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迷失在一六二九TXT下载迷失在一六二九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迷失在一六二九全文阅读

作者:陆双鹤     迷失在一六二九txt下载     迷失在一六二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六六 玫瑰盛开(上)

    初东家派他们过来,一方面是为了讨好那位厉害女掌方便账拿货;另一方面,则也多少抱有学习短毛生意经的意思。偷师学艺,这在明朝商家之间本是大忌,但短毛们却完全不在乎这个——那位女掌柜在第一天就明确告诉他们:不怕他们学得多,就怕他们学不会!

    这边当然不在乎,现代营销学可是一门完整的独立学科,大学里都要用好几年时间来安排若干门课时呢。林峰等人一心指望这十几个人能够作为种子把现代经营理念传播到本地商户中间去。一个地区的经济如果发展起来了,政府就是最大的受益者,这一点,他们这些现代人最清楚不过。

    所以那几个大伙计得到了特别“照顾”,每天都给训得很惨。他们早就从东家那里听说过这位女掌柜很“厉害”,原以为是那种嗓门大,说话难听的泼妇式人物。没想到见了面才发现是个大美人,说话也细声细气的,东家怎么会害怕这样的人?

    等到培训课一开他们就知道原因了——茱莉从来不骂他们,她只是不停指出他们的错误。如果用一句心理学上的术语来形容,就是彻底否定了他们的人生存在价值。

    在茱莉口中,这些商铺伙计们十多年来辛苦学习的东西毫无用处,他们引以为自豪的技能本领全都是一堆垃圾……当然肯定有人不服气,可对方拿出来的理论和分析无比翔实细致,任何企图与之辩驳的人都会被被嘲笑的体无完肤。

    开头几天,晚上躲在厕所和被窝里偷偷哭鼻子的人可不在少数。但这些雇员在素质上都是不错的,能够在商铺里做到大伙计的人本身就不可能是懒惰或愚笨之辈。在意识到对方确实是在努力教导他们学识之后,这些伙计也拿出最刻苦的劲头加以回报。每天培训课程结束后,依然可以看到他们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自发讨论研究,其努力程度往往让现代人也自愧不如。

    不过在所有人中,最辛苦地依然是茱莉自己。每天白天她都要亲自去给各个班组上不同的培训课程;而到了晚上,当别人都休息以后,她却还要在灯下撰写各项商务计划,以及为整个公司制定规章制度。

    以前解席林峰等人建立起这家公司的时候,只是把它当作管理委员会的一个附属品来看待,换句话说就是当作政府机构来搞的,管理上基本就是靠拍脑袋。有什么事统统去问负责人,一切都是负责人说了算,最多几个人开小会商量决定。

    而现在茱莉接手,她却是按照大企业的方式来看待这家公司,在她看来公司的管理不应该依靠个人而是应该靠制度。制度完善了,只要不是让个白痴去担任总经理,就能确保公司一直正常运转下去。

    理论是不错的,但制定一个“完善”的制度可没那么容易,茱莉虽然在此方面极其精通。但要为一家在明代从事贸易的商务公司制定出合理,完善地规章制度,这毕竟是前所未有的尝试,当然是极其费脑筋的。

    莉为此耗费了大量精力。就在那短短数天内。她明显消瘦下去。

    然而这种消瘦却并非憔悴。事实上。工作越忙。这位大公司地前高级主管反而愈显得容光焕发。有人说恋爱中地女人最美丽。但在这里。却似乎应该改成“工作中地女人最美丽”——在庞雨等最近经常和这位女经理打交道地人看来。从她全身上下所洋溢出地那种自信感。充实感。以及成就感。似乎远比任何化妆品更有美容作用。

    不过解席却完全不这么看。虽然老李教授早就专门叮嘱过大家:公司地事情既然委托给莉了。就让她全权做主。任何人不要去干涉。但老解忍耐了数天以后。终于在一个夜晚闯进了女经理地办公室——半夜两点钟地时候。

    “july。如果你再这么不知节制下去。我明天就向委员会提议解除你地贸易公司经理职务!而且我发誓:我会动用所有地关系。一定确保这项提议获得通过!如果还不行我他妈宁肯把这家公司砸了!”

    ——非常强有力地威胁。但却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茱莉这边只收敛了一天。然后很快就又逐渐陷入到工作狂状态。倒是解席本人有意外收获——几天之后他兴高采烈告别单身宿舍。搬回了原来地小窝儿。去享受他那套花大价钱买来。自己却没怎么使用过地高档红木家具去了……

    眼看老解地劝说效果不太好。李老教授不得不亲自出马去和茱莉面谈。要求她注意休息。

    钱是赚不完的,身体却只有一个。

    共只有一百三十九个现代人,他们不希望有任何人失,无论什么原因。

    琼海贸易公司作为整个大集体地附属企业,管理委员会可算是公司的董事会。既然是董事长大人出面了,总经理肯定要听从——茱莉很诚恳地接受了老教授地要求,不过随即话锋一转:她要求增加帮手。

    李教授初时没当回事,说既然你负责这摊子,需要增添多少人自己看着办就是,人力资源部门一定配合。

    但茱莉却表示她要增加的不是一般雇员,而是公司的副总经理,这可需要由委员会来任命。

    老李教授还是没怎么在意,直到茱莉报出那个人选的名字:安娜塔茜娅第奇,意大利托斯卡纳公国的顶尖贵族,一位拥有公主称号地大小姐。

    …………

    “晕了,july,为什么一定要坚持用她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就是因为关于她的事情,老庞才灰溜溜跑出来地。”

    委员会为此不得不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直到会议开始前解席还在试图劝说他的女朋友放弃初衷,不过,和以前一样——没什么效果。

    “为什么不能用呢?就因为她是外国人?因为她是俘虏?难道我们地团队中原来就没有外国人?还是我们从来没用过俘虏?”

    一连串的反问,以及明显带了点不愉快地态度,让老解赶紧举手作投降状:

    “不不,我个人对她没什么偏见。但是你也知道,咱们的队伍里有些人就是对杰克大夫都一直抱着某种……戒心,这种思想情绪毕竟是客观存在的。”

    “那只是因为他们自己心理懦弱罢了,不能因为少部分人的自卑就束缚住整个集体的手脚啊——或者除非你也是那么想?”

    面对女友理直气壮的坚持,解席无奈摇摇头,叹了口气:

    “不是,我从来没把杰克当外人,也不认为那位贵族小姐一个人能掀起什么大浪头,可集体的团结还是要尽量维护啊……当然无论如何,我肯定会站在你这一边。”

    桌面另一头,庞雨和李教授也在低声商量着关于那位公主小姐的话题:

    “上次的谈判,关于她的身份地位问题,可有确切定论么?”

    —在来到琼州府后不久,李明远教授就向这边众人介绍过与那艘公主号有关的各项事宜,其中与前船主的合作谈判自然是重点。

    如果仅仅考虑这艘大帆船的所有权,那根本不存在谈判必要。但如果想要把这艘巨大无比,能够跨越大洋的横帆船给开动起来,那就肯定需要原来船员与水手的帮助了。

    阿德原以为要分化瓦解这些水手并不困难,这年头肯出来做海员的都是些社会渣滓之流,应该没什么操守的。然而在实际操作中间却发现没那么简单——下层人物还好,若干名从其它港口临时招募补充的低级海员很快就在威胁利诱之下同意为神奇的东方人效力。但这些人往往水平不高,汹酒闹事打架倒是常有。

    而真正那种技能好,掌握着船上重要岗位的高级水手则都是意大利人,隶属于美第奇家族的成员。特别是船长安德鲁,大副和水手长等几位高级船员,对于他们的小公主始终抱有绝对忠诚。因为这边善待了他们的女主人,那些人才能够接受胜利者的部分指令,但要想让他们毫无保留的与这边合作,还是要取决于那位安娜小姐本身的态度。

    庞雨已经走了,李老教授只好亲自出马,在茱莉,阿德等人的协助下与那位小姐展开了几轮正式谈判。

    具体的谈判过程老教授没有细说,只是后来在无意中感慨过一次,说这个姑娘堪称时代精英,若非他们这些人通晓历史发展过程,又在力量上占据了绝对优势,光以个人素质而论,这里没有人能降服住她。

    总之安娜非常聪明的利用了手中那点不多的筹码,对于这边所提出的,希望能在大帆船方面的各项合作要求,她毫不犹豫的表示了全盘接受。但她所开出来的交换条件,却并非这边原来所预想的:要求自由离去。而竟然是——希望能以自己和手下众人的学识能力作为阶梯,申请加入这个团体,成为他们中间的一员。

    ______

    嘎嘎,精神还是不太好,先凑合着看吧。希望明天还能更新一章。^_^((未完待续,)

一六七 玫瑰盛开(中)

    ……是她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么?”

    庞雨长长吁了一口气,心中也不知道是是喜还是忧。虽然这正是他原来的打算,但当他听到此事时,脸上还是禁不住显出惊讶之色。

    庞雨始终认为,仅仅是这位小姐的贵族身份,对于团体未来和西方人打交道就能起到很大作用,更不用说她手下还有一个忠实团队。把这批人留下来,对于增强他们这个团体的力量,特别是海上力量,将是非常有益的补充。

    但他原先也只是希望能通过老杰克的关系来做到这一点,没想到那位安娜小姐却主动提出,而且根本不打算依靠“家属”名义,而是要自力更生。

    “好高的心气啊……那您是怎么回答的?”

    旁边林峰也忍不住发问,这次会议并不限于委员会成员参加,在琼州府的所有穿越众,只要能赶回来的,都过来了,可算是一场小规模的全体会议。

    李教授却微微笑了笑:

    “我拒绝了。”

    “哦?”

    周围众人都有些诧异,在全部一百三十九名穿越者中,确实有少数人对老杰克的西方身份始终抱有疑虑,总担心他将来会脱离集体搞单飞,去建立个美利坚合众国什么……进而对包括安娜在内的所有西洋人都不相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他们最大的心病。

    但老李教授应该不是这种人啊?他在人前人后可从没表露过这方面地思想。相反。对于任何有可能破坏集体团结地言论苗头。老教授都会用最严厉地态度予以制止。

    面对大家探询地目光。李明远教授只是淡然点头:

    “因为我没有这个资格去同意她——她地要求是享有和我们这些人完全一样地权利。也许她本人还没想到太多。但我们必须清楚——这其中也必然包括了财产分配权。而这一点。显然是会影响到每一个人切身利益地。”

    在场众人立即都沉默了。老教授地这个理由确实很充分。

    自打上一次从两艘荷兰沉船里打捞起大量金银之后。大集体就确立了一项分配原则:平分。这项原则后来被约定沿用到所有方面——今后这个团体所取得地一切收益。无论是战利品。商业利润。还是意外之财。只要是打算分配到个人头上地。就一概平分。

    不看什么贡献大小。也不管你能力如何。干多干少干好干坏都一个样……就是绝对地平均主义大锅饭制度。这看起来似乎不太公平。但却是把整个集体维系在一起地重要手段。在他们这群人中间。每个人地能力学识都不一样。谁也不敢说自己地贡献一定就比旁人大。有些专业和才能。短时间内可能暂时用不上。随着局势发展却会变得无比重要——茱莉就是个明显例子。

    所以只有通过共同的利益链条,把所有人牢牢捆绑在一起,才能保证大家一直这样团结合作下去,而不会因为分配问题各自散伙单飞。另外,对于某些确实没什么能力的闲人,采用这种分配方式,至少可以确保他的根本利益方向始终和大伙儿保持一致,而不至于生出其它不该有的念头来……

    —要知道有些人在这边可能没啥作用,但如果跑去投奔了明朝或其它势力,光是他所掌握地历史知识,以及对这个团体内幕和人事情况的了解,就足够造成巨大破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句谚语可不完全是用来形容废物的。

    在这样的分配原则下,增加一个新人,就算不考虑安全或其它因素,起码意味着要从团体内每个人头上都刮走一份利益去,原来是1/139,现在变成1/140了,就算李明远教授是全体公选的委员会主席,他也确实没资格随便做出这样的承诺。

    “所以我告诉她,如果想满足她的要求,必须要我们全部一百三十九个人共同投票决议,只要有一个人反对,就不能通过。”

    以当时团体中的气氛而言,安娜的这个要求显然是无法实现了。但随后这位大小姐的应对才是让老李教授对其赞叹地原因——安娜并没有因此而表现出丝毫沮丧之色。她依然指令手下的船员们全力配合这边学习操控公主号大帆船,而所要求的,仅仅是允许她能继续留在这里,就和原来没什么两样。

    看起来好像是吃大亏了,但在座的可都是现代中国人,对这一招丝毫不陌生。

    “看到入籍困难,就先搞个合法居留权……这妞儿不简单啦。”

    台湾仔敖萨扬扶了扶眼镜,也由衷发出了一声赞叹——先混绿卡再混国籍,这是多少华人转变为华裔的不二法门。作为一个十七世纪的西方豪门贵族,能一眼看出这条路子已经是不容易,居然还愿意放下傲气与矜持来亲身施行,难怪连老

    都对其刮目相看。

    听李教授介绍完了前因后果,会议也正式开始。首先,当然是要请安娜小姐本人前来接受集体质询——无论这算拿绿卡还是找工作,总要走个面试程序不是?

    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那位意大利贵族小姐大大方方走进了会场。她一点都不紧张——老杰克始终在她身边陪着呢。

    然而进门后,女孩子的目光却是立即落在了会场前面摆放的一个大型地球仪上——这是庞雨专门从仓库里拿出来的。在这里地球仪和地图都是属于绝密物品,以前从没让穿越众以外地人看见过,如果是安德鲁船长在这里,看到这些东西怕是要当场发疯的。

    现在把它们拿出来的目地则很明确——这些东西明显不是本时代应有的产品,既然想要加入他们,那在很多方面就应该有心理准备了。

    安娜果然发了一阵子呆,然后才想起自己该做什么——她向大伙儿挥了挥手,展现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大嘎好哇……”

    —除了舌头还有点硬,安娜地中文已经说得很不错了,在此后的对答中她一直使用中文,说一口茱莉那种香港腔地普通话。

    “安娜小姐,我们的疑问并不太多。但我们必须知道三件事:第一:你为何会要求加入我们这个团体?要知道我们地初次见面对于双方而言可都不太愉快。而我们也不认为一位意大利的贵族女士会喜欢在一群亚洲人中间生活——那样你将不得不改变很多习惯。”

    “第二:我们还想知道,为何你这样一位身份高贵地,拥有公主称号的贵族小姐会离开家乡,冒着送命的危险远涉重洋,从欧洲来到东亚?即使你的那艘公主号是本时代最好的帆船,我们依然非常清楚——要绕过非洲和印度是何等危险。像你这样的娇小姐,得热病死在船上的可能性远比顺利抵达的机会更大——你究竟为何而来?”

