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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鱼窝     1850美洲黄金大亨txt下载     1850美洲黄金大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五章:乱世良机

    “你怎么不留预备队?”

    见梁耀如同赌徒一般,将所有的部队都投入战斗,连一个营的预备队也不留,梁绍琼不解道。

    “面对这些英军,一个团,一个营的预备队能扭转战局吗?”梁耀反问道。

    “不能。”

    梁绍琼不得不承认以他们目前的兵力面对人数近万的英法联军,留个千儿八百的预备队确实没有什么用。

    “英国人比我们想象中的要精明,只要第一波攻击伤亡太大,他们不会和我们死磕。”梁耀冷静地分析道。

    “香山,广州,港岛,都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同理,我们也不是他们这次远征的主要目标。”

    帕麦尊在议会上叫嚣的没有进入广州就等于没有进入大清国不过是一句政治口号,英法联军的目标自然不会是进入广州那么简单。

    他们的最终目标是进入京师,在京师城内设立大使馆。名正言顺地沿着大江大河将经济触角伸到大清国的腹地。

    要达成这个目标,像第一次福寿膏那样打下广州、厦门、宁波乃至镇江、南京都没有用。

    只有武装访问,打到大沽口,甚至是清国的首都京师城,让稳坐都城的京爷们不敢出门遛鸟,感受到切身的威胁。

    清廷中央才愿意坐到谈判桌前,认真地和英法两国的特使谈在清国首都京师城设立大使馆的事情。

    否则,就算英法联军把整个南方打烂了清廷统治者也不会在乎。

    “京师.皇上”梁绍琼是聪明人,他很快反应了过来。

    “正是。”梁耀点点头,语重心长地对梁绍琼说道。

    “值此乱世,这对我们梁家而言,可是千载良机。”

    这次涉险来香山,除了推梁绍琼一把,保住西海岸地区在远东的利益外。梁耀最重要的目标是获得一个稳定,具有相对优势的倾销市场。以便在未来失去本土的部分市场后,西海岸地区的经济神话能继续延续下去。

    西海岸地区的经济神话想要延续下去,继续欣欣向荣,就必须有一个足够庞大的市场来消化西海岸地区的产品。

    这一点上,梁耀和英法的目标是一致的。

    不一致的点则在英国希望中国市场由英帝国主导,而梁耀则希望由美利坚来主导。英国人想卖福寿膏和棉纺织品,而梁耀想卖煤油和军火。

    “你是说勤王?”梁绍琼道。

    “对,勤王,普天之下,偌大一个大清,也只有你有资格勤王。”梁耀说道。

    梁绍琼是举人出身,功名限制了梁绍琼在仕途上的进步。

    想要在短时间爬到更高的位置上,组建属于自己的政治势力,区区一个兵部侍郎,还是兵部右侍郎是远远不够的。

    勤王护驾之功,是梁绍琼跨越功名壁垒最好的阶梯,没有之一。

    晚清以举人功名坐到封疆大吏位置上的汉臣又不是没有,就看梁绍琼有没有这个这个魄力和能力了。

    这也是梁耀明知道广东的战事会很艰难,仍旧没有建议梁绍琼将粤勇主力调回广东作战的原因。

    粤勇主力从江南地区出发北上勤王,比从广东出发北上勤王更加方便快捷。

    “英法联军太过强大,就算我倾其所有,粤勇主力尽出,也打不过他们。”梁绍琼实事求是地说道。

    “而且老营的弟兄,都是跟了我多年的老兵,让他们去送死当炮灰.我于心不忍.”

    “勤王勤王,保护皇上周全才是首要目标,和英法联军作战,只是次要的。”梁耀说道。

    “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以我们梁家的财力,日后不要说几个粤勇老营,就算是二十个,三十个我们也连得起,也养得起。”

    梁绍琼在院中来回踱步,他没想到梁耀考虑的这么长远。

    更进一步,他确实想更进一步,勤王也确实是他更进一步的捷径。

    哪怕是他把洪杨乱匪都剿得干干净净,在满清权贵们,在满清皇帝眼里的眼里,平叛的不世之功,远比不上一次勤王之功来得分量重。

    毕竟勤王,代表着他对满清的忠心心,而满清权贵最看重一个汉臣的点,不是一个汉臣能力有多强,而是忠心。

    叶名琛在广州的所作所为,京师的满清权贵肯定有人知道。

    但这又如何?叶名琛还不是能稳坐总督之位。

    叶名琛能当两广总督,不是叶名琛能力有多强,能胜任此职,而是叶名琛善于钻营,懂得如何向朝廷表忠心,并在表忠心的同时,拿出一些不属于自己的功绩取悦朝廷。

    忠心耿耿又会来事,这样的下属,有哪个大清的领导会不喜欢呢?

    这个道理,梁绍琼还是明白的。只是在此之前,他不愿与叶名琛之流同流合污。

    洪名香的死给了他很大的触动,经此战事,他猛然发觉,叶名琛和柏贵他们才是他娘的活得最明白的人。

    “我明白了,等勤王诏书一到,我即刻就起兵勤王!”梁绍琼顿住脚步,他终于下定了勤王的决心。

    “等勤王诏书一到,就迟了。”梁耀摇摇头。

    “广州城不到一日就陷落,你觉得京师城能撑多久?你没有制海权,勤王大军只能走陆路,必须提前走。”

    “那香山这边,还有你,怎么办?”梁绍琼有些担心梁耀的安危。

    梁家能有今天全靠梁耀,梁耀才是梁家的主心骨。梁家谁都能出事,唯独梁耀不能出事。梁耀要是出事,对梁家造成的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我是美利坚全权特使,英法两国不会要我的命。”梁耀淡然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我的这颗项上人头,也没那么好取,你只管安心勤王便是,香山这边有我坐镇,不会出大乱子。

    再有,日后英法联军要求谈判,你必须出面谈明白吗?不然好不容易拿下的香港又要还给英国佬了。

    记住,英法这次出兵,目标是在京师城设立大使馆,割地赔款这块,能争取就争取,不可轻易让步,尤其是港岛,吃进嘴里的肉断没有再吐出来的道理。”

    “整个朝廷最懂洋人,能和洋人正常沟通的也只有我了。必要的时候,我会出面和英国人和法国人谈的。”梁绍琼长叹一声,补充道。

    “哪怕是承担骂名,为千夫所指。”

    实际上梁绍琼对西洋诸国和洋人也不是很了解,但截至目前,他已经是满朝文武中最懂夷务之人。让那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腐儒和洋人谈,只会吃更大的亏。

    东南之役以来,和洋人谈判签约是最为人所不齿,为人唾弃的差使。

    当初在江宁条上签名的三个人都没有好下场,耆英失宠,伊里布郁郁而终,正二品的两江总督牛鉴更是直接降级为七品河道臣戴罪立功。

    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有人愿意接那才是见了鬼了。

    西摩尔见港岛的维多利亚港被摧毁,岛内飘扬着清军旗帜,感到非常震惊。

    和广州城内的英法联军残部合兵一处后。

    英法联军高层在商议后决定夺回港岛,港岛是联军前进的后勤基地,是英帝国在远东的战略支点,不能就这么轻易丢了。

    维多利亚港已经被梁耀提前摧毁,港口的码头亦被沉船阻塞,不宜从维多利亚港正面强攻。

    经过侦查,英法联军决定从清军曾经登陆的地方太古村地区抢滩登陆。

    而在太古村阵地,半个机枪团正严阵以待,时刻准备抵御英法联军的进攻。

    “这么重要的阵地清军就派这么点人守?”

    格兰特举起望远镜,望着太古村阵地上零星分散的守军,觉得十分怪异。

    偌大一个阵地就六七百人负责守卫,阵地还非常分散。十几个人就要负责一段长达上百米,纵深数十米的阵地。

    就算英法联军,负责这么长一段的阵地也需要一个连的兵力才够。

    格兰特戎马生涯数十载,从没见过哪个指挥官自信到敢这么布置阵地。

    要是他的属下敢这么布置防御阵地,非被他就地解职送上军事法庭不可。

    “可能是我们的大军到了,这些鼠辈们知道自己守不住港岛,不是我大英军队的对手,直接放弃了。”驻港三军总司令史彬斯请求出战。

    “阁下,请允许我带兵收复港岛!”

    驻港三军总司令丢了港岛,这是他职业生涯中最大的污点。

    史彬斯现在恨不得冲上港岛,把港岛上的清军士兵一个个撕碎方解他心头之恨,洗刷丢失港岛之耻。

    伦敦的那些同僚要是知道在他任内清军攻占了港岛,不知道又会编排什么样的冷笑话来取笑他。

    “鼠辈?他们是鼠辈,那丢失港岛你又是什么?难道我大英帝国的将士连鼠辈也不如吗?”

    格兰特对丢失港岛的史彬斯非常不满。

    港岛失守,完全打乱了他的作战计划,不得不额外花费时间精力,乃至伤亡重新夺回港岛。

    “阁下!我不是这个意思!”史彬斯急忙解释道。

    “没用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梁耀此人我也有所耳闻,极为狡诈,用兵诡异,还是小心点好。保不齐这港岛就是他为我们准备的陷阱。”格兰特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史彬斯,他不想继续和史彬斯白费口舌。

    “既然你有收复港岛,戴罪立功之心,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带上你的驻港部队,我再给你一个马德拉斯军团的步兵团,即刻出击拿下港岛。”

    印度独立之后,为了去殖民化,洗刷殖民地印记,对很多地区都进行了改名,马德拉斯就是其中之一。

    马德拉斯就是后世印度之钦奈,是南印度泰米尔纳德邦地区最大的港口城市,也是英国东印度公司在印度统治最为稳固的地区之一。

    据说三元里冲突的起因就是马德拉斯军团的印度裔士兵调戏当地妇女激起民愤。

    此事真假未知,不过马德拉斯的土兵甘当英印殖民当局的马前卒是无可辩驳的。

    从第一次福寿膏战争到第二次福寿膏战争,马德拉斯地区都是响应最为积极的地区。

    “多谢阁下!”史彬斯非常激动,他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我也去!”

    出于立功心切,小孟托班也申请出战。

    考虑到英法两国现在是联合出兵,加之老孟托班也有锻炼小孟托班,为小孟托班积攒军功的意思,还是让小孟托班带了3个连随英军一起夺回港岛。

    孟托班心想,此次英军人多势众,兵强马壮,船坚炮利,跟随英军主力夺回港岛,断然不会出什么差错。

    孟托班明白港岛对英国佬的重要性,英国佬再不做人,也不至于在收复港岛的战事上放水。

第五百五十六章:狮子与豪猪

    声势浩大的东印度&中国舰队在太古村附近的海域附近徐徐展开阵型,遮天蔽日的风帆,密密麻麻的战舰在冬日暖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五十艘各式战列舰、护卫舰和炮舰,紧密排列成多层阵列,迎风而立。它们向岸上的守军炫耀着舷侧黑又硬、粗且长的舰炮。

    甲板上的英军水手和炮手们,穿着整齐的海军制服,军容严整,如同机器一般目视前方的敌军阵地,只待他们的指挥官一声令下,向海岸上的敌军阵地发起炮击。

    英军旗舰卓越号战列舰的甲板上,舰队指挥官西摩尔身姿挺拔,一袭被海风吹起的大衣在迎风飘扬的白船旗映衬下颇有几分英武之姿。

    西摩尔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注视着前方的敌军阵地,沉着而又镇定地下达了他的命令:“开炮!”

    火炮开始轰鸣,巨大的火花和烟雾从炮管口喷涌而出,每一发炮弹都呼啸着飞向太古村附近的防御工事

    炮弹砸在阵地上,炮弹发出的炸裂声震天撼地,猛烈的炮火将阵地上寥寥数个仓促搭建的岸防炮台和堡垒炸得土崩瓦解,烟尘弥漫,火光四溅。

    残破的石墙在爆炸中分崩离析,海岸上的木质拒马在舰炮面前也如同纸糊的一般脆弱,几轮炮击下来,这些木质拒马顿时化为齑粉碎屑。

    将太古村附近的阵地前前后后用舰炮犁了两个多小时后,西摩尔这才下令停止大规模炮击,放上登陆部队,准备夺取太古村阵地。

    在炮火的掩护下,英军水手们娴熟地操控着船只,迅速划着小艇靠近海滩。

    令英军登陆部队的官兵感到意外的是,他们的登陆并未遭受到任何火力阻拦,一切都非常地顺利。

    很快,英军官兵跃上了陆地,马德拉斯的印度土兵在英国士官的催促下快速列队展开阵型。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殖民地的土兵到底是一群乌合之众。英军尚在还在列队之时,小孟托班三个连的法军早已列队完毕,等待着这群友军。

    小孟托班骄傲地昂着头,看向史彬斯的眼神有些不屑。

    窝在猫耳洞内的机枪团士兵听到炮声逐渐停歇,迅速将雷霆M60机枪从掩体内抬出来架设好,时刻准备着收割来犯之敌。

    不多时,英军的军乐手奏响掷弹兵进行曲,马德拉斯的印度土兵在英国本土士官的指挥下踩着鼓点,一步步向岸上清军极为分散的阵地逼近。

    行进至距离清军阵地200码(183m)左右,前排的英军士兵和法军士兵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这些清军还在摆弄着一门类似小型野战炮的武器。

    几乎每个清军阵地都有一门这种奇怪的小型野战炮,对方似乎是想依靠这种小型野战炮击退他们的进攻,而非使用枪支。

    敌军诡异的举动让身经百战的英军士官和法军士官都感到匪夷所思,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距离用炮作战?

    行进至150码、100码。

    对方仍然没有任何要反击的意思,只是扶着他们面前的小型野战炮。

    史彬斯和小孟托班都参与过进攻广州城,他们见多识广,对清军的种种怪异举动,比如拿粪便尿液,动物的血,女性的经血当武器使用都见怪不怪了。

    相比广州城的那些清军,这些敌人至少是拿着像武器的东西在作战,算是很正常的军队了。

    “停!”

    在距离对方最前方的阵地只有六十多码距离时,史彬斯下令停下,准备打排枪冲锋。

    阵地上机枪团士兵眼睛紧盯着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敌军,主射手有些颤抖的手搭在冰冷的手摇曲柄上,弹药手扶住弹匣,副射手则蜷缩在掩体内,随时准备取代主射手的岗位。

    距离敌军如此近的距离仍旧坚守在阵地上没有崩溃,这种心理素质也只有久经沙场的老兵才能做得到。

    换做是一般的部队,早忍不住搂火了。

    再次一点的部队,恐怕在英军军舰对阵地炮击时就已经崩溃,四散奔逃。

    “开火!”

    伴随着指挥官的一声哨响,阵地上的机枪开始吼叫,子弹如狂风暴雨般射出。

    正抬手准备打排枪的英法联军士兵毫无防备,一颗颗子弹撕裂了前排士兵的胸膛,他们的躯体如同被扎破的血袋一般,血涌如注。

    此时此刻,无论是马德拉斯的印度土兵,还是英国本土的士官和法军,全部都被惊得愣在原地。

    哪些敌人摆弄的压根就不是什么小型野战炮,而是枪!

    一种他们从未见过,能够自动连续发射的枪!

    对方明明只有不到一个团的兵力,依靠着这种诡异的枪,硬生生打出了一个旅都未必能够打出的火力!

    首次亮相,参加实战的雷霆M60机枪朝列着密集线列的英法联军尽情地倾斜火力,泼洒金属子弹。

    子弹如同一阵铁雨,下在英法联军的头顶上。

    猝不及防的英法联军士兵还没来得及开上一枪,就如同秋天被镰刀收割的麦子一般,成片成片地倒下。

    惨叫声、哀嚎声、绝望的呐喊声响彻云霄。英法联军的士兵们试图寻找掩体躲避劈头盖脸,迎面而来的金属风暴。

    但加雷霆机枪的火力快如闪电,他们的动作再敏捷,也快不过来袭的子弹。一颗接着一颗,无穷武器的子弹轻易撕碎了他们的肢体,炸开他们的头颅,将他们鲜红的内脏鲜血喷洒在这片冰冷的海岸上。战场上很快变成了一片混乱的屠宰场,成片的尸体堆积如山。

    在高强度射击下,转动曲柄的射手面容逐渐变得扭曲而又疯狂。

    此时此刻,他们的眼中只有杀敌!杀敌!疯狂地杀敌!这种杀戮的感觉已经让他们感到上瘾。

    他们继续不断地转动曲柄,枪口的子弹不断喷射,眼前尽是飞溅着鲜血和碎肉。

    能停止他们杀戮行为的只有枪管过热和机械故障。

    一旁的副射手见状,急忙提起早已准备好的水桶,将冰凉的水浇在滚烫冒烟的枪管上。

    短短几分钟,阵地上火力便逐渐减弱。

    早期机枪机械故障高,枪管容易过热的缺点暴露无疑。

    出现机械故障的机枪班组只能将备用的机枪推出来继续射击,枪管过热的机枪班组只能被迫降低机枪射速。

    阵地上的枪声逐渐变得稀疏。

    好在此时进攻的英法联军联军几乎死伤殆尽,仅剩下数十名早已经被吓得失魂落魄,狼狈逃窜的残兵。

    机枪手们毫不留情地缓慢转动手摇曲柄,将这些残兵一一射杀。

    战斗结束,战场上弥漫着血腥的腥味,无数士兵的尸体散落于地。

    短短五分钟不到,1400余名进攻的英法联军士兵就整整齐齐地躺在他们面前。

    工业时代的战争就收割生命是如此的高效,如此地冷酷无情。

    此时回过神,缓过劲来的机枪手们呆愣愣地望着眼前如同炼狱一般的景象,有些不敢相信:这当真是自己的杰作?

    同样不可思议地还有太古海岸边观战的英法联军官兵。

    短短不到5分钟,一个团又三个连,说没就没,幸存者寥寥。

    这景象已经不是可以用残忍高效能够形容的了。

    法国陆军中将孟托班罕见地失态,捶栏痛哭。

    他的儿子小孟托班也没能够回来,整整三个连的法兰西陆军将士就这么窝囊地死在了这片异国的海滩上。

    开战至今,算上这场战役,法军伤亡人数已经近半,他们仅仅取得拿下广州城的战果。

    本来只想着跟着英国佬来远东这个鱼塘炸鱼,没成想法军乃至他本人竟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

    在另一个时空,在八里桥,梦托班以法军死亡3人,伤18人的微小代价会同英军取得了八里桥战役的大捷。

    孟托班本人也因此被拿破仑三世封为“八里桥伯爵”,如愿当上了参议员。

    当拿破仑三世为了表彰他的功绩提议再给他年金五万法郎作为奖赏,却遭到了多数议员的反对。

    议员们认为,发生在八里桥的战役不过是一场引人发笑的战斗,并说“在整个对华贸易战争期间,我们只有十二个人被打死”,这种毫无含金量的战斗不值得再给他那么高的奖赏!

