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安能辨我是假使(5K)
众华商换好官袍和凉帽顶戴从船舱内鱼贯而出。
为首的潘正炜和伍元华是众华商中品级最高的,皆为从三品。
作为十三行行商翘楚的潘家和伍家,这两家在朝中所捐的官衔是最高的。
以伍家为例,已故的伍秉鉴捐的官是正三品,现在伍家的掌舵人伍尚荣(尚荣为伍崇曜商名)是正二品。
正二品也是广州诸行商中捐输获得的最高品级的官衔,只此一人。
按照大清的规制,伍尚荣是无法获得正二品官衔的,伍尚荣之所以能够获得正二品官衔,是因为道光皇帝认为他在鸦片战争的和谈中斡旋有功,一时龙心大悦,赏赐了伍尚荣正二品顶戴花翎。
除了伍家的掌舵人外,伍家子弟基本都有大大小小的官身。
当然,为了获得这些官身,巩固本家的皇商地位,伍家前前后后通过送礼、捐输、报效等方式向朝廷输送了上千万两白银。
据《广州府志》记载:计伍氏先后所助不下千万,捐输为省内冠。
潘家的情况也大同小异,不过并非潘家所有子弟的官身都是捐输得来的。
潘家很早就转型走仕途,中举的潘家子弟不在少数,甚至还有中进士在朝廷供职的潘家子弟。
而伍家,功名最高者就是当今的伍家掌舵人伍尚荣,功名为举人。
但伍尚荣的举人功名是道光皇帝赏赐,和那些潘家子弟靠自己能力自己考取的举人功名含金量不可同日而语。
比如说潘正炜,潘正炜的举人功名就是自己考取的。
因而在清朝的士大夫圈子内,士大夫们对潘家的观感要好于伍家。
范德比尔特还是第一次看到大清朝的官服,对大清朝奇特的官服充满了好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潘正炜头上蓝宝石顶珠。
“大清国的官服真奇特。”范德比尔特对众华商说道,“先生们,欢迎来到纽约。”
他现在的心思全部都在铁路事业上,对梁耀这位合作伙伴要做什么并不关心。
纽约的港口非常热闹,纽约州当局也获悉了大清使团访美的消息。
此时的美利坚在列强中的地位十分尴尬,由于美利坚和英国的关系不好,加之远离欧陆,欧陆诸列强都没把美利坚当一回事。
有外国使团,还是大国的使团出访美利坚,美利坚当局上上下下都非常重视这件事情。
大清国主动访美,这在美利坚的政客们看来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情。
欧陆列强将美利坚边缘化,而美利坚的国力日益增长,视自己为世界强国,非常渴望在外交上获得其它强国和大国的认可,遂而美利坚对面子看的特别重。
在美利坚东部,通晓英汉双语的人可是稀罕物,纽约州全州上下竟找不出一个能够胜任翻译的人。
最后还是隔壁康涅狄格州的耶鲁大学推荐了他们学校里的唯一一名大清国留学生容闳。
大清国派遣使团访美的消息让容闳这位在异国孤身求学的学子感到非常激动,只是在激动之余,容闳又觉得不可思议。
一向以天朝上国自居的大清国怎么会主动万里迢迢向大洋彼岸的美利坚派遣出使团访问美利坚?
为了让大清国的使者看自己更顺眼一些,容闳甚至收起了平日穿着的西装,换上了长袍马褂赶到纽约港口等待使团的到来。
纽约的港口非常繁忙,虽然纽约市当局为了迎接大清国使团的到来已经让港口港务局提前做好准备,但船只的停靠和下锚还是费了一些时间。
船只停稳后,众人昂首阔步地走下船。
一路上负责护航的海军舰队在港口上海军部官员的授意下鸣放礼炮欢迎大清国的使团下船。
早在港口上等候的纽约步兵团军乐队开始奏乐欢迎大清国使团的到来。
在普法战争之前,法国陆军是很多国家的学习对象,美利坚也是其中的学习者。
纽约步兵团就深受法国陆军的影响,这一点从纽约步兵团的军服上便能窥见一二。
纽约步兵团的军服形制和法国陆军大同小异,比较明显的区别是纽约步兵团的士兵们所戴的沙科桶帽向前倾,更有“美利坚味”,已经有向南北战争时期哈迪帽演变的趋势。
由于美利坚特殊的国情,美利坚是一个比较注重特色和个性的国家,哪怕是最不需要个性的军队,美利坚的军队也能玩出花来。
各州的部队军服都不一样,南北战争爆发之初,在战场上可以看到法兰西、苏格兰、爱尔兰、波兰等等不同国家风格的军服。
归根结底,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还是联邦政府为了省钱,让军团的指挥官自行选择并采购军服以及军用物品。
梁耀的加利福尼亚步兵团军服也是自己设计的,随行押运黄金的三个连都是加利福尼亚步兵团的正规军。
加利福尼亚步兵团的士兵头戴普鲁士风格的尖顶钢盔,盔顶无尖刺,代之以空心铜球,步兵和骑兵的盔顶铜球在颜色上有所不同,步兵为绿色,骑兵为蓝色。
军服为黑色单排扣束腰上衣,步兵和骑兵上衣的区别在于排扣的颜色,步兵为黄色,骑兵则为白色。
上衣十分简洁,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普通士兵还是军士都没有穗带,袖口也只做简单地收拢以方便双手活动,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裤子方面步兵为灰色长裤,骑兵为灰色马裤,辅之以红色滚边,区别是步兵为一条滚边,骑兵为两条。
旗手们在船上整理好旗帜,随即在军官的整斥下走在前方,带着身后的士兵整齐划一地走下船。
美利坚的军队,无论是正规军还是民兵志愿兵,一般都会带上两种旗帜,一种是美利坚国旗,另一种则是团旗。
在团旗方面,民兵团和志愿兵团有着很大的灵活性,一般是在州旗的基础上进行魔改。
而正规的常备团在团旗方面相对比较严格,底色为深蓝色,图桉基本上是代表美利坚的国鸟白头鹰(白头海凋),上面附上军团的名称。
梁耀的加利福尼亚情况比较特殊一些,团旗虽然遵循陆军部的规定,沿用深蓝色作为团旗底色,但团旗图桉是一条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
因此加州人也喜欢称加利福尼亚步兵团为龙旗团。
大清国的来访使团,普鲁士风格装束的士兵先后走下船,这让围观的纽约市民们大开眼界。
纽约港上负责接待“大清访美使团”的是国务卿韦伯斯特。
至于美利坚的外交部长,美利坚没有外交部,何来外交部长之说。
不仅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以前倒是有过。
美利坚建国之初,《联邦条例》规定:联邦国会可根据需要选拔对美国外交事务的委员会和人员。
根据这一条例,美利坚联邦国会于1780年成立了外交部,外交部这个部门几经波折,于1789年9月托马斯·杰斐逊从法国归来后,刚刚就任美利坚首任总统的华盛顿签署了一项法桉,将外交权转移给了国务院。
而美利坚国务院的首任国务卿由杰斐逊就任,可以说外交这把交椅就是专门为杰斐逊留的。
杰斐逊之后,美利坚的外交事务也是由国务卿负责,没有变更过。
现年69岁的韦伯斯特是美利坚政界的一棵常青树,自1832年步入政坛开始就活跃于美利坚政界。
韦伯斯特在美利坚政界威望不亚于已故的卡尔霍恩,和卡尔霍恩不同的是,韦伯斯特虽德高望重,但不是一个不懂变通的人,他的政治手腕和为人处世都十分灵活多变。
这也是为什么韦伯斯特能三度担任美利坚国务卿的原因。
由韦伯斯特出面迎接“大清访美使团”足见美利坚对“大清访美使团”的重视。
“韦伯斯特阁下,这位是大清国礼部尚书潘大人,兼管大清国外交。”
在和韦伯斯特做了简单地自我介绍之后,梁耀十分从容地向韦伯斯特介绍了潘正炜。
韦伯斯特虽三度担任美利坚国务卿,对外交事务已经非常娴熟。
但在韦伯斯特的国务卿任内主要是和欧陆诸国打交道,从来没有和大清国打过交道,韦伯斯特对礼部尚书这一陌生的官职并不了解。
听梁耀说这位大清国的使臣只是兼管外交事务,略微感到有些不满意,韦伯斯特眉头微皱,询问容闳和梁耀道。
“这礼部尚书在大清国的地位和权力大吗?”
容闳一头雾水,不知道该怎么向韦伯斯特解释礼部尚书这个官职。
“这么说吧,大清国四亿左右的人口,而实权尚书只有6个,其中一个现在就站在您面前。”梁耀像模像样地对韦伯斯特说道。
韦伯斯特闻言大喜,脸上的笑容如同绽放的秋菊。
“欢迎您!欢迎您!尚书阁下代表大清到美利坚访问,是美利坚的荣幸!”
韦伯斯特热情地向潘正炜伸出了友谊之手。
在加州的这些光景里,潘正炜也习惯了美利坚的理解,中气十足地恩哼了一声,非常体面正式地和韦伯斯特握了握手,随即用汉语询问梁耀道。
“这国务卿在美利坚到底是多大的官?需不需要行跪拜之礼?我只知道总统是美利坚最大的官。”
“和你差不多大的官,无须跪,美利坚不兴跪礼,就算见了总统也不必跪。”
梁耀说道。
还别说,潘正炜的不怒自威的气质和举止,还真有大清朝廷大员的风范,就连梁耀自己都被唬住了,更不用说那些从没见过大清官员的美利坚政客。
“梁议长,尚书阁下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韦伯斯特非常有礼貌地询问梁耀道,他完全无视了耶鲁大学的那名留学生。
干了大半辈子外交事务的韦伯斯特通过短暂地接触就清楚梁耀要比容闳更加了解大清的官制。
“尚书阁下有些不高兴,诘问为什么总统先生没来迎大清国的使团,是不是看不起大清国?怠慢上国使臣,美利坚未免也太过傲慢了!
尚书阁下打算取消访问美利坚的计划,去英国访问。”
梁耀装腔作势地说道,随即压低声音提醒韦伯斯特。
“大清国非常注重礼节,屈驾主动访问美利坚,总统不亲自出面接见让尚书阁下觉得非常没面子。”
潘正炜也非常配合,冷哼了一声拂袖作势而去。
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这个老大帝国的官员都非常自大傲慢,韦伯斯特心中暗自腹诽道。
心里虽然这么想,作为一个成熟老练的外交老手,韦伯斯特还是赔着一副笑脸向这位大清国的尚书阁下赔不是。
“非常抱歉尚书阁下,请容我解释,总统先生在俄亥俄州处理一些非常棘手的事情,正在赶来纽约的路上,总统先生也非常渴望和您会面,不知您可否有大清国的国书?”
“大清国的国书只能面呈总统,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国务卿能够索要的?”一旁的伍元华闻言勃然大怒,一口流利的英语脱口而出。
“这位是?”韦伯斯特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礼部侍郎,也就是副部长,兼任使团的翻译。”梁耀信口胡诌,煞有其事地解释道。
“原来是侍郎阁下,多有冒犯,希望您能够原谅我的无礼,这是美利坚和贵国的第一次正式官方接触,我们不知道贵国的外交惯例,既然贵使要按照贵国的惯例将国书面呈总统阁下,我们尊重贵国的外交惯例。”
韦伯斯特的脾气很好,依旧笑容可掬地解释道。
“总统先生最快也要后天才能抵达纽约,您是打算在纽约休息两天还是到周围游览一番?我们好接待安排。”
“诸位大人们,鄙人巴克豪斯,先父和贵国的商人关系情同兄弟,尤其是怡和行的伍秉鉴先生交情匪浅,我们阿斯特家族曾经是怡和行在美利坚的代理商。
如果能够接待诸位大人,是阿斯特家族的无上荣耀。”
巴克豪斯上前大献殷勤。
不少纽约的老富豪和老贵族的第一桶金是在和大清的贸易中赚取的。
准确地说是鸦片贸易,老阿斯早年做的就是将土耳其的鸦片倒卖到广州的生意,因此赚的盆满钵满。
只是后来随着清帝国禁烟力度加大,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挤压,靠山没有英国商人强硬的美商不得不暂时先退出中国的鸦片市场。
目前美利坚依旧以鸦片贸易为主营业务的大商行只剩下旗昌洋行。
巴克豪斯和一众纽约富商贵族与其说是对大清的访美使团献殷勤,倒不如说他们是在对大清国庞大的市场献殷勤。
这可是一个有着4亿多人口的市场,令英国人都垂涎三尺的市场。
“你就是巴克豪斯?阿斯特家族我倒是略有耳闻,据我所知阿斯特家族是一个不守信用,极其吝啬,喜欢欠钱不还的家族。
我们大清国是一个非常重视道德的国家,不希望让一个有道德缺陷的人来招待我们,这会玷污了我们的名声。
我们在路上和梁先生、范先生聊的非常愉快,两位先生的品德亦是十分高尚,我们打算在范先生的府上暂住。”
巴克豪斯的主动献殷勤让伍元华想起了自己去年到美利坚讨债的情形,感情就是你们家欠钱不还啊?
约翰的无赖给伍元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反之亦然。
“范先生?”韦伯斯特感到有些疑惑。
“我在船上和大使先生们夸耀在哈德逊河旁购置了一处新庄园,大使先生们对我的新庄园非常感兴趣。”
范德比尔特说道。
按照计划,梁耀和华商本来就是由他尽地主之谊负责接待。
范德比尔特的目光扫过前来的美利坚政要和纽约的权贵们,阿斯特家族、利文斯顿家族、范伦斯勒家族、斯凯勒家族、比克曼家族、杰尹家族、贝亚德家族、莫里斯家族等其他家族。
这些自视甚高的家族平日里看不起农民水手出身的范德比尔特,高傲的人在更高傲的人面前吃瘪,这令范德比尔特的心情十分舒畅。
他不知道梁耀和这些华商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他还是决定帮帮场子,让这些纽约的贵族家族们感到不自在。
纽约富商贵族们的不快乐,就是范德比尔特最大的快乐源泉。
“既然如此,我们尊重诸位大人们的决定。”
韦伯斯特拄着文明杖走到范德比特身前,对范德比尔特说道:“范德比尔特先生,美利坚和大清国之间的外交非常重要,还请您一定要招待大清的访美使团。
如果两国能在外交上获得突破,无论是我本人还是美利坚都会铭记并感谢您对美利坚的外交做出的贡献。”
年事已高的韦伯斯特身体情况不容乐观,文明杖对于那些正值盛年的政要们来说是可有可无的装饰品,但对于韦伯斯特来说,却是不可获取的必需品,就是他的拐杖。
虽然身体情况不好,但韦伯斯特杜对他的工作还是充满了激情。
“韦伯斯特阁下,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范德比尔特脱帽向韦伯斯特质疑。
对于一位兢兢业业的国务卿的请求,他没有拒绝。
韦伯斯特几乎和所有人的关系处理的都比较好,对于这位圆滑的老政客,范德比尔特也说不上讨厌。
韦伯斯特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即将在码头上的美利坚政要和纽约州权贵介绍给大清的使团。
“这位是财政部长科温先生。”
“户部尚书科温。”
“这位是战争部长康拉德先生。”
“兵部尚书康拉德。”
“这位是纽约州的前州长,辉格党代表人菲什。”
“前纽约州巡抚菲什。”
“这位是现任纽约州州长,亨特。”
“现纽约州巡抚亨特。”
......
韦伯斯特一面介绍,梁耀一面向“大清国访美使团的使臣们”翻译并附上清廷中相应的官职方便这些“使臣”理解。
第一百八十八章:磨刀霍霍向华尔街(5K)
在纽约港口上迎接梁耀和大清国使团的人主要分为两类。
一类是菲尔莫尔总统的内阁阁员,也就是某些部门的部长。
另一类则是纽约权贵。
1784年美利坚首次出航中国的中国皇后号商船就是从纽约启航。
建国之初的美利坚处境非常艰难,联邦政府和各州都欠下了巨额的战争欠款。
比起战争欠款,更令美利坚人感到难受的是他们在国际社会上没有朋友,自然也就没有贸易伙伴,因此新生的美利坚迫切渴望能够有一个贸易伙伴,通过贸易来缓解自己的财政危机。
毕竟殖民地时期,英国一直将北美殖民地当作大英帝国原料生产供应地来建设。
脱离英国的经济体系,美利坚的经济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危机之中。
英国、西班牙对新生的美利坚都充满了敌视,而美利坚周围的邻居恰恰又是这两个国家的殖民地。
北边是英属加拿大,南边是西属弗罗里达,西边是法属路易斯安那。
很不凑巧的是,在美利坚建国之后,西班牙和法兰西两位战时的盟友都翻脸比翻书还快,对美利坚实行了贸易封锁。
西班牙担心美利坚会威胁到西班牙在北美洲地区的殖民地,而法兰西在那位酷爱开锁皇帝被送上断头台后,法兰西对美利坚的援助力度也大不如前,只是勉强对美利坚的商船开放了法兰西在西印度群岛上的几个港口。
法兰西虽然对美利坚开放了这些港口,但对进出港口的美利坚商船吨位有着严格的限制:不得超过60吨。
无奈之下美利坚将目光投向了欧陆之外的东方寻求商机,以期通过和中国的贸易度过经济危机。
在中国皇后号出航中国6年后,也就是从18世纪90年代起,美利坚迅速超越了荷兰,法国,成为了对华第二大贸易国,仅次于英国。
直到现在美利坚也都还是对华第二大贸易国。
倚靠毛皮、西洋参,不少早期的美利坚商人在对华贸易中发家致富,阿斯特家族便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只是后来,随着毛皮货源越来越难获得,以及美利坚商人的贪婪,美利坚对华贸易的主要商品从毛皮和西洋参变成了土耳其产的鸦片。
美利坚建国之初的对华贸易不仅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美利坚的经济危机,度过了美利坚历史上最为艰难的一段时光,更重要的是对华贸易的成功给了新生的美利坚信心。
“美利坚和大清国有着合作非常愉快的贸易合作历史,加大两国之间的贸易合作,是对两国政府和人民都非常有益的事情。
贵国政府的国库可以变得充盈起来,人民也能都两国互通有无的贸易中获得好处与便利。”
在向大清国使团介绍完联邦政府的政要和纽约权贵后,韦伯斯特说道。
联邦政府的财政收入主要依靠关税,美利坚在对欧陆诸国的贸易中屡屡受挫,要是能和大清国进行更深入的贸易,或许能缓解联邦政府的财政问题,改善美利坚的经济。
“我们听说英国的商人有权协商贵国的关税,贵国此举太厚此薄彼了,不利于清美两国之间的贸易,对美利坚的商人也非常地不公平。
我们衷心地希望美利坚商人在贵国也能获得和英国商人同等的地位,加深两国之间的友谊。”
韦伯斯特的胃口倒是不小,上来就索要关税协定权。
换做真正的清朝大员或许对关税协定权对大清进出口贸易的危害有多大不了解,但对潘正炜和伍元华这些直接经手过对外贸易的行商来说,是已经亲身感受过《南京条约》签订之后,英商有权协定关税对华商的利益造成了多大的危害。
潘正炜阴沉着脸,嘴里啐了一句:“他娘的!鬼佬都是一丘之貉!”
