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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在一六二九全文阅读

作者:陆双鹤     迷失在一六二九txt下载     迷失在一六二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八六 飞来的桃花运?

    说到这里时,胡雯忽然看了看下面那几个平素最爱玩闹哄事的小伙子,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有一点必须要说清楚:如果有谁一开始就只是抱着随便玩玩,而不打算长久发展的心思来参加这次联姻,这种行为是绝对不允许的。包括我们这次活动本身,也不同于现代社会的普通联谊交友活动。大家报了名之后,下一步就是要和对方正式谈婚论嫁了,所以请大家想清楚了再报名,这不是闹着玩的事情,婚姻大事,非诚勿扰啊!”

    这句话说得有点重,但胡雯却不得不这么提醒一下。就好像对方那几户大家族不希望得罪他们琼海军一样,这边委员会也不想因为没某些人不负责任的行为而平白无故去得罪那些大家族。在这方面不仅仅是妇联,就连轮值主席宋阿姨也事先给委员会全体成员打过预防针了。

    这年头世间对于夫妻关系的看法可不象后世那样流行好聚好散。胡雯刚才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即使这中间真有人因为种种原因分手离婚了,他们也不可能“退货”把人送回北京的,到时候肯定是由妇联出面把人另行安置,待遇还不能差。否则不利于日后的“统战工作”。

    当然那些后续首尾就跟眼前这些宅男无关了,听胡雯尽可能详尽的回应了自己的疑问,王晨点点头,略作思考之后,终于正式举起手:“那么,我报名。”

    有了这第一个开头,后面就要顺畅多了。再加上胡雯,朱月月。苏暮雪等人在后面不停的碎碎念:“还剩四个名额啰!”“只剩三个啦,再不赶紧就来不及了!”“两个两个,再有两个人就满员啦!”……诸如此类的小阴风扇啊扇的,倒也起到了不少作用。

    “我也报名!”

    “算我一个!”

    一时间,下面举手的人此起彼伏……不一会儿。六个名额就全部落实下去。后面还有人想要报名的,却被胡雯婉拒了——对方出六个人,那这边也安排六个刚刚好。如果安排人太多了,让对方对他们挑挑拣拣的,岂不是平白让人家看轻了去?

    “这回没报上名的同志也不用着急。只要我们这边以诚心待人,今后这样的事情肯定还有许多!咱们这边的人,无论个人条件还是集体背景,在如今的大明朝都是绝无仅有,大家还怕没机会吗?”

    面对那些先前表现漫不经心,后面却又因为没能报上名而有些懊恼的小伙子,胡雯用这句话安抚了他们。而正当台下所有人都以为这场会议要结束。闹哄哄准备退场时,这位妇联主席却又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大家稍等,关于这次联姻对象,还有一位……虽然跟大伙儿关系不大。但我想还是在公开场合说明比较好。”

    说着,胡雯居然又开始介绍某位小姐的情况——原来她刚才说是“六七人”还真是实际数目,不过其中六位是家长确定只要这边愿意出人就可以嫁过来的,而这一位的家长却还在犹豫。嫁不嫁过来,尚在两可之间。

    犹豫的原因则是这个女孩子条件太好,家里人有点舍不得——即使按照那些世家大族的挑剔目光来看也是如此。据说这女孩子自小便是聪明灵秀。极有文采,做的诗文词赋在闺阁圈中大大有名,素有才女之称。至于现代人最关心的相貌问题……这年头大户人家规矩严格。女子若是在外面被人称颂品德文采都是赞美,可若称赞美貌,那对她们反而是侮辱了。

    不过陈涛还是拜托钱家清客设法从在那户人家出入过的西席或下人等处打听了一下,却都众口一词说是属于一等一的人才,容貌上绝对没得挑。只是身子骨有些娇弱,从小吃补药长大的。再加上她是正儿八经正房太太嫡生。标准的千金贵女,若是有其亲生爹娘为其做主。绝对不可能有机会便宜某个海南髡蛮子,连想都甭想!

    只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这女孩子自小便是父母双亡的,而且其父族已然凋零,只能是跟随其舅父生活——也正是这次参与联姻计划的某个地位最高的豪族之一。住在亲戚家里当然不如自个儿家里舒心自在,虽然有个外祖母一直关心爱护,给的一应待遇与自家姑娘一模一样,甚至更有过之,但终究有些地方还是不同的,比如说关于她的亲事,做舅妈的怎么也不可能让其盖过了自家亲女去。

    而就在几年之前,连那位一心疼爱外孙女的老祖母也过世了,于是……

    “这故事好像很熟悉呢?我以前在哪儿听说过?”

    台上胡雯说的声情并茂,台下某个小伙儿则悄悄转过头,向庞雨敖萨扬赵立德这边位置显出一个颇感迷惑的表情——他知道这几位都是博闻广记的。

    而这边几人只是互相看看笑笑,庞雨用手指头赚了点茶水,在座位上写了三个字:——《红楼梦》。

    而这时会场中也有人直接叫喊出来:“我晕!这姑娘该不会是叫林黛玉吧?那户人家里是不是还有个宝哥哥?”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笑声,而胡雯也忍不住笑了几声,之后摇摇头:“当然不是,这姑娘姓李,闺名么……人家可不会说的。不过她的母系家族牌子很硬——她娘家舅舅姓张,居说还是个什么国公来着。”

    “姓张的国公?那应该是英国公张辅这一系。”

    胡雯对明朝勋臣的系谱不太熟悉,一时间说不上来,但下面却有不少人是熟读了那本由历史组编纂的关于明朝历史的“金手指宝典”立刻便猜到是哪家了——这倒并非他们个个都博闻强记,而是因为大明能传至崇祯朝的国公本就不多,总共才五个:其中两个姓徐,一个姓沐,还有一个姓朱一个姓张,其祖辈都是在历史上留下过深刻印迹的名人,自然很好辨识。

    “英国公家的外孙女?倒还真是名门之后了,不知道咱们这边谁有这份运气能攀上这门亲?”

    听到这回联姻的女孩儿中竟然还有这样一位佳人,就连向来淡定的敖萨扬也禁不住有些八卦起来,而赵立德也难得开口:“呵呵,没听胡大姐说么——人家肯不肯把人嫁过来还没决定呢。”

    确实,在成功吊起了这帮宅男的心思之后,胡雯接下来介绍的情况却又泼了他们一盆冷水——据陈涛他们多方打听下来,那位国公爷参加此次联姻活动,本是只打算把自己一个年纪较小的庶生女儿给推出来的。至于这个外甥女,虽然早到了待嫁之年,甚至因为替她外祖母守孝而已经比正常议亲年龄要略略超了几岁……原本却并不在候选名单之中。

    只是按照这个年代的礼法顺序,连年纪小的都开始说亲了,对大的却还不闻不问,那也不像话,所以才顺带着一起提出。但那位国公爷却也明确表示了:外甥女儿的亲事一定要慎重对待,如果短毛这边没有条件特别好的选择,此事就作罢,决不将就凑合!

    之所以这么严格,一方面大概是出于对自家妹子的感情,另一方面,也是怕被人说嘴——还是因为这个时代对于嫡庶之别的看重。庶女哪怕是亲生的,嫁了个普通人家也不会有人在意,因为在有嫡生子的前提下,她们并不能算这个家庭的真正传人。而独女兼嫡女身份的外甥女儿则被视为是妹夫一家的正统继承者,若没给她安排一门好亲事,就会被认为是亏待了妹妹一家,传出去很影响风评的——尤其对于国公府这样的门第,更是如此。

    “那这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道还要在我们中间搞个选秀不成?”

    听胡雯先是把那位女子说的天huā乱坠,最后却又似乎在她头上标了个“非卖品”标签,台下有人不耐烦起来。面对质问,胡雯则苦笑了一下,两手一摊:“那倒不是,只是对方已经有了明确目标——他们家指定了咱们中间的两个人,若是这两位中某一位愿意的话,就可以考虑结亲。至于其他人,则不在考虑范围之内。所以本来没打算公开宣布的,不过想想看私下说反而更不好,所以只好牺牲一下那两位同志的**权了。”

    此言一出,仿佛在油锅里撒了一把盐,台下顿时一片哗然:“啊?”

    “还有这种事?这户人家也太骚包了吧!”

    “骚包的应该是我们这边某些人才对——谁这么牛叉,名声都传到北京去了?”

    “胡大姐,别卖关子了,这两个幸运儿是谁?赶紧说出来让咱们见识见识?”

    ——台下七嘴八舌一片催促之声,在这种时候胡雯总是表现的很顺应民意,只见她笑眯眯的伸出手来,故意把手臂抡圆了朝前方都划过一圈,最后在一片眼巴巴的目光中,指定了台下某个位置:“正好他们都来了,大家可看好了啊:赵立德,庞雨——就是他们俩!”!~!本章节由网书友发布

五八七 好运的缘由

    在周围一片震天响的口哨与嘘声中,被点到名的两人则是面面相觑,完全被这天外飞来的“好运气”给吓到了。([138看书网]书海阁 )

    “什么意思?为什么偏偏找上我们两个?那个英国公家有什么企图?我和那英国公家素无交往,好端端的,为什么上赶着要把外甥女儿嫁给我?”

    也许是干多了情报工作的关系,当赵立德听到自己名字被胡雯报出后,他脸上所呈现出的第一表情并非欣喜,而是满脸阴沉沉的戒备之色。

    “是啊,除了那本文史资料集,我们和那位英国公没什么交集啊,怎么突然单独把我们提出来?”

    庞雨倒不像阿德那么戒备,但也满脸的不可思议——他来参加这个情况说明会只是为了听听八卦,凑份热闹而已,并没有真正去和那些明朝贵戚攀亲家的打算。毕竟彼此出身环境相差太远,谈不上什么共同语言。无聊时拿来嚼嚼舌头猎奇意淫一下倒也罢了,真要和这种古典仕女朝夕相对厮守终生,恐怕很难和谐相处。这一点他先前早就跟老解谈过,并非假撇清,而完全是出自内心的真实想法。

    此时旁边那些人也都在吵吵嚷嚷的向胡雯要个说法——凭什么就那俩家伙能作为候选人?那个英国公家跟这边所有人都不熟,没理由平白无故的只认那两位,莫非这中间有什么蹊跷猫腻不成?

    而胡雯也是早就料到这种情况,先前已经向陈涛打探到其中原委,此时干干脆脆的两手一摊:

    “当然是有人给推荐的了……”

    ——那位英国公既是觉得自家甥女比一班庶女要“高贵”许多,和短毛联姻时自然也要求能找上其中最优秀的,至于哪些人算是优秀的呢?那当然就要找和他们接触比较多的人去询问了。

    据说英国公家为此事前前后后找了不少人,也算是颇费心思了。找谁去了解呢?当然主要就是上次出使海南岛的一班使者了,因为只有他们才算是比较全面地接触过琼海军众人。而其中发言权最大的又有两位,一位自然是钱谦益钱大老爷,另一人则是皇宫里派出去曹如意曹太监……

    听到这里时庞雨已经明白了大半,回头笑着对阿德道:

    “看来你送给曹太监的那些钱还起到了意外作用呢。”

    果然。钱谦益给张家推荐的就是庞雨——他们相处时间比较长,接触的也多。关键是在钱谦益觉得“不错”的人才当中只有庞雨未婚。而曹如意这头,则是非常坚决的推荐了阿德。

    其实要说他赵立德跟那曹太监之间关系多亲密倒也谈不上。但有一点毫无疑问——琼海军最早用来买通曹太监的那笔钱便是通过阿德之手送出去的,而且赵立德对他的态度很好,丝毫不因为他身有残疾而露出过歧视之意——太监对此向来是非常敏感的。曹太监自觉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既然碰到机会。当然就要狠狠推荐一把——于是英国公家最终就选定了这两位。

    胡雯这一番解释下来,却让会场中愈发杂乱,不少人跳起来大喊大叫说这不公平——想当初派谁去和钱谦益曹太监他们交涉可是根据委员会的安排,凭什么这两人就此占了优势?现代社会那些公务猿仗着近水楼台优势大搞特权,难道到了这边也是一样?

    胡雯被这些质疑声弄得哭笑不得。虽然明知道这些说法站不住脚,但所谓“群众舆论”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理。无可奈何之下,她再度把两手一摊:

    “各位,英国公家的要求毕竟只是代表他们自己的想法,他们对我们并不熟悉,想法有所偏颇在所难免。如果有谁觉得自己能得到他们家的认可,即使不在名单之上,也完全可以去毛遂自荐一下么。咱们妇联自己人肯定不会给大家设置障碍。只会帮忙推介。不过呢,在此之前……”

    胡雯笑了笑,看向台下那两个犹自发呆的“幸运儿”:

    “人家既然提出来了,那我们总得向当事人问上一句——怎么样,小庞,小赵。你们可有兴趣加入这次联姻活动么?”

    赵立德的回答很是爽快明确:

    “我没兴趣。”

    相比之下庞雨就显得有些犹豫,虽然在此之前他一直很确定:自己这回只做个“看客”便好。压根儿没有跟那些明朝人结亲的打算,然而眼下这位……毕竟只要是读过《红楼梦》的。谁心中没有幻想过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呢?

    不过考虑到一旦娶了那位李妹妹,也就意味着要和她背后那一整个大家族结成了亲戚——这个时代结婚从来不是仅仅两个人的事情。不要说汉人大家族了,就连舒中娶了个黎家女,也不得不先后安排了一堆大舅子小舅子表侄子表外甥……等等进入白燕滩基地工作。帮忙安排工作还不算,平时他那老丈人什么大大小小事情还都爱找他这个东床娇客出面,觉得这样很有面子,却搞得舒中很是无可奈何。

    而堂堂英国公家人口想必是不会比一位黎族酋长家少的,即使那一位号称孤女,可既然是在舅舅家长大,又是舅舅家给安排的亲事,那“舅大如娘”的规矩肯定免不了,也就是说到时候免不了要多出一堆长辈去孝顺——还是明朝长辈。虽然人家说得很好:同意把人远嫁到海南来,可既然在这个时代只有这么一支独苗亲戚,到时候真有了麻烦也不可能不管不顾。

    会有麻烦吗——肯定有的,这可是在明末,那一大家子还都是住在北京城!

    所以说人有时候真不能想太多,一想到这些实际事务,再想想自己素来最怕麻烦的性子……庞雨最终还是摆摆手,将脑海中对于八六年版林妹妹的美好形象挥去,同时也回应了胡雯的询问:

    “我……也算了吧。”

    此言一出,会场中立即响起一片如释重负般的呼气声,随即便有好几个小伙子站起来要求报名,显然对林妹妹的美好印象并不仅是庞雨一个人有,而且人家可不像他那么瞻前顾后。包括先前已经报了名的也有提出希望能转换目标……而胡雯对此类现象当然是乐观其成。她只对一件事情有些遗憾——原本是打算把报名人数与对方提出人选控制在一比一的,但由于后来又有好几位同志想要竞争一下那位“林妹妹”,最终还是登记了九个人的名单。

    让大家有些意外的是,作为管理委员会成员之一的郭逸,以及为人向来低调,但却被公认是团队中坚力量的林汉龙也都在其中。他们俩一个是现任管理委员,同时担任职业培训学校的负责人,负责琼海军新生力量的培训工作,另一个则担负着白燕滩地区所有土建工程的维护和保养工作——尤其是水电站,最近更在进行蒸汽发电机的开发研究工作,肩负责任重大。

    “你们俩都要去北京吗?”