    此后,法国人也以“八里桥伯爵”调侃孟托班。

    在这个时空,孟托班不会再有这种烦恼了。

    英军的西摩尔和格兰特这两位海陆两军的统帅也十分心疼。

    但他们心疼的是近百名死在海岸上英军军官,而不是死亡人数最多的马德拉斯印度土兵。

    印度最不缺的就是人,这些印度土兵的命在他们眼里并不值钱,或者说,根本算不上是真真意义上的人。

    英军伤亡虽大,但这种损失对于他们来说还能够承受,就当阵亡了一个连的英军。

    “这港岛,就是一只带刺的豪猪啊。”亲眼目睹太古海岸惨状的额尔金感叹道。

    “不知道诸位有没有见过非洲大草原上的豪猪?”

    “见过,我在南非不仅见过豪猪,还见过捕猎豪猪的狮子。”西摩尔说道。

    “这只狮子最终猎到豪猪了吗?”格兰特问道。

    “是的,这只狮子成功咬死了豪猪,但他的嘴上也被豪猪身上如荆棘一般的刺扎得鲜血淋漓,疼痛难忍。”西摩尔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只愚蠢的狮子啊,为了一只没什么肉的豪猪被扎得遍体鳞伤。如果我是那只狮子,我更愿意和狮群一起捕猎肥大鲜美的非洲水牛。”

第五百五十七章:不堪一击

    香山港,梁耀焦躁不安地等待着这场战事的结果。

    如果英法联军要用人命填,执意要拿下港岛,他还真么什么好办法。

    毕竟早期的机枪不怎么可靠,几轮高强度射击下来,估计有半数以上的机枪要进行维修排障,而英法联军若执意攻打港岛,根本不会给机枪团的机械师们维修机枪的时间。

    “退了!英法联军退了!”

    很快,梁耀就收到了情报,英法联军初次登陆港岛作战死伤惨重,且见维多利亚港已被摧毁,没有死啃港岛这块硬骨头。

    英法联军的统帅也远比梁耀预料中的有魄力。

    英法联军不仅放弃了夺回港岛,主力部队也在广州城内进行饱掠一番,一把火烧了几个衙门后,便挟搜捕来的大小官员撤出广州城,一路北上。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已经不是梁耀能够左右的了。

    练兵,保香山,夺香港,除了大使馆进京这一目的没达到,其它的目的他都已经达到了。

    大使馆进京这一目的,他还需要借英法之手达到。

    至于接下来清廷和英法媾和签订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只要不割香山附近的地,就和他没多大的关系。

    1857年1月15日,英法联军再度攻占舟山,并雇佣当地民夫重修舟山码头。

    为什么说是重修呢,因为在上一次福寿膏战争后,英军就曾占领了舟山群岛,并在岛上筑港泊船。

    南京条约在谈判割让土地时,最初英方也更青睐于割占舟山。

    但舟山地区是前明余孽的反清基地,清政府对舟山地区十分敏感,加之舟山距离江南赋税重地更近,距离京师也更近,因此清政府在割让舟山一事上态度十分强硬,英方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割占清政府不那么敏感,更南方的港岛。

    不过在《南京条约》签订后,英方以二千一百万鹰洋的赔款需要有抵押物为由,以舟山为抵押物,拒绝归还舟山。

    直到1847年,清政府还款还了大半,且英方迫切想要进入广州城内进行贸易,便将舟山岛归还给了清政府。

    宁波府的反夷情绪没有广府地区那么重,英军登陆宁波府后,拿着从广州城劫掠来的财物很轻松地雇佣到了当地民众为他们修筑舟山港。

    由于英法联军给的工价很高,当地民众一时从者如云,为英法联军修缮舟山港。

    当地民夫勤劳自觉程度甚至令英法两国的士兵感到咋舌,尤其是从印度殖民地来的英军,在印度他们雇印度人干活都还得监视他们,时不时用鞭子和棍子给他们来几下才不会偷奸耍滑。

    英法联军只占舟山,不占周围的州府,也让当地的官员们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非常默契地和英法联军井水不犯河水。

    毕竟想犯,他们也没那个能力。

    在舟山站稳脚跟后。

    英使额尔金伯爵和法使葛罗伯爵派遣中国通巴夏礼出使上海,面见两江总督何桂清,告诉何桂清他们刚刚占领过广州城,现在又占了舟山,要求何桂清出面代表清政府和英法两国特使进行和谈。

    没成想何桂清也是一块滚刀肉,明确表示他是两江总督,广州城的事情不归他管,归两广总督叶名琛管。

    巴夏礼非常严肃地告诉何桂清,叶名琛现在已经被他们拘禁,正在舟山。

    何桂清一听更高兴了,告诉巴夏礼那你们就和叶名琛秉烛夜谈好了,我祝你们早日能够谈妥。

    巴夏礼将此事转告给了额尔金,气得额尔金直跺脚,他明白何桂清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要和叶名琛谈得来,还用得着来找你?

    额尔金再次派遣巴夏礼拜访何桂清,态度强硬地告诉何桂清,如果何桂清不愿意代表清政府和谈,那舟山就不还了。

    何桂清还是一脸地无所谓,告诉巴夏礼舟山的事情也不归他管,归闽浙总督王懿德管,要谈舟山的事情,就去福州找闽浙总督王懿德谈。

    额尔金遂让巴夏礼出访福州和王懿德面谈。

    哪成想王懿德也踢起了皮球。

    被当成皮球一样踢来踢去的额尔金和葛罗终于失去了耐心。

    额尔金一气之下,命令英法联军攻入上海。

    原本驻守上海的粤勇已经提前北上,当地的守军毫无战意,英法联军轻松的攻入上海,生擒了两江总督何桂清,并将何桂清与叶名琛关在同一个房间内。两位大清朝的封疆大吏在房间内面面相觑。

    这下何桂清不仅可以和巴夏礼,额尔金秉烛夜谈,更能和叶名琛促膝长谈。

    至于闽浙总督王懿德,由于英法联军不顺路,幸运地逃过一劫。

    额尔金和葛罗等人经过商议,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和这些尸位素餐的总督们打交道,直接北上攻打大沽口,到京师城和咸丰皇帝谈。

    在舟山港能停泊英法联军的后勤船只后,英法联军这才留下一个团的兵力守舟山,主力部队北上直逼大沽。

    1857年4月20日。

    英法联军兵舰抵达大沽口并炮击大沽口。

    在损失了3艘浅水重炮舰和186名士兵后,英法联军一支人数仅有100余人海军陆战队就成功地大沽口登陆。

    大沽口炮台上的清军抵抗烈度远不如虎门炮台的广东水师,这是英法让所有英法联军官兵都没料到的。

    这可是清国首都的门户!抵抗烈度竟然不如一个屏护广东省城的炮台群!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由于在港岛的登陆作战吃了大亏,英法联军高层在大沽口的登陆变得谨慎了许多。

    只派遣一个连的印度土兵负责登陆替大部队侦查火力,以摸清大沽口炮台清军虚实。

    驻守白河南炮台和白河北炮台清军见英法联军已经登陆,不约而同地放弃炮台溃逃。

    洋人来的时候放上几炮就已经对得起自己吃那点的皇粮了,再守下去把自个儿命落在炮台上可不值当。

    因此非常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已经登陆的一连英印土兵,面对空无一人的白河南炮台,愣是不敢靠近。

    最后还是在英国军官的不断催促下,才硬着头皮冲上白河南炮台。

    冲上白河南炮台的英印军这才发现不过是虚惊一场,他们很快便顺手把白河北炮台也占了。

    至此,京师城门户大开。

    英法联军的主力部队源源不断地从大沽口登陆。

    恭亲王奕费库平银50万两打造的京师锁钥,在英法联军面前不堪一击。连英法联军一天都没挡住。

    “长官,两座炮台的弹药库都检查完毕,弹药十分充足。两座炮台上的火炮,状态都很好,还能使用。”

    一名英军少校向格兰特,西摩尔,孟托班等人汇报了大沽口两座炮台的情况。

    格兰特也亲自查看了炮台上的火炮,这些拿破仑炮都是带膛线的,有些是出厂就钻好的,有些则是后期钻的。

    不管是哪种,这些火炮一点都不比他们装备的火炮落后。

    “看来是广东水师和粤勇给了我们错觉,清朝的绝大多数军队,还是和16年前那般不堪。”格兰特大笑道。

    拿下大沽口炮台的格兰特心情极好。

    他命令手下把白河南炮台、白河北炮台上的火炮全部都拆卸下来,带上两座炮台库存的弹药当野战炮用。

    在丢掉港岛后,英法联军失去了存放在港岛上的军需物资,他们的军需弹药储备并不丰富。

    大沽口炮台这些状态完好的大炮,堆积如山的弹药,简直就是上天赠予他们的礼物。

    “我想现在,高傲的清国皇帝必须出面和我们认真谈一谈在首都互设使馆,以及赔偿军费的事情了。”

    额尔金很快修书一封,命令巴夏礼送到京师城的清国皇帝手上。

    巴夏礼等人在50多名骑兵的护送下,大摇大摆,大张旗鼓地从大沽口出发,前往京师城。

第五百五十八章:和英法联军决战

    大沽口的失陷的消息传到紫禁城,咸丰皇帝傻眼了。

    站在咸丰的视角,这事情确实很古怪,广东的官员向他频频奏捷,按照叶名琛等人所奏之捷,死在广东的洋人没有八千,也有一万。

    洋人既然死了那么多人,怎么又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大沽口呢?

    咸丰思来想去,只剩下了一种可能,一种他不愿意相信的可能。

    那就是他时常赞誉有加的大清南门两柱石,他的股肱之臣叶名琛和柏贵欺骗了他。

    只有捷报是假的,这一切才能解释的通。

    到了这个节骨眼,咸丰这才极不情愿地命奴才拿来梁绍琼的折子细看,细看之下,咸丰这才恍然大悟。

    洋人在广府虽然吃了几场败仗,伤亡颇大,但并未伤及筋骨,英夷后续抵达的大军,更是锐不可挡,肆意纵横大清东南海疆。

    攻城略地,擒拿总督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叶名琛!柏贵!你们这是欺君!好大的胆子!这些狗奴才!好大的胆子!”

    咸丰气愤地将折子摔在地上,脑子嗡嗡响,只觉天旋地转,几乎要气昏过去。

    众臣们也纷纷跪下,请求咸丰息怒。

    此时殿内的文武群臣早就方寸打乱,动作快点的已经把家眷送出了紫禁城。

    息怒?

    他胸中的怒火能息,洋人的铁蹄可不会停。

    咸丰无奈,只能一面向各地发去勤王诏书,一面起用因督办夷务不力,早已被他冷落贬斥的老臣耆英,命令耆英出使天津,代表他和洋人谈判。

    耆英的使团行至武清县,迎面撞见了高调的巴夏礼使团正在往京师城的方向走去。

    洋人进京!这还得了?!

    耆英当即使出在广州时的老一套,安抚住巴夏礼使团的情绪,并表明自己这次是奉旨前来和英法两国特使和谈的,诚意很足。

    巴夏礼也算是耆英的老熟人了,巴夏礼见耆英态度如此恳切,便答应了耆英暂时不去京师城,引巴夏礼来天津见英法两国的特使额尔金伯爵和葛罗伯爵。

    没成想这次额尔金对耆英的态度极为冷淡,额尔金冷声道:“耆英先生,你是我们的老熟,老朋友了了,我们素来很尊敬您,直到我们抄没了广州的总督衙门。

    在广州的总督衙门,我们找到了很多您当年亲笔书写的文件。

    原来您当年压根就没想和我们好好谈,而是拿我们当猴耍!考验大英帝国的耐心!我无法信任一个曾经一直糊弄我们的人。

    耆英先生,请回吧,我不和你谈。”

    额尔金对耆英下达了逐客令,任凭耆英磨破嘴皮子都没用,耆英无奈,只能返回京师城。

    临走前,年迈的耆英一再恳求额尔金等人别西进,他回去之后一定让皇上派遣一个更有分量,更有诚意的人和英法两国特使磋谈此事。

    英法联军拿下大沽口,在天津落脚没多久,梁耀也打着美利坚对华全权特使的旗帜来到了天津。

    和英法联军不同的是,梁耀并没有带大量军队入津,只带了一个团。

    只是随行的这个团已经脱下了安布雷拉公司雇佣兵兵团的军服,换上了美军的军服和旗帜。

    “子爵阁下,您怎么来了?”

    见梁耀抵津,法国海军中将特罗默兰感到有些意外。其实他更想问梁耀您怎么还敢来。

    由于梁耀有拿破仑三世授予的爵位,出于尊敬和客气,特罗默兰还是以爵位相称。

    “英法两国的对华特使能来,我这个美利坚对华特使就不能来了?”梁耀淡淡一笑,随即问道。

    “你们的谈判可有进展了?”

    特罗默兰摇摇头:“清廷派耆英来谈,额尔金伯爵阁下不愿意和耆英谈,认为耆英此人没有信用。”

    耆英这个人确实没有信用可言,额尔金和耆英谈也是白费口舌,谈不出所以然来。

    梁耀也无意掺和英法两国和大清国之间的谈判,只是在天津静候局势的进一步发展。

    话分三头,耆英谈判无果,回到紫禁城后,咸丰对耆英大失所望,一气之下,赐死了耆英。

    以剿捻之名屯兵山东武定府的梁绍琼、潘仕成两位粤勇核心人物在收到勤王诏书后,火速北上进入北直隶地界,向京师城而去。

    梁绍琼亲率骑兵营日夜兼程,成为第一支抵达京师的勤王兵马。

    听闻粤勇将至京师,咸丰稍稍有了些安全感。

    虽然他素来不喜梁绍琼这等拥兵自重的汉臣,但咸丰皇帝也不得不承认,眼下粤勇是大清国最能打的步兵部队了。

    洋人近在天津,京师城岌岌可危,这个节骨眼,咸丰也无意纠查粤勇为何这么快就能到京师。

    为了让洋人退兵,咸丰又任命瓜尔佳氏的桂良以及蒙古正黄旗大臣花纱纳为钦差大臣,前往天津和英法媾和。

    桂良和花纱纳临出发前,咸丰秘密授意二人,只要洋人肯退兵,只要洋人不进京,什么条件都能答应他们。

    赔偿军费,多开放一些贸易港口,乃至减免关税等等,什么都好说。就当是大清国赏他们这些远道而来的洋人一口饭吃。

    有了咸丰帝暗中授予的不能称之为底线的底线,桂良和花纱纳终于和额尔金、葛罗谈出了眉目。

    桂良和花纱纳三下五除二,就痛快和额尔金、葛罗拟定了条约的草本。

    说是草本,其实也就是英法联军退兵的要求。

    其一:英法两国公使可进驻京师,英清,法清之间按照国际惯例,互设使馆,派遣公使,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

    其二:大清赔偿英国军费800万两库平银,赔偿法国军费300万两库平银。

    其三:允许英法两国在上海划定租界,方便两国商民居住。

    其四:英法两国耶稣教、天主教教士可在大清国各地自由传教。

    其五:英法两国公民可往大清内地游历、通商各地官员不得限制。

    其六:英法两国商船可在长江各口往来。

    其七:英法两国之洋货运销内地或英商从内地收购土货出口,只纳子口税2.5%,不再纳额外厘金税。

    其八:港岛之事涉及美利坚国,由大清和美利坚国商议之后再行定夺。在此期间,英法两国可暂时在舟山落脚作为补偿。

    和英法媾和敲定不平等条约就算了,桂良和花纱纳这两个尸位素餐,对国际局势一无所知的满蒙贵族,竟在没有一兵一卒的俄使穆拉维约夫名为调停,实则讹诈情况下,和俄国签订了不平等条约。

    允许俄国在五口停泊兵船,允许俄国东正教士人在内地自由传教,两国重新勘定“未勘定”之远东边界,授予俄国人片面最惠国待遇。

    拟定完条约草本,额尔金和葛罗很高兴,桂良和花纱纳很高兴,穆拉维约夫也很高兴,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梁耀则是一言不发,他心理清楚咸丰小儿这时候一心只想让英法退兵,毕竟乱投医,什么苛刻的条件都能答应,压根就没打算履约。

    要是清政府真能履约,历史上就不会有二打大沽口,三打大沽口了。

    条约草本送到紫禁城,咸丰乐得直夸桂良、花纱纳这两个奴才会办事。

    只是条约草本中有一条咸丰不能接受。

    而这一条,正是这纸条约中最为平等的一条:英法两国公使可进驻京师,英清,法清之间按照国际惯例,互设使馆,派遣公使,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

    说破天,道破地,咸丰就是不想让洋人进京。洋人的腿不能弯曲,不能下跪,往后洋人要是见自己不愿屈膝下跪,他这个皇帝在群臣和天下百姓面前岂不是很没面子?

    咸丰让桂良、花纱纳这两个办事得力的奴才继续和洋人谈,表示只要洋人不进京,其他方面还能再让一让。

    还他娘的让?

    这令梁绍琼等真正精通洋务的开明派大臣大为光火,梁绍琼表示他愿意去和洋人谈,另外他们只需要和英法两国缔约即可,沙俄和英法不是一个档次的国家,完全可以不理会沙俄使节提出的无礼要求。

    桂良和花纱纳两人正为成功和洋人缔约洋洋得意,梁绍琼等人这番话完全是否定了他们的功劳。

    两人当即就不乐意了,桂良甚至表示,条约得以签订,多赖俄使穆拉维约夫从中斡旋,并反咬一口,洋人退兵在即,梁绍琼等人反对此约其心可诛。

    咸丰自然是更相信他们满蒙两族的好奴才,还是让桂良和花纱纳继续谈。

    最后,桂良和花纱纳两人竟做出完全免除英法两国货物关税的让步,换取英法两国公使不进京,将大使馆设置在上海。

    额尔金和葛罗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完全免除关税?还有这等好事?

