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案起
张程昱走后，就意味着今晚除了护士不会再有人来了，林溪关了床头的灯，转头看着窗外的影影绰绰而发呆。
心里好像很乱，但是又好像很空。
她费力地下了床，身上的伤口没有一处不在牵引着她的痛楚，去完卫生间，林溪的身上已经湿透了，但是正如张程昱所说的，没有伤到骨头，是不幸中的大幸，肉愈合的要比骨头恢复的快。
卫生间有面镜子，她犹豫了会儿，慢慢地把衣服撩了上去，腹部胸口缠满了纱布，她拆开一边瞧了一下，赫然几条长而可怖的刀口露了出来，因为都是大伤口，还没拆线，密密麻麻的像是多条蜈蚣爬在她的身上。
她一阵反胃，快速冲了把脸回到了病房。
自己都尚且无法忍受，王甄是怎么看着这些伤口十多天还能“大言不惭”地说出“喜欢她”这种话的。
真是傻瓜。
她来到窗边打开窗户，一阵冷风吹进来，让她更加清醒了，她叹了口气，这一晚上，怕是别睡了，现在倒是突然有点儿怀念昏迷的时候，起码感觉不到痛，也不会为睡眠发愁。
“咚咚咚”
病房门突然被敲响，林溪有些诧异，护士也不是这个点儿查房啊，这么晚了谁还会过来，难道是张程昱又来了？
“请进。”
门慢慢被推开，一个黑影逆光出现，林溪一时间没看到他的样子，直到门被慢慢关上，一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小脸瞬间因为惊惧而涨红。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
圣诞节快到了，路上到处都能看见圣诞树和彩灯铃铛，十分热闹。
“什么时候咱国内也兴起洋节了，前两年不是说不让过圣诞了吗？怎么还搞。”哲宇从监控室出来，呼着白白的哈气，捂着耳朵说道。
今年邺城的冬天特别冷，降雪量也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雪女下凡了呢。
王甄也觉得有点儿冷，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是林溪之前穿过的，约莫着还能闻到她的味道，也就不觉得太冷：“你管人家过什么节呢，只要热闹安全就行。”
王曼妮跺着脚：“是啊，再说最近邺城的发展越来越国际化了，这么多外企可不是要过洋节？听说圣诞节迪士尼要放一场大烟花呢！邺城取缔放烟花这么多年，这该是头一次吧。”
“管他什么烟花，查证结束了吗？结束了就回去。”
王甄见又开始下雪，担心待会儿路上不好走，便催促大家回去，警方的封锁也逐渐打开，这个关门后又热闹了两个小时的商场周边再次恢复寂静。
“邪了门了，怎么今年尽碰上分尸的案子？上次砍胳膊砍腿，这次直接砍头，还扔市中心商场边，这胆子也忒大了吧！”
哲宇抖了抖身上的雪，边开车边吐槽道：“我就说这媒体关注绝对不是什么好现象，这不，都开始模仿作案了？还一次比一次大胆！”
王甄凝视着窗外，语速缓却认真：“既然他把头给我们留下，那我们首要任务就是尽快确认死者身份，今晚通宵查监控，这案子必须在一个星期内解决，否则影响要比115案影响更加恶劣。”
哲宇一脸苦哈哈的：“咱们辖区今年怎么多事儿啊……”
但是吐槽归吐槽，大家投入工作后还是十分认真的。
路筹初步检查头颅，给出了一个死亡事件的范围：1-2天，但是最近天气冷，不排除死亡达到三天的可能性。
根据商场这边的安保说，这个人头实在商场下午六点半关门后的两个小时突然出现在侧门出口台阶下，平常关门后保安不会在这里逗留，今天恰巧值班的保安把钥匙丢在商场的办公室里，担心被正门的监控拍到，特地绕到侧门回去，结果上台阶的时候被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拌了一跤，还以为是小孩子丢的玩具，结果踢了一脚觉得不太对，拆开外裹得塑料袋子，便立即报了警。
死者是一名年轻女性，但通过脸上得表情来看，死亡原因应该挺痛苦的，而且脸上有伤，不排除死前遭受过虐待的可能性。
但是现在只有一颗头颅，路筹无法确定真正的死因，只能等他们找到尸体再说。
这个商场是邺城最古老的一家商场，离火车站比较近，在一条单向行驶的车道旁边，商场侧门出口往东20米才有一个监控设备，且这个监控设备不能摇头，常年固定对着正门及商场侧角。
而从侧门出去往西20米也有个监控设备，但这个监控设备常年对着商场后门，也就是说，两个摄像头之间恰巧有40米的监控盲区，抛头的侧门正好处于这个盲区之中。
没有监控，这给警方的调查大大增加了难度，无奈只能开始大海捞针，把六点半之后从东西两个路口经过的所有有嫌疑的人一一锁定，但尽管如此，因为天气较冷，大多人都捂的严严实实，很难看出来真实情况。
案件一时间陷入僵局，只能等待技术部门还原面部后的对比信息结果出来。
清晨五点半，王甄从局里出来，随便吃了点早饭，就打包了一份豆腐脑和油条给林溪送去，他到的时候林溪正在睡觉，眉头紧皱，看上去睡得并不好。
他放下早餐，抬头突然看到窗台上多了一束奇怪的花。
这是一束黑色的花，王甄办案时曾经见过这种花，是黑色的曼陀罗，也叫天使的号角，味道虽然轻微，但是闻多了容易产生幻觉，可是他昨天晚上走的时候窗台上还没有这束花，是谁大晚上的专门跑来送了这么一束有毒的花吗？
不管是谁送的，都太危险了，想了想，他拿出去扔进了垃圾桶。
这些天林溪睡得总是不安稳，难得睡着，王甄不想叫醒她，就靠在旁边的沙发上，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上有东西，一下惊醒过来，一把抓住了林溪的手。
“啊，对不起对不起，有没有碰到针头？”王甄大吃一惊，为了方便打点滴，林溪的手上长时间扎着一根软针头。
林溪摆摆手：“昨天换了位置，现在针头在左手上了，你忘了？”
王甄胡乱抹了把脸：“睡糊涂了，现在几点了？你吃没吃早饭？”
第六十二章 追查
“我……”
“叮铃……”
林溪还没回答，王甄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林溪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回到床上躺下，他那边似乎接到了什么好消息，脸上的疲倦一扫而光。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局里，晚上再过来。”
林溪没看他：“不用你两头跑，我自己也挺好的。”
王甄知道她可能还是对昨天的事情心里有气，叹了口气：“好好休息，我会尽早接你回家的。”
林溪不语，把头转向窗外，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语气顿时冷了下来：“王警官，我窗台上的花呢？”
王甄脚步一滞：“我还想问你呢，那是曼陀罗，黑花有毒，是谁送过来的？”
“关你什么事！我的花呢！”林溪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凌厉，音量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不知道是被她的语气惊到还是被那句“关你什么事”气到，王甄脸上露出了十分受伤且疑惑的表情。
林溪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态，低下头，可是还是有些不甘心地看向他：“你是把它扔了吗？”
“是，我扔了，这束花不能放在病房里，不管是谁送的都不行。”
林溪咬着下唇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凝滞，王甄叹了口气转身出门，但是再给他一次选择，他还是回选择扔掉这束花，她的身边不能有这么危险的存在。
王甄走后，林溪失神了好一会儿，空洞的眼神看向空落落的窗台，自嘲般的冷笑一声，许久没有说话。
林溪的态度让王甄更加疑惑与不解，到底是谁送的能让她这么在乎？
首先排除关歌，关歌最清楚她的病情，不会把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在她的身边，也不可能是小刘他们，况且昨天那么晚，谁会来呢？
走到医院门口的他突然折返回去，来到保安室，掏出自己的证件：“我是市局王甄，现在需要你们配合调一下昨晚a区的监控记录。”
……
拷好文件到局里的时候快已经七点半了，传来的好消息就是确定了死者的身份，之所以确定的这么快，是因为死者的男朋友在两天前21日上午来到警局报警，并且发布了一条寻人启事，负责此事的宣传部同事昨晚加班，早晨睡醒看见技术部门复原的头像，一下就认出了这个女人。
死者名叫许雯，年24岁，12月20日中午午饭后跟男朋友说要来古邺商城更换自己前一天买的一条连衣裙，此后就从人间蒸发，再没了联系，男朋友一开始以为许雯区找姐妹聚会了，以前也经常住在姐妹家，但是像这样不打招呼就不回家还是头一次，而且电话也不接。
因为两人上午因为琐事拌嘴，男朋友以为许雯又生气了，就没当回事儿，接过一直到晚上还是没有消息，他问遍了身边的朋友和许雯的姐妹，发现都没有任何消息，这才慌了，一大早就来到派出所报警。
听到这个消息，王甄立马联系了负责这个片区的派出所民警，民警这边调查到，许雯当天确实是来一家店里更换连衣裙，而且店员还对她有印象，她一个人过来，更换完连衣裙就离开了，并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
而且他们也调取了商场内的监控，发现许雯确实是在20日下午2点从侧门离开，离开后进入监控盲区，从此再没了身影，这段影像没想到成了许雯留在人世的最后一段影像。
拿到这些线索后，王甄他们立刻把目光锁定在了这四十米的监控盲区内的商店离。
这里离火车站较近，下午两点正是喧哗热闹的时候，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不见，所以他们吃完午饭开始一场紧急会议，分析许雯失踪方式的可能性。
大家昨晚都熬了个通宵，一上午又时间十分紧张，吃完午饭一个一个都已经疲惫不堪，王曼妮和哲宇连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
“都醒醒，最近大案连发，能不能打起点儿精神来！赶紧把案子破了，我给你们放三天假！”王甄拍了拍手。
王曼妮挣扎着睁开眼：“老大，上次115案你就这么说，我们的三天假呢？”
“就是！生产队的驴也没这么使的！”哲宇也忍不住抱怨道。
王甄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内疚，他叹了口气：“这次一定有，早点结案早点休。”
“口说无凭！”王曼妮向来头铁。
刘乐云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她，也不知她今天是不是困糊涂了，以往这时候王甄脸一拉，他们几个就要遭殃了，接过王甄非但没生气，还笑了：“那你们想怎么样？还让我给你们立个字据？”
王曼妮清醒了点儿：“这到也不用，但是总得有点儿真凭实据吧，你每次都这么说，可是都让我黄了多少次相亲了，这次绝不能就这么过去。”
“要不，录个视频？”小黄在旁边听着，暗暗的撺掇。
本来大家以为王甄这次又会教训他们一顿过去，结果他竟然点头同意了。
“邺城市局重侦一队队长王甄在此保证，许雯案一结束，立马让所有队员连休三天！”
“不扣工资！”刘乐云弱弱地提醒。
王甄也真的补上一句：“不扣工资！”
录罢，王甄还给大家一起合了个影，这一连串的操作看的他们直发懵，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队长不仅没黑脸，还主动跟他们合影。