    “第三:又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位著名天主教家族的成员和信奉新教的荷兰人走在一起,而不是和本地同样虔诚信奉天主教的西班牙人?我们很清楚不同信仰间的斗争应该是何等残酷,比如现在欧洲正在打的那场宗教战争……据我们所知,那将要持续三十年。”

    —由解席代表委员会发出提问,问题是从各人手中收集过来的。最初当然是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话题都有,但经过李教授,庞雨,解席,敖萨扬等一帮人的归纳总结,就留下这三个关键性疑点,其它觉得属于个人**或是不太重要的都一概放弃了,言辞也改得比较柔和。

    然而又在其中有意识的加入了一些陈述性的内容。如果对普通人,这些内容可能会泄漏他们的来历。但对于安娜,一起生活了那么长时间,相信她早已有所觉察,所以这次干脆亮明,和那个地球仪一样的效果,也算是一种警告——不要试图糊弄我们,我们知道很多。

    对于安娜本人,她是应该早就从杰克和茱莉那里知道这些问题了,这边只是要去除疑惑,而不是考试,所以把问题事先给那两位担保人看过,也算给了对方充分时间作准备。解席一次性的把这些问题统统念一遍,实际上就是给对方一个机会做演讲,给她一个充分发挥的舞台。

    —对于在琼州府这边的大多数人来说,他们都是倾向可以接受新伙伴的。莉她们选择到这里以后才向委员会提出建议,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显然是充分领会到了这边的苦心,安娜塔茜娅第奇小姐缓缓站起,走到会议场中间,正是一个做演讲的姿势。

    然而接下来她却从杰克帮她拎着的大口袋里拿出了几本书籍,逐一放在面前案桌上。

    “大家的疑问,我想可以用三本书来回答……这第一本还是july借给我的,里面的内容非常神奇……”

    当安娜举起那本书时,坐在前排能看清书皮封面的几个人都大吃了一惊—琼海号上有个图书室,里面有不少杂七杂八的旧书刊杂志之类,是当初老黄船长贪便宜从各个废品收购站里按废纸价收来的,平时压根儿没人去看。

    但他们却万没料到这位十七世纪贵族小姐居然从中找到了那么一本——可不是什么言情小说,而是一本英文版的《物种起源》!

    ----------------------------------------------

    头昏眼花腰酸背痛……先说好,这是十月十三日的更新,下一次要等到十五日了!

    猪猫啊,以后不能这么干啊……会死人滴!(未完待续,)

一六八 玫瑰盛开(下)

    天!怎么会给她看到这本书的?”

    老解立即转头看了茱莉一眼,安娜本人当然无权进入琼海号上的图书室,她平时看的书和碟片都要莉或者老杰克拿给她。

    然而茱莉却也吃惊的回看着他:

    “这本书是杰克医生专门为她找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解席立即明白过来——老杰克可是个医生,而且还是专门划人肚皮那种。虽然这边大家看他们都是白人,就觉得他们之间肯定很容易沟通。但其实一位二十一世纪的英俊外科大夫和一位十七世纪笃信上帝造人的贵族小姐,除了谈情说爱以外,在其它方面交流起来想必还是有不少麻烦的——毕竟存在着将近四百年的代沟呢。

    于是杰克就弄了这本书去给安娜作启蒙,这个美国佬也真是够大胆的。要知道宗教冲突就算放在现代社会也素来是大麻烦,当年达尔文发表这本作品的时候可是跟教会狠狠斗了一场,那还是在十九世纪呢。

    在女朋友面前也不好说得太过,解席只能叹一口气:

    “现在就把这种书给她看……有点太冒失了。”

    “啊?那不好意思了,我们可分辨不了哪些书可以给她看,哪些则不能……也许你们应该成立一家新闻出版总署专门作审批?”

    捂嘴轻笑,解席只能叹气摇头。果然,对面的安娜开始提及当年那个著名的话题:

    “这本书中。我看到了一个非常有趣地观点:人是从猴子变过来地……”

    “是古猿人。和猴子还是有很大差别地……请原谅小姐。这和我们询问你地三个问题有关系么?”

    解席不顾礼貌地插嘴打断了对方言论。他可不想让议题陷入到宗教或者生物学地争执中去。

    好在安娜也并没有扯开话题地意思。很配合地点点头:

    “是地。有关系。因为我在很小地时候就曾经看到过类似观点……”

    “……什么?”

    “……不可能!”

    会议室里一时丧失了秩序,几位平时对自然科学比较感兴趣的同志甚至失态站了起来。但安娜却镇定如恒,她拿起了桌子上第二本书。那可不是现代印刷作品了,而是一本很大的,用很粗糙的中世纪纸张制成的中古书籍。

    “这是一本画册,是我们家族中的收藏,由一位艺术大师绘制出来,他地名字叫作leonardodiserrpierodavincci……”

    虽然安娜在这里没说中文,但那熟悉的发音却还是让所有人立即听明白了她所说的人名—列昂纳多奇!文艺复兴时期最伟大的艺术家和科学家,在座众人立时肃然起敬。

    “这本画册介绍的是绘画知识,但其中有很多人体骨骼地图像,也有猴子,鸟类,和其它动物的。在我小的时候,曾经在扉页上看到过那位大师的随笔,说人类和有些猴子的骨骼图形非常相似,在两者之间可能存在着某种联系……”

    安娜的话再度激起轩然大波,就连李明远教授都禁不住站了起来,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紧盯着那本画册,眼中光芒灼热无比。

    “安娜小姐,那页文字……可以给我们看一看么?”

    然而安娜却把那本书向他们摊开,在封面和画页之间,明显有被粗暴撕扯掉的痕迹。

    “没有了,那时候我捧着这本书去询问父亲。父亲大人立刻把它撕下来,就在我的面前亲手将其烧毁,而且再也不允许我询问此类问题。”

    从大喜到大悲,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叹息之声,那位爵爷恐怕再也想不到他烧掉的是什么东西……历史,果然是有很多巧合构成。

    而安娜那边则还在继续:

    “后来,稍长大一些后,我又阅读到了另外一些书籍……在圣经之外,教会和家族都不允许地书籍……比如mikolajkopernikk的那本《derevolutionibusorbiumcoelestium》,gioordanobruno的一些作品,还有最新的,那位著名的galileogalilei大师的诸多著作……”

    提起这些似乎让安娜非常开心,她非常熟捻的报出一串串拗口外文名称,但这回人群中能听懂的可就不多了,大部分人都在干瞪眼。好在莉早有准备,马上进行同步翻译:

    “尼古拉白尼,《天体运行论》;乔尔丹诺鲁诺;伽利略里雷……”

    翻译成中文,都是些鼎鼎大名的人物啊……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安娜小姐平时的阅读习惯还真是古怪,那

    被中世纪教会严厉禁止地**。

    —看来喜欢偷偷摸摸阅读**的爱好,古今中外皆同一理呢。

    庞雨从一开始就没说话,自从他看到那位小姐居然拿出一本《物种起源》之后就感到不太对劲——作为一个十七世纪的天主教徒,还是从教皇家族出来的大贵族,面对一本可以彻底威胁教会神权的书籍,居然能如此平静,这本身就是大大地不正常啊!

    特别是当他后来听到安娜居然用“神奇”“有趣”这些词来形容进化论,而不是当年教会面对达尔文时大喊大叫的“可怕”与“恶毒”,心中愈发疑惑,难道老杰克这个美帝地洗脑能力居然如此强悍?

    到后面,随着安娜用充满崇拜和羡慕的语气逐一提及那些历史上著名地科学家名字时,庞雨心头的疑惑也越积越多,越积越重……忽然间灵光一闪,仿佛洪水终于冲垮大坝,庞雨一下子站起来,手指着安娜失声大叫:

    “你……你是个无神论者?”

    这句话立即对安娜产生了莫大冲击,仿佛本能一般,她立刻丢掉手中书籍,慌慌张张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连忙摇头否认:

    “不!当然不!我依然虔诚的信奉着上帝……”

    然而顿了一顿,这位意大利少女却又悄悄抬起头:

    “只是,稍微的……曾经有过……那么一点点的……怀疑……”

    长期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关键性疑问终于打破,一切都豁然贯通。庞雨甚至已经不需要对方再作解释——他自己都能猜得出来。

    “你是被家族驱逐出来的,对吧?而这本书……”

    他指了指安娜面前的第三本书籍,那同样是一本古书,看起来比上一本达奇的画册还要古老。

    “想必就是《马可波罗游纪》了?——东方遍地是黄金……哈!”

    安娜默然不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过了片刻,又转过头叽里咕噜用法语或者意大利语之类向茱莉说了一通,后者点点头,朝这边翻译道:

    “她说她本来还可以去法国的,玛丽皇太后一直很疼爱她。

    她身上有继承自母亲的法国爵位,在洛林郡还有一块封地呢。只是那边主政的黎塞留主教一直想要把她嫁给自己的一位远亲,好霸占爵位与土地,所以只能再度逃离。”

    —被曾经掌控过罗马教廷的美第奇家族驱逐,意味着整个天主教世界都不会接纳她。被法国红衣主教黎塞留大人觊,则又意味着在欧洲大陆上无法立足。换了一般的贵族小姐碰到这种情况,十有**会认命,或者接受家族幽禁,或者同意那桩法兰西的亲事,一辈子凄凄惨惨的度日——当然了,一般的贵族小姐也多半不会去看那些**,接受那些在教会看来大逆不道的反动思想。

    然而安娜却终非普通女子,她有一条从小就属于她名下的豪华大帆船,还有一群从小照顾她长大的忠实仆从和水手。凭着一本真假难辨的《马可波罗游纪》,这朵意大利的带刺玫瑰决定启程前往东方,在那里寻找更好的归宿。

    现在她算是找到了吗?

    —天晓得。

    会议室再度陷入寂静,最大的谜团已经揭开。在一个前后出过三位教皇的天主教世家中,居然会冒出一个无神论者来,听起来还真是个不可思议的故事呢。

    “难怪那条船上乱七八糟信仰什么的都有……原来老板自己啥都不信啊。”

    阿德低声咕哝道,他是最早感到怀疑的一个。为弄清那帮水手的信仰问题,他可费了老鼻子劲啦,当初就奇怪这帮人咋也能调和在一起。

    而林峰则关心着另一件事:

    “既然你是被家族驱逐,而且还是独自来到东方,也就是说,不会再有人为你支付赎金了?”

    安娜无奈看着对方,叽里咕噜又说了一通意大利语——不再说中文了,这显然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旁边茱莉只好再给她作翻译:

    “没有了。在这里,除了那条大帆船,她已经一无所有。不过,在法兰西,在法律上,她还是有整整一个郡的封地以及爵位……如果我们这边能够帮她去争夺的话,她愿意同我们分享那块土地。”

    会议场里一片苦笑之声,这位大小姐倒是会开空头支票。凌宁象拍个大西瓜似的拍着那个地球仪,手指头有意无意从美洲到澳洲之间划过。

    “谢谢啦,土地我们有得是,只要有人愿意去……要多少,有多少!”(未完待续,)

一六九 听证会(上)

    问还在继续,虽然最主要的疑团得到了解答,但另还是应该问清楚的

    “上次那三艘船前来袭击我们,谁是主谋?是你们还是东印度公司?你和东印度公司究竟是什么关系?”

    唐健平时从来不干预民政,在这方面他自律的近乎苛刻。但在有关集体安全方面,他从不掉以轻心。也没什么客套话,就这么直接硬邦邦的发问。

    安娜似乎也早就预料到这个问题,她转向茱莉,用意大利语说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拿出几份文件递给她,后者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站起身来:

    “这个说来比较长,我给大家大致解释下吧,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再问。”

    安娜之所以选择前来东方,除了受到当时非常流行的《马可波罗游纪》影响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得到了荷兰东印度公司最高权力机构——“十七人绅士团”中某一位父辈的推荐信。

    那是她父亲生前的一位至交好友,美第奇家族以商业发迹,结交的各国商人自是不在少数。即使彼此信仰不同,依靠金钱和人情依然能够建起起牢固的关系网。只是安娜的父母都已经过世,当年人情大都消散,否则她也不会被家族驱逐。

    这位绅士还算是比较念旧的,听说她要来东方之后就给了她这么一封推荐信,让她可以来向自己地几个老部下寻求帮助,其中地位最高的是geranddewith先生,东印度公司在tayouan岛上的总督——翻译成中文就是大员,也即台湾岛。

    只是当公主号抵达台湾时,本地总督已经换人了,现在那里是hanputmans先生在掌权。他是一个相当粗鲁和野蛮的前军人。虽然看在那几张介绍信地面子上,也接待了安娜一行人,但毕竟在各方面都差了很多。

    然而最让安娜感到不安的是,那位hansputmans长官看她的眼神有点不大对头,她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所以在对方还没来得及提出更进一步要求之前,赶紧请求告辞。

    从东印度公司总部发出地介绍信用处还挺大。看在那位介绍人地面子上。hansputmans总督终于同意派遣两条船护送他们返回巴达维亚。只是在临出发前不久。那两条船忽然接到新地命令——总督阁下让他们在路途中“顺便”去某个岛屿一趟。

    根据与他们合作地中国人汇报。在那座岛上有一艘巨大地。不用任何风帆驱动也能自行移动。而且速度极快地神奇大铁船。hansputmmans总督起初并没有把这个传闻当真。不过由于那些中国人信誓旦旦多次保证。他便下令护送船顺便绕过去看看。如果有机会。直接抢过来。

    在海上。一旦结成船队就必须共同行动。那两艘船要过来。公主号也不得不跟随。于是就发生了后面地一切……

    “汉斯特曼斯。在咱们地历史书上还挺有名。是个鹰派人物。刚上任时曾自称靠十二条欧洲战舰就能横扫南中国海。1633年料罗湾大海战。他和刘香地联军被郑氏与明朝水军联手用火船战术击败。因此丢掉了总督职位……”

    凌宁对这一段历史还挺熟悉。听到这里时随口报出一段资料。不过旁边林峰立即捅捅他。示意安娜还坐在那儿呢。凌宁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低声道:

    “你以为她到现在还一无所知么?《物种起源》序论看过没?满篇地年代和人名。光是那段文字就足以告诉她一切啦。更不用说我们地大部分工器具上都有生产日期……”

    确实,从安娜所坐的位置看,她应该能听到凌宁那段话的,但她却神色如常,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颇有些紧张的看着对面众人——这些人决定着她的命运。

    后面就没什么人提问了,会议室里暂时变得寂静,解席回头看看李教授。

    “您看……大家是不是商量商量?”

    李教授又看看唐健,见后者没有反对意见,便点点头:

    “好了,安娜小姐,麻烦你出去一下,我们需要作个讨论。”

    安娜闻言站起,款款向这边行了一礼,正要转身时,却忽然停下,看着这边,犹犹豫豫地,但还是开口:

    “我……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诸位,可以么?”

    在得到这边的允许之后,这位十七世纪地意大利女郎用一种相当犹豫,却又带点期待的语气缓缓问道:

    “在你们……你们原来地那个时代,可曾听说过公主号这艘船……或者有关它的任何事迹?”

    会议室里又是一阵长久地沉默。

    有些发愣,虽然早就预料到他们的来历已经不大可能前隐瞒得住——光是那些书籍和碟片就不知道泄漏了多少呢。但这位小姐居然能够如此平静对待,倒也颇出他们预料。

    这边曾经推测过,当这个时代的人知道并且相信了他们的来历后,第一反应会是什么样?最后得出结论为:想要知道自己的命运。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然而无论是历史系教授李明远,还是通晓大航海时代的凌宁,抑或看过大批杂书的庞雨,此时都只能无奈摇头:

    “……不知道,从来没有看到过有这方面的记载。”

    安娜的目光缓缓从每一个人脸上掠过,她的眼神也渐渐从期待转变为失望,最终她还是弯下腰,朝这边众人微微躬身施礼,然后转身退出了屋子。杰克也立即陪着出去,作为一位医生,他特别注意安娜此时的心理状况。

    “你觉得她说的话可信么?”