只是韦伯斯特听不懂汉语,转头询问梁耀:“尚书阁下似乎有些不高兴,他刚才说了些什么?”
“尚书阁下认为您不仅在践踏他个人的尊严,也是在践踏一个国家的主权,如果美利坚想获得和英国同等的权利,就像英国佬一样,和大清的百万大军先打一仗再说。”梁耀以十分强硬的语气说道。
“短短一句话就包含这么多的意思?”
韦伯斯特感到非常诧异,他也确实被梁耀口中的大清百万大军给唬住了。
美利坚当权的政客们野心大归野心大,但对自身的实力心里还是有数的,美利坚的国力和大英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因为中文非常地精练。”梁耀回道。
“尚书阁下累了,要去先去范德比尔特先生府上先休息一番,此次大清国出访美利坚的来意,尚书阁下只和贵国的总统面谈。”伍元华有些不耐烦地对韦伯斯特说道。
哈德逊河的两岸分布着数十座漂亮精致的庄园,这里是纽约州的富豪区。
纽约当地以及来自其他州的富豪们聚居在此处。
看来美利坚的有钱人喜欢住在郊区是有传统的。
众人乘坐华丽的马车来到范德比尔特的新庄园。
“这是我在纽约州最大,也是最新的一处房产,为了买下这座庄园,花了我整整35万美元。”
范德比尔特颇为自豪地向梁耀炫耀道。
他在斯塔腾岛,纽约第五大道,甚至是华盛顿地区都有房产。
令梁耀感到诧异的是,范德比尔特的庄园内好像还役使着黑奴。
梁耀之所以这么肯定这些黑人是黑奴而不是自由民,是因为这些在庄园内忙碌的黑人们背上都有作为奴隶的痕迹:鞭痕。
一个黑奴的价格不仅取决于身体的健康状况和年龄,也取决于背上的鞭痕。
鞭痕越多代表着这个黑奴难以驯服,买主往往会压低价格。
“北方不是已经禁止蓄奴了吗?你的庄园里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的黑奴?”
梁耀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范德比尔特拥有的黑奴,可一点也不比德州那些种植园主少。
“黑奴可是财富的象征,我是纽约最有钱的人之一,有些黑奴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拥有的黑奴,和巴克豪斯,菲什他们比起来还算是比较少的了。”
范德比尔特理所当然地说道。
“1850年妥协法案虽然禁止自由州蓄奴,但那是针对法案签署之后的,自由州在法案签署之前蓄的黑奴,政府还是承认的。
而且在华盛顿地区的黑奴市场上,只要你有足够的钱,还是能够买到一些不错的黑奴。”
“梁先生,我曾给你写过很多封信,可你为什么一封信都不回?”
梁耀正和范德比尔特谈话时,伊丽莎白出庄园内走了出来,向梁耀兴师问罪。
“伊丽莎白小姐,这件事情恐怕您得问问您的父亲了。”
梁耀无奈地摊了摊手,一副很无辜的表情。
伊丽莎白寄给他的信件,他可是一封也没收到。
“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伊丽莎白不解地看向范德比尔特。
“咳咳。”
范德比尔特干咳了两声,压低声音说道。
“伊丽莎白,抱歉,你的那些信,都被我丢到海里了......”
得知事情的真相后,伊丽莎白气愤不已,气呼呼地扭头回了庄园:“父亲,您太过分了!”
来到庄园内的会客厅坐定,专程从华盛顿赶来的报社社长亨利位梁耀送上了最近几期的报纸。
这些报纸有他自己报社的报纸,也有其它报社的报纸。
“现在市场上美元和黄金的兑换比率是多少。”
梁耀随手翻看着一份《纽约邮报》询问亨利道。
“117:100。”
梁耀专门交代过亨利,关注近期黄金期货市场上的黄价格,亨利对黄金的价格了然于心。
只是亨利不明白,梁耀为什么如此关注黄金期货的价格,对黄金期货情有独钟。
纽约的金融非常发达,比起不成熟,刚刚出现不久,不被看好的黄金期货,还有大把的金融游戏可以玩。
“科尼,去巴林银行支取10万美元,再从华尔街给我找两个可靠、经验丰富的经纪人来。”
梁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巴林银行的支票,填写好了金额。
高达1%的杠杆率,是纽约黄金期货市场上的一大漏洞,只要利用得当,完全可以用很小的代价就撬动纽约的整个黄金市场。
将金价炒高之后,接下来就只需要等待财政部入场救市,收割联邦金库的黄金。
科尼点点头,拿着梁耀给他的支票离开了庄园,前往市区的巴林银行。
科尼走后,趁着晚宴开始前的间隙,梁耀认真地查看着报纸,他被《纽约邮报》上的美利坚富豪榜单所吸引。
在这个最新的富豪榜单上梁耀以3000万美元的身价高举榜首。
这个所谓的美利坚富豪榜单,梁耀在加州的时候也曾看过,他在加州,有专门购买东部地区的大刊并翻阅这些报刊的习惯。
虽然在加州订购东部大刊的代价很高,但梁耀觉得这方面的花费是值得的,他买的并不是这些报刊,而是报刊上的信息。
在之前的美利坚富豪榜中,梁耀的排名一直是第三。
梁耀之所以被这份最新的榜单所吸引,倒不是因为这份榜单将他置于榜首的位置。
而是因为这份榜单对富豪们的资产预估相对比较准确。
就算是在加州,梁耀也从未对外公布过自己的资产状况,能从非常有限的信息预估出他的资产在3000万美元,这是很了不起的。
虽然实际上梁耀所拥有的资产要比3000万美元这个数字还要高一些,但富豪榜上的估算已经相当准确了。
摩西·耶鲁·彼池,梁耀记住了这份榜单制作者名字,这个彼池的确有两把刷子。
除了梁耀之外,彼池对范德比尔特、耶利米、西奥多、范达泽这些梁耀所认识的纽约富豪的资产,估算的也比较准确,没有太大的偏差。
除了梁耀所认识的人之外,梁耀还在榜单上注意到了两个名字。
一个是资产高达200万美元的查理,按理来说区区200万的身家不足以入梁耀的眼。
梁耀关注这个查理的名字在于彼池对查理的评价,也就是上榜富豪的主业。
梁耀在这份榜单上得到的评价是第一黄金大亨,加州之王,紧随其后的范德比尔特和巴克豪斯分别是船王,美利坚第一大地主。
而查理在这份榜单上获得的评价则是神秘的华尔街强盗,而此人刚刚上榜不久,说明此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在华尔街收割了至少100多万美元的财富。
对于华尔街的历史,梁耀还是略知一二的。
历史上,在华尔街能被称之为强盗和魔鬼的人并不多,在梁耀的印象中,华尔街的强盗和魔鬼并没有查理这个人。
难道是让华尔街投资商避而远之的华尔街魔鬼杰·古尔德?
很快,这一想法就被梁耀给否定了,古尔德虽然自小就展现出了不俗的金融投机方面的天赋,但古尔德真正声名狼藉是在南北战争之后,1851年古尔德才十五六岁,不大可能在华尔街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引起梁耀注意的另一个名字是亚历山大·特尼·斯图尔特。
斯图尔特是作为零售业巨头上榜的,其代表资产是纽约消费者的新宠:纽约购物中心,也就是纽约的超级市场。
梁耀有和范达泽合伙在纽约开设超市的想法,纽约的人口和市场能够养的起大型购物商场。
没想到这个行业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看来梁耀需要对在纽约开设超市一事重新进行慎重的考虑与评估。
范德比尔特坐在胡桃木桌前,查看着手中的文件。
他手里的文件都是一些从华尔街以及其它渠道收集来的有关铁路公司的信息。
得益于美利坚各级政府对修筑铁路的鼓励措施,诸如修筑铁路能够自动获得铁路沿线的土地以及沿线矿产的优先开发权,部分税收豁免权。
1835年以来,美利坚的铁路公司迎来了野蛮生长阶段,1835年,只有3家铁路公司在华尔街挂牌交易,1840年是10家,而现在这个数字则是100多家。
范德比尔特现在有了充足的现金流,他对这些铁路公司产生了想法。
直接收购现成的铁路公司无疑是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壮大自己的铁路公司的捷径。
只是在范德比尔特看来,这些铁路公司的证券价格偏高,并不值这个价钱,他打算做空一些铁路公司的股票,然后以比较低的代价将他们吞并。
他的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如果是你,要吞并几家优质的铁路公司,你会选择吞并哪几家铁路公司。”
范德比尔特走到梁耀身边,将他收集到的铁路公司信息递到梁耀手上。
“目前的美利坚,除了加州铁路公司之外有优质的铁路公司吗?”梁耀笑道。
美利坚的铁路公司梁耀也做过功课,了解过这些铁路公司。
老实说梁耀对美利坚的铁路公司总体上是比较失望的,要技术没技术,要信用没信用,要良心没良心,要资本,资本还是有的。
在美利坚能够赚钱的行业永远有人趋之若鹜,不会缺资本。
美利坚的铁路公司最值钱的资产,莫过于是这些铁路公司铁道两旁的土地了。
美利坚的铁路行业就是联邦政府和州政府给惯坏的,也是时候出现搅局者,搅动摆烂已久的美利坚铁路运输业了。
“就当是从矮个子里挑高个子吧。”
范德比尔特有些无奈地说道。
美利坚铁路运输业的这个情况,他也是清楚的。
梁耀的眼睛在范德比尔特递给他的文件上略略停留了一阵,毫不犹豫地说道。
“伊利铁路公司。”
这并不是一个难以选择的问题。
30多年前,连接五大湖和纽约的伊利运河的修建拯救了美利坚的金融市场,拯救了华尔街,盘活了美利坚的经济。
30多年后的今天铁路这一全新的交通运输方式自然也可以。
伊利铁路真正成长起来是在南北战争之后,战前伊利铁路公司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没能积累出和他自身所掌握的资源相匹配的技术和实力,归根结底还是伊利铁路过的太滋润了。
伊利铁路连接着五大湖地区的城市和纽约,伊利铁路公司旗下最著名,前景最好的一条铁路线就是芝加哥和纽约之间的铁路线。
这也是梁耀非常眼馋的一条铁路线。
资本的本质都是逐利、趋利避害的,伊利铁路公司成立于1832年,是美利坚最早成立的几家铁路公司之一,占据了行业的先机,获得了纽约到五大湖之间的铁路授权。
这就意味着伊利铁路公司的股东们可以躺着把钱挣了,虽然铁道质量不堪,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机车技术已经落后于时代,但又不是不能用。
出了安全事故,只要死的不是总统或者德高望重,影响力大的议员,伊利铁路只需要花些钱公关摆平事故带来的负面印象即可。
花钱公关的代价远比重新修建铁路来的低。
不过梁耀对伊利铁路公司没有太浓厚的兴趣,原因也很简单,作为美利坚目前的龙头铁路公司,伊利铁路公司的一千多万美元的价格实在是太高了。
在梁耀看来,花费一千多万美元收购这么一家不思进取,利益关系盘根错节的铁路公司并不值得。
“伊利铁路公司的董事会成员成分太过复杂,能量也很大,想吃下它非常麻烦,恐怕我还没吃下伊利铁路公司就要官司缠身了。”范德比尔特皱眉道。
“退而求其次的话,纽约中央铁路公司和湖岸与密歇根南方铁路公司也是不错的选择。”
梁耀扶着下巴,认真想了想后说道。
纽约中央铁路公司和湖岸与密歇根南方这两个铁路公司这两家公司现有的铁路线要是能够连通起来,也能打通纽约到五大湖地区的铁路网络,和伊利铁路公司分庭抗礼。
如他是范德比尔特的话,他会选择吞并下这两家铁路公司。
这两家铁路公司虽然加起来实力还是不如伊利铁路,但范德比尔特现在手中还有斯托宁顿铁路公司和纽约与哈莱姆铁路公司。
四家铁路公司合并起来,实力还是相当可观的。
更何况范德比尔特还有梁耀的新式铁轨、先驱号机车以及相关车厢的专利授权,这也是范德比尔特目前的在铁路行业内的优势。
第一百八十九章:伊利铁路公司
“无论是联邦政府还是各州政府都给予了铁路公司很大的顾虑和优惠政策,但你们回馈给政府和人民的又是什么样的铁路呢?”
在通往纽约的铁路线上,火车以25英里(40公里)的时速在轨道上缓慢行驶。
不时传来的剧烈颠簸让乘坐伊利铁路公司专列的菲尔莫尔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因铁路交通事故殉职的美利坚总统。
“总统先生,正是因为我们这些铁路公司孜孜不倦的努力,美利坚的铁路里程才突破了1万英里,即将超越英国成为全世界铁路里程最长的国家。
这是一件非常值得的骄傲的事情,美利坚的工业水平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这就是我们这些铁路公司给政府和人民的回馈。”
伊利铁路公司的总裁詹姆斯·金非常自豪地说道,随即詹姆斯金向菲尔莫尔提出了他的要求。
“我们希望获得政府更大力度的支持,伊利诺伊州政府要对州内的不动产进行征税,沿途的铁路路线也包含在其中。
伊利铁路公司有很长的一段铁路路线在伊利诺伊州境内,如果向伊利诺伊州的州政府缴纳巨额的税款,伊利铁路公司将没有活路,很快就会破产。”
菲尔莫尔眉头紧锁,就你们修筑的这些粗劣不堪的铁路居然好意思和英国佬修筑的铁路相提并论?
生于名门,长于名门的詹姆斯打心眼里瞧不起草根出生的菲尔莫尔。
虽然詹姆斯已经极力掩饰着他的傲慢,尽量对总统先生表现出应有的尊重。
但詹姆斯的傲慢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这种傲慢是藏不住的。
詹姆斯对菲尔莫尔的态度,菲尔莫尔亦是心知肚明,但菲尔莫尔还是不得不选择忍受,依旧对詹姆斯比较客气。
菲尔莫尔忌惮的并不是詹姆斯伊利铁路公司总裁的身份,而是詹姆斯纽约商会会长,国会议员,以及开国元勋之后的身份。
詹姆斯的父亲和美利坚的第一任财政部长亚历山大·汉密尔顿是密友。
而詹姆斯的父亲鲁弗斯·金也不是泛泛之辈,是纽约州最早的两个参议员之一。
身处纽约最上层上流社会的詹姆斯在纽约州有着巨大的影响力,这就是为什么菲尔莫尔作为一国总统之尊也要对詹姆斯如此客气的原因。
“詹姆斯先生的意思是?”
菲尔莫尔翻过一页报纸,明知故问道。
伊利铁路公司掌握着美利坚利润最为丰厚的的铁路线路,区区一个不动产税根本不可能让伊利铁路公司陷入破产的境地。
菲尔莫尔心里也清楚,詹姆斯这是在危言耸听。
“我们希望起草一份法案,免除铁路公司的一切多余税收,当然,要免除的税收也仅仅是那些不必要的税收,铁路公司可以每年向联邦政府的库务署缴纳相应的特许税。”詹姆斯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
菲尔莫尔极力抑制住心中的怒火,强忍着没有爆发出来,心想要是这样子的话干脆免除你们铁路公司所有的税算了。
詹姆斯的这个要求显然是越界了,伊利诺伊州向铁路公司征收不动产税,那是伊州和伊利铁路公司的事情,联邦政府对各州的具体事务无权插手。
菲尔莫尔贸然插手伊利诺伊州的具体事务也有悖于美利坚宪法的精神。
再者,替伊利铁路公司出头对联邦政府也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会惹的一身骚,激化东部州和西部州的矛盾。
“伊利诺伊州的具体事务,联邦政府无权插手,当然,詹姆斯先生也有向国会提交免征不动产税的议案的权利,只要议案能够获得通过,我想詹姆斯先生的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菲尔莫尔总统淡淡地说道。
要是这份议案能通过,我还找你做什么?詹姆斯暗自腹诽道。
“要是没什么其它重要事情的话,我想我们之间的谈话到此为止了,詹姆斯先生,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我要亲自会见大清国的访美使团。
在面见大清国的使团之前,我要做好足够的功课,了解一下大清国的国情。”
菲尔莫尔对詹姆斯下了逐客令。
詹姆斯悻悻离去之后,菲尔莫尔在火车上会见了福布斯家族的约翰·莫里·福布斯。
莫里是曾是美利坚旗昌洋行的主要的合伙人之一,在大清国生活过几年,是美利坚为数不多比较了解大清国的人。
旗昌洋行在华不仅只负责美利坚的对华贸易,由于美利坚暂时无权在华设置领事馆,派驻领事负责外交。
旗昌洋行在这一时期也包办了美利坚对华的外交事务,莫里在旗昌洋行的时候,除了经商之外,也少不得和大清通商口岸的官员打交道。
作为美利坚在华的主要洋行,旗昌洋行的合伙人并不稳定。
福布斯家族、罗斯福家族、罗素家族等美利坚著名的豪门都曾是旗昌洋行的主要合伙人。
这些家族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通过旗昌洋行在对华贸易中攫取第一桶金后就立刻抽身回国,利用在中国贩卖鸦片赚来的脏钱回到美利坚投资合法暴利的产业转型。
莫里便是其中的一员,早在1845年,莫里就抽身回国,转而投身炙手可热的铁路事业。
“如果美利坚能够像英国一样在大清国的沿海获得一座岛屿,作为我们美利坚商船的贸易补给站和舰队港口,不仅能够方便美利坚商人在大清国做生意。也能够扩大美利坚在远东地区的影响力。”
菲尔莫尔示意莫里坐下,随即说出了他的想法。
在会见菲尔莫尔之前,激动万分的莫里就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大清国使团的突然来访,对于美利坚而言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美利坚需要一个市场,一个庞大的市场来消化美利坚的商品。
这是美利坚全体人民的共识。
“还有设置领事馆并派驻领事负责两国的外交,总统先生。”
莫里打开公文包,从公文包内翻出一份地图。
“这是我在大清国生活的那几年内绘制的大清国沿海地区的地图。浙江以北的地区是大清国的禁地,我们很难深入了解。
但浙江、福建、广东的海岸线和沿海城市的布局,以及大清国广东水师、福建水师的驻地,我们还是勘察地比较清楚的。”
第一百九十章:加仓!(4K)
菲尔莫尔扶了扶眼镜,仔细查看着展开的地图。
大清国浙江、福建、广东三省的海岸线非常详细,尤其是五个通商口岸周围的地区的情况,几乎是一览无余。
“这份地图是我6年前就绘制完成的,当然,后续我也根据旗昌洋行的传回来的情报对地图进行了更新。”莫里说道。
“你对大清国比较了解,你认为如果美利坚在远东设置一个补给站的话,哪里最合适?”菲尔莫尔凝视着莫里提供的地图问道。
“以岛屿为佳,旗昌洋行的总部在我回国之后已经从广州迁到了上海外滩9号,美利坚在清国的贸易重心也从广州地区转移到了上海地区。
如果要在远东地区争取一个补给站,以广东省以北的省份沿海城市为佳,也能避开英国人的锋芒,其中又以岛屿为佳。”
莫里想了想说道。
“崇明岛如何?”