末了王甄把视频发在他们的群里，又对大家道：“现在可以开会了吗？”
“好！快速解决！快速睡觉！”大家打起精神，只有刘乐云偷偷地看了王甄一眼，王甄虽然今天脸上的笑容很多，可是总觉得有什么心事，一个不好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可是又很快被自己否定了，怎么可能呢？这必然是不可能的。
“小刘，想什么呢？你先来说说，分析一下许雯究竟是怎么失踪的。”王甄认真地看着他，将他拉回了现实之中。
小刘让自己醒醒神，估计是有些疲惫才开始胡思乱想的吧，他把古邺商城周边的环境投屏，缓缓站了起身。
第六十三章 可能性
“根据生活常识，许雯的失踪有以下几种可能，第一，有可能她去了40米监控盲区内的商店，然后从商店的后门离开，在这条路上一共有两家商店，一家钓鱼用品店一家咖啡店，但是经过上午曼妮和哲宇的走访，这两家店均否认曾经在许雯失踪当天的时间段曾经见过许雯，监控查询也基本证实了老板和店员的口供。
第二就是许雯在从侧门出来之后，直接乘车走了，但首先可以排除公交车，这四十米之内没有空轿车站牌，但是如果是乘私家车或者出租车，是有这个可能的，然而现在，只有相距一百五十米的两个路口有监控探头，如果要调查车辆经过情况，非常的难。”
王甄略一沉吟：“没有其他可能了吗？”
大家都开始沉思，突然，小黄兴奋地问道：“我想到一种可能？”
“什么？”
“会不会她在这四十米的监控盲区掉进下水道了？”
哲宇一头黑人问号：“你有毒吗？大白天谁会掉井里去，再说了，现在工人检修路道都放警示牌且有专人看守，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掉进去！”
“那可说不准，有人就能掉进去。”小黄反驳道。
“有人？难不成是你？”小刘笑着反问，结果没想到小黄还真的局促了起来，顿时更乐了：“你真的掉进去过啊？”
王甄笑了笑打断他们：“不管小黄掉没掉进去过，这都是一种全新的可能，先协调路政查一下近期案发这条路上有没有修过管道，然后这两天重点调查一下死者的人际交往情况，从亲朋好友入手，看下死者在最近几天都有可能和谁见面，见面要干些什么，明白了吗？”
拉出联系人的名单，大家开始分头行动，一直走访到晚上，也没有调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许雯的老家在北方，听养父母说她是十多岁从外边跑到村子里的，大冬天的晕倒在路上，见她可怜带回了家，但是这孩子养不熟，高中就辍学出来打工，七八年了，几乎很少跟家里联系，而且养父母在得知她已经死亡后并没有多大的情绪的波动。
男朋友小赵跟许雯在同一家4s店打工，许雯是销售，小赵是修理工，在六月份走到一起，一起住在小赵的公寓里，许雯长的漂亮，又会说话办事，身边追求她的男性不少，为此小赵没少吃醋，但总体来说两人关系不错，不至于到杀人的地步。
从许雯家出来，已经快七点了，天早就黑了，大家都是满脸的疲倦，为了不耽误第二天的调查，王甄就叫大家回家早点休息，而他也匆忙赶到了医院。
到病房的时候护士带着她去复查，他就坐在沙发上等，结果等再睁开眼，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窗子打进来，他觉得有些刺眼，林溪今天看上去精神不错，正边打点滴边吃饭，床边坐了个人，逆着光，王甄一时没看清楚是谁，但是却觉得特别眼熟，他坐起身晃了晃头，清醒了一点。
“呦，王警官醒了，该吃午饭了。”床边的女人语笑嫣然，原来是陆小妹，她怎么在这儿，正想着，病房门被推开，燕天南拿着报告单走进来：“这是昨天复查的结果，医生说恢复的不错，注意时不时走动一下，但是不要运动。”
“王警官？累坏了吧。”燕天南跟他打招呼，去到陆小妹身边站着，他点点头：“你们先聊，我去洗把脸。”
结果从卫生间出来，两人就不见了，他恍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做梦，但是看到床头的水果篮子和复检报告，才确定两人刚刚确实来过。
“不是让你回家吗？干嘛来这里？”林溪见他两三天了，身上的衣服都没换一套，胡子也冒了出来，就有点生气。
“都中午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叫你干嘛？上午小刘来过了，让我告诉你先休息，他们排查的差不多了，你不用着急回去。”
王甄点点头，看见一旁自己的手机正在充电，顿时乐了：“你充的？”
林溪不愿意承认，歪过头不看他。
“欸，刚才那两口子来干嘛？”他随手拿过一个苹果，洗也没洗就塞进嘴里咬了一口，林溪连忙夺过来：“你怎么这么不讲卫生啊，这边都是洗过的，你还没吃饭呢，不要吃水果！”
她气鼓鼓的把另一边的盒饭递给他，又忍不住吐槽他：“你不知道休息和吃饭的吗？你前三十多年怎么过的？”
王甄吃着饭，头也不抬地回答：“这不是前三十多年没遇见你吗？”
林溪觉得他有些肉麻又觉得好笑：“你神经病，难道是我不让你休息和吃饭的吗？我一直让你回家休息，谁让你过来的。”
王甄三下五除二吃完一份盖饭，又把林溪剩下的汤给喝了，看着才精神了许多：“我不放心。”
他的话让林溪沉默了许久，半晌，她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不会耽误你工作吗？案子已经结了，你其实不用再为我费心了。”
说道这个问题，王甄难得沉思了一会儿，但很快又笑了起来：“没事儿，想着你工作更有效率。”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林溪赶紧躲开，害羞又有些尴尬：“欸！你别摸！本来就油，越摸越油！”
结果王者听见她的话，突然起了主意：“要不我来给你洗头吧！”
“啊？洗头？把你不赶紧回去？”
“回什么，现在正好给小刘锻炼的机会，要不然我将来万一走了，谁撑着这摊子！”
林溪一愣，心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可还没等她脑子转过弯，王甄就兴冲冲地冲到卫生间很快接了一大盆热水过来。
林溪一边拒绝：“这不合适吧，”但又一边老老实实的躺下，确实好多天没洗头，她已经快受不了了。
王甄手法娴熟给她安排的妥妥贴贴，拖着她的手也温柔有力，林溪忍不住感叹：“甄哥，你可以去做tony老师了。”
林溪已经很久没这么称呼他了，看着林溪满头的结拜泡沫，脸上漾着明媚的笑，王甄也不由得开心起来。
第六十四章 聪明
没多长时间，王甄就把林溪的头发洗好了，但是洗完才发现，病房里没有吹风机。
“我去护士站问一下。”他擦擦手就准备出去。
“算了，空调风也挺大的，我就在这儿吹吧，要是被张医生知道我洗头，又该唠叨了。”其实林溪知道今天张程昱值班，现在午饭时间，八成跟大家一起在护士站旁边的休息室一起吃饭，现在王甄过去，就怕被他看到。
“也行。”王甄耸耸肩，帮她把头发擦干，一切很自然，可是两人前天刚争执了一番，现在说什么都觉得有点尴尬。
“对了，你帮我们出个主意吧。”王甄开始没话找话，然后简单把许雯案现在的阻碍说了一下，许雯失踪在监控盲区，根据哲宇的返回信息，证明在许雯失踪的当天，没有修路信息也没有井盖丢失的信息，所以现在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坐车走了。
可这儿是火车站附近的通道，车流量极大，在这个时间段通过的车又几千辆，怎么才能找到带走许雯的车，简直犹如大海捞针。
林溪沉默了会儿，看着窗外，天上的云走走停停，王甄以为难到她了，又怕她用脑过度，虽然说这几天她记仇吵架状态着实不错，但是一发呆就还是有点儿担心。
“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也好意思问我？”
“欸！你个小丫头，这么简单你是想出来了？”王甄发现林溪自从昏迷醒了之后嘴毒了不少。
“这是小学生都会的数学题。”
“那你说说？”
林溪翻了个白眼，又叹了口气：“看在你为我洗头的份上勉为其难的告诉你吧。”
王甄乐呵呵地看着她。
“小学老师教过我们一个公式，路程等于速度乘时间，那么反推一下时间就等于路程除以速度，你刚才说这条路是单行道，那么车子是没有办法掉头的，所以路口相邻的两个监控探头之间通过的车子数量就是一定的，而且距离也是一定的，所以车子从一个路口到另一个路口的时间是接近的，所以只需要对比用时较长的车子不久好了？”
王甄立时通知他们展开对比，只用了一个下午，他们就锁定了三辆在通过这个路段时用时大大超过平均数值的车辆。
其中两辆是网约车，车内都按有探头和录音设备，调出发现他们确实是在这个路段接了人，但都不是许雯。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辆越野车，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辆车跟许雯的死有关，但是这是现在唯一能调查下去的线索了。
其他的不是中途断掉就是没有头绪。
许雯虽然小有姿色，但是私生活不算很乱，只是为人有些冷漠，朋友不多，关系较为密切的同事和朋友都没有查出什么问题，男朋友也没有查出什么异常，唯一的异常就是许雯在失踪前，曾经接到过三个未知号码，是用那种街边随机买的手机号拨打的，虽然很可疑，但却是个死胡同。
所以目前只能从越野车的车主入手。
28岁的黄书函是邺城一家知名婚纱店的店主，而且单身，算是个钻石王老五，但是却有故意伤害罪的前科，而且他的家在邺城中心，四五家分店也都围绕在三环以内，但是前不久在邺城最西的边缘租了个小公寓。
他们尝试联系了一下黄书函，结果发现黄书函在最近三天都处于失联状态，这让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他们连夜搜查了黄书函的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身边的人也都不知道黄书函的下落，他们把目光锁定了黄书函租在城西的公寓里。
因为房东在外地，他们申请了一张搜查证之后就破门而入，发现房间内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并没有什么大的疑点。
难道黄书函的失踪只是巧合？但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是决定第二天让痕检组来具体查验一下。
从出租屋出来，王甄看了眼时间，快七点了，顿时惊呼一声：“坏了！”
“怎么了队长？”
王甄边快步往车边走，边大声问：“我让你给我准备的轮椅放车里了吗？”
“放了放了！”
“今天晚上十点前别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知道了！”
王甄一脚油门踩到底，等他气喘吁吁地冲到病房，看见庄羽拿着圣诞礼物来看林溪，庄羽还没来得及打招呼，王甄就下了逐客令：“那什么，这么晚了，还不走？”
庄羽一愣：“啊？这……这就走。”
“你才刚来！”
“天不早了，走吧。”王甄催促道，等庄羽出去，林溪没好气地瞪着他：“你干什么！现在还没七点半！天哪里晚了？”
王甄没理她，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拖出一个折叠轮椅，然后三下五除二就安装好了，抬头看着林溪：“走不走？”
林溪瞪大了眼睛：“你这是要干嘛？”
“到底走不走？”王甄站在床边，双手还紧握着轮椅地扶手，林溪低着头动动嘴唇，最后只吐出三个字：“你好凶。”