    胡雯有些犹豫了,本来按照她的构想:有人愿意亲自去北京结亲当然是最好,但如果出于安全等因素考虑,不想去也没关系,可以提供个人影像信息等资料,由自己带到北京去播放。同时尽量说服对方,允许她拍些女孩子的照片或者录像回来,这样双方好歹算是“见过面”了。

    这么做倒并非他们自高自大,而是连对方都认可了的——人家既然要跟你结亲,自然要把你们的情况摸摸清楚。而琼海军这几年来的所作所为并不隐秘,只要稍微有心就能打听到。尤其是接受招安以后依旧摆出一副拥兵自重的架势,解席在山东公然对朱大典宣称“我们琼海军可以帮朝廷的忙,但这支军队并不属于大明”——这句话早就在京城里传疯了。

    山东大捷之后不是没人用这句话去找钱谦益麻烦的,不过给老钱一瞪眼就硬生生堵了回去——老夫竭尽全力,好容易才让那伙人化敌为友,非但不找朝廷麻烦还帮上大忙,你们倒还想要把人家的势力整个吞下肚?行啊,谁有能耐谁去干就是,反正老朽我是没这本事的。

    故此琼海军众人对大明朝的提防与猜忌在北京城里并不是秘密,那些提出结亲建议的人士也能理解这一点,他们提出可以把人送到海南来完婚时,可没考虑到还有什么男女双方先见个面之类的过程。完全是标准的封建社会盲婚哑嫁模式——双方各自提出人选,双方长辈确认一下情况,确保没什么缺胳膊断腿聋哑痴呆之类情况混在里头,也就行了。反倒是男方有权派个女性长辈过去相看一下姑娘品貌——胡雯便打算扮演这个角色。如果没有反对意见的话,下一个步骤就是直接把姑娘打包送上船,到海南岛拜天地成婚了,新郎去不去北京根本就无所谓——所以那些世家才只让庶女联姻,对于嫡女还是不肯如此草率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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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九 老麻烦与新问题

    本来对于那位李姓姑娘,英国公家也是打算同样安排的。([138看书网]shuyaya )但那是建立在结亲人选已经确定的基础上,如今琼海军这边既然存在竞争,小伙子们可就不能如此托大了。

    郭逸和林汉龙都是目标明确,就冲着那位明朝林妹妹去的,为了表现诚意,亲自跑一趟北京城想来在所难免。更不用说竞争者还不止他们两个,好几位原本只是“预订”了别家女儿的也打算去碰碰运气——反正庞雨赵立德这两个人家看中的都弃权了,其他人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而只要有一个去了,那其他竞争者就不得不去,否则岂不等于自动弃权?

    九个报名者全都打算去北京跑一趟,再加上胡雯,苏暮雪,王娇娇等几位操办此事的妇联成员——这种事情没女人出面是不可能办成的;以及接受了徐光启的邀请,打算去京城和这位德高望重老人见个面,顺便交流一下学术问题的李启含——其实他本不想去的,毕竟自己并不是徐光启想象中的什么天文专家,只是个学气象的。而且来到明朝这几年,专业知识也差不多丢光了,真要谈到科学素养,徐慧冯宇飞这几位才是琼海军的学术大牛,天晓得陈涛为啥要推荐他。

    只是因为王娇娇坚持要跟着胡雯她们去北京玩一趟,李启含才得不跟过去——据说男人婚前婚后往往是两种态度,但他小李可不是这种人!或者说王娇娇的手段太高超,即使结婚之后也照样能把他迷得团团转。徐光启那个老头子可以不管他,自家娇妻想去的地方,那是必须陪同的!

    这样一来,这次去北京的人数将达到十三四人,占到全体人数的十分之一,可以说是自从琼海军与大明朝达成和平协议以来,即将进入大明腹地的最大一群无武装人员了——虽然必要的保卫人员会带一些,但相对于国家力量肯定是不足的。

    那他们的安全能保证吗?这一点就连胡雯都不敢太肯定了,原先她敢过去因为自己只是一个女流之辈。王娇娇等人也是如此——大明朝既然没找陈涛他们的麻烦,想来也不会跟几个女短毛过不去。即使胡雯以前是管理委员之一,但毕竟已经下台了。

    然而现在。有一位现任的男性管理委员在队伍里,再加上另外好几位对于这个集体来说堪称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这样的规模已经足够让大明朝起坏心思了——也许明朝人还不知道这一点,或者他们确实没有对琼海军下手的意图和能力。但凡事不就怕个万一么?把自身的安危寄托在别人身上,从来都不是这帮现代人愿意作出的选择。

    甚至,委员会还专门为此开了一次会议,商讨是否同意此次出行。不过最终结论并不出人意料——同意了。毕竟腿长在人家身上,人家自己都不怕。大集体也不可能强按着他们不给人家去讨老婆。反正各人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到时候遇上什么麻烦别埋怨就行。

    当然了,作为全体穿越众的坚强后盾,委员会肯定要为大家的安全做些安排。安全问题乃是首要问题,这次过去是友好交流,带大量军队过去显然不太合适。不过派遣一支比较强悍的海上力量到天津附近游弋却是可以做到的。这样即使明朝方面有什么异动,只要交流团能坚持一段时间,这边就可以从天津派军队直接登陆接应。好歹也算是一条后路。即使用不上。至少可以让人安心不少。

    委员会只需作出决议,至于具体事务就不需要他们操心了。派多少人,多大规模的船队,由谁带队,船队用什么名义北上天津……这些谋划全部得由参谋组来完成。

    交流团里其他人也都很忙碌,各人都忙着准备自己的一套东西。尤其是那几位想要竞争英国公外甥女的,更是拉上各自朋友一起商量。制定详细追女计划,以便在即将到来的争夺战中胜出。

    人家忙。好歹还是为了自己,而庞雨和赵立德两人虽然很明智的推掉了那门从天而降的好亲事,却还是很悲摧的被抓了差,不得不继续和这个“交流团”混在一起。以至于两人不止一次发过牢骚——早知道推不掉,还不如索性同意加入呢!反正一样要为这件麻烦事操心。

    不过他们很快便不抱怨了,因为有更大的新问题落到了他们头上。

    总体来说,琼海军诸人这段日子日过得还挺舒心,各个部门的生产和建设逐渐走上正轨。茱莉成功怀孕更是让大家对于自己这个集体的未来有了更大期望,正是在这种期望鼓励之下,才会有那么多同志报名参加了妇联的“交流团”,打算在这个时代成家立业。

    然而对于他们的邻居大明王朝来说,这段时期可就不那么美妙了。山东之乱刚刚平息,辽东方面又开始折腾起来。历史上孔有德对东江镇余部的攻击是在大明登州地区完全被打烂,明王朝在山东的战略后备力量彻底覆灭大背景之下发生的事件,相对于大陆上的破坏已经算不上什么,而且孔有德在很短时间内便搞定了对手,故此也没引起太多注意。

    但在这个时空,由于琼海军的介入,登州之乱对明朝国力的破坏要比真实历史上小得多,而孔有德那头由于力量不足,对于旅顺口的攻击也颇为拖拉,使得旅顺守将黄龙还有时间和精力扯着嗓子到处求援,一时间声势造得很大,自然也吸引了朝堂上不少目光。

    当然,旅顺再乱,终究与大明本土隔着一片海,没有切肤之痛,朝堂上议论两声也就罢了。而令当道诸公更为头痛的一件事,还是他们的那位“英明”天子,崇祯皇帝自己搞出来的大折腾……

    正如前文所介绍的:崇祯皇帝从去年起就一直在忙着搞钱,他登基至今已有六年,刚上台那会儿有木匠哥哥天启留下的一些老底子,加上抄了魏忠贤一党的大量缴获,国家财政还能勉强支吾,而经过他这几年的“励精图治”,以及辽东,陕西,海南,山东等几场大规模战乱,国库已经差不多空荡荡了。

    这位年轻的皇帝此时还有点雄心,还想着要改变这种状况。当他从账簿子上发现朝廷还有一大笔盐税没能收上来时,理所当然就要查旧账收欠税了。只是他显然不清楚账面上的东西永远和实际有极大差别,尤其是政府的财政项目。几番催逼下来,除了摘掉包括户部尚书在内的一大批官帽子以外,并没能弄到多少银子。

    但朝堂上下诸多官员却是被他这一番折腾逼得叫苦不迭,毕竟崇祯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虽然这权力并不能帮他榨出银子来,却可以让那些官员倒血霉。这些大明朝的官儿被逼急了,其它本事不行,有一项技能肯定都是修炼到满级的,那便是找借口推卸责任——而关于盐政和财税方面,他们还真能找到一个背黑锅的好靶子……

    没错,正是南方的那支琼海军!

    ——不知从何时起,朝堂上渐渐出现了一种言论,说这盐税收不上来,积欠太多,乃是因为私盐猖獗,官盐卖不出去的缘故。而说到卖私盐,这全天下卖得最欢最狠的毫无疑问要数南方短毛——关键在于对琼海军所掌握的技术来说,盐这东西太容易生产了,只要靠近海边,弄上一片地,再按照标准工艺搞上几片设施,白花花的盐卤子就能源源不断生产出来,要求档次高的话再稍微过滤结晶一下,就是大量优质食盐出产。海南岛上是最早大批量生产海盐的,后来台湾也开始搞,包括最新开发的威海卫都自己搞了个盐场。还不仅仅是琼海军一家在搞,郑氏家族聘请了琼海军的工程师,在他们郑家地盘上同样搞了两三个,要不是这边适当控制了规模,郑家那帮人能把台湾岛所有海岸线上都布满盐场。甚至于连两广总督熊文灿都跟这边拉上关系后偷偷摸摸在广州弄了一个……

    每天都会有大量盐货生产出来,而这些食盐随即便会被运上船,通过最高效,最简洁的方式投入到大陆市场——整个销售渠道与经营是由琼海贸易公司全权负责的。而茱莉对于食盐在大陆的经营政策就是两个字:倾销。

    经过这几年的经营,“琼州三白”如今是名动天下,白米白糖两样也就罢了,这上好的精白盐从前就算是中人之家也未必能常常吃到,可就在这短短几年间愣是被琼海盐给打成了白菜价。现如今只要是琼海盐所到之处,不要说官府公盐,就是私盐贩子都几乎绝迹,能生存下来的盐商,无一不是直接或间接贩卖琼海盐的。

    如果明王朝是一个强势政府的话,他们当然可以依靠国家力量阻止这种行为,可惜如今的明帝国根本没这底气,至少在琼海军面前没有。况且贸易公司并不吃独食,整个食盐贸易链条中一半以上的利益还是被分配给了市场所在地区的官府及相关人士,所以各地官员和商会机构其实都很欢迎琼海盐,只不过这种“私盐”所产生的收益不可能归入大明国库,皇帝拿不到手罢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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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十 御书房中(上)

    紫禁皇城,新翻修的御书房内。

    大明崇祯皇帝朱由检翻看着摊放在宽大紫檀木桌面上那一份份与盐税相关的奏折,脸色愈来愈难看。

    ——如果不是这一次崇祯皇帝着急上火的要清查盐税,那些相关受益地区的父母官以及各路知情者们肯定还会继续不声不响的闷声大发财,不过在官帽子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他们很快便熬不住了。那些辖区内有琼海盐流通的,可以直接从中获取利益的倒还能撑得住,可以从私盐收入中拿出一部分交税银。关键是周边地区,知道有这回事,却又并不能直接获益的一干人等,以前从中捞到好处时还可以勉强闭嘴,如今事关自己的乌纱帽,那就是亲娘老子也顾不得了——白花花的银子再好,终究比不上乌沉沉的官帽子来的诱人。

    只要有第一个人上书,便会有人陆续跟进。很快,铺天盖地的奏本弹章便飞进紫禁城,堆到了崇祯皇帝的案头上。在这些奏折中,官员们纷纷用各种无可辩驳的事实和精确翔实的数字向崇祯皇帝汇报:盐税收不上来不是俺们的问题,而是因为私盐卖得太狠了,朝廷的官盐根本卖不出去!

    至于为啥卖不出去……有几个胆大的官儿还附上了官盐与私盐的样品:前者是用传统煮盐法制作出的小粒子盐,颜色浑浊,结晶体大小不一并混杂了各种杂质——这已经算是好的了,至少没特意向里面掺沙子。而后者当然就是琼海牌了,作为食盐出售的话肯定是经过至少一轮过滤再结晶处理的,两者光看卖相就是天壤之别,稍稍尝一尝也能很明显感觉出前者的苦涩味儿。而更要命的一点——后者在市场上的价钱反要比前者低了一半还多!

    如此巨大的质量和价格差异,官盐在竞争中完全处于下风也就理所当然了。可以说只要是琼海盐所到之处,它们就完全取代了官盐的地位。当地那些垄断了盐业销售的盐商们,他们手中原本价值万金的盐引如今在琼海盐的冲击下变得一文不值——偏偏琼海军那帮人又很聪明,他们并没把这些盐商往死里逼,而是将其拉入到自己的销售体系中。琼海盐每到一地。首先便是尽可能寻找本地盐商作为销售伙伴,将大量上好精白盐直接批发给他们,让本地盐商成为最终的销售点而不是亲自去零售。如果碰上不愿合作的才会去扶植另一家——不过这种笨蛋极少。除了最初在广东时遇上这么一例外就再也没碰到过了。

    总之这是一场极不对称的竞争,如果没有政治力量介入的话胜负根本不用看,可偏偏那帮卖私盐的短毛后台极硬,朝廷中枢都不敢惹。各地官员当然更不敢与其作对——这帮官儿当然不会承认他们同样从这些私盐交易中大量获益,都很一致的把朝廷盐政中所有弊端连同亏空都统统推在了琼海盐以及背后的短毛身上。

    于是乎本就脾气急躁的崇祯皇帝理所当然变得非常愤怒,几乎要当场发下诏书再度讨伐那帮肆无忌惮的短毛髡匪,不过在愤愤然拿起御笔之后,却又颓然停下……

    ——这位朱由检陛下只是年轻气盛。性格躁切,却并非呆傻愚蠢。事实上朝廷里关于要对付琼海军的言论从来就没有平息过。随便想想也能理解,那帮短毛所作的事情和明王朝士大夫的思想旋律怎么可能合拍呢——他们在山东大肆引诱民众、他们在威海疯狂“剿匪”、他们在南方随意与外藩开战议和、他们更胆大妄为的宣称琼海军不属于大明朝廷!这种种言行,在那帮明朝士大夫眼中,哪一条不是弥天大罪?哪一条不比区区一个贩私盐的罪名更重得多?如果按那些士大夫官僚的想法,或者大明朝以往的行事惯例,这帮短毛早就被凌迟碎剐不知道多少遍了。

    可一个人想干什么和能干什么终究是两码事,对于一个末世王朝也是一样——无论那些“主战派”如何理由充分。气势汹汹的几次三番要求制裁琼海军。朝中的“主和派”们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哑口无言:

    “若再逼反了髡人,何人可敌?”

    明末的文官集团作为一个整体办了许多蠢事,但能够爬到这位置上的个人却绝没一个傻瓜,要他们坐而论道,夸夸其谈很容易,可真要他们为自己的决定负点责任。那可就千难万难了。收拾琼海军他们是举双手赞成的,但具体怎么收拾。如何才能确保不反过来被琼海军收拾掉,这帮人却是一点办法没有的。

    而崇祯本人对此也没什么好办法——以前两广总督王尊德为首。那些坚持要剿灭短毛的官员最终落得个什么下场,朝堂上下可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时间过去那么久,所谓“广州大捷”的真相也早已为众人知晓,从事后看王尊德当时也真不容易,居然把南海一带所有西洋人的军力都引去跟短毛对战了,就庙堂谋算来说已经是做到了极致,可结果居然还是失败,那就没办法了。

    而经过登州一战后,琼海军的真实战力也已经为朝中各大势力所知晓,尤其是各路军头——朝中也曾有人试探着向军方人士询问过,若是讨伐琼海军,可有哪路人马愿意自告奋勇去干这一票的?那帮子短毛极其富裕,讨伐他们油水可是大大的!事成之后朝廷封赏子也不会少。

    但结果却是非常一致的拒绝——开玩笑,想升官发财那也要有命去享受才成。人家两三千人几天工夫就扫平登州叛军十多万,这还是劳师袭远从琼州冲到山东去打仗,如今朝廷反想进攻他们的老窝?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就连诸军中最骄傲狂妄的关宁军听到这消息时都犯了蔫——关宁军首领祖大寿的兄弟,那位著名的“祖二疯子”祖大弼,一向是以勇猛无畏见敌必冲著称的,因为在山东跟琼海军接触过,在其兄长询问他这想法是否可行时,干脆当着其兄长和那询问使者的面直接回答:那不如直接进攻沈阳,活下来的可能性还更大些。

    连客观条件都不具备,主观愿望再怎么强烈也只能搁置——朱由检虽然不懂这些哲学名词,但行事终究要遵循这些原则。御笔拿在他手中悬了半天,想要出兵征讨琼镇的言辞在心里斟酌了一遍又一遍,却迟迟落不下去。

    心情郁闷之下,朱由检随手拉开书桌抽屉,从里面摸出几粒巧克力糖豆丢到嘴里,但几乎就在那股醇厚香浓可可味于口中化开的同时,朱由检又立即想起这种颇美味的糖果恰恰也正是来自于琼海镇,心情一下子变得更加郁闷了。