    等安娜出门之后,唐健首先向赵立德求证。他原以为阿德会提一两个问题的,却没想到后者根本没提问,从头至尾只是一直在仔细观察着安娜的脸色和表情。同时快速在笔记本上记录些什么。

    “还行吧,大方向上应该没说谎。不过有些小细节,特别是最后关于与荷兰人的关系方面,肯定是有所隐瞒了……但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她并没有显得特别心虚……”

    抬头看到大家不解的神情,阿德哈哈一笑:

    “啊,这是我以前在看守所闲着无聊时研究的一项课题:通过观察人的脸部表情和动作判断对方心理状态,特别是说谎与否。还是挺灵验的,以前单位里同事都叫我人形测谎仪呢!”

    天晓得阿德是不是在吹嘘,反正眼下这边就他一个侦讯高手,他说啥大家都只能相信。

    “好吧好吧,她说的可信,那现在说说你们的意见……庞雨,你先说!”

    既然对方的回答通过了人形测谎器的检验,茱莉立即开始催促大伙儿尽快做出决定,并且第一个点了某人的名——她很清楚这一位肯定不会反对自己的建议。

    果然,庞雨耸了耸肩膀:

    “我还是那句话——她对我们这个团体……‘很有用’。”

    又转头看了解席一眼,后者立刻举手:

    “我也同意……”

    然后女生组那边几位也都表示了赞同之意,想必是早就串联好的,不过此后就出现了冷场,半天没人说话。

    过了好一阵子,才从列席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

    “老李教授刚才不是说过么,只有全体同意,才能允许她加入。我们这边连总人数一半都不到,作出的决议有效么?”

    没看清是谁在说话,但这位显然想把水搅浑。不过莉可是商业谈判的老手了,抓细节比谁都精:

    “那是指入籍,给予同等待遇……我这里只是要求聘用一名副经理而已,和你们使用本地人帮忙一个性质,难道也要全体讨论?——那好,我们不妨先来议论议论:那个什么严文昌,程叶高,李长迁……他们能不能用,我们也有发言权啦!”

    人群里那位立马不吱声了,茱莉显然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可以敷衍过去的人。要想拒绝她的提案,非得有相当充足的理由才行。

    “如果她是华人,那么这个听证会根本没必要开。茱莉你要用谁都无所谓。

    凌宁缓缓开口,尽管他的老婆卓媛刚才也已经举手表示同意了,但他却显然另有不同看法:

    “就我个人而言,其实我赞同庞雨的看法——她很有用。但是有些同志的担忧也不是不能理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八个字流传至今,不能说一点道理没有。杰克是和我们同一时代的人,又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我们可以信任他,也必须信任他。”

    说到这里时,凌宁不禁朝老杰克的座位看了几眼,现在当然是空着的。身为委员会成员,杰克却自愿陪着安娜在外面等消息,这一方面是出于对心上人的爱护,另一方面,恐怕也是有故意避开,让这边能畅所欲言的意思。

    这个美国佬可是有着心理学博士学位,在关键事情上,绝不象他平时所表现出得那么大大咧咧。

    ______

    好像还欠一次更新?抽空会补上^-^(未完待续,)

一七十 听证会(下)

    是对于这位小姐,她有属于自己的祖国,有大家族,甚至在法国还有一个爵位在。虽然现在背井离乡,说起来比较落魄。但是如果我们接纳了她,无论是不是给予同等待遇,她肯定都会在我们这个团体中占据一定地位。她将分享到我们的知识和技能,可能还有我们对历史发展趋势的了解……可以想象,随着我们整个团体的发展,她的重要性必然会逐渐提高。”

    稍微停了一下,凌宁注视着茱莉:

    “所以,我想那些持反对意见的同志们,他们最担心的,无非就是这一点:将来她的地位高了,势力大了,我们是否还能确保她依然忠诚于我们这个集体,而不是想要重新回归她自己的国家?——衣锦还乡的愿望,肯定是人人都有的。

    那将可能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我们又应该如何应对,这一点,必须要考虑清楚。”

    凌宁的声音不高,但每一字每一句却非常的扎实有力,甚至引起了下面少部分人的低声喝彩,显然是得到了不少人的共鸣。

    然而茱莉的眼中却也散发出光彩来,她本就是一个极为好强的女子,对手越是强劲,就越能激发出她的斗志。

    “没错,凌宁你的话可以说是代表了我们中间相当一部分人的想法。而这股思潮的核心内容就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我们如何看待原先生活在这里的,十七世纪的人群?”

    “我们拥有超越时代的技术,但我们显然不可能只靠一百多个人来使用这些技术。我们必须要吸纳这个时代的人来加入我们,必须要与他们合作。而问题地关键就是——我们将采取一个什么样的模式来与这个世界上地人合作?”

    “传授给他们一些技术,把他们培训成可以利用的奴仆。再用上各种各样的手段,来确保他们永远对我们这一百三十九个人保持忠诚,无论将来团体如何发展,我们的主人地位不容改变—这就是反对者们所主张的合作方式吧?”

    地目光缓缓回转,最终落回到凌宁那边,脸上却带了一丝笑意:

    “所以你们才会反对安娜地加入。因为她看起来实在太不象一个‘奴仆’了。而且。最重要地是。你们心里头其实明白——这种合作方式本来就不可能持久地。你们都熟悉历史。你们知道这一套无非就是十八和十九世纪。西方殖民者所干过地事情。而且你们更加清楚:这一套手法最终是失败了。”

    “至少曾经有过‘日不落帝国’地辉煌……”

    人群有人咕哝了一句。声音并不响。显然底气也不是太足。果然。随口轻笑:

    “如果英国当年能够聪明一点对待它地殖民地。二十世纪最强大地国家会是哪个呢?——再怎么灿烂辉煌。太阳终究还是落下去了。”

    沉寂了片刻之后。文德嗣开口发问:

    “那么你打算采取什么方式对待她?”

    咯咯一笑:

    “当然是按我们那边的规则——按照我所制定的公司制度:公司将会尊重,并且努力让每一个人的价值都得到最大体现。‘玻璃天花板’也许仍会存在,但绝对不是不可打破。只要有能力,有贡献,无论他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无论他是出生于十七世纪还是二十世纪,每一个人的努力和付出将得到应有回报。”

    “你的意思是说要给他们平等待遇?和我们完全一样?”

    人群里一个小伙子忍不住跳了起来,满脸震惊之色。莉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是地,你可以这么理解。”

    “那不行,我绝不同意!”

    那小伙儿大声叫喊道,但莉唇边只是泛起一丝淡淡微笑:

    “当然,那是你的权利。但我也有我地权利,和你的想法不一样地权利——而且历史已经证明……谁才是正确的。”

    稍微顿了一顿,又把目光转回到凌宁身上:

    “刚才你问我如何才能保证她地忠诚,这就是我的回答——作为一个女人,当她的事业,她的爱人,家庭,将来还有孩子,统统都和我们这个团体紧密相关的时候,当她所珍爱和重视的一切都已经彻底融入到我们这个大集体的时候,她还有什么理由去背叛呢?如果连这样你们都还觉得不可信,那么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可信的?”

    凌宁耸耸肩膀,举起双手示意投降。会议场中一片沉默,过了许久,文德嗣看向解席:

    “老解,你的想法呢?你也赞同茱莉的主张么?”

    解席撇了撇嘴,这个态可不好表。但他在略加沉吟之后,还是肃然说道:

    “我记得我以前就说过:我们到这里,不是为了建立一个蒸汽机版本的大清王朝。”

    会场里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寂,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敖萨扬看着大家严肃的

    故作轻松地哈哈一笑:

    “唐队长,李教授,你们两位也谈谈?”

    “我不作评论。军事组对于她和她手下那些西洋水手的警戒措施肯定都会保持下去,无论这次表决是否通过……至于今后这种警戒是加强还是削弱,则要取决于他们那些人的表现,而非我们这边的态度。”

    唐健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干涉民政,而李明远教授则从会议开始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还低头在记录纸上写着什么。直到所有人都把目光投注到他的身上,老教授才直起身子,笑了笑:

    “不好意思,刚才有点走神了。听着大家的讨论,我忽然想起从前的几篇古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最早是出自《左传成公》:季文子劝谏他的主君,说楚国人和晋国人不属于同一个民族,必然不可信任。现在看起来这种划分当然是狭隘了,但即使在当时,人们又是怎么看待这种思想的呢?”

    老教授又举起一张纸片,朝大家笑了笑:

    “……地广者粟多,国大者人众,兵强则士勇。是以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夫物不产於秦,可宝者多;士不产於秦,而愿忠者众。今逐客以资敌国,损民以仇,内自虚而外树怨於诸侯,求国之无危,不可得也。”

    “——这是战国末年,李斯写给秦王嬴政地那篇《谏逐客书》中一部分。李斯自己是楚国上蔡人,而秦国能够发展壮大起来,作用最大的那几个人:百里奚、叔、商鞅、张仪、范睢,郑国——他们都不是秦国人。如果按照当时地观点来看,他们都是异族。大家不妨想象一下:如果当时秦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作为理由拒绝了他们,还会有后来的大秦帝国么?”

    众人皆默然,老教授不愧是搞历史的,随手拈来一篇古文,虽然一句直接评论没说,却已经把他的想法表达的清清楚楚。

    又等了一会儿,见没人提出更多看法,解席拍了拍手。

    “那么好吧,现在投票表决。”

    …………

    会议室外,安娜与杰克并肩坐在一张长条凳上。前者虽然一直努力在人前保持着从容自信地态度,但此时此刻,她的脸上还是难免显出几分忧思。

    而杰克就要乐观多了,他一直在努力的安慰着对方:

    “不用担心,安妮娅,你要相信我地伙伴们。他们都是一些很聪明的家伙,他们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安娜勉强笑了笑,见她依然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杰克不得不拿出秘密武器:

    “你喜欢读我们地书,我又给你找了几本……别看那个图书室又小又破,里面还真有不少好东西呢。可惜都是中文的翻译版本,你可以慢慢试着阅读……”

    一边说着,老杰克从口袋里摸出几本书递给她。书皮的封面都已经很陈旧了,但里面的内芯倒是相当完好,明显是常年摆在书架上积灰,没什么人阅读那种。

    安娜的注意力果然立即被吸引过来,她学习中文时间不长,茱莉又重点培养她口语听说能力,在阅读上还比较欠缺。不过,勉强读懂封面倒还可以。

    “《论法的精神》……孟德斯鸠;卢梭……《社会契约论》;《国富论》……亚当斯密?”

    出于某种习惯,安娜首先查找书皮封面上有关年代地文字,之后抬起头:

    “都是一百年以后的书吗?”

    “啊,相对于我们,是一两百年前地作品。但这些书中所蕴含的思想,却是构成我们那边整个社会关系,以及大多数国家和政府地组织形式的基础。你不是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我身处在一群东方人中间,却和他们相处那么愉快吗?读懂了这些,你就明白了——我们都是在按照这里头所阐述地原则,来控制自己的行为……至少大部分人是这样。”

    “……是吗?”

    安娜果然大感兴趣,很快,她的心思就全部沉浸其中,再也想不到其它了。

    杰克默默守候在她的身边,直到会议室的大门被再次打开。

    一群人走了出来,解席走在第一个。面对站起身来迎向他的安娜,解席面无表情,一直走到她面前,用一种很公事公办的态度宣布道:

    “安娜塔茜娅第奇小姐,经管理委员会和在场所有集体成员投票表决,根据半数以上赞同即通过原则,我们同意接受茱莉总经理的提议:聘任你为琼海贸易公司副经理。”

    直到这时候,解席脸上才显出笑容,并且向对方伸手致意:

    “——欢迎你加入我们,安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idiancom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一七一 大市场

    元16311年,一月一日元旦。

    天气非常晴朗,清爽的风从海边徐徐吹来,给每一个人都带来笑容。琼州府中一片欢腾笑语之声,街市上人来人往,就跟过节差不多。

    按照明王朝的历法,这一天是庚午年的十一月九,二九第二天,很普通的一个日子。但在短毛口中,这却是他们所用历法的新年第一天,正旦日。

    本来短毛用什么历法压根儿不关本地人事,不过他们却以此为理由给州府内全体官吏职员安排了假期,还发放了大批银钱礼物——这肯定是大受欢迎的。

    而就在同一天,由短毛所经营的“琼海大市场”也在城北开张了。对于那些与官府没啥关系的平头老百姓们,这才是最为吸引他们的一个变化。

    其实按照茱莉计划中的规模,这座市场还远远没有到可以亮相的地步—这次开张的店铺还不到一半,另外一半还在忙着内部装修,组织货源,或者是培训人员。而且那座寄托了茱莉与庞雨等人厚望的“核心建筑”到现在也还没完工,施工工地用大块布幔子围起来,陈俊带着专门从临高抽调过来的工程组人员出入其中,整天忙着赶工期。

    根据工程进度,委员会本以为这个市场要到农历新年的时候才能投入使用。不过一些已经准备好的店铺掌柜们丝毫不想耽搁时间。在经过莉的培训后,他们一个个都信心十足。早一天开张早一天赚钱,他们可不想因为别人地缘故而耽搁自家发财机会。

    虽然茱莉本人很想让琼海贸易公司有一次华丽丽地盛大开幕,而不是偷偷摸摸搞鬼子进村式的分步开张,但谁又会跟钱过不去呢?在与公司合作的本地商户们又一次集体上访之后,由董事会——也就是委员会出面调解,最终茱莉还是同意了让部分店铺先行开张,不过只能算是试营业。

    当然老百姓可不管你是什么性质,他们只是非常欣喜地发现——仿佛是一夜之间,琼州府的北面忽然冒出了一家大型露天商场。而且他们很快就觉察到:在这里,几乎什么都能买到!