王甄僵着的脸色顿时垮了，松开手抱着那件黑色的羽绒服往床边靠近了两步：“闷死了快，走吧。”
林溪掀开被子，只是依旧不去看他：“我又没说不去。”
王甄顿时喜笑颜开，激动地站起身，但是又十分小心翼翼地给人把羽绒服披好，轻手轻脚地把林溪抱到轮椅上，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很重吗？”林溪不满的抬头。
“不是，我只是不敢使劲儿，怕碰到你伤口。”
林溪脸颊有些发红，在出门前，忍不住又问到：“我那天跟你说的，你没过脑子吗？”
“我像是没脑子的人吗？”王甄不耐烦地说道。
林溪懒得跟他搭话了，闷在淡淡的薰衣草香味里，把身子捂的热乎乎的，这件羽绒服简直快成了她的了，她心里暖暖的，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担忧，在车上几次想跟王甄说话但是一看到他的脸，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车往东开了块半个小时，林溪终于忍不住了：“我们要去哪里呀？”
王甄慢悠悠地回答：“到了就知道了。”
第六十五章 表白
两个人出来的晚，天已经擦黑了，等见到迪士尼城堡的时候灯光已经耀眼夺目了。
林溪长大了嘴巴看着大晚上还人来人往的迪士尼小镇，按下半个车窗露出脑袋，不远处的星愿湖桥面上站了不少人，似乎都在等待什么。
“我们要看烟花吗？”林溪兴冲冲地问到，王甄紧绷的心情在看到对方的笑脸后也轻松了不少：“嗯。”
说着，他把车停在桥边，然后下车整理好了轮椅，看了看快到时间了，才将早已经迫不及待的人从车上抱了下来。
因为是圣诞节，游乐园里人很多，王甄担心林溪被挤到，干脆上了桥，而且这里视野极好，虽然风大些，但好在人不多，安静。
林溪坐在轮椅上脑袋还没栏杆高，眼看烟花秀已经开头了，她却并不能看尽兴，于是扶着栏杆想要站起来，本来都站了个半截，结果王甄大惊小怪地把她抱住：“你干嘛？别乱动！”
“我好多了，你不在的时候我都自己上厕所的，没有那么疼！”她被人卡着腋下动弹不得，只能仰着脸嚷道，“哎呀我坐着看不到，就站一会儿嘛！”
王甄也不敢真的强迫她做什么，怕动手动脚的又扯到她的伤口，而且两个人现在的姿势已经够尴尬了，他只能扶着林溪一瘸一拐地靠在栏杆上。
湖面上风不小，林溪刚趴下一阵大风就把帽子刮掉了，长发随即吹了出来，王甄没来得及离开，就被凌乱的发丝遮住了眼。
他透过缝隙看着眼前的人，烟花也正燃放到高潮处。
“好美啊！”缩在宽大羽绒服里的小脸上映照着烟花彩色的光芒，眼睛也亮晶晶的，里面倒影着绚烂烟花，美好的不像话。
这才应该是她本来的样子，王甄心里想着，然后喃喃自语：“是啊，好美。”
林溪转过头，看着王甄直直盯着自己的黑色眼眸，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你看什么了你就说。”
王甄没回答，只是心底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然后抬起左手将小小的后脑勺拉向了自己。
王甄的胡茬刺的林溪脸颊有些发痒，却并不让人觉得反感。
好像最初绽放的那朵粉色烟花，这次却没有落幕，反而在林溪脆弱的心中彻底定格。
王甄没什么接吻的技巧，虽然有些激动，但是很理智地快速结束了这个吻，然后盯着她的眼睛，期盼又忐忑地问道：“怎么样？等出院了，跟我回家吧。”
也不知道是“跟我”还是“回家”哪个词戳到了林溪，林溪心头一热，眼眶也跟着热了起来，她连忙撇过头，有些自卑地看着桥下深黑的水面，自己的未来就好像这深不见底的黑潭，真的，还有希望吗？
“我跟你说过的。”她扒着栏杆，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然后忍不住掉了眼泪，在漆黑水面上打出一圈圈波纹。
“我也跟你说过的。”王甄暗戳戳地往她身边靠近，伸出的犹豫了半天，还是一把抱住了人的腰，尽管隔着厚重的羽绒服，他还是能感觉到衣服下的人有多么的纤细脆弱，每天都在因为这个人心疼，如果不是自己照顾她，他恐怕会担心的发疯，现在他十分确认自己的心意。
停了停，见林溪没有回应只顾着自己掉眼泪，王甄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一般地说道：“林溪，做我女朋友吧，跟我回家，然后，将来你要是觉得我还行，就做我老婆，要是觉得我不行，你……你就再考虑考虑延长考察时间，但是我相信，这世界上眼下没人比我更想要……更喜欢你了!”然后他又对着远处正绽放烟花的迪士尼大喊：“林溪！我真的很喜欢你！跟我回家吧！”
这是王甄长这么大以来说过的最肉麻的话，他的鸡皮疙瘩已经掉了满邺江了，但是说完之后他觉得很痛快，而且旁边好像还有人在敲鼓给他伴奏鼓舞，让他及其兴奋。
林溪已经完全愣住了，抬着一张写满了“不可思议”的脸，眼泪都忘擦了。
见她没回应，王甄打算一鼓作气再次表白，结果一双温暖的小手手忙脚乱的捂住了他的嘴：“你做什么？你疯了！大家都在看！”
林溪原本有些苍白的小脸此时此刻涨的通红，她怎么都没想到这男人怎么能突然这么“不要脸”？
王甄抓住她的手喘着气问到：“那你答应吗？”
林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结果就这么一愣神儿之间，就听王甄又喊了起来：“林溪！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跟我回家吧！”
“王甄！”要不是跳不动，林溪真的气到要跳起来了，旁边已经开始有人在起哄了，林溪最拿这种场面无可奈何，也最受不了这种大庭广众的，但王甄好像就是玉皇大帝派来惩治的猴子，简直让她爆炸。
眼看王甄上头要喊第三遍，林溪连忙道：“好了好了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啊？”这次轮到王甄愣住，“哪个？答应哪个？跟我回家还是做我女朋友？”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那就是全答应了！”王甄扫了一圈，没发现那个给自己打鼓助威的哥们，低头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心跳声。
王甄想要紧紧地把人抱在怀里，但是又不敢，只能环着她的肩膀，感受这一刻的真实。
“林溪，我爱你。”他在她耳边低语。
林溪没回答，只是又把人抱紧了一分。
上海的寒冬江风凌冽，不远处烟花绽放又十分吵闹，而林溪在这个人的怀里，却只觉得温暖心安。
相信他一次，也是跟自己的人生对赌。
林溪十年生病以来头一次有了这种感觉，那就是——依靠。
回到医院的时候林溪已经睡熟了，王甄把人抱回病床上，坐在床边愣愣地盯着人看了半夜，心中的幸福感还是难以言喻。
凌晨两点多，病床上的林溪动了动身子，蹙了蹙眉后睁开了眼睛。
“小溪，要去卫生间吗？”他连忙凑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回来之后他就后怕，林溪大伤未愈，自己就带着人大冬天地跑出去吹冷风，还站了一个小时。
林溪摇摇头，还癔症着，只是像只蜗牛似的往床边挪了挪，然后拍拍留出来的空位。
王甄咽了口口水，连忙摆手：“没事儿，待会儿我在沙发上凑活一下。”
第六十六章 内因
林溪直直地看着他，但是又很困了，眼皮子一下一下的跳，脸上写满了倔强。
王甄无奈，只能脱了外套靠过去，小心翼翼地不碰到小女朋友的身体。
等人睡熟，他又连忙从床上下来，看了看表，抹黑留下一张纸条，悄悄离开了病房。
窗外冷银色的月光透过纱窗打进来，照在了林溪恬静安稳的睡颜上。
她做了个梦，笑着迎接了第二天的清晨。
张程昱愣在病床前，看着女孩子脸上的笑容，一时忘记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张医生？你怎么了？”林溪笑眯眯地问道，顺手把桌子上洗好的水果递给了他一块。
张程昱回过神，连忙道：“没什么，今天药量减少，以后只需要午饭过后打点滴，再过几天复查没什么问题的话，你就能出院回家休养了。”
在医院住了快一个月的林溪听到这句话顿时更加开心，这些天她觉得自己在这儿呆着都快呆长毛了。
“谢谢张医生，等我出去，一定要请你吃大餐。”
张程昱走过来给她做了一个简单的问诊，想着最近病人不是很多，就坐在旁边问她：“是碰到什么开心事了吗？”
“噔噔噔噔！”
林溪抬起左手，中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闪亮的钻戒，看着足有两克拉大小，也不知道王甄是下了多大的血本，还偷偷买了个戒指，林溪一早醒过来就发现了。
她左手上还插着针头，有些水肿，戒指似乎有些小，但是她没舍得摘下来。
“我脱单了！”
林溪开心地说道。
张程昱已经完全愣住了：“你这是脱单了还是订婚了？”
林溪撅撅嘴，低下头打量着戒指，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开心：“脱单了，他乱送的。”
张程昱都没问是谁就知道这个他是谁。
“为了绑住你他也是够用心的。”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还是在什么，张程昱没忍住说了一句，林溪没听清，抬起头“啊？”了一声。
“没什么，要说你们俩这也算是经历过生死了，其实也挺好，”张程昱干巴巴地说了一句，然后突然道：“我之前也看过新闻的报道，但是网上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信息，听说那个凶手刘某死在警局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网上传的挺吓唬人的。”
提到这个案子，林溪脸上的笑容陡然僵住，此时此刻，她很想像从前那样回答一句：“我忘了。”可是这些事情她没忘，反而全全部部、一桩一件的都刻在她的脑子里。
后来的事情经过是庄羽告诉她的，杀她的那个人是个女人，的确就是刘立生高中的女友杨玉芳，杨玉芳当年出了车祸后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是对于她来说，活着可能并不算是意见幸运的事情。
因为那场车祸，杨玉芳失去了右小臂，右侧后脑勺和半张脸也被碾碎一大片，往里凹着，形容十分可怖，已然无法回到学校，而且她的母亲本来就是从外乡被买来的女人，现在也成了寡妇，于是心灰意冷的母亲就带她回到了西北老家，也就是墨脱现存的一个门巴族小村落中。
可是回到门巴的杨玉芳的依旧没能过上正常的生活，或许她已经没有办法恢复正常的生活了，在西北老家，有一位年迈的老妇人，听说是有些本事的，会通过巫术给大家看病，门巴族有个传言，虽然在现代社会这个传言已经只能算作是玩笑，但是对于这样一个老“巫女”来说可能是当作心中信仰的存在。
这个传言就是：自己身上缺失的东西，可以从其他拥有的人身上得到。
或许是毁容之后的杨玉芳性格逐渐变得偏激起来，才联合了自己曾经的前男友，利用刘立生的内疚之心为自己残缺的部位寻找替代品，这才伤害了无辜的张嫣然。
但是她又对刘立生有旧情，或许也是觉得唯有刘立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嫌弃自己的人了，因此在得知害他入狱的是林溪之后，便想杀掉这个目击证人，痴心妄想自己的男友还能出狱，可是最终皆是虚妄。
那天晚上，她死在了王甄的枪下，一句遗言都没来得及说。