    ——如果琼海军是那种一味跋扈,与国家毫无益处的禄蠹国贼之流,那即使对方再怎么强悍,朝廷这边作为一个整体,终究还是能下决心与其对抗的,接下来无非是采用何种谋略而已——就好像对夙敌蒙古和关外建虏一般,与强敌死磕到底本就是大明的传统。

    可偏偏那伙短毛桀骜归桀骜,却又真真切切的给朝廷带来了不少好处。别的姑且不论,光是这紫禁城中眼下就有许多来自琼海镇的好东西。尤其是眼前这座新翻修的御书房,其中所有家具陈设都是使用从海南运来的材料,完全按照琼镇所提供的图纸,由南方技师带着宫内匠人一同装配搭建,其舒适方便程度远非传统宫室可及。

    思维发散开来,朱由检的目光情不自禁从桌面奏折上转到了旁边——那里摆放着一盏玻璃台灯,虽然仍旧需要点灯油,可由于配置了反射镜的关系,其光照度远比一般油灯要亮很多,晚上读书直与白昼无异。

    接着再转到窗前,那里有用大块玻璃片镶嵌的落地大飘窗,对外凸出形成一个半圆的阳光房。每当中午时分,暖暖的太阳光照射在柚木地面上,在那里摆上一张弧形底面的半躺摇椅,没事的时候躺在椅子上晒晒太阳,绝对是一件赏心乐事——想起前些日子自己抱着幼子慈琅坐在上面摇晃,小家伙开心大笑的样子,纵使朱由检此刻满心愁绪,脸上却也禁不住显出一丝微笑。

    之后他的目光从窗前又转到侧壁一扇小门处——这间御书房不大,不过里面除了书桌台架外还布设了一张床,可供临时休憩之用。而且在主屋旁边还附属了一间小小净房——按短毛的习惯叫盥洗间,那里头全套卫生设备带墙面瓷砖也都是琼镇出品。而这间墙壁四周都遍贴瓷砖的小屋也是与大明传统习俗相差最大的一处地方——按照传统这类房间向来都是远离主屋的,但朱由检如今却已经习惯在这座小屋里洗漱起坐,甚至每天早晨还得专程从寝宫到这边来洗个澡才觉得全身舒泰,否则一天都不得劲儿。得宠的田妃来这里混了几次后也嚷嚷着要在自己宫室中搞一处同样的,只是见皇帝最近心情不太好才没敢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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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大年初一,恭祝大家新春快乐,事事如意,蛇年一切顺心。(未完待续。。)

五九一 御书房中(下)

    想着想着,手里又不自觉拈了几颗糖豆想要扔到嘴里,不过这位朱由检皇帝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又将其丢回到罐子里——说来可笑,这些巧克力糖豆在下面送上的贡品目录中里乃是标明送给宫内几位皇子公主的,只是见崇祯也爱吃,周皇后才悄悄给他拿了一罐,却绝对不好意思宣扬出去——说皇帝跟小孩子抢糖果吃?那肯定会被人笑掉大牙的。况且数量也不多,即使以堂堂皇帝之尊,也只能严格控制住自己,每天固定吃几颗,不肯超出。

    吃了几颗糖果,心绪略略平复了些,朱由检也终于放下手中御笔,打消了要向南方出兵的念头,为了不破坏心情,他决定暂时把与盐税相关的奏章都放到一边,先看看其它的——所有奏章在送到皇帝桌面之前都会由内书房秉笔太监先看过,同时在一张小黄纸条上写下大致内容,以便于皇帝在最短时间内掌握其内容并作出批示。明代秉笔太监之所以权力极大,就是因为有这“贴黄”之权,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君王的决策。

    今天负责写贴黄的大太监就可能是收了朝中某些人的贿赂,那些奏章放置的顺序以及贴黄内容就有极强的针对性——崇祯随手拿起一本翻开一看,眉毛不禁又竖起来了。却是户部和工部联名上书,谈到有关琼海军私铸银钱的问题。

    这份奏章很长,其核心内容却是来自工部宝源局某位下属官员所递交的一份报告。其中大量使用了表格和数字,文字也多以白话为主,与传统士大夫风格大不相同——琼海军对大明王朝潜移默化的影响由此可见一斑:就连这份弹劾琼海军的奏章,撰写者为了增加说服力。也不得不采取了类似于琼海军公文的格式,不能不说是一个讽刺。

    根据那位官员的报告,最近京城市面上“洪武通宝”银元流通的越来越多了。这些银币铸造精美,份量十足,一枚银元相当于五钱白银,很多商家甚至拿它当砝码用。在市面上极受欢迎。就其本身而言这种银元是极好的货币,可问题是它并非由官方出品!

    明代的钱制并不完善,自从宝钞烂了大街之后民间流通便以银为主。铜钱辅之。有钱人家把手头散金碎银铸造成大锭子便于储藏并不稀奇,需要使用时再剪开,也有富贵人家年节时铸造些金银小钱挂在孩子身上当作吉祥物。但从没听说过有谁敢把银子铸造成标准钱币拿出去流通的,更不用说在上面堂而皇之铸以年号了!

    可那伙短毛偏偏就这么大模大样的干了。而且还干得风生水起。曾有些地方官想要禁止民间用“短毛银钱”交易,但人家说他们这是在用银而非用钱,朝廷不见得不给人用银子。那如果要求将银币剪开当碎银使用呢?——且不说剪开之后就要增加火耗费用的损失,不可能有用户愿意承担。光凭银币上那张长长马脸——据称是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头像,谁敢去剪太祖爷的头?

    托了朱元璋头像的福。“洪武通宝”银元在各地传播的相当顺利,各地官员即使明知道这玩意儿不太妥当,却也找不出理由来查禁——关键在于,朝廷本身对此的态度也很模糊。并没有查禁的要求。如果是对一般普通人,这种官方没允许的事情干了肯定属于犯法。可对于象短毛这样强悍的主儿,既然朝廷没正式反对。那就没人敢去找麻烦。

    那么短毛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把白银铸成银币呢?那位官员也作了非常详尽的分析调查。一般来说私铸货币无非是贪图货币实际价值与面值之间的差价——比如有些偷融铜器私铸劣质铜钱的私商,就是利用货币面值高于铸币花费来牟利,不过在大明朝能这么干的人很少,因为明帝国本身就是最大的劣质铜钱制造商——各地宝泉局铸造的钱币最初几批含铜量还高一些,但越到后来掺杂的黑铅就越多,从早期的铜九铅一到后来铜五铅五,甚至更低,于是在民间铜钱的交易价值自然也是一跌再跌——当年洪武,永乐年代含铜量高的大钱每七百文就能兑换一两白银,而万历年以后铸造的劣质铅钱则跌到了两千一百文兑换一两白银。

    在正大光明的官方劣币面前,民间私铸货币无利可图,反倒是把早年含铜量高的好铜钱融掉铸造成铜器出售来的更有赚头,长久以来大明官方主要打击的也是这种行为。而短毛如今反其道而行之,莫非他们真是傻的?

    ——当然不是!那位官员显然很有实证精神,并且已经关注此方面许久。由于短毛的银币上同样铸造有年份,这位官员设法弄到了短毛的第一批“1630年版”和最新的“1633年版”两种不同银币,验证其含银量,果然发现新版银币的纯度比最早一批略有下降,实际已经不足五钱白银了。

    在发现这一点之后那位官员大喜过望,觉得自己识破了短毛的阴谋——他们企图先用高质量的银币在民间建立起信用,之后再逐渐降低含银量,最终目标当然是用含银量极低的假银币充当货币。以此从中牟利——当年太祖皇帝朱元璋就是这么干的,不过朱元璋下手太狠了点,直接用纸片发行宝钞,结果没能成功。短毛当前的手法无非是吸取了太祖故智以及教训,循序渐进而已。

    应该说,写这篇报告的官员在当前大明朝廷中算是个不错的技术官僚,写出来的文章内容相当具体翔实,既有他个人的亲身体验,也有通过各种渠道打听来的数据,甚至还有对将来的预测——虽然在某些方面因为见识不足而略有谬误,但居然也被他看出了琼海军货币体系下一步的发行策略:那就是逐渐降低银币的含银量,让这些银币的功能从“银”向“币”转换。不过琼海军在降低银币含银量的同时,还会有一整套兑换及回收机制,以维持这种货币的信用,这些政策那个官员就不可能知道了,也很难理解。

    但无论如何,这篇文章至少让皇帝意识到:和盐政一样,朝廷的钱法也被那帮胆大妄为的短毛下黑手了!

    按照封建王朝素来的惯例,以及崇祯皇帝一向的脾气,以前碰到这种事情肯定提起朱笔,大大的几个“杀”字就批下去了,接下来整个帝国的国家机器自然会开动起来,将那些胆敢冒犯朝廷威严的逆贼碾个粉碎。

    但是如今的大明王朝却已经非昔比,已经不具备轻松碾压那群短毛的能力。双方真要再动手,哪怕对朝廷最有信心的人,也只敢说一声“胜负恐怕难以预料”——通过这几年的接触,在各种战报消息,以及日常用具的潜移默化影响之下,虽然从来没有哪个臣下敢在皇帝面前说朝廷军队打不过短毛军,即使朱由检性格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固执或者说刚愎,却也不得不逐步开始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于是崇祯皇帝关于这两件事情所作出的最终批示,是将其交付内阁议处,这对于向来喜爱乾纲独断的朱由检来说可算破天荒,也令暗中那几个买通了秉笔太监,专门将这几份对短毛不利奏章挑出来放在一起同时上奏,希望能借此影响到皇帝态度的内阁官员们郁闷不已。

    如今的大明内阁,说到关于短毛的事情,当然要数钱谦益最有发言权,这项特权让钱谦益既高兴又头疼——短毛带来的好事当然有他一份,可如果是坏消息,那自己也少不了被人拖出来陪绑。好在作为盟友一方,短毛一直以来表现得都相当靠谱,相比起他那些官员同僚或是东林学生们,绝对要可靠多了——想当初钱谦益刚刚从短毛那里听说到“不怕神一般对手,就怕猪一样队友”这句谚语之后可真是泪流满面,心说这些年也不知被猪队友坑多少回了……

    这回遇到麻烦,还是短毛方面自己惹出来的,那当然要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在内阁会议上,面对周延儒和温体仁等人联手提出的攻讦和质疑,已经算是政坛老将的钱谦益很潇洒的一挥手,将其统统挡下。然后转手就玩了个乾坤大挪移,将那些意见统统丢给了陈涛:“……最近朝堂之上,可是有不少对贵方不利的意见啊,你们最好能解释一下,否则就是老夫恐怕也不太好为你们说话。”

    陈涛是个老实孩子,被钱大才子故作沉重的这么一吓唬,赶忙回去连夜便将这些消息通过无线电报传回海南岛,送到委员会手中。而理所当然的,最终还是要由参谋组那批人为此伤脑筋了。庞雨和赵立德两人肯定也在其中,比起为一干光棍操办娶亲事宜,这事儿好歹要靠谱一点。

五九二 造反?

    五九二造反?

    “果然还是反了吧!”

    ——在专门为此事召开的讨论会上,当大明帝国要求琼海军“解释”有关食盐以及铸钱事务的消息一经传达之后,果然又在下头激起一片喧哗:

    “无非又是想要钱罢了!”

    “大老远的帮他们平定了山东之乱,可以算是交投名状;西班牙袭击吕宋,他们一点忙没帮也就算了,平白无故的就想要战利品!给了战利品也就算了,就当是维持友好的礼物——可现在他们还不知足,就凭那些猪一样的官员,还想从我们手上收取盐税、钱税?真当我们都是死人啊?”

    “我们每次退一步,他们就要进一步,不能再妥协了!就算我们不鸟他们又能怎样?他们能让军队游泳登陆海南岛?”

    “我们只要一发狠就能打得明朝沿海片板不能下海,顺带隔断长江!更狠一点的话,直接发兵登陆天津,炮轰běijing城!nǎinǎi的,让那群明朝官员头脑清醒一下,人能惹,人不能惹!”

    “是时候让他们清醒一下了,要让他们我们手里不但有钱,更有枪!”

    “没!要让那群甜豆腐脑,我们咸豆腐脑绝不是好惹的!”

    …………

    下面的旁听席中,“群众”们态度依旧十分激烈,叫嚷动武之声比比皆是。不过这已经不能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反正每次跟大明王朝打交道总会有这么一批“武斗派”喊打喊杀,动不动就威胁着要打去běijing城,一开始大家还当回事,长了难免审美疲劳。

    反倒是在会议室zhongyāng的长桌旁,作为会议主体的委员会那批成员们倒还平静,比起上一次讨论吕宋战利品事件时的一片喝骂之声,这一回在委员会中表示愤怒的声音大为减少。很多人脸上还显出一种“早知如此”的表情,这其中甚至包括了叶孟言!

    其实按照小叶子那唯恐天下不乱的xing格,如果他这时候还是坐在旁听席上,肯定也是大喊开战不止,但他如今却是坐在zhongyāng正席上,而这个位置与旁听席的最大差别在于:他的意见有可能会真正变成整个大集体的方针政策,进而影响到琼海军整体走向的。这就使得叶孟言不得不谨慎起来——若再像从前那样随便大喊要开战要打仗之类的话,人家肯定立马询问他具体军事方案部署?后勤补给如何保障?以及最关键的:能否够掌控好战后局面?……等等诸多问题,以前可以两手一摊:那都是参谋组委员会的工作,俺是群众俺管不着。但现在他可没这借口了,除非他还自愿回到“群众”地位上去——问题是他肯吗?

    说到底,这就是在野党和执政党的差别了——执政党需要为的发言以及所造成的后果负责。既然处在这个位置上就需要切实为整个大集体的前途走向承担责任,有这么一条约束,无论他们平ri里xing格如何飞扬跳脱,真正遇到事情想法总会比起“一般群众”要现实些。

    集体决策的最大好处就是稳妥,有一两个脑残的也影响不了大局。即使是小叶子这样不靠谱的家伙,进了委员会也不得不强迫学着成熟起来——如果有人进了委员会之后还是抱着彻底不负责的心思大放厥词办呢?——很简单,请他走路就是。委员会成员是选上来的当然也可以被选下去,而且如果大伙儿都认为你不适合这个位置那甚至不需要等一年之久,临时召开一次全体大会就能改选。这是当初第一届委员会成立时大伙儿出于对这个“领导机构”的担心而特别制定出的约束制度,这几年没用上,但不代表没用。

    “……老爷子果然是高瞻远瞩啊。”

    眼看着周边旁听席上一片闹腾之声,坐在决策席旁边,准备随时向委员会提供咨询服务的一干参谋组成员也在窃窃私语——早在上一次,商讨应对明帝国要求瓜分吕宋战役战利品时,李明远老教授就明确指出过:这样的事情今后肯定还会有很多。所以最好不要把琼海军先前与大明朝廷所达成的那个“招安”协议看作与明朝关系的最终结果,而仅仅只是个开头——这不,果然应验了。参谋组也预先向委员会打过预防针,故此委员会才能保持平静。

    旁听席上闹腾了一阵子之后,委员会里也终于有人提出了比较正式一点的意见——李江东就代表委员会中的“强硬派”开口了:

    “我们与大明王朝的招安协议中是说的?难道明帝国已经准备不再遵守这份协议了吗?”不跳字。

    “招安协议中并没有涉及到这两个方面,事实上那份协议书最大的用处,就是确定了我们与明王朝的政治关系:我们双方不再是敌人。但之后我们双方的利益纠葛显然不可能通过这一纸协议就彻底确定下来。各种新问题肯定会源源不断出现,这次的盐政和钱法只是其中之一,今后估计还会有其它方面的问题。”

    庞雨作为代表向委员会陈述参谋组对此事的分析结果。而这个结果显然不那么容易令人接受。

    “该死的,这么说我们今后就要无休止的承受明朝敲诈?”

    “当然不是,所有涉及到利益相关的事情,双方谈判在所难免。但现在主要问题是我们的观念和明朝人相差太远,我们觉得很自然的事情在他们看来是大逆不道,而他们觉得理所当然的事在我们看来绝对不可接受。以前双方敌对还无所谓,但现在很多地方需要合作,各种矛盾就凸现出来了。”

    庞雨并没有单纯只说钱政盐法两件事,而是将话题扩展到整个与大明王朝的合作上——参谋组认为这样的事情今后肯定还有许多,需要就此确立下一个大原则,而不仅仅是就事论事,每次

    “难道我们非得跟他们合作不可吗?发展不行?”

