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风俗
小黄没搭理他，自顾自说道：“门巴族有一种迷信很深的说法，毒死富裕的人，自己就能招来财运；毒死体格健壮的人，自己就会健康长寿；毒死美貌的人，自己就会美貌无比；毒死聪明的人，自己就能智慧高超，当地人称之为“夺福”。门巴人认为，那些命运多舛的门巴族女人，便可以通过毒死生活处处如意者而获得好运，使自己享用终身。”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就是迷信！”
“谁说不是呢！”
“那你喝没喝？喝没喝？”哲宇不依不饶。
“我要是喝了你还能活着见我吗！”
“哪儿有那么夸张！”王甄忍不住说道。
许久不发言的路筹却突然开了口：“这可不一定，对于门巴族，尤其是还生活的这么原始的门巴族人来说，这可能真的是他们心照不宣的一种行为方式。”
“队长，其他资料我都整理好放你桌子上了，你明天再看吧。”小黄的舌头也大了起来。
虽然时间还不算晚，但是今天小黄刚回来，林溪也伤了脚，他们也没打算多聚，喝了几杯就准备撤了。
“老路，你顺路送我们一趟？”
路筹一脸无语：“要送也是你送我吧。”
“路法医，他喝酒了。”林溪指了指王甄红红的耳朵，因为风吹日晒，王甄的肤色不白，有时候脸红也看不出来，但是耳朵红起来却能看得出。
路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拿起车钥匙往外走去。
林溪一瘸一拐的也跟了过去，等王甄跟大家告完别回到车上，路筹已经跟林溪聊起来了。
路筹脸上一直都是没什么表情的，但现在看上去格外的严肃。
“聊什么呢？”王甄带着一身冷气，头上几朵雪花化的很快，他没凑近林溪坐，把沾着凉气的外套扔到副驾驶。
“你自己说吧。”路筹转过头，启动了车。
王甄看向林溪，林溪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刚刚路法医问我车窗上的痕迹怎么回事。”
她指向驾驶位车窗玻璃上细微的划痕，此时玻璃上全是水雾，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也就路筹这种追求细节的人能看出来了。
“你知道？”王甄一惊，原本有些飘忽的眼神也清明了起来。
林溪苦恼的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知不知道。”
要是搁上外人早就受不了林溪的说话方式和逻辑了，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王甄不仅习惯了林溪的说话方式，还能开始自己解读，连带着警局里这些个人也都变得格外耐心起来。
林溪不确定的事儿，那八成就是有的事儿，只是可能因为病理原因而忘记了一些，只剩下模糊的印象。
“是想到什么了？”
林溪点点头：“其实就是那天我……你晚上接到我去双十一案案发现场，我醒过来之后，见到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刚才路法医提醒我这个人可能有问题。”
“问题？有什么问题，那天是我让一个小……什的来着，反正挺脸熟的一个小警员来给你站岗的啊！”
“这没错，但是这人可不止想站岗。”路筹淡淡地提醒道。
王甄不解，又看向林溪。
林溪歪着头：“是的，他当时觉得外边太冷，要进来送我回家的，可是我没打开门，他就走了。”
王甄有些惊讶：“我没让他送你回去啊，这臭小子，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别打了，没用的，别忘了，当时有十分钟的空白期。”路筹提醒他。
王甄的背后刷的出了一层冷汗，当天晚上楼上的调查差不多结束，他下来把人叫走，结果发现车钥匙没带，于是又回楼上跟路筹要车钥匙，两个人又聊了几句。
他猛地转头看向车窗，攥紧的手指关节被他捏的咯吱作响。
“我把刚才的事跟路法医说了，路法医说有人要杀我，是真的吗？”林溪问道，明明是一个着实令人心惊的话题，可她就像在讲别人的事情一样淡然。
“什……什么事？”王甄无法想象自己还有多少事不知道，“刚才在火锅店，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刚才想到了，为什么我之前会跟你说家里出现过第二个人。”林溪蹙着眉，似乎这件事比有人要杀她这件事更重要。
王甄没心思听，但是不得不听。
“因为我听到了两次门开的声音。”林溪缓缓说道：“那个人出去过一次，而当时……当时嫣然……嫣然……”林溪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痛苦，她捂着头剧烈地摇晃着，似乎想把那扰乱她的苦恼给甩出去，可是无论如何她也做不到。
“好了好了！林溪不要想了！”王甄一把抓过她的手，捧着她的脸看向自己：“不要想了。”
林溪双眼充血瞬间布满血丝，她呆滞地看着王甄，唇瓣颤巍巍地哆嗦着：“当时嫣然还没死……她求我救她……”
说完这句话，林溪仿佛脱了力一般瘫倒在看王甄的怀里，那天一幕幕的场景变得清晰起来。
她在屋子里听到动静，惊了一跳后就往门口走去，走的过程中她也听到了另外一个脚步声，和第二次关门声。
她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屏住呼吸开门的一刹那，一股温热的血就溅到了她的脸上。
她跟一双惊恐的双眼对上，那双眼睛在不断地呼喊着她：“救救我。”
可她没出声，似乎是因为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出声。
一道黑影向门缝压迫过来，与此同时，门被关上了。
“你见到刘立生了？”王甄惊讶地问道，难不成案发当时两人真的碰过面？
可这段记忆到此为止彻底断片，她怎么都回忆不起来，内心被另外一股巨大的愧疚充斥了。
张嫣然当时还活着，而她没有救她，还躲进了衣柜。
林溪一时间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指尖硬生生将手心扣出两道血迹。
“当时小林打开门看到的应该正是刘立生最后一击行凶的场景，你没有办法阻拦的。”意识到林溪情绪的崩溃，路筹出言安慰。
可林溪完全无法释然。
“如果当时真的出现过第二个人，说不定，现在就是那个人在报复小林。”
路筹的话王甄已经心里有数，可听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惊，林溪经历的，远比他想象到的更多。
第四十七章 会老吗？
车内窗户上起了一层雾气，林溪伸出手指，缓缓地画了一个爱心，依稀能看到窗外不断倒退的夜景。
可能是下雪的缘故，路上的人出奇的多，情侣也好一大家子人也好，大家都穿的厚厚的，踩在嘎吱作响的雪地上，笑得十分开心。
虽然是第一场雪，但是从七点开始雪就越下越大，很快就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
为了安全，路筹得车开的很慢，林溪看到一个两三岁得孩子站在树下，旁边似乎是他得父亲，一脚踢在树上，顿时哗啦啦得雪落了下来，一下就把孩子给砸到了。
这样的场景林溪似乎也经历过，她嘴角慢慢扬起一抹笑，但很快又消失了。
她不配开心。
一个见死不救的人，怎么能开心呢？
路上的车很快堵了，路筹一边等，一边跟王甄搭话：“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办？”
王甄略一沉吟，想要知道到底是谁在害林溪，最大的原因必须要从刘立生入手，但是刘立生像一只没有痛处的铁葫芦，他必须找到他的弱点，把他的嘴给撬开，只有抓到那个人，林溪才能真的安全。
他曾经对林溪承诺过十天的期限。
现在还有五天。
他一定要在这五天里结束这一切，让林溪的生活回归正常。
“离小区不远了，我们先下车吧，你自己在这儿堵一会儿。”王甄看林溪似乎很喜欢这场雪，便想带她下去走走。
路筹一愣：“她脚还伤着，你们怎么回去？”
但王甄已经打开了车门，蹲在门口示意林溪趴上来。
林溪有些踌躇，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去。
“雪天路滑，你小心再连她一起摔了！”路筹提醒道。
见林溪没动静，王甄晃了晃伸在背后的手，催促道：“上来啊！”
“那，那我们先走了。”林溪跟路筹告别，然后挪了过去。
路筹无奈，也只能摆摆手，任由他们去了。
气温很低，王甄嘴里呼出来的热气变成白雾，他网上提了提林溪，边走边问：“帽子带上了吗？”
“戴了。”
林溪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她抱着王甄的脖子，在他嘴前扇了两下，把白雾扇散，又摸摸他的脸：“好凉呀。”
王甄心里一暖，以为她是在关心自己，结果林溪下一秒突然把手塞进他的前领口，然后长舒一口气：“好暖和。”
林溪的手冰冰凉凉的，软的像一条小蛇，摸到他的锁骨的时候王甄颤了一下，赶紧咽了几口口水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感。
林溪的手还十分的不安分，指尖像弹琴似的在他锁骨上跳来跳去，最后又挠了两下才停下来，注意力似乎被某处吸引了。
王甄一颗心咚咚咚跳个不停，浑身上下发烧了似的烫，他想把林溪反抱在怀里，然后紧紧地抱住她，最好能变成一颗小小的玩偶，能让他随身携带随身保护，再也不让她出现危险。
“甄哥，你去那个地方。”
林溪在他耳边说道，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耳廓，他甚至想就这样突然转过头，她一定避闪不及。
“甄哥，过去嘛。”这声音带着迷惑人的魔力，他也没多想林溪要干嘛，就走到路边的一棵树下，面对着树干，接着林溪突然抬腿，用完好的左腿踢到了树上，一阵哗啦啦的大雪就浇了两人一身。
冰凉的雪打了他一脸，瞬间便清醒过来，知道了这是她的恶作剧：“你小心着凉！”
林溪却突然哈哈笑起来：“甄哥，你变老了，我也变老了。”
王甄的心一下子就静了，侧过脸看着林溪的笑脸，突然问道：“一起变老吗？”
林溪闻言愣了愣，目光突然变得有些飘渺：“我还会变老吗？”
“是人都会变老，不过你可能慢一点，因为……”
王甄突然愣住，他体会到了林溪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另一层他不想承认的意思。
“会的，我们一定会变老，还会一起变老。”他笃定地说道。
林溪似乎没听到，呆呆地看着热闹的街上，人们三五成群，欢声笑语就在耳边，有那么一瞬间林溪也觉得自己似乎融入了其中，但她很快又从这种感觉中抽离，身子也慢慢地变得轻飘飘起来。
林溪的安静让王甄有些不安，他晃了晃背上的人，说道：“马上就到家了，洗个热水澡再睡觉。”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王甄有些紧张，他回头看去，林溪并没有睡着，而是双眼无神地盯着某处，他心里一慌，赶紧往前走了两步，进去一家24小时便利店，找到座位把林溪放了下来，林溪睁着眼，却像是昏迷了似的，歪头就朝地上倒去。
王甄彻底慌了。
“小溪？小溪？”他轻轻拍打着林溪的脸，但林溪没有任何反应。
“小溪？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小溪！”
林溪的脸色一片苍白，甚至连呼吸他都觉得自己感觉不到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抓紧，抓的他心中生疼，连气都几乎喘不上来。
在这个行业中他见惯了生死，以为自己早就淡然了，可这一刻，他还是忍不住绝望起来。
王甄的喊声很快就吸引来几个人。
店员小跑着挤进人群，问需不需要帮忙叫救护车，王甄刚准备回话，就听到一个惊讶地声音。
“王警官？”
他抬头看见一张明媚的脸，瞬间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小陆，小陆，快！你开车了吗？送，送我们去医院！”