听完这些，张程昱的下巴都几乎要掉下来了，从未曾想过在二十一世纪，竟然还有因为迷信而去杀人的人。
“那那个刘某又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网上甚至有传闻，你曾经也有杀人的嫌疑，王警官为了保住你，不惜在警局里给刘某投毒，当然这是玩笑啊，你别当真，可是按说也是，这刘某为什么一开始不自杀，后来非得交代了自己有同伙才自杀呢？”
张程昱满心疑问。
林溪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笑了：“甄哥替我杀人？网上这些人也真能想得到！”
“谁说不是呢！王警官一看就是那种刚正不阿的警察，而且破案率百分之百，怎么能为了儿女情长罔顾法律，何况又是在局里，难道他不要他的大好前途和人生了吗？”
林溪却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有趣，等王甄再来了她一定要问一下，他不在意她是个精神病，那么他会不会在意她万一是个杀人犯呢？
“你还没说，刘某到底怎么死的？”
恐怖的记忆回到眼前，刘立生死的那天她就在现场，可以说，是她的逼问才导致了刘立生最后对女友的内疚而自杀的。
“听路法医说，刘立生很早就在自己的槽牙挖了个洞，特质了一个药丸放进去，再封上表面，那天，他是咬碎了封面，让氰化钾泄露出来，服毒自尽的。”
“这……”
“对了张医生，今天我跟你说的这些都是机密，你可千万不要往外乱说哦。”
张程昱满口答应，他自己学心理学，只是之前网上的传言实在离奇，而且当事人又是自己的病人，因此他才忍不住八卦，往常他对这些没有丝毫兴趣。
林溪现状不错，张程昱也不敢呆久，就准备离开，离开前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儿，转头问道：“对了，你说刘某的女友是立即死亡，那么这些故事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林溪晃晃头：“听说警局曾有人去她的老家调查过，或许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把，又或许是其他朋友说的，又或者有日记本什么的，我只是个证人，也只是听说而已。”
张程昱没当一回事儿，点点头就走了。
寂静无声的温暖病房里，林溪低着头似乎是在沉思些什么，过了会儿，她缓缓抬头看向窗外，高高的扬起嘴角：“看，又下雪了。”
第六十七章
法医室中，路筹盯着试验台上的一颗破碎的牙齿发呆，其实115案已经结束近一个月了，可是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比如刘立生曾经藏毒的这颗牙齿，中间确实有毒物存在过的痕迹，可是他的每颗牙也都有毒物存在的痕迹，这已经无法考察了，而且牙齿破碎的封面曾经也是较为坚硬的，不然刘立生也不敢在嘴里藏毒这么久，可是如果真的封面僵硬，他必然无法随便咬碎，必要有硬物辅助才行，可是他这些天一直都单独关押，没有机会接触什么硬物，而不管在审讯室，还是在刘立生的腹中，也根本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难道真的是他随便一用力就咬碎了？
“老师，还在研究这颗牙呢？刚刚小刘送过来一个尸块，好像是前天那个头的身体部分，您先来看看这个？”李清单手撑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路筹。
路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收掉了这颗牙齿：“这东西放起来吧，估计也没什么用了。”
……
“队长，经过走访调查，我们发现黄书函的手机上曾经使用过一个没有户主的号码，经过对比，就是许雯失踪前接到的那三个陌生号码，而且在黄书函租用的出租屋里发现了被害人的血迹，以及在公寓附近的垃圾桶的也发现了被害人的左腿。”
王甄点点头：“现在基本锁定黄书函就是本案的嫌疑人，接下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们了吧？”
“队长放心，我们已经把协助搜查令发给各个部门了，只要黄书函没出邺城，我们就有信心抓到他，要是出了，我们更能尽快锁定他的去向。”
王甄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个挂坠，递给刘乐云。
挂坠是琥珀做成的，呈深褐色，里面似乎还有个笑标本，他惊讶地接过这个吊坠：“队长，这是什么？”
“这是送给你的。”
“送给我？这里面……是颗小钉子吧？怎么这么小？”
没理会刘乐云的疑问，王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快点成长，无论何时，都要记住不要被这环境磨掉棱角，要想这颗钉子一样锋利又坚硬。”
刘乐云心中的不安再次涌了出来：“队长，你到底是不是要……”
“快去吧，我看一下最近的报告。”
看着王甄并不想谈论此事，刘乐云只能再次将话咽回肚子里，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出了王甄的办公室。
他走后，王甄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桌子上的东西随意收拾了一下，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给我点时间，到年后吧。”
挂断电话，他缓缓转头，看向窗外大办公室里刘乐云已然将那个挂坠挂在了脖子上，刘乐云从还在上大学来局里当实习生开始就跟着王甄了，那时候王甄也还只是个小警员，虽然两人相处不过也六七年，却是互相扶持才走到了现在。
刘乐云犹如至宝一般看了看自己的吊坠，将它放在了衣服的最里面。
王甄呆呆看了会儿，嘴角不知何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打开手机，相册里几乎全是林溪的照片，最早是到他家的那个晚上，一个月前，有张特别的照片，是审讯室里，没有林溪的出境，很奇怪的拍了地板，他把这张照片删掉，然后回到桌前开始认真的查阅报告开始签字。
那个图片中的地板上，只有放大十倍后或许才能被人注意到，嫌疑人坐的铁凳凳子腿处，有一颗湿漉漉的小钉子。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王甄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目光看到窗外，有些惊讶：“怎么又下雪了？”
……
路筹通过死者左腿和脖子的伤口，创口平整光滑，可以判定是使用同一种工具造成的，而且分尸者有一定的专业水平，不是随随便便进行的切割，只是现在找到的尸块实在是太少，仍旧无法确定许雯的真正死因。
但是得知这个消息后，小刘开始从许雯身边的专业人士下手。
“医生？”听到这个问题，许雯的男朋友小赵有些不明觉厉，“我们哪儿能认识什么医生，我俩都是外地人，平时工资也不高，根本不敢让自己生病，有些头疼脑热的也是买点药就算了，顶多看个社区门诊，那……这也不认识啊！”
小刘蹙眉：“那，除了医生以外，比如卖肉的这种屠夫认识吗？”
小赵立时摇摇头：“那更不认识了！我们单位有食堂，要不就在家点外卖，小雯从来不去菜市场，怎么能认识什么卖肉的。”
“你再帮我们好好回忆一下，确定身边没有从事这两种行业的人吗？”
小赵斩钉截铁地摇摇头。
从赵家出来，王曼妮才开始说话：“刘，我觉得这个赵明有问题。”
“什么问题？”刘乐云倒是没有察觉。
“我昨天调查许雯身边朋友的时候，有个朋友说许雯最近身体似乎不太好，去了医院好几趟，但是刚刚赵明说他们从来不去医院，肯定是在说谎。”
“许雯最近去了医院？这事儿属实吗？”
“是她朋友说的，我觉得没必要在这事儿上撒谎。”
刘乐云沉思了一下：“行，回去通知一下技术部，把许雯生前一个月的形成全部调出来，我们看看究竟谁在说谎，分歧一旦出现，那么一定有一方是在故意隐瞒！”
“刘，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像队长了？”王曼妮看着刘乐云的神色，竟有一瞬的恍惚，认真果敢坚毅，与曾经的王甄十分相似。
“别胡说，我哪儿能跟队长比啊！”
王曼妮拍拍他的肩膀：“我是没什么指望了，你努努力，说不定哪天就成副队长了！”
“你……”
王曼妮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只留下一句：“我先回去查信息，明天见啊！”
刘乐云叹了口气，不知不觉间，肩上的担子重了很多，室外的雪很厚，他站在雪地里，仰头看向正在往地上倒鹅毛的天空，紧紧捏住了胸前的吊坠。
王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暂时还想不通，也不想想了，他相信，时间和王甄会告诉他一切。
第六十八章 朱芯
王甄试着把担子丢开的这两天十分轻松，小刘很给力，几乎不用他操心什么，只是案子的发展方向有些出乎人的意料。
经过证实，许雯确实是在生前一个月内曾多次到医院就诊，就诊的的医院是邺城人民医院，就诊原因为宫外孕。
看着许雯宫外孕的报告，小赵直接懵了，半晌，才呆呆地问道：“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气氛沉寂了一会儿，就在小刘准备问他详情的时候，小赵突然崩溃了，他猛地站起身，紧紧地捏着手中冷冰冰的报告，声泪俱下的控诉着许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还是不是你男朋友！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事发以来，小赵的情绪状态一直比较稳定，也从来没有在警察面前掉过眼泪，为此王曼妮没少吐槽这个男人的无情，可是现在，他的悲伤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楚的感受到，这是真真切切的悲伤。
大家都有些沉默，看着小赵的崩溃却无能为力。
小刘想起自己刚刚入行的时候，第一次跟王甄去死者家中告知一对老夫妻他们女儿的死讯，那对老夫妻悲怆的哭喊直到现在还萦绕在他的耳边，当时他十分敬佩王甄的淡然，可是此时此刻，看向镜中自己的表情，一如当年的王甄，他这才知道，王甄并不是习惯了，只是学会了控制自己的表情而已。
虽然小赵的悲伤是真切的，但是并不能证明他在此前就不知道这件事，可是他们确认了很多次，小赵都表示，最近女朋友情绪是有点古怪，但是从未告诉自己她怀孕的事情，作为销售，许雯也经常出外勤，因此小赵根本没有察觉到许雯最近的异常。
小刘这边查不到什么，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负责许雯病情的医生。
……
王甄笑眯眯地坐在门诊角落的凳子上，看着两米外一张白桌后不知疲倦地看着络绎不绝的病人的女医生。
朱芯，32岁，年纪轻轻却已经成为了人民医院的一名年轻的妇科专家级医生，声誉和口碑都非常好，很多人甚至从外地赶来就为了挂这位朱医生的号。
五点半开始，病人逐渐减少，直到电脑上的号码清零，朱芯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这时，坐在角落半下午的王甄才开口说话：“朱医生可真辛苦啊。”
