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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鱼窝     1850美洲黄金大亨txt下载     1850美洲黄金大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一十章:范德比尔特的巨额投资

    1856年11月的圣弗朗西斯科,已经进入了秋季的尾声,萧瑟的景象逐渐显露。瑦

    树叶开始变黄、变褐,落叶随风飘舞,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上,点缀着整个城市的街道、公园和广场。

    昔日湛蓝色的天空如今已经变得难得一遇,圣弗朗西斯科的天空似乎像一张阴沉的脸,不给人好脸色,总是灰蒙蒙的。

    “我这次来加州的目的,和六年前一样,是来进行考擦投资,寻找商机的。”

    见到梁耀,范德比尔特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来意。

    “不一样,这次您来加州,与其说是来投资,倒不如说是来避险。”梁耀亲自为范德比尔特倒了一杯他最喜欢的红茶。

    范德比尔特这两个月来前前后后抛售了价值两千多万美元的铁路公司股份和债券。

    这么大的动作,稍微敏感一点的华尔街散户都能察觉得出来,自然是瞒不过梁耀的。瑦

    两个月前,美洲银行纽约分行的行长琼斯就向梁耀汇报了这一情况。

    和梁耀不同,梁耀的美洲集团是综合性的大集团,旗下的业务很多。

    虽然管理难度和成本比较高,但对冲风险的能力,还是要比范德比尔特这位这几年来只经营铁路的铁路大亨要强。

    短短两个月就将价值两千多万美元的铁路公司股份和债券抛售一空,只保留了中央铁路公司一家公司。

    做出这样的决定需要下很大的决心,梁耀还是非常佩服这位老丈人的决心和魄力的。

    要知道,现在美利坚的铁路行业可还是处于上升期。

    心思被梁耀戳穿,范德比尔特愣了一下,旋即板着脸问道:“你也认为经济危机马上就要降临了?”瑦

    “当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想您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有了一个您不是很愿意接受的答案。”梁耀非常平静地说道。

    美利坚市场爆发经济危机,要说对西海岸地区没有任何负面影响,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西海岸市场也是美利坚市场的一部分。

    远离美利坚东部的核心市场,对西海岸而言是一个非常大的劣势,但在某些时候,比如经济危机来临之时,这种劣势反而是一种优势。

    西海岸市场相对封闭,在过去五年基础也打得比较牢固,没有多少泡沫,梁耀认为东部的经济危机对西海岸地区的经济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当然,经济危机对西海岸地区,尤其是加州而言并非只有负面影响,也有积极正面的影响。

    毕竟在1848年的经济危机中,就有不少东部沿海地区的居民选择西进谋生,这批移民中也不乏有产者。

    彼时加利福尼亚的迅速崛起就是在加利福尼亚当地兴起的淘金热,以及东部地区的经济危机造成的大萧条以及霍乱疫病内外部双重力量的作用下,完成了第一轮对本土移民的虹吸。瑦

    加州要是能扛住经济危机的冲击,就能吸引更多的优质移民到加州定居,更多的资本到加州避险。

    因此美利坚全国性的经济危机对加州不全是坏事。

    “不知道你对法国未来几年的经济形式怎么看?”范德比尔特试探性地问道。

    “我在来加州之前,收到了来自法国政府的邀请,法国政府为了吸引美商赴法投资,开出的条件还算优厚。

    你和法国方面的关系素来不错,我都收到邀请了,想必你也一定收到了法国方面的邀请,或许法国方面给你开出的条件更加优厚。”

    拿破仑三世在参加竞选的时候对法兰西旧贵族许下了重铸法兰西帝国昔日荣光,维持法兰西社会稳定的承诺。

    对资产阶级新贵许下了保护私有财产,严格遵守宪法的承诺。瑦

    对无产阶级许下了解决就业,提高薪资酬劳的承诺。

    对农民许下了降低田税、农业税的承诺。

    现在拿破仑三世正在着手兑现他的这些承诺。

    法国接下来的十几年,直到普法战争爆发之前,政局比起19世纪前半叶,可以说是相当地稳定。

    而且法国的工业基础本来就比较雄厚,平心而论,拿破仑三世执政时期的法国,确实是投资的宝地。

    “我确实收到过法皇的邀请,从商业的角度来说,法国值得投资。”梁耀想了想说道。

    “或许我会出于私人友谊以及其他方面的考量,在法国象征性地进行一些投资,以维持加州和法兰西之间的友谊。不过我的重点还是在加州以及西海岸,毕竟这里才是我的家。”瑦

    三年前,法国方面曾经询问过是否可以转让沃尔特步枪出口型号的生产线,不过当时被梁耀拒绝了。

    现在梁耀有脱手沃尔特步枪出口型号生产线的打算。

    如果有可能,梁耀也希望通过这次法国招商引资的机会,将沃尔特步枪出口型号的生产线转手给法国。

    范德比尔特凝视着梁耀,片刻之后问道:“我听说加州当地的石化产业,只对加州本地的财团开放?”

    “您是我的岳父,不是外人,如果您有意投资加州的石化产业,我代表加州欢迎您。”梁耀回答道。

    “1600万美元的投资,你能否吃的下?”范德比尔特斟酌片刻之后,继续问道,“最关键的是,投资回报率是多少?”

    1600万美元这个数字不禁令梁耀双眼放光。瑦

    梁耀已经追加了700万美元的投入用于扩大洛杉矶石化的产能。

    要是范德比尔特愿意投资1600万美元,他不仅可以继续扩大洛杉矶石化的产能,还可以直接顺手布局东部的石化产业,比如德州和宾州的石油。

    肥水不流外人田,范德比尔特这笔闲置资金,说什么也要争取到手。

    “洛杉矶石化的年利润率从成立之初就没低于50%过,1855年洛杉矶石化的年利润率是85%。

    此外,标准石油公司的勘探团队正在德州和宾州勘察石油,一旦这些地方发现油田,未来还会有德州石化和宾州石化。”梁耀为范德比尔特画起了大饼。

    标准石油公司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高的利润率,是因为标准石油公司采用了垄断和垂直整合的策略。

    稀缺自然资源垄断起来相对容易。垄断策略即标准石油公司控制了目前全球唯一已知的原油产地和提炼方法,在市场上占有绝对的主导地位,对石化产品市场价格拥有绝对的控制力。瑦

    同时,标准石油公司采用了垂直整合的策略,即将生产链条的多个环节纳入公司控制范围内。

    控制了石油生产、炼油、产品加工、运输和销售等环节,从而使得公司可以在各个环节上控制成本和价格,并确保了标准石油公司在整个石油行业的绝对话语权。

    洛杉矶石化就是专门负责石油生产、提炼、加工环节,标准石油公司负责寻找新油田、运输以及销售环节。

    石化行业的利润率之高,令范德比尔特感到震惊和惊喜。

    他早就听说过加州的石化产业暴利,但没想到居然这么暴利。

    梁耀现在正在疯狂扩建厂房购置机器,加州的人工成本也很高,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维持如此之高的年利润,足见石化产业疯狂程度比起淘金业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啧啧,难怪你将外人拒之门外。”范德比尔特啧声赞叹道,“太高了,高得有些不真实,我能不能翻看一下洛杉矶石化和标准石油公司的财报?”瑦

    1600万美元几乎是范德比尔特家族三分之一的身家,这么大一笔投资,范德比尔特不得不慎重。

    “当然。”梁耀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不过有一点我事先声明,我的钱只是暂时在你这里避避风头,我不想长久涉足一个我不熟悉的领域。”范德比尔特强调道,“如果没有经济危机那再好不过,我就将钱拿回来继续搞我的铁路。

    如果有,等危机过后,我还是要拿回这笔钱,抄底收购破产的铁路公司。”

    “说白了,您还是想做铁路。”梁耀笑道。

    得益于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推出的先驱系列机车,以及当初梁耀和范德比尔特的魄力,直接掘了自己铁路公司旗下不符合先驱号系列机车的铁轨,为美利坚铁路制定了轨道标准。

    因此铁路泡沫大归大,但铁路公司的资产并不完全是垃圾资产,还有抄底的价值。瑦

    历史上这个时期美利坚的铁轨宽度可是五花八门,已经不是一个州一个标准的问题,而是一个公司一个标准。七年的铁路热潮,最后留下的是一堆工业垃圾,造成了极大的资源浪费。

    后世美利坚铁路标准化都已经是1886年的事情了。

    由于不同的铁路公司使用不同规格的轨距,给国内和国际贸易往来带来了诸多不便。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美利坚铁路公司开始探索标准化轨距的可能性,并在1886年通过了《全国铁路标准化法案》将铁路轨距统一为4英尺8.5英寸(约1435毫米),即现代所说的“标准轨距”。

    “人生苦短,一辈子能做好一两件事情就足够了。”范德比尔特非常认真地说道,“我只有做自己熟悉的领域心里才踏实有底。”

    梁耀和范德比尔特之间的谈话刚刚结束,正要送范德比尔特前去休息,迎面撞见了火急火燎的斯文。

    “将军,有急件!”斯文匆匆忙忙地将两封信件递交给梁耀。瑦

    梁耀打开其中的一封信件,当看清楚信件中的内容时,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了起来。

第五百一十一章:击鼓传花

    没有多余的言语,梁耀深吸了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拆开第二个信封。

    “这封不是的的急件,这封是我路过电报房的时候,蔡司托我顺路送交给您的电文。”

    斯文虽然没有拆阅过他送来的那封急件,但从梁耀的表情上来看,方才那封急件的内容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6月以来,英国东印度公司屡屡在东南亚、南中国海海域挑衅安布雷拉公司的商船,这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蔡司呢?他为什么不亲自送来?”梁耀淡淡地点了点头。

    “我也这么问过,他说来电紧急,电文冗长,其中的很多内容又太过晦涩,那些报务员译出来的内容您未必满意。”斯文回答道。

    第二封信件的内容令梁耀大感意外,1856年11月11日,也就是前天,密歇根中央铁路公司总裁力气菲尔德离职的消息不胫而走。

    昨天开市,密歇根中央铁路的股价一泻千里,到了今天密歇根中央铁路公司便迅速宣告破产,该铁路公司的请求政府接管。

    这是自1850年《土地赠予法》颁布以来,美利坚境内第一家宣告破产的大型铁路公司。

    利奇菲尔德的离职,密歇根中央铁路公司的破产,成为了压垮市场对铁路行业繁荣预期的稻草。

    这两天华尔街股市哀鸿遍野,所有铁路公司的股价大幅下跌,就连经营情况良好的大西洋铁路公司、纽约中央铁路公司、以及伊利诺伊铁路公司都未能幸免。

    只是这三家铁路公司的跌幅远比其他铁路公司小。

    “击鼓传花的游戏,终于玩不下去了。”

    览阅毕,梁耀将电文递给范德比尔特,同时转过头对斯文说道。

    “斯文,你先到客厅坐坐,我们的事情稍后再谈。”

    “是。”斯文应允而退。

    “好在这团花没传到我们手里,我们不是那个倒霉蛋,我想我也很快就会收到类似的电文。”范德比尔特不无嫉妒地说道。

    “你的人办事效率可比我的人高多了。”

    饶是在商海里浮沉数十载,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范德比尔特在看到这封电文的内容后也不免心惊肉跳。

    范德比尔特非常庆幸自己果断地做出了判断,已经提前抛售了投资在铁路行业的资金,将1600万美元抽了出来。

    不然这1600万美元能不能剩下600万美元都说不准。

    想到此间,范德比尔特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梁耀则是陷入了沉思,对于这次铁路危机以及紧随其后的经济危机的到来,他早有心理准备。

    只是这次危机来临的时间提前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历史上这件事情应该是在1857年8月下旬发生,现在危机提前了整整9个月爆发了。

    突然爆发的危机还是扰乱了梁耀的心神,让他有种手忙脚乱的感觉。

    莫非是自己这只蝴蝶的煽动的翅膀提前在美利坚的金融市场上刮起了龙卷风?

    “你在想什么呢?”

    见梁耀在发愣,范德比尔特忍不住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不是在你的预料之中么?我真应该好好感谢你,不然这几年的心血,都要便宜该死的欧洲人了。”

    “是在意料之中,但不完全在意料之中。”梁耀抱着手说道。

    经济危机爆发在他在的意料之中,但爆发的时间并不在梁耀的意料之中。

    “我活了大半辈子,经历过的经济危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经济危机就像是上帝对美利坚的诅咒一般挥之不去。”范德比尔特叹道。

    “这次欧陆游资撤出美利坚市场的速度比完事的女票客还快,这在历史上还是头一遭,我总觉得.”

    作为一个嗅觉敏锐的资本家,经济危机意味着什么,他当然比谁都清楚。

    “不是欧陆游资撤的快,而是以前美利坚这几年吸收的欧陆游资太多了。”梁耀非常平静地说道。

    “前几年欧陆局势动荡,英国经济低迷,法兰西政局不稳,德意志地区罢工运动如火如荼,还有克里米亚这个火药桶。因此美利坚的信用虽然在欧洲很糟糕,还是有不少欧陆资本家愿意来美利坚投资搏一搏。资本总是逐利的。”

    范德比尔特思虑片刻之后点点头,表示赞许。

    克里米亚战争结束之后,欧陆主要国家的局势便趋于稳定,对比之下,美利坚现在更像是一个火药桶,资本回流欧陆乃是大势所趋。

    换做他是欧陆资本家,也会选择撤回在美利坚的投资。

    “只是不知道这次危机需要多少年才能过去?三年?还是五年?”范德比尔特认真地思考着,随即问道。

    “这次大选,加州是把选票都给了民主党。”

    “您是想问我,新任总统布坎南能不能在一个任期内扭转经济形势?”梁耀瞧出了范德比尔特的心思。

    “聪明人,你说说看。”范德比尔特呵呵笑道。

    “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梁耀摇摇头,“不过我认为布坎南阁下连任的机会渺茫。”

    “诶。”范德比尔特长叹了一口气。

    “这次经济危机,对于东部来说是危机,但对于加州乃至西海岸地区反而是机遇。”

    “想听故事吗?”梁耀问道。

    “想听,但是故事要简单一些。真受不了你们这些中国人,讲话总是拐弯抹角的,要显得自己很有文化素养。”范德比尔特泯了一口小酒说道。

    范德比尔特是纽约巨贾,这几年经常和华商打交道,从华商嘴里听到的中国典故都能出一本书了。

    “岂见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倾覆的鸟巢下,是不会有完好的鸟蛋的。东部的经济危机,在短期内对加州有利,但长久这么下去,加州也很难独善其身。”梁耀说道。

    “或许您觉得,经济危机爆发,很多东部的资本会涌入西海岸避险。其实也不尽然,繁华发达的欧陆对他们的吸引力更大。更何况法皇这次为了招商引资可是下了血本。”

    这几年来加州的工业化确实取得了不小的成就,但以加州现在的实力,还是无法脱离美利坚自存。

    这一点,梁耀心里还是有数的。

    平心而论,他是希望布坎南能够缓和国内的局势,这样也能为他多争取一些时间。

    提前爆发的经济危机也为他敲响了警钟。

    既然经济危机能够提前爆发,就说明他的出现或多或少地对历史进程产生了一点影响。经济危机能提前爆发,难保其他事情也会提前爆发,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要有所准备才行。

    “我看你刚才看第一封信的时候脸色不大好,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范德比尔特想到梁耀在看到斯文递上来的急件时凝固的表情。

    他很少在梁耀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想来梁耀是遇到了什么比较棘手的事情。

    “说起来也就是安布雷拉公司的事情,的确有些棘手,但也仅此而已。”梁耀说道。

    “的确,安布雷拉公司也只是你产业的冰山一角。”范德比尔特说道。

第五百一十二章:经济危机

    “将军,英国人实在是太欺负人了,做买卖不地道,恶意提价想要把咱们挤出亚洲也就忍了。现在他们凭着船多,屡屡挑衅咱们公司的商船。

    这么多条航线,咱们舰队的二十多条船根本应付不过来。”

    斯文趁机向梁耀大倒苦水。

    老实说,安布雷拉公司的舰队实力并不弱,至少在亚洲和美洲的地界上是能横着走的存在。

    奈何和英帝国的海上实力比起来,安布雷拉公司的那点海上力量,实在是太多渺小。

    虽然随着新舰陆续投入使用,安布雷拉公司舰队在质量上已经取得了部分优势。但由于双方数量上根本不在一个量级的悬殊差距。安布雷拉公司和英国东印度公司在商业航线上的争锋,安布雷拉公司还是处于明显的劣势。

    英国东印度公司两百多年的积累下来的实力,不是短短几年能够撼动的。

    斯文想借此机会多添置一些战舰,虽然这些战舰比较昂贵。

    “我刚刚给范德比尔特先生讲了一个小故事,现在我也跟你讲一个故事吧。”梁耀说道。

    “将军请讲。”斯文很期待梁耀的小故事。

    “两名骑士进行决斗,一名骑士强壮威猛,决斗数百场无一败绩,是这个国家最强大的骑士。而另一名骑士则是一名寂寂无名的骑士,初出茅庐的新骑士,此前没有参加过任何决斗。”梁耀娓娓问道。

    “简而言之,他们两个人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如果你是那名新骑士。你会怎么做?”

    “都走进决斗场了还能怎么做?拔剑干他娘的!”斯文不假思索地说道。

    “就算赢不了也不能让对方看不起,让观众看笑话。不然枉为骑士!”

    “正是如此,斯文,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梁耀表示赞同。

    他不奢望能在短时间内扭转和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察觉,但至少不能让对方得寸进尺,便宜占的太轻松。

    维持西海岸到夏威夷,夏威夷到华东开埠口岸、婆罗洲岛、澳大利亚这四条海上商路保持畅通是他的底线。

    “不过将军,请您给这名新骑士配一副更好的盔甲,一柄更锋利的剑吧!”斯文腆着脸说道。

    绝望情绪如同一阵扑面而来的风暴,骤然席卷了整个华尔街,整个纽约,甚至是整个美利坚。

    华尔街曾是金钱的殿堂,如今却成了无尽的绝望之地。人们的眼神中满是茫然、无奈,绝望。

    仿佛失去了船帆和舵手的帆船,漫无目的地在海面上飘荡,等待着最后被大海无情地吞噬。这个时刻,华尔街似乎不再是荣耀与地位的象征,而成了一个绝望破碎的梦境。

    有人颓然坐在地上,抱着头呼天抢地,有人愤怒地捶击着桌子,如同在向整个世界发出怒吼。嘶声力竭的喊叫、呼救声和哭泣声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幅绝望的交响曲。

    梦想被击碎,希望被剥夺,他们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底深渊,看不到任何出路。

    华尔街未成废墟,但华尔街的人心已成废墟。

    “肮脏的乡巴佬快滚!”