陆小妹慌忙点头，王甄见状一把抱起林溪，跟着陆小妹往外跑去，可是满眼看去，一整条路都在堵车。
“小妹怎么了？”
路边一个戴帽子的高大男人见太太从店里出来，身后还跟了一大堆人，连忙走过来询问。
“王警官的女朋友好像生病了，我们得赶紧想办法把她送去医院。”
男人蹙眉，看了王甄一眼，突然大步走过去，整理开林溪脸上的碎发，将手伸到她的额头，突然手势快速变化了几下，速度快到王甄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男人修长的手指戳在林溪的眉心，下一秒，林溪突然长长地吸了口凉气，睁大了眼睛看着王甄，随后又昏迷了过去。
旁边围观的人太多，男人抓着王甄的胳膊，指了指一旁的酒店，说道：“先去安顿一下。”
第四十八章 八方客栈
王甄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的人，但是陆小妹非常强硬，拽了他就进了自家的民宿。
一进民宿，外部的喧闹顿时全部消失了。
陆小妹带他穿过一条狭长的室外走廊，来到另外一栋楼前，进去打开楼道尽头的一间房间，王甄把林溪放在床上，此时的林溪面色已经恢复了红润，呼吸声缓和，俨然已经恢复了正常，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陆老板，刚才燕老板到底对小溪做了什么？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啧……”
熟睡中的林溪似乎觉得有点吵，蹙着眉翻了个身。
陆小妹指指她：“你觉得还用吗？”
王甄一时无语，但还是不放心，凑过去看了又看，研究了又研究，确认林溪暖暖和和的是真的睡着了才长输一口气。
“王警官，接下来还请您回避一下。”陆小妹的丈夫话语礼貌而坚定。
王甄有些不明觉厉，但是刚刚的经历又确实发生了，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显得如此的无措，一向果决的他也开始变得没有主见。
他看向陆小妹，陆小妹不由分说地就把他推了出去：“哎呀你放心，我们店就在这儿，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还能逃得过你？”
陆小妹燕天南夫妇在邺城开着一间名为“八方客栈”的民宿，因为总是接待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和总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而出名，算是邺城一个“有名”的酒店，因此也一直在警方的视野范围内，前不久才出了一桩命案，也是王甄来解决的。
丈夫燕天南是个还俗的和尚，陆小妹又是邺城一个曾经有名的风水先生的后代，因此土著一直传闻夫妻两个是会点儿“东西”的，上次王甄拿回家的熏香就是陆小妹送的，这些天他觉得林溪精神好了很多，还陆陆续续想起一些东西，但现在看来，这现象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看着落地窗外的大雪纷飞叹了口气。
陆小妹给他端来一杯温热的红枣茶，语气轻快：“别担心了，我老公法……医术特别好，保准待会儿你小女朋友能活蹦乱跳的。”
王甄倒是不求林溪能活蹦乱跳，只要她脑子正常就行。
“欸，说实话，小溪……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陆小妹嘿嘿一笑：“王警官不用在意，不管我们是干什么的，没坏心，只要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王甄叹了口气，关于这家酒店的传闻他多少听过一些，但是他不相信，可是刚刚……
“小溪……她刚刚到底怎么了？”
陆小妹顿了顿，脸上的笑逐渐收敛，她也看向窗外，缓缓问道：“王警官知道什么是失神吗？”
“失神？”
“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失神，对于有些人来说，死亡不一定要生病、意外等外部因素，她会自己排斥自己的生命，严重到一定程度，甚至会把自己的魂魄赶出体外，这个时候……哎呀！开玩笑的！哈哈！”
陆小妹的笑声惊得王甄一个激灵，沉下去得心慢慢提了回来，这都什么怪力乱神得说法，他从来都不以为然，只是今天经历得太多，又喝了点儿酒，脑子才不清楚起来。
燕天南很快就出来了：“那位小姐没什么大碍，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冷情绪起伏较大短暂失神而已，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我已经给她喝了药，很快就好了。”
果然还是情绪上的原因，不过他说的这个失神，难道真的是刚才陆小妹口中的“失神”？
“不用去医院吗？”
“反正去了也……可以先观察一下。”燕天南微笑着说道：“那位小姐已经很累了，今晚你们不如就在这里休息。”
“啊，不用了，如果没什么事儿我还是带她回去，我住的地方也不是很远。”
“不，起码今晚，最好是在这里。”
燕天南说的委婉但是坚定，不知道为什么，王甄就点了点头：“好。”
“好呀，看在王警官帮了我们这么多忙的份儿上，今晚给二位免房费，待会儿我给你们送宵夜，快去看看人吧。”陆小妹看他心不在焉，便叫他回去。
王甄便立刻往房间走去，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要道谢，可是转头一看，走廊的另一头已经空无一人，狭长的走廊尽头直插进入黑暗之中。
他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只眼睛在盯着自己，于是他快走两步回到了房间。
打开门，屋子里有一股异香的味道，似乎与自己前几天拿回家的有些相似，但是有多了一种其他叫不上名字的味道。
屋内床上的林溪睡得安稳，屋内暖气开得很足，因此只盖了个毛毯，脸蛋红扑扑的，他走到床边坐在地上，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稍微有些体温，床头上放着一个水杯，杯底还残存着药，他拿起来闻了一下，却没闻出是什么药。
这俩人真的靠谱吗？他不禁开始怀疑，到底还是应该带去医院的吧。
可是刚刚燕天南的意思是，林溪今晚必须在这里，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呢？
他有些不解，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发现窗外漆黑一片，似乎已经不下雪了，看不到雪花，也看不到一点灯光，这黑暗像是一股在涌动的幕布，底下遮盖着无数的暗流，似乎都在妄图闯入这里。
与隔着一窗之外的诡异景象完全不同，室内古朴典雅，温暖舒适，他叹了口气，决定还是相信这夫妻俩一次，于是拉上了窗帘，重新回到屋内，拉着林溪的手坐在地上。
屋子里的香气似乎有着某种功效，很快王甄就昏昏欲睡了，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了有人敲门，他困得有些不想搭理，但门自己开了，陆小妹端着一碗东西进来，略过地上的他，直接坐在床边，扶起林溪，将碗里的东西往她嘴里送去。
“是什么……”
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陆小妹注意到他，有些惊讶：“这么大劲儿都还没睡？奇了。”
陆小妹的话他没听明白，但下一秒，一只手戳在他饿头顶，他再也抵挡不住睡意，沉沉睡了过去。
第四十九章 梦境
翌日一早。
王甄是被闹钟叫醒的。
他感觉自己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熟这么舒服过了，他关掉手机伸了个懒腰，突然觉得周围的环境有些陌生，这才突然回想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自己怎么到床上了？上衣也没了？
他再往身边一看，林溪不在！
他登时清醒了，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就听到窗边传来一声：“甄哥，你醒了？”
他循着声音看过去，林溪穿着一条白色的棉布长裙，捧着一个暖手套，回头笑着看他。
王甄恍惚了一下，窗外雪已经停了，但是地上的雪很厚，林溪很白，站在雪前似乎还发着光。
“甄哥，你不要去上班吗？快起床吃饭了。”林溪拿着叠好的衣服，走过来催他起床，“我都做好了哦，待会儿要凉了。”
看着满满一大桌子的菜，他有些吃惊：“都是你做的？”
林溪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都是给你做的，你喜欢吗？”
林溪说着说着离他也越来越近，一双带着魅惑的眼睛深情地看着他。
王甄伸出手摸上她的脸颊，林溪慢慢凑近了过来，他屏住呼吸，缓缓闭上了眼。
“啵唧”
王甄一愣：“不对，这口感不对啊。”
“你在做什么啊王警官？”林溪天生带着一股子娇憨的嗓音清晰传来，他猛地睁开眼，看见林溪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王甄这下才彻底清醒过来，他还穿的好端端地躺在地上，只是多了个枕头垫子，而此时，他的脸紧贴着床腿，他立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顿时脸热起来。
“啊，没什么没什么，做梦呢。”看着林溪一脸差异，他赶紧起身想把这事儿翻篇，摸了摸她的头：“退烧了，还难受吗？”
林溪一头雾水：“不难受啊，甄哥，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林溪昨天来的时候昏睡着，不知道也正常，于是他简单把昨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但是没有提在车上的对话。
林溪还是一头雾水：“是吗？我不记得了，那我们昨晚为什么要出门啊。”
王甄觉得有些不对，但还是说道：“下班之后我们就直接去聚餐了，昨天小黄回来了。”
她有些茫然：“我昨天在局里吗？那我的脚怎么了？”
王甄意识到了什么，起身严肃地看着她：“你昨天出了车祸？还记得吗？你的脚就是在车祸的时候受伤的。”
结果林溪还是全然无知：“我出车祸了？可是我的脚没有受伤啊！”她掀开被子活动了一下脚，还从床上跳了下来，吓的王甄一个激灵，结果发现她真的蹦蹦跳跳的丝毫没有任何问题。
林溪把脚上的绷带拆开：“看吧，我就说没事儿，为什么还要绑着绷带呀。”
王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溪的脚虽然伤的不严重，但绝对不会好这么快，而且现在看来，她似乎把昨天的事情全部忘记了。
冷静了一会儿他也就接受了，想到林溪昨天的状态他就觉得有些事情，其实忘记更好，反正该有的信息他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好了，知道你没事儿也别乱跳了，快点去洗漱，跟我去局里。”
林溪点了点头，往卫生间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停下，无措地问道：“甄哥，我是不是又把什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叫她不知所措的样子王甄也有些心疼，于是说道：“没有啊，昨天你受了惊吓，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真的吗？”林溪觉得自己应该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是每当她努力尝试着去回想的时候，就感觉在记忆里多了一道透明的墙。