    下面旁听席中又有人提出异议,按照他们的议事规则,只要是当初琼海号上的一百三十九名现代人之一,就都有权参与集体议事,包括提问,质询和发言的权利与台上管理委员完全一样。只是在普通会议时旁听席中人没有投票权,除非要求投票的人超过了七十——也就是全体穿越众的半数,那时候这次会议就将被视为全体大会,所有人都有表决权了。

    故此对于旁听席上传来的正式意见,庞雨也必须作出回应——当然,先前那些明显出于发泄情绪的狂喊乱叫可以不用理会。

    “如果不与大明王朝合作,我们就无法利用到她那巨大的资源:包括人力,矿产,市场,以及最重要的一项财富——名义。大家可别小看这个,挂着大明帝国的旗号与外界打交道,跟用我们琼海军的名号,那完全是两码事。可以说,如果不是扯着明王朝这面大旗,我们对内连收税都困难。而在对ri本,朝鲜,安南,以及西方诸国的贸易上也会受到诸多制肘,不可能再象现在这样顺畅自如了。”

    “怕!我们有枪杆子,抢就是了!”

    台上叶孟言憋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跳出来放了一炮。庞雨看他一眼,翻翻眼没。还是坐在小叶子旁边的林峰厚道些,开口解释道:

    “从长期的商业效率上看,抢劫远远比不上贸易,更不用说所承担的风险了。很多事情,光靠武力是解决不了的。”

    见是林峰接过了话题,庞雨也就继续说下去:

    “关键在于:我们当前对海南岛,吕宋,以及台湾三地的控制力,很大程度上是借助了明王朝的名义。就拿我们脚下的海南本岛来说:真正直接被我们用武力征服的,其实只有临高,琼州两处,中间的澄迈算是被威慑,但其余各地都没有派兵,基本上都是传檄而定的——而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正是因为我们从来没公开跟明王朝决裂,哪怕当初占领临高县城,把五千明军统统炸飞的时候,我们也从没正式打出过造反旗号。因此各路地方官员,士绅,以及平民百姓在与我们合作的时候并不需要承担太大的心理压力,他们不需要担着‘从逆’的风险在大明王朝和我们之间做非此即彼的选择——尽管我们所做的事情实际与造反无异。”

    “如果我们现在公开与明王朝决裂,首先是辖下各地的人心会发生混乱,当前海南岛上除临高,琼州两地外其余地方仍然是明朝官员在管理,一旦我们重举叛旗,他们是否愿意继续服从我们的统治是一个问题。当然我们可以派兵去镇压,但这个过程将消耗我们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以及。而在海南本岛之外,吕宋,台湾以及山东威海基地能否继续保留都将是个未知数——我们的人手将不足以再维持那么大的地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五九二造反?

    五九二造反?是由会员手打,

五九三 新的战略?

    “其次我们将失去大部分盟友——明帝国内部的官僚肯定是指望不上了,钱谦益,熊文灿,曹如意……这些人都会因为与我们的合作而倒霉。郑家的态度可能会比较暧昧些,但要指望他们彻底背离大明,完全投向我们这边恐怕也不大可能。如果能保持和以前一样名义上敌对,私下里接触合作,就已经是比较好的结果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关于我们内部的问题。陈涛,刘明强,张申岳他们肯定需要被接应回来,但他们本人是否愿意放弃辛辛苦苦在大陆上建立起的基业呢?我们的大陆布局将被放弃——即使不是全部放弃,肯定也要损失大部分,由此在集体内部引发矛盾也是理所当然。此外,诸如王璞,张陵,周晟……这些对我们的制度和技术心怀羡慕,想要加入我们这个团体的人才,他们的态度也必然会发生改变。而大家想必能理解:我们这个团体能否发展壮大,关键就在于能否吸收本地人才的投靠与效忠。”

    说到这时,庞雨看了看旁听席那边,代表参谋组做出了对“造反”这条路线的最终判断:“综上所述,各位,时至今日我们的统治基础已经和明王朝紧密联系在一起。‘造反’绝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一旦我们做出这项选择,付出代价的将不仅仅是明朝一方,我们自己的损失也将无比巨大。因此除非是万不得已,否则我们的参谋组不建议这么做。”

    刚才还一片喧闹的旁听席终于安静下来。

    很多人其实都知道“造反”这选择不靠谱,先前只是出于好玩热闹或者干脆不负责任的态度跟着喊两嗓子罢了——真要投票表决改变当前路线他们未必会那么轻率地做出决定。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区区上席话说服的,魏艾文就站了起来——以前小魏比较低调,但最近开始越来越多对委员会和参谋组的政策提出质疑,看得出来,他有自己一套想法。

    “说了半天,这就是参谋组觉得我们现在不可能跟明朝翻脸了?”

    “倒也不是完全不可以,但代价很大。”

    “现在都是如此,那今后再要和明朝敌对,想必就更困难了?”

    庞雨看了看小魏,觉得他语气似乎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今后我们和明王朝的联系会更加紧密,合作的深度和广度会不断加深”“这不就是绥靖政策嘛!”

    魏艾文忽然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声调也一下子高昂起来:“靠着妥协,退让,还有投机取巧扩展出来的势力,就算是遍布了明朝全境又能怎样——全是虚的!根基不稳啊,只要那些明朝人一反悔就立刻完蛋!想想当年老蒋是怎么输的?靠着金钱和阴谋收买达成的‘全国统一’,最后空有大几百万军队,碰上真正打出来的,有凝聚力的组织,还不是如同土鸡瓦犬一般,被摧枯拉朽一下子消灭掉!”

    庞雨不禁笑起来,他有些理解小魏的想法了一一不能说这完全是天真,但明显脱离当前实际。他回头看看参谋组中其他人,大都和他一样脸上带着窃笑之色,不过见他转过头来想要寻求帮助,却又都一个个故意装作没看到。

    庞雨无奈,代表参谋组发言是个容易出彩却也容易得罪人的活儿,所以他们内部约定好轮流上场,今天恰好轮到他一一不管好事还是坏事。

    “好吧,按照你的构想,咱们这个团体今后该怎么做才合适?”

    庞雨决定把皮球踢给对方一一挑别人的毛病很容易,但若换了自己出马,被别人挑毛病也一样容易。如果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必然不会上这种当,但小魏毕竟年轻气盛,而且他确实也有一套自己的想法,此时慨然道:“对内,高筑墙,广积粮,按部就班一步一步向前走,每占据一个地方就搞移民,派驻军,建要塞,踏踏实实控制住,把每一处占领地都真正变成我们的根据地,而不是好高鹜远的搞什么跳跃式发展!对外,和明帝国保持一般和睦关系即可,没必要跟他们搞什么合作,当然也就不用对他们卑躬屈膝。当真需要去大陆上行动时,临时性贿赂当地官员,再辅以武力威胁就够了,反正以明朝官员的愚蠢和迟钝,我们想做什么他们也阻止不了!”

    魏艾文大声道,看得出来这些念头已经在他脑海中盘桓了许久,此时一起放出,倒也颇显气势。不过在委员会和周边的旁听席上也都马上有人提出了异议:“这样我们的发展将非常缓慢,如果当初用这种方法,可能直到现在咱们还窝在海南岛上慢慢向周边辐射呢。”

    “贿赂地方官员难道不需要卑躬屈膝吗?与其贿赂官员还不如直接贿赂朝廷呢。”

    “按照这个方略,山东基地是不是要撤销?台湾郑家和我们的关系如何对待?我们的兵力尚不足以完全占领吕宋,难道也要放弃吗?”

    一一任何具体想法要挑出毛病总是容易的,魏艾文也终于享受了一把参谋组成员经常碰到的待遇,不过小魏这次显然是深思熟虑过了,不会被人一两句话就驳倒:“大家何必吹毛求疵呢!我不过提出一个大的战略方向而已,具体执行策略肯定是要大伙儿一起完善的。”

    “开头时这种策略确实慢一点,但胜在稳妥,不容易受外界变化影响。而随着我们对根据地控制力的加强,完全受我们控制的人力物力越来越多,这种发展是会呈加速度进行的。到后期完全就是席卷之势啊!”

    说着,魏艾文转向旁边解席所在的位置一一刚才正是老解提出了山东基地的问题。山东基地乃是解席一手开创,他自己身上还挂着大明参将的职衔呢,如果按照魏艾文跟明朝脱离关系的战略,这一切都是白费,解席当然要坚决反对。

    小魏也很清楚自己的提议触碰了不少人的蛋糕,而解席毫无疑问是其中份量最重的一位,故此也特地对他的问题加以说明:“解哥,口自们现在主要讨论是对明帝国的态度问题,我反对的是向明王朝一再退让。山东基地只要我们自己不撤,就明朝人那个怂样一辈子都甭想攻下来。我们保留那个在大陆上的据点并不困难。至于吕宋,台湾这些地方,明朝没有海军,只要我们封锁了洋面,他们的步兵过不来,岛上人群就算再怎么忠于大明,还不是任凭我们揉捏。兵力不足的话,咱们一家一家各个击破好了。至于郑家那群海盗,就算全力与我们为敌,又能翻起多大浪花?就算不用琼海号,光凭这次吕宋战役缴获的西方大帆船就足以收拾他们!”

    解席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而随着演讲的继续,头脑中的思路越来越清晰,魏艾文也渐渐进入了状态一一具体表现为整个人越说越是兴奋,说话的同时还夹以大量肢体动作,颇有点演说家的风范了。

    “各位,先前参谋组不是一直说咱们扩张太快,导致内部不稳么?那咱们为什么还要跟一个对咱们抱有恶意,总是想着从我们身上捞好处的落后政权多哆嗦呢?我们花点时间把当前的占领区重新梳理一遍,把内部整理稳当了,管他外面怎么闹腾,到时候直接出兵横扫就是!”

    “具体你打算怎么干?这个过程需要多少时间?”

    下面又有人问,魏艾文听出这已经不再是先前的质疑,而是询问具体方略了一一这表明有人开始支持他了,这让他愈发的激动:“很简单一一我们保持现有控制区域不变,以海南,吕宋,台湾三地,先把当前的四个团扩编为四个师,然后再逐渐增加编制……加上海军力量,十年之内练个十万精兵不难吧?不少字十年以后,恰好是李自成进入北京,明朝覆灭,中原大陆上天翻地覆的时候,我们在那时出兵,人心道义都在我们这一边,打谁不是摧枯拉朽?”

    说到最后时,魏艾文很有信心的挥一挥手,颇有点后世领袖挥斥方遒的架势:“十年!兄弟们,最多十年!这天下就是我们的!”

    “啪啪啪啪”

    “说得好!”

    “好样的!魏哥我顶你!”

    魏艾文的演讲刚一结束,周边旁听席上,甚至连中央管理委员席位上都响起了表示支持的巴掌声一一却是几个和魏艾文年纪差不多,背景也相似,都属于“少壮派”的那批小军头在鼓噪支持,这其中也包括了作为管理委员的叶孟言一一小叶子坐在中间自己不敢乱说话,但对兄弟表达一下支持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大力鼓掌支持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了,其他人都只是沉默而己,闹腾了一阵子之后见没有更多人呼应,也不得不慢慢平息下去。

五九四 分析

    “对于魏艾文的建议,参谋组有什么看法么?”

    等到会场中再度安静下来,负责主持会议的宋阿姨才终于开了一次口——比起先前的李老教授,宋阿姨在“无为之治”这条道路上走得更远,平时即使在委员会的例会也很少发表意见,最多也只是像现在这样,做一些程序性的发言。“本站域名就是全拼加,请记住本站域名!”

    庞雨沉吟片刻,摇摇头:

    “小魏提出的路线,是要彻底改变我们今后的行动方针了,这么大的事情不是参谋组能评置对错的,肯定要通过全体大会作表决了。”

    宋阿姨想了想,点头道:

    “那就需要一两天的酝酿时间,通过电报把信息发到外地同志那里,我们三天以后召开一次全体大会对此作表决怎么样?”

    “何必那么麻烦,今天我们在这里的人已经超过了全体半数,作为全体大会完全可以做出有效的决议了!”

    听老太太要把表决时间延后,魏艾文连忙站起来表示反对——他知道自己的建议多半不可能得到那些外地同志赞同,尤其是前往大明本土的那几位,到时候一大堆反对意见提出来肯定麻烦,所以便想趁热打铁赶紧把事情定下来。不过那些人在前往大明时也早申明过今后全体大会参加不了的话就算他们弃权,所以魏艾文的说法也不能算不合规矩。

    “大家觉得呢?”

    宋阿姨看了看四周围,见并没有人提出异议,便点点头:

    “那么就下午进行表决吧——在本地而没有来参加这次会议的人总要通知到。小魏你准备一下,下午就你的想法再做个整体发言,然后大家就你的提议进行表决。”

    “好!”

    魏艾文欣喜万分的一口答应——能够以一己之力撬动整个团体的路线方针,他这一次的壮举比起上次叶孟言一举掀翻整个委员会也不差了。眼下开局很好,后续想必也不会差!

    抱着这样的念头,宋阿姨刚刚宣布会议解散,魏艾文便拉上几个小兄弟,兴冲冲准备他下午的发言稿去了。

    而其他人也三三两两陆续离开会场,路上少不得对参谋组这边投来有些异样的目光——人人都知道当前路线乃是由参谋组主要制定和实施,魏艾文要求改变整体方针,毫无疑问是在打整个参谋组的脸,但参谋组那些秀才却居然没什么反应,只简单将事情推给全体大会表决,委实令人感到意外。

    而解席也在中午吃饭的时候特地找上了庞雨。

    “你们怎么回事!”

    见庞雨特地找了个没人的偏僻地方,解席知道对方肯定是在等着自己,便老实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来,把庞雨面前餐盘往旁边一推,开始发炮了:

    “怎么连一句辩论都没有就直接要求全体大会表决了?万一表决通过了岂不是很麻烦?”

    庞雨笑了笑:

    “你会投赞同票?”

    “当然不会……可架不住别人怎么想啊。若是象小魏那样想法的人多了,局面不就失控了嘛!”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本就不可能控制。如果大伙儿当真觉得小魏的策略比较好,那就按他的想法去做呗。”

    庞雨拖回餐盘,不慌不忙又开始吃东西,解席呸了一声:

    “在我面前还装什么,他的提议听起来挺热血,其实都是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根本就不靠谱——我说,你该不会当真被他那个空洞计划给说动了吧?”

    见解席满脸郑重之色,庞雨也不好再故作轻松,推开面前没吃多少的餐盘,正色回应道:

    “小魏的这个计划并没有什么新意,早在我们刚刚登陆时就有人提出过,当时因为对外界的情况不熟悉,对我们自身的能力,我们这个团体将来能走到哪一步也没什么概念,如果就最坏情况下打算,便是这个比较保守的计划了。当时也并没有人明确反对过,实际上我们早期正是按此执行的——白燕滩主基地便是按照这个主导思想作的规划。”

    “只是后来随着局势发展,发现明王朝比我们预料中还要迟钝与虚弱,而我们在和古代社会打交道的时候也并不是那么艰难,大伙儿在充分发挥了自身长处之后,所能够做到的事情远远不止困守一地这么简单,所以这个方略自然而然就被抛弃了——并不是人为投票表决作出的抉择,而是事物发展的自然结果。”

    “至于到了现在,这个所谓‘闷头种田,一朝冲天’的计划又被拿出来,而且居然还能得到一些人的支持,无非是有少部分人仍然不能用平和,正常的心态看待外部环境,总觉得己方在和外面那些势力——包括明帝国,郑家,以及西洋诸国交流时,若不是处在绝对的强势地位上就没信心,在谈判中做了点让步便是吃大亏——所以干脆不去交流,闷头躲在家里,指望宅个几年憋出个大杀器,然后才敢出门……既想要居高临下的俯视对手,却又知道自己的当前能力尚不足以做到这点,偏偏还不愿平视对方。骄傲自大与胆怯自卑结合起来,便又想起这么个战略了。”

    听庞雨说得有趣,解席禁不住呵呵笑起来:

    “这不就是网络都市小说中那些宅男主角平时各种废柴中二,非要得了个金手指才能一飞冲天的剧情模板么?”

    “是的,不靠金手指作弊便不敢与外界打交道,没有十万大军在背后做靠山就不敢去和大明帝国交流——这便是魏艾文那个计划的核心之所在。当然了,他的所谓交流只是单方面压制和征服,至于互惠合作,互利共赢这些想法,多半是会被看作‘卑躬屈膝’的绥靖政策,不在其考虑之列的。”

    “你既然看得这么透彻,刚才为什么不在会议上说明?”