    面对桂良和花纱纳提出的如此优厚的条件,额尔金和葛罗赶紧答应了下来,生怕桂良和花纱纳反悔。

    英法还没介入克里米亚战事,奥斯曼帝国在战场上最为艰难的时候,奥斯曼当局都不敢向他们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

    额尔金和葛罗表示他们答应清方的条件,可以撤兵,但英法两国保留公使随时进京的权利。

    桂良和花纱纳连连表示,好好好,我都答应你们,你们快撤兵吧。

    双方谈妥,送走桂良和花纱纳后,额尔金和葛罗向什么好处都没捞到的梁耀嘚瑟。

    “阁下这次来天津可是一无所获,这不像是阁下的行事风格啊?”就连俄使穆拉维约夫也调侃起了梁耀。

    “诸位不觉得一切都太顺利了吗?”梁耀不以为意。

    在场的公使,乃至公使助理中,没有人比他更懂大清。

    无功而返,确实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他可不想1860年再往大清跑一趟。

    “吃不到葡萄的人总是喜欢说葡萄是酸的。”葛罗嘲讽道。

    “阁下还没吃到葡萄,又怎么知道葡萄是酸的还是甜的?”梁耀淡淡一笑,心下已经有了主意。

    “昔日的城下之盟大清可以不遵守,难道今日的城下之盟,大清国就会遵守了吗?大清国上至君,下至臣,都很愿意相信继任者的智慧。”

    额尔金转念一想,也对,而且这小子以前就是清国人。

    巴夏礼虽然13岁就在清国生活,号称是清国通,但巴夏礼毕竟不是真正的清国人,思维逻辑和处事方式还是英国人那一套。

    “阁下有没有办法在不吃葡萄的情况下,就知道葡萄到底是甜的还是酸的?”额尔金非常客气地走到梁耀跟前,虚心请教道。

    “很简单,按照签订国际条约的正常程序,要求在大清国的皇宫紫禁城和大清国正式签约,并将来年交换条约的地点也定在紫禁城。

    如果大清愿意在紫禁城缔约,就表示诸位日后进京就不会有太大的阻力。当然,阁下也可以先行派遣一使团进入京师,试探试探大清国君臣的态度。”

    额尔金细细思索之下,觉得梁耀说得有道理,只要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容易多了。

    再者,万一清朝反悔,还是不让他们进京,那这仗,不是白打了吗?

    不让他们公使进京,把使馆设在广州和上海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额尔金遂派巴夏礼直接进京,让巴夏礼将签约交约的地点设置在紫禁城一事告知清方。

    在首都签约,交换条约,也符合国际惯例,清方没有拒绝的理由。

    巴夏礼的使团在一个连的英军士兵护送下,再次高调出发,前往京师城。

    这一次,巴夏礼终于得偿所愿,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京师城。

    看到了京师城威武雄壮的高大城墙,正当巴夏礼等着清方将其礼送进城时。

    毫无防备的巴夏礼使团在瓮城被清军缴了械。

    确如额尔金所言,巴夏礼虽是清国通,但仍旧是英式思维。

    巴夏礼料想自己是代表大英帝国的使者,大英军队又近在大沽口,想来清方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因此面对清军的缴械,巴夏礼没有下令抵抗,乖乖让随行的英军士兵交出了武器。

    他以为清国方面只是不希望外国使节带着武器进城,这一点在情理之中,他可以理解。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巴夏礼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的了。

    清方二话不说就将巴夏礼投入大牢。

    洋人进城一事很快在京师城闹得沸沸扬扬,坊间亦对此事议论纷纷,获悉此事,咸丰皇帝龙颜大怒。

    桂良为了撇清关系,证明自己办事还是得力的,便在咸丰面前说巴夏礼坏话。

    言此人自小生长在大清,对大清最了解,馊主意也最多。一定是他向洋人出谋划策,图谋不轨。

    由于巴夏礼给额尔金充当翻译,商谈条约之时也在场,能讲一口流利的官话,特别活跃,因此见识粗浅的桂良很讨厌巴夏礼,认为巴夏礼给洋人出了很多馊主意,是洋人的智囊,洋人里头非常重要的大人物,只要除了巴夏礼,洋人就如同刘备失去了庞统。

    当然,桂良要置巴夏礼于死地的最重要原因还是因为巴夏礼这个洋人竟敢直接来京师城,坏了他的功绩,坏了他在皇上心中得力能干的好奴才形象。

    其次就是面子问题,巴夏礼能说一口流利的官话,要是通过巴夏礼这张嘴,让其他人知道了他在洋人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他桂良的脸往哪里搁?

    桂良铁了心要置巴夏礼于死地!

    花纱纳和桂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咸丰帝本就年轻气盛,况且这次洋人真的进了京,坏了规矩,让他颜面尽失。

    “洋人欺我太甚!”

    咸丰帝一怒之下下令处死巴夏礼并随行的100余名英国人。

    和洋人谈判期间,各地的勤王兵马已经陆续抵达了京师,这也给了咸丰和英法联军决战的底气。

    目下京师城附近拥有帝国最精锐的步兵和骑兵,可用的野战兵马高达四五万,难道还怕你万余西洋蛮夷不成?

    咸丰下令以僧格林沁为主帅,兵部右侍郎为副帅,统领蒙古科尔沁部野战骑兵、察哈尔部八旗、索伦部八旗、粤勇、及京津地区八旗绿营收复天津,一举消灭驻扎在天津的英法联军。

    僧格林沁此前只和太平军、捻军之流作战过,没有和英法联军交过手。

    此次大清兵强马壮,对洋人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僧格林沁对此战充满信心,认为这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僧格林沁当即表示愿意出战,群臣们为迎合上意,纷纷站在咸丰这一边,支持对洋人作战。

    一时之间,群臣情绪激昂。

    群臣中,最清醒的人只有梁绍琼和潘仕成两人。

    他们对洋人的战术战法比较了解,认为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切不可和洋人轻易浪战。

    但他们的话没人听的得进去,反而被群臣众嘲为懦夫。

    梁绍琼心知大局已定,和这些连英国法国在哪里都不知道井底之蛙认真分析当前形式和对牛弹琴无异。

    如果他是主帅,统领大军,以他对英法联军战术的了解,此战尚有回旋的余地。

    任命对洋人一无所知的僧格林沁为主帅,梁绍琼已经能够预料到战争的结局。

    咸丰皇帝能任命他一个汉臣为副帅已经是烧高香了。大战在即,以满清皇帝那点度量,根本不可能把一支在首都的精兵放心交给一个汉人指挥。

    梁绍琼不得不硬着头皮挂帅和英法联军决战,想办法保住粤勇主力,再图他谋。

第五百五十九章:通州之役

    英法联军高层得知清方不仅处死了巴夏礼使团,还在集结军队备战,大为震怒。

    在英法两国特使的授意下,英军的陆军司令格兰特,法军的陆军司令孟托班举兵进犯通州。

    清军的指挥调度突出一个混乱无序低效。

    直至英法联军主力进抵通州附近,清军才勉强完成集结。

    难得的是,这次清军士气高昂,不似以往。

    毕竟这是清王朝最精锐的军事力量,最后的遮羞布。

    双方主力在通州附近遭遇。

    “此地地形开阔,适合我骑兵冲锋!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

    通州城,面对开阔的平原地形,士气高昂的四万精锐大军,僧格林沁心潮澎湃,信心十足。

    在他看来,大清的满蒙八旗劲旅并未真正和洋人正面较量过,没有较量过就等于没有输过。

    此前大清和洋人打的那都是什么仗?

    都是大清不擅长的海战和登陆战!洋人是以他们的长处打大清的短处才打赢的!

    现在在地势平坦的通州平原,他要让洋人领教领教当初横扫天下的满蒙八旗劲旅真正的实力!

    “僧王,敌攻我守,且洋人枪炮犀利,兵精将广,不可浪战。我们应该发挥兵力上的优势拒坚城固守!以逸待劳,尽量杀伤敌军!”梁绍琼建议道。

    “待敌军人困马乏之际,僧王再率八旗劲旅追击敌军残兵败将不迟!”

    大战还没开始,清军的两位统帅就在战术上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僧格林沁主张主动出击,发挥满蒙八旗劲旅骑兵的野战优势,一举击溃英法联军,一战定乾坤。

    梁绍琼主张拒城固守,保存有生力量,择机适时出击。

    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僧格林沁是主帅,指挥权在僧格林沁手上,梁绍琼只能听从僧格林沁的命令,率军主动出击,和英法联军决战。

    不过梁绍琼也留了个心眼,除了不得不带出城的半个炮兵营之外,梁绍琼只带粤勇新营出城野战,最精锐的粤勇老营,仍旧留在通州城中,以备不测。

    很快,清军的总指挥僧格林沁做出了部署。

    由他本人亲自统率马、步兵17000人(其中7000蒙古马队,多隆阿部的3000索伦精锐骑兵,7000步卒),驻扎在张家湾至八里桥一线,迎战英法联军,扼守通州至京师广渠门的大道。

    梁绍琼统领3000粤勇,4000直隶绿营兵,1000余索伦骑兵负责配合接应僧格林沁主力。

    副都统伊勒东阿督带蒙古马队4000人防守八里桥,另有1000名察哈尔蒙古马队由总管那马善统带,驻守马驹桥,防止英法联军从马驹桥方向西进,绕道进犯京师城。

    副都统胜保率绿营兵4000人,并粤勇老营防守通州。

    直隶提督成保率京营5000人驻守齐化门以东至定福庄一带,负责拱卫京师,并充当后备部队。

    梁绍琼认为预备队留的太少了,建议僧格林沁多留一些预备队。

    副都统胜保等人也站在梁绍琼一边,建议求僧格林沁多留一点预备队。

    僧格林沁不胜其烦,为了让两人不再聒噪,便多留了2000人在通州城作为预备队使用。

    1858年6月15日清晨。

    英法联军自河西逼近张家湾,并向张家湾附近的清军驻地发炮攻击。

    粤勇的半个炮兵营以萨克拉门托炮还击,奈何英法联军在炮兵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粤勇的半个炮兵营未能压制住英法联军的炮火,自身损失颇为惨重。

    伤亡大归伤亡大,但粤勇炮兵仍旧坚持对英法联军炮击,为大部队的冲锋提供火力掩护。

    僧格林沁所部剽悍的蒙古马队早已严阵以待,在炮兵的掩护下呼喊着向英法联军的军阵发起声势浩大的冲锋。力图冲散英法联军的军阵,一战定乾坤。

    眼见上千名蒙古骑兵距离己方军阵越来越近,在加强枪炮火力输出的同时,英法联军亮出了他们康格里夫火箭。

    一时间,数百支康格里夫火箭齐射,火箭弹冲破天际,像是一群燃烧的鸟儿,尾部喷射出火焰和浓烟,带着尖锐刺耳的呼啸声划破湛蓝的天空。

    数以百计的火箭弹在空中排列成壮观的队形,宛如一道华丽的焰火盛宴,泼洒向密密麻麻,人山人海的蒙古马队。

    早期火箭的精度并不高,火箭直击蒙古马队造成的伤亡并不多,但火箭弹齐射是气势对清军士气上的打击是巨大的。

    纵使蒙古马队、索伦部骑兵的骑手能抑制住心中的恐惧,继续冲锋,但他们胯下的坐骑未必会听使唤。

    尖锐刺耳的火箭声令战马受到惊吓,不受控制,肆意横冲直闯,几近不能成军。

    更有受惊的战马直接冲散了后方的步兵方阵,导致步兵也陷入混乱。

    好在步兵方阵由梁绍琼亲自坐镇指挥,又以粤勇为核心,方才勉强稳住步兵方阵,没有崩溃。

    饶是情况如此混乱,仍旧有少数蒙古马队和索伦骑兵在粤勇逐渐稀疏的炮火掩护下,抓住机会冲到英法联军阵前。

    然而,这些蒙古骑手和索伦骑兵的最终结局也是被英法联军放排枪射杀。蒙古骑兵引以为傲的骑射对英法联军造成的伤亡极为有限。

    传统的骑兵无法适应现代化的战争,在克里米亚战场,哥萨克骑兵已经用他们的鲜血证明过了。

    使用线膛枪的英法联军仅用一排单薄的线列兵,就打败了曾经不可一世的沙俄哥萨克骑兵。

    “怎么会?”

    望着成片成片倒在英法联军枪炮下的蒙古骑手,僧格林沁大为惊骇。

    但他不打算就此罢手,他相信只要继续发动冲锋,迟早能将英法联军的军阵冲垮。英法联军使用的火器必将过热炸膛!

    僧格林沁对火器的认识仍旧停留在清军的那些土枪土炮层面。

    殊不知火绳枪在欧陆早就被丢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僧格林沁如同一个输红眼了赌徒一般,不断加注地将满蒙骑兵往英法联军的枪炮里喂,以期正面击溃英法联军的军阵。

    同时僧格林沁另派出两支马队,一支负责从侧翼迂回,抄掠英法联军后方。

    另一支利用通州河附近灌木芦丛的掩护,扑向英法联军炮兵阵地,消灭对方炮兵。

    英法联军的统帅格兰特和孟托班都被僧格林沁这种不计损失的打法惊住了,已分不清这些清军骑兵是勇是愚。

    眼见清军骑兵的冲锋越来越凶,大批密集的清军骑兵队伍以河边的灌木芦丛为掩护朝英军炮兵阵地猛扑而来。

    格兰特出动锡克骑兵团阻截这些蒙古骑兵,以掩护己方炮兵。

    锡克骑兵很快很蒙古骑兵纠缠在了一起,随着加入战场的蒙古骑兵越来越多,锡克骑兵逐渐落入下风。数名锡克骑兵被蒙古骑兵使用弓箭射落于马下。

    见锡克骑兵未能完成任务,格兰特狠下心出动联军中最为精锐的皇家龙骑兵团,击溃了从侧翼掠袭的蒙古骑兵,解救出了锡克骑兵团。

    激烈的战斗从早上7点持续到下午14点。

    经过整整七个小时高强度的作战,伤亡惨重,精疲力尽的清军终于无力再组织起有效的集团冲锋。

    清晨还士气昂扬,斗志饱满的清军经历半天的鏖战和惨败此时斗志全无,出现了溃败的迹象。

    英法联军乘势发动反冲锋。

    嚣张的英法联军甚至让两个炮兵连走在前头炮击清军仅存的步兵方阵。

    “他娘的!太他娘的嚣张了!”

    透过烟尘看到这一幕的梁绍琼无比愤慨,下令残存的炮兵开火狠狠揍前排的两连英军炮兵,以打压英军嚣张的气焰。

    粤勇残存的13门萨克拉门炮野战炮遂向英法联军军阵前方的两个炮兵连倾泻开花弹。

    几阵弹雨落下,走在前方的两个英军炮兵连损失惨重,一名英军炮兵连连长当场殒命,英军的炮兵连不得不停止跟随大部队前进。

    很快,开火暴露位置的粤勇炮兵营残兵被法军炮兵观察员发现,受到了英法联军炮兵的重点关照。

    他们野战炮还没来得及转移,英法联军的实心弹、爆炸弹便如密集的暴雨一般,倾泻在这些粤勇炮兵头上。

    随着英法联军发起的攻势愈发猛烈,清军逐渐溃不成军。

    皇家龙骑兵团如同狩猎一般驱赶着满蒙骑兵的散兵游勇,就连僧格林沁本人也撤退不及,为英军骑兵所俘虏。

    主帅被俘,清军军心浮动,无心再战。

    见大势已去,梁绍琼只能忍痛留下一个营殿后,迟滞英法联军,为他收拢主力部队撤回通州争取时间。

    留下断后的一营粤勇给英法联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英法联军没想到在溃兵之中,竟然还有部队能够进行有组织的抵抗。

    英法联军在付出1个小时的时间,付出一个半连的伤亡,消耗了若干弹药之后,才彻底消灭了这支阻滞他们的粤勇营,踩着他们的尸体继续向通州城进发。

    是役,英法联军仅付出了不到380人伤亡的代价,就击溃了清王朝最为精锐的部队。其中英法联军最大的伤亡还是断后的粤勇和粤勇炮兵的炮击造成的。

    满蒙骑兵冲锋给英法联军造成的伤亡极为有限。

    似乎通往京师城的道路已经为他们敞开。

    没有修整,英法联军打算一鼓作气,拿下通州。在城外集结完毕,英法联军遂向通州城发起猛攻。

    好在梁绍琼早有准备,在城内预留了足够的有生力量,保存了部分炮兵营的炮兵火炮。

    难得的是副都统胜保对梁绍琼的守城部署极为配合,还亲自上城墙督军奋战,身中流弹两枚仍旧不下火线,极大地鼓舞了守军的士气。

    满蒙汉三军齐心协力,胆壮心齐,勉强挡住了英法联军的强攻。

    连续3次进攻通州城没有成功,在通州城下丢下370具尸体后,英法联军终于暂时停止了攻势。

    守住了通州城,梁绍琼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马上派人向京师城送信,告知现在的战况。让咸丰皇帝安心,他一定会守住通州城。

    同时梁绍琼又私下给京师城的潘仕成写了一封信。

    告诉潘仕成,皇上要是能留在京师城,留守京师城的粤勇三个老营:琼字营,成字营,骑兵营。务必保护皇上周全。

    若皇上要外出狩猎,管他西狩还是北狩,也一并随行,必须向爱新觉罗皇室表示他们二人以及粤勇勤王的决心。

    总之,不管发生什么变故,粤勇的三个老营必须追随在皇上身边,外头出了天大的事都由他顶着。

    “梁侍郎,还是你懂洋人。可惜了上万满蒙精骑,若是依梁侍郎之计,凭借城防之固抵御洋人,断不至于败的这么惨。僧王也不会为洋人所俘!”

    通州城头,处理完伤口的胜保顿足道。

    僧格林沁葬送的那些满蒙骑兵,是大清最后堪用的骑兵了。

    “胜都统何出此言?通州未丢,何以言败?你我二人勠力同心,定能守住通州!”梁绍琼安慰道。

    梁绍琼讨厌的是只会吃喝玩乐的旗人,对于胜保这种敢亲临战阵,负伤不下火线的真汉子,他还是敬重的。

    僧格林沁被俘,对梁绍琼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不管其他的满蒙将领服不服气,在新的圣旨下达之前,他就是这支军队最高的指挥官。

    梁绍琼清点了一番清军还剩下的部队。

    通州城内尚有5000余粤勇,6000余直隶地区的绿营兵,1000余蒙古马队,1000余索伦部骑兵,合计一万三四千的兵马能够直接指挥调度。

    八里桥还有副都统伊勒东阿的4000人蒙古马队防守,马驹桥还有1000名马善统带的察哈尔蒙古马队。

    这5000骑兵,以目前的情况虽然很难直接调动,但毕竟还没被英法联军击溃,在纸面上也算得上两支战力。

    唯一令梁绍琼意难平的是驻守齐化门以东至定福庄一带,负责拱卫京师的5000京营他娘的全跑了。

    在前边的部队没完全溃散,在后方的这些满洲兵反而跑的比兔子还快。

    “也是,大敌当前,三军不可无帅,眼下这危局,只有梁帅能够收拾,胜保原听梁帅差遣!”