朱芯有些惊讶，随后抱歉地笑了：“啊，差点儿忘了王警官还在这里，抱歉抱歉，病人太多了，希望王警官千万别介意。”
王甄摆摆手，坐到她的面前：“没事儿，我时间多的事，今天我就一件事儿，那就是等朱医生。”
朱芯看了眼手表，蹙了蹙眉：“王警官，有什么事儿您就尽快说吧，六点我还要去住院部查房。”
“朱医生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白衣天使，实在值得敬佩。”
朱芯连连摇头否认，一阵吹捧过后，王甄拿出了许雯的病例，递给朱芯：“不知道朱医生对这个病人还有没有印象？”
朱芯接过病例，蹙眉看了几眼，然后放下，看着王甄说道：“有啊，怎么没有，这个小姑娘宫外孕十二周了，我一直在劝她尽快打掉，但是她最近一直没来，我还想这几天联系一下她呢，怎么了吗王警官？”
王甄叹了口气：“恐怕您是联系不上这位病人了。”
“为什么？”
“她已经死了。”
朱芯大吃一惊：“死了？怎么死的？是因为宫外孕这事儿想不开吗？哎呀！年纪轻轻怎么就……我都跟她说了，对于现在的医疗技术来说，这不算什么大问题，怎么这小姑娘就这么不懂事呢！”朱芯极为可惜，她在妇产科，迎接了无数的生命，她深知生命来的不易，因此对于死亡也格外的痛心。
“她不是自杀的。”王甄缓缓说道，“她是被杀，而且凶手还杀人分尸，我想您应该看过前两天的新闻吧，邺城商城门口发现了一颗头。”
朱芯长大了嘴巴，眼睛也迅速红了，她惊愕地看着王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怎么会呢……那，那你们查到谁是凶手了吗？”
半晌，朱芯才稍微冷静了些，只是仍能看到眼眶中打转的泪珠。
王甄叹了口气：“很抱歉，还没有，现在，我们想要先调查一下许雯生前都经历了什么，说不定能从她的经历中发现什么线索。”
朱芯点点头：“那就辛苦各位警官了，一定要还这孩子一个清白，只是我只见过这孩子几面，而且也只是负责她的病情，其余的时间，我从未接触过这个孩子。”
“那您还记得十二月二十日下午两点您在做什么吗？”
“我在坐诊。”朱芯回答，然后翻了翻日历，转过去给王甄看，“你看，这天我全天都在坐诊。”
“朱医生的记性可真好，一个星期前的事儿还记得这么清楚。”
朱芯不解地看着他：“我每周都是周二周三坐诊，记住这些有什么稀奇的，难道王警官在怀疑我吗？”
王甄赶忙摆手：“怎么会，我们也只是例行询问罢了。”
但朱芯显然对这件事十分介怀，语气也冷淡了很多：“你大可以去调查，这些天我不是在病房就是在手术室，连家都很少回，如果你们怀疑我的话，我想我的同事和我的病人都能为我作证！”
“朱医生，千万别生气，职业病而已，我也是为了帮您撇清干系，您……”
“咚咚咚”
门诊的门被敲响，紧接着，张程昱就走了进来，看见王甄在这儿有些惊讶，但还是先对朱芯说道：“朱医生，我刚刚看到小王护士，催你过去呢。”
朱芯闻言随即起身对王甄下逐客令：“我今天很忙，就不陪王警官聊天了。”
王甄却没有起身：“行，那我改天再叨扰。”
朱芯没回答，出门时，王甄冷不丁大声问道：“朱医生，不知道您认不认识黄书函啊？”
朱芯的脚步定在原地，头也没回的坚定回答道：“不认识。”
王甄打了个哈哈：“不认识啊，不认识好啊。”
朱芯走后，留下了一头雾水的张程昱：“你跟朱医生在聊什么？”
王甄笑着耸耸肩：“没什么，问一下病情而已。”
“病？什么病？朱医生是看妇科的……难不成……你还是不是人？小林现在还在住院，伤都没好你就……”
第六十九章 曾经
“嗯？张医生不愧是医生，这思绪一般人还真是跟不上？我还有事儿不陪你聊了。改天见！”说完王甄就走掉了，只剩下张程昱站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背影。
王甄径直回到林溪的病房，一开门，就感觉一阵冷风吹进来，林溪正趴在窗边伸着手接雪，他赶忙走过去，把林溪拉回来：“这是做什么，一手打着吊瓶，一手在外边儿可劲儿着凉。”
林溪笑着把手中的雪抹在他的脸上，一只手冻得通红。
王甄把她扶回病床上，抓着她得手十分自然地揣进自己得怀里。
“哎呀，凉！”林溪往回拽了拽，没拽动。
“直到凉还伸出去冻着。”
“我想打雪仗。”
正在发信息得王甄抬了抬眼皮：“那你就先想想吧。”
林溪撅撅嘴，见他没反应，故意把手往上伸了伸，贴在他心口，凉丝丝的感觉从肚子一路爬到胸前，王甄没反应也得有反应了，手一抖，手机就掉在了病床上，他一把按住这只作乱的小手似笑非笑地抬头看着她：“你别乱动啊，出事儿我可不负责。”
林溪指指自己浑身上下的伤：“出什么事儿？”
王甄的软肋被她拿捏的死死的，知道自己不敢随便乱动，但是也没想放过她，反正都是自己女朋友了，亲两口总不碍事，于是他俯身上前，林溪也没躲开，接过他刚准备亲下去，病房门就被敲响了，接着张程昱就走了进来。
气氛凝固了几秒，张程昱面色铁青地大声道：“王警官！你跟我出来一下！”说罢，用力摔门走了出去。
“他这是怎么了？”
八成是真误会了，王甄觉得有些好笑，摸了摸她的头：“没事儿，估计是说你的病情，我去看下。”
王甄走后，林溪看着窗外的雪心痒难耐，还是想出去摸一下雪，刚刚动了一下，发现腿上多了一部手机，她愣了愣，然后拿了起来。
开屏是有密码的，林溪试了一下自己的生日，直接就打开了，她犹豫着点开微信，里面大都是王甄警局的同事，跟小刘的对话框还有没编辑完的对话，她没打开，退出后又点进了相册，里面密密麻麻的照片竟然全部都是自己。
还有些照片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在什么场合拍的，她先是有些惊讶，随后有点儿生气，但是看到自己第一天到王甄家狼吞虎咽的吃饭的照片时又忍不住笑了，心里又觉得有些得意，原来他那么早就惦记上自己了。
刚准备退出，她突然看到屏幕下还有一栏按钮：最近删除的照片，数量只有一张。
她倒是想看看王甄删了她哪一张照片。
然而点开页面的刹那，林溪的脸色变得灰白一片。
“小溪，太好了，张医生说你再过三五天就能出院回家了！”
王甄非常开心的回来，正对上林溪一双惊恐的眼睛，他愣在原地，等看清楚林溪手中拿着自己的手机时，一切已经晚了。
他快步走过去，一把夺回手机，当机立断的删除掉那张照片，看着林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资料？”
当那张噩梦一般的人出现在屏幕上时，十二年前的记忆犹如潮水一般全部涌了过来。
王甄前几天到档案室翻文件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十二年前那桩连环杀人案的卷宗，因为时间紧迫，他没来得及细看，这是机密卷宗，又不能随便拿出档案室，他就随手拍了几张信息页，以及杀人凶手的照片，结果没想到删除后又存在了另一个页面。
“之前去档案室恰巧看到的，抱歉。”王甄看着林溪失神的样子，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林溪幽幽地叹了口气，突然苦笑了一声：“有时候死亡不代表一个人真的消失，他们会变成魔鬼藏在别人的心里，永生永世。”
王甄垂下眉眼，跟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向窗外飘落的雪花。
所以，林溪的心中，也终究藏了一个魔鬼，是这样吗？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接到了黄书函家人的报警，说是黄书函跟家中已经有将近五天的时间没有联系了。
黄书函一个人在外边搞事业，也经常出差，所以消失的头三天家人并没有当回事儿，可是警方不久就上门搜查，还调查身边的朋友，家人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都联系不上儿子后，父母商量了一下，赶忙来到警局报警。
但现在警方已经对黄书函展开了追捕，等黄父黄母听到儿子可能牵扯进一桩凶杀案后立即崩溃了。
“怎么可能，我家涵儿怎么可能会杀人！他那么听话！”黄母哭的梨花带雨，声响一直从休息室传到办公室，引得大家纷纷侧目。
王曼妮尴尬的看着小刘有些不知所措，小刘也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只能硬着头皮道：“您先别伤心，现在也不能就完全证明这案子跟黄书函有关，现在当务之急时找到他人在哪儿，我们才有机会当面沟通。”
黄母的哭声顿时停住：“找我家涵儿，这不是你们的事儿吗？”
“是我们的事儿，但是关于他平常的一些行踪信息，还得家属来提供，毕竟你们比较了解。”
“啊！！！”黄母嗷的一嗓子又开始哭号，“我们要是知道孩子在哪儿，还来找你们干什么！”
小刘也不禁头疼起来，这老两口一个只顾着唉声叹气，一个动不动就是一嗓子，把警局闹的是鸡犬不宁，还一点儿有用的消息也没提供上，好不容易送走两人，大家已经筋疲力尽了。
王甄在会议室喝茶，早就听到了休息室的声响，他嫌吵，就端着茶壶躲了进来，等到小刘他们一进来，就看见王甄悠闲的靠在躺椅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顿时大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队长，刚才那两口子分明就来故意难为我们的，你也不出来帮我们说句话！”王曼妮气鼓鼓的坐下。
“人家来报警，本来就是你们的职责，怎么能说是为难你们呢？”王甄坐直身子，“行了行了，你们也别一副愁眉苦脸的，115案都结了，还搞不定这个？说说吧，现在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第七十章 等待
“黄书函的爸妈完全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去向，一问三不知，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王曼妮吐槽到。
王甄歪头问道：“那黄书函的失踪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目前为止没有发现黄书函有出市的迹象，但在市内也没有发现他的任何踪迹，手机卡银行卡各种账号都没有使用的痕迹，整个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小刘想起自己之前信誓旦旦的保证，满心的心虚。
“整整五天，一个大老板怎么会人间蒸发，这种情况下，不是有意躲起来，就是已经出事了，根据你们的调查，他前期有为躲藏做什么提前的准备吗？”
小刘摇摇头：“账单上……没看出什么异常。”
“难不成，这姓黄的也出事儿了？”
“现在，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他被人藏了起来，第二种，就是最坏的方面，可能已经被害了。”王甄说罢，不管是哪一种，都会给破案带来侦察上的难度。
“还是要从黄书函失踪前密切联系的亲友身上下手，如果真的是被人藏起来，那么双方一定非常的熟识。”王甄说罢，小刘就打开了黄书函失踪前的通讯单，可以看出黄书函日常的联络对象是非常的杂乱，有客户有朋友，一天最多有三十多通电话，这要是真的查起来，绝对是一个非常大的工程，光是看完前一个月的通信单，大家都觉得眼花缭乱了，要去调查更是困难重重，到现在两天，他们也仅仅联系上了二三十名，都不知道黄书函的去向。