    一名穿着粗棉布衬衫,罩着一件破羊毛马甲,踩着一双沾满污泥的皮靴的农民被银行职员呵斥着推搡出了银行。

    噪音惊动了路过的前财政部长,内阁阁员科温。

    科温拉开马车车厢内的丝绸帘子,透过玻璃窗上下打量着被赶出银行的乡巴佬。

    看打扮似乎是郊区来的农夫。

    “骗子!骗子!你们都他妈的是骗子!你们用花言巧语骗走我的土地!老子这就送你们去地狱!”

    农夫丢掉手中曾经在他看来价值连城,令他生活充满希望和动力的纸张,一只满是老茧的手伸进了脏兮兮的羊毛马甲,很快,他掏出了一把匕首咆哮着冲向推搡他的银行职员。

    “你们脑子比我好使,比我有钱,有高贵的身份,但你和我一样,都只有一条命!”

    “住手!”

    科温见银行雇佣的探员朝农夫举起了转轮手枪急忙呵斥道。

    只是为时已晚,伴随着两声枪响过后,科温的周围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科温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终于,他命令车夫停车,待到马车停稳后,科温手里捏着文明杖缓缓地走出了车厢。

    “阁下,惊扰到您了,向您致歉!”

    开枪的两名探员见科温衣着整洁得体,举手投之间透露出纽约贵族气派,心知这是他们惹不起的大人物,急忙走上前向科温致歉。

    科温只是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他弯下高贵的腰,从石板地面上捡起沾着油垢和血迹的纸团张开并抚平。

    纸张被抚平后,科温终于看清楚了纸张上面的内容。

    这就是近几个月来美利坚金融市场上最炙手可热的RMFB,也就是铁路农场抵押债券。

    科温转身正要回到马车里,耳边骤然传来血肉触地发出的沉闷响声。

    科温下意识地朝声响的发源地瞥了一眼,原来是有人跳楼了,只是跳楼的人着装要比刚才的农夫得体,他的手中捏的不是铁路农场抵押债券,而是某家不知名铁路公司的股票。

    “阁下,还是菲尔莫尔总统和您在任的时候好啊,还是您的财政部长当得好,大家都有工作,都能发财,不像现在,什么都一团糟。”科温的马夫忍不住感慨道。

    马夫的认知有限,他只知道菲尔莫尔和他的内阁在任的时候大家都过得很好,而新总统布坎南上任之后,一切都变得糟透了。

    “去百老汇的道儿咖啡馆。”科温对马夫说道。

    他的心情糟透了,华尔街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他现在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由于纽约市政大楼位于百老汇大街的北端,这条繁华的街道挤满了抗议和趁乱购物的人,道路几乎被人流阻塞的水泄不通。

    好在科温的马夫非常聪明,他喊出了科温的名字以及曾经的职务。

    人们竟对这位前财政部长充满了爱戴之情,自觉地为科温让出了一条路,甚至还有不少人请求科温重新出任财政部长。

    听到这些话,车厢内的科温只是不住地摇头苦笑。

    “科温阁下,稀客稀客。”

    咖啡馆的店主道尔见是科温大驾光临急忙亲自上前招待。

    美利坚官场鲜有人走茶凉一说,这些曾经的联邦政府高官,卸任之后仍旧是掌握着丰富社会资源,声望和影响力都极高的地方乡贤。这样的大人物,道尔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大家都在怀念您和菲尔莫尔总统。”道尔引着科温寻了一个好位置坐下。

    “科温阁下,好久不见。”科温刚刚落座,便有人走到他跟前向他问好。

    “哦,原来是范达泽阁下,我正想到您的水晶宫商场一饱眼福呢,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您。”科温热情地邀请范达泽坐下。

    科温和范达泽有过几面之缘,他对这位美利坚零售业巨头并不陌生,只是站在范达泽身边的这位面容瘦削的男子,科温并不认识。

    “还好您没去。”范达泽耸耸肩。

    “您为什么这么说?”科温有些惊讶。

    “到处都是寻死腻活的人,那些疯子把我的商场当做他们的坟墓。跳楼的人弄碎了好几块玻璃。还有那些趁乱打劫的匪徒,一到晚上简直无法无天。”范达泽抱怨道。

    “水晶宫商场从昨天开始就已经暂停营业了。”

    水晶宫商场是全美最大,利润最为丰厚的商场,商场关停一天,范达泽的损失都是按照五位数计算的。这令范达泽心如刀绞,犹如有人在他身上割肉一般。

    “无数人的财富在一夜之间蒸发,引起骚乱是必然的,我们只能祈祷上帝将我们从这次绝境中拯救出来。”科温苦笑道。

    “瞧我这记性。”范德泽拍了拍发量稀疏的额头,似乎是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旋即他将盖瑞特拉到自己身边,向科温介绍道。

    “这位是大西洋铁路公司的总裁盖瑞特。”

    盖瑞特也殷勤地和这位已经卸任的前财政部长握手。

    “很高兴认识您,不知您是前任大西洋铁路公司总裁还是现任总裁?”科温对盖瑞特的职务有些好奇。

    大西洋铁路公司虽然比不上纽约中央铁路公司和伊利铁路公司这两家美利坚龙头铁路公司,但也是东部地区屈指可数大型铁路公司。

    还是财政部长的时候,科温就对大西洋铁路公司有所耳闻,据说大西洋铁路公司的控股东是他的老熟人梁耀。传闻另一家梁耀控股的铁路公司,也就是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将要更名为太平洋铁路公司。

    当然,这些只是未经证实的传闻。

    不过传闻也未必假,8月的时候科温就曾听到过一些范德比尔特和梁耀父婿二人从铁路行业撤资。

    现在看来这些并不是传言,否则的话,盖瑞特也不会淡然自若地在纽约的咖啡馆和老友范达泽喝咖啡。

    “承蒙梁先生的信任,大西洋铁路公司从创立至今,暂时还只有我这位总裁。”盖瑞特呵呵笑道。

    这次危机也波及到了大西洋铁路公司,短短两天内大西洋铁路公司的股价暴跌了16%,凭空蒸发了27万美元。

    好在经历过第一天的暴跌之后,大西洋铁路公司股价第二天的跌幅便趋于缓和。

    毕竟大西洋铁路公司运营情况良好,没有多少泡沫,手里头可是实实在在地掌握着马里兰州州内的铁路专营权,以及从巴尔的摩到费城,费城到纽约这两条利润堪称铸币机的线路。

    损失27万美元虽然心疼,但盖瑞特相信这只是暂时的。

    “今天能像您这样泰然自若地坐在这里喝咖啡的铁路公司总裁可不多了。”科温拿起一块方糖丢进热气腾腾的咖啡中,他一面搅拌着咖啡,一面问道。

    “此前我听说梁先生和范德比尔特先生从铁路行业撤资,此事是否属实?您在为梁先生做事,我想您多少知道一些实情。”

    “科温先生慧眼如炬,梁先生当真是一名能预知未来的先知啊。”

    到了现在,此事已经不再是商业机密,盖瑞特直言不讳道。

    “梁先生尚在纽约的时候专门和我谈过此事。不过我想美利坚不乏聪明机敏的投资者,铁路行业即将步入寒冬,能预知此事的投资者肯定不止梁先生。”

    “不过能有魄力短时间撤资的,恐怕也只有梁先生和范德比尔特先生了。”科温感叹道。

    “幸好当初有梁先生和范德比尔特先生进军铁路行业搅局,否则的话,大部分已经修建的铁路就将成为废铁,这是对资源的浪费。”

    盖瑞特是业内人士,他清楚科温是在说当初梁耀推出先驱号机车,促成美利坚轨距统一的事情。

    “科温先生,冒昧地问一句,我听说密歇根州政府和联邦政府正在考虑接管密歇根中央铁路公司,此事是否属实?”盖瑞特问道。

    盖瑞特有抄底的想法,不过要是政府接了这些铁路公司,这事情就要麻烦多了。

    “我已经离职,政府的事情已经很少过问。”科温长叹了一口气。

    “我想布坎南阁下现在也是进退两难,不救吧,铁路行业对美利坚的经济太重要了,数百万人以此为生。救吧,联邦政府的财政也不宽裕。阁下是业内人士,阁下对此事又有什么高见?”

    1850年代,在铁路泡沫被刺破前,铁路行业对美利坚的国民生产总值的贡献高达26%,已经大到了不能倒的地步。

    这两天来科温的脑子里无数次设想过如果他现在还是财政部部长,他会怎么处理此事。

    遗憾的是,这根本是一个无解的问题。不要说他科温,就算是亚历山大·汉密尔顿(美利坚首任财长,美利坚货币金融体系的奠基者)复生,恐怕对此事也是回天乏术。

    “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铁路公司的总裁,这个问题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不过我知道一点,那就是凡事都要尊重客观规律。”盖瑞特顿了顿,继续说道。

    “阁下,您在任的时候,有考虑过铁路行业过热的问题吗?”

    像科温这种能够出任财长的顶级经营,盖瑞特不相信他会对铁路行业过热的问题毫无察觉。

    “就算考虑过,我又能做些什么呢?”科温从口袋里摸出那张皱巴巴的铁路农场抵押债券,方才的那一幕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一个对金融一无所知的农夫都敢拿出自己的全部土地换成这一张纸,我又如何拯救这些贪婪而又疯狂的人呢?”

第五百一十三章:既要又要

    经济危机爆发后,东部各大城市几乎全部都发生了骚乱。

    远在圣弗朗西斯科听涛园的梁耀虽然只能从电报和报纸中获悉东部的情况。

    但从这些枯燥的文字中,梁耀还是能够感受到浓重的火药味以及布坎南政府的手足无措。

    好在这次经济危机对西海岸的影响比较有限,西海岸地区并未像东部地区一样发生骚乱,依旧保持着正常的秩序。

    也是,西海岸地区的主流人口是华人,华人相对本份,要比东部的杨基人和迪克西人容易管理。

    “经济危机危机虽未对我加州的经济致命影响,不过加州铁路行业的情况也不乐观。有16家铁路公司的股份在圣弗朗西斯科交易所交易,除了加州铁路公司股价坚挺,跌幅较小之外,余下15家铁路公司的跌幅也很大。

    铁路协会向我递交了一份请愿书,他们希望加州能效法密歇根州,伸出援手,接管铁路公司。毕竟铁路行业牵涉到了本州超过5万个工作岗位。”

    加州政府的高层会议上,工业部部长费尔首先进行了发言。

    一个月前爆发的铁路危机现已波及到银行业、农业、钢铁行业、机械制造业、外贸业等行业,已经被联邦政府正式定义为经济危机,而不是单纯的铁路行业危机。

    各州对危机的应对方法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放任不管,也有出手接盘的,甚至还有想不开继续往铁路行业加注,希望能够重新将铁路公司的股价给抬起来,进而稳住经济。这个时代精英们应对经济危机的方法就是这么地朴实无华。

    圣弗朗西斯科交易所,华人更喜欢称之为金山交易所,是1853年在圣弗朗西斯科自发形成的交易所。

    由于西海岸地区和东部距离太远,交通不便,当地的银行并难以满足的投资者融资需求。于是加州的投资客们在圣弗朗西斯科自发成立了圣弗朗西斯科交易所以满足自己的投资需求。

    如果说华尔街是美利坚经济的晴雨表,那么圣弗朗西斯科交易所就是加州经济的晴雨表。

    州长弗里蒙特从费尔手中接过铁路协会的请愿书,请愿书的带着威胁语气的措辞令他感到不满,他冷哼了一声:“铁路协会这是在威胁政府?根据本州法律,政府并没有这个义务。”

    “我想他们还没有这个胆子,只是股价的连日下跌导致他们口不择言。”州务卿葛文亦是皱着眉头不悦道。

    “不过这属实有点不像话,当初铁路公司股价暴涨的时候,这些投资客可没一个想到州政府,现在又指望政府出来为他们擦屁股。”

    “我赞同州长阁下和州务卿阁下的观点,议长阁下,您觉得呢?”教育部部长皮尔曼看向尚未发言的梁耀。

    这里大佬云集,皮尔曼就是一个打酱油的角色,他的影响力本来就小,更何况现在讨论的是经济问题,又不是教育问题。

    加州的重大决议,最终还是要看三个人的态度,那就是以梁耀为代表的西海岸华人财团,其次则是以波士顿集团为代表的北方州系财团,其代言人为前任州长,波士顿集团董事长罗宾逊,以弗里蒙特为代表的南方州系财团,其代言人便是现任州长弗里蒙特。

    只要这三个人能够达成一致意见,决议便能通过。当然,话语权最大的还是以梁耀代表的华人财团。

    没有梁耀点头,就算南北方财团的代表们的意见达成一致,也很难通过。

    毕竟在州议会,华人州议员的人数早已经过半。

    “托马斯,伍兄,斯特劳斯,俄勒冈州和梁州的情况的怎么样?”梁耀看向三人,询问起了三人俄勒冈州和梁州地区的情况。

    虽说这是加州高层的会议,但加州还是邀请了俄勒冈州州长伍元华,副州长托马斯,梁州州长斯特劳斯前来旁听。

    毕竟整个西海岸的经济联系紧密,随着开发的深入,两州的人口也越来越多,梁耀不能之关注加州这个火车头,而忽视了俄勒冈州和梁州这两节车厢的存在,忽略他们的声音。

    再者,这三人除了托马斯是俄勒冈地区的出身之外,伍元华,斯特劳斯都是从加州走出去的,其本身也是加州财团的核心成员。

    “和加州的情况大差不差,除了铁路行业之外,这次经济危机对其他的行业影响有限。”伍元华说道。

    “俄勒冈州的铁路公司不多,仅有三家,这三家公司也是在圣弗朗西斯科交易所融资。加州对铁路建设路线实行审批制后,俄勒冈州也照葫芦画瓢。”

    “梁州新创,州内暂时没有像样的铁路公司,梁州的铁路线路目前还是由加州铁路公司和俄亥俄铁路公司负责,只要加俄两州的问题解决了,梁州的铁路问题自然迎刃而解。”斯特劳斯说道。

    梁耀对俄勒冈州和梁州的情况有底后点点头说道:“我的意见是不赞成像密歇根州一样,由政府出手接管破产以及经营不善的铁路公司。”

    “您的意思是任其自生自灭?”费尔问道。

    “也不能任其自生自灭,毕竟这关系到了超过5万个就业岗位,再者,我们也需要稳住铁路公司的股价,让人民以及外界的投资者对加州的经济保持信心。”梁耀摇摇头。

    “我在想一种既能稳住铁路公司股价,又不让州政府吃亏的解决方案。”

    早间他和巴林银行以及法兰西银行的代表会面,两家银行的代表也在探他的口风,询问他对以加州为首的西海岸地区经济前景如何。

    同时他们也明确表示,鉴于美利坚糟糕的经济表现,巴林银行和法兰西银行已经收缩了在美利坚东部地区的投资,至于西海岸地区,他们两家银行尚在考察观望之中,尚未做出最终的决定。

    巴林银行和法兰西银行这两家银行财大气粗,从东部撤回的投资额一定非常可观。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钱是要回流欧陆的,毕竟现在欧洲的投资环境和营商环境都要比美利坚好的太多太多。

    梁耀不奢望能够全部吃下欧陆投资客从东部撤出的投资资金,加州和西海岸地区也没这么好的胃口和消化能力,但吃下一部分的想法梁耀还是有的。

    整个西海岸地区经济发展需要源源不断地向燃料舱内投入金钱作为燃料才能继续保持经济的高增长。

    再者,美利坚国内的投资客和其他欧陆投资者一个比一个鬼精,如果听到巴林银行和法兰西银行不但没有撤走在西海岸地区的投资,反而加大了对西海岸地区的投资话,这些人也会考虑将原来在东部地区的投资转向西部。

    如果能吸收到这些投资,对加州经济可是大大的利好。

    届时一边是经济萧条的东部,一边是经济稳重向好的西海岸地区,西海岸地区更加不愁不能吸引到东部地区的优秀人才为西海岸地区的建设添砖加瓦。

    “既能稳住铁路公司股价?又不让州政府吃亏的解决方案?”葛文有些抓狂地扯着下巴浓密的胡子。

    “世界上哪有这种两全其美的好事?”