    发生在通州城外的野战胜保亲眼目睹过,如果没有粤勇的炮兵不计伤亡地和英法联军对炮,僧格林沁的蒙古马队主力只会败得更惨。

    大军溃败之后,没有梁绍琼留下一营粤勇断后,收拢残兵进入通州城协防。

    通州城现在能不能守住,他还能不能活着都两说。

    通州城内的绿营兵虽然人数比粤勇更多,但直隶地区的绿营兵是什么德行,胜保还是心知肚明的。

    眼下想要守住通州,靠绿营兵是万万守不住的,还是要靠粤勇,要靠粤勇这位更懂洋人洋兵的主帅。

    只要粤勇没崩,就能稳住通州城的士气民心,通州城就有守下去的希望。

    浑身是血,缠着绷带的胜保凌厉的目光扫向他身边一脸不悦的满蒙将领,看得这些满蒙将领心头发麻。

    “我等愿听梁帅差遣!”

    在胜保的威压之下,这些满蒙将领纷纷表态。

    “这如何使得”

    梁绍琼在一番虚情假意的惺惺作态后,很果断地接过了清军的指挥权。

    接过指挥权后,梁绍琼搀扶胜保回府修养。

    胜保忍不住好奇地问到:“梁帅,这洋人的膝盖当真不能屈膝下跪?”

    梁绍琼无奈一笑,很认真地道:“洋人和我们一样,也是人,会唱会跳,会哭会笑,能爬能跑,也是血肉之躯,会流血受伤,也会死。”

    “是人就好,只要他们不是妖魔鬼怪,守住通州城就有希望。通州城后可就是京师城呐。”胜保捂着肩膀隐隐作痛的伤口说道。

    次日清晨,英法联军没有进攻通州城。

    通州城内的军民获得了短暂的喘息之机。

    下午,梁绍琼收到噩耗。

    英法联军于今晨开始猛攻八里桥和马驹桥。

    八里桥和马驹桥的5000蒙古马队未能抵御住英法联军的猛攻,先后溃散。

    英法联军仅用半天时间就拿下了八里桥和马驹桥两个要地。

    至此,梁绍琼只剩下通州孤城一座,残兵一万三四千。

    战前清军对英法联军的绝对兵力优势已经丧失。

    晚间,更糟糕的消息从京师城传来。

    紫禁城的咸丰帝得知僧格林沁打败被俘,大为惊骇,在权臣肃顺等人的簇拥建议下,决定以北狩为名,携皇后贵妃等人逃往承德避暑山庄。

    临走前,肃顺还不忘打压政敌,耍了一个小手段,建议咸丰任命恭亲王奕为全权钦差大臣,留守京师城,负责和英法联军谈判收拾烂摊子,想让奕背负骂名身败名裂。

    咸丰皇帝为了早日出逃,便同意了,令恭亲王奕留守京师主持和局。

    奕得知此事将肃顺全家老小都问候了个遍,无奈君命难违,只能留守京师。不过奕提了个要求,请求咸丰皇帝扶正梁绍琼,让梁绍琼名正言顺地统领勤王兵马抗敌。

    梁绍琼的粤勇系是奕一派的人,肃顺自然是不愿意让梁绍琼执掌勤王兵马,以本朝未有汉臣掌此重兵为由阻挠。

    奕反问肃顺,梁绍琼是汉臣,难道曾国藩、胡林翼等人就不是汉臣了吗?不然你让曾国藩胡林翼从江西飞过来执掌勤王兵马。

    潘仕成也站了出来,表示当下的局势,在京之文臣武将,只有梁绍琼有能力收拾残局。

    肃顺反对梁绍琼执掌勤王兵马的原因当然不是表面上的满汉之防那么简单。究其根源,还是因为梁绍琼不是他这一系的汉臣,而是奕一系的汉臣,是他的政敌。

    如果是让曾林等湘军系汉臣执掌勤王兵马,肃顺求之不得呢。

    可令肃顺懊恼的是他向来倚重的湘军偏偏没有来勤王。

    咸丰帝见一向沉默寡言的潘仕成都站出来说话了,且恭亲王奕的要求合情合理,他还要靠粤勇的三营精兵护送他到承德,便提拔梁绍琼为兵部尚书,执掌勤王兵马。

    随后,咸丰、肃顺等人的出逃队伍拖家带口,在京营和三营粤勇的护送下仓皇北逃。

    通州还未失守,京师城的统治者就已经将他们的首都放弃。

    英法联军和清军的战事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在一旁观战吃瓜的梁耀也没闲着。

    通州城外野战,英法联军抓获了大量的俘虏。

    这些俘虏有蒙古马队的,有索伦部骑兵的,也有绿营兵。

    由于俘虏太多,英法联军不得不腾出部分兵力看守俘虏,还要给这些俘虏提供饭食。

    英法联军高层甚至一度萌生出就地处决这些俘虏的想法。

    此时梁耀贴心地站了出来,表示愿意为英法联军分忧,收容这些战俘。

    英法联军求之不得,立马将手头上的俘虏进行甄别,留下他们认为有价值的高级军官,剩下的士兵和低级军官全部甩手丢给了梁耀。

    此举也正和梁耀心意,高级军官给他他也不要,他只要这些骑兵。

    梁耀为了鼓励英法联军替他抓更多的俘虏,为蒙古马队开出一人20美元,索伦部骑兵开出一人30美元优厚价码,现金收购战俘。

    至于绿营兵俘虏,梁耀看都懒得看一眼,更别说收了。

    他缺的是优质的骑兵兵源,又不缺步兵兵源。

    听说美国佬愿意用真金白银买俘虏,前线的英法联军抓俘虏更加积极了,专门盯着清军的骑兵抓。

    原本以射杀清军残兵为乐的英法联军,现在也更青睐于抓活口找美利坚人换美元。

    通州一战,英法联军野战炮,火箭弹,步枪火力全开,僧格林沁以骑兵血肉之躯正面硬扛英法联军的枪弹。输的很憋屈,但并不冤枉。

    僧格林沁的这种战术在线膛枪炮面前就是找死。

    僧格林沁的蒙古马队完败于英法联军的枪炮之下,只能说明装备长矛、剑、弓箭和盾牌等传统的近战和远程武器的古典骑兵已经无法适应工业时代的战争环境。并不能说明骑兵这个兵种已经无用。

    将蒙古各部、索伦部骑术精湛的古典骑士改造成近代骑兵,利用骑兵的高机动性和灵活性,辅助步兵和炮兵执行侦察、袭扰、快速机动支援、追击、拦截地方通信等机动作战任务还是很香,性价比很高的。

第五百六十章:终战

    时间来到8月中旬,清军和英法联军的战事陷入的僵持阶段。

    梁耀为蒙古马队俘虏的赏格已经开到了60美元一人,索伦部骑兵的赏格更是开到了100美元一人。

    但已经很难再从英法联军手里买到俘虏了。

    梁耀对他的这位老叔刮目相看。

    梁绍琼硬是用万余清军残兵败将顶住了英法联军的狂轰猛攻,通州城至今仍旧屹立不倒。

    当英法联军决定绕过通州城,直接进攻京师时,梁绍琼又派出骑兵不断袭扰英法联军的后勤辎重部队,使英法联军不胜其扰。

    一旦英法联军集中兵力准备剿杀出城的清军骑兵,这些清军骑兵也不恋战,迅速退入城内。让英法联军有劲也无处使。

    双方在通州城附近僵持了将近两个月。

    天津,一群被拘禁的索伦部族俘虏酒足饭饱后闲着没事,交谈了起来。

    虽然带着镣铐,但身上并无被虐待的痕迹,他们一个个红光满脸,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看上去都挺不错,有些人甚至比刚刚被俘虏时还胖了不少。

    只是他们不明白,这些洋人这么做到底是图啥。

    他们每顿吃的都酒肉菜蔬细粮,这些东西可不便宜。

    “你说这些洋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把我们关押在这里,不打也不骂,还好吃好喝地供着,顿顿有鱼有肉。”

    “还有酒!”

    “你还别说,洋人的郎中确实有两下子,我还以为这条腿要废了,现在居然能动弹了。”

    “他们不是洋人,这些狱卒就是剃了发辫的大清人!”

    “对,是大清人!我听那些狱卒交谈还说南方尼堪的方言来着。”

    “住嘴!”一名叫做克库迪的高个子佐领呵斥道,“他们将我们囚禁于此肯定没安好心!”

    “佐领说的是,洋人,呸!这些来历不明的尼堪一点小恩小惠就让你们连祖宗都忘了?”

    运输船已经抵达大沽口,梁耀来到战俘营查看这些他花重金从英法联军手里购买来的蒙古马队和索伦俘虏,准备将他们运往加州。

    两个月来,他拢共向英法联军购买了2820名蒙古马队俘虏,816名索伦各部俘虏。

    查视一圈下来,梁耀发现爱新觉罗家族不仅对汉人狠,对蒙古人以及所谓的满洲自家人的索各部族更狠。

    汉民要承担赋税,索伦人不仅要承担貂皮税,忍受爱新觉罗家族在经济上的盘剥,更要承担血税,为大清朝无节制地提供优质兵源。

    蒙古马队俘虏的情况会尚好一些,虽然马队中牧民的占比相当之高,但好歹青壮年占多数。

    索伦各部的俘虏才他娘的离谱,经过统计甄别,816名索伦俘虏中,能够被称之为披甲的仅有370人,余者多为从吉林等地征调来的西丹闲散。

    十三四岁的未成年,年逾古稀,发辫斑白的老人比比皆是。

    索伦一词最早出现于明末,为黑龙江沿岸各部落的统称。清代之索伦部主要指索伦本部鄂温克,达斡尔,鄂伦春三族。是黑龙江流域半渔猎,半农耕的一个民族。

    其中以达斡尔族最擅长农耕,人口也最多。鄂温克本部和鄂伦春族的生活方式则是以渔猎为主,人口较之达斡尔族要少得多。

    雅克萨之战结束,《尼布楚条约》签订后,为了加强对索伦部族的控制,方便征调索伦兵,清廷将大量的索伦人,尤其是外东北地区的索伦人内迁至黑龙江以南的嫩江流域,先后编为索伦牛录和布哈特八旗。

    此举虽然强化了清政府对索伦部族的控制,但也导致黑龙江流域,尤其是外东北地区防御力量的空虚,为后来丧失外东北领土埋下了祸根。

    索伦部部落民从小就在严酷的自然环境下生活成长,稍加训练就是非常优秀的士兵。

    努尔哈赤在整合东北各部女真时,曾对索伦人说:我等乃一国也。号召索伦人为建州女真的满洲共同体而战,吸纳索伦人为兵。

    但在入关之后,爱新觉罗家族便将对索伦人的承诺抛之脑外,满蒙汉八旗都入关了,索伦人除了少数索伦贵族得以加官进爵之外,多数索伦人仍旧被留在关外的苦寒之地。

    这倒不是爱新觉罗家族忘记了这群苦兄弟,恰恰是因为他们记得这群苦兄弟,有意而为之。

    为了让索伦人在保存战斗力,防止索伦人沾染汉俗,重蹈满八旗,绿营兵之覆辙。爱新觉罗家族禁止索伦人入关,继续让他们在关外的苦寒之地保持“国语骑射”,严禁使用火器,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严酷生活。

    这一做法也确实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清军入关之后,八旗兵战斗力以惊人的速度直线下降,到了平定三藩之乱时期,八旗兵已经不作为平叛的主力使用。到了乾隆时期八旗兵更是沦落到了射箭箭虚发,骑马人坠地的窘迫境地。

    诸多八旗部队中,只有索伦部的兵马一直保持着极强的战斗力,直到完全无法压榨出人力。

    清军入关之后经历的战事:平定三藩、雅克萨之战、准噶尔战役、阿尔泰战役、大小金川战役、大小和卓叛乱、抵抗库尔喀人入侵、平定太平天国与捻军。

    这些战役无论是内战还是外战,无论是在雪区高原,西域大漠,还是西南横断山区的原始丛林,东北的白山黑水,索伦兵不仅从未缺席,而且表现十分亮眼。

    然而爱新觉罗家族并未体恤索伦人,随着战事的愈发频繁,对索伦人的征召有增无减,变本加厉。

    截止咸丰时期,征召的索伦兵已超过万人,征召人数占族群的40%。索伦部族已经到了濒临绝种的地步。

    因此虽然索伦人也是旗人,但其生活水平待遇和关内,尤其是和京师的满八旗旗人相比,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其部族内虽然涌现出海兰察、多隆阿、穆图善等名将。

    但这并未改变多数普通索伦人生活凄苦的现状,很多索伦人在猎取不到猎物的情况下甚至沦落到不得不以乞讨为生。

    “嘿,尼堪,那个尼堪人,过来陪爷说说话。”

    克库迪见梁耀的装束和其他人不同,兵丁们对梁耀的态度极为恭敬,猜想梁耀应该是在这些人中极有地位之人,遂晃动身上的镣铐发出声响,引起梁耀的注意。

    他不想一直被不明不白,稀里糊涂地被地关在这里。

    这种漫无目的,像是在等死的感觉,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

    “你会说汉话?”梁耀饶有兴致地在这名比他还要高一点的索伦兵面前停下。

    “自打咸丰三年(1853年)起,我就在江苏安徽和洪杨乱匪,捻子作战,会些汉话有甚稀奇?”克库迪有些得意地说道。

    “听你口音,你是广东人吧?”

    “你这人倒有趣,能听出我广东口音。”梁耀有些惊讶。

    “我部常年和粤勇协同作战,若非收到勤王诏书,我现在还在苏南杀长毛哩。我曾在梁帅帐下效力过,我不仅能听出你的口音,还会讲上几句。”说着,克库迪凑近梁耀,仔细瞅了一番后说道。

    “你和梁帅长得倒也有几分相似。”

    “梁绍琼是我叔。”梁耀忍俊不禁道。

    湘军和粤勇缺少骑兵,因此清廷派遣索伦骑兵配合湘军粤勇作战,同时也负责监视湘军粤勇将领的举动。

    “梁帅是你叔?这么说你是来救咱们的?”克库迪闻言大喜。

    “算是吧。”梁耀没有否认,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克库迪,问道。

    “看起来你是个官儿?叫什么名字?”

    “我是佐领,我叫克库迪”克库迪答道。

    “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梁耀看了看克库迪,又看了看克库迪身边的索伦兵,叹道。

    “僧格林沁居然让你们正面冲阵,真是愚蠢,他要让你们索伦人绝种么。那日差点击溃锡克骑兵团的就是你们吧。”

    英法联军一直以为野战那天,差点把锡克骑兵团打崩溃的是蒙古马队,战斗才知道差点打败锡克骑兵团的是索伦骑兵。

    “锡克骑兵团?”

    “就是那些带着头巾的印度人。”

    “那些带着头巾的洋人不禁打,若非他们枪好使,我们早就把他们的军阵撕碎了。”克库迪不屑道。

    “倒是那些戴头盔,穿着红衣服的洋人骑兵难缠。”

    “那是英国的皇家龙骑兵团。”

    “反正都是洋人,都不是啥好东西。你既是梁帅的侄儿,那也是我大清的子民了,我看你在这些人里也有些地位,你说服他们放了我们。

    我和我的的弟兄们会记得你的这份恩情,日后我也会为你和梁帅在多隆阿将军面前美言几句。”克库迪说道。“你们还想用你们血染多隆阿的顶戴?”梁耀摇了摇头。

    “我不是为了这些才将你们从洋人的枪口下救下来的。”

    言毕,梁耀便离开了。

    英法联军久攻通州城不下,经过两个月的消耗,英法联军的弹药库存也日渐见底。

    额尔金和葛罗找到梁耀,希望梁耀能够出面调停。

    梁耀求之不得,假惺惺地推脱了一番后勉为其难地答应出面调停。

    梁耀拉了几车药品来到了通州城内。

    此时通州城内的清军一样是人困马乏,不过暂时没有出现粮草短缺的现象。

    通州城内的守军成分比较复杂,有粤勇,有绿营,也有蒙古马队和索伦兵。

    这些索伦兵和梁耀在天津的那些俘虏一样,大多是一些十三四岁,稚气未脱的童子兵。

    “英法两国有意和谈,你帮我搭个线,让我到京师城见见恭亲王。”

    找到梁绍琼,梁耀径直说明了来意,见梁绍琼手臂上缠着绷带,关切地问道。

    “叔,你这手臂上的伤?”

    “不小心中了颗流弹,小伤不碍事。”梁绍琼活动了一番胳膊说道。

    “还是小心些好,你若是出了差池,梁家的这杆大旗可没有人能接着扛。”梁耀说道。

    “恭亲王那边,我自会帮你牵线搭桥,我也想早日停战,从江南带来的弹药也快消耗得差不多了。再打下去,我也没有把握。”梁绍琼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对梁耀说道。

    “朝廷那边,也出大事了。”

    “大事?”

    梁耀皱眉略一思索,心想不会是咸丰死了吧?

    清廷内部出了大事,除了咸丰病亡,皇位更迭,权力交接,梁耀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其它的大事。

    “皇上驾崩了。”梁绍琼轻声说道,随后将这些天清廷内部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梁耀。

    原来咸丰皇帝到承德避暑山庄不久便卧病不起,最后抑郁而终,死因尚未可知。

    咸丰临死前遗诏三名御前大臣和五名军机大臣(载垣、端华、肃顺、景寿、穆荫、匡源、杜翰、焦祐瀛)命其辅弼年仅三岁的皇太子载淳为帝,总摄朝政,是为顾命八大臣。

    “这顾命大臣没有你和潘仕成就算了,连恭亲王奕也不在其中?”梁耀在梁绍琼的书房览阅了潘仕成送来的秘信后说道。

    “这两封书信,一封是肃顺送来的,一封是奕送来的。”梁绍琼又从一个旮沓角抽出两封密信。

    梁耀拆开阅读了起来,原来是奕、肃顺同时向梁绍琼抛来橄榄枝,拉拢梁绍琼。

    “你手上掌着精兵,朝廷还指着你平定洪杨之乱和捻军,日后无论是奕得势还是肃顺得势,只要太平天国和捻军未平,他们都得用你。你是怎么想的?”梁耀问道。

    “肃顺重用了不少汉臣,对汉臣也不错,但其为人专横跋扈,锋芒太盛,不知收敛。潘仕成说他在承德独断专权,惊吓到了新君,两宫太后亦是对其不满,只是摄于顾命八大臣的权势敢怒不敢言。”梁绍琼眉头紧锁。

    “比之肃顺,在这方面奕确实做得更好,为人处事更加沉稳,宠辱不惊。

    肃顺和奕各有优劣,肃顺本就是权臣重臣,现在又有咸丰的遗命,论权眼下无出其右者。

    奕则是以身份之贵显于朝堂,虽然暂时失势,被排除于权力中心之外,但不见得将来没有机会重回权力中心。”梁耀说道。

    咸丰五年(1855年),咸丰以“于一切礼仪,多有疏略之处”,解除了奕的全部职务。奕从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机领袖,一夜之间沦为仅剩亲王封号的空架子。

    咸丰这次又将奕排除在顾命大臣的名单之外,这对孤零零留在京师城独自面对外敌的奕是个很大的打击。

    “对庙堂上的事情我也是两眼抓瞎,不过权衡利弊,我还是觉得站在奕这边更好。”梁绍琼分析道。

    “我是奕一手提拔上来的,奕怎么说也有恩于我。再者,肃顺已经有曾胡等汉臣为臂膀,现在只是事态紧急,不得不拉拢我,等这事一过去,我在肃顺心里的分量恐怕就没那么重了。”

    “是这个理,肃顺现在正得势,你现在站肃顺一边是锦上添花,但你站在奕这边可是雪中送炭。”梁耀也更倾向于支持奕。

    “我现在就安排你见恭亲王。”梁绍琼说道。

    “好。”梁耀点点头,随即问道。

    “对了,你可认识克库迪?”