    从前在林峰担任公司经理的时候,他只是单纯根据主基地里生产的东西来决定销售品种,自家造什么就卖什么。主要在商品数量,质量和价格方面下功夫,重点开拓外销渠道和回款效率,这是很标准的做法,但也没什么灵气。毕竟林峰擅长的是宏观经济学,而不是专门卖货的。

    但在茱莉接手以后。则立即全面扩大了业务范围:以他们本身地产品作为主打。从本地商家那里组织新货源。莉很快把原先地几大主力产品拓展成了几大系列。以布料为例——林峰原来只打算卖白布。依靠优良品质和庞大数量取得市场。而莉地做法却是把所有相关行业统统引入——与本地印染。纺织。裁缝。成衣等铺子全面合作。其结果就是在市场中建立了专门地纺织品大区。在这里从棉纱到成衣;从土织布到高档丝绸;从针头线脑到织布机统统都能买到。其中大部分还是本地原有地产品。本来分散经营地。但如今都被组合起来。形成联合经营模式。

    其它各类商品也是如此:以白米杂粮为主体。涵盖了水果肉蛋禽类等生鲜地食品区;以精盐和白糖为核心建立起地调味品。糖果零食。及各类山货海货腌渍品大区;以金属器皿。纺织品和陶瓷器皿为主地日常百货区……等等。除了奢侈品大区因为对装修和人员要求太高。尚未有店铺开张外。其它与民生密切相关地区域。都已经陆续有店家开门迎客。

    这个时代还没有百货公司概念。超市什么更不用提。商人做生意都还习惯分门别类。一家一户。几代经营。也只涉足一个行当。这年头不流行商业竞争。如果有新人要加入。按规矩要拜山拜水拜码头。先要取得行业老人地谅解。请他们分口饭吃……当初程家老仆到这里来开拓市场。就是走了这套规矩。

    如果有谁不懂事。随随便便就想硬插一脚。或者手太长伸到其它领域。立即就会受到其他众多商家地联合抵制。到时候黑道白道。或明或暗地势力都会冒出来阻挠。所谓“国有国法。行有行规”。这是多少年来地老规矩啦。就算大明王朝灭了。这套规矩还是不能破。

    只可惜在短毛这群逆天强者们眼中。一切都是渣啊!先前林峰等人还算比较克制地。虽然在大方向上无所顾忌。但在具体行事地时候总还时刻注意着给本地商户们留几分面子。言辞什么都还客气。

    而到了茱莉接手以后。她不但肆

    琼州府许,莫,于,王等几大家族多年来形成的相关默契一举打破,就连嘴上也毫不留情,什么视野狭隘,固步自封之类评语给了一堆,弄得那帮人几乎恼羞成怒。

    之所以说是“几乎”,因为最终他们还是没能怒得起来——茱莉再怎么强势也是做生意地,不可能平白无故去得罪人。在把那些商家原本奉为圭臬的传统经营理念风卷残云般打了个粉碎之后,她又拿出一套全新地现代经营理念去给他们上课:什么大商贸、大流通、大市场概念;什么商流、物流、信息流、资金流……等等一系列的新名词层出不穷。

    如果那些商人全然听不懂倒也罢了,无非是短毛又在妖言惑众。

    可偏偏这些商户大部分是经验非常丰富的老手,很多先进的想法理念,在他们脑海中其实原本就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个轮廓,只是模糊不清而已。或是多年来积累出的经验,又或者是作为父辈秘诀口口流传下来,原来只是似懂非懂的。此时听了茱莉的阐述,无论他们对这位女掌柜本人观感如何,却都禁不住大有茅塞顿开之感。

    除了在理论上轰炸之外,具体的数据分析也不缺乏。现代经济学的一个很大特色就是善于利用数学模型和实例,林峰搞这个最拿手啦——原来单门独户干成本多少,收益多少,采用联合经营模式以后成本和收益又将如何变化,能获得多少提升……数字表格和曲线示意图拿出来这么一摆,至少在纸面上是清清楚楚,谁不信谁傻瓜!

    这么一通忽悠加洗脑下来,就连许敬这样精明无比的积年老商都被绕晕。反正海南岛上的市场他们本来就不指望了,于是干脆答应在这里与短毛全面合作,各家店铺统一接受琼海贸易公司的配额与调度,尝试所谓“联合经营”。

    事后几个商家私下碰头,大家聚会起来这么七嘴八舌一讨论,才发现那个女掌柜竟然是在不动声色之间,就把琼州府里所有大商户来了个大卷包——名义上是联合经营,可主导权掌握人家手里,那不就是吞并了么?

    这地盘本就是在人家控制之下,如果那些短毛跟山贼土匪一般强抢硬要,那倒也没什么好说,自认倒霉就是。可偏偏那几个短毛大头领始终客气非常,从没对他们说过半句狠话,也从没提过半点不合理的要求。很多时候女掌柜的条件太苛刻,还是那些大头领们从中缓加以调解。就是那位女掌柜本身,从头至尾也没借助过任何外力,都是在商言商,正大光明的商家手段,就这么短短一两个月内,硬是在他们最擅长的领域把他们给斗了个落花流水,由不得他们不心服口服。

    “了不得,硬是了不得啊……”

    商人们经常聚会的酒楼包间里,胖子莫大鹏摇头晃脑,看着眼前一杯黄酒,已经有点醉眼迷离的样子:

    “那么一个漂亮的娘儿,又这么能赚钱,当家养娃儿必然也是一把好手,只可惜……”

    “嘘……!”

    旁边立马伸过来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不要命了?灌饱了黄汤乱说——城里不是早传遍了么,她可是解大头领的……他们叫什么来着……‘未婚妻’?”

    “咳咳咳……我当然知道!”

    莫大鹏推开那只手,没好气说道:

    “我就是想说:有那么强悍一位夫人,将来那解老大的膝盖骨怕是硬不起来啊……可惜了,那么大个儿一条山东汉子……跪下来大概也比咱高!”

    酒桌旁顿时响起一片吃吃笑声,对于这些在商场上吃了败仗的家伙们,议论议论这种有关对方私生活的话题,嘲笑两声,好歹能带来一丝快意。

    “说起来,咱们许大员外当初可是往解老大屋里塞过人的,那时候看他连碰都不敢碰就望风而逃,咱们不还挺奇怪的么……现在算知道原因了。”

    见话题忽然扯到自己身上,许敬脸上满是尴尬之色:

    “咳,别提了,当时若知道他有这么一位夫人,怎么也不敢行此下策啊……偷鸡不着蚀把米,失算失算。”

    “怎么,许员外后来吃闷亏了?”

    旁边有人立即追问,如果真能找到证据说那女掌柜挟私报复,好歹也算是个理由,可以打击一下那个女人的嚣张气焰。

    心里面佩服归佩服,那么强悍一娘们儿……这牝鸡司晨的事儿还是应该治一治,毕竟这是在咱大明朝!(未完待续,)

一七二 自强女的魅力

    对着诸多同行的目光,许大员外倒是悠然自若,喝了缓缓笑道:

    “焉有是理,解夫人行事光明磊落得很,大伙儿也不是没看到。就是偶尔有些讥刺之语,咱们这边人人挨过,倒也不是专门针对我一个……”

    旁观众人哦了一声,脸上难免有些失望之色。许敬扫了这些人一眼,心下却暗自冷笑——甭说那女掌柜并没有什么刻意针对他的行为,就是真有,他也不可能在这时候说出来,让别人拿他当枪使啊?

    更不用说在这大明朝,男人三妻四妾固然不稀奇,女人捻酸吃i可也是常态。无论官绅商吏,富户贫家,后院葡萄架子倒掉的事情比比皆是—这种事情若当真传开去,人家只会笑话他拍马屁拍错了地方,绝对不会说对方不该报复。

    他老许虽说前两天稀里糊涂的,让那几个短毛小年轻给说动了心,同意也把自家店铺交给他们搞什么“联合经营”,却不代表他丧失了判断力。毕竟是做了多年琼州商界领袖的人物,在人情世故方面,这些人谁能跟他比?

    头脑里思虑变,嘴上则说得愈发冠冕堂皇:

    “我说失算,只是可惜了春小丫头……好歹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听说如今也是被派在了那位解夫人手下做事。虽然知道他们从来不苛待下人,但有这么一层因由在,小春兰怕是难免要吃点苦头,唉……”

    一边说着,许员外的脸上还真显出几分忧色。

    看在旁边众人眼里,无论是不是信,嘴上总要赞叹一句许老爷重情重义,是个好心仁慈的主家。

    这时候就看出势力的好处了,旁边立即人过来接口:

    “大哥是在说春兰那丫头么?两天我倒仿佛看见她了……”

    这是许敬地一个本家亲戚。也是个小户。这时候上来凑趣儿。许敬立即接住话题:

    “哦?。可还好么?”

    “好得很哪。就跟在那位女掌柜身后。个子长高了不少。人也白净漂亮多了。肯定没吃什么苦。倒象是被抬举了。做了人家地贴身丫环也说不定。”

    这商户平时和他们家关系。经常走动。和他家里人都比较熟悉。不过说了两句之后却又皱起眉头:

    “只是……那丫头以前似乎是很文雅贤淑地吧。记得大嫂还夸赞过:虽是下人。教养却不比小门小户地闺女差。将来就是嫁个秀才也不辱没地。可我见到地那个……说话大声大气。走路跟一阵风似地。当时都没敢认……”

    许敬一愣:

    “怎么会?春兰素来很文静的……”

    但两人随即都沉默了,他们几乎是同时猜到了原因。面面相觑片刻之后,许老爷长叹一声:

    “肯定是在她手里被调教过了……有其主必有其仆啊!”

    就在这伙商人胡乱猜测莉会如何收拾那个可怜丫头的时候,这两位当事人还真就在同一间屋子里,而且正在发生某种交流:

    “许秘书,请帮我把这份资料送到文件室存档。”

    “是,总经理!”

    站在茱莉对面双手接过文件地,正是那个曾经被许氏夫人夸赞为文雅贤淑的小丫头春兰,不过此时的她可没有当初刚刚被送来时那种未语面先红的腼腆劲儿了,反而从眉宇之间处处显出一种干练,虽然跟她们地老板相比还差很远,但也绝对跟什么“文雅贤淑”扯不上关系了。

    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完成那么大规模的工作,光靠茱莉一个人,就算是三头六臂也难以做到。委员会一直在背后提供支持,解席林峰等人都在全力帮助她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茱莉本身也很善于用人。

    请安娜来担任自己的副手,只是她分担工作压力的一个举措。另外一项举措就是她在本地雇员中间培养了几个随身助手。考虑到舆论风评,她的随身助手肯定只能是女性;年龄方面不能太大,否则不好教导;本身素质也不能太低,最好能识点字……这几个条件开出来,能满足的人可不多,而许春兰恰好是其中之一。

    当初在挑人时,倒也有专门“好心”地提醒过她——这就是传言中的“那个丫头”,但茱莉只是点点头,随口说一句知道了,然后依然把人勾进了名单里。

    此后就是加以必要地培训,教她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在茱莉看来,除了年龄偏小一些,其他方面就和以前在公司里培养那些刚刚参加工作地学生妹并无太大不同,在服从性方面更要好很多——这几个被选中的女孩子大都是丫环使女出身,本来就是伺候人地,对于秘书之类辅助性工作很容易适应,很快就能派上用场。

    只不过和那些商贾们猜测的不同,茱莉其实从来没有在仪容和习惯等方面对她们作出过什么要求——除了指导工作

    知识以外绝对不干涉她们的私生活,这一条可是被作律,由管理委员会向所有人员严肃颁布过的。

    这群现代人与明朝人的差异非常大,他们当然不可能去接受明人的生活方式。而除去一些必须要遵守条例的单位,比如医院,军队等处,有严格的,关于卫生和纪律等方面的限制外。委员会也专门发布过条令:严禁使用强制手段,迫使当地人接受他们的习惯。无论是在发型发式,服装式样,还是生活方式上。

    可是茱莉不教,那帮小丫头自己却会学啊——这些十多岁小姑娘本来就是可塑性最大的时候,她们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一直是女人只能依附于男人存在,本以为天经地义的事情,却被眼前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彻底推翻。

    自立,自强,从不依附任何人……家庭固然重要,人生却只为自己而活……虽然茱莉不会专门去跟她们说这些大道理,在她平日地言行举止中却清清楚楚表露无疑。那些小丫头们生平头一次知道:身为一个女人,竟然也能活得如此率性和潇洒……这么一位香港产的自强女在明朝社会女性中间,简直就像是一个明亮无比的大火堆,本身不需要作任何动作,自然会吸引大批羡慕地飞蛾自己投过来。

    —没过多久,那批小姑娘就统统变成了茱莉的实粉丝,她们仔细观察这位女老板的任何动作,努力学习她地一举一动,甚至连走路的姿势,说话的神态都要模仿。

    对于工作方面是非常地尽心尽力,平时即使没有吩咐,也会尽量坐在旁边,静静看着老板做事情。有什么杂务琐事,都争着抢着跳出来接手。不但把份内的事情做好,一些没吩咐的,也会主动去做……这样的员工自然会受到老板宠爱。所以偶尔当莉心情好地时候,也会指点她们一两句关于化妆或是服装搭配之类的小话题,那更是能让这帮小丫头兴奋个三五天去。

    许春兰对这位新的女主原本是有几分惧怕的——在知道她和那位解大爷的关系之后。

    不过这种提吊胆只持续了两天不到就被抛开了,现在她也和那帮女伴一样,只要一提起自家老板就满眼的小星星……

    在按照茱莉地要求把文件送去档之后,她又泡了一杯茶静静放在老板桌子上,就在左手边,一伸手就能拿到,却又不会影响工作,冷热温度也正好——作为一个小丫头,她们做这些事情可远比做秘书熟练得多。

    莉抬头看看她,点道了一声谢。心情似乎不错,随口问道:

    “昨天教你们的那些字,都记了么?”

    小姑娘连忙点头:

    “都记了。”

    “很好,等你们学会了两千个常用汉字,;不多就可以独立做这些资料整理工作了,到时候我也会轻松些……”

    很满意地说道,而小丫头则张大了嘴巴:

    “两千个?……那么多啊?”

    “不多,每天学五十个,四十天就能学完。些汉字都是平时经常会用到,不那么容易忘的。而且你们本来就有基础,很多字原来就认识,现在不过加以简化而已。”

    看着女经理言笑熠熠地庞,春兰毕竟只是个小姑娘,一时心情激荡,竟然没头没脑冒出来一句:

    “夫人,其实解大爷他……他是个很好的人。”

    “”

    满脸疑惑地看着她,正当小姑娘后悔不已满脸通红的时候,却见对方微微一笑:

    “很好,记住了——下次要当着他的面说,送他一张好人卡!”

    “啊?”

    春兰自然不可能知道“好人卡”代表什么意思,而莉在随口一笑后又埋头继续工作,小丫头也不敢打扰询问,正在发愣的时候,另外一位小秘书大呼小叫冲进门来:

    “夫人夫人……不好啦!”

    那是一个比较莽撞的丫头,总是忘记老板要求她们的称呼,直到被瞪了一眼之后才想起来:

    “啊……总经理!”

    “什么事情?”

    想着要学习老板的风度仪态,那位小秘书总算是冷静了一些:

    “我听外面一个远房亲戚传言,说城里好几家帮会的头目串联起来,要找我们城北大市场的麻烦呢!”

    “哦……还有这种事情?”

    皱起眉头思虑片刻,但很快一摆手:

    “不用管它。”

    “管么?”

    面对屋子里各处射来的好几道疑问目光,茱莉冷笑一声:

    “我们只需要管经营上的事,其它杂务自有专人来处理。连你们都能知道的消息,那几个搞情报的家伙若还不知道,可真是一群废物了!”(未完待续,)

一七三 严打

    经理的信心不是没有理由的,穿越众这边对于情报工视。以前只有十三个人在琼州的时候,就安排了庞雨和敖萨扬两人专门负责此方面工作,现在又增添了一个阿德。

    有这几个人坐镇,管他什么帮派黑道,她才不在乎呢。

    虽边的主要精力是放在海峡对岸,大明王朝的动向上面,但对于自家内部事务当然不会忽视。事实上,那边几个团伙的头目们才刚刚一座破庙里聚会,这里王辛芝就屁颠颠跑来报告了。

    “不会吧?现在还有黑社会敢打我们的主意?”

    当庞雨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反应是不太相信,他们短毛可是把大明朝正规军都给掀翻了,前段时间又刚开了一座庄子,眼下还是威势正盛的时候,有哪家帮派吃错药了敢来和他们放对?