第五百一十四章:一石二鸟

    如果是坐在布坎南的位置上,美利坚铁路行业以及经济危机的烂摊子,梁耀自然是没有能力收拾的。

    不过西海岸地区铁路行业的问题没东部那么严峻,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加州的财政情况相比较于联邦政府和东部州,也更加健康。

    “西海岸地区铁路行业的规模没有东部那么庞大,我想以加州的财力,还是能够解决这一问题的。”梁耀顿了顿说道。

    “圣弗朗西斯科交易所铁路公司股价的下跌,更多的是受到东部经济危机的波及,而不是我们的铁路行业自身出了什么问题。”

    “我赞成梁议长的观点。”弗里蒙特赞同梁耀的观点,他说道。

    “我们是唯一一个出台《铁路路线规划与建设审批法案》的州,几乎所有的路线都是经过严格规划与审批,不存在东部那样为了拿地而滥造铁路,浪费资源的问题。本州以及西海岸地区的铁路公司,我认为并不是垃圾资产。”

    加州以及整个西海岸地区并不缺土地,投资者拿地的成本和门槛都比东部要低,不需要依靠为了拿地而修铁路这种下三滥的手法拿地。

    弗里蒙特也认为西海岸地区的铁路行业并非像东部地区那样无药可救,他甚至觉得,西海岸地区的开发程度很低,西海岸地区的铁路公司仍旧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州长阁下的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梁耀说出了他的想法。

    “适才我询问过邓文禹财长,本州财政尚有不少盈余。我想法是,由财政部组织专员对有意让政府接管的铁路公司进行评估。根据评估的结果召开会议,州政府可酌情入股一些铁路公司的股份。

    如此,不仅可以提振投资者对本州铁路公司的信心。等到铁路行业回暖,州政府也能获得分红。”

    “妙啊,这是个一石二鸟的好办法。”皮尔曼附和道。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铁路行业能够回暖的情况下,如果,我是如果铁路行业持续低迷,难以走出寒冬,州政府将蒙受巨大的损失。”葛文有些担心。

    近日葛文收到过不少他恩师科温发来的电报,电报中,科温没少向葛文大倒苦水,懊悔在任财政部长时放任铁路公司野蛮生长,以致酿成今日之祸。

    葛文不希望看到加州重走联邦政府的老路。

    “所以我建议由州财政部组织专员进行考核评估后再进行开会决定。”梁耀说道。

    “没有成功率100%的投资,既然是投资,想要丰厚的回报也难免要承担相对应的风险。”

    “州务卿阁下,认为州议长阁下的提议可行。”一直一言未发的财长邓文禹起身发言。

    “除了加州铁路公司,余下的铁路公司股价至少跌了四成以上,如果现在州政府出资入股这些铁路公司,成本也不是很高,如果真的不幸,这笔投资失败。我想蒙受损失,州政府也能承担的起。”

    邓文禹提前考察过一些铁路公司,加州的铁路公司远没到资不抵债的地步,而且眼下加州的人口仍旧在高速增长,如果后续能吸引到东部的优质移民和投资,人口增幅和经济增长只会更上一层楼。

    也就是说加州对铁路运输的需求只会不断增加。

    “我也赞成议长阁下的提议。”弗里蒙特也表态。

    “我们州市第一次直接出手出资干预一个行业,我想效果一定是立竿见影的。”

    高层会议最终以支持梁耀的提议宣告结束,结果还算圆满。

    “行啊,你小子办事越来越稳重了。”梁耀拍了拍邓文禹的肩膀,他对邓文禹今天在会议上的表现非常满意。

    “我听说你考入了加州州立大学,打算攻读法律?老邓家也要出大学生啦。”

    “三哥儿,你就别取笑我啦,托加州州立大学新办的福,录取要求低,考试并不严苛,我才得以通过。要是考东部的大学,我是一点把握也没有。”邓文禹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时代的美利坚没有全国统一的高考,大学招生的方式是你想读哪个大学,你参加哪个大学的入学考试,大学再根据实际情况和考生的成绩择优录取。

    当然,如果家庭财力足够雄厚或者有州以上的教育委员会精英的推荐,甚至连考试这一关都可以直接省略。

    “你读法律,是打算从政?”梁耀背着手询问到。

    “有这打算。”邓文禹点点头,没有否认。

    “多读些书是极好的,但不要误了正事,明白吗?”梁耀语重心长地对邓文禹说道。

    “谨记议长阁下教诲!”邓文禹笑道。

    “好了,别打趣了,辛苦你这个财长一趟,和蔡司一起通知各华商商会的代表来听涛园一趟,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梁耀骑上蔡司推来的彪马牌自行车,准备骑车前往火车站,然后乘车返回听涛园。

    梁耀在萨克拉门托的新宅尚在建设之中,除了他母亲和佐伊她们喜欢带着孩子在环境更好的萨克拉门托老宅居住外,他本人为了图方便还是居住在圣弗朗西斯科的听涛园。

    斯特劳斯由于要乘坐火车前往俄勒冈俄城,然后再返回梁州,与梁耀顺路,因此两人一起骑车前往萨克拉门托的火车站。

    梁耀骑车在萨克拉门托干净宽阔的水泥路上飞驰。

    自从彪马牌自行车推出之后,立刻风靡全国,畅销海外。

    骑车已经成为了美利坚各大城市的一种新风尚,尤其是城市中产阶级,以骑车为荣。

    目下自行车的产能有限供不应求,以此拥有一辆自行车是非常拉风,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由于自行车不会像马一样产生粪便,美利坚各大城市都鼓励市民购置自行车并骑车出行。

    东部各州亦是频频向梁耀的通用机械公司发出盛情邀请。

    开出了非常优厚的条件吸引通用机械公司前往他们的州设厂。

    由于梁耀首先要满足加州的需求和就业。目前只在纽约州和德州两州分别设有一家自行车工厂生产自行车,并没有在其他州再设厂的打算。

    梁耀骑着这辆定制款的彪马牌自行车行驶在道路上引起了不少行人的注明,俨然成为了这条街上最靓的仔。

    “我娘说了,结婚的彩礼可以不要,不过你如果没有自行车,缝纫机和宅子的话,休想娶我过门。”

    街道上,一个姑娘非常羡慕地望着梁耀,指着梁耀的自行车对她的意中人说道。

    “我要他这种自行车,他的车好看。”

    听到这话,梁耀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骑车前行。

    “阁下,您干的好事。”

    斯特劳斯奋力踩着自行车踏板将速度提到最快,然后放开手双手骑行,享受清风拂面的感觉,露出乐呵呵的笑容。

    男人的快乐有时候就是这么的简单。

    “我又干什么好事了?”梁耀提速跟上斯特劳斯,不解地问道。

第五百一十五章:美利坚这帮刁民可真猛啊

    “您不知道两转一宅?”斯特劳斯有些意外。

    “不知道。”梁耀蹬着自行车摇摇头。

    “最近政务繁多,还要忙着诸多俗务,民间的事情关注的少了。”

    “自从您在纽约骑着自行车带着一队自行车队迎娶伊丽莎白小姐,自行车和缝纫机就成了标配西海岸人的标配彩礼,再加上一所结婚用的婚宅,俗称两转一宅。”斯特劳斯调侃道。

    “您亲自出马打广告,效果惊人啊。我听说这股风尚现在也蔓延到了东部的城市。”

    “这两转一宅可不便宜啊。”梁耀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两转一宅。

    当初他这么做确实有给自己的产品打广告的目的。

    虽说目下缝纫机和自行车相比刚刚上市销售的时候有所下降,但都不便宜。

    “普通的自行车一辆130美元都未必能买得到,普通的脚踏式缝纫机一台82美元,还不算上房子,您可是以一己之力抬高了美利坚人的婚姻成本啊。”斯特劳斯笑道。

    在这个美利坚人月薪普遍仅有7、8美元的时代,200多美元对普通人来说可是一笔天文数字。

    “你倒不如直接说我成为了全美利坚未婚男性的公敌。”梁耀白了斯特劳斯一眼。

    “同时您也是全美利坚未婚女性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斯特劳斯继续调侃道。

    “帅气多金,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已经是军政界的名人,还有法兰西子爵的爵位,像您这样完美的人物整个美利坚可找不到第二个。”

    “你这小嘴跟抹了蜂蜜似的。”梁耀笑道。

    “看来您现在心情不错,我有件事情想求您。”斯特劳斯图穷匕见。

    “直接说吧,我们之间就不必拐弯抹角了。我能办的事情,肯定会给你办。”梁耀说道。

    “您肯定能办到,这件事情也只有您能办的到。”斯特劳斯说道。

    “梁州的建设已经步入正轨,这些天我一直在加州这边负责招商引资,招募移民。虽然我的工作取得了一些成果,但我还是希望梁州在起步阶段就能有一些高端的制造业。”

    “所以,你看上什么了?说来听听。”梁耀放慢了骑行的脚步。

    虽说梁耀的建设重点是在加州,但俄勒冈州和梁州这两位小兄弟有什么困难还是能帮忙就帮。

    “自行车。”斯特劳斯指了指自己的自行车。

    “自行车?生产自行车需要熟练的高级技工,再者,加州也产自行车,梁州是新州,新州的市场规模有限,而且经济水平远逊于加州和俄勒冈州.”梁耀皱了皱眉头。

    倒不是他不愿意在梁州设厂,而是在梁州设厂,梁州厂的自行车竞争不过加州本土产的自行车。

    “您的这些问题我也想过,梁州在技术工人这块的缺口确实很大,但我们可以培训,虽然这在前期会多花些钱。

    销路问题我也想好了,梁州所产的自行车竞争不过加州,因此不会在加州和俄州销售。

    我的家人以及很多朋友在德国做些小生意为生,我想在梁州生产自行车,然后运到德国交给我的家人和朋友,利用他们的销售渠道进行销售。我想自行车在德国会很有市场的。”斯特劳斯眼巴巴地望着梁耀。

    有些人在历史上能闯出些名堂是有原因的,这个斯特劳斯确实有做生意的头脑。

    在梁州设厂生产自行车,于公于私,他都能获益。

    “好。”梁耀点点头同意了,斯特劳斯心里的那点心思他还是清楚的。

    “那真是太好了!我代表梁州人民感谢您!”斯特劳斯非常高兴。

    “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眼下通用机械公司生产自行车产量的瓶颈不是人工,不是技术,而是原料,原料你得自己想办法,我可不会帮你解决。”梁耀说道。

    “您指的是橡胶?”斯特劳斯猜测道。

    “是,橡胶产量有限,主要的橡胶生产大国只有巴西,而且产量也不多。”梁耀说道。

    19世纪50年代,后世最重要的橡胶产地,东南亚地区还未开始种植橡胶。此时只有橡胶的原厂地南美(主要以巴西为主)有橡胶。

    而且此时橡胶并未开始大规模种植,产量十分有限,因此梁耀能买到的橡胶也不多。

    至于他将橡胶移植到婆罗洲并大量开辟橡胶种植园,但这些橡胶树至少需要六七年后才能产胶,这还是移植顺利的情况下。

    “明白,这也理应由我自己想办法解决。”斯特劳斯点点头。

    “美利坚这帮刁民可真猛啊,简直是无法无天,连市政厅都敢砸。”

    “换作是在大清,大闹县衙可都是死罪,砸了县衙,可不得被扣上寻衅滋事,犯上作乱的谋逆之罪诛九族?”

    “可不是嘛!我看这些人就是活腻了,又不是吃不上饭要饿死。”

    “林兄,我听说你在纽约的一家商铺被刁民给洗劫了,可有此事?”

    “甭提了,提起这事就他娘的糟心,今天刚收到电报,又有一家商铺被这些天杀的乱民劫了。这些乱民,***抗议***给政府施压是假。借着******行不轨之事是真。”

    “最乱的就是纽约,我听说闹事***的刁民们就差把整条百老汇大街都给洗劫了,遭罪的店铺连货架都被拆了。”

    “陈贤弟,此言差矣,芝加哥也没好到哪里去。”

    “还有费城!提起这事老子就来气,这些人欺我们人少,专挑咱们华人的商铺抢!”

    “再这么闹下去可怎生是好,东部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风尘仆仆地回到听涛园,梁耀就听到提前到来的华商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着。

    “诸位别来无恙。”

    进入会客厅,梁耀朝会客厅内的客人们抱拳问好。

    “议长先生您来啦。”

    梁耀一出现,会客厅骤然安静了下来。

    同孚集团的潘正炜上前问道:“不知会长此番召集我等有和要事?”

    梁耀这次是以美利坚华人商会会长的名义召集的这些华商,因此潘正炜以会长相称。

    “诸位请落座用茶。”梁耀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坐下,从女佣手里接过茶泯了一口,继续说道。

    “诸位近来遇到的糟心事,梁某都听说了。”

第五百一十六章:以牙还牙,以暴制暴

    老实说,梁耀对刚刚上台不久的布坎南政府非常失望。

    他不奢望布坎南这等庸碌之辈能将美利坚带出经济危机的泥潭,他对布坎南政府最大期望也不过是维持住美利坚基本的社会秩序,能够保证他在东部的正常经济活动。

    很显然,他高估了布坎南及其内阁的能力,布坎南政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东部的骚乱非但没有被遏制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想到此间,梁耀莫名地有点怀念菲尔莫尔当政的时候。

    菲尔莫尔虽然不是什么经天纬地之才,但至少是个合格的守成总统。

    美利坚的总统真是一任不如一任啊,梁耀在心底里叹道。

    现在华府当政掌权的那些人,压根连政客都算不上,简直就是一群政治小丑。

    “会长,我们之中,就数您的面子最大,说话最有分量,您可得给咱们做主啊。”一名粤商跑到梁耀面前,用粤语说道。

    他希望用乡音拉近两人间的距离,希望梁耀能够念在同乡之谊帮他一把。

    “自助者天助之,自弃者天弃之。只有你们自个儿才能做自己的主。”梁耀又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

    “我问诸位一个问题,诸位可能分得清杨基佬和迪克西佬?”

    “迪克西老更喜骑射游猎,加之南方太阳毒辣,因此迪克西佬的颈脖处与脸部,看上去更红,似是为太阳灼晒所致。

    但不是每个迪克西人都如此。若要让老夫分辨一个人是迪克西佬还是杨基佬,老夫没有万全的把握。”

    几乎和梁耀前后脚一起赶到听涛园的潘正炜仔细想了想后说道。

    潘家的同孚集团这几年在美利坚的生意做得很大,同孚集团在去年就已经在华尔街的交易所上市。

    因此潘家也不得不频繁地和他曾经所认为的化外之邦蛮夷打交道。

    潘家和北方杨基人,南方的迪克西人都有生意上的往来。在这个问题上,潘正炜还是有发言权的。

    “那诸位能分得清华人和杨基人、迪克西人吗?”梁耀继续问下一个问题。

    “会长说笑了,纵然是我们剪了辫子,脱了长袍马褂,换上汉服乃至西服。但黄皮肤,又黑又直的头发,这些东西可都是祖宗留给我们的,无法改变。”潘正炜说道。

    “会长的意思是,有暴徒针对咱们华人下手?”伍元华猛然反应过来。

    “不错。黑人中不乏有自由民,然而美利坚建国七十载,这些黑人自由民虽然名义上是自由的,实际上并没有获得真正的公民待遇。”梁耀冷笑道。

    “他们既然会歧视黑人,不把黑人当人看,自然也会歧视咱们华人,不把咱们华人当人看,认为咱们软弱可欺!”

    “岂有此理!我这就致电向华府抗议!”伍元华义愤填膺,气呼呼地就要跑到电报房去发电报。

    “且住!美利坚的这些白皮政客都是贱骨头,吃硬不吃软,跟他们耍嘴皮子是没有用的。必须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他们才会长记性。”梁耀叫停了伍元华。

    梁耀比在场的这些华商更了解华府政客的秉性,区区一个口头上的抗议,他们断然不会放在心上。

    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决不能退缩服软,否则的话,那些华府的跳梁小丑只会更加的肆无忌惮。甚至不排除这些小丑铤而走险,为了转移南北之间的矛盾,将矛头对准西部,演变成东西之间的矛盾。

    这种结果是梁耀最不希望看到的。

    如此一来,官方明目张胆针对华人的种族歧视活动,排华运动就不远了。

    梁耀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会长,咱们应该怎么做?咱们都听您的!”

    “对,咱们都听您的!您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华商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们唯梁耀马首是瞻。

    “好!既然诸位抬举梁某,这个主,梁某就替诸位做了!”梁耀非常痛快地说道。

    “有您这句话,咱们就放心了,您就说吧,咱们该怎么做?”华商们都凑到梁耀身边,仔细倾听着梁耀的话,生怕漏掉一个字。

    “其一,我们须得以牙还牙,以暴制暴。致电东部所有的各地商会和同乡会,让他们告知在东部谋生的所有华人,暂时聚集而居,备好枪械,如若遇到任何不轨之徒欲行不轨之事,不必多问,不论黑白,直接开枪毙杀!”梁耀说出了第一条。

    “东部的华人本就聚集而居,各商会也都备有武器和弹药,这一条办起来难度不大,这件事由我来做。”伍元华点点头。

    “确实应该给那些鬼佬一些颜色看看,不然还以为咱们华人好欺负。”

    大家对这一条都没有异议,纷纷表示支持。

    “其二,至今日始,华商暂停所有在东部地区的商业活动,罢市抗议,违反此条擅自交易者,立时逐出商会,永久不得再入商会!”梁耀说道。

    罢市这一条则引起了争议。

    一旦罢市,首先就要面临直接的商业损失。

    这还是次要的,一旦暂时取消了原有的商业伙和客户的合作,难免失信于人,要失去的可就是这些好不容易拉拢到的商业伙伴和客户。

    “会长,小人以为此举不妥,贸然罢市,如果咱们的客户在咱们罢市期间找到了替代者,恐怕.”曾锦松有些犹豫。

    这句话把梁耀气的不清,梁耀正要开口怒叱曾锦松。一旁的邓文禹就已经指着曾锦松的鼻子破口大骂。

    “糊涂!鼠目寸光之辈!方才还说一切都听三哥儿的。怎么,提到罢市就一点碎银子都舍不得了?我三哥儿平日里带你们挣钱挣的少了?!

    今日若是咱们服软,以后就算能挣钱,那也是跪着挣钱,处处需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今日若是咱们强硬,一旦事成,以后咱们就都是站着挣钱,没人敢招惹咱们!”

    “锦松,被钱蒙瞎眼了?大是大非都分不清了?!”伍元华也对曾锦松的这番话大为不满,也不管什么辈分礼仪,直呼其名讳道。

    梁耀站了起来,对蔡司说道:“蔡司,即刻致美洲集团纽约分部,从现在起,美洲集团暂停所有在东部的业务!”

    “是!阁下。”蔡司点了点头,一路小跑离开了会客厅,前往电报房发报。

    梁耀冰冷的目光扫向所有人:“梁某向来不强人所难,不想参与罢市的,现在就可以直接提出来,自行离开商会,往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以后遇到什么难处也不要再找商会,更不要再提你们是华夏商会的一员,你们是华人!”

第五百一十七章:一个都不能少

    有了梁耀做表率,很快就有其他华商站了出来,宣布参与此次罢市。

    “怡和集团从即日起也暂停在东部各州的所有业务!”

    “同孚集团也一样!今日谁若是胆小怕事,不参加罢市,莫怪潘某翻脸不认人!”

    “算上咱们东兴行!他娘的,这些鬼佬,不给点颜色瞧瞧不长记性,还以为咱们好欺负!”

    “此番罢市,焉能少了我天宝行!”