王甄随手滑了一下单子，一眼看过去也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看来他们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
小刘见王甄不语，刚想把现在信息全部调出来给王甄看一眼，结果王甄突然“欸？”了一声。
“队长怎么了？”
“你把刚才那一页……对，20号早晨，对就是这个位置……”
王甄心里突然动了一下。
账单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朱芯。”
他喝了口茶，看着这个长达二十多分钟的通话记录，吐出一口热气，：“看来得再拜访一下这位神秘的朱医生了。”
之前跟朱芯打交道，朱芯给人一种浑身充满了母性光辉的形象，对每一个来问诊的孕妇都非常的耐心，只是，王甄观察出，朱芯对一些未婚先孕的妈妈态度不是很好，尤其是对来问打胎事项的女人，更是似乎再压抑着自己的脾气一般，可能是当着王甄这个外人，收敛了很多。
但是这也是人之常情，身为一个妇产科大夫，肯定更喜欢的还是迎接生命，而非送走生命。
打电话到朱芯办公室，助手告诉她们元旦快到了，妇产科来了多位孕妇，这几天朱医生忙的不得了，恐怕没有时间接受调查。
“倒也不急，朱芯昨天跟我说，她最近一直都很忙，家里和医院都是两点一线，你们先从侧面调查一下，看看朱芯这几天的行踪是否真的如她所说这么单纯，还有，打听一下朱芯跟黄书函的关系，至于朱芯这边……总之我最近都在医院，晚上过去看一眼，她总不会24小时都在做手术吧。”
目前的状况也只能按照王甄说的走，这边一边继续追查黄书函及其他尸块的下落，另外一边也在不停的走访调查黄书函及许雯身边的亲朋好友。
医院里，林溪躺了许久，早就坐不住了，这几天身体慢慢好了，可以四处走动，便总是扶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在医院来回逛，王甄说晚上会过来，她看了眼时间，也不早了，于是干脆在楼下的小亭子里坐着等王甄。
在医院呆久了，林溪开始爱上了观察别人，医院是一个和别处不一样的地方，或许这里承载的不是生就是死，总是走在生命最极端的地方，因此这里邺江人性的最深处表露的淋漓尽致。
林溪听见过不愿为父母看病的孩子与医生的争吵，也听见过丈夫与剩下女儿的妻子的争执，还有因为没钱只能放弃治疗的年轻人，甚至还有十几岁就因为白血病就只能常年住在医院的孩子。
但除了负能量，也有很多正能量的存在，很多公益机构走进医院，为大病儿童支付医疗费，为罕见病患者出谋划策，医生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不会放弃自己的病人。
形形色色、人来人往，林溪觉得，天底下故事最多的地方，除了起、点、，就要数医院的故事最多了。
她正盯着医院大门口的人来人往，突然听见救护车又一阵火急火燎的冲进了医院。
每次听到这个声音林溪都会心慌，于是也下意识的看向了车那边的情况。
车子一停，立马后门打开，几位护工从车上抬下一张担架，熟练的将担架放在护士早就准备好的推车上，但是这次有些不一样。
往常从车上下来的担架上都只有一个病患，而这次一起被抬下来的病患身上还有一位浑身是血的女医生。
病患挺着大肚子，似乎已经不省人事，女医生跨跪在孕妇身上，不停地做着心肺复苏，看上去脸色苍白应该是做了一路了。
“快！快！不要耽误时间！立马准备剖腹产！”女医生的话逐渐淹没在孕妇丈夫的哭喊之中，一大群人很快就冲进急诊不见了，医院门口似乎也恢复了平静，但大家都知道，在医院内，关于生与死的激烈搏斗却从来不会停止。
“可真是一位负责任的好医生。”林溪的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感慨，她抬头就看见王甄站在自己的身后，看着医院的大门感叹。
“你来了。”林溪见到王甄很开心，尤其是看到他手中的玉米。
王甄笑笑，知道她在医院里一直吃营养餐嘴里没滋味，平常根据遗嘱也稍稍的为她加一些有味道的小吃改善一下伙食。
“回去吃，在这儿要把冷空气吃进肚子里了。”
“好，我就是想在这儿等你。”林溪笑眯眯地，跟着王甄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回走去。
“我看你这几天走的顺多了，等周一我就带你出院回家。”
“真的啊！快回去吧！我都要长毛了！”
两人说着来到门诊大楼，穿过急诊另一侧的走廊就是住院部的两栋大楼。
第七十一章 分开
结果刚走进走廊，就见几个人从他们身边朝手术室跑过去，一位老太太还差点撞到林溪，王甄赶忙护住，忍不住朝他们投去了目光。
那手术室没亮灯，又或者是已经熄灭了，刚刚跟着孕妇一起进来的男人在门口嚎啕大哭，抓着那个满身是血的医生不停的摇晃：“你还我老婆！还我孩子！你这个混蛋！你把老婆孩子还给我！”
跑过去的老太太和其他亲戚一听，瞬间全部哭喊了起来，手术室外顿时乱成了一锅粥，病人家属把医生围在中间推搡，几个护士根本插不进去手，见状，王甄已经呆不住了，但是这里人多，他又担心林溪被撞到。
“你快去吧，别管我，我在护士站躲一会儿，你要小心啊。”
林溪说道，然后松开了王甄的手，王甄赶忙把她安置到护士站，自己走了过去，大声喝道：“都散开！我是警察！”
可是王甄的到场让家属情绪更加崩溃了，老太太一把扯住他的胳膊：“警官啊！你一定要管管这事儿！我姑娘送来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刚到医院人就没了！肯定是这医生故意杀人啊！”
“你怎么能血口喷人！我们做医生的绝不会伤害自己的病人！”朱芯身上的白大褂还沾满了孕妇的血，她一边抵挡家属的撕扯一边解释，“你们都冷静一下，病人出了车祸，送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我们真的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
然而家属根本听不进去朱芯的解释，很快保安便赶来了，强行分开病人家属和医生后，王甄保护着朱芯就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他们刚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糟乱。
“甄哥小心！”林溪大喊了一声，扔下自己的拐杖飞奔而来，王甄也与此同时转过头去，一道寒光闪过，他飞快的侧身夺向一边，然后把朱芯推到了走廊的另一侧。
男人见一击没成，竟再次举刀冲着朱芯飞奔过去。
王甄连忙冲过去拦住对方，暴怒上的男人浑身蛮力，而且走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王甄担心伤害到无辜群众，无奈之下伸手接住了对方的一刀，鲜血喷涌而出，男人吓了一跳，趁这个功夫，王甄另一只手腾出来，一拳击中他的头部，男人晕了一下，松开了手，往后倒去。
保安们见状一拥而上，将男人控制了起来。
王甄喘着气站起身，朱芯已经吓呆了，脸色苍白地围过来，刚伸出手，王甄的手就被林溪一把抓住了：“甄哥，你怎么回事啊！不是让你小心吗！”
林溪又急又气，眼泪都急出来了，说完她咬牙切齿地看着地上的男人，刚想过去踹他一脚就被王甄拉住了：“哎呀我好疼，我们快去包扎吧！”
张程昱蹙着眉，仔细地给王甄一针一针的缝合伤口，末了长长的吐出口气：“还好没伤到筋骨，不过你也真够勇的，空手夺白刃，你以为是在拍电影吗？”
林溪听着这些话太阳穴突突直跳，红着眼睛直抹泪。
“这一个星期尽量不要沾水，反正你最近都在医院，每天早晚来找我换药，一周后拆线。”张程昱收拾好东西，看了一眼林溪，拍了拍王甄的肩膀：“你自求多福吧。”
回病房一路上林溪一言不发，时不时的掉个眼泪叹口气，不管王甄说什么都不回答，直让人心里发慌。
一直回到病房，林溪坐在床上，十分幽怨地看了王甄一眼，王甄咽了口口水，厚着脸皮凑过去：“这不是没事儿吗？缝几针而已，都是小伤。”
“那你以前经常受伤吗？”林溪突然问道。
“啊……也不是吧……”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林溪的话毫无征兆的脱口而出，她转过头看向窗外：“这种随时会失去的感觉这辈子我不想再有第二次。”
王甄许久没有说话。
他想问问林溪这句话是当真？但是他不敢问，因为他知道，林溪的回答只有肯定，虽然对她脱口而出的放弃感到很受伤，但是王甄明白林溪的感受，她真真切切的失去过最宝贵的人，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没有人会再想尝试第二遍。
短短的一路林溪或许一直再想一个问题，那就是长痛不如短痛。
寂静的气氛让林溪非常不安，她等待着这个男人反问，她好将自己的念头全部告诉他，没人从一开始说定在一起就能决定一辈子的。
“没有第二次了。”
但王甄只是这么保证。
她刚想问他怎么保证，只要他当警察一天，就永远会冲在面临危险的第一线，他根本没有办法完全保证。
然而看到他的眼睛的那一刻林溪就决定要相信他了，说不清为什么，她这次完全笃定这个男人说得出做得到。
“提早告诉你也没关系，辞职报告已经打上去了，最晚年底我会离职，离职之后，我们去旅游？你之前不是说想去西藏想去海边？我们有大把时间。”
林溪震惊极了，完全没想到他的坚定竟然来自此处。
“为……为什么……”
王甄淡淡一笑，夹杂着某种苦涩：“以前在警校的时候，我以为我会做一辈子警察，像无数前辈一样，甚至会将生命献在这个岗位，可现在，我不配死在这个岗位上。”
林溪心里咯噔一声，看向王甄的眼神里从不解多了一份难以置信。
“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已经……”窒息感在胸口蔓延开来，林溪觉得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她下意识抓紧王甄的手，像是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王甄没等她话说完就吻了过来，将氧气和一肚子的话都送回了她肚子里。
“咚咚咚”
病房门被敲响，王甄放开喘气有些急得林溪，抵着她得额头：“在我面前，什么都不必说。”
擦了擦她得嘴角，王甄的脸上又重新带上了微笑，走向门去。
“呦，朱医生，你怎么来了？”王甄有些惊讶。
朱芯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神，脸色十分苍白，她手中拿着盒补品走进来：“我，我是来道谢的。”
第七十二章 跳楼
“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我身体好着呢，这可就太见外了啊！”王甄笑着把人迎进门。
但看见朱芯，林溪的脸色就没那么好了。
结果朱芯来了句：“我知道你用不上，所以这补品我是送给的小林的，除了有营养口味也不错。”
“那敢情好，最近我女朋友什么都吃不下，那我就收下了。”王甄把东西放进早已经堆满了礼物的储物柜里。
林溪冷淡的对着朱芯点点头，然后歪过头看向窗外开始发呆。
朱芯有些不解林溪的态度，王甄耸耸肩：“我女朋友有点儿困了，有什么事儿我们出去说？”“也好。”朱芯有些尴尬，但也只能跟着王甄往外走，出门前，她转过头又看了眼林溪，林溪很是瘦弱，往被子里一缩，就几乎看不见人了，只露着一颗黑乎乎的脑袋在外边，脸朝着窗外，她顺着方向朝窗户看去，模模糊糊竟然正对上林溪呆滞的眼神，背后没来由的一阵发冷，朱芯赶忙跟着王甄走了出去。
王甄不敢走太远，只在走廊跟朱芯一起坐下。