    阿德听到这消,也只是在嘴角边露出一个轻蔑笑容,都没怎么搭理,仍然闷头分析从几“天使”那儿套来的消息。

    只有敖萨扬稍微了解点况,但他脸上却显出几分怜悯之色来。

    “噢,估计也是逼急了……怪可怜的。”

    听到这句评,另外两人自是奇怪,之后敖萨扬简单解说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

    —并不是那些帮派吃错药找死,而是这边的城管大队过于强势,黑白两道通吃,快把他们逼得没活路了。

    所谓帮派么。无非诈勒索。靠收商铺地保护费过日子。王辛芝自己当年也是干这个地。然而城管大队建立以后。除了接受上面地财政拨款以外。委员会唯一允许他们自创收入地渠道。就是收取本地经营户地管理费。这一条恰恰是和那些黑帮在抢饭碗了。

    本来些黑道人物还算识相。只要是城管队涉及地范围。他们全都主动退让。当然也有少数人不懂事。开头还想硬顶一下。但在城管队地精锐藤甲和圆头木棒面前。他们很快都学会了谦让——那时候敖萨扬才刚刚新官上任。正是劲头十足地时候。经常带着他地新部下们全副武装出去搞“集体活动”:一起打架。打完架再一起去吃个饭。高兴起来再去澡堂子里泡一泡……对他来说这可是快速拉近他和手下们关系。在群体中建立起威信地大好机会呢。

    只可惜这样地机会现在已经不多了。在次打击之后那些帮派都老老实实承认了城管队地地位。退出了琼州府最繁华地几条商业街。只在郊区一些地方芶延残喘。而敖萨扬也没兴趣赶尽杀绝。就这么拖下来了。

    但到如今。莉总经理却将城中各大商户来了个一把抓。将那些商户统统纳入到琼海贸易公司旗下—贸易公司肯定不会再允许旗下店铺向本地黑帮缴纳保护地。这方面费用已经全部被打入成本预算。统一作为管理费直接和城管大队结算掉。不会再有额外支出。

    这样一来那些黑帮最后地。唯一稳定地经济来源也被切断。他们也许还可以通过小偷小摸。赌局骗钱之类小手段弄些钱。但这种收入一方面不稳定。另一方面。现在短毛对于城市治安越来越重视。对于各类民间地违法犯罪行为也能够抽出时间和精力加以惩处。黑钱是越来越不好赚了。

    两下相逼。帮派头目们终于急红了眼——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你短毛这么干明显是不给咱们活路。那还不如拼个鱼死网破!于是几家大佬相约在城外山神庙聚义。打算联合起来搞一次大地。目标就是短毛们最近大力宣扬地那个什么大市场。

    按理说这应该是一场比较秘密的聚会,不过要指望那些明朝黑社会们学会保密显然是不现实的。王辛芝虽然改投白道了,他在本地黑帮中的眼线却从不缺乏,通过某些运作,他轻松让手下亲信卢劲娄直接混进了那场“聚义”,甚至还弄到了结盟的名单。

    的那个大市场是绝对不容破坏的,人家当初支付管理费地时候可是一点折扣没打,要多少都痛快给了。可如果这边拿了钱却没办成事,哪怕大市场遇到任何一点小麻烦,香港妞儿的刻薄话肯定不会少,而城管队的威信也必然大受影响。这一点敖萨扬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看来有必要搞一次大扫除……”

    正当这边三个情报头子闭门商量的时候,那边李明远教授却派人来找他们开会——居然也是为这事儿。结果开完会回来敖萨扬那么好脾气的人物也禁不住破口大骂——那帮子黑道实在是太他妈蠢了。居然提前满世界的发英雄帖子,还在酒馆茶社里面大声谈论,公然叫嚣什么“九拔毛”……结果就是把这场类似于造行径操作成了一场近乎于江湖大会的闹剧,还搞得整个琼州府满城风雨,

    人皆知的秘密。

    明王于基层地管理能力薄弱,国家的权威基本只能下达到县一级,广大农村都是靠地主士绅自治,同时对于民间舆论的反应也相当迟缓,很多时候某庄某村都在酝酿造反了,政府里连个衙役都不敢派过去,只要不攻打县城就不算造反——那些帮派头子显然还是按照这种习惯来看待短毛的统治,他们显然还不知道什么叫“人民民主专政的铁拳”……

    本来这帮人自己犯傻也就罢了,城管大队派些人过去直接驱散掉,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无论什么事情一旦拿到委员会上正式开会讨论,那性质马上就不一样啦——敖萨扬在会议上受到了严厉批评。有人指责他从一开始就不该用黑社会地方式去对付黑社会……政府的力量难道是这么用地?堂堂城管还需要跟黑帮打架抢地盘?

    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在会议上直接定下来了——经讨论之后,决定由赵立德同志牵头,敖萨扬和解席负责协助,动用城管大队和驻军第三连地武装力量,对琼州府城及其周边地区的社会治安问题进行一次大规模清理工作。这次行动地全称比较长,叫做“严厉打击刑事犯罪及有组织犯罪团伙之相关行动”,简称倒只有两个字——严打。

    另外在会议上还附带讨论了另一个议题:据地质勘探组报告,经过大范围搜索之后,他们终于在琼山县甲子镇附近地区找到了几位海南岛本地同志记忆中的,原建于一九五六年的海南长昌煤矿之位置。那是一片很大的浅煤,可以露天开采,也不用什么高深技术,就是需要大批的壮劳力。

    本来这事儿跟报组和城管队没啥关系,但敖萨扬在受到集体批评之后极为恼火,他决心将功补过把面子赚回来。于是自告奋勇做出了承诺—由城管大队来负责为煤矿开采和筑路工作提供劳动力……

    经过几天准备之后,轰轰:烈的“严打”斗争在琼州府城地区全面展开了。敖萨扬以前对待那些泼皮无赖之类应该说还是比较客气的,人民内部矛盾么,以前他带人打架都是只用圆头棍子作为武器,尽量只驱逐而不伤人。

    可现在他的:_法不一样了,而且这次还是阿德总负责。阿德可不象台湾仔那么心慈手软,都动用到正规军了,自然是按敌我矛盾处理。既然王飞将那边连名单都搞到,这边自然是提前根据名单盯好目标,一声令下同时发动……阿德以前虽然是在看守所工作,但头那种地方,派出所经常要清理治安,人手不够就从兄弟单位抽调,所以他在这方面的经验非常充足。

    重拳出击,成斐然——琼州府地区的大小黑帮团伙在一夜之间被扫荡得干干净净。足足数百名帮会分子束手就擒,其间也有一些仍然试图顽抗,但一看这边竟然亮出了火枪,而不是他们熟悉的那种圆头棒,马上都跪在地上举手投降了——短毛的火器之名,如今已是深入人心啦。

    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将被送往新开发~长昌煤矿,他们将在那里接受劳动改造……至于罪名么,明太祖朱元璋早虑好了——在大明朝绝大多数职业都是世袭制,正常人一出生就应该有份工作,你没工作本身就是犯罪。

    现代人还是比较究法律条文的,他们的法律专家苏芜香小姐专门找来负责刑名的~官王璞帮忙定罪——在这里还是要按明王朝的法律办事。

    结果榜进士王老爷果然潇洒,大笔一挥就给所有人批了同样罪行:“不事生产,啸聚滋事”。然后告诉他们:有这八个字就足够了,你们把人拉走吧,爱咋办咋办!

    当然了,重拳之下,也难免有一些被误伤的倒霉蛋——某村的几个猎户和木匠,因为在饭馆里多喝了几杯大说大笑,身边恰好又带了猎刀斧头等工具,结果被当作帮派分子一起拘拿。最后虽然调查清楚放出来,但已经给送到煤矿上强制挖了三个月的煤……不过短毛官府后来好歹还给了他们几个银元作为政府赔偿,又按实际劳动时间给结算了工资。有个猎户反而觉得矿上一日三餐管饱,还有工资可拿,生活比打猎更稳定,释放出来后又主动去找煤矿报名,要求继续在那里工作……当然这都是题外话了。

    ______

    这是补月初少掉的一次,明天会照常更新。

    同时,继续要票^-^(未完待续,)

一七四 王进士的心路历程

    体来说,这一次的“严打”工作还是相当成功。在+一段时间内,琼州府的治安都堪称大明朝首善之区。掌管刑律的推官王璞非常高兴,等到短毛允许他们重新跟朝廷联系之后,他在写给朝廷上官的第一份报告里就非常详细地描述了这种管理治安方式,及其优良效果,并且建议大明王朝的其它地区也可以效仿之。最好是每隔一年半载就来上一次,无论什么流民反叛,肯定都被制压于无形之中。

    同时被王璞正儿八经作为先进经验介绍给大陆同僚们的还有另外一条,也是阿德所提出来的——那时候琼州府与外界的商业交流已经非常密切,人员往来频繁,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安分守己做生意的良民,但也有一些坏分子夹杂其中,诸如间谍密探啊,小偷扒手啦,还一些流窜逃犯之类。如果不能从往来人群中把这类人有效鉴别出来,地方治安与政府安全都会受到影响。

    针对这种情况,由赵立德同志提议,经委员会慎重商议,其间还发生过几次大争论,最后终于决定祭出他们另一件不下于城管的大杀器——暂住证制度。

    说是暂住证,实际上更接近于签证——所有来到海南岛上的外地人,当他们从码头上登陆的时候,都必须要经过一道类似于出入境边检的程序。他们需要向工作人员申报自己的身份,来意,计划停留时间,以及携带的主要货物等内容。所有这些资料都将被汇总纪录,形成一式双份地文件,一份存档,另一份本人持有,就是所谓暂住证了。

    如果是从其它没有边检措施地口岸登陆,又或者因为各种原因在入境时没有来得及办理证件的,这边所有的商铺,旅馆,饭店等服务场所都有义务提醒客人:请主动前往州府衙门。这里的官府经常会抽查那些看起来可疑的外乡人,如果被城管或衙役抽查到,却又拿不出有效证件的话……官府可以帮你补办,但时间会比较长,通常需要三个月。

    而在此期间,这老兄将不得不到长昌煤矿去待着……每日三餐是可以保证的,如果干活儿勤快点的话,除了支付自己伙食费以外还有可能拿到些外块——当然,相信大部分人肯定不愿意跑那儿去赚钱。

    王璞对于这类管理措施常感兴趣,他觉得如果大明朝能够引入这些措施的话,那么令朝廷极其头痛的流民问题应该可以得到妥善解决——明政府对于人员流动本来就是持压制态度,朱元璋时期确立地“路引”制度是由出发地进行管理。不过在实际操作中间,凡是会产生大规模流民的地区,其地方官府的控制能力肯定已经非常低下,社会秩序也早已紊乱,在管理上肯定是力不从心。

    而短毛的这“暂住证”制度却是在人员流动地终点进行管理,能够接受外来人员的地区,官府地实力肯定比较强,社会也比较安定,控制起来更加容易。

    王璞原本想要建议在陆各地都实行这种制度,不过经过深入了解以后,他发现这种制度看起来简单,真要实施起来还挺困难。关键在于——申报和记录将产生大量的文书工作,这就需要大量识字的文员来进行处理。短毛能够用非常恐怖的高效率成批成批教导他们手下识字,但明政府却反而做不到这一点。大明朝读书人不少,可凡是读了书的无不想着科举当官,很少有人愿意作这些普通而繁琐的档案管理工作。

    经方面也是一个问题,短毛可以养一大帮子人什么都不干,每天就这么抄抄写写,可明王朝却养不起。王璞跟这群短毛相处时间长了,也渐渐习惯用数学方式来思考问题——他在写报告地时候大致算了算所需人员的工资,最后很沮丧地发现哪怕是按最低俸禄标准,官府也肯定拿不出来。

    所以后王璞只能提议:可先在京师和南京两处实施~。至于相关原因和措施则足足写了四五十页纸。交上去地报告比一本书还厚。

    到最后朝廷有没有采纳他地建。这个不清楚。但他王介山在吏部倒是得到了“干练有才。思虑周密”地风评——当然是在叛帽子被摘掉以再加上他本身又是正宗进士出身。底子足够硬。对他日后在官场上地升迁就很有帮助。

    不仅仅是王璞一个。明朝吏部地官员们甚至渐渐发现:凡是从短毛那边出来地官儿。其办事能力都不错。所以到后来。他们甚至有意识地利用短毛来培训官员:把那些觉得有前途。或者打算培养地目标安排过去当官儿。时间用长

    左右就能出炉。哪怕是一些原来比较迂腐。或者不事地书呆子型官员。在被打发到短毛控制区待上一段时间之后。头脑也会变得相当灵活变通。行政能力也都有了极大提高。

    ——当然。这些都是了。

    大明崇祯三年地最后一个月。或者说。公元16311年地头一个月。对于海南岛上地老百姓来说。是充满了新奇和变化地一段日子。很多人惊奇地发现。在这一个月内他们所见识地新东西。新玩艺儿。要比他们过去一辈子。甚至是祖上几辈子加起来地还要多。

    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黑帮事件已经结束,而且是以短毛特有的方式结束——十一月八日,也就是大市场开张的前一天。短毛在旧城区原本最热闹的菜市场那里召开了一次公审公判大会,一举斩杀了十余名手上沾有人命案子的帮派头目。以如此高调和果断的态度表明了他们要彻底控制本地一切,绝不允许任何人干扰的决心。

    王璞王介山全程参与了这场大会,而且和以往几次单纯只是冷眼旁观不同,他在这次会议中担当了主角——作为专司刑名事务的推官,所有犯人的罪行以及判决都是由他出面宣布。虽然人人都知道这里已经是短毛的天下,是短毛要杀这些人,但至少在表面形式上,依然大明王朝的官员,在按照大明律对琼州府行使着统治职能。

    如果换了以前,王介山是宁肯死也决不愿被短毛这样利用的,而且真要计较起来,地官府自己是无权处决犯人的,应该至少上报南京刑部,等到批复之后再行秋决。

    不过现在王介山的想法最初已经有了很大不同,他不再执著于这类皮毛表相,而是更加注重于大势——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近距离接触,王璞对于这些短毛的行事风格总算有个大致了解,不再是完全摸不清头脑了。就和那时候的严文昌一样,一旦掌握到脉络和规律,能够静下来思考,短毛所作的事情,其高明之处就立即显现出来……

    就拿他最熟的,官府的统治手法来说,明朝的官员历来信奉那句古话:“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老百姓只要老老实实接受统治就好,其它别多想,更别瞎掺和,想得越多越坏事,掺和越多越倒霉。

    可短毛却偏偏把这句给断成了“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意思马上就不一样了。

    他在实际行使统治权的过程中,不但把教平民百姓识字当作一项基础工作来抓,而且在任何可能的情况下,都会尽量把老百姓引入,让他们一起来参与各种运动——短毛显然非常清楚的知道,如何才能最大程度激发出老百姓的热情,并利用之。

    比方现在,当王璞在宣布一个黑帮头儿的死刑判决时,按照短毛给他的稿子,念到“……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这句话的时候,他立刻听到了从台下传来惊天动地的欢呼与喝彩声,还可以看到一些苦主跪在地上,一边喊着“青天大老爷”,一边朝他磕头。

    看这台下那一张张激动地,充满:激神情的面庞。王璞忽然明白了:那位解大头领总是开口闭口挂在嘴边的所谓“发动群众,依靠群众”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短毛对于本地的统治基础显然又牢固了一分,而且他们也很大方的给了自己一个机会,让自己的个人声望能借此获得极大提升——要知道在大明官场上,这种声望是非常难得的资本,对于将来升迁是大有帮助的。