    “这名字倒是有点耳熟,不过一时想不起来。”

    “一个索伦佐领。”

    “哦,是他啊,这人是打起仗来不要命的主,在打高资镇的时候,多隆阿把这小子安插在我身边当眼线,还向我借了20两银子,故而还有点印象。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说来话长,让你的人带我去京师吧。”

    清廷骤生变故,战局陷入僵持,在梁耀的居中调停下,最终由奕、梁绍琼代表清政府和英国特使额尔金,法国特使葛罗,美利坚国特使梁耀进行谈判。

    经过数轮磋商,双方达成如下协议。

    清朝方面允许英法美三国公使进驻京师,但随行人员不得超过10人,且不许携带武装进京。

    清方也将往伦敦、巴黎、华盛顿派驻驻外使节纳入议程。

    赔偿军费减半,清方赔偿英方军费400万两库平银,赔偿法方军费150万两库平银。

    英法美三国居民可持合法手续在开埠口岸自由居住经商,但开埠口岸不设租界。

    清方为英法美三国商船开放珠江、长江通航权。

    清方收回关税自主权。

    允许清国居民前往美利坚国自由居住谋生。

    港岛暂时租给美利坚国使用,租期为99年。

    舟山暂时租界给英法两国共同使用,租期为99年,如何分配英法两国自行商议。

    最后,清国与英、法、美三国于1858年10月在京师城正式签约,是为《京师条约》。

    英法两国特使对能够在京师城签订条约感到满意。

    这纸条约虽然依旧是不公平,但已经比此前的《天津条约》好太多太多。

    条约签订之后,清国与英法两国互相交还俘虏。

    清方将战争中所获之战俘及港岛俘获之英国商民交还英法两国。

    英法两国也将叶名琛、何桂清及所俘之绿营兵交还给清国。

    英法联军撤军后。

    清方正式决定和美利坚国合办船政。

    不过清方并未采纳梁耀的建议,将兴办船政的地点定在广东。而是任命沈葆桢为船政大臣,决定在福州兴办船政。

    此外,满清高层还对地方大员进行了人事调整。

    原两广总督叶名琛,两江总督何桂清被赐死。

    广东巡抚柏贵,广州将军穆特恩被解职。

    由梁绍琼担任两江总督,潘仕成担任江苏巡抚,负责督剿洪杨乱匪。

    至于广东地方大员的空缺,满清高层玩弄了一把政治手腕,让湘军系的胡林翼担任两广总督,郭嵩焘担任广东巡抚。

    加快了进度,下一章就回美国

第五百六十一章:犹他乱象

    获得一块土地,在土地上筑起一座坚实的原木屋满足基本生存需要。

    然后逐步扩建,将原木屋周边的区域扩建成一座宽敞舒适的别墅。

    这是普通移民在内陆边疆区的发家之路。

    只要足够勤劳,三年之内解决温饱问题,五年之内过上报纸上所说的小康生活,七年内步入中产,甚至成为一个颇有家资的边疆区小阔佬,并非遥不可及。

    犹他领地,盐湖城巨富施耐德就是如此发家的。

    他是第一批跨过苍茫的荒原,越过积雪遍地的山岭峡谷来到湖滨之畔的东部移民。

    他于1847年抵达此处,成为此地的第一批外来定居者。

    施耐德用了十年的时间成为了当地最富裕的一批白人,他拥有一座大型银矿,三家屠宰场,两座伐木场,一家制革厂,以及数座田庄。

    在太平洋铁路贯通,汉人移民大量涌入盐湖城之前,施耐德甚至是盐湖城地区最富裕的人。

    巨额的财富并未让施耐德感到幸福,这并不是施耐德在凡尔赛,而是因为在整个犹他领,白人的财产,乃至人身安全无法得到有效的保障。

    几乎所有的犹他领白人都活在摩门教的阴影之下。

    只需要摩门教长老的一句话,他这位盐湖城巨富的财富就可能一夜之间化为乌有,成为身文分文的穷光蛋。

    施耐德是一个笃信正教,为人正派的人,至少他自己,以及受过他帮扶的人是这么认为的。

    但他现在却是一个摩门教徒。

    加入摩门教并非他的本意,而是源于一次偶然事件。

    11年前,在移民西部的途中,施耐德所跟随的移民队伍在科罗拉多地区的荒原耗尽补给,队伍中的人不是渴死就是饿死,最后仅剩下施耐德一家三人由于物资比较充盈,还活着。

    不过没多久,他们一家的食物和饮用水也逐渐消耗光了,他们又饿又渴,陷入绝境。

    也许是他命不该绝,也许是撒旦显灵,一队摩门教的移民队伍恰巧途经此地。

    一个叫做杨百翰的摩门首领,哦,应该叫他先知,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先知。

    先知告诉他,他是听到了上帝的声音才找到这里,发现他们一家,上帝告诉他只要施耐德一家加入摩门教大家庭,他和他的家人就能获得他们队伍的补给,就能跟他们的队伍结伴而行。

    为了能够让家人活下去,施耐德答应了。

    这是施耐德一生中所做出的最愚蠢的决定。

    施耐德越想越心烦,只能不断地往嘴里灌杜松子酒来缓解心中的苦闷。

    “施耐德先生,先知驾到。”

    施耐德正借酒消愁,他的仆人走了进来,并向他禀告道。

    听到先知这个词,施耐德浑身打了一个寒颤,瞬间变得清醒起来。

    先知亲自上门拜访,必是凶多吉少,搞不好要大祸临头。

    盐湖城,普罗沃,奥格登等地,每年都有富翁,准确的说是对摩门教信仰不够虔诚的富翁死的不明不白。

    然后财产就被充公,成为教产。

    摩门教的教产名义上归全体摩门教徒所有,实际上则是供先知杨百翰和他麾下七长老挥霍的私产,就连刚入教的新教徒都明白一点。

    得知杨百翰亲自驾临,施耐德干净亲自跑到庄园门口迎接,一点也不敢怠慢。

    杨百翰却是一脸冷淡,带着一队武装教徒,直接闯进了他的家,就跟自己家一般熟悉,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庄园的大厅内。

    “我的好兄弟,你还换了个水晶吊灯?看来今年你又发财啦。”杨百翰贪婪地目光盯着挂在客厅顶上价值不菲的水晶吊灯。

    “要是盐湖城的大教堂能有这么一具漂亮的水晶吊灯,教徒们在漂亮的水晶吊灯下虔诚地祈祷,上帝和故去的史密斯先知他老人家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明天就把他送到教堂,交给长老。”施耐德急忙抢着说道。

    “您是知道的,我向来十分虔诚。”

    “虔诚不虔诚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要有实际的行动。”杨百翰正色道。

    “施耐德兄弟,当你在科罗拉多的荒原走投无路,差点全家性命不保的时候,是我们这群上帝最忠实的信徒将你和你的家人从鬼门关门口拉了回来。无私地将我们宝贵的水和面包分享了给你们。

    循着上帝和先知的指引将你们带到了盐湖城这片沃土,分给了你们一家一大片肥沃的土地,在我们的保护下,你才慢慢发家致富,是这样子的吗?”

    “是这样的,先知。”施耐德口是心非地回答道。

    “我们从未向你索取过,只要求你成为一名虔诚的摩门教徒,奉行本教之教规,可据我所知,你一直置若罔闻,视教规于无物,这一年来更是频繁和汉人异教徒接触。”杨百翰板着脸说道。

    “先知,我每个月都按照规定向教会缴纳公共基金,每周都到教堂做礼拜,每天都虔诚祷告,如果这还不算虔诚的话,怎么做才能算是虔诚呢?

    我承认我和汉人异教徒有接触,但和汉人异教徒接触,我也是为了教会着想,从这些异教徒身上挣到更多钱,向教会缴纳更多的公共基金!”施耐德为自己辩解道,他光洁的额头上已经沁出黄豆大小的汗珠。

    “我姑且相信你说的,欸?你的妻子们呢?你可是摩门教的老教徒了,又是盐湖城很富有的人,别告诉我你现在还是只有一个妻子。”杨百翰不紧不慢地说道。

    “先知您又不是不知道,西部的女人本来就不多,汉人涌入犹他领后,很多女人都选择了嫁给更有钱的汉人移民。

    教内还有很多兄弟都四五十岁了还打着光棍,我多娶一个妻子,就多一个教内的兄弟要打光棍,我这是在为兄弟们考虑。”施耐德继续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他已经有一个非常爱自己的妻子,没有理由再娶其他人,他也不想娶其她女人为妻。

    当然,这些话他只能烂在心里,不敢直接说出来。

    “算你还有点觉悟,可我又怎么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张罗着要把你的女儿嫁给汉人异教徒呢?难道你忘了《摩门圣经》了吗?”杨百翰神色一禀,那双如同秃鹫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施耐德,久久没有挪开。

    “《摩门圣经》.”施耐德紧张不安地背出了摩门教的教规。

    “如果你的女儿嫁给了异教徒,让异教徒玷污我们摩门教圣洁的女教徒,你和你的女儿,可就犯了弥天大罪,上帝和先知不会宽恕你们的。”杨百翰敲打着这位有些不是很老实的教徒。

    “我绝无此心,一定是有人在后面嚼舌根,嘴巴不干净,我对摩门教信仰之虔诚,天日可鉴。”一股寒意迅速窜上施耐德的脊背。

    将女儿嫁给汉人,寻求汉人庇佑,脱离摩门教的魔爪的想法,这件事情他从未在公共场合提及过,就连他的密友都不知道此事,施耐德只在私下里和他的妻子悄悄商议过这件事的可行性。

    他的妻子不可能背叛他。

    思来想去,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的仆人偷偷听到了他和妻子的谈话,并向长老们和先知举报了他。

    摩门教,真是无孔不入啊!他的这些仆人,可都是1850年以来就在他庄园干活的老仆人。

    “我和八位长老已经讨论决定了,你的女儿是盐湖城一枝花,今年才18岁。我和那些长老们都一把年纪了,身边也不缺小母牛。”杨百翰缓缓说道。

    听到这里,施耐德的眼中重新焕发出焕彩,难道先知良心发现了?不应该啊,先知和那些长老哪个不是色中恶鬼?会轻易放过他女儿?

    等一等,摩门教不就七位长老吗?怎么先知又说八位长老?

    “八位长老?不是七位长老么?”施耐德疑惑道。

    “斯坦福阁下已经正式入教成为我们摩门教的长老了,这是一件非常值得庆祝的事情,不是吗?”杨百翰得意洋洋地说道。听到这个消息,施耐德如同脑壳遭受一重击。

    犹他人苦摩门教徒久矣,都指望联邦政府新任命的领地总督斯坦福能够铲除摩门教这一趴在犹他民众身上吸血的臭蜱虫。

    没想到最后连这位新总督都和这群神棍走到一起了。

    也难怪杨百翰这厮在老巢躲了一年没敢出门,今天却活灵活现,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盐湖城。

    “是,确实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喜事。”施耐德言不由衷地答道。

    “我们这些做长老的虽然拥有的小母牛已经够多了,但我们的后辈很多都才只有不到十个妻子。”杨百翰的话让施耐德心情再度跌落至谷底。

    “我的儿子小布里,侄儿乔瑟夫,还有贝思长老的儿子佩雷格林,都很喜欢你家闺女,他们都年轻帅气体贴,更关键的是他们都是最虔诚的摩门教徒。你女儿可真是有福啊。

    我也不是老古板,我支持你女儿自由择偶,给予他选择的权利,让你女儿从这三个最优秀的年轻人中选一个当丈夫吧。”

    “先”

    施耐德想以女儿还没到婚嫁的年龄为由拖延时间,但嘴里还没蹦出一个完整的单词,就被杨百翰打断了。

    杨百翰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这件事情我做主了,施耐德兄弟,一周后,一周后我来参加你女儿的婚礼,你可别让我失望呀。咦,施耐德兄弟,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你是想违抗教令吗?”

    “我是荣幸之至,激动到不知道该如何向您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施耐德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杨百翰起身,欣慰地点点头:“这才像话嘛,这才像是我摩门教中人,知恩图报是我们摩门教人特有的优秀品质。”

    见杨百翰远去,施耐德掩上房门,正要回房间考虑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刚转身,就看见女儿塞拉菲娜正呆愣愣地站在楼梯口。

    塞拉菲娜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你都听到了?”施耐德走到萨拉菲娜身边,自责而又心疼地说道。

    “先知说话的声音太大了,我想不听到都难。”塞拉菲娜哀叹道。

    “你不要怕,我不会让那些混蛋成为你的丈夫的,爸爸会有办法的,你先安心去睡觉。”施耐德安慰道。

    “爸爸。”萨拉菲娜抓着施耐德的手,啜泣着说道。

    “不要以身涉险,在犹他,没人能忤逆他们的意愿的,就连新总督现在都成为了我们的长老。”

    萨拉菲娜觉得在犹他有一座无形但巨大而又沉重的山压在她们身上,压得她们难以喘气呼吸。

    这里的一切,衣食住行,婚丧嫁娶,似乎都离不开摩门教的控制。

    “你要相信爸爸,爸爸会有办法的,上帝会保佑他真正的信徒的。”施耐德搀扶着萨拉菲娜回房间休息。

    “要是拜上帝没用的话,我们可以学汉人,拜拜佛祖妈祖试试。”施耐德夫人拉开一座神龛的布帘,燃起香闭目虔诚祷告。

    “那些汉人什么神都拜。”施耐德闻言皱眉道。

    “天知道他们从哪里找到的这么多神来拜。”

    “我觉得他们才是务实的,我们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一个神身上。”施耐德夫人祷告毕,一脸恭敬虔诚地将手中的香插在佛像前的香炉上。

    “拜的神多了,总有一个神会显灵的。”

    第二天一大早,施耐德一家正愁眉苦脸地用着早餐,三个不请自来的年轻人无礼地闯进了施耐德的庄园。

    他们将马栓在门口随即走进了客厅。

    萨拉菲娜见家里来了不速之客,顾不上早餐还没完,跟见了瘟神似的躲开了他们,逃回她的闺房,迅速将房门从里头反锁上。

    三人朝萨拉菲娜房间的方向吹着轻快的口哨声,随即向施耐德夫妇介绍了他们高贵的身份。

    施耐德只是态度冷淡地回应,要不是看在他们父亲叔叔的面上,他早就操起来复枪往他们脑袋上招呼了。

    人模狗样的小布里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我们是遵从父辈们的指示,特地来拜访您,向您的女儿求婚的。

    我们想知道,在我们三人中,您的女儿最钟意我们中的哪一位。我呢,我是”

    乔瑟夫打断了正侃侃而谈的小布里:“岳父,别听我哥哥花言巧语,犹他人谁不知道我哥哥都已经有9个老婆啦,佩雷格林也不遑多让,他也有8个老婆。而我只有5个老婆,我是我们三个之中需求最大的,而且我每周都能抽出一天专门和萨拉菲娜睡觉。”

    小布里当即反驳道:“最关键的问题不在于我们老婆的多寡,而在于谁能养得起萨拉菲娜,上个月我刚刚从我父亲手里接手了一个大马场和三个小牧场,现在我们是我们三个中最有钱的,萨拉菲娜应该归我。”

    佩雷格林亦是言辞激烈地争抢道:“不对不对,我的希望才是最大的。我老爹最近心脏疼得厉害,上帝很快就会把我老爹请上天堂啦。到那时我就可以继承我老爹的金矿场、硝石场、铅矿场还有田庄都是我的。

    而且我还能继承我老爹的盐湖城主教的职位,到时候你们见到我都要叫我一声长老啦,我想萨拉菲娜也一定很乐意当长老夫人。”

    大清早地,饭都来得及吃完,听着这三个小瘪三在自己面前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施耐德气得血压飙升,青筋暴起。

    “滚!”施耐德再也控制不住胸中的愤怒之情,当场发作,对三人下达了逐客令。

    三个年轻人看着施耐德涨得发红的脸,粗壮的手臂上暴起的青筋,也不敢仗着身份太气盛,放下几句敬酒不吃吃罚酒,违抗先知,走着瞧之类的狠话便灰溜溜地离开了施耐德的庄园。

    下午5:30分左右,施耐德乘着仆人不注意,在仆人的煮锅里偷偷地下了点料。

    到了深夜,听到仆人鼾声如雷,确认他们都已经睡熟后,施耐德这才背起一杆来复枪,带着萨拉菲娜走小门,在夜幕的掩护下悄悄地离开庄园。

    与此同时,盐湖城,盐湖城移民委员会主席,盐湖城经济发展委员会主席,盐湖城治安委员会主席梁绍瑜的住所内。

    从圣弗朗西斯科都市圈赶来的加州总警司蔡铭生正对着梁绍瑜大发雷霆。

    “犹他的摩门邪【教】教徒都跑到里诺杀人立威啦!在我的辖区杀人立威!”蔡铭生越说情绪越激动。

    “他娘的,我这个加州总警司在盐湖城火车站下车,这些兔崽子还想搜我身!搜加州总警司的身!”

    1857年,为了适应加州地区的治安需求,加州议会参考1856年英国的新近的警察制度进行了改革。

    州议会通过了《加州警察制度改革法案》,在圣弗朗西斯科设立加州总警察厅作为加州级别最高的治安机构,统筹全州治安。

    圣弗朗西斯科,洛杉矶,萨克拉门托三座大城市设立了警察厅,余下的中小城市设立警察局。

    该方案还批准在圣弗朗西斯科开设一所警察学校,专门为各地培养,输送高素质、专业的警务人才。

    为了改变加州人对加州警察草台班子的刻板印象,该项改革法案也明确了警衔制度。

    警衔最高者为总警司,加州目前就两位总警司。

    一位是蔡铭生,另一位则是当初圣弗朗西斯科的警长弗莱格。

    蔡铭生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茶水后继续指着梁绍瑜的鼻子骂道:“一年了!你,还有斯坦福、平克顿到犹他已经整整一年了!不是一两个月,一点成绩都没做出来。

    以往摩门教徒在我的辖区犯的都是小案子,为了配合你们的工作,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了。

    现在他们已经猖狂到敢在内华达行政区犯命案啦!下一次是不是要跑到圣弗朗西斯科,跑到我的警察厅门口犯案?!”