    解席冲口说道,话一出口便知道不妥,看着庞雨那似笑非笑的脸色,自嘲的拍了拍脑袋:

    “我可没要你去捅马蜂窝的意思……但就其具体方略而言,他那计划也是破绽多多,随便挑几处出来就能驳倒了,你们参谋组那么多高手呢,为啥一句不说就直接提交全体大会表决?”

    “因为决定他们态度的并不是理智,而是心态啊!如果他们对某些情况不了解,掌握信息不足;又或是思虑不周,考虑问题不够深入而做出了错误的决断,我们参谋组还能通过情况介绍,分析建议等手段加以纠正。但这种心态上的扭曲,又岂是靠区区言辞轻易就能改变的?正如你永远不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因为他本来就醒着呢!”

    见庞雨说得有些口干舌燥,老解抬手为他要了一杯咖啡,倒让前者颇感惊讶——这家伙以前除了在茱莉面前,可从来没那么狗腿过。

    “那你觉得这次表决能通过么?”

    解席脸上显露出几分急切之色,但庞雨并没有能给他想要的回应,而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可能?那么不靠谱的主意,就算按照你的说法,咱们中间胆小不敢跟外面打交道的宅男其实也没几个吧?”

    “是没几个,你看当时鼓掌拍手就那么几个人。但问题是,作为提出这个计划的小魏本人,却并不仅仅是只有宅男心态,他的想法还要多一些。”

    “哦?”

    “你没听他说么:我们当前所占领的地方大都是靠着妥协退让和投机取巧得来,根基不稳,所以要重新‘巩固’一遍,要对吕宋,台湾这些地方采取各个击破战术,确保稳固占领。”

    “狗屁!都已经投靠了我们的地方,还用得着他来占领?他打算怎么个稳固法,把已经投降我们的地方官员逼反了再去打一遍?有本事对外开疆拓土去,窝里横算个什么玩意儿!”

    先前魏艾文提及此方面时便让解席极其不爽,此时再度被庞雨说起,顿时令老解大怒,忍不住便拍桌怒骂,而庞雨则嘿嘿一笑,继续分析道:

    “关键在于,他这么折腾一下,新战略的功绩便算是有了,而在从前旧路线下所取得的成绩当然就被抹煞掉了。咱们现在虽然不搞‘谁主张谁实施’那一套了,但‘谁主张谁负责’总还是免不了的,魏艾文的提议如果能获得表决通过,今后执行起来自然要以他的意见为主……”

    “着啊!”

    解席先前一直耐着性子,就为了听到这方面的分析,此时用力拍了一下大腿:

    “你先前说什么心态问题,我倒也没在意。但我至少能听出来那小子想要抢班夺权!”

    “但恰恰是因为他抱了这个心思,我才不能确定会有多少人支持他。也许很少,但也可能会有很多……”

    庞雨的话让解席皱起眉头:

    “啥意思?我有点听不懂诶。”

    “因为人心啊——我们这一百多人都是来自于一个政治权利极度匮乏的社会,在现代社会中,我们只是被代表所谓‘人民群众’。故此到了这边之后,我们中大多数人对这种倾向就会有一种天生的忌讳和提防。而另一方面,由于习惯了这种现象,我们在掌握到一些权力后又常常会忽视别人的感受——刚才老解你一听要投票表决立马觉得形势会失控,但你想一想,如果我们设法阻止了这场表决,小魏所发表的意见被忽视掉,对于他本人以及其他大多数人来说,是不是也算是‘失控’了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文学注册会员推荐该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五九五 表决

    ()    解席沉默了片刻,庞雨说的这些大道理当然没错,但在自己人之间说这些大道理有什么意思呢?似乎是觉察到他的想法,庞雨又笑了笑:

    “老解,你还记得先前在有关山东基地指挥员任命问题上生的事情么?”

    “当然……有人在针对我们!我现在依然认为敖萨扬比肖朗更适合担当那个位置!”

    被揭了疮疤,解席顿时满脸愤愤之sè。レ.si1uke.♠思♥路&c1ubs;客レ长期以来靠着茱莉,庞雨等一干亲友死党的支持,解席觉得自己在委员会里应该还算是混得不错呢——他所提出的意见建议基本上都能被通过。可惟独在这件事上委员会大大削了他的面子,愣是没理睬他的任何提议,这让解席感到极其郁闷。

    但庞雨却很直率的告诉他:

    “不,不是有人针对我们,而是我们先犯了个错误,问题出在我们自己身上。”

    “啊?什么?不可能!……我们还是谈谈下午的事情吧……”

    解席自是不肯承认,但庞雨早就想就此事和他谈谈,也不会让他把话题岔开。

    “不,老解,如果不能意识到我们自身的错误,下午的表决恐怕会让你更失望……别着急,耐心点听我说。”

    见庞雨说的郑重,解席不得不耐下xìng子。

    “好吧,你说。”

    “问题的核心在于——谁有权任命山东基地指挥官?”

    “切,当然是委员会了,我又没想抢他们的权。我只是向他们提个建议而已——老敖怎么看都比肖朗合适,不是么?”

    “不,不是老敖,而是在他之前……”

    庞雨微笑道,解席在皱眉沉吟了片刻之后,也终于领悟过来:

    “你是说……你自己?”

    ——当初解席决定陪老婆返回海南生儿子时,他所选定的第一接替者正是庞雨,后来因为庞雨离开,才打算再推荐敖萨扬的——都是当初“琼州十三太保”小集团的人,这一点当时无论在解席还是庞雨看来都是理所当然,毕竟这是他们一手开创的基业。

    然而这真是理所当然吗?此刻解席看着庞雨的表情,也渐渐领悟过来。

    “你的意思是说……可我一回来就向委员会报备过了。”

    “报备……呵呵,你和我当时都觉得仅仅是报备一声就够了啊……”

    庞雨的口气中带着很明显的自嘲之意,而解席也听懂了他的意思,脸sè微微一窘,但随即辩解道:

    “就算上委员会讨论,最合理的选择不也还是你么。我提出以后就连宋阿姨都没多说什么,基本上都表示同意了。”

    “当时的情况特殊啊……”

    庞雨叹息道,解席返回海南时恰逢厦门遇袭,荷兰人反攻倒算的紧张关口,委员会的主要jīng力都放在对付外敌上,自是不可能再横生枝节去跟解席打擂台,但这绝不等于人家会轻易忘了此事。

    “老解,还是那句话——咱们是来自于一个政治权利极端匮乏的社会,大家对于任何可能侵犯到自身权利的举动都非常jǐng惕。即使当时顾不上,事后也必然会有反弹。敖萨扬未能担任那个职位,归根结底,其根由还是在我们两人身上。”

    “切,仅仅因为一个面子问题,就拒绝采纳最合理的配置,委员会如今也变得官僚起来了!”

    解席愤然道,庞雨则摇了摇头:

    “委员会本身并没有生命,它的所有决策是来自各成员的投票,所以与其抱怨委员会变得官僚,还不如仔细想想:为什么以往一直支持我们的管理委员们这一次却不肯站在我们这一边了。”

    庞雨低声道,而解席也无奈叹了口气——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老友的意思:自己在无意间触动了别人的忌讳。而委员会后来之所以完全不考虑他的提议,也正是为了提醒他这一点:你可以提建议,可以表意见,但最终的决定权,却只能在我们手中!

    “所以这一次,你索xìng把决断权完全交给他们,好让委员会觉得整个团体未来的走向仍然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在这么扯了一通之后,解席也终于明白了庞雨的意图。但他依然颇有顾虑:

    而后者也缓缓点头:

    “不错,我们中每个人都有权利提建议,而无论这些建议有多么不实际,多么不靠谱,否决它们的权利只在委员会和全体大会手中——这正是当初我们建立管理委员会这个代议组织的目的,也是我们所有人都应该遵循的原则。借着这次机会,在大集体中重新强调这一点,不仅仅对别人,对你我来说也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解席沉默半晌,又问道:

    “那如果当真通过了呢?”

    “通过就通过了呗,我早说过,小魏这建议并没有新意。当初执行不下去的原因不是有谁刻意去反对,而是因为本身过于保守,自然而然就被抛弃。即使委员会通过了他的建议,实际cao作中那些缺陷依然存在,并不会因为通过了投票就变得顺畅起来——最终还是纸上谈兵。”

    “可是那样一来,大集体难免会走些弯路啊,会影响到整体展度的。”

    “那就没办法了。”庞雨两手一摊,“人总得为自己的决定负责,自己投票决定的路线,产生的后果当然也是自己承担。”

    见解席满脸的不高兴,庞雨又安慰他道:

    “大不了到时候我们也提出建议,再重新改变路线好了——小魏能提建议,我们当然也能,反正我们内部都是平等的。”

    解席沉默半晌,终于点头道:

    “是啊……都是平等的。”

    当天下午,当会议室大门再度开启时,进入其中的参与人员比上午一下子多了很多。只要是人在白燕滩基地的穿越众,基本上都出席了,一中午时间已经足够消息传播开去。甚至连退下去之后就没怎么踏足过这里的李明远老教授也出现在会议场上——群众席,前排。

    面对这样的“盛况”,魏艾文脸上颇有紧张之sè,不过更多还是期待——如果他的建议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获得通过,也就意味着得到了团队中大多数人的认可,之后大展拳脚自不待言。

    为此他在中午时特地搞了个言稿,对自己早晨的观点进行了归纳和总结,使之在篇幅上更为jīng炼,表达起来也更有气势。同时也找了不少人进行游说,虽然一中午时间有点短暂,但至少算是有备而来——这些准备果然使他在下午的正式言中增sè不少,长篇大论的一套说完,倒也收获了不少掌声,也使得小伙子愈自信。

    之后宋阿姨很公平的询问参谋组这边可有什么要说的——总要给辩论双方同等的机会。不过参谋组这边似乎并没有在与人打擂台的觉悟,无论庞雨,赵立德,还是另外几位都摇头表示不需要言,最后反倒是委员会中的林峰站起来说了两句话:

    “我对于魏艾文的建议总体上并不抱否定意见,但在他的言论中有一个观点必须要澄清:小魏说我们和明帝国的交流就是被他们占便宜,这是完全错误的。迄今为止我们和大明帝国的所有交易,我们都是获利的一方。我们的贸易收入中过百分之六十的利润是来自大明……”

    “连这次赠送他们舰船也能获利吗?”

    见林峰说得那么肯定,叶孟言忍不住顶了他一句,却不料林峰很确定的点头:

    “没错,这笔生意也是赚的——我们白送了船体和一部分枪炮,但明朝方面已经提出要求在船上配满四十门火炮和五百支火绳枪,他们甚至愿意为此支付现银,而不是像其它生意那样要求从年贡里扣除。考虑到火枪和火炮都是从西班牙人手里缴获来的淘汰货,几乎没有成本,那些银子折算成新船价格都绰绰有余。”

    叶孟言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而林峰也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表完意见之后便返回座位重新坐下。

    宋阿姨朝四周围看了一眼,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再要言,便拿起象征着主席权威的小锤敲了敲:

    “那么,投票表决开始。”

    …………

    相比起之前的勾心斗角,唇枪舌剑,投票本身非常简单,简单到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结束:

    “同意采纳魏艾文提议的人请举手。”

    在魏艾文满怀希望的注视下,会议场中稀稀拉拉竖起了十来只胳膊,相比起几乎坐满的乌压压一片人头,就好像用错了种子的受灾稻田。压根儿不用数就能看出:赞同票肯定过不了半数。

    “什么?怎么可能!”

    小魏一下子愣住,大家的反应和先前表现不符啊?他连忙转向宋老太太,请求道:

    “能不能换个说法,让反对的人举手?”

    宋阿姨又看了一眼下面,见没人表示异议,便按照小魏的要求更换了投票内容:

    “请反对采纳魏艾文提议的人举手。”

    这一次下面反应很快,呼啦啦举起来一大片,同样不用数数就能看出——反对者绝对过了半数。(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五九六 小魏的疑惑

    “这……”

    魏艾文愣住了,他原先虽然有点心理准备,觉得投票可能没那么容易过,但也没想到差距会这么大关键是在事前的辩论中根本没什么反对意见啊!既然大家都不同意,怎么在事前辩论中偏偏连一句反对意见都不说呢?

    但是这前后两次投票表决,已经非常清楚的表明了会议厅中大多数人的态度,决不存在表达不清的问题 ”“ 。正在失措间,他听到主持人宋阿姨宣布投票结束,议题未能通过的声音。表决结束,大伙儿站起来三三两两离开会议厅。

    茫然四顾,当一个人经过他身边时,魏艾文忍不住出手拉住了对方:

    “峰哥,你刚才不是说对我的建议总体上并不持否定意见吗?”

    “是啊,可这并不代表我会同意改变当前路线啊按照你的建议我们就要和大明断绝关系,商业贸易必然大受打击,我们商业系统的人怎么可能支持你呢?”

    林峰的反问让魏艾文哑口无言,刚才投票时他注意了一下。前后两次投票,支持他的也就还是上午鼓掌拍手那些小兄弟,委员会成员里有个叶孟言是表示支持的,但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要是肖朗他们还在这儿就好……”

    魏艾文心中暗想道,肖郎对于参谋组那帮人长期把持大集体决策权的抱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作为团体中工业机械方面的大牛,蒸汽机研究的头号功臣,肖朗在集体中的威望也挺高,机械组有相当一批人是团结在他身边的。如果他能带头支持自己,今天投票结果未必会那么难看。

    只可惜肖朗和他的整个小团队如今都在山东呢当初肖朗自告奋勇要去接手山东事务,原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这是要从另一个小团队手里抢活儿,而作为琼海军中开疆拓土的最大功臣,解席庞雨等那批人在大集体中一向是顺风顺水的。

    只是由于解席他们自己的失误,导致委员会这回没站在他们这一边。被肖朗来了个渔翁得利。获得接任山东基地指挥官的任命。不过肖朗很清楚这种事情不是光有个上级任命就行的,如果他孤身一人去山东上任,就算那边弟兄没有派系之见,也都愿意支持他,终究会在配合上有些问题,至少短期内很难有大的作为。

    而他的却时间并不多他是以山东基地当前需要“工业化”为理由才争取到这个职位的,但这只是个阶段性的理由。解席他们这一次大意失荆州。可用不了多久肯定就能回过劲儿来,重新夺回这个位置。毕竟“威海卫参将”这顶官帽子依旧在解席头上戴着,作为琼海军和大明朝双方合作的模板式人物,威海卫基地迟早还得由解席来负责只等他伺候老婆生完孩子。

    所以肖朗从一开始就没指望长期控制威海卫,他只需要借助那里作为跳板,尽量多做出些成绩来。向大集体证明并不是只有解席他们一个团队能向外开拓,咱搞机械的理科生照样能带兵打天下!而要证明这一点,在紧靠明朝内陆的山东大陆上显然远比海南岛上机会多。肖朗为此带了不少人手去,包括在团队中倾向于他的朋友和机械组中比较信任的下属,临走时甚至还来找过魏艾文,询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去山东他们俩关系一向还不错。

    不过小魏也有自己的算盘从今天好歹还有十多人愿意支持他便可以看出,他魏艾文在大集体中也是点小势力的,当然不会愿意去给旁人打下手。而肖朗那一次的成功反倒是让魏艾文看到机会。觉得自己也可以尝试着挑战一下。看看先前那条与明王朝合作的路线在大伙儿心目中究竟如何,大家是否仍然愿意沿这个方向走下去。甚至更进一步说:想看看能不能挑战下参谋组对集体政策的垄断。

    现在结果算是出来了惨败。但魏艾文心目中却并不服气。他倒不是不能接受投票结果,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是按规矩来,愿赌服输也没啥好抱怨的。但让小魏感到极其郁闷的是他明明是以一个试图挑战参谋组权威的反抗斗士形象出现,可从头到尾人家似乎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连辩论反驳的过程都没有,他一提出建议就顺水推舟要求投票,然后顺理成章的被否决,仿佛他的一切努力在对方眼里仅仅是个笑话。

    这种感觉让魏艾文非常之不爽,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败了还糊里糊涂,魏艾文觉得自己必须要弄清楚自己是输在哪儿。

    该向谁去请教呢?参谋组那帮人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

    经过这几年的集体生活熏陶,魏艾文毕竟不再是当初那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中学生了,当天晚上,他提着些礼物敲响了李明远李老爷子家的房门。

    李教授有些吃惊,但还是很客气地接待了他。作为琼海军中年龄最大,同时也是最为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他先天就很容易被大家信任两次当选委员会主席就充分体现了这种信任,第三次如果不是他自己退出,继续连任下去肯定毫无问题。而平时大伙儿有什么心里话也都习惯于向老爷子倾诉,小魏这次过来也是差不多的目的。

    一开始,魏艾文的倾诉还有些混乱,因为连他本人也不太明白自己想说些什么,又该说些什么。不过交谈这种事情都是这样:话说多了自然通透,在老教授的温和安慰与耐心劝导之下,魏艾文慢慢理清了思路,也终于想明白了自己是为何而来。

    “……您瞧,我真的不是因为提议被否决才来找您。我也知道我的建议可能在有些方面还不太成熟,大家接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下去真的不行。我们当前的路线确实很象国民党啊!对于能收买的人都尽量收买过来,靠着大洒银元施舍利益去打通与东林党的关系,进而保持与明帝国的合作……看起来形势是一片大好,可根基太不稳啦!庞雨他们自己也说现在已经不能再变卦跟明朝翻脸了,可明朝方面会不会变卦呢?”