菲尔莫尔指了指地图上的崇明岛,在地理上崇明岛距离旗昌洋行的上海总部最近。
莫里摇了摇头:“崇明岛水深不足,大型的舰船无法进出,要说最合适的补给站的,一是厦门岛、二是海坛岛(平潭)、三是舟山群岛,这些岛屿的更有成为大型深水港的潜力。
目前美利坚从清国获取的最重要商品是茶叶,旗昌洋行的茶叶几乎都来自福建,因此我的建议是以福建的岛屿为佳,越是靠北的岛屿越是容易引起大清国政府的警觉。”
“我会慎重考虑你的建议。”菲尔莫尔点了点头,随即提出了他的下一个问题。
“你在大清国居住了那么久,你对大清国的官制和官员了解吗?这次出访美利坚的使团官员最高级别是礼部尚书,这是什么级别的官员?”
“大清国的官员都是通过考试选拔的,这一点比较先进,有可取之处。
只是似乎他们选拔出来的官员很多都能力平平,为人十分贪婪腐败而且他们还非常地傲慢,把我们当作野蛮人,旗昌洋行在大清国贸易最大的开支不是商业上的开支,而是贿赂大清国地方官的支出。
在大清国不贿赂他们的官员,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他们会处处为难你,直到你贿赂他们为止。
大清国的多数官员并没有什么高尚的理想追求,似乎他们当官就是为了敛财。”
仔细思考之后,莫里说出了他对大清国官员的评价。
“当然,也不是大清国所有的官员都腐败无能,广州禁烟时期的钦差大臣林则徐,就是一位比较正直清廉,有理想追求的官员。
起初我和英国人的想法一样,都认为这位钦差大臣如此声势浩大地禁言无非事借口索要更多的贿赂罢了,以往这样的清朝官员我们也见识了很多,我们像往常一样试图贿赂这位林大人,但这位刚正不阿是钦差大臣拒绝了我们的所有贿赂,禁烟的态度也非常坚决。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尚书事大清国中央的官,大清国中央的官权力很大,无论其官职大小,只要中央的官到了地方,地方大员都对中央的官充满了畏惧。
因为他们事皇帝身边的人,在大清国,皇帝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官员的任免掌握在皇帝手上,这点和美利坚有着很大的不同。”
“也就是说,这次大清出访美利坚的使团规格比较高?”
菲尔莫尔露出了喜悦之色。
“您可以这么理解,大清国中央的官员非常神秘,我也没有接触过,了解的也不是很多。”莫里说道。
“我衷心地希望,大清国这次出访美利坚的使团官员,都是一群自大傲慢且无知,而且贪婪的家伙。”
菲尔莫尔细细咀嚼消化着莫里的话。
“贪腐自大的官员要比你说的那位正直的钦差大臣更好搞定,美利坚能不能绕过英国在远东地区攫取到更多的利益,就看这次和大清国访美使团的会晤成果了。”
说着,菲尔莫尔从报纸上翻出旗昌洋行近期给白宫寄回来的信件,为了加深对大清国的了解,这些信件菲尔莫尔来回翻阅了好几遍,试图从中筛选出有价值的信息。
美利坚在华五个通商口岸的事务由旗昌洋行负责经办,旗昌洋行实际上代行了领事馆的职责,情报收集的间谍工作自然也没落下。
菲尔莫尔熟练地从中取出三封信件,将信件递给莫里。
“我听说大清国今年不大太平,大清国的南方地区发生了骚乱,你说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才派使团出访美利坚,想要从美利坚这里寻求帮助和支持,镇压他们的内部骚乱?”菲尔莫尔说出了他的猜测。
“这个嘛,我离开大清国太久,也不得而知。”
莫里说道,大清国突然向美利坚派遣使团访问,这也让莫里感到很意外,使团的来意他也捉摸不清。
......
纽约市哈德逊河河畔的庄园内。
在庄园门口提着厚礼求见的当地名流络绎不绝。
对于这些求见的的纽约名流,梁耀的态度是不见,并告诉潘正炜等人事先见纽约名流有失上国使臣的体统威严。
这些纽约名流最后见还是要见的,毕竟他们也想打开纽约的市场,绕不过这些纽约名流。
梁耀决定还是先吊一吊这些纽约名流们的胃口,等到和菲尔莫尔总统会晤结束后再接见这些纽约名流。
对于纽约名流们的礼物,则是照单全收,因为不收不符合大清国官员的形象。
潘正炜和伍元华在庄园内秘密伪造大清国的国书。
大清国的国书具体长什么样,没人见过,不过也不要紧,美利坚人也没见过。
“美利坚的野心很大,有很大概率也想和英国一样,索要一块像港岛一样的口岸作为据点,如果菲尔莫尔提出这个要求,你们的态度一定要表现的非常强硬,严词拒绝。”梁耀说道。
“这个必须拒绝,再说我们也不是真的使团,真要答应这个条件,就算我们在朝廷有通天的本事也会惹的龙颜震怒。”潘正炜说道。
使团的身份虽然是假的,但只要条约的条款平等,让大清国的面子上好看,圣上高兴,以他们在朝廷中的人脉,花钱打点一二,也不是没有通过条约,从朝廷拿到正式条约文书的可能。
“清美两国自由移民,给加州减免关税,只要这两条谈成,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梁耀抱着手,饶有兴致地看着潘正炜和伍元华等人伪造国书。
清美两国自由移民,是梁耀让潘正炜、伍元华等人假冒大清访美使团的主要目的。
至于给加州减免关税,是为了方便日后加州工业产品的出口。
美利坚各州的关税制定权在国会,这也是国会最为重要的权力之一,国会向来对关税抓的很紧。
加州的关税减免,梁耀不报太大的期望,能谈成最好,那是意外之喜,谈不成梁耀也能接受。
“两国互设领事馆一事怎么办?”潘正炜忧心忡忡地问道。
“韦伯斯特那厮三番五次来找我,希望两国之间能够互相派遣领事,这一条是肯定躲不过去的,菲尔莫尔总统肯定也会提这个要求。”
“庭榆所言极是,这些美利坚的官一个比一个精,这一条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而朝廷最烦和西洋人打交道,这一条在大清那边肯定是通不过的。”
潘正炜担心的问题也是伍元华最为担心的问题。
“既不拒绝,也不答应。”梁耀说道,“你们就说这超出你们的权限了,要回去奏请圣上,群臣商议之后才能定夺,日后要再问起来,一直拖着磨美利坚高层的耐心就是了。”
“拖?”
潘正炜和伍元华眼睛一亮。
“这倒是个好主意。”
“美利坚的总统是有任期的,拖到下一届总统上台,弄不好这件事情就给忘了。”梁耀说道。
“还是梁公子了解美利坚。”潘正炜赞叹道。
“美利坚人将旗昌洋行开到了上海,我们是不是也能将我们的商行开到纽约?
如果可以的话,往后将咱们商行的货物直接在纽约进行售卖,其中的利润定然十分丰厚,尤其是茶叶,美利坚人对咱们的茶叶情有独钟。”伍元华说道。
“这种小事等见完菲尔莫尔总统后你们自行和纽约州当局谈。”梁耀说道。
“在纽约卖福寿膏不比卖茶叶赚钱?”曾锦松说道。
“洋人能在咱们大清卖福寿膏,咱们又为何不能在纽约开烟馆卖福寿膏?福寿膏能让人上瘾,其中的利润远非茶叶可以比的。”
“曾兄所言甚是,我怎么忘了这一茬!”伍元华抚额道。
这些行商也不是什么遵纪守法之徒,在国内没少开烟馆卖福寿膏。
“只是从哪里搞福寿膏?”伍元华暂时放下手里的活计,抓耳挠腮地说道,“往常在广州的时候,各商行的福寿膏都是从英国人手里买的,从英国人的福寿膏可不便宜。”
“梁公子,不如咱们直接在加州种福寿花,自产自销?”曾锦松眯着眼睛说道。
“谁敢在加州种福寿花,卖福寿膏,莫怪我手里的刀无情!”梁耀厉声怒斥道。
这一过分的要求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他对毒品深恶痛绝。
加州州政府成立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将禁毒条例写进了州法,顶住压力关闭了加州境内所有的大烟馆。
谁敢让福寿膏等相关【毒】品在加州地区死灰复燃,他就敢要谁的脑袋,绝不姑息。
“你个死脑经,禁种福寿花,禁售禁吸福寿膏可是写进州法的,这玩意儿你也敢在加州种?”潘正炜义正言辞地斥责曾锦松,随即说道。
“真要想在纽约售卖此物,你派人到墨西哥国和尼加拉瓜国这些地方种不也一样?”
“庭榆所言极是,我怎呢没想到呢,在这些国家种又不犯法。”
经潘正炜这么一点拨,曾锦松有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梁先生,涨了涨了,黄金价格涨上去了!”
几人正说间,科尼兴奋地跑了进来,告知了梁耀黄金价格上涨的消息。
“涨多少了?”
梁耀不动声色地询问道。
对于黄金价格上涨的消息,梁耀一点也不意外。
在抵达纽约之前,他就让人在纽约散布他带了大量的黄金到纽约的消息,投石问路,试探纽约黄金市场的反应。
结果也不出梁耀所料,纽约的黄金市场出现了小幅度的波动,这也说明纽约的黄金市场并不稳定,给了梁耀撬动黄金市场价格的信心。
“美元和黄金的兑换比率从原来的117.6:100涨到了119.1:100。”科尼兴奋地问道。
“先生,我们是不是趁现在抛售手里的1000万美元黄金期货?现在黄金期货在市场比较抢手,我们很容易出手这些黄金期货。”
“没出息的家伙,你当我是要饭的乞丐?忙活了半天就为这挣这点辛苦钱?”梁耀没好气地白了科尼一眼。
由于纽约黄金期货市场离谱的杠杆率,他手里的1000万美元黄金期货实际价值也就10万美元,这么点丈夫赚不了多少钱。
再者,他的目标是联邦金库内的黄金,而不是黄金期货市场上的这一点蝇头小利。
就这点钱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是,先生,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科尼请示道。
“科温部长那边有什么反应吗?”梁耀询问道。
“科温阁下的情绪非常稳定,科温阁下的注意力现在可全在大清访美使团的身上,正焦急地等待着总统先生的到来。
而且黄金价格虽然上涨了,但这一点点的涨幅度非常正常,不要说科温阁下,华尔街的大多数投机客都没察觉到这一点。”科尼说道。
“很好。”
梁耀满意地点点头,这至少说明科尼给他找的经纪人是靠谱的,财政部要是太早入场,给他的操作空间就比较有限,能够通过抛售黄金期货和黄金获得的利润就少了。
梁耀思忖片刻,继续说道:“黄金的价格还不够高,继续加持三千万美元的黄金期货,还是交给原来的那两个经纪人做。
交代他们,不要一次性购入这么多黄金期货,悄悄地买,慢慢分批次买,不要让财政部的人察觉到异常。”
“明白,先生。”科尼认真地记住了梁耀说的每一个单词,“悄悄买,慢慢买,分批次买,不要引起财政部的人警觉,先生是希望黄金的价格慢慢涨上去?”
“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说着,梁耀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三十万美元支票,将支票递给科尼。
“这是巴林银行的三十万美元支票,去做事情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首次会晤
大清国使团来访的消息犹如一颗石子被丢进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在菲尔莫尔抵达纽约之前,《纽约晚邮报》上发表了他的文章,歌颂清美之间的友谊,怒斥大英帝国十年前对清国的无耻侵略行径。
清美之间的友谊,美利坚的普通民众并无多大感触,毕竟现在距离中国皇后号的首航已经过去了六十多年,建国之初的美利坚社会上的中国热潮已经消退。
不过谈起大英帝国的压迫和侵略,轻而易举地引起了美利坚人民的共鸣。
一来是大英在不做人这方面确实很不做人,美利坚长久以来在国际社会上一直忍受着大英帝国的打压。
二来美利坚的政客在面对棘手的内部矛盾时,喜欢将民众的注意力转移到外部。
大英帝国自然时最好的矛盾转移对象,尤其是大英帝国在美利坚提高关税之后,大英从美利坚采购原材料的热情消减,对美利坚的经济造成了致命的打击。
虽然这时很正常的商业逻辑,但美利坚的普通民众对这些并不关心,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兜里的美元是多了还是少了。
尤其是那些非常依赖大英帝国的出口商,在外界舆论的鼓动之下,早已习惯将自己的不幸归咎于大英。
美利坚的政客们也乐于看到这一点,要是不幸的人将自己的不幸归咎于执政者,这才是一件更加麻烦的事情。
面对登门采访的纽约各家报社,梁耀也没有拒绝,无论报社影响力大小,都接受了他们的采访。
一个有利的舆论环境更有利于谈判的促成,为了争取到对谈判更加有利的舆论环境,还是有必要接受这些媒体的采访的。
梁耀亲自撰写文章发表在《纽约晚邮报》上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博取美利坚民众对大清国的好感。
菲尔莫尔总统对大清国使团的来访非常重视。
他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纽约,并在纽约百老汇大街北端的纽约市市政大楼正式会见了大清国的使团。
市政大楼是一个城市财力的体现,纽约无疑是美利坚财力最为雄厚的城市之一。
相比德州休斯敦市狭小寒酸的市政大楼,纽约的市政大楼恢宏气派,就连市政大楼的背面都有大理石作为装饰。
“美利坚总统为大清国的皇帝送上最真诚的祝福,祝大清国的皇帝身体永远健康,愿清美之间的两国友谊天长地久。”
菲尔莫尔总统的穿着非常正式,对大清使团成员的态度也特别地认真。
此前梁耀和菲尔莫尔总统进行过数次通信,他对菲尔莫尔总统的印象不差。
从形象上来说,菲尔莫尔总统的形象欠佳,长相有些粗犷。
但在粗犷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谨慎缜密的心。
双方互赠了礼物,潘正炜向菲尔莫尔递上写了一堆屁话的假国书。
正如没有人怀疑他们的身份一样,对于这份国书的真实性,也没有人表示怀疑。
“梁议长,你精通英汉双语,我希望你能够担任我的翻译官。”
在正式会谈之前,菲尔莫尔对梁耀说道。
清美两国此前未正式接触过,美利坚方面也没有汉语翻译人才的储备。
旗昌洋行的莫里倒是粗通粤语,还会一些简单的汉语语句,但这样的汉语水平是无法在官方场合胜任翻译的工作。
“乐意效劳,总统先生。”梁耀答应道。
“近年越来越多的大清国子民移居美利坚,我们的皇帝陛下对日益强盛的美利坚充满了兴趣。”
潘正炜开口说道,随即梁耀用娴熟的英语将潘正炜的话翻译转述给菲尔莫尔总统。
“我们美利坚亦对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的大清国有着浓厚的兴趣,希望两国之间可以正式建立外交关系,深入合作交流,尤其是在贸易方面,两国之间有着广阔的合作空间。”菲尔莫尔总统说道。
“我们使团此行的目的之一便是考察两国之间正式建立外交的可能性,大清国对待外交的态度向来十分谨慎。
我们使团将在美利坚进行考察,并写下考察报告,大清国的皇帝将根据我们的考察报告以确定是否和美利坚国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潘正炜说道。
“那就有劳诸位了,我想清美之间的友谊会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更进一步,我们将共同促成两个伟大国家的建交,后人也会因此铭记我们今天做出的贡献。”
菲尔莫尔直起身子,端正坐姿后说道。
“如果诸位在考察期间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
“大清国前来美利坚工作定居的移民越来越多,大清国的皇帝爱民如子,很关心自己的子民在海外的生存状况。
由于美利坚的文明历史十分短暂,皇帝陛下对美利坚的情况也不了解,英国人对我们的皇帝陛下说美利坚是一个未开化的野蛮国家。
皇帝陛下担心大清国的子民在美利坚不能得到公平公正的待遇。”
潘正炜悠悠说道,准备为两国自由移民的条约做铺垫。
这些话是梁耀教他说的,实际上京师城的大清统治者很讨厌和洋人接触,马嘎尔尼使团之后,清朝至今都未正式接见过英国人的使团。
英国人所能够见到的最高级别的清朝官员,也仅限于大清国派驻到地方的督抚大员和钦差大臣。
就是这一级别的官员,英国人想要见到也并不容易。
清朝地方大员也很讨厌破坏大清现有秩序的英国人以及西洋人,对待洋人的态度亦是避之不及,能不和洋人接触就尽量不和洋人接触。
至于关心海外侨名,更是无稽之谈,大清国的统治者连近在南洋地区侨民都不关心,又怎么会关心远在美利坚的侨民。
“英国人的嘴谎话连篇,他们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挑拨离间。”菲尔莫尔正色道,“美利坚是一个文明民主的国度,绝不是未开化的野蛮国家。”
“这也是大清国的皇帝派遣我们不远万里,访问美利坚的原因。”潘正炜说道,“我们希望两国之间可以正式签署条约,保障两国商民的利益,这将是两国之间友谊合作迈出的第一步。”
说着,潘正炜示意伍元华将《清美自由移民条约》递上。
条约两式四份,其中两份为中文,两份为英文,至少从表面上看,条约很正式。
菲尔莫尔认真地逐字逐句地阅读着条约上的内容,并让梁耀帮忙查看中文条约上的内容,以确认翻译是否有误。
这份条约的是由梁耀负责口述,潘正炜负责抄写的,当然不可能出现翻译上的瑕疵。
条约上的内容条款也非常简单,和后世的《中美天津条约续增条约》上的内容大同小异。
主要内容为:凡大清国子民和美利坚子民前往各国,或愿常住入籍,或随时往来,悉听自便,不得禁阻。
美利坚保障大清国子民在美之合法权益,大清国亦保证美利坚商民在华之合法权益。
只是原条约中互设外事机构这一条款被取消了,代之以为鼓励两国商民之贸易往来,两国之间互相减免关税。
互相保障两国商民的合法权益,这对于双方来说都是非常有益的条款,菲尔莫尔没理由拒绝这样的条款。
只是减免两国关税之事,已经超出了他的权力范围,总统无权擅自决定合众国的关税。
“这一条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减免关税这一条,我无权决定,我需要召开议会进行讨论投票决定。”菲尔莫尔说道。
“我们尊重贵国的政治体制,如果全国范围内不能够做到减免关税,在加州一地减免关税也未尝不可。”潘正炜说出了他的底线。
“既然要保障两国商民的权益,我想两国之间有必要互设领事馆。”菲尔莫尔说道。
“我们希望在大清国的沿海地区获得一个优良港口,以方便美利坚的商船补给,大清国疆域广袤,子民亿万,我想这对于贵国来说不是一件难事。”
不出梁耀所料,菲尔莫尔还是提出了非常过分的请求。
会晤之前,梁耀已经给潘正炜等人打了预防针。
潘正炜闻言勃然大怒,愤然起身:“互设领事馆一事已经超出了我的权限范畴,不过我可以奏请大清国的皇帝,群臣百官商议之后做出决定。
我们本着友好平等的态度,放下天朝上国的架子屈尊来到美利坚进行访问,不想贵国如此不识抬举,上来就索要我大清国的领土,看来英国人说的没错,美利坚确实是野蛮未开化之匪帮之国。
我大清国虽富有四海,疆域广阔,但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
若想要我大清国的土地,派兵来取便是,我大清国百万雄兵也不是吃素的!这条约不谈也罢!”
说着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潘正炜带着众人,不顾菲尔莫尔的挽留愤然拂袖而去。
“梁议长,烦请你挽留住大清国的使臣。”
菲尔莫尔非常懊悔地对梁耀说道。
“怎么留?换做是大清国上来就索要美利坚的领土,您会接受吗?”