朱芯看着他手上厚厚的绷带，犹豫着问道：“我刚刚听张医生说缝了八针，挺严重的。”
“还好，小伤。”
“谢谢你。”朱芯十分诚恳，“今天如果不是你，我可能……”
“你们医院也要加强安保，我看今天来的保安不管是速度还是人数都很不足够，这点你要反应的，为了自己的安全。”王甄认真说道。
朱芯点点头，然后又低下头，似乎在犹豫着想要说什么。
“既然来都来了，不介意我问你几个问题吧。”
“你想问黄书函是吗？”
她竟然主动说了出来，这让王甄有点吃惊，但是已经说道这份儿上，王甄便顺着朱芯的话说了下去：“没错，你认识黄书函是吗？他已经失踪快一个星期了，如果你有他的下落，请及时告诉我们，我们很担心他出现其他情况。”
朱芯犹豫了一下，下定决心般的抬起头：“我……我知道他在哪。”
“嗯？”
“但你要先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找他？你昨天来还问到许雯……黄书函是不是跟许雯的死有关系。”
王甄想了想，回答道：“我现在没有办法确定的告诉你黄书函与此事一定有关，但是我们必须先找到他人，才能确定其中的关联。”
“好，那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他。”朱芯站起身，看着王甄。
王甄有些疑惑：“他到底在哪里？”
“你跟我去了就知道。”
王甄刚迈开脚步，突然想到了什么：“抱歉，我需要叫上我的同事，你可以把地址告诉我，也可以在这里等他们到。”
“我想让你一个人跟我去。”
“抱歉，我答应过我女朋友，要保护自己的安全。”
朱芯脸上出现不解盒受伤的神情：“你觉得跟我去会有危险？你觉得我在骗你？”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相信你，但是我不相信黄书函。”
朱芯还想争辩什么，可是她深呼吸了几口气，又回到座位上坐下：“邺南北大街307号，一个旧车间，黄书函就在那里。”
王甄点点头，立马将消息同步给了小刘，回到病房跟林溪道别，便连忙赶了过去。
王甄的离开让林溪本来就不太好的心情更加怄气，翻来覆去到两点多也没睡着，最后她干脆起了床，打算下楼去走走。
冬夜的医院花园显得非常诡异，雪已经停了，但草坪上还有厚厚得雪，林溪走过去，肆意地在上面踩得咯吱作响。
她后来问了一下来查房的护士，得知今天出事的那个孕妇是跟丈夫吵架，一怒之下开车离家出走，结果刚开到小区门口就撞到了树上，直接一尸两命。
朱芯是人民医院妇产科鼎鼎有名的大夫，今天正好在病房值班，得知消息后立马就跟救护车赶了过去，结果还是没能救下孕妇，本来孩子都已经剖腹产出来了，虽然虚弱，但是一息尚存，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朱芯身边的助手在转移孩子的时候突然滑脱了手，孩子掉在了地上，一下没了气息。
林溪有些吃惊，难怪男人要找他们拼命，这接二连三的人祸谁能受得了。
可是人民医院的医助也不会如此粗心大意啊，还是专家教授身边的助手，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听说朱芯从业以来就没有接不下来的孩子，想必这次的事故对她也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
想到这里，林溪不由得对刚才她来探望自己时候自己的态度有了点儿后悔。
今天晚上朱芯估计不会回去，踩了会儿雪，林溪便打算去妇产科住院部碰碰运气，花园离住院部的后门比较近，而且后门到了晚上只有一部电梯可以上下楼，她按下按钮，看到现在电梯停靠的楼层正好在十二楼也就是妇产科的住院部，但是电梯没下来，而是径直往上走了，她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一直到二十五层顶楼才停下，听说顶层是专门做检验的，平常只有医护人员能上去，但现在也该都下班了啊。
她没多想，依旧耐着性子等电梯下来，电梯上的数字逐渐减少，就快到一层的时候，她突然听到外边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没来由的吓了她一跳。
旁边的值班室医护都惊醒了，出来看着一脸错愕的林溪，摸了摸癔症的脸，问道：“大半夜你不睡觉跑什么？外科重症的？重症的你还来回跑？”
医护看到林溪病服胸口的标签，立马大呼小叫起来。
她连忙摆手：“我已经转进普通病房了，只是衣服还没来得及换，而且，刚刚的声音不是我弄的。”
“不是你是谁？大半夜谁来这后边！”
林溪往外指了指，两人对视一眼，便一起走了出去。
医护先她一步，拿着手电筒站在门口左右扫视了一眼，突然发现左侧的花坛里有什么异样，林溪推了推他：“我们去看看？”
“你在这儿呆着，我去就行。”
林溪点点头，看着医护一步一步地靠近那边，半分钟之后，这个年过五十的大叔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后屁滚尿流的跑了回来，嘴里还紧张地喊道：“快叫医生！有人跳楼了！”
第七十三章 中断
医护见林溪在门口扒着脑袋不知所措，自己连滚带爬地跑回来钻进值班室打电话，林溪蹙着眉，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似乎预见到了什么，扶着门框慢慢地往外走去。
远远的，她就看见一个人侧躺在花丛里，借着值班室窗户打出来的光，以西能看到这是个女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褂子，但是上面已经沾满了血污。
林溪捂住嘴，只觉得风比刚才又凛冽了几分。
她又抬头往上看去，突然看到天台楼顶似乎有一道光一闪而过，她心中一惊，连忙往回跑去，结果跟从后门跑出来的小刘正撞了个满怀。
小刘下意识抱住她不让她摔倒，看清楚后又连忙将她放开，诧异地叫了一声：“小林？你怎么在这儿？没撞到你吧？”
说话间，又有两个面熟的小警察从里面跑了出来。
林溪摇摇头，指向跳楼的人的方向：“在那里。”
小刘点点头，见她没什么事，赶忙朝那个方向跑去。
“你们是谁！不许乱动！”值班打野打完电话从值班室跑出来，见到几个人往那个方向跑去，连忙制止他们。
“大爷，他们是警察。”林溪连忙拽了一下他的胳膊。
“警察？我没报警啊！他们怎么来的这么快？”
说道这个，林溪突然想起刚刚自己看到顶楼的光，连忙一瘸一拐地跑向小刘身边：“小刘，我看见顶楼好像有人。”
小刘正在查看那人的状况，似乎已经当场毙命，他叹了口气，起身挡住了林溪的目光：“是哲宇在上面。”
“啊？”林溪有些不解。
小刘没来得及回答，只是拨出去一个电话：“人没了，告诉队长吧。”
“啊！朱医生！”
小刘侧身打电话后，林溪大着胆子往尸体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惊呼出声。
小刘连忙走过来扶住吓了一跳的林溪：“好了，你快回去，待会儿队长可能就来了。”
说话间，医院值班的医生就赶过来了，前后不过两分钟的时间，人已经彻底没了生命迹象，寒冷的冬夜中，原本一个活生生的人，迅速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小刘的情绪看上去有些烦躁，跟赶来的医生交代了一下情况，转身见林溪还在这里，便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披在她身上：“队长要到了，你不怕他说你？”
林溪摇摇头，只是满心的不解：“朱……朱医生怎么……怎么会这样呢？”
眼前的状况也是小刘始料未及的，从前他都是跟着王甄的屁股后头做执行，现在自己逐渐上手，以为拿个人已经不在话下，没想到竟然捅出这么大的篓子，眼下心烦意乱的要命，要不是因为身边还有林溪这么个病人，他真想点根烟。
“你知道许雯的案子吗？”
林溪点点头：“我听甄哥说了，但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你们现在正在找他，他可能是杀害许雯的凶手是吗？”
“嗯，他消失了一周，我们始终找不到这个人，晚上队长从朱芯的口中得知了黄书函藏匿的地点，可是到达之后发现黄书函已经死了，目测是中毒，而现在他的日常生活基本全靠朱芯提供。”
“所以你们怀疑是朱医生下毒杀了黄书函，就来抓她吗？”
小刘又叹了口气，这时不远处响起了警笛声，林溪赶忙把衣服还给他，急匆匆说道：“我只是半夜睡不着出来走一圈，先回去了，他要是不问，你可不可以……”
“嗯。”
林溪咧咧嘴，觉得在这个时候笑有点不太好，可是见小刘愁眉苦脸的，又有些不忍心，她摸了摸口袋，突然摸到一个糖果，连忙掏出来放在小刘的手心：“你放心，雪总会停的。”说完，林溪便赶忙一瘸一拐的往回跑去。
小刘拿着糖果，有些愣神，芒果味的，自己对芒果过敏，这糖是不能吃的，但他依旧小心翼翼地将糖果收好，穿上了这件没什么温度的衣服。
林溪像只捂不热的野猫。
小刘想，她总是冷冰冰的，哪怕笑着的时候，小刘都觉得这个女人很冷，他甚至怀疑林溪是不是一个活着的死人，脸上的表情只是她用来融入这个世界的伪装，尽管没人发现这点，但小刘十分清楚，林溪对人的善良和温柔、快乐和惊恐统统都是伪装出来，因为他见过这样的人，他们不仅会伪装快乐，甚至还会伪装恐惧，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更真实的人。
但林溪也有真实的时候，看向王甄的时候，她就像地狱里的鬼魂凝望人间，王甄就像是她的一阵救命稻草，被她死死地攥在手心。
如果那天，是自己将……
“你还发呆，队长下车了，你想想怎么交代吧！”哲宇在旁边也是十分的紧张，让他们来带个人竟然还带出了人命，王甄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王甄下车后没理他们，径直走向尸体，确认是朱芯后无力地闭了一下眼，重重地叹了口气，才向他们走来，哲宇低着头，不敢看他。
“现在线索全断了。”
王甄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对不起队长。”小刘老老实实地认错。
“行了，今晚也别睡了，准备准备，明天一早打个报告。”王甄叹了口气，又转头看向朱芯，路筹已经在进行尸检，没多大一会儿功夫，路筹的助手李清就送来一个手机。
“朱芯的手机，还开着机，有条短信没发出去，你们要不要先看看。”
小刘连忙带上手套接过手机，只见朱芯的短信是发送给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之前没有任何的聊天记录，只有十分钟之前一条没发出去的短信：“再也不要回来。”
“生死关头发这样一条短信，难道朱芯还有同伙？”小刘重新看到了希望。
“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哲宇说道。
“白痴啊你！现在打电话岂不是打草惊蛇？”小刘拍了一下哲宇的脑袋。
王甄沉思着什么，突然道：“快！把刚才所有参与这件事的医生找到，务必要将朱芯的死讯保密！这是我们能在这条线索上使劲的关键了！”
第七十四章 保护？
所幸跳楼事件发生在半夜，没有引来更多的关注，医院只来了两个医生三个护士，已经被告知务必要封锁消息，另外朱芯的死亡消息这边也只是暂时通知了院长，院长同意先配合警方的调查，于是通知各部门朱医生感冒休假。
此外朱芯的父母在国外，一时联系不上，他们只能先联系着先保密，虽然风声是暂时把住关了，但是怎么利用好这个线索尤为关键。
不管回什么消息都可能出现问题。