    与严文昌那种出身于偏远地区,对明王朝本就没多少忠心的低级杂吏不同,东林仕子王介山依然限忠诚于大明王朝。但是在短毛并不要求他改变效忠对象的前提下,王璞决定跟这些人好好合作下去,尽可能的从他们那里多学一些东西。

    将来,如果还有机会回到大陆,重新为朝廷效力的话,王璞相信,自己在这里所学到的一切都不会白费。短毛的很多政策并不是只有他们独家能用,只要自己能够获得一个施展的舞台……相信可以让整个大明王朝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

    说到做到连天,嘎嘎!^-^^

    继续要票要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idiancom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

一七五 别了,大明天使(上)

    然开张的间还很短,开张的铺子也还不到一半,场依然在极短间内成为了琼州府城的新中心,每天都有大量人流在这里出入。

    业区的积聚效应很快显现出来,除了正规商铺外,很多流动性的摊贩也自发聚集到这里经营。莉对此早有安排,早在设计之初就安排好了专门的摊贩位置。那地方和正规店铺一样有专门的人员负责卫生,有骡马饮水和洗涤池子,有垃圾收集站,到了晚上还会提供一段时间的路灯照明。

    为了把小们收揽过来,所有这些服务都暂时不收管理费,相关费用由贸易公司来承担——不过经营税还是要收的,跟原来一个标准。

    逛商店本就是人人会有的爱好,明朝的老百姓也不例外。即使没什么要买的,他们也愿意到市场里面转一转,看看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听听讨价还价的声音,这本身就是一种乐趣。

    而且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里的商品并不是高不可攀。大部分货物都是原来本~商铺就有的,但是在被集中到一起,相互之间有了选择和比较之后,很多商家不声不响自己降低了价格——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么。

    短毛生产的东在这种比较中毫无疑问占据了绝对上风,无论是布料,工具,还是粮食调料,只要是有一艘大船图案的“琼海牌”标记,那东西肯定就是好,价钱也要贵上个三五成去,不过买的人还是趋之若,基本上都要排队。

    商品极大丰富,民间货币藏量也不成问题。经过前一段时间的“补发工资奖金以及各类生活补助大行动”,不但正式在编的官吏们钱袋子都鼓了起来,其他凡是和短毛官府能搭上关系地人都多多少少落了点好处。

    而就算完全:路子的平民百姓,也不是没办法弄钱——短毛的几处工地都在招小工,市场的中心区本身就有一个大工地,隔壁琼山县还有一个煤矿在到处拉人,只要有把子力气就能赚钱,银元这东西,在民间已经不是啥稀罕物了。

    有供给,有需求,商品本流动也很顺畅——尽管这和林峰梦想中地商业王国还相差甚远,但至少,象征着财富,繁荣,以及前进和发展的时代之轮,已经在这一六三一年的海南岛上慢慢开始转动起来了……

    缓走在这热闹的人群中,来自广州的锦衣卫副千户周晟满脸惊讶之色,仅仅两个多月之前,他刚刚登陆地时候曾在这里走过,那时候这边还是一片废墟荒地,想不到才区区几十天工夫,竟然已经变得如此热闹繁华?

    旁边地那位琼州安抚司俭方文正。以及跟在他们两人身后地随从们也个个张大了嘴巴。几乎可以塞进一个鸡蛋去。有些人还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身边钱袋。估摸着有没有机会进去看看……

    他这伙人现在正是在去白沙港码头地路上。这个大市场是建立在城市和码头之间。不过道路是修建在旁边地。本来不用横穿市场。但这边地计划行程中早就排好了这条。他们把这几位“天使”引进来。可不仅仅是打算让他们路过而已。

    “时间还早。船要下午才到码头。诸位不妨进去看看。买点小玩意儿好了。

    来海南一趟。总要带几件东西给家里人地。”

    与这几位走在一起包括了李明远教授。解席。庞雨。以及阿德等大部分委员会成员。在与这帮人交涉地过程中。他们这群人自然是有黑脸有白脸地分工。基本上。解席和庞雨等原先几个在琼州地扮演了黑脸角色。而李教授等后来地人物则显得友善许多——此时此刻。就在老李教授笑眯眯地眼神中。一位工作人员捧上来一个托盘。里面放着若干小钱袋。

    周)轻轻哼了一声。根本连看都不看那些钱袋。这样一来旁边方文正自然也不好伸手。只能冷笑一声道:

    “何故前倨而后恭?既然关了我们两个多月,不妨一直关下去好了,我大明……”

    “行行行……方大人,今天咱们不谈判,不用扯你们大明官员地气节了。”

    旁边阿德随口笑道,方文正明显对他有些惧怕,见他开口,居然还真就闭嘴了。阿德是后来人中间唯一一个唱黑脸的,不过他唱得很有技巧—周晟的脸上到现在都有一块淤青,但他们在阿德面前居然却硬不起来。

    “关押你们的原因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不过我这人很有耐心,不妨再说一遍:我们很想尊重大明王朝的使者,但你们却不肯尊重我们。既然口口声声说我们是海外蛮夷,那就别怪我们拿出点蛮夷之举来啦。更何况你老兄还非要以海上苏武自居,那咱们总要创造条件来满足客人的要求不是?”

    “巧言令色!”

    旁边周禁

    声呵斥,对于阿德这种嬉皮笑脸的态度显然很是庞雨抬起头看看,对于这位向来一本正经的锦衣卫首领,庞雨也总是保持同样态度相对:

    “人,既然你不喜欢玩笑,那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在和约没有谈成之前,我们两方仍属敌对,你见过哪个头脑正常的统帅会允许敌方使者在自家城池里乱窜的?更何况还是锦衣卫!”

    周晟把脸偏过一边,不再说话,这帮短毛个个言词犀利,眼前站的这一排人,无论年轻年老,没一个好对付的,这一点他们已经充分领教过。

    阿随手拿起了一个钱袋子,放在手中抛一抛,哈哈一笑:

    “每个钱袋里面只有十块银元,折合五两白银,算不上什么贿赂。你们拿去也真的只能买些小纪念品,带给家里人吃吃玩玩而已。若是想买大件,还要自个儿掏钱。”

    看看那位周千~情,赵立德这坏鬼又补充一句:

    “我们的大市场建立不久,之类应该还没来得及渗透进去。如果说海南这里有什么值得向上头汇报的,这家市场毫无疑问就是其中之一……今天你们可以随便逛,没人陪同。”

    —所谓关了两月,当然不是完全在监狱囚室里面待着,每天也有固定的放风散步时间,偶尔有人想要上街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都有武装人员陪着,丑话说的很清楚——果想要逃跑就直接打死。你锦衣卫轻功再高明,也快不过火枪子弹吧?

    周晟之前曾借故上街趟,但都是唐健亲自带人跟着,在一位前武警班长面前,他根本没什么机会单独行动。

    听阿德这几句话,锦衣卫副千户的脸色数次变化,终于回过头来:

    “为何要放我们走?我们的条连一条都还没谈妥呢!”

    李远教授笑了笑,他在这场谈判中的角色始终是扮演一位友善,睿智,而且通情达理的长者——尽管对方曾经试图诱使这边用他的脑袋来洗脱罪责。

    “既然谈不拢,那就先搁置吧。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这是我们那边的一句俗语。

    不管怎么样,这年总是要回家过的,我们虽然不是明王朝的子民,但我们依然是中国人。今天是诸位的告辞之日,无论先前咱们谈得如何,今天我们都会客客气气地把诸位当作客人看待,希望你们自己也能放开些。”

    周晟死死盯着李老教授的面庞,而后者只是微笑相对,最后这位锦衣卫的副千户终于抬起双臂,朝这边几人拱了拱手,随手拿过一个钱袋,大踏步朝市场中心走去。

    解席背后,两名持枪卫士立即要快步跟上——这些天来他们一直负责紧盯这个明朝大特务头子,都已经盯出习惯了。但解席却伸出一只手阻止了他们,摇了摇头。

    和周晟的大大方方不同,方文正还装模作样往前走了几步,哼哼哈哈一通,但终于还是折回来拿走了一个钱袋——他倒是想摆个谱儿,可兜里空空的再怎么也硬起来啊。这帮人被关了两个多月,就算身上带钱的也都拿来贿赂狱卒换点小方便了,短毛准备的五两白银虽然不多,还真就能难倒这些英雄汉子们。

    眼见上官都拿了,剩下随从们也不客气,每人上前拿了一个,回头紧追着上官转进了市场中。眼见他们消失在人流中,阿德回头看看敖萨扬:

    “怎么样,你的人都安排妥当了吧?可别漏一个真让他们接上头,不大不小也是麻烦。”

    台湾仔两手一摊:

    “都是你训出来的人,按照你的要求去布置,妥当不妥当你自个儿应该最清楚啦。我以前又没搞过情报工作,这帮人挂在城管队名下其实不太合适……”

    赵立德龇龇牙,朝着老教授那边笑了笑:

    “我倒是想要个情报局的编制,可委员会不批咋办呢?城管大队是个筐,什么都往里面装……兄弟,你以后的权力会很大的。”

    “想我死的人也会很多啊!情报局这种东西,还是尽量别跟城管扯一块儿吧。”

    敖萨扬倒是很冷静,丝毫没有被**汤灌倒。不过他的愿望并没有能成为现实,在这个时空里出现的城管大队,命中注定将承担起那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北有锦衣卫,南有城管队,这句光辉而嘹亮的口号,终将响彻那大明朝的万里江山。

    -----------------------------------------------------------

    总算是赶在今晚了,嘎嘎。

    继续要票要票!!(未完待续,)

一七六 别了,大明天使(中)

    了中午的时候,按照中国人的惯例,客人们被请在饭,算是送行宴。

    大市场里头有专门的用餐场所,为工作人员和客人们提供餐饮服务。高中低档场所都有,委员会请客,自然是在最宽敞的一处三层楼上——在贸易公司的那栋“核心建筑”没建成之前,这座酒楼是整个市场里最高的房屋,在三层的包间里可以俯瞰大市场全景,风景很好。

    参观者们已经陆陆续续买了不少东西,这边给的钱说多不多,说少却也算少,这里的奢侈品市场还没开张,生活用品价钱都不算贵,十块银元就可以买一大堆了。

    大部分人选择买铁器,诸如各类剪刀,镰刀,锯条之类,都海牌的—这些使者中间很多是武人,都识货啊,很快就看出来这里的诸多货物中要以铁器质量为最佳,远远超过大陆上的同类日常用品。有个家伙甚至买了一口大铁锅,扛在背上活像个乌龟壳子,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忍俊不住。

    方文正则是买了几匹棉布,找了个随从帮他扛着。而周晟只买了一件,也很大,但他居然是亲自携带的——当这边的接待人员们看见这位堂堂锦衣卫副千户竟然拎着一个大大的抱抱熊布偶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抱熊,沙皮狗,及各种布娃娃以及卡通形状的靠枕抱枕——大市场里面有个专门卖玩具地铺子。这些东西当然都是现代人的创意了,一帮女孩子本来只是做来自己玩自己用的,不过后来也被批量化生产出售。

    虽然只是些玩具,但这类偶的定价可不低,在大部分平民眼中又属于没什么实际用处的玩意儿。而且大部分父母在面对赖在玩具柜台前不肯离开的小孩子们地吵闹时,往往就会说:

    “别闹闹,回家去咱们自己做……”

    所以那家叫“萌萌熊”的布娃娃店铺虽然每天都有很多人来看热闹,但真正购买的人却并不多。好在这家铺子本来也就是一帮现代女孩们联手投资——这帮丫头现在都有点积蓄了,然后委托给贸易公司经营,实质上是她们自娱自乐的小基地罢了,根本不在乎赚钱与否。里面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但价钱都贼贵,宰到一个算一个——这不,总会有冤大头上钩的。

    面对这边众人诧异的光,那位一向冷淡自持的锦衣卫首领脸上也终于显出几分赧然之色,老李教授很快迎上去,随手从他手中接过玩具放到一边,并笑问道:

    “给孩子买地?”

    算是帮忙解除了尴。周晟露出感谢地神色。冲老教授点点头:

    “家中有一小女。方七岁……”

    谈到家庭。周千户那一直刚硬地脸上终于显露出几分柔和线条。以此作为一个良好地开端。这位来明王朝地使者终于放下戒备。相信这些短毛今天真是打算以礼相待。

    此有了互信基础。此后在酒宴上地气氛就变得融洽许多。在几轮敬酒之后更是彻底放开。方文正甚至开始吟诗作词。只可惜这边没什么人能应和——他们记得地名都是明朝以前。老李教授也许知道一些清代诗词。但他是肯定不愿抄袭地。

    不过方文正倒并不介怀。甚至还挺得意——这帮短毛自称所学不同。不懂这些。可他们地鉴赏能力却都不低啊。说什么都能听懂。自己完全不用担心对牛弹琴。而且这些人对于前朝地一些名作名句他们也还能吟诵上几句。应和起来倒也贴心。最妙是本身却又不会作诗唱词。不正好衬托自己么?

    于是在几杯上等白酒下肚后,这位在先前谈判中一直显得有些猥琐的方某人居然渐渐“倜傥”起来,拿出放浪不羁地名士派头,评古论今无所不谈,言辞间愈发无忌。如果是一般常识也就罢了,偏偏还都是些隐语典故之类,这边众人都有点招架不住。若是王璞在这里,倒是还能跟这位老兄谈谈说说,只可惜王介山自惭“从贼”,羞于见到大陆来人,始终不肯和些使者碰面。

    到最后只剩下对古文极感兴趣的陈涛和老李教授两人在与他周旋,其他人都不声不响转换了阵地,反正方大才子正是文思泉涌的时候,也根本不管有没有听众了。

    相比之下,与周)作陪的几位倒还轻松。大家一开头就说好不谈公事,天南海北的随便扯些闲闻逸事,这方面现代人应付起来还比较轻松的,阿德凌宁等几人跟他聊得还比较开心。

    正在闲聊之际,那堂倌儿送上来一大盆烤牛肉,凌宁随手摸出一把匕首去切割。他原来的那把瑞士军刀是珍重收起来了,现在用的是自制刺刀,与自制步枪配套那种。

    锦衣卫的眼睛多毒啊,周晟的目光只一

    立刻注意到那刀地与众不同之处。他很客气的询问瞧,这边自然不好拒绝,连刺刀带皮鞘一起递给他。周晟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把玩不已,就和先前另一位千户官张陵地反应一样——爱不释手。

    武人么,碰到这种东西肯定是两眼发光的,直到把它还给原主人地时候周晟还在恋恋不舍:

    “想不到一把短刀竟还能做得如此精致……不知那边的店铺中可有售卖?我们刚才粗略看过,虽有铁器,却都是寻常用具,并无刀剑之类。”

    凌着摇摇头:

    “这边所有店铺都只卖日常用品,武器我们是不出售地。”

    眼看凌宁不动色将那把匕首重新插回到腰间,周晟心中隐隐掠过一丝失望之意。虽然本也没抱太大希望,但从短毛先前所表露的灵活机变来看,他原以为自己故意作出那么喜爱地样子,对方总会有所表示的。

    周晟的猜测对了一半——短果然有所表示了。凌宁转手拿出一个扁扁的小木匣子放到他面前,非常小的一个木头盒子,只有巴掌大。周)有些莫名其妙,心说就算里面全是金叶子也放不了多少啊,难道是银票或珠宝之类?