    “再算上严某的兴泰行!***,咱们在大清营商的就是受尽了朝廷的鸟气,来美利坚还要受这番鬼佬的鸟气,老子不是白来美利坚了吗?!”

    “中和行参与罢市!”

    “顺泰行参与罢市!”

    “仁和行参与罢市!”

    “同顺行参与罢市!”

    最先宣布参与罢市的是几个大华商,大华商们表态之后,余下的中小华商们也争先恐后地表态。

    纵然是有少数人舍不得东部的那点利润,奈何从梁耀到伍元华、潘正炜等人的态度都极为强硬,特只能跟着参与罢市。

    这些人很清楚,离了华夏商会,离了梁耀这颗大树给他们撑腰,他们日后的处境只会愈发艰难。

    他们心底里支持的罢市向华府施压,只是他们更希望其他人罢市,自己不罢市,等到华府服软后,他们也能享受这次罢市带来的成果。

    这些人的心思梁耀焉能不清楚,只是他没有说透罢了。

    当然,梁耀绝不会容许这些人坐收渔翁之利,只享受权利不履行义务。

    要是华夏商会上上下下的华商都这么搞,整个商会无异于名存实亡,再无任何的凝聚力。

    “好!诸位有次魄力,何愁大事不成!”梁耀非常高兴,命女仆给众人倒酒。

    “这才像话嘛。”见没有人退出罢市,潘正炜欣慰地点点头。

    美利坚是一个移民国家,不同族裔的商人抱团取暖是常态。

    如果今日就罢市一事华商们不能够做到共荣辱,同进退,往后的日子里,不要说英裔、德意志裔、法裔、犹太裔商人会轻视华商,就连爱尔兰裔商人都会瞧不起你。

    梁耀高举酒杯:“梁某敬诸位一杯,此次罢市,联邦政府若不发表声明致歉,赔偿我华人在骚乱中蒙受的损失,我华夏商会绝不复市!

    梁某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不管任何人,谁要是首鼠两端,中途退出罢市,或是私下和东部的杨基佬迪克西佬交易,下场有如此酒杯!”

    言毕,梁耀将手中的高脚玻璃酒杯重重地摔在石板地面上,摔成一堆玻璃渣子。

    众人也跟着纷纷摔杯。

    梁耀朝邓文禹使了个颜色,邓文禹意会,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罢市声明》,邀请在场的所有人在声明上签字。

    等到所有人在《罢市声明》上签字后,梁耀将《罢市声明》交到潘正炜手中,语重心长的对潘正炜说道。

    “潘老,你是本州的参议员之一,烦请您老辛苦一趟,前往华府,将此《罢市声明》递交给总统阁下并眷抄几份交给其他州的参议员,以表明咱们的态度。”

    梁耀本想自己亲自走一趟,只是横跨东西的太平洋铁路竣工在即,现在又是加州经济发展的紧要关头,于情于理,这次通车仪式他都必须亲自参加。

    “都是为自个儿做事,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潘正炜郑重地从梁耀手中接过罢市声明。

    “梁老弟,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咱们做的,你只管开口!不能让这些鬼佬轻看了咱们!”伍元华说道。

    “当然有,不知在场的诸位,谁在东部可有报社?”梁耀问道。

    “伍某在前年在波士顿和费城收购了两家小报社,只是伍某的报社影响力远不如梁老弟的《纽约晚邮报》以及《***》《公民报》(原华盛顿共和报,梁耀收购后更名为《公民报》)这些大报。”伍元华说道。

    “会长,小的在伊利诺伊州也有也有一家报社。”

    “还有我,我在俄亥俄州也开了一家小报社。”

    梁耀没想到这些华商的办报纸热情远比他预想的要高,有华人控股的东部大小报社,竟有十一家之多。

    “很好,这几天我会亲自撰稿在《加州日报》上发表几篇文章,你们照着我的文章,写几篇文章用电报发到你们的报社,免费刊行,刊行的费用由商会出。”梁耀说道。

    “大伙都知道会长在东部的业务最多,煤油、自行车、缝纫机、以及水晶宫的零售等等,这些业务随便一个都是日进斗金。会长以身作则罢市,每日的损失恐怕不下数万美元,我等又岂是贪图薄利之徒?”

    这几个有报社的华商纷纷拒绝,表示自己愿意自费发行报纸。

    “一码归一码,这些钱理应由大伙一起承担。”梁耀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先生,电报已经发了。”

    发完电报的蔡司回到了会客厅。

    梁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即又问道:“太平洋铁路的通车典礼,我们拟邀请哪些东部显要?”

    “布坎南总统,国务卿,以及各州州长.”蔡司汇报道。

    “名单全部重拟。”梁耀打断了蔡司的汇报。

    “先生打算邀请哪些贵客参与通车典礼?”蔡司询问道。

    “前任总统菲尔莫尔阁下,前任联邦政府财长科温阁下,前任战争部长康拉德阁下,以及以林肯为首的共和党政治新秀。”梁耀想了想说道。

    “那范德比尔特先生那边怎么交代?”蔡司小心翼翼地问道。

    太平洋铁路并不是由加州铁路公司独自承建,东部的路段是由范德比尔特的纽约中央铁路公司建设的。

    “范德比尔特那边你不必操心,我会说服我岳父的。”梁耀淡淡地说道。

    “不让布坎南参加太平洋铁路公司的通车典礼,这小子鼻子非气歪了不可。”潘正炜笑道。

    “布坎南执政以来说他政绩平平都算是抬举他了,他巴不得参加大型工程的典礼露露脸,改善一下形象。不请他参加太平洋铁路的通车典礼,这小子鼻子非气歪不可。”

    “太平洋铁路是在菲尔莫尔任内进行的工程,菲尔莫尔阁下为此事出力良多,理应邀请菲尔莫尔阁下参与这次通车典礼。我还想邀请菲尔莫尔阁下和我以及范先生一起剪彩呢。”梁耀笑道。

    “邀请前任总统,也显得咱们有情有义,并非趋炎附势的势利小人。”

第五百一十八章:不太平的纽约

    纽约是东部各大城市中华人最多的城市。

    截止1856年圣诞节,大约有4000多名华人选择在纽约定居。

    这些华人多是一些加州的公司的员工。

    在两个月前,也就是经济危机爆发之前,定居纽约的华人至少超过了6000人。

    经济危机爆发之后的纽约治安环境急剧恶化,抢劫、谋杀、弓虽女干等恶性案件充斥着这座全美最大最繁华的城市。

    在这期间大约有三分之一的华人选择暂时离开了这座城市。

    纽约也是东部地区第一座拥有唐人街的城市。

    多数在纽约定居的华人选择在百佬汇大街的南部购房或是租房定居。

    当然,多数华人选择购房定居。

    在纽约定居的华人不是商人,就是华人商社派驻纽约分部的员工。

    这些人享受着加州地区差不太多的薪资水平,平均月薪是纽约普通工人的两倍到三倍。

    他们是纽约市比较富裕的一个群体。

    同样,他们也是经济危机爆发后遭遇恶性抢劫最多的群体。

    唐人街位于百佬汇大街南部的曼哈顿下城地区。

    这里交通便利,治安良好(经济危机爆发前),房价适中,距离西北方的纽约中央火车站不足4公里,距离南边的金融区纽约交易所更是只有不到2公里的距离。

    唐人街的入口处堆满了由沙袋和人们自发贡献的加剧组成的防御阵地。

    不知道内情的人见到这种景象,恐怕会误以为纽约正在进行残酷血腥的巷战。

    此前梁耀为了缓解西部旅官兵薪资过高的问题,对西部旅的现役人员进行了一番换血。

    退役的西部旅官兵除了直接加入安布雷拉公司的雇佣兵组织之外,也有不少人被华商雇佣为安保人员。

    这些有过丰富实战经验的军事人员组织指挥着华人青壮抵御纽约的暴徒,保护他们的家园和财产。

    林则彦便是其中的一员,在退役之前,他曾是加利福尼亚步兵团的一名上尉。

    由于在第二次美墨战争时期负伤,左手落下了残疾,不得不提前退役,结束了自己的军旅生涯。

    “林大哥!鬼佬来了!”

    一名负责警戒的潮汕青年背着一杆有斯普林菲尔德步枪,紧张兮兮地跑到林则彦跟前,向林则彦汇报道。

    “知道了,瞧你这熊样,不就是一群地痞泼皮么,把你吓成这样。”林则彦不屑地瞥了一眼朝路卡处蜂拥而来的暴徒,冷笑一声高喊道。

    “所有人听我号令!预备!放!”

    林则彦一声令下,路卡处,屋顶处的上百名华人青壮齐刷刷地朝一拥而上的暴徒开火。

    这些暴徒并不是经过训练的军事人员,只是一群常年浪迹市井之间的乌合之众。

    枪响之后,他们便丢下十几具同伴的尸体狼狈逃窜。

    “一群乌合之众!”林则彦将手中的转轮手枪***腰间的枪套,掏出口袋里的烟盒凑近嘴边叼上一根。

    一旁的青壮急掏出火柴给林则彦点上火,奉承道:“林大哥,果如你所料,这些人不堪一击,您和我说说您在熊旗团(加利福尼亚团)杀敌的故事呗,也让弟兄们开开眼。”

    “林大哥,咱们杀了人,你说官府会追究咱们的罪过嘛?”一名胆小怕事的青年也了上来,面露忧虑之色。

    “你个怂样子!”

    林则彦重重地拍了那名胆小怕事青年的脑门:“听你口音你也是福州府人,你个怂货,真给咱们福州人丢脸。

    咱们这是在保护咱们的合法财产,何罪之有!治咱们的罪?老子还想追究纽约州市政府那帮鬼佬渎职之罪!”

    “林大哥,这些地痞泼皮咱们是自然不怕,咱们担心的是纽约州那些兵,自从咱们结阵自保以来,鬼佬就往城内调兵,我听说有民兵也有州兵,我这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都给我把心放踏实喽!”林则彦将只抽到一半的卷烟甩在地上。

    “天大的事情,有梁将军给咱们顶着!咱们唐人街少说也有三千青壮,还怕他一两个团不成?”

    “林大哥!鬼佬兵!”一名眼尖的青年指着向唐人街靠近的步兵紧张兮兮地对林则彦说道。

    “守好路口,这些鬼佬兵我去应付。”林则彦对那些青壮说道。

    赶来唐人街的是纽约第十二步兵团的部队以及该团的团长,丹尼尔·埃德加·史克里文上校。

    纽约第十二步兵团是美利坚二十个常备团之一,是北方州的精锐的正规军事力量。

    “上校阁下!您来的可真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林则彦瞥了一眼丹尼尔简章上的军衔,习惯性地向丹尼尔敬了一个军礼,同时还不忘嘲讽道。

    “你是军人?”丹尼尔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林则彦,目光在林则彦空荡荡的左袖停留了片刻。

    “我曾经是一名光荣的加利福尼亚步兵团的步兵连连长,阁下。”林则彦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我现在受雇于怡和集团的安保队,负责保护公司的财产和人员安全。”

    “原来是梁将军的部队。”

    丹尼尔上校摘下手套,回了林则彦一个军礼。

    西部旅的三个步兵团,尤其是加利福尼亚步兵团,是近年来军功最为卓著的部队,丹尼尔对这支部队早就有所耳闻。

    “把你们私设的哨卡都撤了,城区之内设卡,成何体统。”丹尼尔劝道。

    “这件事情恐怕需要阁下和我的雇主交涉,我只是一名雇员,无权下令撤下哨卡。”林则彦踢起了皮球。

    “我这个残废谋生不易,好不容易讨了个能混饭吃的工作,还望上校阁下不要为难我。”

    丹尼尔只是扫了一眼唐人街入口处的哨卡,又抽了抽林则彦坚定的眼神,心知这些人不会轻易撤退,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并没有难为林则彦:“带我去见你的雇主。”

    “这些黄皮猴子在唐人街设了关卡,还有武装人员守卫,现在想要进入唐人街就是在找死。昨天晚上我们洗劫了他们在百佬汇大街上的三家商铺,这些该死的黄皮猴子,把值钱的东西全部都提前运走了!害得我大半夜白忙活一趟,的气得我和我的弟兄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商铺!”

    杰拉尔是纽约市臭名昭著的地痞,平日里游手好闲,以给纽约的几家赌场要债为生。

    铁路行业大热的时候,他也举债跟风投资铁路公司的债券。

    铁路危机的骤然出现打碎了杰拉尔一夜暴富的美梦,他的财富不仅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还欠上了一屁股债务。

    在危机爆发后,杰拉尔选择铤而走险,在埃尔金,以及布鲁斯先生的指点下发现了一个新的致富之路。

    那就是直接趁乱洗劫商铺,尤其是富得流油的华人商铺。

    多数华人商铺贩卖的都是从西海岸地区以及大清国运来的紧俏商品,这些商品非常受欢迎,在黑石上根本不愁出不了手。

    这些天来,杰拉尔靠着抢劫,不仅清偿了债务,还剩下一把笔钱用于挥霍。

    现在他真希望这场经济危机就这么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今天他在唐人街吃了瘪。

    “他妈的,没想到这些黄皮猴子真敢开枪。整整18个弟兄,被他们直接打死了!子弹就从我耳边擦过!古尔德先生,布鲁斯先生,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请您给我们指条明路。”

    杰拉尔看向有一头浓密秀发的埃尔金先生以及无论夏天还是冬天都将自己的脸裹得严严实实的布鲁斯先生。

    从十二岁起就在纽约道上厮混,十八岁就成为一个知名街头帮派的二把手的杰拉尔心里也清楚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眼前这两位大佬肯定会隐藏自己的身份。

    至于这两个人的真实身份,杰拉尔从未也不敢过问。

    能为他提供如此详细的商铺信息的人物,其身份自然不会简单。

    杰拉尔只想搞钱,只要能搞到钱,其他的事情他不在乎。

    杰拉尔对这两人敬畏有加,如果不是这两人为他以及他的同伙们提供了准确的情报,杰拉尔抢劫事业不会如此顺利。

    经济危机爆发以来,纽约趁乱浑水摸鱼打劫的团伙很多,但因此一夜暴富的很少。毕竟抢劫也需要一定的情报支持和技术,不是人人都能吃这碗饭的。

    “洗劫零散的商铺终究是小打小闹,我有个发大财的门路,就是不知道杰拉尔先生有没有胆子干了。”布鲁斯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神秘兮兮地说道。

    “整个纽约就没有我杰拉尔不敢抢的地方。”杰拉尔放出豪言,同时他还不忘补充一句。

    “当然,现在的唐人街除外。”

    “不是唐人街,唐人街现在已经有了防备,很难再下手。”布鲁斯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地图并平摊在桌上展开。

    房间内有些昏暗,杰拉尔从墙壁上摘下一盏煤油灯提了过来,只见地图上密密麻麻地做了详细的标注。

    等看清楚地图后,杰拉尔不由得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水晶宫商场的地图?”

    见杰拉尔面露恐惧之色,布鲁斯嘲笑道:“怎么,杰拉尔先生怕了?杰拉尔先生刚才还放出豪言纽约没有阁下不敢抢的地方。”

    “水晶宫商场的三大股东是加州的梁耀家族,纽约的范德比尔特和范达泽家族,这三人可都不是好惹的角色。据我所知,自从骚乱爆发以来,水晶宫商场就加强了安保力量。”杰拉尔有些退缩。

    布鲁斯转身打开一个箱子,箱子里赫然是一堆柯尔特公司的转轮手枪。

    杰拉尔盯着箱子内的转轮手枪不禁咽了一口口水,这些可是好东西啊。

    “富贵险中求,抢劫零散的商铺,终究是难成大气候。难道你想一辈子当个没出息的劫匪?你有没有想过只要抢一次水晶宫商场,你就可以金盆洗手,从此以后,和我们一样当一个美利坚遵纪守法的合法商人?”布鲁斯拍了拍箱子,诱导着杰拉尔。

    “做人要有追求,杰拉尔先生。”

    杰拉尔这种人有点脑子,但不多。

    他相信杰拉尔禁不起这样的诱惑。

    杰拉尔心动了,不过想到抢劫水晶宫商场,会将梁耀、范德比尔特、范达泽这些他得罪不起大人物得罪的死死的,他还是犹豫不决,下定不了决心。

    洗劫了水晶宫商场,这些人会善罢甘休吗?