第五百六十二章:不宁之夜

    斯坦福刚就任犹他领地总督的时候,摩门教徒们还算老实,会夹着尾巴做人。

    随着斯坦福表露出亲摩门教的态度,直至亲身加入摩门教后,摩门教徒们的气焰再度变得嚣张了起来。

    武装起来的摩门教徒在进出犹他领地的各个交通要道派驻岗哨,盘查刁难过往人员,强制新移民入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梁绍瑜不是没有向斯坦福反应过这些事情,只是斯坦福每次都是以再忍耐忍耐为由搪塞了过去。

    “您先消消火,摩门教徒的事情我可比你还要头大。他们只是偶尔在加利福尼亚犯些案子,而我可要天天和他们打交道。”

    等蔡铭生骂的累了,脾气一向很好的梁绍瑜这才耐着性子对蔡铭生说道。

    摩门教的相关事宜由斯坦福全权负责,梁绍琼只负责具体主管犹他领的移民工作。

    这一年多来,从东部和西部的移民大量涌入犹他领,光是汉人移民,人数就超过了整整四万,几乎占了犹他领人口的一半。

    单单是划土地,缓和新老移民,非摩门教移民和摩门教移民之间的矛盾。安置新移民,为他们提供贷款,工具这些繁杂琐碎的事务就让梁绍瑜忙得焦头烂额了。

    他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单独处理摩门教的事情,更何况,梁耀早已经把摩门教的事宜全权交由斯坦福处理。梁绍瑜也不便出手干预。

    只是摩门教近来隐隐有往汉民中发展教徒的势头,逐渐触碰到了梁绍瑜的底线。

    梁绍瑜也希望能早日一劳永逸地解决犹他领摩门教问题。

    “偶尔?几乎每个月都要发生几起案子,你管这叫偶尔,加州的警力全浪费在差你们犹他领的案子上了!”蔡铭生再度咆哮道。

    “你要发火,冲斯坦福发火去,这事儿归他管。”梁绍瑜亦是面有愠怒之色。

    “这小子在哪儿,我听说他也入了邪教,我倒要找他问个究竟!”蔡铭生拍案而起。

    “他正忙着筹办明天他自个儿的生日party呢,要找他也容易,您老今天就先在我这儿好好休息休息,养精蓄锐,明儿才有精力骂斯坦福。”梁绍瑜劝道。

    他也希望通过蔡铭生向斯坦福施压,早日解决摩门教问题。

    摩门教问题一解决,他的移民工作也会轻松顺利很多。

    梁绍瑜和蔡铭生正交谈间,只听得仆人禀告道:“施耐德先生求见。”

    梁绍瑜在盐湖城主持移民工作一年有余,免不得和当地老白人移民打交道。

    施耐德是盐湖城白人巨富之一,他和施耐德虽然不是很熟,但在聚会上见过几次面,因此有点印象。

    据他所知,施耐德也是一名摩门教徒,但由于施耐德并不十分认可摩门教的教规,施耐德和摩门教的中上层向来不是很对付。

    “请施耐德先生进来。”

    梁绍瑜不知施耐德的来意,但人家深夜来访,应该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梁绍瑜还是决定见一见施耐德。

    施耐德来到梁绍琼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梁绍瑜没有熬夜的习惯,如果不是蔡铭生专程从圣弗朗西斯科跑到盐湖城撒气,这会儿梁绍瑜早就睡下了。

    “梁先生,深夜打搅,真是不好意思。”

    施耐德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向梁绍瑜致歉。

    借着煤油灯发出的光亮,梁绍瑜见施耐德父女二人,衣摆处尽是脏兮兮的污泥和雪水,施耐德的脸上还有点新鲜的伤痕,似乎是在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

    “我听说您的骑术一向很好,怎么会这么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呢?”梁绍瑜示意仆人那点跌打药来给施耐德先抹上。

    “我不是骑马来的,我是徒步过来的。”施耐德气喘吁吁地说道。

    “请您一定要救救我们一家。”

    说着,施耐德顾不上女儿还在身边,顾不上作为一个父亲的尊严,直接给梁绍瑜跪下。

    “在犹他,也只有您能救我们了。”

    盐湖城内摩门教的眼线很多,哪怕是深夜也不例外。

    十几年来,摩门教一直对犹他地区的教徒施行高压统治,鼓励教徒们之间相互举报,并为举报者提供丰厚的奖励。

    举个毫不夸张的例子,摩门教徒当晚和哪个老婆同房,夫妻生活和不和谐,用时多久这种私密的事情。第二天那些长老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犹如看了直播一般详细。

    损一点长老会当众拿这件事情奚落敲打当事教徒,有格局一点的长老,会贴心地送一些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的偏方药物鼓励你。

    在这种严密的监视之下,施耐德不敢大张旗鼓地骑马来找梁绍瑜,而是选择步行,一路连滚带爬,躲过摩门教明里暗里的眼线才来到梁绍瑜的住所。

    “什么事情起来再说。”梁绍瑜扶施耐德起身坐下,佣人也拿来跌打药为施耐德涂抹。

    施耐德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梁绍瑜,最后声泪俱下地对梁绍瑜说道:“梁先生,我知道您有个儿子未婚,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愿意以我全部的财产作为嫁妆,将我的女儿嫁给您儿子。”

    换作是常人,面对这等财色双收的好事肯定是求之不得,恨不得马上答应。

    但梁绍瑜不是常人,他也不缺钱,施耐德充其量就是盐湖城的一个土财主,施耐德的那点财产还入不了他的眼。

    至于他儿子梁曦的婚事,梁绍瑜也曾考虑过。

    梁绍瑜更希望他的儿子能像梁耀一样,娶个东部地区的名门望族之女为妻。和梁家联姻,施耐德还不够格。

    当然,这些话直接说出来太伤人了,尤其是对方现在身处绝境,梁绍瑜非常委婉地对施耐德说道:“我的孩子经常对我他要先做出一番事业之后再成家,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也不好为难孩子。”

    “只要您愿意,嫁给您做小妾也行,我知道你们汉人有娶小妾,将情人合法化的习俗。”施耐德豁出去了。

    把女儿嫁给梁绍瑜当小妾,至少能脱离摩门教的掌控,虽然这对他女儿而言不是太好的结局,但也好过将女儿嫁给摩门教徒。“胡闹!”

    梁绍瑜瞥了一眼萨拉菲娜,虽然白人的孩子更早熟,但还是能从萨拉菲娜的脸上看到她的稚气,再者,他也不好这一口。

    “我都能给你闺女当爹了,这事如何使得!”

    “干爹!”

    萨拉菲娜也是机灵,当场就想认梁绍瑜当干爹。

    一旁的蔡铭生见此情景感触颇多。

    施耐德是盐湖城巨富,面对摩门教的刁难尚且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寄希望于得到梁绍瑜的庇佑。

    换做是寻常人家,又该怎么办?

    “施耐德先生,你就别难为他了。”

    蔡铭生心善,看不下去了,他来到哭得梨花带雨的萨拉菲娜的身边,叹道:“多俊的姑娘的,那些邪教中人,真是造孽啊。”

    蔡铭生也有女儿,因此对于施耐德的遭遇,他更能够感同身受。

    “这位先生是?”施耐德从未见过蔡铭生,他对蔡铭生的身份感到好奇和期待。

    “施耐德先生,向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加利福尼亚的总警司,蔡铭生先生。”梁绍瑜眼睛一亮,马上向施耐德介绍道。

    蔡铭生早年丧子,现在膝下无子,倒是有两个年级比萨拉菲娜稍大一点的干儿子,要是蔡铭生愿意管这番闲事,那是再好不过了。

    梁绍瑜是犹他领华人移民的领袖,在清算摩门教徒之前,梁绍瑜不希望和摩门教徒直接撕破脸。

    “姑娘你别怕,那些邪教徒翻不了天。”蔡铭生语气温和,对萨拉菲娜说道。

    “我没有亲生儿子,但我有两个视如己出的干儿子,他们都还单身,也还算有出息,等他们从大清国回来,你如果看得上,就选一个嫁了。如果看不上,也别怕,我认你做干女儿!”

    梁绍瑜朝蔡铭生翻了个白眼,你那两个干儿子一个是梁耀的左膀右臂,一个在新组建的机枪团服役,都是前途无量的后生。你管这叫还算有出息?

    与此同时,盐湖城的另一头。

    今夜对于斯坦福、克鲁格、平克顿、潘宝琳等人也是一个不眠之夜。

    斯坦福来到堆放文件的房间。

    塞满文件柜,如山一般的资料让他这个老讼棍也忍不住感慨:“真是触目惊心啊,你们中国人所说的罄竹难书也莫过于如此。”

    “这只是冰山一角,还有三个房间,也都存放着摩门教这些年来此犯罪证据。”潘宝琳说道。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整整一个仓库的物证。人证也不少,都被平克顿先生秘密送到加州保护起来了,他们随时都可以出庭作证。”

    “都整理清楚了吗?”斯坦福小心翼翼走出走出房间。

    “都整理清楚了,证据充足,随时可以对那些罪恶之徒进行审判!我们就等着这一天。”潘宝琳摩拳擦掌地说道。

    “我们的法官团队可是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搜集整理好他们的罪状。”

    斯坦福神色肃然,脱帽对克鲁格和平克顿说道:“克鲁格上校,平克顿先生,明日之后,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辛苦二位了。”

    “逮捕罪犯,配合法庭工作,本就是我们情报局的分内之事。”

    平克顿并不觉得工作量和压力大,反而感到非常兴奋。

    逮捕罪犯,和狡猾的罪犯斗智斗勇,本就是他的本职工作和爱好。平克顿就好这一口,罪犯越多,越狡诈,平克顿反而感到越兴奋。

    这是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但平克顿却沉浸其中并乐在其中。

    克鲁格的反应则比较平淡,协助斯坦福逮捕犯罪的摩门教徒,于他而言,不过奉命行事罢了。

    斯坦福拿来一堆委任状,郑重地走到潘宝琳面前:“总统阁下已经特别委任你为犹他领地大法官,还有我们的团队,都得到了总统阁下的正式任命。

    希望诸位能不负重托,完成使命,秉持宪法精神与公正态度,对这些作恶多端的恶徒进行审判,还受害者一个公道,还犹他一个朗朗乾坤。”

    美利坚奉行三权分立,行政干预司法想来是大忌。

    斯坦福虽然也是司法界出身,但他已经是犹他领地的最高行政长官,不便客串法官参与审判工作。

    因此斯坦福提前向布坎南提交了申请,举荐潘宝琳为犹他法庭的大法官,当初跟随他来到犹他的38名加州法官团队也得到了任命,主持犹他法庭的审判工作。

    “定不辱使命!”潘宝琳郑重地接过委任状,准备大干一场。

    38名法官们也觉得扬眉吐气,这一年来,他们是审理了不少摩门教徒的案件。

    不过由于种种原因,最终只有一些下层摩门教徒被定罪,真正的罪大恶极之徒仍旧逍遥法外。

    他们的工作重心则是放在收集整理摩门教徒的犯罪证据上。

    因此这些法官也被不了解实情的犹他民众戏称为摩门法官。

    他们早就想审判摩门教的中上层,以为自己正名。

第五百六十三章:狗屁先知

    1858年12月的盐湖城。

    清晨的阳光透过蓝天洒在城市上空,蓝天与洁白的雪花相互映衬,仿佛整个城市都被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薄纱。

    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轻柔地在空中翩翩起舞,直至落在树枝上、屋顶上和街道上。

    街道两旁的屋檐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挂,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屋顶上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窗户上挂着冰晶,反射着微弱的阳光。仿佛城市中的每一处都被点缀成了冰雕艺术品。

    盐湖城居民穿上厚重的冬装,戴上保暖防寒的帽子手套,披上大衣走出家门,开启崭新的一天。路上行人们呼出的空气在寒风中迅速凝成一团白色的云雾。

    路面上的积雪已经有两三英寸那么厚,不时有马车打着提醒行人避让的嘈杂铃声经过,在被积雪覆盖的路面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

    这对盐湖城居民而言似乎又是一个平常的冬日。

    除了盐湖城市中心的那座始建于1848年的大教堂,这座盐湖城最为宏大的建筑在今天特别热闹。

    盐湖城大教堂内,春风得意的摩门教核心人物今天齐聚盐湖城大教堂,为他们的新长老庆生。此时教堂内的众人正弹冠相庆,畅想着能力出众,有联邦政府正式委任的八长老入教后的美好未来。

    这犹他领的天,仍旧是摩门教的天啊。

    “恭喜啊,斯坦福长老。”

    不请自来的蔡铭生阴阳怪气地向笑意盎然的斯坦福道喜。

    同样不请自来的还有梁绍瑜。

    “原来是你们二位,稀客啊,尤其是蔡总警司,没想到您居然能够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到盐湖城为我庆祝生日,真是荣幸之至。”斯坦福似乎没有注意到蔡铭生脸上的怒气,笑容可掬的斯坦福还不忘补充一句。

    “我还是更喜欢你们二位叫我斯坦福总督,当然,二位要是愿意叫我斯坦福总督阁下,那就再好不过了。”

    “梁先生已经回到加州了,总督阁下,您加入摩门邪教不说,还在这里大张旗鼓地庆生,我倒要看看届时您如何向梁先生解释。”蔡铭生冷哼了一声,言语和态度皆颇为不善。

    “这就不劳您操心了。”斯坦福仍旧泰然自若地说道。

    “我会给梁先生一个交代,你手头上的那些案件,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斯坦福是极为聪明的人,他猜测蔡铭生来寻他十有八九是为了摩门教徒在加州犯案的事情。

    “斯坦福长老,我看这些异教徒对您十分不敬!这里是盐湖城大教堂,是咱们的地盘,加州的总警司还没有权利在我们的地界上狺狺狂吠。”贝思揉了揉有些隐隐作痛的邢口,对斯坦福说道。

    “我让人把他们赶出去!”

    贝思的手里抓着一只高脚玻璃酒杯,酒杯内褐红色的葡萄酒随着他走路的步伐一晃一晃地,酒杯内那些褐红色的液体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泼洒出来。

    摩门教主张禁欲,但那些繁琐的教规是用来约束底层教众,避免资源浪费的。要知道,在西部内陆地区,尤其是太平洋铁路通车之前,烟酒糖和奢侈品没什么两样,只有少数人能够享用到。

    摩门教的长老们和他们的亲戚,并不受严苛的教规约束。正如多数法律条款是用来约束弱势群体一般。在犹他领,摩门教的教规就是针对广大下层教徒们的法律。

    “不必了,贝思长老,来者是客,再说他们也是我的老朋友。”斯坦福毫不介意地说道,表现得十分大度。

    “斯坦福长老,人来的差不多了,请您致辞。”杨百翰笑吟吟地来到斯坦福身边。

    “既然诸位都来了,那就请诸位入座听我啰嗦一阵吧。”斯坦福扫了一眼满满当当的坐席。

    看来摩门教还是很给他这位新长老面子的,能来的核心领导层,基本上都来了。

    斯坦福走上讲台,清了清嗓子,高声质问杨百翰道:“杨百翰,1857年9月11日,你在何时何地?又做了些什么?”

    杨百翰?

    在犹他领地,没有教徒敢直呼先知之名,包括位高权重的长老们也例外。他这位摩门教老大在教中的地位至高无上,独一无二的,并不是空架子。

    突然被斯坦福直呼名讳,猝不及防的杨百翰大为震怒。

    “斯坦福,你刚才叫我什么?”

    杨百翰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刚刚入席的教众们纷纷起身,数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瞪向斯坦福,空气中瞬间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气。

    “扬!百!翰!请回答我的问题!”斯坦福掷地有声地喊出了杨百翰的名字,毫无畏惧之色。

    “斯坦福,你活得不耐烦了么?先知!我是先知,请叫我先知!你这没上没下,目无尊卑的家伙!”

    杨百翰猛地将酒杯摔在地上,以愤怒掩盖心中的恐惧。

    他的记性很好,能够将摩门教的经书倒背如流,能够记得清每个摩门教长老的好恶及过往,能够记得住犹他领富裕教徒的财产,甚至能够记得住犹他领所有含苞待放的漂亮年轻女教徒。

    1857年9月11日做了什么,他当然心知肚明。

    斯坦福当众的厉声质问令杨百翰慌了神,斯坦福是一个非常聪明圆滑的人,如此反常地在当着这么多摩门教中高层的面像审问一个罪犯一样问他问题,到底意欲何为?

    将他这位先知拉下神坛,取而代之?

    杨百翰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杨百翰经营摩门教十余年,他在教中的地位和影响力不是刚刚入教成为长老不久的斯坦福能够撼动的。

    斯坦福的乐善好施博得了诸多教徒的好感,但其教根基尚浅,无法取代他的位置。

    斯坦福纵然有这个野心和想法,也没有这个能力。既然斯坦福不想当先知,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消灭摩门教?

    一个可怕的想法闪过杨百翰的脑海。

    杨百翰骤然反应了过来,斯坦福以庆生的名义将摩门教中高层全部聚集于此地,这是要将他们摩门教一网打尽啊!

    糟糕,着了斯坦福的道了!杨百翰叫苦不迭。

    这小子真他娘的能装,熟读摩门教经典,花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散财数十万美元,就他娘的为了今天能够将所有摩门教的核心人物齐聚于此,好一网打尽!

    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前所未有的恐惧骤然涌上杨百翰的心头。

    他的手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杨百翰在犹他领作威作福日久,恐惧对于他而言是一种久违且陌生的感觉。

    上一次感到恐惧,还是在太平洋铁路通车典礼时被克鲁格打耳掴子。

    “先知?狗屁的先知!你何德何能,竟敢妄称先知?杨百翰!既然你记性不好,那就让我替你回忆回忆吧。”斯坦福冷声道。

    “1857年12月28日,你袭击了亚历山大·唐伦的移民队伍。

    这支来自阿肯色地区的移民队伍,他们的目的的是加利福尼亚而非犹他领,他们只是途经盐湖城罢了。

    但你们强制他们入教,并包围了他们,断绝了他们的水源,禁止所有人和他们进行交易,禁止他们离开犹他领地。

    他们拒绝加入摩门邪教,你们遂残忍地杀死了队伍中的不听话的青壮年与对你们毫无用处的老人。140人,整整140人惨遭你们的毒手!他们的鲜血染红了盐湖城外的山草地!