于是警方暂定先不对这个号码进行任何的回复，而是通过运营商对这个号码的主人展开了调查，经过运营商的查询后，发现这个号码是朱芯一个月前刚刚蛮力的新账号，但她并不是自己使用，而是通过另一台手机进行使用，两个号码之间从未有过电话往来，平常只是通过短信联系，一个星期一两条左右，一周前，两个号码之间的联系频繁起来，而一周前，也正是许雯和黄书函失踪的时候。
这样看来，朱芯跟这个案子一定脱不了干系，但是究竟是怎样的干系，让她竟然毅然决然地跳楼来为这个号码的主人隐藏身份。
不过两个号码之间有来往的信息让王甄吃了颗定心丸，他很担心这个号码是个一次性号码，也就是说双方约定过只有在紧急联络的时候才可以使用的号码，但既然这两个号码联系频繁，或许可以找个理由实验一下。
“先分析一下朱芯最后一条短信的语境，她跟对方说‘再也不要回来’，这说明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对方已经逃离了邺城，朱芯通知他不要再回来；第二种可能，那就是她在警告对方快点跑，再也不要回来，但前提是这个人一定已经做好了逃离的准备，朱芯才会直接跟他说‘再也不要回来’这句话，而不是‘快跑’。”林溪说道。
之所以林溪知道了这件事，是因为朱芯的尸体拉走后，他们在联系目击者保密的时候小刘把林溪“供”了出来，所以最后他们王甄和小刘回到林溪的病房，王甄果不其然教训了她一顿，但是林溪实在是好奇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觉得朱芯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医生，一直想帮他们点忙，小刘就给她看了朱芯死前没发出去的短信。
“还有一点，我觉得很不对劲。”
“哪里？”王甄不得不承认，林溪正常的时候脑子是非常灵光的，而且从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看，有时候整件事可能看的能为全面。
“很奇怪啊，那就是如果真的是朱医生对黄书函下毒，那她为什么又要把黄书函的藏身之地告诉你呢？这不是给她自己找麻烦吗？还把命给丢了。”
的确，这确实是非常让人不解的一点，根据尸检，黄书函的死亡时间在他们到达现场前的半个小时内，原因是吃了一块藏毒的面包，那个仓库从警局赶过去要四十五分钟，也就是说，是在王甄得知黄书函的准确位置后十五分钟黄书函吃下了有毒的面包，根据购物袋上的小票来看，位置是在朱芯家附近的便利店买的，时间是一天前，也就是说朱芯在买完面包将毒藏进了面包里，极有可能一天前就对黄书函起了杀心。
这样一来有些说不过去，朱芯为什么要杀了黄书函还把位置告诉他们呢？杀黄书函，肯定是想要隐瞒什么事，但是杀了之后又把位置透露出，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小刘说，你们在找到朱芯的时候她已经做好跟你们走的准备了，可是听到黄书函的死讯才突然慌了起来，找借口上厕所逃跑的是吗？”
小刘懊恼的点点头，这也是他摸不清楚头脑的地方，显然黄书函的死给了朱芯极大的打击，所以朱芯到底是想让黄书函死还是活呢？
案件的复杂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半天之内接连死了两个嫌疑人，这下局长又要找上门了。
“你有什么想法吗？”王甄看着林溪，窗外天已经亮了，外面的雪还没化，把花园铺的白白的，林溪看着有些晃眼，眯了眯眼，他赶忙过去把帘子拉上。
林溪看着王甄的动作慢慢说道：“我只是猜测，我觉得朱医生是肯定卷入了这个案子里的，但是你救了她，她才想到了自首，所以将黄书函的地址告诉了你算作报答，然而她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可以说黄书函的死恐吓住了她，她一定是在害怕什么，这个恐吓让她足以用自己的生命来告诉对方自己做错了。”
“做错了？”
“错在试图自首。”
“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短信那边的人跟杀害黄书函的是两个人，或许短信那边的人，才是朱芯拼命也要保护的人。”
这个分析让两人都有些吃惊，可是细细想来，林溪的分析或许更有道理。
朱芯或许是迫于某种压力跟人参与了许雯案，黄书函或许也是凶手之一，或许她也参与了杀人，或者其他的环节，总之事后她负责将黄书函藏匿起来，可是她显然最后没顶住压力跟王甄交代了黄书函藏身的地点，而后她或许是想告知另外一个神秘的同伙一起自首，结果没想到对方已经丧心病狂杀了黄书函。
朱芯知道黄书函的死是这个神秘的同伙对自己的警告，她或许有什么把柄捏在那个神秘的同伙手中，知道自己如果再背叛他，可能会失去的更多，于是选择用自杀来结束这一切。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们更要尽快找到这么电话号码对面的人，不管他到底是这个神秘的同伙还是朱芯想要保护的人，都必须尽快找到。
王甄和小刘立即准备返回局里，出门时，林溪又想到了什么，赶忙喊住他们：“对了，既然朱医生都打算自首了，那么你们不在的这三个小时，我想她应该会留下什么其他的信息，你们查一下她的电脑或者笔记本。”
“好的，谢谢提醒，已经安排人手在查了。”
林溪点点头，看着他们走后，她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了什么，将目光投向了储物柜中。
第七十五章 关系
她打开储物柜，最角落的空隙倒着一箱代餐粉，她拿出来看了看，是现在很火的一个牌子，也看不出什么来，只是怎么好像是拆封过的？
她犹疑着打开包装，里面共有十二盒代餐粉，每四盒是一组，她检查了一下，发现其中一共有三种口味，一种橙子味，一种西柚味，还有一种是混合口味，里面混合了这个牌子全部八种口味的代餐粉。
“这会是什么味儿啊！”林溪有些嫌弃，但嫌弃过后不免有些好奇，干脆拆了一包，倒进去热水后晃了晃，等放温就能喝了，味道倒是蛮香的，没有特别奇怪，她尝了一口，感觉口味也比自己想象当中的好吃很多，正好她早晨还没吃饭，这一份也着实不算大，所以干脆每个口味都来了一盒。
吃饱喝足，林溪才想起来，看这箱子，是混合口味的箱子，但是朱芯还特意给她多加了两种口味进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
会议室里，大家面色严肃，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怎么尽快利用手中的线索把号码的主人引出来，还不能打草惊蛇。
可是讨论了多种方法，都非常的有风险，最后大家把目光投向了屏幕上的关系图。
许雯的照片在中间，朱芯和黄书函的照片在上面，还有两个问号头像在两侧。
“现在我们基本能够确定黄书函和朱芯为许雯案脱不开干系的嫌疑人，但是有个非常重要的疑点，那就是如果朱芯和黄书函真的是凶手，他们为什么要杀害许雯，还要将人分尸，难道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可是到现在，我们都没能发现三者之间的关系。”
王甄问道。
大家面露难色，这样的情况大家也都是第一次遇到，黄书函一个顺风顺水的大老板，朱芯也是邺城医学界的一个青年才俊，这两个人为什么要丧心病狂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啥一个外地来的打工小妹，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
而且不光二人与许雯之间查不到任何联系，就连黄书函和朱芯之间，他们也没能发现更多的联系线索。
所有证据都表明，在案发之前，黄书函、朱芯是生活在两条平行线上的人，根本没有什么交集的可能，朱芯和许雯倒是认识，不过也只是医患关系。
“一定有什么地方是我们忽略的。”王甄说道，“这种情况下，正常手段和途径已经查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那我们就要把目光放在别的地方。”
“老大，你的意思是……”
“去查一下这个黄书函是不是有什么不良嗜好，还有许雯有没有出如果什么声色场所。”王甄的脑子转的飞速，一切可能的因素都排除之后，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可能。
三条平行线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同时卷入一场漩涡之中。
没想到在他们加大询问力度之后，当天下午，黄书函的一个朋友就招了。
原来黄书函最近总是偷偷摸摸地去一个十分隐秘的地下场所，两个多月前就开始了，起初是合作伙伴带他去的，在哪儿他认识一个女人，后来三天两头的往哪儿跑，但是一个月前，黄书函就不去了，朋友们也都以为他收了心，没太在意这件事儿，而且现在邺城扫黄打非这么严重，他们要是敢说出来，等黄书函回来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但是现在知道了黄书函的死讯，警方又来盘问，他们才觉得瞒不住了。
晚上王甄就带人封了这个场子，规模不大，说是夜场其实只是一个小宾馆，一共也只查出来五六个公主，老板娘一口咬定他们都是自己托关系过来的，并没有组织卖印，这些小姑娘通常在楼上的夜店钓鱼，鱼儿咬钩了他们就下楼来借个房间各取所需，给老板娘的房费分成，等她们捞够了，也就不会再来，老板娘也从来不管他们的去向。
这些姑娘也都不是什么真的缺钱的，就是一些略有姿色的小白领，收入不够开销，就来这儿赚些外快，都是熟人介绍熟人，一拨儿换一波的。
虽然不是组织卖印，但是容留他人卖印也是违法行为，逮捕走老板娘之前，王甄把黄书函的照片掏了出来：“这个人你认识吗？”
场子里灯光五颜六色的，老板娘认了好一会儿：“这不是黄老板吗？有日子没来了，他不是跟小艺好了吗？”
“小艺？小艺是谁？”
“小艺就是之前钓上他的那个女的，两个人一来二去纠缠了一个多月，后来我听说小艺怀孕了，黄老板说要娶她，在之后两个人就都不来了。”
听到老板娘的话，王甄心中一动：“你知道小艺全名叫什么吗？”
“我们又不看身份证，这我们怎么知道。”
“那这个女人你认识吗？”
“这……这个没见过，不认识。”老板娘的反应让王甄大失所望，这次他拿出来的是许雯的照片，本以为许雯就是这个小艺，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小艺另有他人。
“那你能联系上小艺吗？”王甄收起许雯的照片。
老板娘摇摇头：“说实话警官，这些姑娘本来跟我们也就没关系，她们就是觉得这儿方便才下来用我们的房间，来了就跟我这儿登记个花名，我们为了方便所以身份证啊，联系方式统统都不会留的。”
王甄有些苦恼：“你不是说，你们这儿的姑娘都是自己托关系自己找上门的吗？那你知道这个小艺跟谁关系比较好吗？”
老板娘思索了半天：“我们这儿人换的特别快，两个月能换四五波，你让我现在想之前的人，我记不出来。”
眼看要无功而返，一直在一旁做笔录的小刘突然想到了什么，趴在王甄的耳边说了句话，王甄脸色微变，他拿出手机，打开一张照片给老板娘看去：“这个人你认识吗？”
老板娘大吃一惊：“这个，这个就是小艺啊！原来你们认识啊！”
王甄的心猛地往下沉了沉，照片上的不是别人，而是朱芯。
邺城人民医院大名鼎鼎的妇产科专家教授，竟然会来这种地方“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