“真的，快去吧。”
看着她进了卫生间，王甄才长长地吐出口气，他胡乱抹了把脸，起身来到窗前清醒清醒。
外面的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地上都是水渍，天气很好，阳光照进来，让王甄有种不真实的做梦的感觉。
昨晚经历的一切，都让他有种严重的不真实感，但林溪眼下确实好端端的没事。
八方客栈的构造十分古朴，两栋客楼呈“工”字形，他们现在住在的就是院子里头的一幢五层楼里。
窗外就是一处唐风庭院，非常漂亮。
他打开窗户，外面的冷风吹的他更加清醒了一些，刚准备关上窗子，突然看到链接前后两栋楼的户外长廊上走过两个人。
那两个人走的很快，甚至有种在飘着的感觉，这种奇异地感觉让他一惊，揉了揉眼再次看过去。
两人似乎在争执什么，逐渐慢下脚步，突然，那个中年女人发现了他的存在，射来一道锋利的眼神，随之旁边的光头男人也疑惑地顺着中年女人的目光看过来，却是十分友善地多王甄笑了笑。
王甄回以微笑，心中却只有俩字：“怪人。”
他慢慢关上窗子，懒得再想这客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要林溪健健康康的就好。
走前王甄像老板两个道了谢，陆小妹又送了他一盒熏香，说是安神的，比之前的那盒效果还好，但是很温和，王甄谢过后就带着一直在盯着燕天南看的林溪走人。
“甄哥，那个老板好奇怪啊。”
见林溪念念不忘燕天南，王甄有点儿不开心。
“他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就像……就像……”
“就像什么？”
林溪有些苦恼：“我说不上来，但是有种感觉，他可以拯救任何人。”
王甄不屑一顾，不就是一个还俗的和尚，也不知道林溪怎么就对这个人印象这么深刻。
去局里前，两人回家换了身衣服，他旁敲侧击了几次，林溪都说今天是第一次见到燕天南，对昨天的事真的完全没有印象，他还是觉得不放心这俩人，决定以后还是少带林溪见到他们。
林溪在去往局里的路上终于下定了决心跟领导打了辞职报告，林溪之前的工作能力还是不错的，因此领导也十分的不舍，在她一再保证自己以后没事儿就回去做志愿者后，领导还是同意了，最后约好在三天后林溪回办公室做交接。
第五十章 吻
因为车被路筹开走了，两人打车到的局里。
在门口刚下车就有人跟王甄打招呼：“王警官早呀！”
王甄转头就看见孙铭徽红着鼻头，笑容十分的明媚，于是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来：“早呀。”
他把林溪从车里扶起来，孙铭徽这才看到还有第二个人在，有一些惊讶。
她看着林溪的样子有点面熟，一头长长的黑发，就快到腰间，但她本人却很白，还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像个雪人似的，这么白的皮肤，她确认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却想不起来了。
“额，这是信息部的小孙。”王甄对林溪介绍。
林溪歪了歪头，看着这个娇娇小小的姑娘心生好感，于是伸出了右手：“你好，我叫林溪。”
孙铭徽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赶紧伸出手握了上去：“你好，我叫孙铭徽。”
“走吧，外边挺冷的，那我们就先进去了。”前半句王甄是对林溪说的，后半句对孙铭徽点了点头便拉着林溪往里走去。。
还没走两步，林溪就赶紧把他的手给打开了，王甄不明所以，但林溪却故意跟他疏远了距离。
“你干嘛？”王甄慢了两下脚步，故意凑在她身边。
谁曾想林溪还推了他一下说到：“你注意点形象，在局里呢。”
王甄更懵了，这什么情况呀？他觉得他们两个人现在虽然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吧，但是自己的感情应该也是表达的挺明确的了，林溪也没有表现出过反感啊。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还想到了燕天南，从八方客栈出来，林溪感觉就变得怪怪的，难不成真是燕天南做了什么？
想到这儿他有些恼，昨天晚上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把林溪一个人丢在房间里面呢？
最近虽然又忙又累，但是王甄每天的心情还不错，难得见一大早就这么气呼呼的进来办公室，林溪跟在他身后也不说话，见这样子大家都不敢上来问什么。
最后还是王曼妮头比较铁：“你跟队长吵架啦？”
她跟在林溪身边自以为小声的说道。
“吵什么吵，我看你是太闲了是吗，有这闲工夫，你还是想想怎么把琉璃生的嘴给撬开吧！”王甄拽过林溪进了办公室。
王曼妮挠挠头有些尴尬，这时小刘也凑了过来说到：“唉不对呀，小林的右脚这是好了吗？昨天看不还挺严重的。”
大家这才意识到，今天林溪走进来的动作十分正常，一点也不像一个刚受过伤的人。
“不知道，可能是伤的不严重吧。”这话题一带而过，他们也不敢再八卦王甄跟林溪到底怎么了，只是偷偷的瞧两眼，过了半天也没听到办公室里有吵架声传来，再想想林溪长得那副样子，也是不会跟别人吵架的，倒是有可能是王甄自己在怄气罢了。
“他们为什么说我们两个吵架了呀？”林溪端着一杯热牛奶坐在王甄的工位上好奇的看着他问道。
所有人都看出他生气了，但是林溪看不出来。
王甄想了一想，打算直接一点：“你刚才为什么甩开我的手，还离我那么远？”
林溪没想到他是在在意这个问题，也有些惊讶，但提到这个她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看出来了，那个姑娘喜欢你。”
他有些惊讶，是指小孙吗？
他们两个根本就不熟，哪儿来的什么喜欢不喜欢，但现在也不是追问这个的时候，王甄半蹲在林溪面前，把她的椅子转过来，正对着自己，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那你呢？”
林溪有些紧张就起来：“我……我什么，你该去工作了。”
“别转移话题，小林，我现在在问你，你怎么看待我？”王甄没给她跑开的机会，抓着她的胳膊紧紧的按在椅子上。
林溪额头冒出了点汗珠，王甄对她的好她怎么会不知道，可是……
“小林？”
林溪低着头，这情况自己没有回应怕是不行了，于是一横心：“王警官，我喜不喜欢你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情况你知道，我会拖累你的。”
“怎么不重要呢？我觉得前半句才是重要的，后半句不重要，你什么情况啊，你怎么能拖累我呢？我就想知道前半句的答案。”
林溪的心跳飞快，感觉大脑都有些充血，她想要不自己干脆这会儿来一场说倒就倒的昏迷，说不定等自己再醒过来，就把他给忘了，那样哪怕是拒绝也不会这么难受了。
“我不喜欢你。”林溪咬着牙说到，可是她头脑十分清醒，对王甄的感觉也只是变得越来越清晰。
“你撒谎。”
王甄斩钉截铁地说。
“反正我跟你说……唔……”
看着王甄突然凑近的脸，她下意识往后一躲，却靠在了椅背上，王甄早晨走得急，没来得及刮胡子，短短的胡茬刺在她嘴角，有些发痒。
只是刹那间的事，却给林溪一种漫长的定格感。
王甄抱着她的头，没有离太远，鼻尖轻轻地蹭在她的鼻尖上，低低地喘着气：“我给你时间改变这个答案。”
“咚咚咚”
两人赶紧分开一定的距离，王甄起身整理好表情，走过去打开了门。
“队长，局长来了，要听我们汇报一下115案。”
王甄点点头：“我这就过去。”
他转身想跟林溪说些什么，却见她背对着门口，厚重的椅背只露出一块小小的肩膀，于是道：“我去开会，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林溪没回答，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走了出去，顺手把门给反锁上了。
听到反锁的声音，林溪一愣，起身往门口跑开，转了几下门把手，确认门又被锁上后心里突然泛起一种莫名的感觉。
她回到工位前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桌子上的文件，突然一股暴躁袭来，她一把将桌面的文件扔在地上，骂道：“变！态！”
可是骂完，却又只能委屈兮兮地蹲下身把地上的文件重新捡起来，在捡到其中一份文件的时候，她的手突然停住了，然后慢慢地把这份文件抽出来，看着上面的照片念出了三个字。
“程，熙，全。”
第五十一章 最后的搜捕
“怎么就不能结案了，怎么就不能结案了！”张局拍着桌子，大呼小叫地瞪着王甄。
“现在人证物证都有，有什么不能结案的！”张局猛的一拍桌子：“这都给你们多长时间了？一直拖着，你知道现在外面的舆论都成什么样子了吗？”
现在外面的舆论大家不是不知道，除了对案情的揣测，现在又新增了一条，那就是刘立生背后的关系，这件案子因为一开始就被媒体挖了个底儿朝天，因此他们的工作也几乎是一直曝光在公众的眼皮子底下。
可是自从传出凶手被抓到之后，就迟迟没有其余的工作进展，一些好事之徒就开始鼓吹起刘立生有什么背景关系之类的话题。
其实这案子现在过去不过半个月，他们的调查进展已经十分的飞速了，可偏偏就卡在杀人凶手这一块儿，凶手明明抓住了却又不判决，怎么能不让人多心呢？
张局今天来到这里也是被舆论给压的有些撑不住了，王甄理解他现在的处境，知道他也只是憋着一肚子火，还是十分信任他们的，于是等他发完火之后才慢慢说道：“三天，再给我们三天的时间。”
听到王甄的话，再看看会议室的大家一个个都低着头蔫着脑袋，张局也觉得自己发火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于是也就顺着台阶下了：“行，三天最后再给你们三天的时间，这案子无论如何你们也要给我一个结果出来！”
说罢又补充道：“不光是我，还有公众！”
小刘和王曼妮觉得这三天的时间确实是有点多，有些不安的抬头偷偷看了一眼王甄，但只见他们的队长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也就安心不少。
“行吧，那就散会吧，这次双11案你们办的不错，才一个星期，你们就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案，希望115案你们也能多上点儿心！”
张局的话让大家如释大负，一个个赶紧拿着笔记本溜出了会议室。
等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张局才一脸严肃，缓缓的问道：“小王，最近网上可是出现不少的风言风语，你跟那个林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王甄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回答到：“正常的男女关系。”
“那网上传的是真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要受处分的！”张局大步走过来，少见的严肃：“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不管她究竟是嫌疑人还是目击者，身为警方都要有职业操守，你跟她扯上关系，难道你的职业生涯不想要了吗！”
王甄还是一脸的无所谓：“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还明知故犯！”张局看样子是气得不轻，身为公职人员和自己的证人有不正当的关系，是非常容易受到处分的，而且王甄又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警察，他知道他的能力，不想他因为这些事情而毁掉整个职业生涯。