    随后你们又强暴了队伍中的女性,强迫她们为妻,迫使她们成为你们的玩物。

    那些儿童,也被你们带到所谓的教会学校进行洗脑。

    除此之外,你们还非法掠夺了他们的全部财物!你们抢走了他们965头牛,164匹马,106车补给平,连一个车轱辘都不放过!”斯坦福声色俱厉地历数杨百翰的罪行。

    去年发生在盐湖城外的这一悲剧事件被称之为山草地大屠杀(MountainMeadowsMassacre)。

    由于此案受害人数众多,情节恶劣,阿肯色州的代表乃至布坎南当时都不断地向斯坦福施压,要求斯坦福彻查此事。

    然而,这场大屠杀只是犹他领摩门教徒所犯罪案中比较大的一起,几乎每个月都有类似的大型屠杀事件发生。

    “斯坦福!咱们走着瞧!”

    心虚的杨百翰愤然离席,带着上一百余名形影不离,忠心耿耿的贴身武装教徒就要离开盐湖城大教堂。

    斯坦福轻蔑一笑,只一抬手,埋伏在教堂楼顶的四个机枪组掀开盖在机枪上的铜油布,迅速插上弹匣转动曲柄。

    只听得一阵哒哒哒的机枪响声,杨百翰身边的贴身武装教徒瞬间就有二三十人被撂倒,倒毙在积雪之中。

    这种闻所未闻,形似大炮的武器令在场的摩门教教徒们大为惊骇。

    眼疾手快的小布里率领十几名死忠教徒,打开教堂大门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不想克鲁格和他的亚利桑那步兵团早已清理了他们部署在教堂外放哨的教徒,在教堂门口恭候多时。

    三挺已经上了的弹匣的机枪,和一群全副武装的亚利桑那团士兵正举枪瞄准了他们。他们的身后似乎还有大炮。

    佩雷格林见大门已经被全副武装的士兵包围,想从后门逃离,没成想后门也有一名亚利桑那步兵团的少校指挥着他的士兵严阵以待。

    “我们被包围了!”佩雷格林面如死灰,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哼!先知?你有几个团?”

    克鲁格率领整整一个营迅速涌入教堂,缴了教堂内摩门教徒们的械。

    这些摩门教徒并非职业军人,不过是一群欺软怕硬的主,他们的军事素养甚至不如东部北方州的民兵。

    在重重包围中,面对经历过战火淬炼,杀气腾腾的职业军人,他们丝毫不敢抵抗。

    斯坦福以庆生之名,成功地将摩门教徒的大部分核心死忠一网打尽。

    此时,尚在火车站,以及犹他领各个交通要道隘口的摩门教岗哨,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亚利桑那步兵团,犹他民团的汉人民兵缴械俘虏。

    经常出入犹他领的生意人感觉最为敏锐,他们骤然发现,几乎是在一夜之间。

    平日里强迫他们上交税金,不厌其烦地向他们传教的摩门教徒骤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对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还感到有些不习惯。

    犹他领难道要变天了?

    盐湖城大教堂内,516名摩门教中上层以及死忠护卫像奴隶一样被带上镣铐,驱赶进教堂。

    盐湖城大教堂这座曾经的摩门教圣地现在成为了囚禁他们的监狱。

    为了鼓励犹他领居民举报摩门教徒的罪行,提供证据,表明自己向摩门教正式宣战的态度。

    斯坦福协助年轻的大法官潘宝琳在盐湖城中心的广场迅速举行了公审。

    盐湖城的居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一批接受审判的摩门教徒戴着枷锁,像死狗一样被强壮的士兵拖曳到了盐湖城大广场。

第五百六十四章:去摩门化

    “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摩门教和汉人撕破脸了?”

    “撕破脸好啊!咱们美利坚本就是一个世俗国家,岂能容得下摩门教这等邪门歪教!”

    盐湖城广场聚拢了一大批看热闹的当地群众。

    犹他人民苦摩门教久矣,围观的群众无论汉洋,都对逮捕摩门教教徒拍手称快。

    只是很多人仍旧把这种情绪藏在心中,不敢过于明显地表露出来。

    万一这次又只是做做样子,杀几个无关紧要的摩门教人物呢?现在如果表现的太活跃,日后摩门教卷土重来,秋后算账可怎么办?

    这是很多犹他日子人的态度。

    但很快,他们的疑虑就被打消了。

    潘宝琳似乎早有准备,不多时,双方的律师,陪审团人员依次入场。

    而接受审判的对象竟是小布里、乔瑟夫、佩雷格林等这些平日里在犹他领胡作非为,惹得民间怨声载道的核心教二代。

    在看清楚即将要受审的对象是摩门教先知和长老们的后辈后,围观的人群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情绪。

    这一次,肯定是要来真的了。绝非是做做样子那么简单。

    “今日,我们聚在这里是为了审判多起重要的案件,案件涉及摩门教教会中的多名成员,这些人员包括小布里、乔瑟夫、佩雷格林

    我作为主审法官的职责是确保公平的审判,依法判断案件。在庭审中,我和我的法官团队将根据法律和证据来做出决定,不受个人观点及个人情感的影响。

    首先,我想强调的是宪法赋予每个美利坚公民的宗教自由权利。

    美利坚宪法第一修正案确保了每个美利坚公民宗教信仰自由的权利,这意味着每个人都有权信仰和实践他们的宗教行为。摩门教教会是美利坚多样宗教社区的一部分,他们享有宗教自由的权利,这一权利理应得到尊重。

    然而,宗教自由并不意味着可以违反其他法律,干涉其他公民的宗教信仰自由,以宗教之名横征暴敛,干涉世俗世界的社会秩序。我们必须平衡宗教自由与法律的合法性。

    我和我的法官团队将确保此次的庭审的公平审判程序。

    在庭审中,我们将依法处理所有证据,确保证据的合法性和可靠性。陪审团的责任是依据法律和证据来做出决定,而不受个人情感或偏见的影响。

    在庭审的过程中,亦请各位陪审团成员保持公正、专注和中立态度。我们的目标是根据法律和证据来做出公正的判断,以确保法律的权威和公平的司法程序。

    这个审判将依法进行,以维护我们犹他领地的法律秩序和社会公平正义。”

    潘宝琳发言结束后,审判正式开始。

    他们花费整整一年多的时间所准备的材料和证据在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

    在堆积如山的铁证面前,摩门教罪犯们的代理律师只是象征性地为他们的当事人辩论了几句就放弃了抵抗。

    由于这些人罪行过多,哪怕是仅按照宪法,都足以对这些人定罪。

    12名陪审团的成员本就是精心挑选的非摩门教徒,以及摩门教中早就反感摩门教统治的教徒组成。

    施耐德也有幸受邀成为陪审团的一员,施耐德和其他12名陪审团成员经过短暂的评估,一致认为小布里、乔瑟夫、佩雷格林等人有罪。

    潘宝琳将296起命案进行并案审理,依据宪法对小布里、乔瑟夫、佩雷格林等人进行定罪,罪名如下。

    破坏他人宗教信仰自由,宗教实践和言论的自由,违反了美利坚宪法第一修正案赋予公民的宗教信仰与言论自由等权利。

    非法收缴他人武器,违反了美利坚宪法第二修正案赋予公民持有和携带武器的权利。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于美利坚领土上私自设立教会法庭,违反司法程序的情况下对美利坚合法公民进行非法审判。违反了宪法第六修正案中公平审判权的精神。

    最后,法庭对小布里、乔瑟夫、佩雷格林等16名罪恶滔天的教二代直接进行案件结案宣判。

    小布里、乔瑟夫、佩雷格林等16名被处以没收全部非法所得财产,死刑立即执行的惩罚。

    盐湖城广场堆积起16堆泼了煤油助燃的薪柴,小布里、乔瑟夫、佩雷格林等人的双手被铁钉直接钉在十字木桩上。

    行刑还未开始,盐湖城广场就响起了他们的哀嚎声。

    这些昔日的纨绔子弟无不被这等场景吓得大小便失禁。

    斯坦福与潘宝琳等人相视点头,负责行刑的士兵从口袋里掏出火柴擦着火,随即将火柴弹入浇了煤油的薪柴之中。

    16名罪恶滔天之徒,在生不如死的痛苦嚎叫声中被熊熊烈焰所吞噬。

    “16人犯下296起命案,这些人不是在作案,就是在犯案的路上啊。”旁观的蔡铭生忍不住惊叹道。

    “蔡总警司,咱们商量商量后辈们的婚事吧。”

    小布里、乔瑟夫、佩雷格林等人,施耐德神清气爽,精神大好,心想会不会是他夫人拜的那些神明真的显灵了。

    1858年12月20日,犹他领地临时议会经过短暂而又高效的讨论,正式将摩门教认定为邪教,并宣布邪教和邪教徒不受法律保护。

    对摩门教早就苦不堪言的犹他民众积极踊跃地站来出来举报并指正他们所认识的邪教徒。

    在犹他领地,针对摩门邪教的清算轰轰烈烈,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就有超过12600名犯案的大小摩门教徒被捕。

    被捕罪犯之多,导致各地的牢房一时间人满为患,无处关押。

    斯坦福不得不将这些等待审判的摩门教徒暂时拘禁在临时的集中营进行集中管理。

    除了逮捕摩门教徒之外,清查抄没摩门教教徒非法资产的行动也在同时进行中。

    斯坦福总督推行了他出任领地总督以来的第一项重大举措:对犹领地进行去摩门教化。

    犹他领居民们纷纷响应总督阁下的号召,主动交出了天使墨西哥金色雕像,带有盛开的乳胶花标志宗教物品,蜜蜂图案的宗教物品,摩门教经书等邪教用品。

    这些物品被各地的没有摩门教背景的乡绅们集中起来在广场当众销毁。

    盐湖城是执行去摩门教化最为彻底,最为激进的城市。

    当地居民不仅非常配合地按照规定交出了非法的邪教物品,还捣毁了教堂内的圣象,清除了所有建筑物上的摩门教标志。

    饶是如此,盐湖城的居民们还是感到不够过瘾。

    施耐德提议摧毁盐湖城及其周边村庄的所有摩门教教堂,包括盐湖城城区中心的盐湖城大教堂。

    这一提议很快获得了当地居民们的认可,在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内,盐湖城地区所有的摩门教教堂便被付之一炬,成为一堆断壁残垣。

    斯坦福对盐湖城居民们的做法赞誉有加。

    消息传到犹他领的其他地区后,普罗沃、奥格登、布里格姆等地的居民们也不甘落后,迅速将当地所有摩门教教堂付之一炬

第五百六十五章:丰收之年

    “滚!给我滚出去!要弹劾走正常程序,在议会上把话放到台面上来讲,别他娘的使腌臜手段!

    这里是加州!不是大清!谁要是想把大清的那一套带到加州来,别怪我梁某人翻脸不认人!”

    萨克拉门托,蔚秀居内,梁耀勃然大怒,将一群华人矿主直接轰了出去。

    平复心情之后,他招来邓文禹问道:“弗里蒙特这是加了多少点的矿税?能让这些矿主联名弹劾他?”

    “不多,也就试探性地在州议会上提出了加1.8%的矿税,法案都还没还在讨论中呢。”邓文禹一直在加州,了解其中的内情,对梁耀说道。

    “加矿税只是一方面,实际上他们是想扳倒弗里蒙特,就等您上台之后再凭定策之功,把佐治亚人的那些肥矿吃了,把加州所有的矿脉矿产都牢牢握在手里,然后坐地起价咧。当然,咱们手里的矿除外,他们目前还没胆打咱们那些矿的主义。”

    “我又不是皇帝,何来定策之功?”梁耀叹道,两千多年的封建思想,果然是根深蒂固啊。

    “在他们眼里,您和皇帝没什么差别。”邓文禹亦是苦笑道。

    他出来的时候年轻,亦非官宦之家出身,封建思想相对淡薄一些。

    “他们现在敢打佐治亚人肥矿的主意,保不齐他们日后就敢打我们矿脉的主意。”梁耀略一思索后说道。

    “找几个典型,让税务查查他们的账,敲打敲打,让他们老实点。”

    “嘿嘿,我早就想查他们了。”邓文禹嘿然一笑。

    “整个加州,就数这些开矿的最不老实,10月中旬的时候,我的人到卡森的矿山查税,硬是被他们组织矿工持械拦在山下不让上去,差点就动手了。”

    “他们敢抗税?”梁耀面色一沉。

    “看来咱们加州的税法还是太宽松了,不够严。”

    “这些人的想法还是大清那一套,以为天高皇帝远,州税务局的手伸不到他们头上。”邓文禹抱怨道。

    “那就把手伸到他们头上,不仅要伸手,还要把枪口顶在他们脑门上让他们交税。”梁耀正色道。

    “收税是一等一的大事,没得商量,态度绝对不能软,不能让那些逃税刁民的有侥幸心理。”

    “弗里蒙特州长的说法和三哥你如出一辙。”邓文禹说道。

    “卡森抗税事发之后,我本想亲自带人到卡森查税,由于涉案的华人矿主太多,弗里蒙特州长怕事情闹大他收拾不了残局,建议我等您回来再查,他说除了您,恐怕加州没人能镇得住他们。

    没成想您才刚回来,他们就恶人先告状了。”

    “你觉得弗里蒙特为人如何?”梁耀想听听邓文禹对弗里蒙特的评价,算起来,他离开加州已经有一年了。

    “是个干实事的人,做事也比上任州长罗宾逊更老道,能把一碗水端平,不偏心。”邓文禹想了想给予了弗里蒙特比较中肯的评价。

    “弗里蒙特州长上任以来利用往日的人脉从东部拉来了不少投资,东部的很多热钱都跑到咱们这里来了。”

    正说间,只听得仆人来报,农业部部长陈宝亮上门拜访。

    梁耀正好也想了解了解今年加州农业的情况,遂接见了陈宝亮。

    “老陈怕是要向您邀功来了。”邓文禹笑道。

    “咱们州去年风调雨顺,迎来了大丰收。”

    果如邓文禹所言,春风满面的陈宝亮一见到梁耀,就向梁耀汇报了加州农业的情况:“去岁本州迎来史无前例的大丰收,本州所产之粮,除了供给俄勒冈州和梁州两个兄弟州之外,还出口了800公吨稻米,2300公吨小麦,3100公吨大麦,1900公吨燕麦。

    这瑙鲁岛的肥料,当真是好用。”

    虽然这些米麦的出口总量仅有8100吨,连万吨都不到,但这区区8100吨的米麦出口量对加州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代表着加州实现了粮食自给。

    在国内和国际局势都日趋复杂动荡情况下,实现粮食自给至关重要。

    梁耀绝不允许加州人的饭碗掌握在外州人,甚至是外国人手里。

    这个时代工业化肥尚未量产,金坷垃什么的,暂时不存在。

    加州农业所使用的肥料主要是来自瑙鲁岛的鸟粪,也称为“磷酸盐矿“,富含大量的氮、磷和钾。

    光是去年一年,这座小岛上的磷酸盐矿就为梁耀获利380万美元之多,就这,还是梁耀为了助农,以每吨29美元的低价售卖给加州农户的情况下所取得的利润。

    要是按照国际市场价每吨12英镑(58.39美元)的价格把这些磷酸盐矿销售给英国佬和法国那这些欧洲阔佬,利润少说还能翻一番。

    除了瑙鲁岛的磷酸盐矿之外,目前加州也向秘鲁、玻利维亚、智利三国进口鸟粪石。

    其中又以从秘鲁进口的鸟粪石最多,目前秘鲁政府超过八分之一的财政收入来自于向加州地区出口的鸟粪石,并且这一比例还在不断攀升。

    “这些葡萄酒是我让人专门从曙光城运来的,给您尝尝鲜。”陈宝亮指了指庭院外整整两车,少说也有十来桶的葡萄酒说道。

    “联邦政府提高了关税,现在咱们加州产的葡萄酒在东部地区物美价廉,很受欢迎。”

    1857年,迫于北方工厂主的压力,布坎南政府又加了两个点的关税,致使南方的奴隶主怨声载道。

    不过于加州而言,总得来说还是从加这次加关税中受益的。

    就以葡萄酒为例,加州本地产的葡萄酒无论是从质量还是价格上都远不能和欧陆传统的葡萄酒大国,例如法国、西班牙等国竞争。

    但在高关税的情况下,加州产的葡萄酒在美利坚国内还是能有一席之地。

    当然,加州作为美利坚市场的一份子,加州销往欧陆的工业制成品,化工产品也不可避免地受到欧陆国家的高关税反制。

    好在加州向欧陆出口的工业制成品以脚踏式缝纫机、火车机车、自行车、机床、石化产品为主。

    这些工业品本来利润就高,加点关税在欧陆市场仍旧很有竞争力。

    至于中低端,在欧陆没有竞争力的工业品,直接在国内市场消化就好了。

    竞争不过英法等老牌资本主义国家,难道还竞争不过那些黑心的北方工厂主?要是连北方的工业制成品都竞争不过,那加州的这些企业活该倒闭。

    “好,这些葡萄酒我收下了。”梁耀非常高兴地收下了这些葡萄酒。

    “我听说曙光城现在是咱们州的第一农业大城,现在曙光城有多少个马场?”

    曙光城位置和后世的弗雷斯诺大致相当,是加利福尼亚州最高产的农业区圣华金河谷的中心。

    建州之初,加州州政府就给予了该地大量的政策扶持和财政倾斜,对移民该地的新移民给与高达5年的免税优厚政策,并组织大量人力在此地兴建水利设施开荒,目标就是将这一区域打造成加州的核心农业区。

    “曙光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虽然比不得金山、洛城与萨城三座加州的传统大城,但选在曙光城城区的人口也逾6万,只是曙光城是农业城,周围的村镇比较分散,难以形成金山、洛城这样的都市圈。”提到曙光城,陈宝亮的骄傲之情跃然纸上,滔滔不绝地向梁耀介绍着曙光城的情况。

    “曙光城的马场倒也有不少,您这是要买马?”