    “您老是搞历史的,对这方面肯定比我熟悉得多,明朝那帮人什么德行您肯定清楚。我们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不就跟当年老蒋大洒银元买来的‘全国统一’一个样吗?后来老蒋什么下场咱们也清楚。教授,咱们不能这样啊!”

    见魏艾文满脸激动之色,李教授指了指桌上的茶杯,示意他先喝两口茶水这是宋阿姨刚端过来的。虽说宋阿姨现在担任着委员会主席的职务,但在家里却依然只是个慈祥和善的居家老太太,也不参与他们之间的交谈,上茶以后便去其它屋子了。

    待魏艾文稍微平静一些之后,老教授方才笑着说:

    “那么,小魏,对此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魏艾文张了张嘴,却没出声他发现自己绕来绕去说了半天,反而是给自己设置了一个逻辑陷阱:要说他能提出的建议,当然就是白天在会议厅里提出的那几条,可却已经被全体大会干净利落的否决了。包括眼前这位李老教授当时也是投的反对票,这时候再提出来就毫无意义。

    好在李老教授并不是一个刻薄的人,见魏艾文张口结舌的样子,倒也没有嘲笑他,反而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

    “小魏啊,听你说了这半天,我大致明白了一些你的想法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当前的整个决策体制有问题?”

    魏艾文愣了愣,但随即恍然大悟老爷子一句话捅破了窗户纸,将他心中那个一直隐隐约约存在,却又始终无法抓住的概念给点出来了。

    “没错!李教授,我确实觉得……我们的这个路线有问题,但偏偏全体大会只肯接受这样的路线,可见决策机构是有问题的,人多有时候未必正确啊!”

    老李教授笑了笑。

    “那你觉得应该建立起一个什么样的决策团体呢?”

    又是这句话,不过这回魏艾文没犹豫,立即回应道:

    “当然是咱们共和国开国时那种……只有那样一个团体,才能真正做到救国救亡!”

    魏艾文的言辞明显让李教授吃了一惊,他看着小魏年轻而热忱的面容,愣了一阵,才轻轻笑道:

    “真的很意外呢,我还以为现在的年轻人对那个体制大都是持反对态度的。”

    小魏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从前在网络上也没少说那个体制的坏话赶时髦么,不过真正到了这个环境下,才发现还是那种体制最管用啊。教授我说句心里话,咱们当前这个领导机构真得很不合格没错,我就是指的全体大会和委员会:松松垮垮,毫无组织性纪律性,日常会议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对于议题也是想参加就参加不想参加就退出,整个就是一俱乐部啊!”(未完待续。)

五九七 解惑

    大约是因为被老教授点出心中真实想法的关系,魏艾文也彻底放开了,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委员会制度的坏话,甚至连对穿越众来说至高无上的全体大会制度,在他口中也没落着好。

    老教授一直笑眯眯听着,既不反对也不曾附和,一直静静等到魏艾文把胸中怨气发泄的差不多,口干舌燥开始喝茶以后,老爷子也没急着说话,而是轻轻敲着桌子,似乎是在组织言辞。

    过了一会儿,老教授向魏艾文点了点头,轻轻笑道:

    “小魏,你说我们的委员会制度象个俱乐部,其实倒也不错 ”“ 。咱们这个团体,本就只是一船彼此不相干的松散游客,只因为流落到这个时空,这才不得不联合起来,共同面对严酷的外部环境。可在本质上,大家都还只是一群普通人也许会有几个例外,但我们中的大部分,毕竟只是一群早已习惯了和平环境和安逸生活的小市民而已。”

    “所以,小魏,你用当年建国时那些先烈们所建立的组织来要求我们这个团体,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那是我们整个中华民族,在经历了上百年侮辱和劫难,在受到极端压迫和痛苦之下方才锤炼出的一批精英人物,他们是因为共同的理想,完全出于自由意志而走到了一起,那是整个民族的菁华之所聚,岂是一条小小游船上百十名乘客所能比肩?”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咱们不可能与那些开国先烈们相比,可是,老爷子,咱们就算做不到象那些英雄一样,至少学习他们的组织方式总可以吧?”

    魏艾文激动急切道,李老教授静静看了他半晌。忽然间哑然失笑:

    “小魏。你知道吗。当初咱们这条船刚在临高搁浅,占领了县城以后,大伙儿第一次聚集在一起商量未来该怎么办的时候,胡雯就曾经试图联络船上的党员。要求按照党章中的规定,在这里成立党小组,建立党支部,进而逐步发展更多党员……把红旗插遍这十七世纪。”

    “啊?”魏艾文目瞪口呆。当时他在众人眼中还只是个中学生小屁孩,这种事情当然不会跟他细说。“那后来呢?”

    老爷子笑了笑,脸上一副“你明明知道了”的表情:

    “没成功呗,否则我们现在倒真是会执行你所向往的那个制度了。”

    “那……为什么呢?”

    如果魏艾文的社会jingyàn再丰富一些,想必就不会要坚持问到底了,但他毕竟只是个年轻人,还藏不住心思。而李老爷子面对他锲而不舍的追问,也只能无奈摇摇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况且当时大家彼此之间又不太熟悉,不可能去追问人家的理由。”

    魏艾文也终于回过味儿来:

    “……哦。抱歉,教授。是我太冒昧了。”

    见魏艾文满脸的遗憾之色,李老教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魏,你要知道,即使是当年那群民族精英,他们所建立起的那个组织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一大的十三位代表,有超过半数的人未能坚持自己最初的理想,他们中间有人动摇、有人犹豫、有人走上了岔路、有人叛变投敌、甚至还有作了汉奸的……那个组织本身是在不断的优胜劣汰,不断去伪存真之后才有了后来的成功与辉煌。而我们恰恰做不到这一点啊!我们总共只有一百多人,我们不可能主动抛弃掉谁没办法,我们这个团队的成员是固定的,我们没有选择和淘汰的权利,只能按大多数人决定的路线行事。”

    “哪怕这条路线是错误的?”

    魏艾文忿然道,而李老教授也不复先前那温和态度,而是看着这位年轻人,肃容道:

    “能被大多数人接受的路线,就不再是错误。”

    魏艾文沉默了,过了许久,方才点点头:

    “谢谢您,教授,我想我应该是明白了。”

    老爷子亦点头回应,脸上再次显出笑容来。

    之后魏艾文便起身告辞,不过,在临出门以前,他忽然又回过头来,问了一句:

    “教授,张申岳张大哥是不是因为早就意识到这一点,才会要求单独去陕西的?”

    老爷子身体一僵,终究未能回答这句话,直到小魏离开许久,方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

    对于团队中大多数人来说,魏艾文的疑惑与领悟与他们并无关系,这次投票只是一个小小的突发事件,就好象扔进河里的一块小石子,激起几点涟漪之后便再无声息。

    插曲之后,问题还是要解决明朝方面提出的要求依然要有个答复。既然全体大会通过投票表明他们依旧信任参谋组的决断,那这件事情也就依然交给参谋组来处理。

    其实关于如何处理,参谋组内部早就有个了决断,只是在会上被魏艾文搅和了一下,才莫名其妙扯到总体路线问题上去。如今又回到原题,庞雨等人也不欲再节外生枝,安安心心就事论事:

    “关于盐业方面,当前局势是:我们有产品,明朝有市场,销售渠道也是以对方为主不过明朝官方并没有能从这条渠道中获利。我们让渡给明朝方面的利润其实不算少,但都被盐商,官吏,以及其它相关的利益团体拿走了,大明朝廷没拿到,所以朱由检才发飚了。”

    林峰在委员会上向大伙儿阐述了他们贸易部门对此事的分析。

    “也就是说我们其实是在为明朝的私盐贩子和贪官污吏们背黑锅?”

    “可以这么说,但这些私盐贩子和贪官污吏目前是我们的合作方,所以我们并不能直接去和朱由检说明这一点。”

    “我们守信义,可保不住那帮王八蛋不卖队友啊这次的麻烦不就是他们引起的?”

    委员会中有人愤愤道,赵立德则无可奈何叹口气:

    “这没办法,那帮私盐贩子也就罢了,可那群当官儿的遇到来自上层的压力肯定是优先选择保乌纱帽,对他们来说捞钱只是顺带,官帽子最重要。”

    “那我们就这么吃个哑巴亏不成?”

    “这不是吃不吃亏的问题,我们当然可以不吃这个亏,直接把双方交易的帐簿丢给明朝官方,让朱由检去找那些贪官污吏的麻烦可这对我们本身没有任何好处。最后无非是个一拍两散的结局,而且从此之后大陆上恐怕就没什么人敢于我们合作。”

    赵立德的语气显得很无奈,每次开会都是这样,总有人斤斤计较于“咱们吃亏了”,“咱们丢面子了”……这类话题,总觉得好象全天下都该迁就着自己,必须顺风顺水不能有丝毫挫折,却又目光短浅只能看到鼻子尖儿下那点范围……实在是让人无语。但偏偏又是这些人最爱来开例会,各种事情都要来插上一脚,真要跟他们正儿八经讨论吧,立马脑袋一缩:“俺是群众俺不懂的俺就随便说说……”,然后到下一回又来恶心人没办法,统共一百多人,全体大会制度保障每一个人都有参政议政的权利。

    他并没有听到那天晚上老教授开导小魏的话,否则肯定对老爷子最后那段话心有戚戚焉。

    刚刚经历过先前那次投票风波,不管是委员会还是参谋组都不想再让这类无聊话题牵扯精力,宋阿姨难得一次开口主导了讨论方向:

    “那你们的解决方案是什么?”

    “盐业方面,释放出部分利益,尽可能与明朝官方合作,化私为公,争取把现在的非法渠道转变为合法,同时取得明朝政府的好感。而在钱政上,由于对方目前完全没有金融概念,发行铜钱对他们而言是亏本的事情,我们就可以介入的深一些:首先设法让明王朝承认银币的合法性,然后争取获得发行银币的代理资格……之一。”

    “只是代理权吗?还是之一?”

    茱莉蹙起眉头,前段时间她多半在家休养,但出了前日那档子事之后,最近一段时间的委员会例会茱莉就经常参加了,哪怕解席不肯她也坚持挺着大肚子亲自上阵,以免在会议上再有什么对她男人那个小团队不利的状况发生这样一来导致老解也不得不经常扛着水壶毛巾之类后勤用具坐在下面旁听席上,而以往老解总是不太愿意来他坐惯了中间的,如今却要挪到旁边,难免有心理落差。

    听茱莉语气中大有不足之意,庞雨连忙上前作解释:

    “能拿个代理资格就不错了这可是国家货币的发行权,大凡明帝国稍微有一点点振作之力,也不会容许我们染指这方面的。”

    参谋组在这一点上看得很清楚:无论铸钱还是卖盐,归根结底都是属于明王朝的蛋糕,而且是属于他们中央王朝的核心权利。不要说和后世那些强力国家机器相比,就是明朝中期国力还没衰弱到家的时候,也断断不会允许旁人插手的。

五九七 以退为进

    琼海军当前之所以有机会介入进去,无非是欺负明王朝的末日将近,控制和管理能力实在太差,政府功能几乎完全丧失,压根儿无法阻止他们对大陆市场的渗透。又趁着人家注意力不在这方面,这才伸手进去捞上一把而已。

    但现在人家既然已经回过味儿来,想要维护属于自己的利益也是理所当然,而且他们也完全有能力收回毕竟终端市场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大明也不缺海岸线,能晒盐的地方太多了通过与郑家和两广方面合作,他们的晒盐场技术已经逐渐泄露出去了 ”“ 。如今又被人公开举报……这时候再想强行保住那些走私线路,难免要投入更多资源,还影响到双方合作的大局,得不偿失了。

    贸易公司发展到今天,向大陆贩卖私盐的利润在其总体经济收入中已经不占大头,铸造银钱更是为了将来长久发展考虑,适当收缩一下未必是坏事。

    不过要资本家们轻易放手显然也不可能,就算是明朝方面内部的官僚,只要稍微有点头脑和判断力的,也不会觉得轻轻巧巧一句话丢过去短毛就会主动把这方面利益彻底交出来。也许朱由检会这么天真,但钱谦益显然不会所以他在让陈涛传话的时候也只说要贵方拿个办法出来,至少要满足皇帝的要求。

    “盐业在大明属于暴利行业,但我们都知道它的前途其实很有限市场容量有限,又太容易生产,没有国家机器强行保证垄断的话,利润很难保障。况且最终的销售市场完全是在大明领土上,只要明帝国的国家机器稍微强硬点,无论从法理上还是具体操作手段上他们都有太多的办法可以收回盐政权力。所以对于私盐这块。我们参谋组的建议是干脆逐步放弃掉吧。今后除了保障我方控制区内的盐货供应外。在大陆上的销售渠道。以及所产生的利润还是逐步还给明朝政府为好当然,这得有个过程,不能一下子全交,反正都是额外收入。能拖一时是一时。”

    听庞雨说居然要放弃这块,会议室再度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声,不过庞雨无暇搭理他们,继续说道:

    “在盐政上做出了如此重大的让步之后。我们就可以在钱法方面理直气壮要求补偿了我们的要求不会很高:我们希望能让明帝国同意在海南这里设立一处宝泉局也就是钱币铸造厂我们本来就有一处,但那是非法的。我们这回要争取让明帝国承认它及其铸造出的银币为合法,同时继续交由我们来管理……当然,大明帝国肯定会在其它地方也铸造银币,但那与我们无关。我们只要挤进明帝国的货币发行体系,就已经是最大胜利。”

    “哈,懂了,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合法的大批铸造明朝货币……在明朝官场上恐怕是没什么人懂得如何控制货币发行总量的,反正只是把银子铸成银币……只要我们有原材料就能源源不断地铸造,这样一来就等于变相的取得了明帝国的货币发行权!”

    茱莉眉花眼笑。她很快便理解了参谋组这番策略背后所蕴含的深意,看似让步。实则进取,过程虽然不像她所设想的那么直白,但最终效果却是一个样能够影响到一个国家的货币发行,还有什么生意比这更赚?

    委员会中其他人也许没有茱莉那么高的经济敏感,但在互相讨论了一阵子之后也基本都理解下来:如果明朝方面当真同意这边用盐业利益交换铸货资格的话,这笔买卖可就赚大了!

    “很好的策略,那么由谁去跟明朝方面交涉呢?”

    众人目光都很理所当然的在庞雨和赵立德二人身上划过,不过那两位却都一副稳坐钓鱼台模样,丝毫没有自告奋勇的打算。

    “这一次的谈判难度不算大,毕竟我们的让出的利益已经足够多。但是会谈的级别恐怕会比较高,很多条款都得要朱由检亲自点头才成我们得派人去北京谈。而最近我们恰好有一批人要去京城……”

    赵立德说到这里时,已经有些人反应过来,纷纷把目光投向另一边:郭逸,胡雯,林汉龙等几个人不慌不忙坐在那里,显然是早有心理准备。

    “由十多名‘真短毛’组成的代表团,有一名现任管理委员带队,应该足够体现出我们的诚意了!”