    且不说远在加州梁耀,就当说范德比尔特和范达泽两人,这两个荷兰佬在纽约就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在纽约,得罪荷兰帮可没好果子吃。

    见杰拉尔犹豫不决,埃尔金掏出了一沓厚厚的美元在杰拉尔面前晃了晃:“杰拉尔,这是价值500美元的花旗银行银行券,你要是能砸了或是一把火将水晶宫烧成灰烬,事成之后,我再给你2500美元的奖励。”

    杰拉尔不明白为何埃尔金在提到水晶宫这三字时咬牙切齿,并提供如此丰厚的报酬。

    此时杰拉尔的眼里只有3000美元,这可是3000美元。

    就算没能从水晶宫抢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光是这3000美元,就足以让他实现财富自由。

    放一把火就能获得3000美元,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容易的工作了,杰拉尔心想。

    杰拉尔看着埃尔金手里的500美元,又看了看布鲁斯提供的地图和武器。

    在丰厚利益驱使下他还是决定铤而走险。

    TD,干完这一单,我也开个赌场去。

    “哈哈哈,两位先生,这么简单的活计,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这个活我接了!”杰拉尔大笑着从埃尔金手里接过沉甸甸的500美元。

    杰拉尔走后,埃尔金摘下了他的假发,露出了油光发亮的秃顶脑壳。

    “斯图尔特阁下,您可真心急。”布鲁斯也拉下了半遮着面部的围巾。

    “您还是决定以最简单粗暴,朴实无华的方式来打击您的竞争对手。”

    埃尔金不是什么埃尔金,而是纽约州的零售业商业巨子。

    1848年,斯图尔特在纽约开设了全美第一家超大型综合购物中心,这种全新的零售模式很快让他赚得盆满钵满,成为纽约州最富裕的人之一,跻身顶尖富豪行列。

    只是在水晶宫商场投入运营并成为纽约消费者新的宠儿之后,斯图尔特的零售业帝国迎来了成立以来的最大挑战。

    在水晶宫商场的冲击下,斯图尔特的商业帝国江河日下,开始走下坡路。

    “布兰南先生,我只是要钱,而您可是要命啊。”斯图尔特冷笑道。

    “我劝您还是收敛一些,老是打打杀杀的,只怕以后不好收场。”

    斯图尔特觉得布兰南这个家伙有些危险。

    他只想击垮最有利的商业竞争对手,还没想过杀人,布兰南这个家伙,竟然直接向杰拉尔这样的亡命之徒提供军火。

第五百一十九章:我的叔叔是副部长

    1857年1月1日。

    圣诞节过后,西海岸地区下一个最重大的节日便是春节。

    由于整个西海岸地区的人口结构以华人为主,因此有别于美利坚其他地区,西海岸地区的春节氛围比圣诞节更为浓厚。

    在加州,甚至已经将春节立法定位节假日。

    刚刚建立不久的俄勒冈州和梁州也已经将春节定位法定节假日的议案提上了日程。

    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俄勒冈州人民和梁州人民也将享有春节长达半个月的假期。

    和以往不同,今年春节梁耀将不在圣弗朗西斯科过,而是选择在萨克拉门托的新居过。

    萨克拉门托虽不如圣弗朗西斯科和洛杉矶繁华,但作为加州的第三大城市以及加州政要荟聚的行政中心,萨克拉门托还是相当热闹的。

    街道上到处是采办年货的居民。

    梁耀本想趁着这几日有空的间隙陪老娘和两个媳妇一起置办年后,没成想他三叔梁绍琼发来电报,说是他已经为梁耀置办好了年货,现在正在前往萨克拉门托的路上。

    “娘,孩儿不能陪您一起置办年货,三叔要来萨克拉门托,孩儿要到火车站接三叔。”梁耀对正要出门的母亲说道。

    梁耀不能一同采办年货,跟在邓兰后面伊丽莎白和佐伊不免有些失望。

    邓兰也有些不悦:“三叔来了,你让你爹去接便是,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

    “你个老娘们没事净嘴碎,怎么数落起我来了?谁闲着了?我现在好说也是打理着上百万美元产业的大亨!”

    听到自家婆娘数落自己,正翘着二郎腿喝茶的梁绍琛登时起身反驳道。

    “说谁老娘们呢?”

    梁绍琛腰板子还没挺直三秒,邓兰便抄着鸡毛掸子往梁绍琛身上招呼,梁绍琛连连告饶。

    伊丽莎白和佐伊和忍不住捂着最大笑,梁耀五岁大的女儿梁芊芊由于平时都是由邓兰拉扯,和邓兰的关系也更亲近,半大的人儿也有样学样,学着邓兰的样子抄起一根鸡毛掸子追着梁绍琛打。

    “哈哈,小兔崽子!你爷爷治不了你奶奶,还治不了你?”

    梁绍琛突然一把抱住梁芊芊,将梁芊芊举高骑在自己的脖子上。

    “咯咯咯,爷爷给我当马儿骑喽!驾~驾~”

    梁芊芊非常兴奋,以鸡毛掸为马鞭,像是骑着自己的小马驹一样,指挥梁绍琼前进。

    “你快把孩子放下!莫要让孩子摔了!”邓兰生怕梁绍琛扶不稳梁芊芊,把她的宝贝疙瘩摔着了,丢了鸡毛掸子让梁绍琛把孩子放下来。

    “娘,三叔现在怎么说也是朝廷要员,此番来加州,必定是有要事找孩儿相商,还是由孩儿亲自去接待比较合适。”梁耀对邓兰说道。

    粤勇参加剿灭太平天国的军事行动后连连告捷,粤勇的实力也与日俱增,引起了清廷的忌惮。

    加之粤勇的两个主官梁绍琛和同孚行的潘仕成都不是根正苗红的科班进士出身,朝堂上难免有看不惯的士大夫在咸丰皇帝身边煽风点火。

    梁绍琼见形势不妙便以进为退,以父亲年迈,需要侍奉为由,主动奏请离职归乡。

    咸丰帝借驴下坡,准了梁绍琼的这一请求,并下旨嘉奖并赏赐了梁维铭和梁绍琼一些御用品作为安慰。

    但好景不长,在梁绍琼赋闲,粤勇消极怠工之后,战况很快就急转直下。

    江南江北两大营的废物是自然指望不上了,离了粤勇朝廷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曾国藩的湘军。

    无奈湘军不争气,硬是被翼王石达开的洋枪队一路从安徽打回了湖南,连续丢了安庆、九江、武昌三座重镇。

    就连湘军的老巢湖南的省垣长沙也一度告急。

    无奈之下湘军病急乱投医,雇佣了以美利坚人华尔为首的洋人组建了一支洋枪队。不过这些洋人除了四处烧杀掳掠,搅得民怨沸腾之外,并没有取得太大的战果。

    为了扭转战局,清廷不得不考虑重新请梁绍琼出山剿灭长毛。

    梁绍琼以要尽孝心为由,婉拒了朝廷的邀请。

    直到恭亲王奕出面,为梁绍琼争取到了一个兵部右侍郎的职衔并保证不干涉粤勇的具体决策后。

    梁绍琼这才感激涕零地上奏表示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愿意出山为皇上分忧,为大清尽忠。

    梁耀让仆人备好马车前往火车站,便迎面撞上了行色匆匆的范德比尔特。

    “我正找你呢。”范德比尔特抓着梁耀的肩膀说道。

    “水晶宫出事了。”

    “哪个水晶宫,纽约的?费城的?还是波士顿的?”梁耀皱着眉头问道。

    纽约水晶宫商场的商业模式大货成功后,梁耀如法炮制,陆续在费城和波士顿这两个大城市开设了水晶宫商场。

    只是纽约、费城的水晶宫是由他本人以及范德比尔特、范德泽三人持股。

    波士顿的水晶宫商场则是由他本人,范达泽以及波士顿集团的罗宾逊持股。

    “纽约的,范达泽刚刚给我发来电报。费城和波士顿两市的水晶宫商场已经加强了戒备。”范德比尔特怒气冲冲地说道。

    “他娘的,等我回到纽约查清楚是谁干的非弄死他不可!敢烧老子的商场!”

    “被烧了?”梁耀问道。

    “烧了一点,好在有所防备,发现的及时,大火及时扑灭了。”范德比尔特说道。

    “范德泽有说损失多大吗?”梁耀追问道。

    “损失的财物货物,加上修缮水晶宫的费用,直接损失至少有十五六万美元。”范德比尔特有些心疼地说道。

    “如果只图财,恐怕很难查到是哪个王八犊子干的。纵火焚烧商场,我想十有八九是同行的竞争对手干的。”

    “纽约零售业生意做得大的就那么几个,想要查出来也不是很难。”梁耀说道。

    “这种事也犯不着咱们亲自出手查,这些年来,咱们的水晶宫商场给纽约交的税可没偷没漏,让纽约的警察去查。

    损失十五六万美元,这口气咱们不能就这么直接咽下,找个好律师,起诉纽约市政府,要求纽约市政府赔偿损失。”

    “以纽约市政府和警局的秉性,确实要让他们先把钱掏了查案才会积极。”范德比尔特点点头。

    “我在纽约那边又不少老伙计,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只是我听说你们华夏商会已经罢市有些天了,联邦政府那边的态度似乎还不是很明朗。”

    “意料之中的事情。”梁耀淡淡地说道,“此前各大商家或多或少都囤有华商的存货,等这些存货消耗光了,他们的态度就明朗了。我想他们低估了这次华商罢市的决心,以为我梁某人只是做个样子。”

    这些天,东部的美利坚商人给梁耀发电报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来电催促梁耀恢复给他们供货的语气也变得愈发急切。说明他们库存已经告急,这样的结果正是梁耀想要看到的。

    想恢复供货?那就向联邦政府当局施压,要求联邦政府同意华夏商会提出的所有诉求!

    时至今日,加州早已经不是当初只有黄金的加州。在制造业上已颇具建树。

    尤其是在高端机械制造和化工领域更是在全美利坚乃至全世界独领风骚。

    机床、缝纫机、自行车、煤油、凡士林等产品,目前东部的美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找不到除了梁耀之外的其他供应商。

    这便是梁耀的底气所在。

    毫不客气的说,煤油加州提供的煤油,东部城市的夜晚,必将显得暗淡无光!

    “这么熬下去,你顶得住?”范德比尔特试探性地问道。

    “我有什么顶不住的。”梁耀笑道,“我的煤油、凡士林、自行车、缝纫机,英国佬和法国佬可是排着队要,巴不得我一直罢市呢。”

    “也是,这些东西也只有你们美洲集团能提供。”范德比尔特的顾虑打消了,他又问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你确定不请布坎南总统参加下个月太平洋铁路的通车典礼?”

    “不请。”梁耀态度非常果断地说道。

    “布坎南的总统位置坐不长,这件事情,岳父大人无论如何要支持我。”

    “我相信你的判断。”范德比尔特笑道。

    “你备马出门是要准备去哪里?”

    布坎南从选举到上任之后的总总表现来看,确实不是一个值得投资的政客。这一点上范德比尔特和梁耀的观点一致。

    “去火车站接大清国的战争部副部长,有兴趣见一见吗?”梁耀打趣道。

    “有,当然有。”范德比尔特眯着眼睛说道,同时他也感到有些奇怪。

    “大清国的战争部副部长来访,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不是官方访问,人家就是过来和我一起过个年。”梁耀笑道。

    “大清国的战争部副部长万里迢迢来到加州就为了和你一起过个年?”范德比尔特疑惑不解道。

    梁耀不在多言,邀请一脸狐疑的范德比尔特上车一同前往萨克拉门托火车站。

    萨克拉门托并不大,不多时,两人便抵达了火车站。

    “萨克拉门托的变化可真大的。”

    走下马车后,望着火车站熙熙攘攘的人群,范德比尔特忍不住感慨道。

    几年范德比尔特就曾几次到萨克拉门托考察过,因此他对萨克拉门托有着比较深的印象。

    “这还只是个开始。”梁耀一点也不谦虚地说道。

    萨克拉门托当地的人口并不多,只有十几万,火车站的乘客如此之多是因为萨克拉门托是圣弗朗西斯科通往俄勒冈州的中转站。

    “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太平洋铁路通车之后,应该在哪里建设一座城市作为补给站。”范德比尔特野心勃勃地说道。

    “作为在不久的将来东西部之间唯一的交通大动脉,其中蕴含的商业价值不可估量。”

    “这件事情咱们回去之后再细说,岳父,我三叔来了。”梁耀说道。

    梁绍琼穿着长衫,留着辫子,随行的仆役亦是盘着辫子,在一群身穿汉服、西服,不留发辫的加州人中分外显眼。

    梁绍琼刚刚走下火车,梁耀就从人群中找到了梁绍琼。

    “你的叔叔?”范德比尔特有些疑惑。

    “我的叔叔就是大清国的战争部副部长。”梁耀解释道。

    范德比尔特恍然大悟,难怪这小子的说大清国战争部副部长要来和他一起过年,感情这位副部长就是他叔叔。

第五百二十章:沈葆桢

    “大冷天的,你让仆人来接我便是,何必亲自跑一趟。”

    梁绍琼见是梁耀亲自来接,显得非常高兴。

    “怎么说您现在也是正二品的大员,我可不敢怠慢让仆人来接。”梁耀打趣道。

    梁家有人能够爬山正二品大员的位置上,梁耀打心底感到高兴。

    自家在清廷高层有人,往后要在大清那边办事就方便多了。

    “都是自家人,何必见外,这位是?”梁绍琼非常高兴,他指着梁耀身边的范德比尔特问道。

    梁绍琼未曾见过范德比尔特,因此两人并不相识。

    “这位是我岳父,范德比尔特先生。”梁耀介绍道。

    “原来是北边的那位亲家。”梁绍琼旋即用熟练的英语向范德比尔特打了个照面,并命一旁的仆役取来一幅墨宝。

    “范先生,此乃书福之典,是大清皇帝赏赐给我福字,乃是当今皇上御笔亲书,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

    清代每年岁末有开笔书“福”之典,最早始于康熙六年。至雍正时,每至年末常赏赐给有功的督抚、甚至提镇、布政使等福字。也被称之为御赐书福。

    康雍二帝时期以此赏赐有功的大员。

    到了盖章狂热爱好者乾隆时,御赐的书福便开始滥发,范围扩大到亲王、郡王、军机大臣、南书房供奉,至于受赏赐者是否有功,已经不重要了。可能就是乾隆单纯就是喜欢盖章才给臣子送这些。

    梁耀瞥了一眼梁绍琼赠给范德比尔特的墨宝,只见正中间写着一个大大的福字,福字上方盖了红印,左边有一列小字:赐二品兵部右侍郎臣梁绍琼。右边则是写着赐福日期。

    不得不说,清朝的皇帝书法功底都不错,这幅墨宝还是很有收藏价值的。

    将皇帝所赠的墨宝转赠他人,也可以看出梁绍琼并不在乎这副御赐墨宝。换作是寻常臣子,御赐的墨宝恨不得裱起来挂在厅堂上炫耀,根本不可能转赠他人。

    “这怎么好意思呢。”

    范德比尔特嘴上说着不要,手却很诚实,一把抢过了墨宝。

    这可是稀罕物,他在东部的那些老伙计们经常嘲笑他粗鲁没文化,有这玩意,回到东部就可以拿到他们面前显摆显摆,吹嘘一番了。

    “部长阁下的英语可真好。”收了礼物,范德比尔特满面笑容地夸赞梁绍琼道。

    “我有些手下也说英语,故而学会了一些。”梁绍琼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说道。

    粤勇的炮营有很多雇佣的洋人炮手,梁绍琼在海外有一些营生,难免要和洋人打交道,因此他也会一些英语。

    “听闻亲家是美利坚的巨贾,富甲一方,往后我在美利坚做些小生意,恐怕还要麻烦亲家照拂一二。”

    “生意上的事情好说好说,最近我手里有笔闲钱打算投资,大清国要是有投资发财的门路,部长阁下可要记得我啊。”范德比尔特说道。

    “一定,一定。”梁绍琼笑道。

    “这位是?”梁耀指了指梁绍琼身边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有些精瘦,但很有精神的男子问道。

    此人器宇轩昂,步态自信从容,不像是梁绍琼的随从。

    “瞧我这记性,光顾着我的亲家了,幼丹贤弟,对不住了。”梁绍琼急忙向梁耀介绍道,“这位是福州府知府沈大人,也是我在朝中位数不多的好友。”

    “福州府知府?”梁耀觉得有些不对劲,“福州府知府不是姓钱么?”

    梁耀在五个开埠的口岸:广州、厦门、福州、宁波、上海,都设有移民站点,负责接送前往西海岸地区的移民。

    因此五口的地方主官他多少都有点印象,据梁耀所知福州府的知府是钱大昕。

    “此事说来话长,钱大昕是前任知府,我的这位贤弟是新任知府。”梁绍琼解释道。

    “在下沈葆桢,见过梁将军。”沈葆桢自报家门。

    “一口一个将军怪生分的,沈兄若是不弃,可以喊我一声贤弟。”梁耀说道。

    原来是沈葆桢,沈葆桢的突然造访加州让梁耀感到有些意外,难道清廷是要兴洋务办船政?梁耀暗暗想道。

    一旁的梁绍琼听了梁耀的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他和沈葆桢以兄弟相称,梁耀要是和沈葆桢也以兄弟相称,那他和梁耀不就平辈了吗?

    看着犹豫不决,有些为难的沈葆桢,梁绍琼还是说道:“幼丹,无妨,我这侄儿向来不拘小节。”

    “梁公子年纪轻轻能有此作为,自是非常人所能比拟。”沈葆桢说道。

    “车马已备好,还请二位到寒舍一叙。”梁耀请梁绍琼和沈葆桢上车。

    范德比尔特对沈葆桢的身份也很好奇,但他的中文又不是很难,没有听清楚梁耀和沈葆桢之间的对话,上车之后忍不住问道。

    “这位朋友在大清国官居何职?”