梁耀摇了摇头,非常失望地说道。
“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动用家族在大清国朝廷中枢的关系,才说服皇帝陛下勉为其难地派遣使臣出访美利坚,没想到您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菲尔莫尔来回踱步,不时俯瞰着纽约市政大楼不远处的三角公园,带着懊悔地语气说道:“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我太心急,太想要一个在远东地区的据点了。”
随着任期结束的日子越来越近,菲尔莫尔的心态也变得急躁起来,失去了一个成熟老练的政客应有的沉稳。
当然,这也和他此前从未和大清国的官员打过交道,对大清国官员的刻板印象有关。
或许这位态度不卑不亢的尚书阁下,和莫里说的那位禁言的钦差大臣一样,是大清国中比较正直,有理想追求的官员。
“想要一个远东地区的据点并不难,远东地区也不止大清国一个国家。”梁耀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你是说日本?”菲尔莫尔陡然精神了起来。
“我确实有过武力胁迫日本开国,打开日本市场,和日本建立外交关系的想法。
你提供的信息让我对日本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你说日本也是一个有三千万人口的统一国家,人口数量不低于美利坚。
如此庞大的国家,想要迫使其开国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只是表象罢了,日本的统一是非常脆弱的统一,和大清国的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不同,日本的天皇权力衰微,不过是一个作为吉祥物维系人心的傀儡。”
梁耀说道。
“日本实际的掌权者是世袭的幕府将军,幕府将军在这种名义上的统一之下,实际上能够控制的地方和军队并不充裕。
迫使日本开国,只需要以武力迫使幕府将军低头即可。
我相信美利坚拥有这样的实力。”
认真地听完梁耀的话,菲尔莫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陷入了深思熟虑之中。
迫使日本开国对他的诱惑力非常大。
如果能成功迫使日本幕府开国,在提振美利坚国民士气的同时,还能打开日本的市场,这对提高他的个人威望大有裨益。
以副总统身份继任美利坚总统的菲尔莫尔威望并不高,能当上美利坚的总统,有很大的运气因素。
菲尔莫尔在美利坚上层权贵中的影响力微乎其微,他必须在任内做出一件大事,才能改变这一现状,打破社会各阶层对他的成见。
要是日本开国的事情能够做成,无论是平民中产还是上层权贵,必将对他刮目相看,为他下一届的连任赢得更多的选票。
“迫使日本开国,需要多长的时间,多少的军队,花费多少的军费?”菲尔莫尔心动了。
“只要有海军舰队的支持,不算上前往日本的行程,半年之内足矣。”
梁耀非常有信心地说道。
“如果总统阁下不甘于只做一个碌碌无为的总统,我愿意为您提供帮助,速战速决,不会耗费联邦政府太多的财力。”
碌碌无为的总统,这几个字眼深深刺激着菲尔莫尔。
从社会的最底层好不容易爬到美利坚权力的巅峰,他确实不甘于只做一个碌碌无为的总统。
第一百九十二章:总统的态度
“让日本开国,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在美利坚所有的高级军官中,只有你出生于东方。
论对东方各国的了解程度,我想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日本,你是美利坚陆军高级军官中最适合远征日本的的人选。”
思虑良久后,菲尔莫尔缓缓说道。
“远征日本,也确实需要海军的配合,但动用海军,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能否在不开战的情况下,仅仅只倚靠武力威胁,胁迫日本当局开国?”
联邦政府的财政远比梁耀想的还要糟糕。
菲尔莫尔既要日本开国,又要不开战以节省军事开支。
不开战的情况下迫使日本幕府当局开国当然可以做到。
历史上日本开国也是以相对和平的方式开国,美日之间也未爆发直接冲突。
但《美日亲善条约》是在1854年3月31日,也就是佩里第二次叩关日本之时签订的。
佩里第一次叩关只是给日本社会带来了震动,并未洞开日本的国门。
《美日亲善条约》的签署也不是很顺利,为了签订《美日亲善条约》,佩里和日本幕府扯皮了整整六周的时间。
梁耀可没有心思和时间三番五次往日本跑,和日本幕府当局扯皮周旋。
能一次就解决的事情,没有必要分两次解决。
他也清楚日本人的秉性,天生贱骨头,不给点物理上的教训和威慑不会服你。
迫使日本开国,梁耀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菲尔莫尔争取连任,他不想为下一任对他态度不明朗的总统做嫁衣裳。
当然,迫使日本开国,梁耀也是为了他自己能够跻身美利坚军界的更高层。
从中校到上校是一道槛,从上校到准将又是一道更高的槛。
准将这这一级别的顶层军官已经不是靠金钱和旁门左道可以弄到手的了。
想要成为美利坚的将军,必须要有实打实的大军功作为垫脚石。
目前这个最合适的垫脚石无疑是日本。
“有这个可能性,不过以日本人狡猾的性格,他们很可能以种种借口和理由拖延时间。
我担心等到日本开国的时候,您的任期就已经到了。”梁耀说道。
梁耀的话戳到了菲尔莫尔的痛点:他并没有一个完整的总统任期。
现在已经是1851年8月,1853年1月他就要参加总统竞选,谋求连任。
而组织舰队,前往日本,再到最终抵达日本,至少需要8个月,中途谈判需要时间,回来也需要时间。
算起来,想要在自己的任期内完成日本开国一事,留给菲尔莫尔的时间非常紧迫。
菲尔莫尔当然不希望自己任内做的事情成为功劳落在下一任总统头上。
“如果日本人执迷不悟,必要的时候,我们有必要秀一秀自己的肌肉,彰显美利坚的国威。”
菲尔莫尔想了想说道。
“海军准将佩里非常认可你开国日本的提议,佩里出生于光荣的海军之家,学识渊博,为人沉稳,更兼有出色的辩论才能。我想你们是非常合适的搭档。”
“能和佩里将军成为搭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只是海军有海军的陆战部队,我担心海陆两军配合行动,海军部和陆军部的意见会不统一,这是非常要命的问题。”
梁耀说出了他的顾虑,此时的美利坚陆军和海军的关系虽然没有恶化到二战时期日本海军和陆军那种程度,但美利坚陆海军不合,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只是初步打算,回去之后你拟定一份作战计划交给我,我需要一份详细地作战计划以及更详细的信息进行参考评估后才能正式做出决定。”菲尔莫尔说道。
“佩里准将也正在从巴尔的摩赶来纽约的路上,他想亲自见一见你,面谈日本开国一事的可行性。
大清国访美使团的事情,还劳你费心,务必要稳住大清访美使团。美利坚在国际社会上需要一个强大的朋友。”
“作为美利坚的公民,我会尽最大努力促成清美两国之间的友谊。”梁耀站了起来,对菲尔莫尔说道,“但总统先生,既然想和人家成为朋友,以诚相待是最基本的准则,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
辞别菲尔莫尔,梁耀回到了范德比尔特的庄园。
潘正炜等人见梁耀回来,急忙询问梁耀菲尔莫尔总统留下他之后都说了些什么,接下来他们应该怎么做。
梁耀让他们照常在纽约附近进行考察,参观纽约附近的工厂,同时不要和联邦政府的官员进行接触,不谈条约之事,先吊一吊美利坚人的胃口。
暗地里,梁耀也会推波助澜,利用掌握的报社煽动民间的情绪,利用民间的舆论给联邦政府施加更大的压力。
范德比尔特的办公室陈设非常简单,胡桃木办公桌上摆放着一个咖啡杯,一盒子沙,以及一盒用于咀嚼提神的烟叶。
范德比尔特抓起一小把烟叶塞进口中咀嚼了起来。
“等先驱号的实验轨道铺设完毕,对外展示之后,将彻底颠覆美利坚人对铁路运输业的认知。”
范德比尔特信心满满地说道。
“最近华尔街的铁路股票和证券猛涨,是你搞的鬼吧。”
梁耀说道。
梁耀目前控制着两家铁路公司,分别是加利福尼亚的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和纽约州的特拉华和哈德逊铁路公司。
其中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是他亲手创建的,特拉华和哈德逊铁路公司是他慢慢完成收购的。
两家铁路公司全部由他本人控股。
由于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是通过吸特拉华和哈德逊铁路公司的血创建的。
特拉华和哈德逊铁路公司目前的情况并不乐观,公司的优秀工程师团队和管理人员都被梁耀挖到了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
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肩负着加州乃至俄勒冈、内华达地区的铁路建设,后续还要参与修建太平洋铁路。
梁耀不可能挖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的墙角。
不过美利坚东部铁路市场这块巨大的蛋糕梁耀也不想放弃。
虽说梁耀已经打通了德州的关系,拥有德州地区铁路的优先修筑权。
但是在地广人稀的德州地区修筑铁路,前期的很长一段时间,要做好亏本运营的准备。
显然,目前特拉华和哈德逊铁路公司没有这样的实力。
想要在短期内迅速增强特拉华和哈德逊铁路公司的实力,最便捷有效的方式就是直接收购一家实力不俗,有点基础的铁路公司和特拉华和哈德逊铁路公司合并。
组成一个实力更加强大的铁路公司才有可能在铁路行业竞争激烈的东部地区活下来。
这时期美利坚的铁路公司最值钱的资产不是铁路公司的技术,而是铁路公司已经获得授权的铁路线。
因为铁路线沿线的土地是铁路公司资产的一部分。
大多数铁路公司修筑铁路就是冲着沿线的土地来的。
范德比尔特想要吞并的铁路公司,收首先看的就是这家铁路公司获得的铁路路线授权。
综合以上的种种因素,梁耀经过层层筛选,最终将目光瞄准在了巴尔的摩-俄亥俄州铁路公司上。
正如其名,这家铁路公司目前主要经营着马里兰州的巴尔的摩市至俄亥俄州的铁路路线。
这条铁路路线途径马里兰州、弗吉尼亚州、宾夕法尼亚州、以及俄亥俄州,未来前景非常地可观。
根据梁耀收集来的消息,目前这家铁路公司的情况非常不乐观,陷入的严重的财务危机之中,即将面临破产的境地。
至于为什么深陷财务危机,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资金跟不上公司的野心,该铁路公司对于自身前景的过于乐观,导致了资金链断裂。
巴尔的摩-俄亥俄州铁路公司的最初启动资金是300万美元,300万美元的资金不足以支撑他们的雄心。
巴尔的摩至俄亥俄州之间的铁路路线至今还未完工。
“想让它们猛跌,必先使其猛涨。”范德比尔特漠然地说道。
“这些铁路公司在股市上的价值,远高于他们自身的价值,现在的价格不值得收购。”
“实验轨道并不长,再过三天轨道就能铺设完毕,先驱号对外展出之后,各家铁路公司的股价势必猛跌。
希望你能够记得及时抛售掉手中铁路公司股票和证券,到时候在股市上亏钱可别怨我。”
梁耀清楚范德比尔特打的什么算盘,无非是想在铁路公司的股票和证券价格处在高位的时候进行抛售,赚取差价。
等到铁路公司的股价暴跌之后进行抄底,以最小的代价收购心仪的铁路公司。
不比其它的公司,在华尔街挂牌交易的一百多家铁路公司市值普遍比较高。
一家市值一百万美元其它的公司,已经是很大的公司了,足以称得上是行业内的翘楚。
但一家市值一百万美元的铁路公司,只是一家比较小型的铁路公司。
梁耀也认为目前美利坚的铁路行业野蛮生长了这么多年,十分不健康,铁路公司的市值普遍虚高。
“在华尔街,我也是老手了,我知道该什么身后脱手。”范德比尔特信心十足地说道。
“我正在密谋一项计划,这项计划实施之后,整个美利坚的铁路行业将迎来地震。我将扯下铁路行业的遮羞布,让他们现出原型!”
第一百九十三章:新标准!新时代!
以梁耀和范德比尔特两人目前所掌握的资金,不要说撬动纽约华尔街的股市。
就算是撬动同时期全世界最大的伦敦股市也不在话下。
梁耀也打算在华尔街的股市割一波韭菜,只是他的资产大部分是黄金,手上的美元也不多。
只能让科尼将巴林银行和法兰西银行的存款全部支取了出来,总计有一百五十万美元。
但这一百五十万美元对于他来说还不够用,于是他又让科尼进出了几趟巴林银行和法兰西银行,用黄金兑换美元。
科尼去了几次巴林银行和法兰西银行之后,两家银行的行长再也坐不住了。
因为梁耀几乎将这两家世界上最大银行的美元储备都兑换光了。
两家银行的行长登门拜访梁耀,希望梁耀宽限他们一些时日,给他们一些时间筹集更多的美元。
梁耀拿着从巴林银行和法兰西银行兑换出来的380万美元进入了华尔街的股市。
除了购买巴尔的摩-俄亥俄州铁路公司的股票之外,还购买了部分纽约购物中心的股票。
三天之后,2英里长的先驱号环形实验轨道在哈德逊河旁铺设完成。
《铁路行业的新标准!新时代!》《更快的速度,更低的事故率》《安全至上、生命至上》《加州黄金大亨正式进军铁路行业》等文章接连发表在了《纽约晚邮报》上,再一次带动了《纽约晚邮报的销量》,《纽约晚邮报》的刊行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这些文章的配图则是一副纽约人从未见过的新型火车机车以及配套的车厢。
照片上名为先驱号新型火车机车的布局大胆前卫,看起来动力澎湃,力量感十足,给予了纽约市民极大的震撼。
美利坚人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火车机车还能做成这样,车厢还能做的如此豪华。
“载重100吨的情况下还能跑出35英里(56km)的时速,开什么玩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绝对是夸大其词的虚假宣传,要知道,伊利铁路公司是行业内的翘楚,最先进的机车就算空车,再搭配上最好的燃煤也才勉强能跑上30英里的时速!”
“补充一句!只有在下坡的时候。”
“加州的铁路公司我听说是去年刚刚成立的,他们怎么可能发明出如此先进的机车?”
......
这是梁耀公布了先驱号参数后在纽约引起的社会反响。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业内人士都对先驱号的性能参数充满了好奇,也可以说是质疑。
梁耀公布的参数实在是太过骇人,这样的机车参数,足以和英国人制造的先进机车相媲美。
要知道同时期的其它美利坚铁路公司机车的制造水平,还停留在仿制英国10年前,甚至更久之前的机车水平。
这则消息也令目前美利坚铁路行业的巨头,伊利铁路公司的总裁詹姆斯感到震惊,也可以说是威胁。
如果梁耀公布的数据属实,伊利铁路在美利坚铁路行业的老大哥地位将岌岌可危。
根据詹姆斯打听到的消息,不仅梁耀要进军东部的铁路行业,就连他向来不待见的那位水手也要大刀阔斧地进军铁路行业。
梁耀和范德比尔特的关系非常好,詹姆斯怀疑梁耀是否已经范德比尔特私下达成了秘密协议,授权范德比尔特的铁路公司使用他的专利技术。
正当梁耀公布了先驱号对外展示,所有美利坚公民都可以到先驱号乘坐体验美利坚最先进的机车带来的35英里时速的惊人速度之时。
范德比尔特委托经纪公司抛售了所有铁路公司的股票和证券,并在公开场合表示,美利坚的各个铁路公司都是一坨又大又臭又恶心的狗屎。
范德比尔特此举引起了各个铁路公司董事的强烈愤慨,在对范德比尔特口诛笔伐之时,甚至还有人向范德比特下达了战书约架决斗。
这让纽约市乃至整个纽约州的居民们感到莫名的兴奋,四处打听船长的决斗地点。
只是很快,各大铁路公司董事们愤怒的心情就被恐惧所取代。
范德比尔特在纽约大量抛售铁路公司的股票和证券造成了各大铁路公司的股票暴跌。
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惴惴不安的散户们也急着抛售掉手中的铁路公司股票以减少股票下跌带来的损失。
华尔街的铁路公司股票,几乎是一夜之间从华尔街的宠儿沦为了华尔街的弃儿。
华尔街的铁路公司股票跌的一发不可收拾,成为了金融市场上了最火热的话题。
正在纽约的财政部部长科温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当人们的目光聚焦在铁路上的时候,梁耀吩咐科尼,让为他效力的两家经纪公司加大力度购买华尔街的黄金期货,将黄金期货的价格进一步炒上去。
现在正是加大力度炒高黄金期货价格的最佳时机。
范德比尔特的野心不止于此,在各大铁路公司的董事总裁陷入铁路股价暴跌的恐慌之时。
范德比尔特随即又宣布了一则重磅消息:出于对美利坚人民的生命安全负责,斯托宁顿铁路公司将拆除目前所有的铁路轨道。
因为这些铁路轨道是不合格的,铁轨的用料不过关,枕木铺设的十分随意,有些路段甚至不打道钉固定。
让乘客乘坐这样的铁路出行无异于是谋杀!
范德比尔特甚至表示,关于美利坚铁路事故率要比英国和法国两个铁路大国的事故率高,纯属无稽之谈。
是某些人出于某种人尽皆知的原因刻意掩盖事实,妄图蒙蔽大众。
实际上,美利坚铁路的事故率为英法两国的3~5倍。
范德比尔特并非光说不做,在宣布了这则消息之后,立刻发报命令斯托宁顿铁路公司旗下的所有路线和车厢全部停止运营。未能履约的货运订单按照合约如数赔偿。
当各大报社的记者问及范德比尔特这么做的原因,以及斯托宁顿铁路公司是否会因此走向破产之时,范德比尔特义正言辞地表示:乘客的生命安全要比公司的存亡更加重要,一家铁路公司如果无法保证乘客的生命安全,他的结局只有破产!