    通常国人收礼是不会当面打开的,但对方却主动示意他打开看看。周)心里本也带了几分好奇,于是便掀开了盒子盖儿……那里面当然不是什么金银珠宝,却是很多零零碎碎的小工具。周)在广州待了好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了,看了半天,总算大致辨认出这些工具的用途——居然用来理发修面的?

    这些工具其小巧精致,东西也非常齐全,包括修脸刮胡子的剃须刀,修理指甲的钳子,小剪刀,小银梳子……甚至连挖耳勺都有。盒盖翻起来是一面小小的玻璃镜,盒子本身虽小,却还能翻出另两个夹层来。使用时四面展开,就好像一块平木板上支起一面镜子,所有工具分门别类摆放在专门挖出来的凹槽中,看起来整整齐齐,极有条理。

    “一件小小的纪念品,带身上随时随地都可以整理仪容,很方便的。”

    凌宁笑眯眯向他介了每一件工具的用途,他拿出来两个盒子,另一个是给方正的,不过那位大才子现在有点喝高了,只好请周大人转交。

    周晟捧着这两巴掌大的小木盒哭笑不得——虽然这些东西确实非常精巧,实用性也很好。里面那么多的小工具,再加上一面无比清晰的小玻璃镜,价值相信肯定不会低……但他想要的可不是须刀啊!

    眼光几次三番在凌宁腰间掠过,周大千户几乎想说我用这盒子换短刀行不行?不过终于强自忍耐住,他心里其实也完全明白,毕竟双方还在敌对状态,短毛不太可能直接拿武器做礼物相赠。

    他们送的还真是只?叫做“纪念品”。

    了送给两位主事者的礼物,短毛们还为两广总督王尊德也准备了礼品。他们在这方面显得非常细致,事前打听过王尊德的喜好——这位大明两广总督官声还好,对于钱财之类并不特别贪婪,就是偶尔喜欢喝点小酒。所以短毛送了他两瓶西洋红酒,据说是什么法兰西产的高级葡萄酒。

    酒液本身恍如红玉,而那装酒的瓶子,以及附带的四只玻璃酒杯也个个晶莹剔透,恍如水晶雕凿,本身就是极漂亮的工艺品,所有这些都~在一个丝绸包裹的精美大盒子里,作为礼物实在再合适不过。

    然而这还不是最珍贵的礼物,在酒过半酣之后,短毛们郑重其事把两位使者请到隔壁房间,在那里有一件东西将是要赠送给大明朝崇祯皇帝的。当周)和方文正两人走进屋子时,两人都给震一下。

    屋子里空空荡荡,只在正中摆放着一面高大屏风,上面镶嵌着巨大而明亮的镜子——可以映照出全身的大玻璃镜。

    正中那块镜子的宽度是九十公分,高度达到了一米八,两侧的两块稍小一点,宽度为六十公分,高度则一样——当然周晟不知道这些数据,他只能大致估计说这些镜面足有一人高。三块镜子是镶嵌在用红木雕凿的屏风面上,展开之后可以把映照者的身前甚至侧背都清晰显现。

    两位明朝使者站在这大镜子前,都不由自主地整了整衣冠,方文正还很郁闷的发现:自己脸上不知何时长了几颗小痘子……

    __

    不知不觉啊,六十万字了。

    打劫打劫!要票要票!(未完待续,)

一七七 别了,大明天使(下)

    然是稀世奇珍……”

    在这个年代的明朝人中间,任职于广州府一带的官员应该算是最有见识的一个群体了。他们经常和外番夷人打交道,洋货见得多,知道什么东西贵重,什么东西普通。曾经也有外国商人试图象哄骗美洲土著那样运了半船玻璃珠子到广州来当珠宝卖,结果只落得个人人嘲笑鸡飞蛋打的下场。

    不过现在,无论心有所思的周晟,还是已经有点迷迷糊糊的方文正,站在这面大玻璃镜面前时都暗自倒抽一口凉气。他们在西洋人那里曾经见过玻璃镜,但这么大,这么清晰明亮的,说实话,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是你们自己做的?还是出自西番红夷之手?”

    面对周)的询问,解席傲气十足的哈哈一笑:

    “当然是自制品—今天送给你们的所有物品都是海南制造,只除了那两瓶酒——但酒瓶酒杯也是我们自己造的。西洋人的技术和我们相比,那还相当的……嗯,初级。”

    似乎对解席的自吹自擂有些看不过去,李教授微笑着补充了一句:

    “这种幅面的镜子,是我们当前所能制出的最大玻璃面了,第一件就拿来作为赠送给崇祯陛下的礼物,也算是体现出我们对大明朝的尊敬,以及对和谈的诚意。虽然此次谈判并没有能达成具体条款,但今后完全可以继续交涉。我们相信,只要双方都能抱有诚意,终究可以得出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结果。这份心意,还希望两位使者及王总督能代为转呈。”

    提及本朝天子,不但周晟,就连有些醉醺醺的方文正都立刻肃然起敬,两人朝着北侧大陆方向,深深躬下身去行了个大礼,之后周)才抬头肃容回应道:

    “这是自然,此等珍宝,本非人臣可僭用之。王督必会上奏朝廷,着专人呈送。至于谈判之事,我等回去只能据实奏报,如何应对,自有上官定夺。”

    很冠冕堂皇地话。没给什么具体承诺。作为外交使者。周)这个锦衣卫实在比旁边那位安抚司俭事官员要高明许多——这些话本该是方文正来说地。但那位方大才子现在正捉摸着要作一首咏镜之诗。哪儿还顾得上此等俗务。

    验看过实物之后。就有工人进来。把整座镜面屏风当着两位使者地面拆卸装箱。到了地头再把它重新组装起来。其实那些红木底座背衬之类都不是什么要紧事物。到时候北京城地能工巧匠另外重新配一套更高级地也说不定——既然上一代天启皇帝酷爱做木匠。紫禁城里地木工总体水平肯定很高。

    关键就在于那三块大玻璃镜。都被反复用棉布和丝绸包裹起来。箱内也采用了最好地防震措施——中国南方港口常年对外出口瓷器。运送这类易碎品地经验还是很丰富地。不过两位使者依然特别小心紧张。登船时周)亲自在旁边看着。直到监督船工把那箱子搬进了自己地睡舱。这才安心。

    双方在码头上告别。不过现在只有周)一位“天使”在此。方文正先前喝得太多。闹得太疯。一进船舱就躺下啦。反正该说地话都已说过。最后李教授只是朝对方伸出手去。微笑道:

    “一路顺风。希望还能再见。”

    毕竟在这儿待了两个多月。周晟已经知道这是短毛地握手礼节。他犹豫片刻。终于还是伸手和对方相握:

    “我也希望如此,后会有期。”

    在长长的启航号角声中,海船离开码头,径直朝广州方向开去。

    …………

    海面上风平浪静,船行甚是平稳。大明使者,锦衣卫副千户周晟端坐于船舱内,桌子上并排摆着两个小木盒,床上是一个大锦盒,而在他脚边则又是一个大箱子,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客舱。

    ——短毛送的礼物都在这儿了,交给别人不放心,周晟要亲自看守。

    外面传来脚步声,随即船舱门被推开,方文正打着呵欠走进来,脸上犹有倦色,见周晟黑灯瞎火的一个人坐在舱内,先是一愣,随即失笑:

    “诶,周大人还未休息么,真是好酒量啊。那短毛的菜品寻常,酒倒是不错。”

    大明朝的文官和锦衣卫之间本来不会有什么太好的关系,不过方文正和周)两人一块儿在短毛的监狱里蹲了两个多月,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彼此有了一份交情在,说话自然随便许多。

    “我们吃来是不怎么样,但你注意到没有:他们那边哪怕是贩夫走卒,只要能掏出钱来,就能吃到同样的东西,喝同样地酒……”

    周)语气低沉,似乎正有心事。不过眼见方文正一副不明就里的表情,他也懒得多说,直接把一个小木盒往前一推:

    “这是他们给你的,挺有趣的一套小玩意儿。”

    借着

    光,周晟向同伴演示了那套随身工具地用途,果然引大兴趣。

    “真是有趣……哈哈,想不到区区剃须净面之物,竟也有这么多的讲究……真难为他们怎么想出来地,这么精巧的小东西,还要用钢铁制作,怕是比做金银首饰还麻烦些。若拿到市场上售卖,怕是价钱也不低……”

    说到这里,方文正禁不住嘿嘿一笑:

    “来了这么多天,也就今天不谈公事的时候才过的最舒心……这帮短毛,看不出来都还挺风趣,尚可一交。”

    周晟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一叹——当初没来岛上之前,方文正是何等狂傲,口口声声对方不过一群海外蛮夷,只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就可将其折服。结果这两个月来被捏圆搓扁连个屁都不敢放,也着实吃了不少苦头。而到现在,不要说最初的傲气被消磨得一干二净,竟然还并没有怨恨的意思,反觉得他们“可交”?这可真真是给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了。

    当然这种话是绝对不能当面说地,读书人个个死要面子,哪怕稍微露出一点点口风,熟归熟人家一样跟你拼命……只不过,看在大家患难之交的份上,周晟决定还是点醒对方几句,免得这位老兄到时候当真傻乎乎照此奏报上去,说毛如何如何忠义,他本人倒霉不说,还要连累自家坏了前程。

    “不谈公事?嘿嘿,怎么可能——今天这一日,他们传递给我们地消息,其实要比过去两个月加起来都多……不过我现在倒是彻底相信了,这些人肯定是我华夏一脉。只有最正统的华夏子民,才会用上这套隐讳曲折地水磨功夫,还如此的熟练……”

    见对方还是一副不知所以地样子,周晟不得不把话点明:

    “雅斋兄,你可知短毛为何肯放我们走?”

    方文正自号雅斋闲人,其实也就他家院子里一茅草棚。安抚司衙门平时没什么油水可捞,闲是很闲的,雅却未必了。听周)一问,反而甚是诧异:

    “不是说……要放我们回家过年么?”

    “哈!所谓过年之语,其实是我们自己设的时限啊——雅斋兄难道忘了么,临行前我们怎么对王总督说的?”

    周晟一句话总算让方文正回想起来——当初前来琼州下书的时候,正是短毛凶名最盛之际,总督王尊德是做好了战与和的两手准备,他们也是抱着必死的念头前来。

    在送别时两广总督王尊德就问他们:几时可以归还?意思是我啥时候可以出兵攻打?当时方文正满脑子都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意境,闻言便回答道:

    “若年前不归,则遇害矣。”——过年前回不来,您老人家就发兵给俺们报仇吧。

    ……想到这儿,方文正不由一愣,失口道:

    “他们怎么会知道的?”

    却见周晟用某种很古怪的眼光看着他,再仔细一想,好像是自己在监狱里闲得无聊,在下属面前吹牛时多次谈起过,还是作为自己的光辉业绩反复强调,短毛若不知道反而奇怪了,脸上顿时一红。

    但他不肯在周晟面前示弱,便朝对方点点头,笑道:

    “也难怪,这帮短毛贼得很,你不也连自己家中有个小女儿都告诉他们了?”

    这下子轮到周晟脸红了,他这个锦衣卫专门审问犯人的,结果让别人随便一句话把家庭情况都给套了出去,实在是很丢脸的事情。

    事实上关于情报获取这件事情,周晟到现在都很郁闷——他这次作为副使陪同前来,一半是帮助交涉,另一半职责就是要了解情报的。原以为这些短毛来自海外,对于大明朝的官阶体制应该不怎么了解,就没去造假身份。

    没想到对方一听到“锦衣卫”三个字反应却是出奇的大,直截了当把他们一行人丢进了监狱不说;从此之后他们的任何动作都被严密监视;而且无论是谁,只要前来和自己接触,无不高度戒备,最起码三四个火铙手跟在后面,仿佛自己随时可以赤手空拳干掉一群?

    这一切搞得周晟极其纳闷,因为那些短毛居然还非常坦然地向他说明——所有措施就是为了提防你们锦衣卫,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大明锦衣卫主要是震慑百官,说穿了也就一密探衙门而已。对官员威胁很大,可在民间其实并不怎么张扬,至少在他们自己看来是这样。所以周)百思而不得其解——这帮人对于锦衣卫的的概念是从何而来?

    ----------------------------------------

    最后一天啦,多余的票票都投了吧^-^(未完待续,)

一七八 舟中闲话

    及到各自的失策之处,方周二人只能相对苦笑。大这群人只是来自海外的蛮夷之辈,跟西方夷人一样傻乎乎的,想必很容易欺骗——大明沿海官员从前就多次假借谈判之名,把西方夷人的船长船员骗上岸后予以扣留,跟蛮夷是不用讲信义的。

    可现在这两人都已经明白了——在那群人面前,反而是自己更像蛮夷。己方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在对方预料之中,全都被提前压制住。

    “还好还好,这些短毛还算客气,给了我们这几件东西,要不然回去还真不好交差……”

    方文正终于回过神来,摸了摸脚边那大箱子,又擦了擦脸上冷汗,心有余悸说道——他先前出使的时候可是说了不少大话,什么不用朝廷动一兵一卒,自己定能让段毛自缚归降之类……长期郁郁不得志的小官吏么,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肯定要吹嘘吹嘘。

    然而最终结果却是:他没能从短毛那里得到任何承诺,不要说自缚归降了,就连那份文书上所有条款,人家连一条都没答应——对方压根儿不承认自己是叛逆,他们白白在这儿耗了两个多月……

    如果就这样空着手灰溜溜回去,即使总督大人不降罪,以后在同僚之间也休想抬起头来,将来前途恐怕也黯淡的很……幸亏短毛知情识趣,给了他们一件珍稀贡品,回去后好歹能有个东西交差。要是运气好,这件宝物当真对了万岁爷的胃口,来个龙颜大悦什么,没准儿还能往上升一升……

    见方文正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周晟无奈摇摇头……看来思想简单点也不是没好处,至少总能保持个好心情不是?

    其实周)自己的情况也与方文正很类似,虽然他原先计划中的两项任务:与锦衣卫派驻当地的密探接头,以及与短毛官府中尚忠诚于大明的官员取得联系,这两条都没能实现——他根本没什么机会出门,偶尔能出去也是在公开而严密的监视下。但光是在最后一天所看到的一切,亦足够他写出一份能让上司满意地报告了。

    然而周晟却并不因此而感到满意:他想要了解的情报,对方一点都没让他知道;而他所知道的一切,虽然也有些价值,却全都是对方主动透露出来的——自己完全被人控制着!作为一个情报人员,这种感觉实在非常不好。

    再回头想想自己人这边,周晟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两个月来他们这群人的言行举止,特别是和短毛交谈时曾说过的一些话……最后很郁闷的发现,恐怕他们所知道的一切,短毛都能知道——只要他们稍微仔细点。

    可这也怪不到谁。连自己尚且在无意间漏了嘴。手下那些人又有几个能守口如瓶地?更不用说安抚司那批只会说大话地文人了。怕是连自家老婆穿什么颜色地裤子。对方也已经摸得清清楚楚啦……

    “一败涂地。一败涂地啊!”

    见周晟忽然满脸沮丧之色。方文正虽然不怎么理解他地想法。但还是上前劝慰道:

    “周兄弟。何苦呢。短毛不是也说了:这次不行。下面还可以继续谈么。成与不成。那是上面大人们地事儿。咱们不过跑跑腿罢了。现在看来那些短毛还算讲理。以后再来也没什么危险。多跑几次。拿些小礼物。不也挺好地吗……”

    这句话却反把周)给逗乐了:

    “怎么。雅斋兄。你到现在还以为短毛送给我们地仅仅是礼物吗?”