    “类似萨克拉门托市的市长,不过大清国的市长,权力要比美利坚的市长大得多。”梁耀为范德比尔福特解惑道。

    为了图清净,梁耀在萨克拉门托的新居距离火车站并不是很近。

    费了一些时间,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新居所的石质照壁处。

    和大清国常年的砖头砌成的照壁不同,梁耀新居的这块照壁是以一块完整的大理石雕刻而成。

    照壁呈一字型,照壁的上方雕刻有鸟兽以及一些其他的花纹作为装饰。

    照壁左右并没有传统中式宅院入口的功名柱,取而代之的是两根旗杆,左边的旗杆悬挂加州的州旗熊旗,右边的旗杆则是悬挂着星条旗。

    进门后,只见一群工人正在修建喷泉。

    梁耀略表歉意地说道:“鄙舍尚未完工,让二位见笑了。”

    梁耀在萨克拉门托的新庄园规模颇大,在新庄园的建设上梁耀又不想马虎,因此建设进度不算快,截至目前,新庄园也只有主体建筑完工并装修完毕。

    “此处甚好,距离闹市不远,但也不失清净,梁贤弟倒是会享福。”沈葆桢眺望着着望不到的庄园,非常羡慕地说道。

    规模如此宏大的庄园,在大清也不多见。

    他舅舅兼岳父林则徐曾官拜两广总督,领钦差大臣,也没能拥有如此阔气的庄园。

    “梁某是粗人,素闻沈兄出自书香门第之家,又是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的进士,今日沈兄有幸莅临寒舍,还望沈兄不吝赐个墨宝,给寒舍起个名字。”梁耀说道。

    沈葆桢幼时虽家贫,但他老爹也是私塾先生,舅舅所在的林族向来又是一方豪族,说他出身书香门第也没有错。

    “贤弟谦虚了,以贤弟的资质,若不是家中陡生变故,潜心科举,必然也会有一番作为。”面对梁耀递上了来的纸币,沈葆桢没有拒绝,略一思索,便挥毫而就。

    “好字!好字啊!”接过沈葆桢墨迹未干的墨宝,梁耀赞叹道。

    “蔚秀居,倒是个雅致的名字。”

    梁耀的本主倒是会一点书法,但到了美利坚之后,出于前世的习惯,梁耀基本都是使用硬笔书写,原主的那点书法水平,早就被他丢的干干净净了。

    “此处草木繁盛,风景秀丽,愚兄也是有感而发,便写下了这三个字,还望梁贤弟莫要见笑。”沈葆桢将笔递还给佣人。

    来时梁绍琼曾告知沈葆桢,梁老爷子尚在加州,还没回香山。

    因此来到梁耀住处的沈葆桢第一时间便拜访了梁老爷子。

    梁绍琼以办团练入仕,入仕的这三年不受主流官场所待见,梁绍琼能结实到沈葆桢这样的朋友,梁老爷子也感到非常高兴,和沈葆桢交谈到了饭点。

    用餐毕,梁耀心知两人此番前来加州,必有要事,便将二人当初请到了自己的书房。

    “这是洋人的茶,名曰咖啡,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兴趣尝一尝?”梁耀询问道。

    “这玩意儿我在上海和洋人喝过,苦不拉几的,比药都难喝,我喝不惯,还是给我沏一壶茶吧。”梁绍琼回绝道。

    “沈某还没尝过,愿意试试。”沈葆桢倒想尝试一下。

    “沈兄不远万里远渡重洋来到加州,想必不是来喝咖啡的。”梁耀落座之后说道。

    “现在书房内就我们三人,沈兄和三叔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梁贤弟慧眼如炬。”沈葆桢见梁耀态度直接,便也不拐弯抹角。

    “眼下朝廷可是内忧外患,内有长毛举事,外有西洋诸夷犯边。7月以来,英夷和法夷的船屡次进犯我大清海疆。尤其是英夷,气焰甚是嚣张,仗着船坚炮利,欺我大清没有大海船,竟直接开到了大沽口窥伺我大沽口炮台。”

    “哎呀!”梁耀惊道,“大沽口乃是京师门户,这英夷兵锋甚锐,年初才在近东地区大败俄罗斯国,大胜而归,如今英军士气正盛。英军一旦从大沽口登陆,从大沽口到京师一路上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是英国人的船都开到渤海了,难怪清廷会着急。

    “这正是圣上最担心的事情,因此恭亲王派遣我到美利坚考察,一来是为购以增强大沽口炮台的火力,二来则是让我来看看美利坚的造船厂,为日后兴办船政做准备。”沈葆桢说道。

    俄国、英国、法国、奥地利和普鲁士等国于1856年3月30日在法国巴黎签署《巴黎和约》后,克里米亚战争以英法的胜利告终。

    腾出手来的英法将目光从近东地区转移到了远东地区。

    1856年下半年,英法两国屡屡在大清国沿海寻衅滋事,又以两国的领事和商人在华遭受到歧视,两国基督教传教士在华的“合法”传教活动受到限制为由。

    要挟清廷道歉修约,并开放长江和珠江这两条内河贸易通道,以及沿岸的内河港口作为通商口岸,并允许两国在通商口岸划定租界,以便两国在清国内陆地区开展贸易。

    清朝和英法的关系因此变得剑拔弩张。

    英法两国的公民在大清国享有超国民待遇的治外法权,两国的领事和商人,以及传教士在清国收到歧视这些理由纯属扯淡。

    要求修约开放内河航道方便他们将触手伸向清国内陆才是他们的真实诉求。

    当然,不消停的不止有英法这两个克里米亚战争的战胜国。

    战败国沙俄此时也在远东地区跃跃欲试,想要从大清身上剜下几块大肉,以弥补沙俄在克里米亚战争中遭受到的损失。

    双方都把大清国当做一块鲜美的肥肉,准备咬上一口。

    只是英法顾忌到自己的国际形象和国内舆情,还会费点心思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向外昭示自己出兵的必要性和“正义性”。

    至于沙俄的吃相,那就更难看了,连借口都懒得找,直接明着抢。

第五百二十一章:船政

    “兴办船政?”梁耀明知故问道。

    历史上清廷兴办船政是在9年后,彼时清廷和英法之间的战争已经结束,因此在船政一事上,清廷主要是和英法两国合作。

    不过这是9年后的事情,现在清廷面对的外部环境和内部环境与9年后完全不一样。

    清廷目前和英法的国际关系极为恶劣,双方恐怕不会在这一领域进行合作。

    船政负责的项目不止有船只建造,也包含炮台修建、军备购买等。

    清廷前前后后往船政上砸了上千万两白银,如果自己能参与进去,其中的利润必然相当丰厚。

    “对!兴办船政!洋人能造坚船利炮,咱们也可以造,师夷长技以制夷!

    只要我们造出了自己的海船大炮!英夷和法夷便不敢视我大清水师于无物,贸然进出我大清海疆。”沈葆桢慷慨激昂地说道。

    梁耀听后,心下只是摇头。说到底,沈葆桢的眼界终究还是有限,其目标还只是打造一支防御性质的黄水海军。

    不过在一众腐朽的满清官员中,沈葆桢已经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朝廷要办船政是好事,沈兄既是奉了恭亲王之命来美考察,为何不提前告知美方领事。”梁耀说出了他的疑问。

    沈葆桢此番来美,随从都没带几个,又没提前知会美利坚驻华领事,实在不像是要办船政的样子。

    “大清是天朝上国,美利坚乃是西洋诸夷之一,圣上和恭亲王的意思是,此事不宜大张旗鼓,怕失了上国的威严体统。”沈葆桢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他对西洋诸国的认知主要来自于年少时在林则徐书房里看过的《海国图志》,以及梁耀所著的《万国通鉴》。

    梁耀所著的《万国通鉴》是所有有关西洋各国的书籍中,对西洋诸国介绍最为详实,最为细致,也是最为客观的一本图书。

    梁耀还不知道,他的这本书在大清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几乎成了大清开明派官员的必备读物。

    和众多官员初次阅读清朝官员一样,还没读上几页就对梁耀破口大骂,骂梁耀居心不纯,崇夷媚夷的小人。

    得知梁耀已经移居美利坚后,更是印证了自己的这一想法,认为梁耀放着好端端的天国子民不做,反而入籍蛮夷,乃是无君无父,数典忘祖的小人。

    直到近来英法俄诸国接连犯边,亲自在江南地区见识了梁绍琼装备洋枪洋炮,以西法训练的粤勇后,沈葆桢对梁耀的看法才有所改观。他重新买了一本梁耀所著的《万国通鉴》,认真拜读,认可了这本书。

    当然,对沈葆桢心灵上造成最大震撼的则是今天来到加州的实际见闻。

    加州人生活殷实富足,待人彬彬有礼,哪里像什么缺少教化,不知礼义的蛮夷。

    火车这种能够日行千里的奇物更是令沈葆桢大开眼界,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这还是在美利坚的边疆地区,尚且是如此景象,不知道在美利坚的精华之地,以及书中描绘的更发达的英法两国,又会是什么景象?

    也无怪乎大清在和西洋诸国的战事中屡战屡败,难求一胜,哪怕是惨胜。

    “说到底还是放不下架子。”梁耀对此也不感到意外。

    大清国那帮子老顽固,要是能像明治维新的日本一样,虚心向西方进行深度学习,实施工业化,那才是见了鬼。那帮人不会自掘满清的统治根基。

    “依贤弟之见,若办船政,兴水师,西洋诸国之中,以哪国为师最好?”沈葆桢试探性地问道。

    “当然是以英为师最好。”梁耀不假思索地说道。

    “大英帝国乃是当世唯一的超级大国,世界各国的海军无出其右者。”

    在《万国通鉴》中,梁耀开篇介绍的国家就是英国,英国篇的所占篇幅也最大。在此书中,梁耀给英帝国的定义就是当世全球唯一的超级大国。

    这也是很多清朝读者难以接受的点,开篇放毒,还他娘的是剧毒。

    因此很多《万国通鉴》的读者初次阅读都弃书了,真正认真阅读这本书都是在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阅读。

    沈葆桢就是如此,第一次阅读《万国通鉴》就以此书贵蛮夷,贱华夏为由,气得直接一把手烧了。

    “其次呢?”沈葆桢继续问道。

    “法兰西国。”梁耀回答道。

    “法兰西国乃是欧陆传统强国,虽几经浮沉,但其强国底蕴仍在,更兼新任法皇拿破仑三世精于内政,拿破仑三世上位后,法兰西国国力蒸蒸日上。法兰西国也是当今唯一能够和大英帝国争一争的国家。”

    “梁贤弟可真是实在人。”沈葆桢赞道。

    梁耀丝毫没有提及美利坚,沈葆桢加深了对梁耀的好感,认为梁耀这人虽然年轻,但为人实在。

    “梁某只是在阐述事实罢了。”梁耀说道。

    “美利坚如何?”这一次,沈葆桢终于问起了美利坚。

    “二流强国罢了,难以和欧陆传统强国比肩。”梁耀实事求是地说道。

    “我看未必。”一旁的梁绍琼忍不住插话道。

    “父亲曾给我来信,告诉我他这这大半年来他老人家在美利坚游历的见闻。美利坚疆域广阔,沃野万里,物产丰盈,国民充满活力与朝气。其前途不可限量。”

    梁绍琼有这般眼界倒是令梁耀感到意外,看来是他低估了梁绍琼了。

    “如此说来,若是要办船政,沈某来错地方了?”沈葆桢笑着反问道。

    “非也,是来对地方了。”梁耀说道。

    “愿闻其详。”沈葆桢请教道。

    “英法和大清有直接利益冲突,眼下双方关系又紧张。若以英法为师办船政,英法恐怕不会答应大清的这一请求。再者,纵然英法贪图船政之利,遣人来华协助大清兴办船政,也不会倾囊相授。反而会处处制肘,甚至在其中安插间谍眼线收集情报。”梁耀剖析道。

    “而美利坚不同,美利坚和大清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且欧陆诸国素来轻视美利坚,美利坚也渴望扩展自己的国际影响力,非常希望和域外的友好大国合作。”

    19世纪中叶的美利坚,虽然实力已经达到了二流列强的水平,综合国力在普鲁士、奥匈帝国之后,西班牙荷兰之前。但美利坚并未获得与其实力相匹配的国际地位。

    在欧陆诸国眼中,美利坚的国际地位甚至要比西班牙、荷兰这两位破落户还要低一点。

    不仅欧洲人这么认为,就连多数美利坚人也认可这一观点。

    这一点从1873年的“瓦尔普莱索号”事件中便可窥视一二。

    1873年,一艘名为“瓦尔普莱索号”的美利坚商船,因涉嫌走私以及参与古巴独立运动被西班牙古巴殖民当局扣押。

    美利坚政府施压要求西班牙殖民当局释放被扣押的船和船上的乘员,并威胁如果西班牙不放人,就要对西班牙采取军事行动。

    然而西班牙殖民当局不仅没把美利坚当局的话当回事,还立即审判并处决了几名美籍船员。

    此举令美利坚当局颜面尽失,最后美利坚也并没有因此而对西班牙展开特别军事行动,双方还是通过外交途径解决了这一问题。

    诚然其中有南北战争后美利坚国力大损的原因,但不可否认的是,19世纪,欧陆地区在全球的核心地位尚没有欧陆之外的其它国家能够撼动。

    “是这个理。”沈葆桢点头表示梁耀说的有道理。

    恭亲王也是考虑到大清和英法的外交关系问题才让沈葆桢先到美利坚考察一番再做定论。

    “不瞒沈兄,我在美利坚的造船界颇有地位,在造船业上也略有所成,沈兄要是愿意和美利坚合作兴办船政,我愿意出一份力。毕竟我也是华夏人。”梁耀说道。

    由于梁耀的存在,沈葆桢对美利坚业更有好感,心里也更倾向于和美利坚合作办船。

    但他只是个从四品的汉臣,是否办船政,和哪国合作办船政的决定权不在他,而掌握在恭亲王奕以及咸丰帝这些满清高层手里。

    他现在能够做的就是在美进行认真细致的考察,研究和美利坚合办船政的可行性,再向恭亲王和咸丰帝汇报,并尽力在中间促成此事。

    “我曾坐过贤弟造船厂造出来的军舰,确实是好船,尤其是大胆级战舰,可以无视风向,行驶甚速,舰上的大炮也很犀利,如若合办船政,贤弟可否协助大清在大清国生产此船?”沈葆桢目光炽热地望着梁耀。

    梁绍琼前后从梁耀这里购置过一艘大胆级战舰和数艘泥鳅船,沈葆桢和梁绍琼又是好友,乘坐过梁耀的造船厂所造船并不奇怪。

    “如果我的圣弗朗西斯科造船厂能够参与大清国的船政,相关的造舰技术原则上是可以转让的,大清方面如急需战舰守护海疆,我也可以先卖几艘大胆级给大清应急。”梁耀表明了他的态度。

    大胆级是1853年12月下水的产品,经过三年的生产,产能早已经不是问题。期间也根据用户的反馈生产了许多改型。

    不过大胆级再怎么改,终究是在一个千吨级的平台上进行修修补补,潜力有限。

    圣弗朗西斯科造船厂的重心早已经放在设计并生产三千吨级的大舰上。

    大清没有进行工业化,更没有完整的造船产业链,也无心涉足远洋,不会对梁耀的造船业构成威胁。因此梁耀愿意把相关的造船技术转让,从中攫取利益,从大清国的船政运动中分一杯羹。

    反正这笔钱他不赚,日后也是让英法德赚了去。

    “如此甚好,我会将贤弟的话转述给恭亲王和圣上,此事若能成,对我大清有大有裨益。”沈葆桢说道。

    “不知贤弟改日能不能带我到兵工厂和造船厂参观参观?”

    “沈兄一路舟车劳顿,今日先在寒舍休息一番,明日我便带沈兄到萨克拉门托兵工厂和圣弗朗西斯科的造船厂参观。”梁耀答应了下来。

    反正他现在在坐观东部形式的发展,也有时间,不如就先带着沈葆桢在加州参观参观。

    这事要是能成了,少说也是数百万两白银的项目。

    “如此甚好。”沈葆桢大喜道。

    梁耀见谈得差不多了,便让女仆送沈葆桢到客房休息。

    “三叔,我听说如今粤勇已经有五万之众,你现在可是大清拥兵五万的重臣了。”

    沈葆桢离开后,梁耀对梁绍琼说道。

    有些事情,他们叔侄二人也不便当着沈葆桢的面说。沈葆桢虽然开明,但现在终究还是大清的忠臣。

    “虽有五万之众,但大半都是民夫,能作战的也不过两万人,能打硬仗的部队就更少了,仅有香字营、山字营、昌字营、胜字营、炮营和骑兵营的寥寥五千余人而已。”梁绍琼摇了摇头说道。

    “再者,就靠朝廷那点又少,又不能按时发的军饷,又如何养得起一支五万人的大军?”

    粤勇以梁耀的西部旅为师,是以火枪火炮为主武器作战的准近代化部队。

    因此粤勇作战也非常依赖后勤。湘军每营编营官一、哨官四、勇丁五百人,另配长夫一百八十人,合计每营六百八十五人。后勤人员的比例占到了四分之一以上。

    粤勇后勤人员的比例比起湘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直接超过了五分之三。粤勇的正规勇营每营的人数都在800人以上,也比湘军高上一截。

    香字营、山字营、昌字营、胜字营、炮营和骑兵营是粤勇中的王牌部队,民间也称之为老粤营,这六个营是粤勇的核心作战部队。

    除了常规的陆军之外,粤勇和湘军一样,为了方便兵力投送为陆师作战提供支援,粤勇也配备有水师。

    不过粤勇的水师规模不及成军更早的湘军水师。彭玉麟的湘军水师成立之初就有十营五千人,现在更是发展到了十八营近万人。而粤勇的水师仅有三营两千余人。

    但粤勇水师职业化程度和专业化程度要比湘军的水师高得多,装备的都是圣弗朗西斯科造船厂生产的蒸汽船,并且有一定的远洋能力。

    湘军水师所用的船基本都是征调来的内河民船,正儿八经的战船很少,战斗力和粤勇水师根本不是一个层级。

    粤勇水师归梁绍琼直接指挥调度。

    实际上这支附属于陆上力量的水师其实是大清目前战斗力最强的水面部队。

    梁绍琼和潘仕成的粤勇和梁耀的西部旅一样,走的是精兵路线。

    人数虽然不多,但战斗力绝对是清军中独一档的存在。

    “朝廷不按时发饷,粤勇开支又大,军费从何而来?和湘军一样设厘卡收厘金?攻城之后劫掠?”梁耀询问起粤勇军费的来源。

    “我没曾剥皮那么没皮,我自有我的生财之道。”梁绍琼嘿嘿笑道。

    “咱粤勇的军纪没湘军那么糜烂,不曾屠城掠民。不过厘金倒是也收,我和德畲(潘仕成)在淮安、扬州、通州、海门厅、松江、嘉兴等地的交通要道上设有厘卡向往来的客商收取厘金以资军用,十抽一,童叟无欺。

    粤商、闽商、浙商以及江南地区商贾的捐助也是粤勇军费的一大来源。哪个地方的商贾乡绅出的钱多。我就派兵到哪儿驻军保他们不受长毛侵扰。商贾乡绅乐得花钱买平安,地方官也乐得花钱保自己的顶戴,大家皆大欢喜。

    不过山字营、炮营、骑兵营和水师的军饷多数是靠我们梁家自个儿靠在广州的煤矿,以及澳洲的金矿生意所得之利养的。”

    “原来如此。”梁耀大概明白了粤勇的情况,他这三叔还是挺机灵的嘛,有当军阀的潜质。

    “贤侄,你对罗刹国,也就是俄罗斯国可了解?”梁绍琼问起了俄罗斯。

    “了解一点,俄罗斯国由于在近东地区作战不顺,其帝尼古拉一世因此暴毙而亡,由其子亚历山大二世继位。俄罗斯于今年3月刚刚和英法签订《巴黎和约》停战,目下俄罗斯国国内政局较为动荡。”梁耀说道。

    “几年前我和俄罗斯国的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还有过一面之缘,这小子挺没礼貌的,还把我当冤大头,想忽悠我买俄罗斯的战争债券,因此后来我也没怎么搭理他。”

    克里米亚战争之后俄罗斯背负上了巨额的战争欠款,财政举步维艰,梁耀正想着花钱从俄罗斯人手里买阿拉斯加。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也不介意直接派兵占了。