“等这案子结束了，我给您一个交代。”王甄双手合十，缓缓的说道，一双黝黑的眸子飘向远方，似乎在远远的思考些什么，然而这双不着边际的飘渺眼眸中，却带着一股异于常人的坚定。
亲手把它带出来，自然也十分知道这孩子的脾性，王甄自己真的做了决定的事情，就算是100头牛也拉不回来。
王局叹了口气。：“你最好知道你在做些什么。”
王甄笑了笑，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过。
送走张局，他们内部又赶忙开了一个小会，确定了，这案子除了刘立生以外还有第2人的存在，而这个同伙极有可能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男性。
他们搜集了大量最近林溪身边出现的人，可是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还是需要从刘立生这边入手。
刘立生身边可疑的人可就不少了，最可疑的就是他那个门巴族的女朋友，他们经过调查发现，刘利生和这个杨玉芳是在两年之前又重新联系上的，两个人有过一段十分密切的通话往来，过了半年，刘立生就亲自去了一趟墨脱。
这一趟他在那里呆了大概半个多月左右，杨玉芳在门巴没有什么关系比较好的邻居和朋友，住的离离村子比较远，只是听人说过，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跟她共进共出了半个多月。
后来有一天晚上这个男人搭了村子里面最后一辆班车先走了，没过多久，村民就发现杨玉芳的家里也空了。
其实大家都对这段感情不太看好，因为杨玉芳自从车祸后面容就变得有些可怖，怎么能有健全的男人看得上她呢？
但是对于警方来说，这却是理所当然的。
刘立生这边的亲友对刘立生的评价，虽然他为人冷漠，但却是十分重情义的，如果他得知当初自己的女朋友因为自己的过错而毁容和残疾，一定会产生恻隐之心，从而帮助她的。
可是现在他的这个女朋友也不知所踪，杨玉芳自从出了墨脱之后就杳无音讯，在刘立生周边调查，也没有发现这样的女性存在。
大家正一头雾水，觉得撞到了死胡同的时候，王甄突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有没有可能杨玉芳来到大城市之后为了掩盖自己的容貌而换了身份，小黄之前虽然没有查到这个杨玉芳的照片，但是我们知道车祸过后她缺少了半个脑袋，由此也有可能造成她无法长出头发，加上为人瘦小，很有可能装扮成一个男人的模样。”
“队长，你是说这几次袭击小林的都是这个杨玉芳吗？”小刘问道。
“我也只是这么猜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杨玉芳的行踪，另外准备一下杨玉芳的资料，看一下能不能再从刘立生的嘴里面撬出点什么来。”
小刘点了点头说道：“那我来负责审讯，那走访的事情……”
“我们俩去安排！”王曼妮一把揽过哲宇的脖子，拍了拍胸脯，“把片区的警源都叫上！我就不信了，她难不成还会飞天遁地吗？”
“这怎么查呀，我们只有从视频中截到的那个人的一个小背影，这也要比对到何年何月！”哲宇忍不住抱怨道。
“只要这人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就不可能找不到，只要她行动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队长不是经常跟我们这么说吗！我相信只要我们有恒心，一定能找到线索的！”王曼妮看上去格外自信。
第五十二章 见面
林溪看着程熙全的照片愣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可是脑海里有一堵透明的墙，所有模模糊糊的意识都被挡在了这面墙外。
她也知道自己的脑子不太好使，想了想没什么结果就把程熙全的照片给放下了，打开电脑，搜索了一下“八方客栈”这个名字，竟然跳出来不少的消息。
简单看了眼，林溪感觉这个八方客栈不像是一个普通的酒店，颇有一种邺城“塞西尔”的感觉，这酒店开了五六年的样子，却发生过大大小小7起命案，还有各种灵异传说，炒的也是十分火热。
林溪看了关于八方客栈最近的一条消息，是一家三口来邺城旅游，结果父亲跳楼自杀的新闻，但新闻分了几期，最后证明父亲长期对母女家暴，女儿最终不堪受害反杀父亲，母亲为了帮助女儿脱罪才制造父亲自杀的假象。
翻了一下，王甄也是这件案子的负责人，这案子曲折离奇，通篇看下来林溪忍不住给王甄竖起大拇指，这脑子也太好使了吧。
但转念又觉得，王甄脑子也不算好使，不然怎么能看得上她呢？
刚准备伤春悲秋一会儿，编辑庄羽的电话就打来了。
“林溪，你最近新书势头大好，编辑部这边打算近期给你开个线下见面会，你什么时候方便？”
劈头盖脸的信息量让林溪有点儿招架不住。
“啊？线下见面会？”
林溪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有点儿为难。
“怎么了？最近网上好多人在磕你跟那个警官的cp，这会儿你要是开见面会，绝对能大赚一波！”庄羽信心满满。
林溪有点忐忑：“我觉得，要不还是先缓一缓吧，还有cp的事儿，能不能也别再说了，这会影响王警官的工作的。”
“这有什么，你那个案子不是都要结了嘛？再说现在大家都比较正面，有没有明文规定你们不能谈恋爱。”庄羽不屑一顾。
“可是……我们真的没有谈恋爱。”
庄羽毫不在意：“那也没关系，小林，靠你的条件，拿下他还不是妥妥的！”
林溪无语，但也说不出什么，庄羽对她的情况不是很了解，虽然知道她有心理障碍，但是并不知道有多严重。
“反正你现在也辞职了，你要是觉得近期不行，那咱们就下个月，最晚春节前搞定，可以吗？”庄羽退而求其次。
林溪也只能同意，毕竟她以后还要还要指着写作来生活的，而且她也跟那边讲好了，这笔钱一定是要过去的。
“那我跟王警官的话题……”
“你放心，我明白，我等下就跟公关和传播部门沟通，让他们先把这事儿压一压，不过小林，热度过了可就没了，你知道这案子什么时候结束吗？”
林溪想了想，想到王甄对自己的保证，于是笃定地回答：“三天，三天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好啊！那明天下午我们见个面？”
“明天？”现在的状况，也不知道王甄会不会让她出门。
“对啊，关于这本书的影视版权，有人想要，但是你放心，初期我们不会卖的，明天我们商量一下其中的细节，下午四点，我们约个地方。”
“好的，那你把地址发给我。”
在家闷了这么久，林溪也呆不住了，想着这也是正经事，王甄应该会同意的。
可她转念，又觉得为什么自己现在要做什么还要跟他打报告，王甄的某些行为她感觉真真的不对劲。
林溪把目光投向紧闭的门锁，心逐渐沉了下来。
王甄这边几乎是安排出动了半个市的警力，一边寻找杨郁芳的下落，一边在刘立生这边随时寻找突破口。
杨郁芳在一年前就没有了身份信息使用痕迹，但是再往前推，他们调查出杨郁芳曾经在刘立生离开墨脱后不久久购买了前往邺城的火车票，但一天后又推掉了，从此之后杳无音讯。
仅凭着这点线索，其实没有办法久确定刘立生的同伙就是杨郁芳，更无法确定杨郁芳就在邺城，他们只能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午饭时，小刘吐槽刘立生开始装疯卖傻，油盐不进，一点儿线索也挖不出来，林溪在最后默默地听着，最后才说道：“我可以见一下他吗？”
王甄一惊，难道林溪又把昨天的事情想起来了？
林溪补充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他。”
小刘看了一眼王甄，后者点了点头。
经过十多天的关押，刘立生整个人变得十分消沉，面黄肌瘦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亮的出奇，带着漠然与审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林溪隔着玻璃看了他一会儿，王甄有些不安地问道：“你确定要见吗？”
林溪点点头，跟在小刘身后慢慢走了进去。
刘立生的肤色不算黑，只是因为不修边幅，给人一种邋遢的感觉，这些天也一直没有理过胡子，挡住了他的嘴巴，一张面皮像是在耷拉在脸上似的，僵硬又阴沉。
见到林溪，他有些惊讶，但这惊讶中并没有敌意，反倒是像见到一个许久都没有见过的老熟人。
审讯室内一片寂静，林溪和刘立生就这么默不作声地对视，小刘待的有些尴尬，只能打破沉默：“那个……刘立生，你认识面前的这个……”
“有人要杀我。”林溪突然出声打断了小刘，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刘立生，声音不大，却给人一种十分胆寒的感觉，小刘都被她突然的话惊了一下，但是林溪并没有听，而是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看着刘立生：“是你的同伙要杀死我，你想要我死吗？”
“你说过要让我活，可是现在呢！”
林溪大声质问道。
审讯室内的场面急转直下，刘立生总是无神的眼此时此刻瞪得大大的，惊恐地看着林溪，像在看着自己的审判者，这么多天，他呆在这里从没有畏惧过什么，而现在，他心里发寒。
“咚”审讯室的门被大力推开，王甄冲进来将林溪带出去。
林溪没有任何反抗，只是在出去前，淡漠地留下一句——
“我是信你的。”
第五十三章 服毒
“等一下！”
刘立生突然叫住了他们。
王甄动作一滞，林溪就挣脱了他，她跑到刘立生的面前，再次质问：“你再不说，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王甄反手就把林溪拎了出去，然后关上了审讯室的门：“有什么事，你现在可以说了。”
刘立生低着头，不敢去看王甄的眼睛：“南村……真的被袭击了吗？”
“她昨天出了车祸，好在有人救了她，但是脚受伤了。”说罢，王甄才想起林溪的脚已经好了，但是刘立生似乎没反应过来，喃喃自语些什么。
刘立生自从关押以来一直是油盐不进，现在，似乎有些话就要脱口而出了。
“前不久，也有人意图伤害她，但幸好没有什么大碍。”
王甄觉得这应该是能够触动到刘立生的点，尽管他也满心疑惑两人之间到底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现在，刘立生这边有了突破点。
果然，刘立生听到这句话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可是……怎么可能呢！不可能啊……”
“什么不可能？”小刘焦急地问道。
刘立生突然又安静了下来，他看着小刘，又看了眼王甄，最后把目光定格到单向镜上，猝不及防地念出一个地址，然而话音刚落，他突然头一低，似乎是昏迷了过去。
众人大惊，赶忙凑过来看，却只见刘立生的嘴角开始往外印出血迹，很快，地上就滴成了一滩小小的血泊。
单向镜外的林溪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有种天旋地转的晕眩感，耳边的嘈杂一点点褪去，她也重重地摔到在了地上。
其实，早晨睡醒，她就都想起来了。
……
刘立生拉开门的时候，两人对视间火光交错的刹那，他惊讶又恐惧地看着林溪，然后听到身后响起的声音，他猛地撞上了门。
“怎么了？”那声音似乎躲在幕布之后，犹如鬼魅一般。
“没，没什么，我看没拉窗帘。”刘立生说道。
“没事，待会儿你去拉上，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可以吗？”
“可……可以，你先走吧。”
“速度要快一点……等下！”
“怎……怎么了？”
“里面是不是有动静？”
“我不是说了吗，窗户没关，可能是风。”
“可你刚刚说，是帘子没拉，让开！”
等再打开这扇门，隔着衣柜，林溪看到这个犹如魔鬼一般满手鲜血的人松了口气，他有意无意地往衣柜的方向看了几眼，然后催促着黑暗中的“鬼魅”远离了这里。
林溪躲在衣柜里，看着张嫣然犹如砧板上的鱼，进行着死前最后的挣扎，然而她的瞳孔早已涣散，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她用口型冲着林溪的方向说出两个字。