    “啊……这不是礼物是什么?我亲眼看着他们装箱的,难道他们掉了包?”

    方文正先是不解,随后大为紧张—这可是要送到皇宫大内的东西,万一里面有什么不妥之物,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对于这位同伴动辄大惊小怪的举动,周晟这么长时间也算是习惯了。随手阻止了他要撬开箱子做检查的举动,摇摇头道:

    “礼物本身没问题,但我的意思是说:短毛送给我们这几样东西,每一件都是有其深意的……我也是刚刚才想到。”

    知道对方肯定听不懂,周晟的手指先后朝桌上那两个小木盒,床上大锦盒,以及脚边的木头箱子点了一点,缓缓说道:

    “首先说这最小地,雅斋兄,你觉得短毛做的这些东西,和我们大明的工匠所制,有何不同?”

    方文正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精巧,非常的精巧……”略加考虑之后,又补充道:

    “实用,他们所有的东西都很实用,包括这些礼品在内,没有一件是单纯的摆设,都有极强的实用性。我大明虽有能工巧匠,能做出比他们繁复十倍的饰物来,但那仅仅是装饰,没什么实际用途……”

    周晟点点头,这位老兄总算还不是无药可救。

    “不错,精巧而且实用——就这么简简单单一个小盒子,仅仅用来~|须修面之物,他们尚且能做得如此细致精巧……那用来杀人的兵器呢?”

    方文正

    而周)却已经满脸羡慕之色:

    “刚才在宴席上,我看到他们一把短刀,做的也是精巧无比。有几处古怪形状,我刚刚才想明白其用途……千百年来型制不变地刀剑都能如此,火铳火炮之类那还用说么?”

    伸手在小木盒上拍了拍,周晟苦笑一声:

    “来之前就听说短毛的火器犀利无比,可朝廷诸公,都以为不过是市井传言,或夸大其词罢了。然而这件小小东西,却是短毛在提醒我们——传言绝非虚妄,他们能做出远胜我大明工匠的物品,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火器!”

    “啊……”

    方文正一惊坐倒,而周晟却又指向床上那个锦盒:

    “至于这两瓶酒,自然也有其玄妙之处。雅斋兄,你可能看得出来么?”

    见周晟卖起了关子,向来以大才子自居的方文正自是不甘示弱。他打开锦盒,从里面把东西拿出来小心翼翼翻看了半天,除了不敢打开封口尝一尝酒味,其它都摸到了,最后犹豫道:

    “有点象是西番红夷之物,但也没什么特殊啊……哦,比红夷人的东西要好很多。”

    这位方大才子现在总算有了几分自知之明,猜测起来没什么自信。但周)却一拍手,点头大笑道:

    “雅斋兄所言不虚——这种玻璃高脚杯本就是西番红夷式样,我在总督大人府上曾见过一对,据说价值千金。但无论大小,光泽,透明,还是精美圆润,都远不如这盒中地四只杯子。”

    “价值千金?才两只?那这里头四个杯子还有两个大瓶子岂不是更加……总督大人会收么?这万一给御史台参上一本……?”

    方文正再一次的大惊小怪起来,收短毛地“小纪念品”是一回事,可价值千金之物……虽说东西不是给他们的,但万一总督被人参了,他们这些经手地肯定也没好果子吃——这就是大明官场,难混哪。

    而周晟却毫不在意——开玩笑,他们锦衣卫抓贪污犯抓得多了,这中间分寸该怎么把握自然是清清楚楚。

    “这也是短毛地聪明之处——他们送给总督大人地不过是两瓶酒而已,这西洋红酒当然要用玻璃瓶来装,再配上几个玻璃杯也是天经地义。总督大人收下的只是酒,其它不过附带。此乃风雅之事,就算再挑剔的御史也没法儿拿来做文章……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周)拿起一个杯子,把它举到方文正面前,肃然道:

    “虽是西番红夷的东西,短毛却能做得比他们更好——夷人不如短毛!如果朝廷还想借助西洋夷人之物去对付他们,必然无用——这就是他们这两瓶酒中所蕴含的意思,是对朝廷的告诫啊。”

    —所有身处广州官场的人都知道,当初对于是否要出兵剿灭占据了临高县地~匪,还是有过一番争论的。后来促使总督和布政使等几位大人下决心的原因,就是有红夷答应借给他们大铳火炮。

    结果一战下来,那些看起来威风凛凛的火铳火炮一点用处没派上,朝廷五千人马全军覆没。据说人家短毛还随手把后面跟过来想占便宜的几条正宗西洋夷船都给收拾了,俘获一条“巨舟”,抓了一大堆夷人战俘……那时候临高知县程叶高还专门写了报捷文书送来,但这边根本不相信。

    不过现在船上这批人肯定都是相信地——先前在白沙码头登船时那艘大家伙就在他们旁边停靠着呢。这边二百料的福船也不算小了,但对面仅仅船头的阴影就将他们完全遮蔽,如此强烈的对比,印象当然无比深刻。

    而且这边众人当时亲眼所见:在那船上跑来跑去,干各种杂活的,少说有一半是西洋夷人,而对他们颐指气使,发号施令的却大都为黑发华人,这种景象在广州等地的港口中绝对不可能见到——短毛确实有役使夷人之能。

    听着周晟的分析,方文正汗流浃背。

    他万万没想到从这几件看起来很普通的礼品中,竟还能看得出那么多门道……难怪自己科举正途出身,十几年下来却只能做个七品小官。而对方却在短短几年内突飞猛进,从一介布衣爬到五品千户……这人跟人确实没法儿比啊。

    不过他的目光随即落到那口最大箱子上,当即问道:

    “那这件呢?这件献给皇上地贡物,又代表了什么意思?”

    “这个么……”

    周)轻点着木箱,脸上却显出几分钦佩之色:

    “这根本就是一条计策,不知道是那群人中谁想出来的,好一条绝妙的缓兵计啊……”

    __

    大家的热情……不多说,加更

    明天也会正常更新^-^((未完待续,)

一七九 军事会议

一八十 战与和

    单纯防守,被动挨打,肯定会有破绽。我们为何不去广州武装游行一次?如果能摧毁他们的水军,或者破坏掉他们的粮库什么,那也不用操心他们在什么地方登陆了。”

    敖萨扬又提出了新的思路,抢先进攻确实是把主动权握在手里的最好办法,不过副作用也很大——敖萨扬这边刚刚说完,就有好几人连连摇头:

    “不妥不妥,刚刚才跟他们的使者说了那么多好话,表示要继续谈下去的。这一回头就出兵攻打,也太没信义了。”

    敖萨扬撇了撇嘴—这要是人家想继续谈,他们还没必要在这儿磨嘴皮呢。讲信义也要看对象看时机不是?看那王尊德的军事部署,分明从一开始就是打着剿灭的主意。之所以会派两个人过来送封劝降书,不过是在军队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之前,尽人事意思意思而已,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指望成功。

    可是在这会议室里的现代人,除去那几个当过兵,又或是头脑特别清醒有决断的,其他大多数毕竟都是些善良小市民。先前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不得不去杀人,那属于无奈之举。而到现在,在并没有遭受到直接威胁,而且还有希望谈判的情况下,再要他们支持主动进攻战术,抢先发起对明朝军队的杀戮,可就不太容易了。

    “虽然是为了生存,但杀的是自己地先祖,怪不落忍的。”

    ——后排某个女孩子的话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人的思想,也没什么理由,只是单纯不想打仗而已。

    敖萨扬也不能说他们不对,因为大部分人都这么想。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看了看旁边的庞雨——这个素来以穿越众狗头军师自居地家伙到现在居然一言未发,只是笑咪咪看着大家争论。

    不过旁人并没有放过他,很快,唐健点了他的名:

    “庞雨。说说你地看法。”

    “我吗?”

    庞雨笑笑。却先看了旁边阿德一眼。后者作了个手势。示意他开口。显然这两人是预先商议过地。

    “我跟阿德这几天一直在分析这些情报。得出地结论是——无论我们采取什么战术。无论我们是被动防御还是主动进攻。打这一战都是得不偿失——因为大明王朝地力量还远没有到枯竭地时候。即使我们把这三万人全部消灭。哪怕连两广总督也顺手干掉。他们一转手仍然可以重新任命个新总督。并且调集更多地部队前来。”

    “不错。明帝国在南方还有不少部队。目前只调来三万。是因为他们觉得对付我们这几千号人。用三万大军已经足够了。但如果发现战事不利。需要增兵地话。他们再派个十万人过来也不是不可能地事情。根据情报显示。那边甚至已经有人提议说。要把四川石柱地总兵官秦良玉征调过来……”

    阿德在旁边作补充道。对于这位明末著名地巾英雄。以及她手下那支敢于和满洲兵决死对冲地“白杆兵”。只要是听说过他们事迹地人。都素来很是敬重地。一想到有可能会和这位完全有资格被称为民族英雄地老太太作战。会议室里很多人脸色都有点不自然起来。

    “那你们地对策是什么?”

    唐健沉声追问道,他关心的是具体应对策略而非局势分析——能不打当然尽量不打,谁没事干愿意跑去打仗啊。

    “一个字:拖。”

    庞雨的回答倒也干脆利落,但唐健却皱起眉头:

    “仅仅靠拖延时间,就能让明帝国放弃消灭我们的念头?”

    “换了其它朝代可能不行,但这是在崇祯年……去年还算是比较安静的,各地的叛乱先后平息不少,所以我们这边就显得比较醒目。可用不了多久,我记得山东那边就会乱起来了……”

    “那是‘吴桥兵变’,爆发于崇祯四年,孔有德,耿仲明等**乱山东长达一年之久,并曾攻陷登州,遭到围剿后渡海投靠了满清,导致其上官孙元化被杀,而满洲从此得到了红衣大炮地使用和铸造技术。”

    李明远教授果然非常渊博,庞雨只能记得一个大概,而他却能随口道出具体详情。不仅如此,似乎已经意识到庞雨等人的想法,老教授又连续举出其它若干事例:

    “除了山东以外,陕西地局势也在不断恶化。对于农民起义军,三边总督杨鹤最初是采取了招抚为主的策略,但是这种政策后来被证明是失败地。杨鹤本人于崇祯四年——也就是今年下狱,而陕西也将重新陷入到新的混乱中去,成为一个无法治愈

    ,直到最后吞噬掉整个明王朝……”

    “另外,在东北,这一年皇太极进攻锦州,围困大凌河城,巡抚丘禾嘉在长山败绩,总兵官祖大寿投降——不过后来他又逃走,重新回到了明军一方。”

    “而在南方,虽然普名声和沙定洲那两个可能带头造反的两个土司头目都被调到这里来了,但西南少数民族竞相叛乱的大势已经形成,并不会因为一两个人就发生改变。即使没有沙普之乱,也肯定会有其他人发动,所以我估计今年明朝西南地区仍然不会安稳。”

    …………

    老教授这一番话,只听得大家面面相觑,过了很久,才有人低声咕哝了一句:

    “崇祯那娃儿真是可怜……”

    “是啊,自打他上台以后就没碰到过好事儿,我们这批人的出现不知道该算他运气还是倒霉?”

    庞雨哈哈笑道,手指在桌面上的大陆地图上划了一个圈儿:

    “所以说,对于崇祯朝,像去年那种‘风平浪静’的局面并不是正常现象,用不了多久这大明王朝的版图上又会处处着火,到那时我们海南岛上这几千人规模的小打小闹就又算不上什么啦,然后他们又不得不转移注意力。”

    见大家都陷入沉思状,庞雨朝赵立德那边作个手势——该我说的都说完啦,你上!

    于是阿德清清嗓子,开始接口:

    “刚才说的是大势,现在我们不妨再看看对面的具体情况:与所有团体一样,两广总督府的幕僚们现在也是分成了两派,有人主战,有人主和。主战派的意见没什么特殊,无非是大明领土不容侵占,大明尊严不容冒犯之类。倒是主和一派,他们提出的意见很有意思……”

    阿德低头看了看资料,伸出两根手指头:

    “他们提出了两条招抚理由。其一:我们曾经打败过红毛夷人,所以有人建议招抚我们,专门用来制压洋夷——‘以安平郑氏抚内,琼州人制外,则大明海疆可安也。’——这是某个幕僚给王尊德的建议。”

    “这说法不错,我们也许可以考虑配合宣传一下?”

    解席对此颇感兴趣,而唐健则不置可否,只是看着阿德:

    “那第二条呢?”

    “第二条据说是王尊德的某个心腹谋士在私下里向他进言的——说福建巡抚熊文灿因为成功招降了郑家,因此官运亨通,在福建做官也很顺手,这眼看就要高升进京了。所以建议他考虑效仿,把我们这股力量也抓在手里。无论是作为往上爬的政绩,还是作为爪牙控制地方,都很有利。”

    听到对自己有利的消息,会议室里又开始活跃起来,就连自称不懂政治,来开会纯属凑热闹的茱莉也忍不住问道:

    “那王尊德接受了吗?”

    阿德耸耸肩,摇摇头:

    “很遗憾——没有。抱有招抚想法的人很少,而幕僚群中大部分,以及两广总督本身的态度都是以剿灭为主。

    “这帮人怎么这么不理智呢!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居然连王娇娇都冒出来一句,自从第一次开会说错话以后,她这还是头一回在公开会议上发言呢。

    阿德苦笑了一声:

    “是啊,确实很不理智——你们猜王尊德主战的最大原因是什么?”

    也等大家回答,阿德自己揭开了谜底——这可是他费了不少功夫才调查出来的。

    “仅仅是因为福建巡抚熊文灿主张招抚,而他偏偏又跟王尊德相互不对付,所以两广总督就坚决不肯照政敌的想法去做!……奶奶的,他们狗咬狗一嘴毛,我们却平白无故倒霉!”

    阿德在那儿哀声叹息,唐健和解席两人却都不约而同朝老李教授那边看去——他们记得李教授似乎早在几个月前就提出过这种可能性,想不到居然一语中的。

    不过李教授本人倒没什么欣喜之色,反而双眉紧锁:

    “如果真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要想在王尊德手里争取到和平怕是不太容易了。”

    阿德两手一摊:

    “是啊,所以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这次让那两个使者带回去的礼品,很大程度上是给总督府中那些招抚派送炮弹去的——希望他们能够从中找到更多的理由,继续坚定的主张招抚之策……哦,对了,还有拖延时间,庞雨那招缓兵计用得不错,少说也能拖上几个月。”(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530/ 第一时间欣赏迷失在一六二九最新章节! 作者:陆双鹤所写的《迷失在一六二九》为转载作品,迷失在一六二九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迷失在一六二九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迷失在一六二九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迷失在一六二九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迷失在一六二九介绍:
公元1629年,大明崇祯二年己巳,“琼海207”号轮意外搁浅在琼州府临高县外红牌港的沙滩上,一群懵懂的旅游者,稀里糊涂开始了原本不属于他们的时空之旅。
“……是岁江阴城鸣,时吴鼎泰为令;及顺治二年乙酉,江阴被屠,距己巳凡十有七年。又闻琼州港外,有海外异人现。”
——————《明季北略》·崇祯二年己巳·志异迷失在一六二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迷失在一六二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迷失在一六二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