    毕竟阿拉斯加自然环境恶劣,又远离俄罗斯欧洲部分的核心领土,偌大一个阿拉斯加人口不过两千余人,其中定居的俄罗斯人不过聊聊数百人。

    定居在阿拉斯加的俄罗斯人主要是捕鲸人。

    “***,这俄罗斯国既不善战又如此好战,国内这副德行还敢频频向大清寻衅。”梁绍琼心里有底了。

    “俄罗斯人最无信义,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大清曾与俄罗斯签订《尼布楚条约》,没多久俄罗斯人便将待议之地给占了去,朝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俄罗斯越来越过分,无视条约规定的边界,不断越界侵扰边民,收纳逃人,还他娘地在黑龙江上放炮。”

    此时的黑龙江还不是中俄之间的界河,而是大清国的内河,在黑龙江上放炮,属实是过分了。

    “此乃俄罗斯国西缺东补之国策,俄罗斯国在近东地区损兵折将失地,还丢了黑海的控制权。他们想在远东地区找回补偿。此国对领土贪婪成性,无可救药。”梁耀说道。

    由于前世前往俄罗斯旅游曾经被当地警察勒索过,因此他对这个国家不仅没有好感,反而还有些反感。

    言归正传,根据1856年签署的《巴黎和约》规定,沙俄被迫将克里米亚地区归还奥斯曼帝国,将布萨劳和新哈桑地区割让给摩尔多瓦,多布鲁加地区归还奥斯曼帝国。

    另外,黑海被中立化,根据《巴黎和约》,各国不得在黑海建立军事港口和军事设施,此举限制了沙俄的海军活动。

    沙俄向南寻找出海口的计划宣告破产。

    战后,沙俄的国际影响力减弱,这场战争对俄罗斯在地缘政治和日后的战略决策产生了重要影响。

    虽然相较于沙俄庞大的领土面积而言,被迫归还的战争中侵占的领土面积小的可怜。

    当对于领土问题只许吃,不许吐的俄国人来说可比要了他们的命还难受。

    为了弥补沙俄在近代地区的损失,战争刚刚结束,沙俄就将目光看向了远东地区并蠢蠢欲动。

    “英法再强,和大清毕竟不接壤,俄罗斯国可是和大清直接接壤,边境线又长达万里,有此恶邻,绝非幸事。”梁绍琼忧心忡忡地说道。

    “英法不过是肘腋之疾,俄罗斯国才是心腹大患呐。”

    “俄清若有战事,我必挺大清国一把。”梁耀笑道。

    “实不相瞒,我在虾夷岛有个重要的贸易据点,名曰松前港,俄罗斯人也经常在此地寻衅滋事,妄图在虾夷到建立殖民据点,好在都让我舅舅赶下了岛去。

    怎奈俄罗斯贼心不死,赶了又来,来了又赶,我那舅舅也不胜其扰,我也想收拾收拾这些老毛子。”

    《美日亲善条约》签订之后,虾夷岛,也就是后世的北海道岛,已经成为了梁耀的势力范围,梁耀通过占领并经营松前港(后世之函馆)逐渐向北蚕食虾夷岛。

    梁耀让坐镇长崎的邓延负责向虾夷岛输送移民,并在藻岩地区(后世之札幌)建立大型殖民据点,以稳固对虾夷岛的控制。

    日本征夷大将军不征的夷,我梁某人替他征。

    日本人在日美战争中被梁耀打服了,对此事也不敢有意见。就算是有意见,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憋在心里。

    倒是俄罗斯人三番五次地来到虾夷岛作妖恶心人。

    梁耀早就想收拾收拾俄罗斯,好让他们安分一点。

    反正俄罗斯海军孱弱,其海军主力也不可能绕大半个地球来加州揍他。

    再者,就算帝俄的海军来到加州,他也不怕。

    帝俄海军又不是日不落帝国的海军。海军向来是俄罗斯帝国各军种中最为薄弱的一环。

第五百二十二章:总统今天您生什么病?

    这是东部的美利坚人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两三千英里之外的西海岸地区,会对自己的日常生活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华夏商会组织的华商罢市、罢工,掀起的波浪一浪高过一浪。

    各地的媒体铺天盖地地渲染此事,渲染各地针对华人的暴行。

    纽约、费城、波士顿、巴尔的摩等这些华人较多的城市,武装封锁了聚居的街道,以保障自己的安全。

    被武装封锁的街道附近,充斥着浓烈刺鼻的火药味以及尸体散发出的臭味。

    为防止事态扩大,纽约州、宾夕法尼亚州、马萨诸塞州、马里兰州已经派遣当地的消防队和国名警卫队入城维持秩序。

    大西洋铁路公司已经宣布暂停运营,这个拥有巴尔的摩到费城、费城到纽约的大型铁路公司的停运,给这三座大城市居民的出行造成了很大的不便。

    换作是在铁路危机爆发前,哪个公司敢罢工停运,不出一个季度,马上就会有一家新的铁路公司在停运线路旁修建好一条新的线路取而代之。

    遗憾的是现在时经济危机期间,各大铁路公司自保都费力,更不用说铺设展新的线路。

    曾经雄心勃勃,号称要把铁路修到美利坚任何一个角落的铁路大亨们,此时不是宣布破产,就是在宣布破产的路上。

    华夏商会宣布罢市的一个多月后,不少非华资的中小型铁路公司也宣布暂停运营,并登报发表声明,他们这是在用实际行动支持华夏商会的罢工,支持华人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甚至还专门往加州发去电报告知此事,生怕加州那边不知道他们停运的事。

    梁耀很快获悉了此事,他清楚这倒不是这些中小型的铁路公司有多好心,而是因为这些铁路公司使用的都是加州铁路公司提供的机车、车厢以及附带的维护服务。

    短期之内,这些铁路公司很难找到替代的机车供应商。

    就算找到了,对方也未必愿意供货。

    加州铁路有授权纽约中央铁路公司和伊利诺伊铁路公司生产先驱号及其部分改进型号的机车。

    不过梁耀已经提前致函伊利诺伊州铁路公司的总裁,如果伊利诺伊铁路公司违反合约,在未经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许可的情况下私下向第三方销售先驱号及其改型机车,提供维护服务,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将终止和伊利诺伊铁路公司的一切合作项目。

    有些脑袋比较机灵的铁路公司想到了向英国人购买机车以及相关服务应急。

    美利坚铁路协会在统一铁路轨距时,使用的是和英国一样的铁路轨距。

    只是他们很快就失望而归,因为美利坚的铁轨,除了轨距和英国铁路一样,轨道形式和轨道结构并不一样。

    也就是说,他们就算从英国人手里买了机车,也不能直接投入使用。

    更何况,英国商人更喜欢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英国人很清楚美利坚国内现在的经济形式,尤其是美利坚铁路公司糟糕的经济状况。他们并不愿意冒着风险为美利坚铁路公司提供机车。

    修建铁路的热潮使得美利坚的大部分城市在这几年之间基本都通了铁路,人们已经养成了乘坐铁路出行,尤其是廉价铁路出行的习惯。

    越来越多的铁路公司的停摆,给沿线居民的生活带来了诸多的不便。

    他们现在迫切地希望政府能够和华商,和西部达成和解,尽快恢复正常的经济秩序。

    除了出行之外,华夏商会的罢工对东部的美利坚人生活影响最大的商品就是物美价廉的凡士林和煤油。

    由于凡士林没有动物油脂的异味,与皮肤接触有一种舒服的滑腻感,再加上难以拒绝的售价。

    凡士林早已经取代了传统的动物油与部分价格高昂的植物油化妆品、护肤品。

    迅速成为美利坚女性的新宠。

    现在让这些用惯了涂抹凡士林矿脂的小姐太太们转而使用带有异味,而且价格并不便宜的动物油脂,是她们万万不能接受的。

    除了这些小姐太太们之外,买不到凡士林的日子里,感到煎熬的还有东部的工人。

    东部的工人也有购买廉价凡士林防冻霜涂抹在手上以及脸上防止冻伤的习惯,他们对这一廉价实用的防冻霜赞不绝口。

    然而现在商店的货架上已经买不到这种防冻霜了,黑市上倒是有人在倒卖加州产的防冻霜,不过价格堪比高端化妆品,不是他们这些普通工人能够消费得起的。

    作为生活必需品的煤油情况则更严重,各大城市,包美利坚最大的城市纽约的路灯现在到了夜间已经不再亮起,城市的夜晚重新变得黯淡无光。

    在煤油供应充足的时候,纽约是名副其实的不夜城。经济危机和煤油的断供一夜之间将繁华的纽约打回了原型。

    不是所有人都在危机和冲突中蒙受损失,也有少数人从中获益。

    贩卖以鲸鱼油等动物油脂的商贩们就从这次华商们的罢市中狠狠地赚了一笔。

    但动物油脂的产量终究还是十分有限,完全无法填补煤油的缺口,其高昂的价格也注定了动物油脂无法替代煤油。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煤油已经成为了美利坚人的生活必需品,美利坚人已经养成了使用煤油照明的习惯。

    很多小孩子放学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提着瓶瓶罐罐到贩卖煤油的商店排队打煤油。

    打到煤油后又偷偷倒一点到小瓶子里,然后向专门收购煤油的二手贩子交换一些小零食。

    18岁的洛克菲勒就是其中的一员,这些年,洛克菲勒靠着倒卖石油,不仅付清了高昂的学费,还攒下了一笔相当的财富。

    经济危机爆发之初,洛克菲勒注意到克利夫兰街头的也出现了对华人的不友好行为,尽管克利夫兰的华人并不多。

    当得知这在东部的美利坚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的现象后,洛克菲勒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白手起家的梁耀是洛克菲勒的偶像,洛克菲勒虽然没有机会见过梁耀,但他认真研究分析过梁耀是如何成功,也阅读过梁耀所有已经发表的文章。

    以他对这位偶像的了解,洛克菲勒认为作为西部领袖以及华人领袖的梁耀不会善罢甘休。

    洛克菲勒认为自己的机遇来了。

    他毅然辞去了他在威特-塔尔特公司的会计工作。

    虽然这份每天能挣70美分,又体面稳定的工作令很多人羡慕,但洛克菲勒只是把这份工作当做兼职。

    “真不知道你的脑子装的是什么,不做会计,难道你想跟我一起卖万灵油吗?”

    得知洛克菲勒辞去了会计的工作,洛克菲勒的父亲,老洛克菲勒医生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反而有些窃喜,他清楚自己的儿子的秉性,他是不会满足于当一个会计的。

    老洛克菲勒医生只是邻居给他起的绰号,老洛克菲勒并不是一名专业的医生。

    老洛克菲勒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兜售号称能够包治百病,实际上并没有任何用处的药方:万灵油过上了比克利夫兰所有医生都要舒适的生活。

    虽然克利夫兰的医生都不齿老洛克菲勒的谋生手段。

    但谁让这个世界上愚昧的人总比聪明的人多呢,老洛克菲勒凭借着他的伶牙俐齿完全不愁卖不出他的万灵油。

    “父亲,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也将是我的最后一份工作。从今往后,我不会在为其他人工作。”洛克菲勒态度非常坚决地说道。

    换做是其他孩子对父亲说这种话,免不了一顿爱的教育,但老洛克菲勒也不是寻常的父亲,他欣慰地拍了怕洛克菲勒的肩膀说道。

    “这才像是我洛克菲勒的孩子,说吧,你想干什么?”

    “我想屯一批煤油,父亲您有兴趣合伙一起做这笔生意吗?”洛克菲勒说出了他的想法。

    “但我现在身上只有1565美元,如果我有更多的启动资金,我能挣到更多。父亲我想向您借一笔钱,我可以支付利息。”

    洛克菲勒这些年当煤油的二道贩子挣下了一笔不菲的财富:整整1200美元(历史上洛克菲勒19岁时已经积攒了800美元的存款)。

    算上从同事朋友那里借来的365美元,洛克菲勒凑到了1565美元。

    但他并不满足于此,他想要凑集到更多的启动资金,他知道父亲有一笔数额相当可观的存款。

    “据我所知,现在的煤油价格是稳中有降。虽然你的行为很冒险,不过孩子,我支持你。”

    老洛克菲勒也很痛快,他让洛克菲勒写好一张借款1500美元,利息15%的欠条后,便痛快地将1500美元交给了洛克菲勒。

    洛克菲勒拿着3000美元囤积了煤油,剩下的65美元则用来维持日常生活以及购买报纸信息,他尤其关注加州政要近来的行踪。

    很快,如洛克菲勒所料,他冒险成功了。

    东部各州大大小小的华人商会相应了华夏商会的号召,宣布罢市抗议。

    煤油的价格逐渐走高。

    到了1857年1月,洛克菲勒已经是克利夫兰乃至全俄亥俄州为数不多手里还有大量煤油的人。

    前来向他收购煤油的商人络绎不绝,甚至有商人愿意出6500美元收购洛克菲勒当初3000美元收购的煤油。

    洛克菲勒仍旧无动于衷,只是静静地阅读着报纸。

    到了1月中旬,加州参议员潘正炜即将抵达华盛顿的消息传到了俄亥俄州。

    这一次,就连老洛克菲勒也坐不住了,认为抛售的时机已经成熟。

    一旦潘正炜代表加州和华盛顿方面达成协议,加州方面恢复对东部地区的煤油供应,洛克菲勒手里的煤油价格将迅速回落到正常水平。

    洛克菲勒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潘议员分量不足,抛售的最佳时机未到。仍旧没有抛售煤油的打算。

    此时的华盛顿白宫。

    总统任期进入第二年的布坎南心乱如麻。

    南北冲突未熄,东西之争又起。种族问题,经济危机问题,财政问题,本土资本外流问题、关税问题等诸多问题以往的总统哪怕是遇到其中的一个问题,就够喝上一壶的了。

    可偏偏这些问题几乎在同一时间全让布坎南这个幸运儿给碰上了。

    有时候,布坎南甚至觉得自己不是坐在总统宝座上,而是坐在插满引线的火药桶上。

    布坎南恨透了前任总统的不作为,将烂摊子全都甩给了他这个倒霉蛋。

    想到菲尔莫尔,布坎南又想到了太平洋铁路的通车典礼,梁耀和范德比尔特竟然不邀请自己参加,而是选择邀请前任总统和内阁成员。

    布坎南越想越气。

    好人全让菲尔莫尔当了,烂摊子由他布坎南收拾。TD,这些人实在是太可恨了。

    布坎南本来还想着借太平洋铁路的通车典礼露露脸,改善自己的形象,同时希望太平洋铁路这个超级工程能够刺激美利坚的铁路行业,提振人们对铁路行业的信心。

    为此,布坎南连慷慨激昂的演讲稿都拟好了,没想到最后梁耀和范德比尔特来了这么一出。

    看来这个想法是落空了,至少通过太平洋铁路的通车典礼改善自己形象的想法落空了。

    布坎南并非没有涵养,素质低下的总统,他生长于宾州小望族,受过良好的教育。

    只是任谁遇到这些糟心事都难免会心里不平衡。

    “总统阁下,纽约州参议员爱德华希望能够和您面谈关税税率的问题。”

    “滚!”

    “总统阁下,卡萨斯州州长罗宾逊要当面向您报告1月21日蓄奴者和反蓄奴者在托皮卡镇爆发冲突的问题。”

    “滚!”

    “总统阁下,托克马克铁路公司总裁已经在白宫外等了两天了。”

    “滚!”

    “总统阁下,英国公使求见,英国公使对近期国会关于关税税率的讨论表示关切,希望和您谈谈。”

    “滚等一等,英国公使不能让他滚,告诉他,我这几天身体不适,不便接待公使阁下。”

    “是,总统阁下,今天您生什么病?”

    “你自己想一个!”布坎南变得逐渐暴躁。

    没多久,他的助理便又折返了回来。

    “总统阁下,加州参议员潘正炜求见.”

    “滚等一等?加州参议员?”

    “是的,阁下。”

    “悄悄地带他来见我。”

第五百二十三章:底线

    政客天生就是赌徒。

    其中典型的代表就是英国首相丘吉尔,战前张伯伦政府主张绥靖,他就唱反绥靖的高调。

    战后工党首相克莱门特亲苏,他就唱反苏的高调。

    幸运的是,丘吉尔两次唱反调都赌赢了,成功登上了首相的宝座。

    布坎南就没有丘吉尔那么幸运了,他足足竞选了四次总统,前面三次唱反调布坎南都唱反了,直到第四次代表民主党竞选,65岁的布坎南才如愿入主白宫。

    65岁的年龄担任总统实在算不上年轻,在布坎南之前的总统,只有第九任总统威廉·亨利·哈里森以68岁的年龄出任总统,比布坎南年长。

    其余的总统都比布坎南年轻,布坎南的前任总统菲尔莫尔在出任总统是更是只有50岁。

    布坎南丰富的履历,往好听了说是从政履历丰富,往难听了说就是仕途不顺。

    和前任政府唱反调,是西方政客的常态。

    布坎南也继承了西方政客的这一特点,准确地说是部分特点。

    前任总统菲尔莫尔奉行亲近华人的政策,布坎南反其道而行之,奉行疏远华人的政策。

    至于在最关键的南北问题上,布坎南及其内阁班子还是继续延续了和稀泥的政策,选择了逃避。

    起初,布坎南认为华人作为近年来刚刚崛起的少数族裔,影响力有限,将其与爱尔兰裔移民等同视之。

    布坎南忽略了华裔财团的实力远比爱尔兰裔移民雄厚。

    在政治上,华裔财团更是直接控制了三个州的选票。

    二者在经济上的影响力和政治上的话语权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在排华骚乱刚刚爆发的时候,布坎南没有在第一时间制止,而是选择了冷眼旁观。

    经济危机使得民众的变得易怒暴躁,而这些易怒暴躁的民众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

    华裔作为富裕的少数族裔显然就是非常合适的发泄对象。

    布坎南希望能借此转移矛盾,为他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来应对这场突如其来,来势汹汹的经济危机。

    只是他打错了算盘,华人不是爱尔兰人。

    这一时期美利坚富裕阶层的爱尔兰裔一般不会主动承认自己是爱尔兰裔,更愿意将自己的身份往英格兰裔和苏格兰裔上靠。

    华人则不一样,如果不承认自己的是华裔,难道承认自己是日裔不成?