斯托宁顿铁路公司停运之后,范德比尔特立刻派遣工人当着纽约人民和媒体的面,拆除了不合格的轨道。
纽约当地的知名记者科林斯,也就是当初报导洛杉矶惨案一战成名的记者和他的新同伴彼池一起,用相机记录下了这一历史性的瞬间。
范德比尔特决心之大,手段之猛烈,让梁耀都感到吃惊,整个纽约的铁路行业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当然,范德比尔特这么做也是有代价的,他也成为了铁路行业的众矢之的,将行业内所有的既得利益者都得罪透了。
那些铁路公司的董事和总裁以及背后的股东们可没有不破不立的觉悟。
美利坚铁路行业存在的问题,作为业内人士他们自然时心知肚明的。
但二十年来都彼此心照不宣,很有默契地达成一致,无非是想躺着摆烂舒舒服服地赚钱。
兴建高质量的铁轨,研发更先进的机车,不仅需要巨额的投入,还要承担额外的风险。没有人愿意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反正有联邦政府和国会的保驾护航,英国和法国的铁路公司又无法进入美利坚。
美利坚人想要乘坐铁路出行,只能选择他们的铁路公司。
范德比尔特并不孤独,正当所有同行将他视为有着血海深仇的仇敌之时,梁耀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力挺范德比尔特。
梁耀表示美洲集团作为一个有担当和社会责任感的企业集团,绝不和那些草菅人命的铁路公司同流合污。
美洲集团旗下的特拉华和哈德逊铁路公司即刻起停运所有的路线和车次,拆除现有的所有轨道,因为这些年久失修的铁路轨道是不合格的,无法保障乘客们的生命安全。
以后所有的铁路轨道,都将采用先驱号实验轨道的标准建造。
反正在外界看来,梁耀和范德比尔特就是穿一条裤子的。
与其畏畏缩缩地躲在背后不表态,等待风波过去,不如大大方方地直接站出来支持范德比尔特,也能落下个人情,在公众面前打造一个更完美的人设。
至于纽约冥顽不灵,抱残守缺的上流社会旧贵族,梁耀从来没有指望过他们能够接受他。
当他决定独占加利福尼亚黄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和纽约老贵族们正式宣战,没有回头路。
美利坚铁路行业长达20年的谎言被无情地揭穿,各大铁路公司的董事会、总裁以及股东们如丧考妣。
一些清醒的人认识到了,铁路公司舒舒服服赚钱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当然,更多的人还是心存侥幸,认为范德比尔特和梁耀不过是虚张声势,哗众取宠。
他们也不相信梁耀公布的先驱号的相关数据,他们决定亲自乘坐先驱号,计算先驱号的真实参数,给先驱号挑刺,揭穿梁耀和范德比尔特两人的阴谋。
只有这样,一切才能够继续回到正轨,挽回不断下跌的股价和他们不断缩水的资产。
第一百九十四章:因为我给科尼发工资
先驱号公开对外展示,并免费提供给所有纽约市民乘坐的消息传开之后,每天排队乘坐体验先驱号的人络绎不绝。
有幸体验乘坐先驱号的纽约市民们简直不敢相信,美利坚自己的铁路公司居然能够制造出如此先进前卫,乘坐体验如此舒适的机车。
在经过短暂地体验后,他们恋恋不舍地走下舒适的火车车厢时,这些纽约市民们的脸上充满了欣喜而又自豪的神情。
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忧愁失望。
那些抱着挑刺的心理前来乘坐体验先去号的同行们则是失望至极。
他们倒不是对先驱号的乘坐体验感到失望,而是对找不到先驱号的缺点而感到失望。
整个美利坚,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家的铁路公司的车厢乘坐体验有比先驱号舒服。
先驱号的表现十分优秀,令人无可挑剔。
至于他们掐着怀表计算出的时速,则是在40英里左右,这个速度已经远超梁耀所宣传的35英里每小时的时速。
如果满载一百吨的货物,也绝对能跑上35英里每小时的时速,梁耀也没有夸大宣传、虚假宣传的嫌疑。
梁耀公布的先驱号参数属实。
“你这么大胆地公开展示机车,就不怕泄露先驱号的机密?”范德比尔特揶揄道。
“美利坚的铁路公司其它的本事没有,仿造抄袭的本领那可是一流的,他们可不在乎你是否已经向专利局申请了专利。”
“以各大铁路目前的状况,你觉得他们还有余力和预算仿制先驱号吗?我想他们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在这场铁路行业的大变革中活下来了。”
梁耀非常有信心地说道。
“先驱号也不会永远只是先驱号,先驱号的改进工作已经在进行之中,等他们成功仿制出来之后,更先进的机车说不定已经投入使用了。”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残酷法则对于商业领域也适用。
美利坚畸形的环境造就了铁路行业二十年来的虚假繁荣,美利坚铁路行业的泡沫已经破裂,接下来将有一大批缺乏竞争力和进取心的铁路公司迎来破产。
不知在华尔街上市的100多家铁路公司中,最终又会有多少家铁路公司能够扛过这次风波,最终幸存下来?
“我很庆幸,在于整个行业为敌的时候,我还能有你这么一个可靠强大的合作伙伴。”
范德比尔特故作轻松地笑道。
“我得罪了很多人,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将官司缠身,不过好在我已经有了足够丰富的经验应对即将到来的官司。
在我成为船王之前,我可是纽约各大法院的常客,那些讨厌的家伙,三番五次的对我提起诉讼。
情况最糟糕的时候,每个月收到的律师事务所信函足以让我不愁当月的擦屁股纸。”
范德比尔特并非出生于纽约的权贵之家,他出生成长于一个普通的荷兰农户家庭,父母都是平平无奇的小农场主。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特殊的过人之处,那就是他继承了荷兰人刻在骨子里的商业基因,从小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商业天赋,和过人的胆量。
范德比尔特的8岁的时候就偷偷拿母亲藏在大摆钟内的钱,但他拿这些钱不是像其它小孩子一样购买玩具和零食用于享乐。
而是用这些钱放高利贷,他准能找到合适的放贷对象,并及时收回钱款,多年后范德比尔特想起此事还洋洋得意地表示:
我的母亲从未发现过我动了大摆钟内的钱,因为她每次查看钱款的时候,那些银币准会如数出现在大摆钟内。
一个学期后,我通过放高利贷攒下1美元零八十美分的巨款,成为了整个班级里最有钱的孩子。
但最后这件事情还是败露了,我的算数老师发现了我拥有巨额资产的事实,怀疑我的巨款来源并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没有打骂我,似乎还对发现我的商业天赋感到欣喜,她只是认真严肃地告诉我,想用家里的钱必须告诉他征得她的同意之后才能动用这些钱。
1812年,也就是第二次独立战争爆发的时候,没有人愿意为纽约市周围的6座军事要塞运输军需物品。
战争爆发之后,英国人的舰队封锁了纽约港口附近的水域,为军事要塞内的美军运输均需物品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情。
当时还只有19岁的范德比尔特接下了这个同行不愿意接的艰巨而又充满风险的任务,突破英军的封锁线为要塞内的美军及时地提供了军需物品。
战争结束之后,他不仅赚了9000多美元的巨款,还结识了一些纽约有权势的人,这对于他后面的崛起非常有帮助。
“你倒是提醒了我,在加州我不用担心有竞争对手从中作梗,不用担心被人提起诉讼。”梁耀说道。
“东部人多,是非也多,我想以后我遭遇到的诉讼也会越来越多,我必须早做准备,为我的铁路公司成立一个强有力的法务部门。”
作为加州最大的寡头,梁耀无论是在政治上还是经济都是首屈一指的大寡头,整个加州的司法系统,也不过是他手里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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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会想不开和他作对,但在纽约地区情况就不一样了,或许在纽约比他更有钱的人很难找,不过比他更有权势和影响力的人比比皆是。
他在纽约很难讨到便宜,他的铁路公司日后被竞争对手恶意起诉也是难免的事情。
梁耀喊来了科尼,科尼很快出现在梁耀面前。
“先生,您是要交代我出手收购巴尔的摩-俄亥俄铁路公司吗?”科尼问道。
巴尔的摩-俄亥俄铁路公司的股价已经从原来的31美元一股暴跌到了20美元一股,短短几天之内,蒸发了100多万美元的资产。
“不着急,你父亲都不着急呢,我着什么急?”梁耀说道,“巴尔的摩-俄亥俄铁路公司的股价还有很大的下降空间,就让它们再跌一会儿吧。”
梁耀非常平静地说道。
华尔街现在那些铁路公司的股票正一泻千里,除了造成这次惨剧的两位罪魁祸首,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出钱收购人人喊打的铁路公司。
“那您有什么吩咐?”
科尼不解地问道。
“发布一则招聘布告,美洲集团旗下的斯托宁顿铁路公司招聘经验丰富的律师,具体的待遇......”
说到这个时代纽约律师的具体待遇,触及到了梁耀的知识盲区,不知道该开出多少的薪酬合适。
他只知道纽约的律师在这个时代也是社会上的精英和高收入人群,具体待遇如何他没有深入了解过。
无论是在1850年还是2022年,在纽约,也可以说是在美利坚,想要成为一名律师的成本非常高昂,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职业的选择也是一种高风险的投资,准入门槛高的职业自然就意味着收入也高。
“范德比尔特先生,我想了解一下为你服务的律师事务所报酬是多少?”
梁耀询问范德比特道。
“这个不好说,这取决于我被起诉的次数。”范德比尔特想了想说道。
“专门为我服务的律师事务所,每年的咨询费是3600美元,不过咨询费只是其中的很小一部分支出,律师事务所的收入上限很高,他们的收入取决于当年为我打赢了多少场官司获得的提成。
从1829年起,我是整个纽约地区被提起诉讼最多的人,这个记录至今没有人能够打破。”
梁耀心里大概有了底,能为范德比尔特这种美利坚顶尖富豪服务的律师事务所,想必就是这个时代顶尖的律师事务所。
“具体待遇就就参照为你父亲服务的律师事务所。”梁耀对科尼说道。
“好的,我明白了,先生。”
科尼点点头,同时还不忘对梁耀说道。
“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自从克拉克成为我们家的女婿之后,范德比尔特家族的官司都是克拉克负责的,克拉克为父亲打官司可不收钱。”
言毕,科尼笑着挪步离开了。
“这点钱你也省?”
梁耀有些惊诧地看着范德比尔特。
他现在甚至怀疑这厮到底是不是为了省下每年的律师费,才收了克拉克这个律师出身的女婿。
范德比尔特和他说过克拉克是他的得力助手,现在或许可以再加上一条:不用付工资的得力助手。
“克拉克的业务能力很强,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律师。”范德比尔特笑道,
“科尼在你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他为我做事情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勤快过。”
“因为我给科尼发工资。”
梁耀不假思索地说道。
“收购铁路公司之后,我打算让威廉也锻炼锻炼。”
范德比尔特望着远去的科尼说道。
“我想这会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梁耀如此评价道。
以威廉的能力,足以打理好铁路公司,当然,前提是他们父子二人能够放下彼此间的隔阂。
就在此时,梁耀注意到几个衣着考究的人结伴登上了刚刚停下不久的火车。
其中一个人好像是之间在港口上见过的前纽约州州长菲什和现纽约州州长亨特。
菲什和亨特都是纽约州的名门子弟,能和菲什、亨特在一起的人,其身份自然也不会简单。
“菲什和亨特州长身边的人是谁您认识吗?他们的身份似乎不简单。”
梁耀指了指菲什一行人询问范德比尔特道。
第一百九十五章:巴林家族和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纽约代理人
“你说的很对,这些人的身份确实都不简单。”
范德比尔特循着梁耀指着的方向望去,说道。
“詹姆斯·金,纽约商会的会长,目前美利坚最大的铁路公司,伊利铁路公司的总裁。
托马斯·W·沃德,巴林兄弟公司在纽约的代理人,在调任纽约之前,他是巴林兄弟公司在波士顿的代理人。
奥古斯特·贝尔蒙特,罗斯柴尔德家族在纽约的代理人。”
“那确实都是分量十足的人物。”
梁耀说道。
关于詹姆斯·金,在了解伊利铁路公司的时候,梁耀就详细了解过此人。
此人的父亲是美利坚开国元勋之一,纽约州最早的两个参议院之一。
美利坚首任财政部长亚历山大·汉密尔顿的密友,这位财政部长就是提出著名的旋转门计划那位美利坚财政部长。
至于巴林兄弟公司,那更是重量级的公司,是欧洲最为显赫家族之一的巴林家族旗下的公司。
早在殖民地时期,巴林家族在北美地区就有着深厚的影响力。
这个时代全世界最大的商业银行,拥有超过700万英镑资本的巴林银行,也是巴林家族的资产。
后世被神话的罗斯柴尔德家族,此时风头还没有盖过巴林家族。
巴林家族的成功不仅只是在商业上的成功,其家族还出过两个大英帝国的伯爵,担任过驻美大使,印度总督等要害职位。
由此可见巴林银行在大英帝国中的影响力。
19世纪初期到19世纪中叶,巴林家族正处于家族最为鼎盛辉煌的时代。
1839年欧陆的经济大危机中,大英帝国的央行陷入财政危机,是巴林银行出手挽救了大英帝国的央行。
1847年,巴林银行也以同样的方式出手拯救过法兰西银行。
1803年美利坚的路易斯安那购地,滑铁卢战役后法国的重建工作,都有巴黎银行的身影。
巴林家族的影响力不仅局限在大英帝国,在维也纳会议中,英、奥、普、俄诸列强点名要求巴林家族出面担保,足见巴林家族在欧陆诸列强以及美利坚的影响力之大和信任度之高。
巴林兄弟公司几乎在全球的各大重要事务上都能够看到他的身影,与其说这是一家公司,倒不如说这就是一个列强,一个富可敌国的大家族。
至于罗斯柴尔德家族,此时确实也是欧陆上声名显赫的大家族,但比起巴林家族要稍逊一筹。
本着鸡蛋不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原则,罗斯柴尔德的家族在欧陆有三个分支。
这三个分支分别在德意志地区、法兰西地区、英伦地区。
准确的说奥古斯特·贝尔蒙特是英伦地区罗斯柴尔德家族在纽约的代表。
只是很可惜,罗斯柴尔德没在美利坚地区也开枝散叶,否则家族的辉煌或许能够延续到后冷战时代。
“我在尼加拉瓜的航运公司,当时就是和这些人一起谈成的。”
范德比尔特的面色变得阴沉起来。
“30年前,门罗总统喊出了美洲是美洲人的美洲,实际上,直到今天,美洲也不是美洲人的美洲。”
以此时美利坚的国力,还不足以让美洲地区成为自己的后花园。
美洲人的美洲不过是美利坚人的自我安慰罢了,欧陆诸列强可不会允许美利坚将美洲地区当作自己的后花园。
“尼加拉瓜航运公司有巴林家族和罗斯柴尔德家族的股份?”梁耀好奇地问道,“开挖巴拿马运河的计划,我听说也是他们从中作梗,最后不了了之。”
“是的,尼加拉瓜航运公司,我只持股30%,我的老伙计和合作伙伴持股20%,巴林银行持股30%,罗斯柴尔德家族持股20%。”范德比尔特说道。
“听着有些心酸。”梁耀说道。
“除了时势所逼之外,还有其它因素。”范德比尔特无奈地笑了笑说道,
“巴林家族和罗斯柴尔德家族,甚至法兰西银行都出资入股了太平洋邮船公司,太平洋邮船公司的背景你是知道的,有纽约州州政府和联邦政府为其背书。
我要是不邀请他们加入尼加拉瓜航运公司,在和阿斯平沃尔的较量中,我将毫无胜算。”
“看来,您还是一个为达目的能屈能伸的人。”
听完尼加拉瓜航运公司的股权分布,梁耀隐隐感到有些担忧。
“你在对尼加拉瓜航运公司并没有绝对的控股权,只持股30%,你就不担心出现意外吗?”
按照两人的协议,尼加拉瓜航运公司的这条航行,将在五年之后移交给梁耀。
在太平洋铁路建成之前,这条航线对于梁耀而言非常重要,尼加拉瓜航线就是梁耀的咽喉。
梁耀在东部地区采买的物资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运抵加利福尼亚,只有通过这条航线。
他不希望这条航线在移交到他手里之前出现意外。
巴林家族、罗斯柴尔德家族既然能够和美利坚政府一起持有太平洋邮船公司的股份,说明这两个欧陆豪族已经渗透进了美利坚政府。
而美利坚政府目前对范德比尔特的主流态度是打压。
“不会出现意外的。”范德比尔特的眼神之中充满了自信,
“我的那些老伙计和合伙伙伴,和你一样,都是值得信任的人,我的朋友和合作伙伴不多,但能和我成为朋友和合作伙伴的人,都是我绝对信任的人。
具体负责运营尼加拉瓜航线的人,也是我最为信任的人,你要相信我的眼光,我看人一向很准。”
“但愿如此。”
梁耀不无担心地说道。
与此同时,先驱号的豪华车厢内,一群身份不简单的人正端坐在豪华车厢内享受着最好的服务。
先驱号免费提供给所有纽约市民乘坐不过是梁耀玩的一个文字游戏。
能容纳更多人的二等车厢自然是免费的,但想体验头等豪华车厢和卧铺车厢需要购买一张5美元的车票。
纽约市的工资水平虽然要比其它地方高一些,但工薪阶层每个月的收入也仅仅只有10美元左右。
5美元一张的车票,对于普通的工薪阶层来说就是半个月的收入,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下决心购买一张5美元的车票体验豪华车厢和卧铺车厢。
但对于詹姆斯等人来说,5美元在他们眼里和5美分并没有太大的差别,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钱。
为了能够更清净一些,他们包下了所有头等车厢车位的车票。
“托马斯先生,奥古斯特先生,你们的体验感觉如何?”