“快跑”
林溪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她的床边坐了个人，见她醒来，十分开心：“美女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看着俞光耀的笑容，林溪逐渐有了真实感，然而身上湿漉漉的早已被汗水浸湿，十分的不舒服。
“医生说你好着呢，就是低血糖了，让你醒来多吃点儿东西呢，你男朋友下楼给你买吃的了，应该就快回来了。”
见林溪一脸不安，俞光耀出言安慰道。
林溪点点头，讶异自己脑海中的场景竟然栩栩如生清晰无比，自己从前怎么都回忆不起来的东西，现在竟然条理清楚地自动罗列起来，而且回忆案发时的记忆，竟也变得不再头疼，只是到此为止，再曾经的过往，依旧是片段难寻。
王甄提着麻辣烫上来的时候林溪正在看着自己的脚丫子发呆，旁边俞光耀喋喋不休地给她推荐保险，什么意外险结婚险养老险医疗险推荐了个遍，但是说的再精彩也没有抵挡住麻辣烫的香味。
林溪一下子就被香气吸引了。
一直等她狼吞虎咽结束，才敢看王甄紧盯着自己的眼神，一副认命的样子：“你想问什么？”
王甄握住她的手：“现在，我也相信你，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林溪张了张嘴：“好。”
……
回家的路上，两人一直没有说话，林溪不安地看着王甄，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心问道：“甄哥，刘立生到底怎么了？”
“服毒自尽。”
“服毒自尽？他哪里来的毒？”林溪惊愕。
王甄目不转睛的看着马路：“在他的牙齿里发现一个洞，可能就是在这个洞里藏了氰化钾。”
“啊……难道说他早就做好了自，杀的准备？”
“可能是吧。”
“那他说的地址是哪里？”
“是他同伙的地址吗？”
“你们抓到人了吗？”
“……”
“……甄哥？你不理我了吗？”
王甄心情复杂，今天张局刚走，关于他要回避这案子的通告就下来了。
来到楼下，他停下车：“林溪，你当我是什么？”
林溪不解地看着他。
他把文件甩给她：“如果你是我女朋友的话，明天我就要把这案子交出去。”
林溪许久无言：“……那真是幸好不是哦……”
“那等这案子结了呢？”王甄伸出手，摸到她最近总算是长出肉的脸颊。
“到时候再说。”林溪语速飞快，接着动作迅速地开门下车，抬腿就往楼下跑去。
“小心！”
王甄大喊一声，一把推开林溪，她重心不稳，朝后重重地倒去，摔倒的同时，刚刚站立的地方也摔碎一盏花盆。
碎土碎片飞溅，林溪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二十层某处一闪而过一个黑影，王甄抬腿就要追去。
“甄哥！”林溪喊了一声，“不要走！”
王甄不甘心地看了眼楼上，还是放弃了。
“你还好吧？”他边说边打电话，刚到家哲宇就赶过来了，两人先是到物业查了监控，虽然清晰地拍到了嫌疑人的身影，但无奈对方捂的太严实，几乎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但唯一的收获就是这个身影和当天推林溪的人十分相似，在拿着这个较清晰的影像给刘立生说的地址附近居民对比过后，已经可以确定刘立生的同伙正在伺机报复林溪。
林溪没什么事儿，只是又吓了一跳，怎么都不肯让王甄把自己一个人留在家。
第五十四章 袭击
结果等林溪洗完澡，王甄就不得不出门了。
“我例假来了。”
半口面停下，他就起身：“都要带什么？我现在去买。”
林溪脸上顿时漾开笑容：“我发到你手机上。”
王甄答应了一声，出门前，又有些不放心：“你别乱跑，我很快回来。”
雀跃地看着王甄离开，林溪脸上的笑逐渐僵硬了下来。
她摸着自己的心口，那咚咚乱跳的不是假的，从一开始，这个男人带给自己的安全感和依靠感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她就像只吸血虫，控制不住地想要吸取更多，可是难道不自私吗？
自己这个样子，怎么对他这样的人痴心妄想？
所以对于她来说，其实有这么一次关系也算是让自己能够静些，得到过，或许将来就不会那么怀念。
本来肚子不疼的，结果随着她的胡思乱想开始跟着下沉胀痛起来，她胡乱吃了两口面，也不敢回去躺着，坐着又觉得难受的要命，就干脆蹲在桌子底下。
“咚咚咚”
王甄回来了？林溪面上一喜，刚准备起身去开门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对，王甄平常都会带钥匙的，她也从未给王甄开过门。
她眼神落在门口的衣帽架上，上面挂着王甄的钥匙。
真的没带？
她不情不愿地起身：“来了来了！甄哥你怎么不带钥匙？”
说着，一只手就搭在了门把手上，刚准备转动，结果等在外边的人似乎有些着急了：“咚咚咚咚！”
林溪被突然增大的敲门声响吓了一跳，转了一半的门把猛地抬了上去并迅速反锁。
“谁？”她大着胆子问了一句，然而整个环境又瞬间寂静了下来，仿佛她刚才听到的敲门声只是在做梦一般。
胃里开始翻滚，她觉得有些冷。
“你不是甄哥？”她又问，依旧没有人回答，她悄悄走到门边，打算通过猫眼往外看一眼，结果刚伸出头，门就剧烈的晃动起来。
“咣咣咣咣！！！”
犹如地震一般，林溪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紧接着，她就看到门把手开始疯狂的上下晃动，仿佛不把们拆开不罢休似的。
林溪没犹豫，转身冲进房间拿了一把菜刀，站在门前双手紧握着刀刃冲前：“你到底是谁？”
没有任何人回答，只是砸门的行为一直在继续。
林溪的神经要崩溃了，紧张加上恐惧，还有身体的不舒适的感觉，让她冒出一种冲动，她要出去，亲手解决这一切。
可是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应该尽快躲回房间等王甄回来，思绪疯狂撕扯间，砸门的行动停止了，半分钟后，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林溪看着门框上王甄的钥匙圈，几乎要爆炸了。
“小溪？”
声音先传来的刹那她瞬间跪倒在地。
王甄惊愕地看着门上多出来的凹凸痕迹有些担心，慌忙打开门，看到面色惨白坐在地上手中还握着刀的林溪。
林溪擦擦额头的汗，往门外指了指，有气无力地说道：“追！”
王甄瞬间扔下东西夺门而出。
五分钟后，王甄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抱歉，没看到人，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正好哲宇他们还没走远，我让他们去查了，别害怕。”
林溪没说什么，拿了卫生巾进卫生间，出门后看着倚在门框上的王甄有些不安，王甄伸出手，但是又犹疑地缩回来，他恼怒自己的不作为，也恼怒自己每每凌乱的思绪和组织不起来的语言。
“甄哥，今天……”
“今天晚上你能睡在我房间吗？我可以睡地板。”
“我睡地板。”
林溪点点头回房间，坐在床上松了口气，松开紧握成拳头的手，满手心都是汗水。
她乖巧地把客房的床铺搬了过来，地上铺的厚厚的，才老老实实地上床坐着等王甄，王甄洗完澡热了一杯牛奶，端着回来一看就见已经都收拾好了。
“还害怕吗？”
他先坐在床边，给林溪递过去杯子。
林溪点点头：“害怕。”
王甄笑了笑，他原本以为林溪这样的女孩子会喜欢逞强一些，但是她也很会示弱、很坦诚，其实林溪出乎他意料的聪明勇敢，可是唯一，就是不拿自己的生命当回事儿。
他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顶：“没事儿，今晚我当保镖，谁也进不来。”
林溪点点头，把喝了半杯的牛奶递给他：“甄哥，我不想喝了。”
“行吧，早点睡，我关灯吧。”
林溪点点头，背对着他缩进被子里，安静的让人心疼。
“小溪，其实可以哭的。”这句话他很想说给林溪听，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走过去关了灯，然后把牛奶一饮而尽，却没回地铺上，翻身上了床从背后紧紧抱住了林溪：“对不起。”
“甄哥……”林溪趴着转过身，突然崩溃，趴在他怀里大哭起来。
林溪哭了大半个小时，后来太累了才抽抽搭搭地睡着，但是半夜做梦也时不时地就会惊醒过来一，所以王甄几乎是一宿没睡，他其实也睡不太着，抱着林溪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有种三十二年来都没有过的满足感，偏偏还生不起邪念，只是觉得满足，然后就是自责。
为什么走的时候不锁门，为什么这么慢回来？
明知道这些为什么是无用的，但是他忍不住这么反复责问自己，三点多哲宇发来消息，说是监控查到了人，果然还是那个人，看不出男女，但是穿着形容和跟踪林溪的人一模一样，砸了一阵门之后似乎察觉到他回来，就跑了。
王甄心里发寒，也暗暗发誓，这事儿绝对没完！
不到七点林溪就被王甄从床上抓起来，肿着眼睛套着王甄的黑色大袄晕乎乎地来到局里，趴在王甄办公室的沙发上就又睡了过去，一直到吃午饭的时候才醒过来，眼睛睁不开，费力地看着王甄。
王甄看着她鼓鼓红红的眼睛又心疼又好笑，把盒饭给她打开放面前：“先吃饭先洗脸？”
林溪晃晃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也是正常现象，林溪常在刚睡醒的时候会恍惚好大一阵儿，但是他觉得这不算事儿，普通人刚睡醒有的时候还找不到北呢，林溪这也不算特别。
“我是谁？”王甄经常在林溪睡醒后问这个问题。
林溪的眼神总算是对焦上了：“甄哥。”
“诶行，没睡傻，我先带你去洗把脸。”
林溪回过神，瞪他：“你才睡傻了！”却还是老老实实站起身跟着王甄往外走去。
第五十五章 再度失手
林溪觉得现在除了王甄家，局里简直成了她第二个家，王甄办公室的沙发成了她第二张床。
吃完午饭，林溪回到办公室老老实实地写书，王甄很少能有时间长时间呆在办公室。
根据刘立生交代的地址，他们发现了一个仓库样板屋，屋子里有生活痕迹和一些女人的生活用品，屋子很简陋，窗户被报纸遮挡的严严实实，屋子里一块镜子也没有，没有发现嫌疑人去向的线索。
在经过两天的不懈努力下，他们现在虽然无法确定嫌疑人具体的去向，但是已经能基本确认他的活动范围，而且这个范围一定就徘徊在林溪的周围，伺机而动。
王甄相信，只要在他们的辖区以内，不出两天就可以抓到这个人，看见他的本来面目，但是离他所说的期限却只剩下了一天半，他必须要想办法提前抓到这个人。
“小溪，我待会儿要开会，晚饭我们晚点去吃。”
“好。”林溪码字入了迷，连头也没抬。
“你不会一下午都在电脑前吧？也不上个厕所？”办公室的钥匙还是王甄拿着，但是一下午林溪都没有叫他。
“待会儿去。”林溪仍旧头也不抬。
他看了眼时间，四点了，想了想，担心自己开会途中接不到林溪的电话就没有锁门，转身走了出去。
王甄前脚刚走，林溪就接到了庄羽的夺命连环call电话。
“大小姐？你出门了吗？”
“出门？”她已经完全把今天跟庄羽约好见面的事情给忘记了。
“我们昨天约好的啊，中午我就把地址发给你了。”
“啊，好的好的，我现在马上过去！”
林溪没有多想，保存了文件就往外走去，开门时有些讶然，似乎不应该这么快打开，可是她也只是一愣，转身就走了出去。
……
“现在刘立生突然死掉，如果我们不能尽快找到他的同伙，那这个责任我们可担不起，反正口供物证全部齐全，早知道咱们就该早点上报！”
现在的状况时大家都没想到的，王漫妮忍不住抱怨。
“正是因为我们的调查，才查到现在他有同伙，如果我们真的结案了，那真正的犯人岂不是要逍遥法外？”刘乐云回答道。
大家正在争执。
“叮铃……”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定在王甄身上，王甄后知后觉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挂断了：“你们继续说。”
然后低头开始给路筹发信息。