    更何况较之爱尔兰人,华裔有着实力和态度都极为强硬的族裔领袖,这一点是爱尔兰裔目前还不具备的。

    “总统阁下,西海岸各州的选民对您以及贵内阁的不作为感到非常失望。”潘正炜没有给布坎南好脸色,他直接将《罢市声明》以及《西海岸三州高联邦政府书》摔在总统办公桌上。

    “您不要忘了,您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西海岸各州也贡献了选票。”

    潘仕成的Chinglish,布坎南缓了好一阵后,才听明白潘仕成的话。

    “潘议员请坐。”布坎南指了指摆在对面的椅子,示意潘正炜坐下谈。

    “很遗憾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这种情况我也不希望看到。

    您是知道的,我每天都要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处理,难免会有疏漏”

    潘仕成虽然英语口语不行,带有浓重的口音,但是他的英语听力还是非常好的,不等布坎南说完,便打断了布坎南的话:“总统阁下的意思是美利坚公民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在您看来并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

    “潘议员误会我的意思了,公民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当然很重要。”

    潘正炜强硬无礼的态度令布坎南感到不悦,不过布坎南还是控制住了他的情绪,没有发作。

    东部各州的经济形势本就不乐观,华商的罢市更是令东部各州的经济民生雪上加霜。

    在华商罢市之前,东部地区民众不仅能够享受到来自西海岸地区,主要是加州地区的工业制品和石化产品。还能够享受到价格比欧洲市场还要便宜的中国特产。

    华商罢市之后,这些产品几乎是一夜之间从货架上消失了。

    东部各州的居民早就对此怨声载道。

    布坎南现在要解决的问题很多,正因为问题多,问题才需要一个一个地解决。

    布坎南希望华商能够早日结束罢市,以缓和目前糟糕的经济形势,改善民生,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拉高政府低的可怜的支持率。

    以目前的支持率,布坎南能完整当完一个任期的总统就谢天谢地了,想连任就是痴心妄想。

    因此布坎南没有因为潘正炜强硬的态度而迁怒这位来自西海岸三州的代表。

    “既然重要,那阁下又为何对东部地区针对华商华人的***置若罔闻,没有任何作为?我们已经就此事数次向华府发电质询,而你们没有一次给我们满意的答复。”潘正炜依旧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

    “68名华裔公民在骚乱中遇难,伤者更是不计其数,根据粗略的统计,短短一个月内,我们的直接经济损失就已经超过了150万美元。”

    “我对此深表同情和歉意,这是我的失职。”布坎南微微向潘正炜欠身以示歉意,随即说道。

    “贵商会每天罢市的损失又何止数万美元,为了减少经济损失,贵商会应该取消罢市,恢复正常的市场秩序。”

    “东部市场失去正常的市场秩序不是由我们造成的,我们也是美利坚的国民,我们也希望美利坚有一个良好的经济环境。”潘仕成的态度非常坚决。

    “我是个商人,我非常爱钱,但有些东西比钱更重要,为了这些东西,我们宁愿承受金钱的损失。”

    “什么东西?”

    助理上茶后,布坎南做了个请用茶的姿势,请潘仕成喝茶。

    “公道和尊严。”潘正炜挺直了有些佝偻的腰板。

    广州十三行的行商无论财富多寡都是天子南库,大清国的肥猪。只要京师城那位的一句话,任你积攒多少的财富也会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这是促使潘正炜60多岁的高龄仍旧选择远渡重洋,在美利坚置业的直接原因。

    一来他是想给潘家准备一条后路,二来他也想站着挣钱。

    “要怎么善后,贵商会才能取消罢市。”

    此时布坎南已经清楚想让华商无条件取消罢市已经是不可能了。

    “取消罢市的条件都已经写在上面了。”潘正炜指了指方才摔在总统办公桌上的两份文件。

    布坎南点了点头,接过助理递上来的眼镜和文件认真阅读了起来。

    对方的要求总结归纳下来主要有这几条。

    其一:严惩涉事凶犯。

    这一点没什么问题,东部地区的治安,也确实应该改善一下了。不然想要恢复正常的社会秩序遥遥无期。

    其二:联邦政府发表公开声明,就最近一系列针对华人的暴行和种族歧视行为致歉。

    这一点,勉强也能接受。毕竟现在布坎南政府我威望已经跌倒了谷底,只要经济能够好转,他本人和内阁成员出面道歉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或许此举还能够提高自己的形象。

    其三:为此次事件的遇难者以及伤者提供抚恤,并赔偿华人商户的损失。

    看到这一条时,布坎南犹豫了。

    目下联邦政府的财政十分窘迫,不然布坎南也不会碰关税税率这个向来十分敏感的议题。

    遇难者和伤者的抚恤,这笔钱或许还能出的起,至于赔偿所有商户的损失,恐怕很难办。

    “涉事凶犯理应得到应有的惩罚,此次事件,联邦政府也负有一定的责任,我这个总统理应出面道歉。”布坎南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说道。

    “只是赔偿这一条,联邦政府实在是无能为力,还望阁下能够体会我的难处。”

    “那又有谁能体会那些可怜的遇难者的难处呢?如果没有经济补偿,那些遇难者的家属和伤者往后又该如何维持生活?”潘正炜正色道。

    “阁下,这不是生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我也十分同情遇难者和伤者,只是联邦政府真的没钱了,这绝不是我在欺瞒阁下,和阁下讨价还价,阁下如果不信我可以将财政部长叫来。”布坎南非常为难地说道。

    “联邦政府的难处我也理解,我又没说这笔钱非要联邦政府出。此事联邦政府负有一定责任,但不是全部责任。”潘正炜提示道。

    “我了解过一些大清国的政治,阁下,总统可不是皇帝。美利坚各州都是独立运转的政治实体,我无权对各州发号施令。”布坎南摇了摇头说道。

    且不说总统无法对各州发号施令,更何况这涉及到钱的问题,想让下面的州把钱掏出来可比登天还难。

    布坎南年轻的时候当过宾州的议员,州一级的政府和议会是什么样子,他清楚的很。

    “我可没说这些。”潘正炜狡黠地说道,“总统虽然不是皇帝,但您是总统,您总会有办法的。”

    狡猾的老狐狸,布坎南心里暗暗骂道,你还说没说呢?就差明着告诉我向各州施压了。

    “阁下,加州以及西海岸华商的态度我已经向您转达了。以上的要求是我们的底线。”潘正炜瞥了布坎南一眼便准备起身告辞。

    “另外,梁议长让我告诉您,大清国有意办船政,想在西方各国中寻找一个可靠的合作伙伴。目前梁议长已经动用了私人关系和大清方面的专员,以及战争部副部长洽谈此事。

    梁议长担心如果此事得不到妥善解决,有损我美利坚的国际形象,大清国那边也不好交代。”

    “阁下请留步!”布坎南闻言急忙起身拉住了潘正炜。

    “您刚才说什么?大清国要办船政?这是怎么一回事?”

    “具体来说就是大清国为了增强海防,要组建现代化海军,兴办现代化造船厂,修建现代化炮台,但他们没有相关的经验和技术。”说着潘正炜大声地长叹了一口气。

    “诶~大清国的专员和部长来到加州,得知此事后非常愤怒,怒斥美利坚乃野蛮之邦,不可与之合作。如果不是梁议长苦苦挽留,大清国专员和部长恐怕此时已经转道前往法国了。”

    组建海军,办造船厂,修炮台,这些可是一个比一个费钱的国防项目。

    眼下联邦政府财政紧张,布坎南也正愁没办法拓宽财政收入渠道。

    再者,布坎南现在最需要的东西除了钱之外就是政绩了,如果能促成此事,布坎南不仅能收获急需政绩,也能缓解部分财政问题,更可以在远东地区提高美利坚的影响力,可谓是一举三得。

    想到这里,布坎南整个人都有点轻飘飘的。

    布坎南热情地握着潘正炜的老手,激动地说道:“请梁议长务必挽留住大清国的专员和部长!带他们来华盛顿见我。这件事情,我很快就会就会处理好!”

    说着,布坎南喊来他的助理,并让助理通知国务卿准备召开国会。

第五百二十四章:大大的美利坚震撼

    纽约州,纽约市。

    纽约市的市政大楼内,纽约州的州长迈伦·H·克拉克以及纽约市市长费尔南多·伍德在市长办公室召见了纽约州零售业巨富斯图尔特。

    “市长阁下,呦,州长阁下,您也在这儿?”

    斯图尔特见州长也在办公室内,也向州长打了个招呼。

    “斯图尔特,这件事情你做的过分了。”费尔南多阴沉着脸对斯图尔特说道。

    老实说,他并不想插手这件事,他是纽约市人,斯图尔特也是纽约市人,两人又是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平日低头不见抬头见。

    只是民主党内给的压力太大,他才不得不蹚这趟浑水,得罪这位有钱的朋友。

    毕竟在政治前程和有钱的朋友不能两全的时候,还是政治前程更重要。

    “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斯图尔特心头一颤,隐约明白了费尔南多邀请他会面的用意,但他还是选择装傻充愣。

    “如果你不想在这里谈,还想继续装傻充楞的话,我可以邀请你到纽约市的警局和杰拉尔一起谈。”

    迈伦用力一拍桌子,高声呵斥道。

    “你自己做的那点破事,难道还要我告诉你吗?”

    迈伦也是民主党人,他也是迫于民主党党内的压力不得不亲自出面解决此事。

    不过迈伦和斯图尔特并不是什么朋友,两人不过是点头之交,勉强认识而已,因此他的顾虑没费尔南多那么多。

    再者,是得罪斯图尔特一人还是同时得罪范德比尔特,范达泽和梁耀三人。只要是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迈伦也希望借此事卖范德比尔特等人一个人情。

    杰拉尔这个熟悉的名字让斯图尔特彻底放弃了抵抗,他掏出胸口的帕巾擦了擦脑门上油腻的汗水,心里早已经将杰拉尔这小子的家人问候了一遍。

    杰拉尔这小子真他娘的不仗义,这么早就把老子给卖了。

    这些天纽约警察在逮捕暴徒,追缴赃款的事情斯图尔特亦是有所耳闻。

    他自信自己做得很干净,没想到纽约警察这么快就查到了自己头上。

    他娘的,以往纽约警察办案就没见有这么高的效率。

    “斯图尔特先生,你今天要是想准时回家吃晚饭,那就老老实实地交代你的另一个同伙,另外赔偿水晶宫商场25万美元的损失。”

    念在往日情谊,说话间,费尔南多不断朝斯图尔特使眼色,暗示让这次事情太大是躲不过去的。

    “斯图尔特,我念你是一名体面的绅士才亲自来这里和你谈话。否则的话就是马特塞尔局长和你谈话了,你明白了吗?”

    “布鲁斯,我们是在交易所交易股票的时候认识的”斯图尔特颤巍巍地说道。

    1857年2月17日,这是美利坚,乃至世界铁路史上都值得铭记的一天。

    一条横贯北美洲大陆的铁路穿过沿途的山脉、河流、沙漠、草原,克服种种地理障碍,终于成功在犹他地区的普罗沃成功汇合,标志着东西海岸之间首次实现了铁路连接。

    这条长达1712英里(2754公里)的超级铁路主要分为两段。

    东段,也被称之为联合太平洋铁路路段,得名于该路段由纽约中央铁路公司和大西洋铁路公司联合修建。

    不过该路段的大部分工程都是由范德比尔特的纽约中央铁路公司负责修建的,大西洋铁路公司只是在其中起到了辅助作用。

    该段铁路位于内布拉斯加的奥马哈,向西穿越沿途平原和洛矶山脉,最终抵达犹他地区的普罗沃。

    该段铁路长度约为1,022英里(约1,644公里),修建该段铁路的劳工主要是以爱尔兰裔为主的欧洲劳工。

    西段,也被称之为加州铁路段,则是由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独立承建。

    这段铁路西起萨克拉门托,东达普罗沃,虽然这段铁路总长只有690英里(约1,110公里),长度不及东段。

    但是西段铁路横跨了整个内华达山地,沿途几乎都是崇山峻岭,没有多少平地,因此该段铁路虽然更短,工程难度和建设成本反而比东段铁路要高。

    修建该段铁路的劳工主要是华人劳动和日本劳工,不过在工程的中期,也就是荷华战争结束后,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为了节省成本大量使用了不需要支付薪水,只需要管饭的东南亚劳工。

    只是在工程即将完工之时,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已经秘密将这些东南亚劳工遣送回了婆罗洲的橡胶种植园。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莫过于此。”

    从梁耀的专列上走下来,沈葆桢指了指铁轨问道。

    “修这铁路需要用掉多少铁啊?”

    “我负责的这段花了39万吨生铁,2万吨钢。”

    今天是铁路通车的大喜日子,梁耀的心情很好,他笑呵呵地说道。

    “至于范先生那段,少说用了八九十万吨生铁。”

    铁路对钢铁的需求量极大,如果不是提前组建了加州煤钢联盟,整合了加州和墨西哥太平洋沿岸地区的煤矿和铁矿,短时间内提高了加州的钢铁产量。这条铁路他还真修不起。

    “总计用了87万吨生铁,我没你那么败家,我可舍不得用钢铺设轨道。生铁什么价?钢铁又是什么价?”范德比尔特也不隐瞒,大方地告知了沈葆桢东段铁路用了多少钢铁。

    沈葆桢掰扯着手指,算出了一个令他闻所未闻,感到窒息的数字:“也就是说这条路你们用了123万吨生铁,2万吨钢,这么多钢铁能打多少农具和兵器啊?”

    换做是以前,沈葆桢肯定不会相信这个天文数字,会认为梁耀和范德比尔特两人在吹牛。

    不过在参观了萨克拉门托的兵工厂,金山的造船厂和钢铁厂后,沈葆桢已经开阔了眼界。更何况范德比尔特所在的东部是美利坚的核心之地,想来钢铁产量只会比加州更加惊人。

    这么多的钢铁用来铺设铁轨,沈葆桢觉得这真他娘的奢侈。

    “可不是嘛。”范德比尔特也是心情大好。

    “东部各州的生铁都让我买得涨价了。”

    东部各州的生铁都让范德比尔特买涨价了并不夸张,为了修筑这条铁路,范德比尔特这几年以一己之力消耗了全美超过五分之一的生铁。

    梁耀的情况也差不多,加州产的那点钢铁,大部分都被他用来修铁路了。

    “你还别说,要是钢产量能上得去,价格能降到70美元以下一吨,产量管够,我还真考虑多用一些钢轨,钢轨强度和耐用性更高,能承受更大的重量和压力,抗腐蚀性也更好,寿命也更长。哪像铁轨,抗腐蚀性差不说,还容易变形断裂。需要经常派工人检查维护。”梁耀说道。

    19世纪50年代,第二次工业革命还未全面铺开,钢铁价格仍旧居高不下。

    美利坚钢材的价格在100美元到200美元之间,至于是100美元还是200美元,则取决于钢材的质量以及是否为钢材产地。毕竟钢铁的运输成本很高。

    1850年加州建州之初,彼时由于加州工业化刚刚起步,钢铁产量极为有限,钢材的价格一度高达500美元一吨。

    加州的钢价现在则是降到了110美元一吨,全美钢铁价格比加州还便宜的地方也只有东部钢都:宾夕法尼亚州的匹兹堡了。

    当然,此时的生铁也不便宜,每吨生铁的市场价在20美元到40美元之间。

    由于钢产量有限,梁耀只能向现实妥协,仅在紧要的路段铺设少量实验性质的钢轨。

    “按照这个修法,整个美利坚的钢给你都不够修这条铁路。”范德比尔特摇头笑道。

    听着两位铁路大亨的谈话,沈葆桢感受到了大大的美利坚震撼。

    暗自感慨道,美利坚作为西洋的二流强国尚且有如此强大的国力,英法两国,尤其是英国岂不是国力更盛?

    还好亲身来了美利坚一趟,不然要做一辈子的井底之蛙了。

    “梁贤弟,不知英吉利国钢铁产量几何?”沈葆桢忍不住问道。

    “我又不是英国人,我怎么知道。不过肯定要比美利坚多很多就是了,美利坚的钢铁产量不过是英国的零头。一会儿你遇到英国记者,逮个英国记者问问,或许他们会知道。”梁耀说道。

    倒不是梁耀不愿意回答沈葆桢这个问题,而是他确实不知道英国的钢铁产量有多少。

    美利坚的钢铁产量是多少他倒是有点底,去年美东地区的钢铁产量有统计记录的大约在45万吨左右,西海岸地区钢铁产量则在15万吨左右(主要集中在加州)。

    英国的钢铁产量估少说也是美利坚的三四倍吧。(1856年英国本土钢铁产量大约150万吨左右)

    说起英国记者,梁耀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他喊来卡耐基问道:“卡耐基,我让你邀请的欧洲记者朋友都来了吗?”

    “回阁下。”卡耐基一路小跑回来向梁耀汇报道。

    “《泰晤士报》(TheTies),《费加罗报》(LeFigaro),《巴黎人报》(Parisian),《新时代报》(NeueZeitung),《弗兰克福评论报》(FrankfurterZeitung),《柏林日报》(BerlinerTabtt),《维也纳时报》(ienerZeitung),《都灵报》(GazzettadiTorino)的记者都能来了,就等着通车典礼开始呢。”

    “怎么来了这么多德意志地区的媒体?我记得我没邀请这么多德意志地区的媒体啊?”梁耀有些困惑。

    “将军,是我邀请来的,请您原谅我自作主张。”跟在梁耀身后的克鲁格上校说道。

    “通车典礼乃是盛事,我欢迎更多的媒体朋友来做个见证,此事我不会怪你自作主张。只是希望你在其他事情上不要自作主张。”梁耀面无表情地瞥了克鲁格一眼。

    这一瞥,瞥得克鲁格浑身发寒,连连点头答应道:“是,将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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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5337/ 第一时间欣赏1850美洲黄金大亨最新章节! 作者:鱼窝所写的《1850美洲黄金大亨》为转载作品,1850美洲黄金大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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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0美洲黄金大亨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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