先驱号开动之后不久,詹姆斯的面色逐渐变得严峻起来,两个伊利铁路公司强大的竞争对手正在崛起。
如果范德比尔特和梁耀铁路公司在投入运营之后依旧能够保持这样的乘坐体验,伊利铁路公司将陷入十分被动的境地。
“我需要确认这些食物和酒水是提前在列车下做好的还是在列车上的厨房做出来的。”
托马斯一面享用着桌前的美食,一面说道。
“乘务员。”
奥古斯特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车厢上的乘务员自己需要服务。
乘务员走到奥古斯特的身边,十分有礼貌地询问道:“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奥古斯特从兜里掏出一块5美元的金币:“我对你的服务非常满意,这是你应得的小费,我想知道这些食物是在外面加工加热好的,还是在车上的厨房现做的?请务必如实告诉我。”
“先生,当然是车厢上的厨房现做的。”乘务员微笑着接过奥古斯特的巨额小费。
“我们将全程模拟本铁路公司实际运营情况,绝无半分虚假,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已经投入运营的路线就是按照这个标准运营的。
为了让乘客们吃的放心安心舒心,我们头等车厢的厨房是明厨,随时对头等厢的乘客开放。”
“哦,是吗?那可太好了。”
奥古斯特起身径直走到厨房,崭新的厨房非常干净,新鲜的食材整齐有序地拜访在玻璃橱柜内,让人看着特别舒服,厨师们正在煤灶前忙碌。
奥古斯特满意地点点头离开了厨房,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
“如果美利坚的铁路公司都能够提供这么好的服务,往后我在美利坚的出行,非常乐意乘坐火车出行。
托马斯,还是你眼光毒辣,我听说巴林银行去年就在加利福尼亚的圣弗朗西斯科开设了分行,负责美利坚西海岸地区的业务。
同是纽约的代理人,我这个代理人的工作,和你比起来,做的不够称职。”
“倒不是我的代理人工作做的称职,这是大使先生的意思。”说完,托马斯转头对詹姆斯说道。
“詹姆斯先生,我只能说先驱号的表现无可挑剔,如此贴心、舒适、快捷的服务,足以和大英帝国的铁路公司相媲美。”
“两年前我回过一趟利物浦,从利物浦乘坐火车去了一趟曼切斯特。”
奥古斯特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物,随即又别过头望着酒杯内没有洒的到处都是的酒水。
“先驱号的速度要比我当时乘坐的火车稍慢一些,不过先驱号行驶的更加平稳,我非常看好先驱号的未来。”
奥古斯特对先驱号的评价很可观,也很高。
“正如报纸上说的那样,美利坚的铁路行业将迎来一场大变革,也可以说是腥风血雨。”
詹姆斯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报纸上的那些报道看来并不是危言耸听。
想要让伊利铁路公司活下去,必须要做出一些改变,伊利铁路公司不破不立的生死存亡时刻到来了。
“实不相瞒,詹姆斯先生,我现在正在考虑从伊利铁路公司撤资。”托马斯以非常严肃的语气说道。
“伊利铁路公司短短几天的股票下跌,就让巴林银行蒙受了150万美元的巨大损失。”
第一百九十六章:各有异心
“托马斯先生,希望您能够相信我们的能力,给我们一点时间。
我们将会采取措施,以挽回损失,尹利铁路公司还将会是美利坚最赚钱的铁路公司。”
詹姆斯向托马斯保证道。
在众多的铁路公司中,尹利铁路公司算是股价下跌幅度最小的铁路公司之一。
因为尹利铁路公司掌握着从纽约到芝加哥以及其它五大湖沿湖城市的铁路路线。
这条铁路路线是目前美利坚最赚钱的铁路路线,具有不可替代性。
相比其它的铁路公司,尹利铁路公司以其雄厚的财力和背后背景强大的股东,依旧保持着比较高的信任度。
但资产缩水,乘客减少,货运订单骤减却是不争的事实,要是不采取措施补救,造成的后果将难以估量。
巴林银行是尹利铁路公司最大的股东之一。
巴林银行要是撤资,难免会放大尹利铁路公司的其它股东的恐慌情绪,紧跟巴林银行的脚步从尹利铁路公司撤资,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
这样的结果是詹姆斯不愿意看到的,他要尽量留住巴林银行。
“我们巴林银行一向是非常有耐心地投资者,詹姆斯先生,我们也是老朋友了,我暂时还相信你的能力,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面对眼前这位纽约豪门子弟,美利坚开国元勋之后,托马斯的态度和语气依旧十分倨傲。
因为托马斯身后是巴林家族,纽约豪门世家都不敢得罪的欧陆巨富豪族。
托马斯并非真的要从尹利铁路公司撤资,只是给尹利铁路公司提个醒。
确如奥古斯特所言,巴林银行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在加利福尼亚进行了投资,并在加利福尼亚的圣弗朗西斯科开设了分行负责美洲太平洋沿岸地区的业务。
加州目前的经济形式非常好,巴林银行在加州地区的投资已经取得了相应的回报。
而巴林银行在加州的最大合作伙伴就是梁耀,托马斯现在正在考虑加深和梁耀的合作。
巴林银行和美洲集团之间,不仅在淘金行业可以合作,在铁路运输业也有很广泛的合作空间。
菲什和亨特亦是和詹姆斯一样,出生于纽约的豪门世家。
在股价暴跌之前,尹利铁路公司是纽约州,乃至整个美利坚铁路行业的骄傲。
菲什和亨特也是尹利铁路公司的股东以及董事会的成员。
菲什和亨特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两人的性格也大相径庭。
两人的出身虽然差不多,都是生长于建国之初的大地主贵族之家,开国元勋之后。
但菲什并非因循守旧,墨守成规之人,他善于识人,也愿意改变家族的现状以适应新的环境。
当年范德比尔特还没有做大之时,他就认准了这个胆大妄为的年轻人在不久之后将改变美利坚航运业的格局。
在利文斯顿家族和范德比尔特的哈德逊河航线之争中,菲什是纽约州的豪门中为数不多站在范德比尔特这一边人,并为范德比尔特介绍了非常可靠的律师替范德比尔特和利文斯顿打官司。
菲什坚信变则存,不变则亡的道理,菲什家族想要长久地在纽约州保持影响力,必须根据外部环境做出改变。
当初在风帆船和蒸汽船的博弈中,因循守旧,不愿意做出改变,依旧使用风帆船,妄图通过垄断哈德逊航线和尹利运河继续保持自己在航运业龙头位置的利文斯顿家族就是最好的反例。
相比二三十年前,利文斯顿家族在纽约的财富和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
现在铁路行业的境况就有如当初蒸汽船和风帆船的博弈,不愿意做出改变的铁路公司和持股铁路公司的家族,终将被淘汰。
亨特则是比较固执,他更喜欢活在自己的舒适圈。
亨特身边的好友基本也局限于他父亲时期的社交圈子,不愿意接受以范德比尔特为首的纽约新贵。
他觉得这些草根出身的新贵不过是一群令人生厌的暴发户,不配与他这样血统高贵的贵族为伍。
和这些人打交道有失体统。
亨特和他父亲一样,非常怀念杰斐逊总统时期(1801~1809)的美利坚,认为那时候的美利坚才是真正的美利坚,现在的美利坚已经背离了建国之初美利坚的理想和道路,渐行渐远。
亨特和卡尔霍恩是一类的人,不同的是,亨特的起点要比卡尔霍恩更高。
先驱号缓缓地停了下来。
列车停稳之后,众人从宽敞舒适的车厢上走了下来。
梁耀和范德比尔特已经在车下等他们。
梁耀很清楚自己的铁路公司要是想在美利坚东部地区立足,必须和这些人打交道。
刚刚走下车厢的这些人,无论是纽约州的贵族豪强,还是巴林家族和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纽约代理人,都有必要接触一下。
“想必您就是加州州议会的议长,美洲集团董事会的会长梁耀,梁先生了。”
下车后,托马斯热情地上前和梁耀握了握手。
托马斯并未见过梁耀,他是根据梁耀的肤色和人种在第一时间就认出的梁耀。
“托马斯先生,贵行是我们美洲集团最重要的合作伙伴,我相吉普森先生已经告诉您我们将在澳洲地区的淘金事业中并肩作战。”梁耀微笑着说道。
“这个项目正是我亲自批示的,作为巴林家族在美洲地区的委托代理人,我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权力的。”托马斯回头看了一眼先驱号,随即说道。
“我想巴林银行和美洲集团除了淘金行业,在某些行业也有非常广阔的合作空间,比如铁路。”
托马斯已经把话说的非常明白了,无非是想要入股梁耀的铁路公司获得分红。
在加州的时候,梁耀也通过吉普森了解过托马斯,托马斯是一名非常成功的银行家和投资家。
以其出众的能力和漂亮的能力为巴林家族所信任倚重,巴林家族在美洲地区的业务,由托马斯全权负责打理。
加州的铁路梁耀不容外部势力染指,必须由他自己绝对控股,这是梁耀的底线。
因为在加州他足够强大,想要获得铁路路线的授权不过是他在州议会和州政府里一句话的事情,没人能够反对。
在东部地区情况就不一样了,想要获得铁路路线的授权,难度要比在加州大的多,过程也麻烦的多。
想要将托马斯以及纽约当地的贵族豪门全部拒之门外是不切实际的。
加州是梁耀的主场,纽约州不是,东部的其他州也不是。
第一百九十七章:你拿得出这么多现金吗?(4K)
“关于铁路方面的合作事宜,我们需要详谈。”
梁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罗斯柴尔德家族也对和美洲集团之间的合作充满了兴趣。”
奥古斯特也不甘落后。
“当然,美洲集团乐意和有实力的潜在合作对象合作。”
对于奥古斯特的加入,梁耀也表示欢迎。
他带着托马斯和奥古斯特来到了范德比尔特在庄园内专门为他准备的书房。
至于范德比尔特,则和菲什商量着什么。
“据我了解,您现在完全持有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的股份,持有78%特拉华和哈德逊铁路公司的股份,我很看好这两家铁路公司的未来,想要入股。”
托马斯不想浪费时间,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切入了主题,表明了想要入股的意向。
他显得的非常自信,在美利坚还没有哪位富豪拒绝和巴林家族合作。
“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并未在纽约的交易所上市,股份不对外开放。”
梁耀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负责加州的铁路建设,必须由他完全控股,这一点没得商量,他不容许外来资本参与其中,哪怕是巴林银行也不行。
“哦?”
梁耀的拒绝显然在托马斯的意料之外,托马斯眉头一皱,表情十分不悦。
一副巴林银行愿意入股你的铁路公司是给你面子,不要给脸不要脸的模样。
“托马斯先生不要误会。”
梁耀压制住心中不满的情绪说道。
“我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而是为您,为巴林银行着想。”
“为巴林银行着想?说来听听。”
托马斯不解道,对于这样的说辞在商海中浸淫数十年的托马斯显然是不会相信的。
他倒要看看梁耀会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在美洲集团的内部分工中,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主要负责加利福尼亚本州内的铁路建设。
加利福尼亚地广人稀,市场有限,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盈利。我也不瞒你,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目前还能够保持正常运营,全靠美洲集团的香山黄金矿业无条件的资金支持。
不仅如此,稀少的人口和狭小的市场也限制了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的发展,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未来的上限并不高。”
梁耀有理有据地认真分析道,他说的也是实情。
他对加利福尼亚铁路事业舍得下血本投入,并不是因为当下加州铁路市场能够获得巨额利润,而是对加州未来的看好与投资。
托马斯细细咀嚼着梁耀刚才的那番说辞,梁耀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不能像梁耀一样预知未来,加州的黄金储量是多少,黄金开采完之后加州是否会迅速衰弱,这些都是未知数。
“继续说说特拉华和哈德逊铁路公司在美洲集团内部的分工吧。”托马斯说道。
“这本是美洲集团的机密,不过您既然有兴趣投资美洲集团的铁路产业,我会对您开诚布公。”
梁耀接过科尼递上来的茶盏,泯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后继续说道。
“适才您说的也不准确,特拉华和哈德逊铁路公司剩下的股份也被全部收入囊中,我现在持有特拉华和哈德逊铁路公司100%的股份。
特拉华和哈德逊铁路公司虽然也是一家颇具实力的大型铁路公司,但想要在东部竞争激烈的铁路行业中脱颖而出,这样的实力是远远不够的。”
“华尔街的铁路股票证券暴跌,我想应该是出自你和范德比尔特之手。”
托马斯猜出了梁耀的意图。
“你想吞并其它铁路公司以增强特拉华和哈德逊铁路公司的竞争力?”
“您说的并不完全准确,提高特拉华和哈德逊铁路公司的竞争力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美利坚的铁路公司最值钱的资产是什么,我想您比我清楚。”梁耀说道。
“当然,铁路沿线的土地是美利坚的铁路公司最有价值的资产。”托马斯说道。
“是的,铁路沿线的土地。取得跨州铁路的授权是一件很麻烦,很费时间的事情,与其说我在着手收购这些铁路公司,倒不如说我是在收购这些公司已经取得的授权的铁路路线。”
梁耀点了点头说道。
“美洲集团在东部的铁路业务,我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盈利,以弥补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的亏损。
实不相瞒,目前我看中了巴尔的摩-俄亥俄州铁路公司。”
托马斯迅速在脑海中检索巴尔的摩-俄亥俄州铁路公司的资料。
这家铁路公司已经获得了巴尔的摩到俄亥俄州的克利夫兰、阿克伦、坎顿以及曼斐斯尔德的铁路修建授权。
只是巴尔的摩-俄亥俄州铁路公司财力有限,这条铁路至今还没有完全修筑完成。
要是巴尔的摩-俄亥俄州铁路公司能被梁耀和巴林银行这样有实力的金主收购,不用担心财务问题,确实大有可为。
“你的眼光还不错。”托马斯肯定了梁耀的眼光。
“如果能将巴尔的摩-俄亥俄铁路公司与特拉华和哈德逊铁路公司合并,两家铁路公司的铁路线也能合并在一起。
据我所知,特拉华和哈德逊铁路公司目前拥有的最有价值的两条铁路线是从纽约到波士顿以及从纽约到费城的铁路路线。”
“看来您对美利坚的铁路路线了如指掌。”梁耀说道。
“我是一个投资人,一个合格的投资人必须对投资的行业甚至是项目了如指掌。”托马斯正色道。
“确实如此,想必你也知道,美利坚东部的铁路线较为密集,纽约到波士顿以及从纽约到费城的铁路路线都是非常火热的线路,拥有这两条线路的铁路公司不止特拉华和哈德逊铁路公司一家。”
梁耀说道。
“而且从费城到巴尔的摩之间的铁路路线,目前特拉华和哈德逊铁路公司并未取得这条线路的授权,想要将两家铁路公司所掌握的铁路路线连接在一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在新泽西州,马里兰州,乃至宾夕法尼亚州都小有人脉。”托马斯眯着眼睛看着梁耀。
“如果巴林银行能够入股其中,取得费城到巴尔的摩之间的铁路路线授权,也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如果巴林银行没有参股,这件事情恐怕就很难说了。”
梁耀非常反感托马斯倨傲的态度,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托马斯说的不无道理。
这也是他愿意让巴林银行参股其中的原因之一。
“罗斯柴尔德家族在北美的影响力虽然不如巴林家族,但在一些州还是有不少志同道合的议员朋友。
罗斯柴尔德家族若是能够参股,在未来获取铁路路线授权方面,我想对贵集团也大有裨益。”
奥古斯特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二位抛出的合作橄榄枝呢?”梁耀笑道。
谈妥了合作问题,接下来就是股份的问题。
在股份问题上,梁耀和托马斯以及奥古斯特扯皮了大半天,最终还是参照保护伞公司的股权。
合并后的铁路公司美洲集团持有50%的股份,巴林银行持有30%的股份,罗斯柴尔德家族持有20%的股份。
不过托马斯和奥古斯特在商议之后提出,梁耀需要签订一份对赌协议。
铁路公司如不能在3年之内取得盈利,美洲集团持有的50%股份将由巴林银行和罗斯柴尔德家族瓜分。
如果铁路公司在3年之内取得了盈利,巴林银行只需向美洲集团分别转移3%和2%的股份。
如此不对等、苛刻的对赌协议,托马斯和奥古斯特原以为梁耀会拒绝,继而他们就能够索要更多的股份。
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梁耀居然接受了这份对赌协议。
要知道,先驱号和现有的铁路轨道不能兼容,梁耀是要淘汰旧有的劣质铁路轨道,重新修筑高标准的铁路轨道。
而修筑铁路轨道的时间,也包含在对赌协议的三年时间之内,实际上留给梁耀的时间非常有限。
托马斯和奥古斯特对视了一眼,露出了十分默契的笑容,他们觉得梁耀还是太过年轻自大了,这样的对赌协议都敢签。
“我可以签订这份对赌协议,不过新的铁路公司股份,我不接受你们的现金,我更希望你们能够用尼加拉瓜航运公司的股份来换取铁路公司的股份。”
梁耀看了看托马斯和奥古斯特起草的对赌协议说道。
“据我所知,范德比尔特先生现在正和太平洋邮船公司的阿斯平沃尔先生打价格战,目前尼加拉瓜航运公司还是处于亏损状态,持有尼加拉瓜的航运公司的股份,对于二位来说是一种负担,我愿意为二位承担这种负担。”
尼加拉瓜航线可以说是加利福尼亚的生死线,现在有机会从托马斯和奥古斯特手里获得尼加拉瓜航运公司的股份,梁耀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梁耀不想把尼加拉瓜航运公司的稳定寄托在范德比尔特和他朋友之间的友谊上。
商场上的友谊是最不靠谱的友谊之一,需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尼加拉瓜航线的风险,梁耀承担不起。
“范德比尔特确实有些低估阿斯平沃尔先生了,太平洋邮船公司,要比范德比尔特先生预想的各位坚强。”
托马斯说道。
“只是你现在连巴尔的摩-俄亥俄铁路公司都没收购,新的铁路公司价值是多少都还没有定数,我们不能就此冒险拿尼加拉瓜航运公司的股份和你换取。”
尼加拉瓜航运公司目前的价值为500万美元,30%的股份的价值在150万美元。
而梁耀目前的特拉华和哈德逊铁路公司价值不到400万美元,而且在华尔街铁路股票证券不景气的大环境之下,特拉华和哈德逊铁路公司的价值也在缩水。
只是相对于其它股价一泻千里的铁路公司而言,特拉华和哈德逊铁路公司的股价非常坚挺。
整个华尔街股价与特拉华和哈德逊铁路公司一样坚挺的铁路公司还有范德比尔特的斯托宁顿铁路公司。
这两家铁路公司的最大股东正是这次铁路危机的始作俑者。
简而言之,拿尼加拉瓜航运公司的股份换取梁耀的铁路公司股份并不划算,哪怕是在收购巴尔的摩-俄亥俄铁路公司之后,梁耀的铁路公司到底能值多少钱,都有着很大的不确定因素。
不过持续亏损了一年多的尼加拉瓜航运公司,对托马斯和奥古斯特而言也确实是一个负担。
只要梁耀能够提出足够诱人的条件,他们也不是不愿意用尼加拉瓜航运公司的股份换取美洲集团铁路公司的股份。
“现在还不是收购巴尔的摩-俄亥俄铁路公司的最佳时机,该出手时我自然会出手。”
梁耀一副非常有诚意的样子。
“我不会让二位投资人做亏本的买卖,我将按照尼加拉瓜航运公司股票的实际价值,收购二位手中的尼加拉瓜航运公司股份。
二位可以拿着这些钱,等美洲集团收购巴尔的摩-俄亥俄铁路公司之后,用这些钱购买合并重组后的铁路公司股份,二位意下如何?”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托马斯思虑之后,觉得这个方桉可行,至少自己不吃亏,答应了这个方桉。
“我也没有异议。”
奥古斯特也同意了这个方桉,持续亏损的尼加拉瓜航运公司对于他们而言确实是一个包袱。
他们甚至为此怀疑过自己的眼光,质疑当初对范德比尔特的投资是否值得。
“只是我和奥古斯特先生的股份加起来价值高达250万美元,你拿的出这么多现金吗?”
托马斯想到梁耀在巴林银行的存款已经全部比提取了出去,有些怀疑梁耀现在到底还有多少现金流。
“现金没有,等价值的黄金可以吗?”梁耀笑道。
“当然可以,又有谁会拒绝黄金的诱惑呢?”
梁耀这么一说,托马斯彻底放下了他的顾虑。
近期美利坚的黄金市场美元和黄金的兑换比率有些不稳定,要是能以价值更稳定的黄金交易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如此说来,我期待您早日收购巴尔的摩-俄亥俄铁路公司。”
见事情已经谈完,奥古斯特起身就要离开。
第一百九十八章:扬眉吐气(5k)
买下尼加拉瓜航运公司50%的股份,梁耀心里踏实了不少。
有这50%的股份在手,他再也不用担心从东部地区到加利福尼亚的这条交通大动脉上会出现意外卡脖子。
至于那份对赌合并后的铁路公司的对赌协议,他有十足的把握赢下这份对赌协议。
美利坚的经济已经开始回暖,1854年堪萨斯事件爆发之前,美利坚的经济将迎来报复性增长,铁路行业又是朝阳产业,西部大开发中对铁路运输的需求有增无减。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要是4年还做不到让一家拥有先发优势,掌握利润丰厚的铁路路线的铁路公司扭亏为盈,他趁早退出铁路行业算了。
等到十年后内战正式爆发,还能大发一笔战争财。
尹利铁路公司的总裁詹姆斯和董事会成员菲什、亨特在见过范德比尔特之后来见梁耀。
詹姆斯和菲什心里清楚,他们现在做的每一个决策都将决定尹利铁路公司的生死存亡。
想要让尹利铁路公司活下去,他们必须获得梁耀的专利授权,否则等待尹利铁路公司的最终结果只有破产。
“靠着垄断纽约和五大湖之间的线路轻轻松松赚钱的日子已经不复返了。”
在前去拜访梁耀的路上,詹姆斯十分严肃地说道。
“想要活下去,我们必须做出改变。”
“在这一轮剧烈的暴风雨中,很多铁路公司将会被无情的淘汰,只要尹利铁路愿意做出改变,我相信以尹利铁路公司庞大的体谅和所掌握的资源,不仅能够存活下去,还能继续做大做强。”
菲什赞同詹姆斯的观点。
“梁耀去年的在加州的表现,无论是在商场上还是在政治上都是有目共睹的。
范德比尔特虽然某些个人习惯很糟糕,但不得不承认,范德比尔特的眼光是非常好的,梁耀能成为范德比尔特的伙伴,梁耀肯定有其过人之处。”
“放下身段和范德比尔特谈判就算了,范德比尔特再怎么说也是纽约人,是白人。
你们现在还要屈尊拜访一个西部蛮子,一个和印第安野蛮人有着同样肤色的中国毛头小子?要去你们去,我们亨特家族忍受不了这份屈辱!”