“而且那案子里还有很多没搞清楚的，比如他为什么冒那么大风险非要把尸体切碎，比如缺失的遗骨，他为什么非要带走两部分，难道就是为了喂流浪狗？还有他住处发现的那些罐头，日期是新鲜的，但是近日他没有出去的迹象啊！疑点太多了！”小黄蹙眉说道。
王甄点点头，这也是他一直怀疑的，但还有一点，大家都还没想到。
王漫妮气冲冲地，刚准备说话，王甄的电话又响了。
“你们继续，我先回趟办公室。”
他说着走出去，结果刚按下接听，那头林溪就爆炸了，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背景一片杂乱：“王甄你挂我电话！我要被人杀了你还挂我电话！你快来！我害怕！”
一口气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王甄几乎手脚瞬间冰冷起来：“你出去了？！谁让你出去的！小溪，你在哪儿？快！把地址发我，不要挂电话，我现在马上过去！”
“小刘、小黄，曼妮，跟我走！”王甄大喊一声，四个人迅速冲出警局。
一路上王甄都在安慰林溪，什么都问不出来，林溪现在极其紧张，捧着手机站在人群中第一排，但是根本无暇去看精彩的表演。
她几乎整个人都抖成了筛子，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电话那头的声音她听的模模糊糊的，高度的精神紧绷让她环顾着四周拥挤的人群，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台上的明星身上，对她的异常表现，也只觉得奇怪但并没有注意。
无数的陌生人，无数奇奇怪怪的人，无数双眼睛，林溪根本无法分辨到底是谁，也根本无法抵御，突然，一股寒意袭上她的背后，只觉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一只大手搭在了她的肩头，她大惊失色地转过头，然后一头扎进了王甄的怀里：“你挂我电话！呜呜呜呜！我差点就要死掉了！！！！”
王甄紧紧地抱着抖的不行的林溪，紧张地退出人群，然后说了句什么，很快，几个人便气喘吁吁地汇合了。
林溪几乎是捆在了王甄脖子上，一边流眼泪，一边发抖，王甄顾不上尴尬将人打横抱起，说道：“先回局里再说。”
结果林溪突然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不行！那人还在这儿！他一直追着我，肯定还在附近找我！”
“又是他？”王甄问到。
林溪看着王甄，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泪花，但她却连眨也不眨一下：“我能感觉的到，就是他！”
车上，刘乐云最后一个上来，递给林溪一杯热乎乎的星巴克，她坐在王甄和王漫妮的中间，急匆匆地喝了一口，有些着急：“你们不去抓人吗？他穿褐色的皮衣，带着黑帽子，右手是假的，头发不长不短，应该就在附近，现在大家都穿羽绒服，应该很好找的。”
王甄摇摇头：“如果他一直在盯着你的话，我们把你带出来他应该就已经看到跑掉了，现在人手不够，如果我们再分散开，还会有危险的。”
“我就在车上不会乱跑的。”林溪没有放弃。
“不可以，我们先回局里，之后的事情我来解决。”然后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林溪的手：“对不起，我不该不接你电话的。”
王漫妮一脸“肉麻”的表情，刚想说话，被前排小黄的一个眼刀子又给憋住了。
“哼！”
提起这个林溪就生气，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捧着星巴克温暖的杯子，逐渐让自己的颤抖缓和了下来。
王甄看向窗外，不敢去看林溪，自责愧疚慌乱充斥着他的内心。
一直到警局，林溪的颤抖才好些，结果一下车冷风一吹又哆嗦起来，但是王甄觉得这会儿是冻的，想脱了外套给她，但是旁边眼睛不少，于是催促道：“赶紧上楼吧。”
林溪捧着杯子快步跟在他的身后挡风。
第五十六章 带不了了
“我记得我给你拿了一件羽绒服的。”王甄问到。
林溪摇摇头：“那件太丑了。”
“哈？哪里丑了？”王甄停下脚步。
林溪装在他后背上，揉揉脑门推了他一把：“哎呀，总之就是过时了，我不想穿了。”
王甄无语，黑着脸往前走去：“为什么偷偷出门？”
“我哪有偷偷，是你没锁门。”林溪底气不足，看着王甄有些失落的神色，突然觉得有些心虚，拽了拽他的衣袖，讨好地说道：“甄哥，你生气了？还是先别生了，待会儿你可能更有气要生的。”
王甄顿时气更不打一出来，但是听见她软乎乎的“哥哥”，又觉得心头痒乎乎的。
刚才他们出去的急，会议室里空调还开着，挺暖和的。
“坐着儿吧。”王漫妮把林溪带到自己的椅子上，上面是她刚刚放上去的坐垫，林溪一直在发抖，看上去像是冻坏了。
“这个给你。”刘乐云拆了个新的毛毯递给她。
“牛奶凉了吧？我再去给你转一下吧。”王曼妮伸出手问到。林溪米糊糊地点头，然后把星巴克也递了过去。
看着转眼没自己什么事儿了，王甄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他招呼了一声，坐在了林溪的旁边：“差不多了，赶紧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林溪点点头，一脸真诚。
像个从良的小野猫。
林溪咬着下唇，似乎在组织语言，过了会儿，她还是不知道怎么说。
应激后林溪的逻辑会混乱，王甄再次确定这个现象。
林溪抬头，怯生生地说道：“今天抓我的那个女人，她没有右手的。”
“什么？女人？抓你？你们正面见到了？”王甄吃了一大惊。
林溪吐吐舌头，点了点头。
“说吧，今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为什么出门？在哪儿碰上这个女人的？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王甄语气很冲，林溪默默低下头，没什么底气：“我给你打电话了，是你不接。”
王甄难受了一下，刘乐云连忙插话：“那个，小林，你到底怎么察觉到这个跟着你的人就是凶手的同伙的？”
“她想杀我啊！”林溪抬头说道，想抬胳膊，抬了半截，又偷偷瞟了王甄一眼，还是把胳膊放下了。
王甄心里一阵发寒。
“具体，是怎么回事儿？”小刘问。
林溪想了想说道：“今天下午编辑约我见面，我本来都说不去了，结果发现门没锁，”她瞧了王甄一眼，王甄并没有看着她，“然后我就出去了，后来大概是六点多的时候我们分开了，我本来想直接回来的，后来我想去天街买点东西，就在剑川站下了，一下地铁我就立马察觉到有人在跟踪我了。”
“她跟的很明显吗？”王漫妮忍不住问。
“不，她很隐蔽的，跟我隔着两个车厢，可是我还是察觉到了。”
王漫妮还想问，但是又被刘乐云制止了。
“其实当时我有点儿不太确定，所以我想起从车站到天街后边有条小路，几乎没什么人，所以我就想验证一下到底是不是有人跟着我，我就特意拐进了小路。”
“啪！”
王甄一拳砸在了桌面上，巨大的声响让在场所有人都心中一惊，他愤怒地盯着林溪，眼里几乎冒出火来：“林溪，你就这么不珍惜你这条命吗？”
林溪也吓了一跳，手一紧，牛奶杯盖子就掉了，气氛沉寂了半晌，连一向擅长解围的刘乐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个，要不你们先让他出去吧，他在这儿我害怕。”林溪看王甄一眼，又收回眼神。
“这……队长？你看要不……”
“我不出去！我为什么要出去！谁爱出去谁出去！”王甄一脚踹开椅子坐下，背对着他们，看不清脸色。
林溪鼓鼓嘴，也转过身，两人彻底背对背。
“那个，那接下来呢？到小路碰见了吗？”刘乐云硬着头皮继续问道。
林溪点点头，心有余悸：“因为那条路一共二三十米的样子，很短，前面就是天街的侧门，所以她肯定等不及了，我听见脚步声就确定了有人跟踪我，我就开始跑，结果她一把就抓住了我。”
“啊？”王漫妮也有点儿心惊。
“然后呢？”刘乐云追问。
林溪活动了一下胳膊，低着头摇摇头：“我出地铁站的时候有人在施工，我偷了一把锤子，一直放在包里手里抓着，她一碰我我就掏出来了，就正好打在她另一个胳膊上，她当时抬手去挡，我听见‘咣’一声，锤子是砸在她右手上没错，但是她胳膊是铁棍做的，那时候我看到她了，虽然带着口罩，但是绝对是个女人，跟我差不多高，带着黑帽子，我看她右手垂着抬不起来，空荡荡的，然后她用另一只手抢我的锤子，我害怕锤子被她抢过去再拿来对付我，我就抱着锤子准备跑，结果我看见她左手拿着刀，我吓坏了，扔掉锤子就一口气跑进商场，我不知道我该去人多还是人少的地方，看见那边有明星表演，人很多，我就一边打电话一边先挤了进去，但是我又怕她趁乱杀掉我，所以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找个人少的地方藏起来，我不知道犹豫了多久，你们就来了。”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捏了把汗，王甄仍旧背对着他们，一言不发。
“你有受伤吗？”王漫妮问。
林溪摇摇头：“没有，她力气也没有那么大，抓不紧我的。”
“没受伤就好。”王漫妮松了口气，“真不知道说你胆子大还是缺心眼。”
“怎么说话呢！这叫勇敢！”小黄插嘴，王漫妮吐吐舌头，连忙改口：“对对，勇敢。”
刘乐云拿着笔：“既然你们已经正面相遇了，那你再仔细回忆一下袭击者的外貌，我去找把咱们素描组的大画家找来！”
“画像找人太慢了，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尽快抓到她。”林溪突然出声。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过来，王甄愣了愣，心底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办法？”
王漫妮问到。
王甄没来得及阻止，已经迟了。
“我再走一遍那条小路，她一定会盯上我的。”
“不行！”王甄拒绝的斩钉截铁，大家交换了一下眼神，谁也没有反驳。
“我说真的，这是眼下最快最好用的方法不是吗？”林溪争辩。
讨论再次停止，王甄沉思了一下：“小刘，打电话给关老师，这孩子我带不了了。”
第五十七章 绝不冒险
林溪看着窗外，厚重的玻璃外还有一层防护栏杆，她紧了紧身上的黑色羽绒服，羽绒服很厚重，上面有着淡淡的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她把脸往里面缩了缩，打开了窗户。
凛冽的东风扑面而来，猛地噎了她一口，她大喘了几口，才顺过气儿来。
茶几上的杂志被吹落在地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窗外没有月亮，只有极寒的冷风，很快就几乎将她整张脸都冻僵了，她做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点点灯光。
她看向远方，一个她永远也回不去的地方。
她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夜晚，那个安静又惊心动魄的夜晚，那个杀死了她灵魂的夜晚。
她坐在两个棺材中间，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腐臭味，她的灵魂，也一点点的被撕成碎片，手中紧握着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从父亲的脖子上取下来的项链，冰冷黏滑的手感让她几次几乎昏厥过去。
是她。
一切都是她造成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的任意妄为才有了现在无法挽回的结果。
一切都是因为她。
林溪坐在地上看着底板发呆，心里没有什么复杂的想法，只有无底深渊的自责，她在心中疯狂的呐喊着：“对不起。”
可就算她嘶吼了一万句、一百万句对不起，然后呢？又有什么用呢？