    …………

    几天之后,钱谦益在内阁会议上得意洋洋的向那些攻讦者们出示了琼海军方面关于朝廷质询的回复电报,对方虽然在言辞上并不谦恭,但在所有涉及到实际利益方面的问题都没含糊,全都予以了正面回应。

    琼海军在电报中很爽快的承认他们确实一直在向内陆贩卖盐货,同时发行铸造了“洪武通宝”银币,但他们也毫不客气地指出:琼州海盐和洪武银币之所以能够在内陆大行其道,关键还是在于其本身质量和易用性远远超过官方的正版货,是广大内陆百姓自发作出的选择,既然大明朝廷自己放弃了这块市场,被人替代也是理所当然。

    这段话让那些大佬们脸色都不太好看,但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这年头西北道路不靖,市场上青白盐已经很少见,就连在座各位阁老们家里厨房日常所用也都不得不以琼州海盐为主,至于银币,更是家家户户存了一堆拿这玩意儿去买东西商家肯给更多折扣。

    “这帮贼胚,果然还是骄横跋扈之至,反心不改!”

    温体仁怒斥道,钱谦益却丝毫不以为忤,反而笑眯眯看着他,似乎是要等他说出更多话来。不过温体仁只骂了一声后却没了下文他也只能在嘴上骂骂了。这种明朝官僚的本事都集中在内斗上,对于和他们站在同一阵线的“自己人”,他们可以有无数种方法对付,可对于那些摆明了车马站在他们对立面的敌人,这帮文人往往就无可奈何。

    琼海军显然早就看破了这一点,虽说受了大明朝的招安,却似乎从来没有要融入大明官场的觉悟,更没把那些官员看作是“自己人”,虽然和某几个官员保持了很好的关系,但他们对于整个大明朝廷的态度和招安之前却并无太多变化,最多只是稍稍客气了一些。哪怕在实际上帮了朝廷很大的忙,可谁若想在短毛身上看见那种被招降者所应有的心虚胆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态度,显然是甭指望了。

    短毛从来没认为己方是投降的,无论在心理还是现实层面上他们其实压根儿就不怕朝廷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点已经为越来越多的明朝官僚所心知肚明。如此一来想要用官场上那些鬼蜮招数去对付他们的任何念头都很难实施,反而要处处小心维护着双方的关系在琼海军内部有人能喊着要跟大明决裂,而明帝国的朝堂之上却根本没人敢这么说。即使以前有,山东之战以后就再也没了。

    温体仁可不傻,骂个两句发泄一下心情还成,真要说出什么有实质性对付琼海军内容的言辞,万一因此而引出麻烦,给人扣上一顶“从中挑拨,逼反藩镇”的大帽子他可吃不消。

    “髡人素来如此,毕竟不习我中华之学,不知礼仪进退……牧老还请继续吧。”

    眼见钱谦益依然不说话,大有要看温体仁笑话的态势,身为内阁首辅的周延儒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和稀泥,对于这位连中两元的状元郎首辅,钱谦益还是要给点面子的,于是笑了笑之后继续拿着电报念下去。

    琼海军打这封电报过来是为了解决问题,不是拉仇恨的,所以只是稍稍刺了大明朝廷几句后便还回到了正题上:考虑到双方的合作关系,以及大明朝廷仍是当今中国合法政府的现实,琼海镇方面尊重大明帝国在盐政和钱法方面的主权地位。对于大明朝廷要求收回盐政和钱法相关收益的关切也表示理解这一段外交辞令钱谦益读起来颇为拗口,在座的各位阁老们也听不太懂,最终一致得出结论是那伙髡人不读中华之书,文理实在不通。

    不过至少他们理解了其中的核心含义:短毛愿意在此方面做出让步,这个大原则的确立让在座的所有大明官僚都很高兴。至于接下来的具体事宜该如何操办,就显然不是区区一纸电文所能阐述周全的,所以琼镇方面在电报中表示:如果大明朝廷同意的话,他们将派遣一支谈判团队前来北京,就盐政与钱法问题与朝廷进行磋商,争取一个让双方都能满意的结果。

    顺便电文中还通知了另一件事:根据先前双方约定,琼海镇以“象征性价格”一块银元卖给大明的那艘西洋巨舰已经整修完成,从福建和两广地区抽调的水师官兵也已基本培训合格,随时可以交付。除了随船赠送的八门火炮和一百支火绳枪外,应朝廷要求另行增购的三十二门长管火炮和四百只火绳枪也都配属齐全枪炮银子尚未支付,但考虑到此次盐业谈判必然会涉及到银钱问题,故此这笔军火钱可以暂时赊欠,待日后从盐政收入中一并扣除。

    现在只需要大明方面给这艘巨舰起个名字以便于漆上船头,同时为其指定一个停泊港口,琼镇方面就可以安排这条巨舰启程北上了。如果赶得及的话,它将和谈判代表团一同出发。

    “如何?”

    钱谦益读完电报,得意洋洋看着厅堂中那些同僚们:

    “现在,还有谁觉得朝廷招降琼海军此举是吃了亏的?”(未完待续。)

五九九 说服(上)

    明廷的回复并没有出乎委员会意料,基本同意了这边在电文中提出的各项要求:同意代表团去běijīng谈判,同意他们所乘坐的客船在天津港登陆——顺便把那条“神威定远大将军”号一起带去天津,朝廷会派兵部官员在那里接收。

    这个名字当然是崇祯皇帝朱由检亲自取的,年轻人的注意力很容易被分散,在钱谦益亲自向他汇报与短毛交涉的成果时听说了这件事,便立即将数月来因为盐税问题而淤积在心中的怒火与愤懑暂时放下,转而一心一意去为新船考虑名字了——这其实倒也不能怪他xìng子轻易,关键是赵立德等人办事素来周密:既然决定了要送一条好船,肯定就要让帝国最高首脑知道这条船好到什么程度,知道他们琼镇这回让出的利益有多么巨大。

    大明皇帝是肯定不会去海边的,所以也不可能亲眼看到这条巨舰,那么——在对那条西班牙旗舰进行维修的同时,黄晓东这边也委托了几名手艺高超的木匠,严格按比例制作出了这条舰船的模型,在往běijīng送补给时一并带给陈涛,并最终交到钱阁老手中,请他在“时机恰当”的时候面呈皇帝。

    钱阁老当然能理解这条模型的重要意义——他是亲眼见过琼海号与公主号的,深知无论什么文字描述也不可能比得上那亲眼见到实物时的震撼,只可惜天子绝不可能离开都城,而海上巨舰也不可能开到běijīng来,只能用这只模型来让天子有个直观感受。

    钱谦益的思虑比起赵立德他们又要缜密了一层——他并没有急着把船模呈上去,而是让陈涛又延请来一批高手匠人,按同样比例制作了许多大明水师当前正在使用的标准广船福船模型。然后才趁着这次向皇帝作汇报的机会,一并把船模送了上去……

    当那十多条船模在大殿地板上一字排开,西洋船的巨大体量在周边明船中自是显得鹤立鸡群,愈发能给人一种震撼之感。朱由检是天子,是皇帝,但他同时毕竟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辈子没出过běijīng城,登基以后更是整天窝在紫禁城里那一小块地方,眼界其实并不比同龄的年轻人要高出多少,文牍奏章看得再多,终究不及实物震撼。

    “这就是琼镇即将进贡给朝廷的那条西夷巨舰?”

    年轻的皇帝果然被吸引住,对于汇报中其它内容都没怎么仔细听,只是绕着这些船模转来转去。而老钱也是先做足了功课,此时胸有成竹,娓娓道来:

    “正是,陛下。这是缩小了五十分之一的模型——此船上的所有器物若放大五十倍,便和那真船一模一样了。”

    “旁边那些是我大明水师的舰船么?怎么会小了那么多?”

    钱谦益在心底暗暗撇嘴,心说这正是要放在一起呈上来的原因啊,嘴上却故作惶恐状:

    “老臣惭愧,只是这些船模也是严格按照一比五十的比例制作——实物相差就是这么大的。”

    “…………”

    朱由检闷声不响,钱谦益自然知道皇帝心里有点不太爽快——当初他刚看到琼海军那些西洋大船时也有类似想法,赶紧又道:

    “咱们大明其实也有巨舰——据说当年三宝太监下西洋时用的宝船比这西洋船更大更好,只是连年禁海,船工图纸都已散佚,南京的船场也早就荒废掉了。”

    朱由检沉默了半天,方才挥了挥袖子:

    “朝廷没钱啊……难怪西夷人那么猖獗。幸赖钱卿说降了琼镇,以髡制夷诚为良策。”

    钱谦益心下大喜,暗道这一番辛苦总算没白费,本人则是赶紧下跪谢恩,说一些“老臣惶恐”,“当为国家鞠躬尽瘁”之类的话。

    而朱由检的注意力很快又集中到了另外一方面:

    “这船上搭载的红夷炮当真和宁远城头上的一样么?”

    西洋巨船固然可爱,但在明朝人心目中还是这些重炮更加实用——巨舰不能开到陕西去平定流民之乱,也不能拿来收复辽东内陆,甚至对于守城都没什么用处。而火炮可不一样,尤其是据传建州虏酋努尔哈赤死于宁远大炮之下后,明帝国上下对于重炮更是有一种近乎于迷信的好感——尤其是从西洋人那里进口的红夷大炮。

    想当初这种正宗的“红夷大炮”整个明帝国才只有四十门,二十门在běijīng,十门在山海关,还有十门在关外宁远——就立下了毙杀敌酋的大功。当然明朝自己也在努力仿制,不过和现代人看待进口产品一样,在明人心目中自制的山寨货终究比进口正版要差一些。更要命的是先前仿制西洋火炮最多的地方乃是登州,而登州兵变时这些仿制火炮大都落到叛军手里,成了用来对抗朝廷的利器,名声就更加的不堪了。

    钱谦益自然也深谙这种心理,此时赶紧悄悄看了看预先藏在袖子里的小纸条——那上面一些专业xìng术语虽说事前已经背过好几遍,事到临头还要看看小抄才能安心。

    “陛下尽管放心,这次船上搭载的火炮都是出自西班牙皇家兵工厂的标准二十四磅长程炮,乃是西夷军船上最常用的炮型,比先前我朝所配备的红夷炮只强不弱。琼镇那些人是懂行的,据他们说:我朝先前所购置的红夷炮其实原本只是配属在英吉利国一条三等战舰上,遇风浪沉没在我朝南海,被弗朗机人打捞起来卖给大明,规格只在十二磅到十八磅之间,在西夷那边其实算不得什么重炮。而这次船上所载的二十四磅炮则是标准船用重炮,炮管长,shè程远,无论海战陆战均可适应。炮体全用青铜,破损之后还可回炉重铸……”

    钱谦益仿佛鹦鹉学舌般把先前从琼海军那里打听来的xìng能介绍一一道出,而对此更是一窍不通的朱由检则听得眉飞sè舞——直到听最后一句时,方才眉头一皱:

    “这炮还会破损的?”

    钱谦益不慌不忙——他事先也早就询问过这个问题,而且得到了相当完善的答复:

    “是的,陛下,琼镇那些人说得很明白——这火器用得多了必然会损坏。盖因无论火铳还是火炮,都是依赖这内膛里火药爆炸的推力将铳弹炮子喷出,才能shè到远处。一次两次还无妨,但炸得多了,哪怕这内膛都是钢铁,因其冷热不均之故,难免就会有损耗——其表面或是内部会产生裂纹,而这时候如果继续使用,就有可能会炸膛,伤及自身。”

    “故此这些火器都是有其寿命的,通常打个三五百发之后便不堪再用,强要使用的话,不知何时就会炸开,非常危险。我大明神机营的铳炮从前多有伤人,军将多不敢用,便是因为那些火器实在过于老旧,有些甚至是洪武年间传下来,早过了安全期,随时都可能崩坏的缘故。”

    此言一出,朱由检顿时大惊失sè:

    “照如此说来,朝廷的火器营岂不是大都要重新换装?那靡费何止千万?!”

    ——这段时间一直被财政问题折腾得死去活来,所以当朱由检听说到这里时,果然立即又想到了经济问题。钱谦益苦笑了一下,却也不敢在这个话题上更加深入,只得就事论事,还指向那船模上的炮管:

    “我朝自铸火炮多用铁,虽然造价低廉,可很容易崩裂,寿命也短。而这西夷铸炮多以青铜为主料,导热xìng和延展xìng都要胜过铁炮,又不易生锈,故此使用寿命较长。各地关城守将都爱红夷炮而不喜自铸,便是为此了。此外用青铜炮还有一个好处——便是老臣方才所说:等它用的破旧了,内里可能会有裂纹了,便将其重新熔铸过,便又可得一尊新炮。这样算下来,虽然单独一门铜炮价格较高,但反复利用的话,其实并不比铁炮昂贵。”

    一番长篇大论说下来,钱谦益忍不住抹了抹额头汗珠,心说短毛这些理论虽然都是大白话,真理解起来可比吟诗做赋要麻烦多了,咱老钱也算是学富五车的一代文宗,听他们说了好几遍也还是磕磕巴巴的。

    不过好在用来忽悠忽悠皇帝倒也足够了——朱由检听完这番话之后沉吟半晌,微微点头:

    “虽是奇闻异谈,听起来却也能自圆其说。难怪前rì曹化淳巡城之后上报,说各门城头上天启年留下的火器除了红夷炮外,其余炮铳颇多锈烂不堪用……那些髡人还算实诚,好的坏的都给说清楚,倒不是一味露乖卖好之辈。”

    伸手轻轻拍了拍船模上的火炮——这些火炮模型都是用金属棒子车出来,刷了青漆,看起来非常逼真。朱由检原本以为是木头,摸到以后才发现不是,忍不住搬起一个细细观看,啧啧赞叹:

    “做工真是jīng细啊……钱卿,朕听说琼海军自用的火器比西夷更好?”(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六零零 说服(下)

    钱谦益一愣,心说谁没事在皇帝面前嚼这种舌头根子?这是嫌大明朝的麻烦还不够多么……多半又是那只瘟生!不过在这个问题上他可不敢公然欺君,只得低头奏道:

    “确实……是要强一些的。”

    接下来如果皇帝顺理成章来一句“那为何不肯献于朝廷?”,钱谦益就要傻眼了,好在朱由检毕竟是以信王登基,此时做皇帝时间不算太长,倒还没有完全的不通人情事故,把那门火炮模型拿在手中把玩半晌,方才自失一笑:

    “难怪他们敢于抗拒天兵,又屡屡口出狂言……果是有所仗恃啊。”

    钱阁老悄悄抹了抹额头汗珠,低声道:

    “以老臣之见,他们当下还是对天朝心存畏惧,方才敝帚自珍。只要我朝以诚相待,假以时日,终究能慢慢归心的。”

    想了一想,钱某人觉得有必要再为南方盟友多说两句——对方当下和他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况且短毛一直以来办事都颇为靠谱,不是那种卖队友的货色,为他们说些好话不用担心会被坑。另外,趁着这个机会,也可以透露一些“事实”给皇帝,免得日后再被人暗中捅刀子——那只瘟生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臣前番初至琼州时,髡人尚十分骄横,臣以大义责之,方才有所收敛,但对朝廷仍是颇为提防。凡与军器相关,无不藏诸暗室,秘不肯宣。后虽有进贡,也无非吃用玩物,与人与己皆无害尔。”

    听钱谦益这么一说。朱由检也微微点头,其实当初在看到那群短毛进贡的东西时他心里就有这种感觉——连小玩意儿都如此精巧,想必是下了许多工夫,这些心思若用在军国重器上又当如何?

    现在看来对方并非目光短浅,而是游刃有余。军械武器和他们的生活用具同样精良,只不过不肯泄漏给朝廷罢了。

    下面钱谦益又奏道:

    “据臣所知,这数年来,也颇有不少人愿意出高价从琼镇购置军器,却从未成功过——哪怕是琼镇击败了西夷后缴获而来,自己根本用不上的铳炮。他们宁愿回炉或废弃也不肯卖出。此番进贡,还是琼镇第一次愿意向外提供军械。”

    “哦?他们倒是小心谨慎……”

    皇帝手抚船模,一副若有所思模样,过了片刻,忽然说道:

    “昔日招安之时,朕应卿之所请。赐髡人中所有男子以同举人出身,然听闻彼辈中愿意受此天恩者仅有半数?”

    钱某人一愣,几乎就要忍不住破口大骂——毫无疑问,又是那只瘟生在皇帝面前下的眼药,乍一看是针对短毛,其实全是冲着自己来的——皇帝的好恶对那些短毛其实没啥影响,却绝对关系到自己的兴衰荣辱。

    “……当日一百零五人中实有八十六人受了朝廷恩旨。半数之论,不知从何说起!”