冥顽不灵,自视甚高的亨特愤愤不平地离开了。
亨特认为以他们的能量完全有能力独自扛过这次危机,不必借助外部的力量和外人合作,他的观点和詹姆斯、菲什二人产生了分歧。
“亨特这是舒服日子过惯了,还认不清现在的形式。”
菲什叹息道。
“亨特家族的掌舵人目光如此短浅,思维还停留在三十多年前,亨特家族在纽约的影响力不会长久了。”
“亨特更适合继续当他的大地主,铁路这个新兴行业不适合亨特。”
詹姆斯望着远去的亨特说道。
“他更适合与巴克豪斯那样的顽固之人为伍。”
在送走托马斯和奥古斯特后,梁耀会见了菲什和詹姆斯。
菲什有一头令他自豪的浓密黑发,再加上脸上浓密的络腮胡、大大的嘴巴和厚厚的嘴唇,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条石斑鱼。
得益于显赫的家世和自身的能力,出生于1808年的菲什是纽约州贵族年轻一代中的翘楚。
1848年,刚满40岁的菲什就成为了纽约州的副州长,并于当年赢得了纽约州的州长。
虽然去年年底菲什就辞去了纽约州州长的职务,但菲什依旧以辉格党成员的身份在国会的众议院中任职,是纽约州辉格党的代表人物。
美利坚的两党制到了1851年已经比较成熟,只是这个时候的两党是辉格党和民主党。
后世为人们所熟知的共和党此时还是一个地方小党派。
1841年至1853年是辉格党的黄金时代,自从辉格党的成员威廉·亨利·哈里森就任美利坚成功竞选了美利坚第九任总统以来。
这12年间,除了第十二任总统是民主党人外,其余的总统无一例外都是辉格党人。
包括现在的菲尔莫尔也是辉格党成员。
和国会的境况一样,纽约州这个大票仓目前的多数党也是辉格党,连续三任州长都是辉格党的成员。
“二位请坐。”
梁耀让科尼上茶,招待詹姆斯和菲什。
“梁先生的先驱号可是让我们开了眼界,就连英国人都对先驱号的表现赞不绝口,先驱号的卓越表现让美利坚扬眉吐气。”
菲什落座后将手中的文明杖搁置在一旁说道。
“只有合乎标准的高质量轨道,才能发挥出先驱号的实力。”
梁耀已经猜出了菲什和詹姆斯的来意。
无非是想获得先驱号的使用授权。
纽约州的老贵族们也并非全部都是抱残守缺,冥顽不灵之辈,至少他面前的这两个人就不是。
但头脑保持清醒,愿意跟上时代步伐的人终究还是少数。
梁耀到纽约已经有几天了,但愿意主动前来拜访梁耀的纽约贵族少之又少。
詹姆斯和菲什无疑是主动前来拜访他的纽约权贵中,身份最为显赫的两位。
“我们也仔细观察过梁先生使用的新式铁轨,尹利铁路公司的技术人员向我们汇报。
您的新式铁轨不仅在质量上素质过硬,使用寿命更长,发展潜力也更大。
我们此番前来拜访您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够获得先驱号以及新式铁轨的使用授权。”
詹姆斯以非常恳切的语气说道。
“尹利铁路那些二十多年前的老式轨道也是时候淘汰了。”
“至于专利的授权年限和价格,我们可以谈,我想我们会拿出一个令梁先生感到满意的报价。”菲什说道。
尹利铁路公司是目前美利坚铁路公司中最大的一个铁路公司。
向东部的铁路公司输出先驱号和新式铁轨,与其说是售卖先驱号和新式铁轨的专利技术,倒不如说是输出行业标准,属于他梁耀的行业标准。
詹姆斯和菲什不是不明白这一点,而是他们别无选择。
尹利铁路公司在不思进取的二十多年中已经错过失去了太多的机遇,他们目前拿不出一套相应的解决方桉,只能求助于梁耀。
“尹利铁路公司的股份和获得授权的铁路路线也可以谈吗?”
梁耀眯着眼睛打量着詹姆斯和菲什。
一般的报价无法吸引梁耀,梁耀目前的现金流也十分充裕,手里掌握着大量的硬通货。
尹利铁路公司能够打动他的也只有股份和获得授权的铁路路线。
尹利铁路公司愿意主动提出合作的请求,这是一个非常积极的信号。
“只要在我们的权限范围内,都可以谈。”
詹姆斯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尹利铁路公司日后所采用的机车必须全部从美洲集团购买,相应的,美洲集团会为售出的机车负责,提供为期十年的售后检修服务,当然,这些服务需要尹利铁路公司花钱购买。”梁耀提出了他的第一个要求。
“可以。”
这一条,詹姆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先驱号机车使用的技术太过先进前卫,铁路公司的技术人员已经明确告诉了他目前尹利铁路公司的水平无法彷制生产。
除了从梁耀这里购买之外,他别无选择。
“尹利铁路公司20%的股权,以及转让芝加哥到克利夫兰铁路线路的授权。”
梁耀提出了他的第二个要求。
相比尹利铁路公司的股权,梁耀更看重的是芝加哥到克利夫兰之间的铁路路线授权。
芝加哥是尹利诺尹州目前最大的城市,也是尹州发展潜力最大的城市,后世的芝加哥也是美利坚第三大城市。
伴随着五大湖工业地区的崛起,芝加哥将成为五大湖工业区的中心城市。
梁耀非常看好芝加哥的未来,自然不可能放过这块肥肉。
等收购巴尔的摩-俄亥俄铁路公司之后,从巴尔的摩到俄亥俄州各大城市的铁路路线就算打通了。
如果能将俄亥俄州的铁路路线接到尹利诺尹州的芝加哥,梁耀手里掌握的铁路路线资源将不比尹利铁路公司的差。
难题是五大湖边上的各个州,梁耀并没有多少的人脉。
除了俄亥俄州有一些葛文的亲朋故旧之外,五大湖边上的其余各州,包括从克利夫兰-芝加哥铁路线需要经过的尹利诺尹州、印第安纳州梁耀没有政界上的朋友。
而获得铁路路线的授权,比的就是谁的背景深,能量大。
美利坚各州以邻为壑,外州之人想要获得本州铁路路线授权难度很大。
直接获取已经得到授权的铁路路线要比向各州政府申请授权要来的省事和容易。
詹姆斯眉头一皱,梁耀的胃口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
在和菲什经过一番商议之后,詹姆斯对梁耀说道。
“尹利铁路公司20%的股份已经超出了我的权限,我最多只能答应你10%的股份,就是这10%的股份,我还需要在董事会上争取。”
詹姆斯一脸为难地说道。
“至于转让芝加哥到克利夫兰的铁路路线,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
虽然尹利铁路公司的股票价值在缩水,很多股东已经萌生了脱手尹利铁路公司股票的想法,但20%的股份,实在是太多了。
詹姆斯未必能说服股东让出这么多的股份。
就连詹姆斯本人,所持有的尹利铁路公司股份也只有11%,菲什则是持有8%。
詹姆斯和菲什所持有的尹利铁路公司股份加起来都没有20%。
芝加哥到克利夫兰的铁路路线,鉴于目前梁耀的特拉华和哈德逊铁路公司获得授权的铁路路线仅限于都被沿海数州,和尹利铁路公司所掌握的路线没有太直接的竞争关系。
詹姆斯和菲什在考虑之后,还是比较痛快地答应了。
以他们的人脉,再申请一条芝加哥和克利夫兰之间的铁路路线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詹姆斯和菲什之所以这么痛快是因为两人都不知道梁耀有收购巴尔的摩-俄亥俄铁路公司的计划。
如果他们知道梁耀的收购计划绝不会答应梁耀的条件,将芝加哥和克利夫兰之间的铁路路线转让给梁耀,给自己塑造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詹姆斯和菲什答应转让芝加哥和克利夫兰之间的铁路路线,这让梁耀欣喜若狂。
不过在股份方面,他还是不想做出太大的让步。
“10%的股份远达不到我的预期,我的底线是15%,低于这个比例,我们之间的谈判就到此为止了。”梁耀的态度非常强硬。
詹姆斯和菲什本想继续再争取一番,只是梁耀依旧坚持不肯松口,只得同意了梁耀的要求。
“好吧,回去之后,我们会说服尹利铁路公司的股东,为您拿到15%的股份。”二人说道。
“我还有一件事情请求二位帮忙。”梁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美洲银行想要纽约开设分行,而开设分行,需要当地州政府的授权许可,我希望二位能够帮助我拿到这份许可。”
加州的市场有限,美洲银行要是局限于加州一隅之地,将来的上限不会高。
美洲银行想要做大,必须将业务扩展到更加广阔的东部市场,而纽约则是美利坚最大的金融市场,也是最适合开设分行,扩展业务的城市。
“没问题,这个简单。”
菲什答应了下来,以他的人脉和影响力,弄到一张纽约州的银行授权许可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
意识形态问题不是20世纪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建立之后才独有的问题。
19世纪也存在着意识形态的问题,只是这个时期的意识形态问题是君主制和共和制之间的意识形态问题。
美利坚人因为自己的国家是世界上强大的现代共和制国家而感到骄傲,认为这一制度是先进的,无与伦比的。
共和制是人类社会现有的政治制度中最完美的制度。
19世纪中叶,共和制还不是主流,采用共和制的国家并不多,至于大国强国就更少了。
盛行于欧陆和亚洲大多数国家的君主制才是19世纪的主流,就连在法国,总统路易斯·波拿巴也宣称他本人是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
而明年,这位法兰西第二共和国的总统将废除共和制恢复帝制,成为法兰西第二帝国的第一位皇帝。
北极星号从西蒙森造船厂下水,被拖船拖曳到阿来尔工厂的码头上组装两个庞大的发动机。
全程引起了美利坚民众的围观和欢呼,人们为这艘即将下水出航的庞然大物感到兴奋和自豪。
因为这是美利坚的骄傲,美利坚的造船水平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建国仅有75年的美利坚,现在已经能够独立制造出足以和英法相媲美的大型蒸汽轮船!
北极星号即将竣工和先驱号的展示成为了目前美利坚最为热门的话题。
范德比尔特和梁耀这两位美利坚超级大富豪的声望在美利坚民众的心目中也随之水涨船高。
《纽约晚邮报》为迎合民众情绪,恰逢其时地推出了美利坚最受欢迎的富豪投票活动。
在这个活动中,范德比尔特高举榜首,梁耀紧随其后,屈居第二。
梁耀对《纽约晚邮报》的排名没有兴趣,这倒不是因为榜单第一不是他认为榜单没有权威性。
恰恰相反,他很认同这份榜单。
蒸汽船是这个时代最庞大、最错综复杂、也是最昂贵的工业制品。
北极星号要是能试航成功,美利坚将成为继英国、法国之后第三个拥有独立制造排水量超过2500吨蒸汽船的国家。
而这一切,是范德比尔特这些美利坚卓越的企业家在造船业几十年的耕耘和积累。
仅凭这一点,范德比尔特就当得起美利坚最受欢迎的富豪称号。
虽然范德比尔特建造北极星号有炫富攀比的目的,但在客观上,也是因为他的努力才让美利坚的造船业慢慢追上了英国人和法国人的步伐。
身为来自一个二十一世纪中国的灵魂,梁耀能体会到这些美利坚人此时此刻的心情。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并且最终成为了自己当初最讨厌的样子。
美利坚讨厌维多利亚时期的大英帝国不是因为讨厌而讨厌,而是因为自己不是那个令全世界瑟瑟发抖的全球霸主。
梁耀手中捏着一份《纽约先驱论坛报》,这份报纸上的评论让他感到特别有意思。
欧洲的君主国家为我们的日渐强大感到既惊奇又恐慌,惊奇于我们的进步,但又恐慌于这些经验会悄悄渗透到他们自己的国家,被本国受到压迫的民众加以学习。
北极星号和先驱号将会让他们直接看到美国民主政治的优越性。
《科学美国人》甚至直言不讳地说道:纽约的一位普通百姓都能挫挫维多利亚女王、俄国沙皇尼古拉以及拿破仑三世的傲气。
看到这里,梁耀露出会心一笑,原来玩意识形态渗透,也是美利坚的传统艺能了。
只是这个时期的美利坚还太过弱小,纯粹是自娱自乐罢了,无论是英吉利还是法兰西都不会把美利坚的这些言论当回事。
意识形态想要成功渗透输出需要一个国力和影响力都非常强大的国家。
很显然,现在的美利坚还达不到这个标准,美利坚在中美洲的影响力甚至不如英法。
这些扇动人心的文字,也仅仅只能让本国民众自我高潮罢了。
美利坚的进步只是相较于他们自身而言,横向和英法对比,美利坚的工业水平和制造业水平仍旧有着不小的差距。
第一百九十九章:空想社会主义者
阿来尔工厂的码头上,到处都是兴奋的人群。
人们不惧烈日的曝晒,只为一睹北极星号的风采。
范德比尔特很善于利用舆论诱导民众,挑动民众的情绪。
“这些人高兴个啥?船是范德比尔特的,又不是他们的,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曾锦松显然不能和这些兴奋的纽约市民产生共情,无法理解这些纽约人为什么会对一艘和自己毫不相干的船下水感到激动。
“我也看了《科学美利坚人》还有一些其它报纸的报道,报纸上说,北极星号是范德比尔特的私人游艇。”
“资产阶级竭尽全力的向民众灌输一个观点。资本家的财富就是整个民族的财富。
即使是伦敦东区最贫穷的爱国者,一想到英国的财富和工业。便会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
此情此景,让梁耀想起了恩格斯在《论英国工人阶级现状》中的一句话。
伦敦贫困的爱国者如此,纽约贫困的爱国者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曾锦松不解其意,潘正炜一面望着停泊在码头上的北极星号,一面细细琢磨着梁耀刚才的那番话。
“您也看过弗里德里希·恩格斯的书?”
人群中传来一声叹息。
“劳苦大众的朴素情感总是容易被利用,伦敦如此,巴黎如此,纽约也是如此。”
在这个连资本主义体制都不健全的时代,社会主义思潮在美利坚是比较冷门的一种思潮,连理论体系都还没成型,尚处于萌芽状态。
当然,这也和美利坚的工业起步晚,发展程度比较低,以及美利坚广阔的国土面积,更多的发财机遇有关。
美利坚有更多的选择来转移内部的阶级矛盾。
而此时大西洋彼岸的欧陆,工人运动正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梁耀循声望去,只见一只粗糙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艾蒂耶那·卡贝,想必你就是梁先生?”卡贝向梁耀做了自我介绍。
“卡贝先生?你就是《尹加利亚旅行记》的作者卡贝?我看过你的着述。”梁耀和卡贝握了握手。
他在加州的私人图书馆内收藏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书籍,其中就有这位空想社会主义者的相关着述。
“没想到你这种大忙人也能看得进去这么枯燥乏味的书籍。”
卡贝感到很意外,他没想到梁耀居然度过他的着述。
“据我所知,你是美利坚最大的资本家之一,你应该将这种书丢尽壁炉里才对。”
“每个阶级都有叛徒不是吗?”梁耀笑道。
“你可真是个幽默的人,和你谈话很舒服,我看到过不少关于你的新闻,听说你将加州建设的非常好。”卡贝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我非常希望能够和你促膝长谈,工贼很多,但资产阶级的叛徒可是难得一见。
很抱歉梁先生,我要赶发往尹利诺尹州的火车。”
梁耀正打算掏出纸笔给卡贝留下地址,卡贝却说道。
“像你这么有名的人物,打听到你的住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言毕,卡贝迈着有些蹒跚的步伐,逆流钻进人群,离开了阿来尔工厂的码头。
卡贝前脚刚走,围观北极星号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异常激烈的掌声,精神亢奋的民众高喊着范德比尔特的名字,直到声嘶力竭。
这让梁耀联想到了后世粉丝追星的情景。
范德比尔特常年占据纽约各大报纸的头条,是当之无愧的纽约市流量担当,是这个时代的顶流。
加之范德比尔特草根出身的身份,范德比尔特是很多纽漂的偶像和榜样。
这些苦哈哈也希望自己能够像范德比尔特一样实现自己的美利坚梦,走上人生巅峰。
范德比尔特向他的粉丝们挥手致意,随即走向梁耀身边。
“抱歉,我来的有些迟了,让诸位就等了,今天对于我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我特地收拾了一下,因此耽误了一些时间。”范德比尔特带着歉意的语气说道。
他今天穿得十分正式,就连浓密邋遢的胡子也专门修剪了一番,以便自己看上去更整洁一些,这对于他来说十分地难得。看来范德比尔特十分重视北极星号的下水。
“走吧,请到我的私人游艇上参观,就这么远远地看,很难窥伺我这艘私人游艇的全貌。”
致歉之后,范德比尔特就像是一个小男孩炫耀自己的玩具一般,带着骄傲自得的神色邀请众人上船参观。
“你管这艘排水量高达2500吨的蒸汽船叫游艇?”
西奥多觉得范德比尔特在凡尔赛。
“美利坚海军的旗舰都没这么大的排水量!”
“是的,它是要比英国那些贵族老爷们的私人游艇大了些,但对我来说,它就只是一艘游艇而已。”范德比尔特笑道。
众人登上了船,北极星号的装修风格十分地奢华,处处透露这张扬的暴发户气质。
梁耀扶着精致的楼梯来到接待处,那里摆放着一个大型的圆沙发,沙发前面摆放着一张环形的橡木小桌。
从接待处可以直接进入大会客室,大会客室内的各色家具都是以昂贵的上好红木为原料。
这些红木家具上凋刻着路易十五时期富丽堂皇的花纹图桉,家具上盖着雅致的、带有图桉修饰的新天鹅绒。
与大会客室相连的是10间特等船舱,这些特等船舱用于接待客人。
特等船舱的装饰风格也是处处透露着奢华的气息,每间房子都配有大大的玻璃门和花边窗帘,里面放置着一副中世纪的法国盔甲,表面上涂有亮闪闪的白漆,床上铺着飘逸的丝质帷幔。
每个房间的主色调各有不同,有绿色和金色、深红色和金色、橘色等。
客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自己想要的房间。
再往里走就是餐厅,桌面采用的都是光滑的大理石和那不勒斯花岗岩,桌上摆着精致的银器和瓷器,上面镶嵌着红宝石和黄金。
餐厅的天花板都粉刷成了白色,绘有华盛顿、杰斐逊、富兰克林、汉密尔顿等人的圆形图像,旁边装饰着紫色、浅绿色和金色的云头花纹。
当然,最吸引人的还是一个和范德比尔特体积相彷的全身凋像。
凋像由纯金凋刻而成。
“天呐,这就是造价高达50万美元的私人游艇么?处处都是美元和黄金的气息。”范达泽感叹道。
第二百章:工业的力量
“50万美元只是船只的造价,算上内部的装潢可不止50万美元,还有船上的船员。
从船长到普通船员、司炉、运煤工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是美利坚最优秀的蒸汽船船员。”范德比尔特洋洋自得地说道。
“我的老伙计,我记得北极星号刚刚开始铺设龙骨的时候,你和我说过,等到北极星号制造完成,你要给自己放一个长长的假期?”