不是没想过从楼上跳下去，可是她觉得这样对自己太轻松了，为什么爸爸妈妈要承受那样的痛苦死去，而自己死的这么轻松？
所以她选择活着，用日复一日无法泯灭的记忆来惩罚自己，让自己活得痛苦，体会到他们面临死亡时的万分之一。
被关歌接走后她就再也没有回过那个生她养她的家，一开始还会有亲人来看望她，可是时间长了，与旧人的再见只会勾起彼此心中的苦痛，慢慢地，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叔叔阿姨、舅舅舅妈就全部从她的世界中消失了。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最后她真的成了一个人，一个就算在出租屋死掉一星期也不会有人发现的人。
她跟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联系，唯一支撑她活着的，就是要继续承受苦难的决心。
“又发呆。”
窗户被一只大手猛地关上，随后这只大手就捂在了她冰冷的脸上。
感觉到有些不对，那只大手捏着她的脸颊转过来，叹了口气，抽了张纸巾，随意擦了一把：“一会儿这儿有人过来，你先去会议室。”
“啊？可是你们不是刚刚把我赶出来吗？”林溪擤了擤鼻涕。
王甄忍着脾气：“知道自己是被赶出来的就行！”
林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这些天净耽误你工作了。”
这让他有些猝不及防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有点过分：“这倒也没，没有，你帮了不少忙，是个十分合格的目击者。”
“真的吗？”林溪欣喜地抬起头，目光闪闪地看着王甄，两个人的距离很近，王甄低头就能吻到人的鼻尖，但是他撇过了脸：“走了走了。”
会议室氛围不是很好，显然刚刚在为她说出的方案争执了半天，她回来不久，王甄就接到电话出去了。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当初是你说她很惜命，不用担心她寻死腻活！现在呢！”王甄气急败坏地在办公室团团转，关歌隔着玻璃看着会议室的林溪，总觉得这人胖了些。
“我跟你说话呢！”见关歌不吭声，王甄再次强调了一遍。
关歌回神，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看样子这些日子你没少为她操心吧。”
王甄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我跟你说正事儿呢！林溪我实在管不了了，今天才跟犯罪嫌疑人对上，又要自告奋勇去冒险，我劝不动，你去想办法。”
关歌突然笑了：“这是她会做的事情。”
王甄不解。
“十年前，她曾经提出过一模一样的想法来，利用自己去诱捕嫌疑人。”
王甄吃了一惊：“那个连环杀人犯？幸亏你没答应！真的是，小脑袋里天天在想些什么！”
关歌突然正色：“不，我答应了。”
王甄愣在原地。
“但是很遗憾，当年这个计划并没有产生实际效果，就像你知道的，嫌疑人杀人并没有规律性，尽管小溪走了很多天夜路，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她很不甘心。”
“就算那时候不甘心，现在也不能……”王甄喃喃自语，停在原地，想起林溪昨晚在自己怀里哭诉，想起她孤单悲怆的背影。
“这么多年我都劝不了她，我觉得还是你自己跟她好好谈谈吧。”
关歌叹了口气。
王甄抬头：“我跟她谈？你都说服不了她，我有什么用？”
“那可不一定，”关歌斩钉截铁，站起身拍了拍王甄的肩膀，“小溪胖了，这些年我只看着她长个子不长肉，你做的不错，再接再厉！”
说完，关歌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甄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的背影，就想把手里的资料朝他头上扔过去。
林溪在会议室成了大家逗乐的对象，尤其是王漫妮，像个树懒似的挂在她身上，小刘和小黄也聊的津津有味。
下午收到短信的路筹也来看她的状况，就连苗丽都听到她碰到嫌疑人的消息也赶来慰问了，今天的会议室门口简直热闹，一会儿过去几个人一会儿过来几个人。
“有那么好看吗？”王甄吐槽，摸了摸脸。
他们最终也没商量出个好的结果，八点多的时候王甄才带着林溪回家。
林溪坐在副驾驶，从领子里掏出护身符晃了晃：“甄哥，它叫满满，满意的满，我爸爸的遗物，我那天晚上从他尸体上取下来的，其实还有意意，只是碎了，我摘不下来，就让它跟着妈妈火化了，我爸爸妈妈是一起火化的，我抱着罐子，都感觉没有人家一个人的重。”
王甄听不下去了，猛地将车停在路边，伸手抱住了林溪的后脑勺，笃定地看着她：“小溪，你放心，我会抓到那女人的，绝对不会让你冒险！”
“那要等多少天呢？”林溪问到。
第五十八章 决战
王甄不语。
林溪突然就哭了，抓着他的衣领靠近自己：“求求你了甄哥，甄哥，有满满保护我我不会出事的，你就让我试试吧，我不想这样！我不想等了！”
王甄紧紧地把人抱在怀里，却无论如何没法答应这个要求。
“十年前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没用，现在也是这样，我想救嫣然的，可是我只能回到柜子里藏起来，然后看着他把尸体拖进来。”
“现在我也一样是废物，我以为我努力活着能够赎罪，可是我现在发现我还是没有任何用处，我活着还……”
“我答应你！小溪！我答应你！别乱想！我答应你！”王甄突然觉得害怕极了，他好害怕眼前的这个女人没有了活着的意愿，冲动之下，就一口气答应了下来。
“真的吗？”林溪呆呆地看着他，眼里闪着期盼。
“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他们行动安排的很快，王甄知道，这个案子必须要背水一战了，所以时间就定在了第二天，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从中午开始就陆陆续续地开始靠近这个巷子，林溪也在中午开始行动。
很多人都对这场行动持不乐观的看法，他们都觉得无法保证今天杨玉芳还会在同一个地方下手，但是林溪却觉得她会，她觉得杨玉芳在某种程度上跟自己差不多，她不害怕这些。
半下午的时候，林溪回了一趟楼下，呆呆地坐在亭子里许久，似乎想到了跟王甄攀谈的那一晚，王甄盖在自己头上的夹克的味道似乎还清晰的萦绕在鼻尖。
林溪淡然一笑，他们约定的日子就在今天。
所以她相信，今天，一切都会结束。
冬日的夜总是来的格外早，刚六点，天就擦黑了，林溪看了眼天空，就朝着地铁的方向走去，可是走了一路她都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队长，现在停下还来得及。”林溪进巷子前，刘乐云看着王甄紧张的神色问道。
王甄此时心乱如麻，他一方面希望能够尽快抓住杨玉芳，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担心林溪受伤。
可就在他犹豫的这几秒间，林溪已经没入了深巷的黑暗之中，他屏住呼吸，躲在围墙的后面，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盯着林溪的行动，随时做好了准备冲出去的准备。
然而林溪一直到走出巷子，都没有给他们冲出去的机会。
他失望的同时忍不住有些庆幸。
可是今天没抓到杨玉芳，他就会退出这个案子，但是他绝不能再让林溪以身涉险。
墙头上的三四个人对了一下暗号，便准备结束今天的行动，可正当他们准备跳下来的时候突然听到巷子口传来一声尖叫，王甄他们没有犹豫，立刻就冲了上去，那黑影愣了一下，一把将林溪推倒在地，转身往一旁的路上跑了出去。
小个子的黑衣人速度不是很快，没隔多远，他们就追上了这个人，王甄满身怒气，一把将人按在地上：“杨玉芳还想往哪儿逃！”
“我什么都不知道！有人给我五千块钱让我去抢走哪个女人的包，我就去了！”
小个子男人分辩的话好像一道雷劈在王甄的心理，震得他回不过神，但是身体的反应让他迅速往回跑去。
他看到黑暗中闪过带着寒光的白刃。
刺入
拔出
再刺入
“砰！”
一声枪响，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唯独王甄的世界，天旋地转。
“小……小溪……”
他踉跄着跪倒在她身边，看着她血肉模糊的腹部、大腿，强烈的窒息感堵在嗓子眼，让他浑身发冷。
“原来……原来被杀是这样的感觉……我……我算是还了吧……”
林溪嘴角满是呕出来的血，她想多说几句话，想告诉王甄他哭起来不帅，想告诉王甄不要自责，想告诉王甄自己这样的人不值得他哭，可是太疼了，她说不出了；她也想抬手摸摸这人的胡茬，她还记得那个吻，扎的她脸颊上痒痒的，可是她抬不动。
剧痛，冰冷，但唯独没有害怕。
生理泪水不停地落着，她看着男人绝望的面庞和声嘶力竭的呼喊，慢慢闭上了眼睛。
……
冷光灯照在洁白的地板上，光晃的有些刺眼，救护车上的尾部不停地往下滴落着血迹，刺的人眼睛更加发晕。
王甄怀里全是血，跟着医护人员奔跑在走廊上，紧紧抓着林溪的手，看着她紧闭的眼睛，心里满是绝望，最后还是被挡在了门外，他无力的靠着墙蹲在地上，连一句“医生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她”都无力说出。
他现在才知道，人在巨大的绝望悲伤面前是喊不出声音也发泄不出任何脾气的，只有灵魂被抽走的无力感，他想到十年前林溪看到父母的尸体时，也是一声未出的呆坐了一整个晚上，他此时此刻，才终于有了种自己跟这个女孩有了紧密的联系的想法，可是，太迟了。
身边来来往往很多人，也有人跟他说话，也有人拉他，甚至好像还有人打了他，可是他没有任何力气回应，或者说丧失了回应了力气。
关歌被刘乐云拦开，他懊恼崩溃地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其实他早就料到林溪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表面上他是想要把气出在王甄身上，可是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也是那个黑暗中的推手呢？
见到林溪状况不错就全部推给王甄，就连他来找自己商量怎么能劝说林溪不要以身犯险都被自己含糊过去，难道错的是王甄吗？
他甚至能想象到林溪当初是怎么求王甄的，妄想让一个刚刚陷入恋爱的男人去拒绝自己喜欢的对象，是他关歌的错。
王甄呆呆地看着底板，身上都是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一言不发，也什么都不问，这让他想起了十年前的林溪，可是，太迟了。
刘乐云脸色苍白地护着王甄，还要对赶来的人一一解释，也要时刻注意着关歌不再冲过来，他跟了王甄八年，第一次见到他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不对，是没有任何表情。
第五十九章 遍体鳞伤
王甄一直是市里的传奇，职业生涯百分百的破案率，永远行走在最艰难最危险的一线现场，永远秉公执法铁面无私，可是这个女人的出现，把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刑警形象打的稀碎。
先是有了私心，再是有了后顾之忧，甚至开始犹豫扭捏，刘乐云一点一点看着队长的变化，因此也更知道这个相处虽然并不算久的女人在队长的心理占了多大的比重。
当时不是队长已经去追了吗？自己不应该跑开的，他懊恼自责，可是，太迟了。
其实除了警方和关歌就几乎没什么其他人来了，刘乐云能联系上她最近的关系，就是她的编辑庄羽，小编辑大半夜的跑过来，手中还带着林溪刚刚印刷出来的新书样书，还没来得及给她审核，她就……