    钱谦益有些着急了,温体仁那家伙实在太不要脸,居然连这种公然造谣的手段都拿出来,简直没有一点文人体统,难怪自己当初斗不过他……气急败坏之下,他也泄漏了一些“事实”:

    “臣不敢欺瞒君上:哪怕时至今日,琼镇那百余人中也并不是个个都愿意为朝廷效命的。听闻彼辈在议事之时,仍常会有桀骜不驯,希图自立者大放厥词。然琼镇体制。乃以众人所推之公论为号令,纵有一二人心怀私意,亦不得逆之。今虽偶有狂悖之语,然观其大势,终是与我大明日益亲近——昔日招安之时。朝廷赐其官位名爵,诸髡中仅有一人愿入京师,而今却有十余人自求进京,便可为明证。”

    说到这里时,钱阁老向着天子免冠长拜:

    “老臣以为,只要朝廷镇之以静,待之以诚,他日琼镇必为国之柱石,伏望陛下明查。”

    朱由检脸色阴晴不定,背着双手来回走了几步,又问:

    “他们十多人入京,要带多少护卫?”

    这个问题事先倒没商量过,不过钱某人头脑灵活,略想了想便回奏道:

    “今有钦天监陈某一人在京,随同其南来之家丁护卫共三十余人。若以此论之,那十余人中有男有女,还有一名首脑……臣以为三四百人总是要的。”

    “三百……”

    朱由检自动选了个下限,在经过一番考虑之后,终于点头:

    “回复他们:允其所请,可护送贡船至天津卫,令兵部着人接之。准许使者从津门上陆进京,令沿途官吏尽心接待,务要显示朝廷之宽宏善意。”

    总算是过关了……钱阁老在心底暗暗舒了一口气。

    “臣——遵旨。”

    在得到明朝方面的回电之后,委员会和参谋组这边便开始为派遣一个正式代表团出发去北京而做准备了——其实还是原先“相亲团”那些人,但现在可比原先要名正言顺得多。

    郭逸,林汉龙和胡雯三人分别担任了代表团的正副团长。小郭是名义上的代表团长,不过无论委员会还是参谋组都没对他抱太大希望——这小伙子毕竟年轻,在根据地内部开办学校,应付一帮子土佬儿还凑合,指望他去跟明朝最精英的那批人勾心斗角,实在勉强了一些。只是因为他如今身为委员会成员,算是管理层之一,这个身份端出去明朝人应该会多给些面子。而且郭逸本人也希望这个身份能够帮他在相亲过程中多加点分——他看中的那个目标可是竞争激烈。

    真正被参谋组委以重任的乃是林汉龙,作为早就习惯了经营施工一把抓的前包工头,林汉龙有着丰富的从政府部门手中拿项目的经验——在他看来这次谈判也无非就相当于从明朝政府手中拿项目:你把盐业和钱政项目委托给我们,我们保你获得多少多少利润。比起后世那帮子吃拿卡要样样精通的老油子公务猿,明朝的官儿没准儿还更好对付些。

    至于胡雯,则仍然专心负责操作相亲这一块,顺带也能帮帮林汉龙的忙——作为第一届委员会中唯一的一位女同志。胡雯的名字在明朝那边也是挂过号的。虽然眼下委员会普遍换了一茬子,但据周晟透露说:当初第一届的这十几号人在朝廷要员心目中份量还是很重的,因为他们这一批是开创者,即使现在退到了二线,但只要人还在。随时都有可能东山再起——搞政治的人就是敏感,虽然明朝官员到现在还不太理解琼海军的所谓“委员会”为何会突然大换血,但他们至少能意识到:能够轻易就让人放手的权力,要取回来想必也不会太难。

    最近这一段时间,胡雯可以说是整个代表团中最忙的人了——除了公务之外,整个代表团的所有杂项事务都是由她负责的。好在带团本就是胡雯的长项——想当年她在省总工会的主要工作内容。就是每年组织各种名目的劳模休养团,老干部参观团,以及党员学习团之类全国各地到处游山玩水。而当初之所以会坐上琼海号,也是帮工会组织的一个劳模团打前站,为了赶时间才登上这条非正规的客货两用船……一晃眼四年多过去,到如今又重操旧业。当年的业务水平总算还没全丢下。

    统计团队人员,计划行进路线,安排沿途食宿……如果是在现代社会,几个电话一打就能解决的事情,至不济多带点现钞也就啥都不怕,可在如今这个年代出门旅行一趟却是繁琐无比,样样都要考虑周全。虽说明朝那边已经同意放船直奔天津。从天津到北京的路程也有沿途官府照料,但胡雯这边还是要做好预防万一的准备——倒不是怕明朝官府翻脸,而是担心他们提供的生活条件不能满足这边要求。据一干去过大明本土的男同志反映,这年头明朝的客栈旅社,哪怕是大明朝专门用来招待外宾的国宾馆,其卫生状况也是其差无比,虱子臭虫到处乱窜,很多人宁肯自己在野外搭帐篷也不肯去睡客栈。男人都尚且如此,这个女性众多的代表团到时候面临的麻烦肯定更多。

    而最让胡雯头痛无比的,便是她手下那帮小姐。名义上是担任她的助手,可实际上除了能添乱,添乱,还是添乱……

    “等我们到那边,估计都十二月份了!北京已经是冬天。你们还带这么多露胳膊露腿的衣裳去干什么?有皮裘大衣的倒是可以多带几件。”

    “没有好皮料?去找茱莉要啊,上次解席从山东回来不是带回来好多高档皮毛么?据说还是吴三桂送的正宗东北皮货……实在不行,就去北京买,再带个好裁缝到那边去现做。”

    “可别忘了带足卫生纸啊,上了大陆没处买的!”

    ——足足数天,胡雯都在忙于处理这些事情,而当她好不容易刚把队伍中几位预定出发的小姐给安排停当,却又遭遇了新问题。

    “什么?你们夫妻俩也要去?”

    被胡雯的目光注视着,安娜塔茜娅?德?美第奇,或者现在应该称为汉德森太太——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男人身后缩了缩,让她身材高大的丈夫顶在前头。但胡雯完全能猜出来,这多半是她的主意。酷爱游历的安娜想要去明朝京城看看,这并不稀奇,但老杰克作为丈夫肯定要陪同,这就比较麻烦了。

    “杰克医生,按理是我是无权干涉你的行止。可是你的医术对我们这里所有人都太重要了,万一有个什么意外……”

    “我已经向委员会以及主席宋女士都报备过了,他们同意了我们夫妇的请求。”

    杰克不慌不忙笑道,望着对方的笑容,胡雯无可奈何点点头:

    “好吧,那么再增加两个名额……”

    ——这回可真成旅游团了。(未完待续。

六零一 震撼

    公元一六三三年,十一月的某一天,天气晴好,风向适合,正是出航的好日子。

    海南临高红牌码头边一片热热闹闹景象,这个折腾了许久的商贸谈判团兼相亲团兼旅游团终于要出发了。他们预订乘坐的交通工具是公主号大游船——因为琼海军在不久前的吕宋战役中缴获到不少西洋大船,算是解除了舰船短缺的危机。所以这艘最早落到琼海军手中的西洋大帆船于近日又作了一次改装,完全恢复了其游船的本来面貌,甚至比当初她名为“安娜公主号”时更为豪华壮丽——船舱内部只要能满足条件的地方,都是尽量按照现代人的生活习惯来配置。包括空间划分,卫生设施,以及通风采光等,全都用穿越众所掌握的现代技术,或者至少是拥有现代理念的技术加以改造过了。

    而在船体和舱壁四周,在以往历次航行和战斗中损坏的精致雕花,壁画,木浮雕等装饰构造也都按照原本风格加以修复,在这方面光靠琼海军本身的工匠原本很难实现,倒不是说本地工匠手艺不行,而是他们难以掌握公主号上原本天主教和意大利文艺复兴后的艺术风格。但幸运的是琼海军这次从西班牙海军中俘虏到不少随船木匠和画师,其中颇有几个手艺高超的,这批人加入到整修工作之后才满足了设计师的要求。

    而这也是公主号重新装修后第一次向外界展出,故此不仅仅是准备乘坐这艘船的旅行团成员,其他前来送行的人士也很有不少上船来参观一下的。他们在观赏了船上的壁画,雕塑,以及各个舱室房间之后。不管其它想法如何,所有人共同都有的一个感觉就是:太他妈奢侈了!

    就连公主号的原主人,安娜塔茜娅?德?美第奇女士在刚刚踏入船舱时也狠狠地被“震”了一下。这处位于船尾位置,原本是作为船主专用休息室的大空间如今被改造成了公用的大餐厅兼议事厅,而在其四周墙壁上。则绘制着一组气势磅礴的大型壁画。

    “你们……你们是怎么知道这幅画的?”

    安娜看着那幅壁画时差点当场落泪——那竟然是出自她美第奇家族佛罗伦萨府邸,著名的美第奇宫大礼拜堂墙壁上,艺术大师米开朗基罗的巨幅名作“胜利”!居然被这群东方人给完完整整的复制下来了!

    “啊,还有这组雕塑……你们连这个都仿制了?”

    安娜一回头,又看见在大厅正面的壁炉旁,两侧用来装饰的拱门山花上有两组雕像。居然是那著名的《昼》、《夜》、《晨》、《暮》——同样由米开朗基罗为美第奇家族精心制作的四座大理石装饰人像。不过船上这些只是木头仿制品。当然远不如原作精致,但大模样至少是差不多的。

    安娜软软靠到餐桌旁,整个人几乎要晕过去——作为一个离家万里的女性,多年以后忽然重又看到这些,心神激荡自不待言。而看见她这种反应,一直陪同在侧。负责这次装修工作美术部分的艺术总监王晨暗自得意笑了笑——这说明咱们的山寨水平还不错!兄弟我根据电脑里区区几张艺术图片勾勒出来的画稿和模型都还是很靠谱地!

    “啊,安娜小姐,我们是觉得这条船毕竟是出自于美第奇家族,所以在修复时就考虑多用一点和美第奇家有关的元素……如果因此引起您的不快,还请包涵。”

    王晨装模作样抱歉道,而安娜在情绪稍稍平复之后也很冷静的回答:

    “不,没什么。我很高兴能在这里重新感受到家乡的韵味。”

    …………

    与此同时,在船舱另外一边,王娇娇和她的私人助理在颇为阴暗的走廊里转了一大圈,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分配给她的住宿舱室。

    “哎……第十二号房,双鱼宫,总算找到了……累死我啦!”

    王娇娇摸出小铜钥匙打开门,有些费力的把她那个多年未用的爱玛仕旅行箱拖进房间。走廊里阴暗实在没办法解决,但房间里倒还颇为明亮——侧面舱壁上新开了不少舷窗,通过镶嵌其上的双层玻璃将大量阳光倾泻进来,使得这间船舱的采光已经不逊于一般旅馆客房。

    而房间里的装饰也和外面一样豪华。大量带着巴洛克风格的浮雕与木雕充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客房正中央的大床上,悬挂着金色流苏的宝蓝色大帐子宛如瀑布一般奔流而下,王娇娇欢呼着扑上去,在床上连打了几个滚。

    “诶呀呀,这床真舒服。躺上去就不想动了。还是我们萌萌熊的床上用品最好了……”

    正在舒服的哼哼时,门口响了两下敲门声,接着李启含推门进来:

    “诶,娇娇,你们都把行李搬进来啦?我还想着赶紧过来呢。”

    “你是大忙人,要等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王娇娇冷然道,她在夫妻关系中是属于比较强势的一方,而李启含也早就习惯了这种态度,陪笑了两声,摸出一把钥匙转头递给旁边那位女性道:

    “吴尚功,我这次负责验收船上设备,可一个人实在顾不过来,麻烦你帮忙看看附近几间客房盥洗室里的设备有没有损坏好么?如果有的话要赶紧通知设备组,在开船以前修理好。另外也顺便看看你的房间——就在旁边十六号。”

    虽然知道对方是想要把自己支开好跟老婆单独待一起,但这位女助理原本也满怀着好奇之心想要四处看看,当即答应了一声,便拿了通用钥匙去旁边各间屋子四下走了走,又推开旁边小门去一一试用了盥洗间的设备——对这艘游船的改造主要还是集中在功能上。每间客房都给配备了盥洗室,虽然由此损失了一部分载客量,但生活质量绝对是大大提高了。

    这位姓吴的女助理可不是寻常出身,她当初是从大明皇宫中放出来的超龄宫女,在琼海军向皇帝进贡礼品时被周皇后当作“回礼”送来了海南岛。如今在临高女校中兼了个教师的职位,又被跟她关系甚好的王娇娇聘为私人助理——反正两项活儿都很轻松。

    她在皇宫中生活多年,甚至曾经做过尚功局女官,其眼界自是极高,一直以来也很是以此自傲。不过自打来到海南以后,这份傲气已经多次受到打击,尤其是跟王娇娇在一起,见识了许多她前半辈子连做梦都不可能想象到的新奇东西,按理说到如今应该已经是非常镇定了,自觉无论看见什么也不会再大惊小怪,但这回上船依然大受冲击。

    “……就算是皇后娘娘的寝殿,怕也比不上这船上一间客房呢。”

    四处看了一阵,这位吴女官脑海中便不由得浮现出这个念头,这绝非夸张,作为宫中曾经的老人,帝后寝宫她都曾进去过。无论是天启时期的张皇后,还是后来崇祯皇帝的周皇后,其生活都颇为简朴。皇宫说起来贵为天下至尊,外表看起来倒也富丽堂皇,但在她们这些居住其中的人看来,毕竟是几百年的老房子了,而且还是木头的,多年风蚀虫咬之下,也只剩个外头光鲜了。

    相比之下这帮短毛对于外表似乎并不太在意,但是对于实际的生活质量要求之高却令人难以想象。他们所建造的房子,无论住所还是工作区域,其外表看起来似乎并不奢华,只是简洁大方而已,可内里的房舍布置,家具器物却无不极尽巧思,样样都以实用为上。

    而今天在看过了这艘公主号上被称为“十二宫”的这十二间头等客舱后,这位吴女官决定把从前“短毛不尚奢侈”的判断也从评语中删除——这帮人平时不追求奢华,可真要奢华起来,绝对跟他们做其它事情一样,都会达到一个登峰造极的地步!

    又转了几间屋子,便找到自己所住的十六号房,这里属于标准舱,面积比那以十二宫星座命名的头等舱要小,装饰也简朴多了,算是回归到短毛习惯的实用主义上。只是四下在看了一圈之后,这位吴女官的脸还是微微有些泛红。

    ——不知道是哪个**色蠹的馊主意(外面的美院高材生王晨连打几个大喷嚏),这墙上画的男人女人好多都是袒胸露乳,而在壁间架前那些人像雕塑甚至大都不着寸缕!也亏得吴女官在海南吕宋都待过不少时间,又在女校那边跟聘请的西洋修女嬷嬷多有往来,知道这是西夷风俗,以人体本身以为天赐之美。若偶尔关起门来独自欣赏一下倒也罢了——皇宫里太监宫女们私下流传的春宫图其实也不少,可哪有这么堂而皇之的摆放于大庭广众之下的?这若是在大明本土乡间,还不早就被浸了猪笼!

    只是短毛们既然毫不在意,她作为客卿也不好多说什么,最多像刚才跟王家姑娘进来时一样,时刻低着头非礼勿视也就罢了。不过对于这间她自己要住上十多天的屋子么,总要布置一二……

    吴女官从随身包袱里拿出几块衣料,将屋子里所有她觉得碍眼的东西统统遮挡起来。好在这件标准舱比较简朴,并不象隔壁头等舱那样到处都是雕塑和壁画。以她这次带的衣料还能遮挡得过来。

    ——在把床头上那个举着弓箭,生着翅膀,虽然憨态可掬却也是光屁股的小孩儿雕塑盖起来之后,吴女官终于躺到床上,长长舒了一口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du8du8.)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du8du8.阅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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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在一六二九介绍:
公元1629年,大明崇祯二年己巳,“琼海207”号轮意外搁浅在琼州府临高县外红牌港的沙滩上,一群懵懂的旅游者,稀里糊涂开始了原本不属于他们的时空之旅。
“……是岁江阴城鸣,时吴鼎泰为令;及顺治二年乙酉,江阴被屠,距己巳凡十有七年。又闻琼州港外,有海外异人现。”
——————《明季北略》·崇祯二年己巳·志异迷失在一六二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迷失在一六二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迷失在一六二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