范达泽问道。
“你是打算开着北极星号到欧洲去旅行?”
“是有这个计划,一艘来自美利坚的大游艇,舰艇上挂着美利坚的星条旗,舰艇上的美利坚船员和富豪在英吉利海峡、波罗的海这些地方招摇过市,想想就令人激动。”
提到假期和旅行,范德比尔特的眼睛闪闪发亮,对前往欧洲的旅行充满了期待。
“确实非常让人激动。”梁耀说道。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想在你的铁路公司还没完成收购重组之前,你是没有时间前往欧洲炫富了。”
“如你所言,我已经推迟了我的旅行计划,暂时延迟了假期。”
范德比尔特十分无奈地耸耸肩说道。
“如果不是想进军铁路行业,我现在已经乘坐北极星号前往伦敦参观一下伦敦的世界博览会见见世面。”
“伦敦的世界博览会我也有所耳闻,听说英国老用钢和玻璃打造了一座梦幻般的水晶宫殿,这种宫殿只有在童话中才出现过!现在变成了现实!”范达泽说道。
“是工业的力量,工业让童话变成了现实。”梁耀说道。
“4500吨钢材,30万块玻璃,9个月的建造时间,只有一个拥有完整工业体系和强大组织动员能力的一流工业强国才有实力修建水晶宫举办世界博览会。
我们脚下的这艘北极星号,也是工业的结晶,工业正在改变世界。”
19世纪中叶,大英帝国的国力正处于巅峰,是当之无愧的世界霸主,大英帝国国家机器的运转效率在这个时期的运转效率还是母庸置疑的。
在对外秀肌肉展现国家实力这方面,不仅是英国,英国之后所有崛起的大国在炫耀国力方面效率都是非常高的。
4500吨钢材在19世纪中叶是什么概念呢?相当于美利坚1850年半年的钢产量。
“我的老伙计,世界博览会有23个星期的展览时间,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去伦敦参加展览,英国老向文明国家发出了参加世界博览会的邀请函。
美利坚也收到了伦敦方面的邀请函,至少说明,英国老还是承认我们美利坚是一个文明国家的。”西奥多说道。
“美利坚是文明国家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不需要英国老的承认。”范德比尔特挺起胸膛说道。
“总有一天,美利坚也能够举办世界博览会。”
“此等盛事,大英怎么没有邀请我大清?难道我堂堂大清国还是蛮夷不成?”
曾锦松十分地不悦地用官话都囔道,发起了牢骚。
大英帝国向文明国家发了参加世界博览会的邀请函,美利坚收到了,大清没有收到,也就是说大英将大清视为蛮夷之国。
这是自小就接受了大清乃是天朝上国,四方皆为蛮夷思想的曾锦松万万不能够忍受的。
“朝廷对和洋人打交道避之不及,就算英国给大清发了邀请函,朝廷愿意派人去吗?就算朝廷愿意派人去,有大臣愿意去吗?”
潘正炜向曾锦松抛出了两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4500吨钢材是什么概念,潘正炜心里还是清楚的。
加州的钢铁厂每个月卯足了劲死命生产,也只能够每个月生产出20吨左右的钢材。
在加州见识了梁耀是怎么练兵,在纽约参观了一些工厂之后,潘正炜的一些想法已经发生了改变。
他现在不再继续认为,11年前的那场战争大清输给英国人是紫禁城里的那位同情百姓,暂歇兵戈,不愿意和英国人继续打下去,以免劳民伤财。
这只不过是朝廷为了体面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而已。
实际情况是大清是真的打不过大英,大清引以为傲的八旗兵,需要从小训练才能够娴熟地掌握骑射技术,形成战斗力。
而梁耀在加州训练的加利福尼亚步兵团的步兵,只需要几个月就能形成战斗力。更不用说军事体系更健全的大英。
梁耀聘用的埃尔维斯此前就是大英帝国陆军的军官。
埃尔维斯训练士兵就像工厂里能够批量生产的商品一样高效。
这些廉价的步兵,想要消灭训练有素的八旗兵,只需要扣动来福枪的扳机,将一颗价值不到2美分的弹丸从枪膛里射出去。
而大清弓箭和火绳枪的射程和精度远不如新式来福枪,至于火炮差距就更大了。
更何况,大清的八旗兵早已经烂透了,绿营也跟着烂透了。
大清已经不是愿不愿意和大英打的问题,而是真的打不过人家。
人家有更多的钢铁,更坚硬的船,更犀利的铳炮,更专业的军官,更职业的士兵,拿什么和人家打?
再这么下去,大清迟早沦为欧陆列强甚至是美利坚砧板上任由宰割的鱼肉。
“他请不请大清国,和大清国愿不愿意派人去是两码事。”曾锦依旧松辩解道。
“我会写信给朝中大员,告知他们我在美利坚国的见闻。”潘正炜没有理会曾锦松的辩解,只是不甘心地说道。
“没用的,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大清国要是愿意醒,五十多年前就醒了,不必等到今天。”梁耀说道。
内残外忍的大清国什么德性,他再清楚不过。
“我的老伙计,前往欧洲的旅程暂时只能搁置了,不过我们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短途的旅行,比如说从纽约到巴尔的摩,我们正好也可以借此机会,检验一下北极星号的航行能力和船员们的水平。”
耶利米提议道。
“这是个不错的好主意。”
北极星号上有着充足的燃料和补给,范德比尔特欣然赞同,命令船员们鸣笛出发。
梁耀走出船舱,来到了甲板上。
码头上依旧是朝北极星号招手的兴奋群众,不过梁耀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北极星号的动力系统上。
范德比尔特将他的造船技术和造船厂全部转移给了他,他想知道范德比尔特所掌握的造船技术到底达到了什么样的水平。
北极星号的动力系统是两个庞大的步进梁式蒸汽发动机,其活塞的冲程足足有3米,有4个巨大的锅炉,每个锅炉的直径长达3米。
两个庞大的步进梁式蒸汽发动机为两侧的明轮提供强劲的动力。
在蒸汽船还未普及的年代,北极星号无疑是十分先进的,至少在美利坚是十分先进的,没有能和北极星一教高下的对手。
但放眼全世界,北极星号只能说在奢华程度上是数一数二的,舰船上所使用的某些技术,实际上并不是最先进的。
比如说船弦两个硕大的明轮。
相比明轮船,梁耀更青睐于暗轮船,也就是靠螺旋桨驱动的蒸汽船。
历史已经证明,暗轮船才是未来船舶,尤其是大型船舶发展的方向。
他不想在明轮船这个方向上死磕,一路走到黑。
“耶利米先生,我听说北极星号是你和范德比尔特一起设计建造的?”
范德比尔特正处在兴头上,梁耀不想在范德比尔特面前提北极星号技术上的问题给范德比尔特添堵。
耶利米是美利坚顶级的造船专家之一,而且深耕造船技术。
术业有专攻,在开船方面耶利米或许技术不如范德比尔特,但在造船方面,他比范德比尔特更加内行。
询问耶利米的效果也要比问现在有些飘的范德比尔特好。
“是的,梁先生,你是有什么疑问吗?”
耶利米手里抓着一瓶朗姆酒往嘴里灌了一口问道。
“关于螺旋桨船,也就是暗轮船,你了解多少?”梁耀询问耶利米道。
第二百零一章:明轮船与暗轮船(4K)
“螺旋桨驱动的船只?”
耶利米陷入了沉思,沉吟片刻后随即说道。
“螺旋桨驱动的船相比明轮船有着很多的优势,明轮的结构笨重复杂,抗风浪能力较差。
而螺旋桨的结构相对简单,结构越简单的东西有时候就代表着越可靠,而且螺旋桨船在抗风浪能力,甚至是在航速方面对比明轮船也有很大的优势。”
“既然螺旋桨驱动的船只有这么多的优点,北极星号为什么不采用螺旋桨驱动呢?”梁耀继续问道。
“是技术上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作为美利坚的顶尖造船专家之一,耶利米对明轮船和暗轮船的认识还是十分正确的。
“你是第二个询问我这个问题的人,在此之前,我和布鲁克林海军造船厂的专家们也就这一问题进行过辩论,佩里准将也询问过我这个问题。”
耶利米望着北极星号船舷两侧巨大的明轮说道。
“明轮船为布置两侧的明轮,在传动轴的高度上做出了妥协,梁式蒸汽机的传动轴位置布置的比较高,因此船的干舷也比较高。
而暗轮船的螺旋桨全部都在水下,传动轴可以布置的更低,和传动轴配套使用的卧式往复式蒸汽机也可以布置的更低,将船只的重心降低,提高船只行使时的稳定性。
而且如果是军舰的话,布置在水线以下的动力系统更不容易被地方的炮弹集中受损。
佩里准将看中暗轮船的船舷干舷要比明轮低,藏在水下的螺旋桨也比暴露在水面上的巨大明轮更加安全,没有两侧的明轮,也能多加装几门炮,提升军舰的火力。
当然,暗轮船的机动性也更好,比明轮船更适合做军舰。”
美利坚的海军梁耀专门了解过,海军在佩里以及颇有战略眼光的海军部官员的主持下,美利坚海军的蒸汽化率已经大大提高。
不过美利坚海军提高蒸汽化率方法也十分粗暴,那就是大量装备五六百吨,甚至一两百吨的小型蒸汽船来提高海军的蒸汽化率。
千吨以上的蒸汽船,美利坚海军拥有的数量也不多。
因此美利坚海军虽然蒸汽化率上去了,纸面上的数据非常好看,但实际上,美利坚的远洋作战能力并没有多大的提神。
大船依旧还是靠风帆战列舰撑场面,就连蒸汽船的风帆也没有取消,依旧在蒸汽战舰上保留了风帆作为备用方桉。
其实这一点也没什么好诟病的,早期的蒸汽船并不稳定,就连英国皇家海军的蒸汽战舰也保留了风帆作为备选动力,以避免在东西系统受损之后,战舰在水面上动弹不得,沦为敌方的活靶子。
军舰如此,民用舰船更是如此,梁耀在纽约港口看到的很多蒸汽船也是保留了风帆,才驱动蒸汽动力和风帆动力混合动力的动力模式。
不过在纽约港各国往来的商船中,悬挂英国米字旗的商船很多都已经取消了风帆,完全采用蒸汽动力驱动船只,其中也不乏有暗轮船。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英国人的蒸汽机技术和水平已经相当成熟,对自己的蒸汽机非常自信。
“问题出在蒸汽机?”梁耀猜测着其中的原因。
“是的。”耶利米点点头说道。
“我尝试过制造小型暗轮船,虽然取得了一些突破,不过还是有很多难题没有解决,比如说我的卧式往复式发动机动力不足,只能驱动两三百吨的小船。
而且我认为暗轮船的布局在制作远洋大船方面更有优势,我不甘心只造小船。
英国人现在已经能够制造吨位和北极星号相当的暗轮船,而且技术也比美利坚的要成熟。
英国的皇家海军正在大量换装暗轮船和线膛炮,法国人在这方面也没有落后英国人太多。
在轮船方面,我们美利坚相比英国有着先发优势,制造出了第一艘蒸汽船,第一艘暗轮船,还从欧洲挖了不少造船人才。
而现在我们在造船方面还被英法给赶超了,美利坚的造船人因该对此反思。”
梁耀的先驱号面世,使得美利坚在火车寄出个方面的差距和英法这些传统强国大大缩小,而在他们这些造船人在造船方面却没能够缩小和英法之间的差距,这让耶利米感到有些愧疚。
“根据我的了解,想要制造出先进的暗轮船,不仅需要解决蒸汽机动力不足的问题,制作船用螺旋桨也是一门技术,比如说螺旋桨的桨距、转动角度、用料都是非常考究的问题。”梁耀想了想说道。
“看来你在问我这些问题之前是做过功课的,这些也是制造螺旋桨船只的难点所在。”
耶利米对梁耀问出这么专业的问题感到欣慰,梁耀有这么认真的求知精神,缜密的心思。
“在船用螺旋桨方面我并不是专家,关于船用螺旋桨的技术问题,等上岸之后你可以求教埃里克森和克拉弗,他们两位是这方面的专家,拥有最多的螺旋桨专利技术。
你如果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建造暗轮船,这两位专家的专利技术是绕不过去的。”
他带领的技术团队能够制造出先驱号这种有着划时代意义的火车机车也在情理之中。
耶利米已经知道梁耀即将接手范德比尔特的造船厂,梁耀向他了解这么多暗轮船的技术细节,他猜想梁耀在接手范德比尔特的造船厂之后是要直接尝试建造暗轮船。
梁耀谢过耶利米,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记事簿,在记事簿上记下了埃里克森和克拉弗的名字。
接下来的两天,整条船上的人都陷入了狂欢之中,纵情庆祝享乐,没有人意识到危险已经悄悄向他们靠近。
第三天的晚上,天空中下起了倾盆大雨,密布的阴云笼罩在北极星号上方的天空。
范德比尔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不仅自己喝酒,还允许北极星号上的船员喝酒。
他将为他的得意忘形付出代价。
由于天气非常糟糕,喝的伶仃大醉的舵手丝毫没有注意到北极星号已经偏离了航向,正在朝一篇礁石区驶去。
更糟糕的是,北极星号上的船长也没注意到这个致命的问题。
突然之间,北极星号像是撞到什么似的出现了一阵剧烈摇晃。
剧烈的摇晃让船上正在狂欢的人们大惊失色,也令范德比尔特骤然惊醒。
范德比尔特有三步并作两步,在摇摇晃晃的北极星号上,他的步伐依旧十分矫健,如履平地般地来到了驾驶舱。
“前面怎么会有礁石?是不是船只已经偏离了航线?”
梁耀没怎么喝酒,方才感受到船只的剧烈晃动后,他第一时间来到了驾驶舱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看清楚船前方的情况后,梁耀的神经骤然紧绷了起来。
只见北极星号前方的水域,波涛汹涌的海浪下,露出一个个狰狞的礁石。
这还只是裸露出睡眠,肉眼能够看到的礁石,鬼知道水面下看不到的礁石还有多少。
“我的上帝。”
一向沉着冷静的范德比尔特见此情景也不禁骇然失色,他极力使自己清醒下来,将心态放平稳。
范德比尔特此时也顾不上责骂值班的船员,他接手过船舵,一面掌舵,一面对大惊失色的乘客们说道。
“先生们,这是上帝对北极星号的考验,穿越礁石区,能够体验如此刺激的航行,可是难得的人生经历,现在我将带领诸位穿越礁石区!”
说着,范德比尔特沉着镇定地掌舵在礁石丛生的水域航行。
好在早年的时候这片海域范德比尔特走过多次,他对这片海域也比较了解。
北极星号的用料也十分扎实,虽然期间触碰到了三次礁石,好在北极星号的船身足够坚硬,扛住了这三次撞击。
比较难受的就是,作为一艘2500吨级的明轮船,北极星号比较笨重,操控性不佳。
即使范德比尔特的驾驶技术足够娴熟,对这片礁石区也足够了解。
但行动迟缓的北极星号还是不免撞上礁石,范德比尔特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在尽量躲开礁石,如果实在躲不开,就控制好撞击礁石的速度和角度,减小撞击礁石的力度。
船上的船员们和乘客们只能向上帝祈祷,祈祷北极星号能够尽快驶离礁石区,回到预定的安全航线上。
终于,上帝还是卷顾了他们,北极星号虽经历礁石的撞击伤痕累累,但还是安全地驶离了礁石区。
只是北极星号的明轮翼已经严重受损,纵使蒸汽轮机马力全开,有气无力地拍打着海面的明轮翼也不能为北极星号提供太大的动力,北极星号只能以3节左右的龟速在海面上航行。
幸运的是,第二天天气好转,北极星号与返回巴尔的摩海军基地的海军舰队相遇。
这支舰队给他们提供了帮助,几艘战舰合力将北极星号拖回了巴尔的摩。
只是巴尔的摩军港的干船坞不对民用船只开放。
梁耀打听到巴尔的摩的军港的负责人是佩里,于是打电报请求佩里允许北极星号使用海军在巴尔的摩军港的干船坞进行维修。
佩里同意了梁耀的这一请求,不过他们必须为使用海军的干船坞支付2000美元的使用费用。
这笔钱当然是由范德比尔特来出,2000美元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笔太大的费用,范德比尔特非常痛快地答应了这一要求,并当场支付了2000美元的使用费用。
范德比尔特非常心疼地检视了北极星号,庆幸的是,除了明轮翼受损严重,需要更换之外,北极星号的其它地方受损不严重,还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只要人手足够,很快就能够修复。
听说大清国的访美使团成员也在北极星号上,佩里不敢怠慢,第一时间赶到了巴尔的摩的军港,确认大清国使团成员的情况。
在得知大清国访美使团的使臣们没有人伤亡,只是少部分使臣受到了惊吓之外,佩里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将这一消息通过电报告知了菲尔莫尔总统。
但佩里还是忍不住教训了范德比尔特一番,责怪范德比尔特不应该贸然带大清国访美使团的成员出航。
巴尔的摩是距离美利坚首都华盛顿最重要的一个大型海军基地。
巴尔的摩对于美利坚的意义,相当于旅顺和威海卫对于大清的意义。
第二次独立战争之后,美利坚吸取了教训,为保障首都华盛顿的安全,斥巨资扩建了巴尔的摩军港。
巴尔的摩的军港内,停泊着整整5艘千吨级以上的大船,这些船都是美利坚海军的主力战舰。佩里的座船密西西比号也在其中。
除了五艘千吨级以上的大舰之外,港口内还有数艘从四五百吨到七八百吨左右的小舰。
美利坚的海军训练有素,至少巴尔的摩军港内的美利坚海军是这样的。
戴着草帽遮阳的水兵们好奇地张望着刚刚被拖入巴尔的摩军港内的北极星号,不过很快遭到了官长们的训斥,老老实实地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
搓甲板的继续拿石头搓甲板,清理舰炮的继续清理舰炮,更换船帆的继续更换船帆,检修蒸汽轮机的继续检修蒸汽轮机,大家各司其职。
军港内的一切都十分竟然有序,就连不在岗敞着领口上岸休假的水兵也没有在港口上闹事。
巴尔的摩军港是由佩里负责,想来佩里在治军方面很有一手,能让这些水兵和海军军官乖乖听话。
此时的美利坚海军尚未扩军,虽然规模小,但胜在精良,都是职业兵。
巴尔的摩军港内的这些美利坚海军士兵和军官,想必就是美利坚海军中的精华了。
由于海军规模小,人数少,内战前的美利坚海军服装还是十分精致的,就算是普通士兵也能够穿上缝制得体的深蓝色水手服,和漂亮的深蓝色裤子,脚上则是穿着一双皮鞋。
士官以上的海军军官的服装更为服色和普通水手相同,只是裤缝处有金色的滚边,滚边越粗,军衔越高。
这还只是他们的便服,梁耀听说海军普通军官的都以昂贵的燕尾服作为军礼服。
光是这一点,足以让陆军的同僚们羡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