庄羽是在林溪大二的时候认识的，林溪很有才华和潜力，当时她也刚入职，第一个亲力亲为带着的就是林溪，算是除了关歌外，相对了解林溪的人，她知道林溪没有家人，也没有什么朋友，一想到她可能会就这么孤孤单单地离开这个世界，庄羽就忍不住失声痛哭。
接到病危通知书，刘乐云为难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直系亲属，就连关歌都没有这个资格签署。
虽然不合规范，但是王甄还是颤抖着签了，他签过无数份文件上的无数个名字，只有这一个他觉得太过沉重。
林溪才二十四岁，却从十二岁就好似一脚迈入了棺材，不应该这样的，她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
王甄精神恍惚地看着林溪转进ICU，那时候他甚至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庄羽在笑还抱着刘乐云一起笑，就连关歌都松了口气。
小溪……
你是终于想通了，先不走吗？
他在心中起誓：既然你不走，那你这辈子就别想再离开我了。
……
林溪在ICU躺了整整七天，然后转进了重症病房，又继续昏迷了一周多，在遇险的十七天清晨，王甄前脚刚走后一个小时，林溪有了意识，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王甄立马就又冲了过来，结果却发现病房外人头攒动。
热闹的简直要命，很多人手中还提着花篮水果，大多知道这是重症病房，把礼物放下就走，但是有些人却挤在窗户上不停地往里探头，更有人拿着相机偷偷摸摸地在门缝边等着。
王甄瞬间就怒了：“你们什么人！谁让你们来的，知不知道这是医院！病人需要静养！”
“王警官！是王警官！”
人群中传来一阵低低的惊呼，接着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几个相机也朝他怼了过来，他非常不适应这种感觉，慌忙躲进病房里，顺便锁上门，打电话给局里安排几个人来病房外守着。
躲在厕所打完电话，他小心翼翼地走进病房，林溪的头还被固定着，微微睁着眼，斜斜地看着他，王甄顿在原地，心里百感交集。
两人就这么听着门外的喧闹，默默对视了良久，王甄突然觉得有些眼热，才吸了一下鼻子，朝她走了过来。
林溪浑身上下中刀十四处，几乎是遍体鳞伤，但她睁眼到现在，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只是见到王甄后才觉得突然有些委屈了起来，她红了眼眶，轻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王甄见状连忙上前握住。
“怎么了小溪？哪里不舒服？我叫医生。”
“刚刚检查过了，都还好。”林溪声音虚弱，但是看着他的一双眼睛睁得很大。
她抽出手，费力地抬起来，王甄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有些手足无措地探过头去，林溪的手慢慢摸上他的脸颊，突然落下两行清泪，但人却是笑着：“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下雪了，真美。”
林溪缓缓说道，窗外很快就被这场鹅毛大雪染的洁白，干净又透亮，好像从来未曾沾染过什么脏污一般。
“庄姐来过，她说这些天一直是你在照顾我，谢谢你。”
林溪的话让王甄有些不自然，他嘿嘿一笑：“我们之间道什么谢。”
林溪没有搭话，只是看向窗外的眼神逐渐飘散的越来越远。
原来林溪刚醒来的时候庄羽正好在，一时激动就发了个微博，没注意还带着定位，所以聚集过来一些粉丝和媒体，保安和警方清场了几次，人才少了一些，但还是有人陆陆续续地过来，为了让林溪不被打扰，趁着晚上人少的时候又换了个单人普通病房，窗口正面对着邺城河和邺城公园，前天刚下了一场雪，因此景色十分唯美。
林溪又在床上躺了两天就能坐起来了，这天一早，她吃完早餐，护工阿姨便先回去休息，晚上再来。
现在两大案子都结了，王甄不是很忙，白天只要有空都陪在她身边。
但是这两天林溪精神不是很好，虽然医生说身体恢复的很快，但是人总是闷闷地不说话，这种不说话又和曾经的茫然发呆不太一样，王甄总觉得林溪有心事，问过几次她也都是随口搪塞过去。
“小溪，我给你带了葡萄柚，味道特别好，你等下，我给你剥开。”王甄今天一来就喜气洋洋的，林溪坐在床上看着他，神色有些淡漠。
她这两天都是这副样子，王甄也没多在意，就放下塑料袋，准备往洗手间去。
“王甄，我们谈谈吧。”林溪语气突然变得很冷，这让王甄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想找个话题转移过去，可是他知道，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
王甄叹了口气，转身去把门锁了，放下水果，回来在床边坐下：“你想说什么？”
林溪低着头，脸隐藏在一片阴霾中，让人看不清表情，但是觉得十分沉重。
王甄突然想起第一次坐在审讯室里的林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单与悲伤，他想抱抱她，结果被林溪躲开了。
“我们不合适的，你忍耐的了我这些天，但是忍耐不了我一辈子的。”她缓缓开口，包含着某种决心。
王甄却是心中一动，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在心底蔓延开来：她是想过跟自己一辈子的。
第六十章 争执
“我的情况我最清楚，你是行走在光明里的人，而我注定这辈子只能活在黑暗里，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把我救出来，只有我会把你拉扯进去，那是个地狱，迟早有天你会后悔莫及。”
“你看过我的病历，而且我也实话告诉你，我拒绝接受任何治疗，所以这些年我没有任何好转，身边也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人能真正长久的接受另一个人的负能量，就连我自己的亲人都做不到，何况是别人？以前我相信过关叔是我的救世主，可最后，连他都被吓跑了，这种经历，我没有办法承受第二次了，我们以后各走各的路，或许我还会好好活着，你，懂吗？”
林溪说的话其实不算长，很简短，而且逻辑清晰，应该是思考过很久的，王甄也明白，她无非就是想告诉他，她是个病入膏肓还不愿意接受治疗的病人，已经经历不起生命中的任何背叛，而且她也认定了自己迟早有天会背叛她。
她的揣测让他有些伤心：“在你心里，我就一定会背叛你？”
林溪转头，语气也冷冰冰的：“难道你们不一样吗？抱着救世主的心态来看待我，无外乎就是个人英雄主义罢了，等真的拯救行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起来，你迟早会累的，到时候，我就成了那个令人恶心的怪兽，踢不掉又赶不走。”
“林溪，你脑子里到底想的些什么？”王甄有些恼了，他允许她贬低他，可是每次听到她不拿她自己当回事儿，他就会愤怒。
林溪也有些恼怒：“对！你现在发现了，我脑子里每天想的就是这些毫无意义又乱七八糟的事情，你终于明白了？我累了，我不想跟你说话了，你走吧，别说些有的没的了，很无聊你懂吗大叔？现在我正式通知你，麻烦离我远一点行不行？”
“你现在说什么！这些都是没意义的！我实话告诉你吧！你昏迷的这几天尿不湿全是我换的！身子也全是我擦的！你从头到尾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照顾着，你现在轻飘飘几句话想打发我走？没门儿！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王甄第一次在林溪面前发脾气，还这么大声音说话。
这段话彻底让林溪惊呆了，脸烫的心慌，可是偏偏又动弹不得，她又羞又气，找不到发泄的目标，一把抓起水杯，刚倒的开水，她又放下，抓起苹果，又觉得太硬了，最后气极了的她抓起枕头扔了过去，却被王甄一把接住。
“臭流氓！”她喊道，擦身子也就罢了，她自觉身材还不错，可是……换尿不湿？端屎端尿？她的形象，肯定全完了！林溪害羞极了，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王甄僵硬地抬腿走过去，把枕头重新塞到她背后，语气也十分僵硬：“在古代你这样是要以身相许的！我没要求你以身相许也就算了，你还赶我！你有理吗？”
林溪猛地撇过脸气鼓鼓地不去看他，两人僵持了两个多小时，谁也没理谁，最后八点多的时候一通电话把王甄叫走，王甄也没告别，转头就离开了。
林溪瞬间气炸了，等着他大概走远后才发泄似的对着门口大喊：“王甄你不是人！你说走就走，一句话都不会说吗？”
结果门咔吧一声，开了。
王甄冷不丁探进头来：“我以为你不想理我，我得出警，明天我给你带早饭吧。”
“你怎么还不走！快走！！”林溪扯过被子蒙在头上，脸又红起来。
王甄撇撇嘴：“你就不能轻点儿吗？扯到伤口你不嫌疼我还心疼呢。”
“你快走吧！”林溪要崩溃了。
过了会儿，门被带上，林溪缓缓从被子里露出脑袋，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全完了，自己本来还想着能够以一个凄美的形象从王甄的世界离开，说不定将来回想起自己，王甄还能有些美好的回忆。
可是现在……
“啊啊啊啊啊！”她懊恼地锤着枕头，正在这时，门被敲响了，她看了眼墙上的表，八点半，是医生夜间探视的时间。
推门进来的这些天负责林溪的一个较为年轻的医生，叫做张程昱。
“刚刚看到王警官气冲冲地离开，你们吵架了？”张程昱一遍拿出体温计递给林溪一遍问到。
林溪接过体温计没有看他，含糊地“嗯”了一声。
“你现在这种情况，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你情绪不能起伏太大他也不是不知道，还把你一个人丢下，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陪你讲会儿话吧。”
“啊？”林溪错愕地抬头看着张程昱，“为什么不可以吵架？”
张程昱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你不是……我看过你之前的病历。”
原来还是因为把自己当成精神病人的缘故。
“那你帮我，不会觉得很担心吗？”林溪问到。
张程昱没听明白：“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就是有精神病的人啊，很麻烦的，以后沾上我这种人，可天天麻烦不断。”
“没关系啊，我有信心帮你治好的！我是二级心理治疗师，你不用担心。”张程昱脸上很真诚。
身边很多人都会对她很好，都是因为觉得她是病人的缘故，一昧的维护她，小心翼翼地保护她，鼓励她，生怕她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就像关歌，一直活得又累又小心。
除了王甄，他从来没有拿她的心理问题当回事儿，也从不觉得她是个病人，他对她好，真的只是出于男女之情，没有同情。
“张医生，谢谢你，不用为我的事情分心，王甄这些天就像只炸毛的公鸡，烦死了，等我好些时候再说吧。”林溪是真心吐槽，又想起王甄下午跟自己吵架时候，那鼓足勇气的样子，突然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怎么能这样！”张程昱皱眉，“你们又不是男女朋友，他没有资格管教你！没事儿，你不用担心，等他下次来了我找他谈！”
张程昱接过体温计，信誓旦旦地保证。
“别了别了，他很凶的！”林溪连忙说道，却突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张程昱有点儿愤青，这么反倒有可能激起他的斗志，果然，张程昱一脸正色：“那又能怎样？这可是在医院里，他还是警察？难道能随便动手？”
说完张程昱就拍着胸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