    19世纪中叶的美利坚对马匹的依赖程度非常高,就连耕地,美利坚人也习惯用马耕地。

    在内燃机大量使用前,以马为主的畜力在农业、交通运输和战争方面都发挥着重要作用。马是美利坚人日常生活中最不可或缺牲畜,没有之一。尤其是中西部地区,由于地广人稀,居民点之间的路程长,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马。

    没有马,在中西部的乡下地区是很难生存,犹如后世美利坚人没有车作为代步工具一样,是难以想象的。

    得益于庞大的需求和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

    这一时期美利坚的马匹养殖业非常发达,根据粗略统计,1860年代左右,美利坚的马匹保有量高达600~700万匹。

    马匹养殖业也是美利坚为数不多总量和人均都遥遥领先英法的产业。

    同时期的英法马匹保有量分别为英国150万匹左右,法国接近200万匹。两国的马匹保有量加起来都不及美利坚的一半。

    “我要买5000匹战马,能拿得出来吗?”梁耀问道。

    陈宝亮思忖良久,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加州的马匹养殖业才兴起没多少年,本地马场的马数量有限,民间很多马还是从其他地方买来的。且民间所养所购之马又以驮马,挽马为主,适合充当战马的乘骑马恐怕不多。”

    “三哥儿要是要买战马可以找葛文先生,俄亥俄州可是养马大州,俄亥俄州一州的马匹保有量只怕是比咱们整个西海岸地区还多。

    年初我让葛文先生帮忙,从俄亥俄州买了180匹质量上乘的军马,虽然路上死了6匹,但最后运到加州,每匹马算下来也只花了160美元左右的样子。

    要是嫌俄亥俄州的马贵还可以贝尔先生有没有路子,我听说德州的马也便宜的紧。”邓文禹建议道。

    马匹在美利坚并不是稀缺货,只要有钱,不要说5000匹,就算是10000匹都有地方买。唯一的问题就是加利福尼亚距离养马大州比较远,运输起来很麻烦,会增加不少的额外成本。

第五百六十六章:银山

    弗里蒙特站在蔚秀居大门前,轻声咳嗽了一声。

    门房见是州长来访,稍稍问了一句便将弗里蒙特请入府中。

    书房内,梁耀正对着地图思考应该把从清国带回来的蒙古马队和索伦兵安置在何处。

    考虑良久,梁耀最终还是决定将索伦兵和蒙古马队分别安排在犹他领和科罗拉多地区进行训练。

    “我需要你的支持,我想将州长的任期延长一年。”弗里蒙特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随即迈步走了进来。

    “有大项目需要更多的时间完成?”梁耀抬头瞥了弗里蒙特一眼。

    “算是吧,从匹兹堡拉来的钢铁项目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落地。”弗里蒙特没有否认,他补充说道。

    “我想把第二个五年计划完整地完成,但我的任期只有四年,我需要你的支持。”

    由于加州第一次州长换届选举缺乏经验,加之加州面积比较大,弗里蒙特正式就任州长接手工作的时间是1955年。

    他的任期将在1859年,也就是明年结束。

    对于州长的任期与连任,大多数州的法规都很严苛,多数州州长的任期为4年,当然也有两年的。

    除了佛吉尼亚州之外,多数州对州长连任或任期有比较严格的限制,多数州的法律规定州长只能连任两届,但是离任4年之后可以再次竞选。

    五年的州长任期也不是没有先例可循。1789年,乔治亚州通过了一项法案,规定州长的任期为五年,这是美国历史上最早的州长五年任期法律。

    然而很多乔治亚人认为五年任期过长,这一规定遂在1798年被废除,将州长的任期改为两年。后来乔治亚人又举得两年太短,任期内干不成什么事,又将州长任期延长至四年。

    19世纪,美利坚各州修改法律还是相当勤快,各州的政治精英们也深谙变通之道。

    目前五年州长任期的州也不是没有,比如加利福尼亚州的两个小兄弟,俄勒冈州与梁州,州长的任期就是五年。

    弗里蒙特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虽然他任内并无重大失职,但在提出几条加税法案后,某些华人精英对弗里蒙特心生不满。

    在加州,得不到大部分华人精英的支持,想要连任无疑是痴心妄想。弗里蒙特清楚自己连任的希望已经十分渺茫,因此想稍微延长一下任期。

    “五年州长任期,也并非没有先例可循,现例可参。”梁耀示意弗里蒙特坐下。

    “这两年来你对几个税种加了税,对加征矿税一事,我是支持的,这税法,也确实应该改一改.”

    加州物产丰裕,单纯依靠矿藏,加州人也能过上比较滋润的日子。

    但这并不是梁耀想要走的道路,这条路虽然更轻松简单,但不长久。

    矿产资源产业链单薄,容易垄断,更容易滋生出难以驯服的巨型矿产寡头,后世的俄罗斯就是此例。

    梁耀还是希望尽可能地提高产业深度,矿业只是作为产业链上的其中一环存在而非全部,为本州创造出更多的就业岗位,生产附加值耕更高的各类工业制成品,而非单纯躺着卖矿过日子。

    新的税法法案通过之后,梁耀便动身前往内华达行政区,整个加州偷税漏税最严重的地方。

    正所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加州偷漏税最严重反而不是洛杉矶这种资源大城,而是里诺,卡森这种较为偏远,民风较为剽悍,情况比较复杂的小城。

    “还有你平克顿连眼线都安插不进的地方?”

    驶向里诺城的专列上,梁耀向平克顿了解了一番内华达行政区的矿主情况。

    根据平克顿提供的情报,内华达地区最富裕,最难缠,最神秘的矿主是福宁山的银矿矿主黄康瑞。

    福宁山便是后世之戴维森山,该山位于康斯托克矿脉上。

    康斯托克矿脉蕴含着美利坚最丰富的银矿,是一座高度富银的沉积矿脉,同时该银矿矿脉伴生的金矿储量也非常可观,是名副其实的超级大富矿。

    富到什么程度呢?

    历史上仅从1857年~1864年这短短的七年间,康斯托克矿蕴光是银产量就高达惊人的7万吨之多。

    “这小子鸡贼的很,矿工只招他的福宁同乡,还要熟人担保才能入矿,这小子还会查你族谱的,外人根本没机会混进去。”平克顿耸了耸肩说道。

    “我之前的工作重心在犹他领,没把主要精力放在内华达上。”

    “手上有命案吗?”梁耀合上材料问道。

    “开矿的谁手上不沾血,又有几个是省油的灯?”平克顿回道。

    “这小子手上肯定有不少命案,但我没收集到他的犯罪证据。”

    “果然是胥吏出身的人,要比一般的草莽人物难缠。”梁耀说道。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小子肯定不止偷税漏税这么简单。”平克顿说道。

    里诺城东南26公里处,福宁山一处大型银矿矿产入口,上百名持枪的狂徒将邓文禹等人拦在矿场入口。

    为首的银矿矿主黄康瑞对邓文禹等人阴阳怪气道:“邓财长,还让不让人过年了?哪有大过年查税的道理,您也不嫌麻烦晦气。”

    黄康瑞并非加州典型的移民,而是生长于福建福宁府的胥吏世家,五年前他听同乡说加州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方才抱着投机的心态来的加州。

    到了加州,虽说没找着金山,但却走了大运,在里诺附近找到了一座大银山,一跃成为加利福尼亚最大的银矿主之一,成为整个内华达行政区最富裕的富翁。

    由于出身于胥吏世家,不同于其他矿主,在对抗官府的手段和经验上,黄康瑞有着丰富的经验。

    “黄先生,这话又如何说起?”邓文禹面色阴沉地说道。

    “采矿是你们的工作,查税是我邓某的工作,都是工作,何来晦气一说?”

    黄康瑞担任里诺市的副市长,议员,是内华达地区远近闻名的刺头,邓文禹深知,如果不查黄康瑞,其他的矿主恐怕都会以为他欺软怕硬。

    这对税务局开展后续的工作和形象都极为不利。

    “咱们这些苦哈哈可都等着下矿开工来养活妻儿老小哩,不像您邓财长,坐在办公室里头喝喝茶,看看报纸就有死工资拿,旱涝保收。

    邓财长,咱们这些底层小老百姓谋口饭吃不容易,还望您宽宏大量,不要缠着咱们不放。”黄康瑞撩拨矿工们和税务局的对立情绪。

    “对啊!你们为啥缠着咱们不放?”

    “这些官差一定又是敲骨吸髓来了!”

    “他娘的,兄弟们别让这些官府的走狗进矿!我看官府就是眼馋咱们的矿,想找借口收了咱们的矿!”

    “没了矿咱们可怎么活啊?咱们上千号弟兄可就指着这矿活命哩!”

    “对!不能让官差进来!”

    矿工们群情激愤,纷纷对税务局的工作人员进行口诛笔伐。

    见此情景,黄康瑞的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

    等吵了一阵后,黄康瑞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到邓文禹面前,逃出一张5000美元的支票递给邓文禹:“邓财长,我们体恤您这些当差的不容易,咱们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不会让您以诸位兄弟白跑一趟。也希望您能够体恤体恤咱们这些苦哈哈。”

第五百六十七章:内华达风光

    “这里去盐湖城的人怎么也这么多?”

    梁耀在里诺城的火车站下车,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里诺城前往盐湖城的乘客居然比去圣弗朗西斯科的乘客还多。

    这些前往盐湖城的乘客携带的行李并不多,看上去也不像是要移民盐湖城的样子,属实有点反常。

    平克顿招来车站的报童买了份当天的报纸,他瞥了一眼报纸上的标题后便将报纸递给梁耀:“都是去盐湖城看行刑的。”

    “看行刑?”梁耀接过报纸快速地扫了一遍,感叹道。

    “斯坦福真是生财有道啊,行刑都能开发出一个旅游项目,居然还卖起了门票。”

    “坊间传言斯坦福先生乃雁过拔毛,兽走留皮之人,果然名不虚传。”蔡司也在一旁起哄。

    “听说这次犹他领抓了一万六千多名有罪的邪教徒,斯坦福先生的这个旅游项目少说能够持续个两三年,而且全美利坚只此一家。”

    “一下子抓这么多人,我还担心以犹他领的财力,难以供应一万六千多名囚犯的吃喝拉撒,怕这些囚犯把犹他领吃垮,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这一做法连梁耀也不得不叹服,没想到斯坦福还能用死囚榨出这么多钱来。

    售卖刑场门票,并非斯坦福首创,号称文明典范的英法两国这时候也卖刑场的门票。

    不仅卖,还综合距离刑场的远近,囚犯的知名度,刽子手的手艺制定更为合理的票价,可谓是童叟无欺。当

    大众对暴力血腥行为的关注热情从古至今一直都没有改变过,信息时代的大众仅仅只是透过屏幕窥探真实的战争视频和虐待动物的直播都能够感到兴奋刺激,更何况直接现场观摩行刑,亲眼目睹同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渐渐消逝。

    观刑在这个时代,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人们都只是把他当做一种娱乐消遣活动,和现代人周末出去看一场电影,看一场球赛一样普遍。

    以当下最文明的城市伦敦为例,一场非常普通的绞刑围观人数都有六七千人之多。

    如果囚犯的名气足够大,刽子手也是远近闻名的老手艺人,能让死刑犯在绞绳上活得足够久,让观众们大饱眼福。前来观瞻的人数甚至比后世到现场观看英超同城德比的人数还要多。

    为方便市民观刑,起到惩戒效果,伦敦市政府甚至很贴心地将每周的星期五定位绞刑日,专门在这一天执行死刑。

    “加州人去盐湖城观刑没什么好稀奇的,毕竟距离盐湖城近,火车票价便宜。东部的阔佬可是舍得专门花几百美元买车票到盐湖城,就只是为了观刑。”

    平克顿一面说,一面牵来一匹马。

    福宁山矿场是远近闻名的大矿场,矿场附近的福宁镇也有三四千口人,很早就和里诺城通了火车。但这条轨道经常遭遇山体滑坡,更多的时候,人们还是只能乘坐马车或者骑马前往福宁山矿场。

    阳光洒在起伏不平的山脊上,穿过山峦,勾勒出山川的轮廓,投下长长的影子。

    尽管太阳已经升起,但仍旧驱散不了冬日寒意,雾气在山谷中缓缓升腾而起,如同薄纱般飘渺。

    “西部的风光远比东部的风光壮美震撼。”平克顿欣赏着沿途内化山区的美景。

    近处是被积雪覆盖的茂密针叶树林,针叶树顶端的雪白松霜在阳光下闪烁,犹如亮闪闪的宝石。

    远处,瀑布从山峦之巅倾泻而下,形成了一股宏大的水流。水流从崖壁上跃出,如同挂在崖壁上的一道白色绸带。

    “平克顿先生,别只顾着欣赏美景,积雪很厚,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很容易迷失方向。几年前,就连咱们的州长,西部资深探险家也差点在内华达迷路。”蔡司不合时宜地打断了平克顿欣赏美景的雅兴。

    “与其担心迷路,倒不如担心山体滑坡。”平克顿在观察了几处山体滑坡的事发地后,敏锐的他很快发现了异常,他对梁耀说道。

    “阁下,这不像是山体滑坡,更像是为了阻塞铁路,故意用炸药炸的。”

    “确系如此,覆盖在铁轨上的山石土方并不多,只需要上百号人花两三天时间就能将这些拦路的山石土方给清理掉。”梁耀也认可平克顿的观点。

    福宁镇石里诺城附近的大镇,不是很缺人,就算缺人,作为一个建在银矿上的镇子,也有足够的财力雇佣工人清理掉这些山石土方,维修好受损的铁轨恢复通车。

    迟迟维持现状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福宁镇全镇的居民都是吝啬贵,镇政府全体不作为,宁可麻烦走路,也不愿掏钱组织修路。

    另一种则是福宁镇的居民不希望外界的人能够轻松边界地进入福宁镇。

    梁耀认为更大的可能是后者,而不是前者。

    几处比较老旧的“山体滑坡”痕迹告诉他,在需要铁路作为廉价的运输方式向外输送货物的时候,福宁镇居民恢复铁路通车还是相当勤快的。

    看来这个地方确实不寻常。

    “站住!去哪里的?谁介绍你来的?”

    正思索间,梁耀遭遇到武装岗哨的盘查。

    这伙人总共有5人,都操着浓重的闽东口音。

    平克顿正要上去教训这些有眼无珠的岗哨,却被梁耀止住了,梁耀示意平克顿不要打草惊蛇。

    “我是福宁镇考察做生意的,劳烦这位小哥通融一二,予以放行。”说着,梁耀朝蔡司使了个颜色。

    “我们老板来得匆忙,也没什么好东西孝敬五位老总,这些钱就当是请五位老总喝茶。”蔡司意会,掏了五枚五美元的金币神不知鬼不觉地交到了为首的岗哨手上。

    在美利坚,商人们使用纸质票据的频率更高,中下曾民众还是喜欢用更有分量的金币银币交易。

    收了钱,岗哨们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但仍旧没有放行的意思,为首的那岗哨继续问道:“敢问这位老板是哪里人士?看在这些茶钱的份上,我就把话说明白了吧,福宁镇不做生人的生意,只做熟人的生意,诸位还是原路返回吧。免得天黑之后在山里迷路,山里的野畜生多得很,晚上危险得很。”

    “一回生,二回熟。在下福州府罗源人氏,挨着福宁府,算起来咱们也算半个老乡。”梁耀说道。

    “闽省虽然十里不同音,但阁下的口音我还是能够听得出来,阁下不是闽人。”那岗哨倒也机灵,很快就识破了梁耀并非闽人。

    “听阁下的口音,阁下是广府人吧。”

    “这位小哥果然耳聪眼慧,我不仅是广府人,还是香山人,而且我姓梁。”梁耀坦荡大方地承认了。

    “我是来找黄康瑞谈生意的,我有门路弄到汞,而且要多少有多少。”

    汞能与金、银、铜、锌、锡等金属结合成汞齐。目前西部淘金者多是混汞法提炼贵金属,像内华达这种矿区对汞的需求量很大,常年供不应求。

    加州地区超过七成的汞资源掌握在香山矿业公司手里。

    换作是其他人放出如此豪言,能搞到大量的汞,这些岗哨肯定是不信的。

    但眼前这人器宇轩昂,又有众多扈从,且扈从穿得也都非常体面,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这些岗哨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真是香山梁家的子弟?

    “既是梁家公子,我等多有怠慢,还请见谅,容小的通报”

    “通报?你们是想让本公子露宿于这荒郊野岭?”梁耀不悦道。

    “公子,我们放下身段主动上门谈生意,这厮还他娘的跟咱们梁家摆谱,这生意不做也罢!”蔡司也是一副作势要走的样子。

    “二位别介,请跟我来。”见梁耀等人要离开,为首的岗哨急忙挽留,并亲自带他们前往福宁镇。

第五百六十八章:我是梁耀他哥

    来到福宁镇,几个岗哨将众人安置在福宁镇最好的一家旅馆后便前去矿场将此事向黄康瑞通报。

    限制银矿产量的因素,除了矿脉贫富,人力多寡,资金和技术雄厚与否之外,就剩下汞的供应量这一项。

    能获得大量稳定的汞供应,对于任何矿场而言都是一等一的大事。

    梁耀虽然有些疲乏,但他不打算过多地在旅馆内休息停留。

    他想在黄康瑞回来之前在福宁镇逛一逛,了解了解福宁镇的真实情况。

    福宁镇是一个畸形的大镇。

    该镇虽然人烟较为繁盛,但商业却并不怎么发达,少有外来的行商的商贾,就连外地货郎都看不到几个。

    在和几个怀有戒心的当地人交谈后,蔡司颇有感触地说道:“与其说这是小镇,倒不如说这是一个公司,福宁公司包办了居民们的一切。这些人像福宁公司这座庞大机器上的齿轮一样,按部就班地运转着。”

    美利坚工业化时期造就了很多由公司控制的矿业城镇,如伯帝镇、弗吉尼亚城、库赖德镇等等。其中不少由公司强力控制的矿业小城镇直到20世纪上半业,仍旧相当活跃。

    在这些矿业小镇中,小镇的议会就相当于公司的董事会,小镇的行政领导人就像是公司的管理执行人员,小镇居民就像是公司的普通员工。公司对于这些城镇的居民而言,就是生活的全部。

    梁耀好不容易找到几个摊贩,买了些当地小食请随行的扈从吃,他自己则摸着摊贩找给他的零钱若有所思。

    傍晚时分,梁耀终于见到了黄康瑞。

    黄康瑞的年龄估摸着有四十来岁,有一堆三角眼,看着就不像是善茬,身上散发着胥吏特有的狡黠与桀骜不驯之气。

    黄康瑞给梁耀留下最深的印象是他的辫子,穿着一袭交领右衽的直身,却保留着一根粗大的辫子,看上去非常违和。

    可能是为了日后方便出入清国,黄康瑞没有剪掉辫子。

    “矿山的琐碎事务繁多,还请梁公子见谅,敢问这位梁公子是梁家哪位公子?”黄康瑞询问梁耀的详细身份。

    梁耀清楚黄康瑞所说的矿山琐碎事务应该就是邓文禹等人来福宁矿场查税。

    从黄康瑞一副春风得意,心情极好的样子,可以看得出邓文禹他们这次查税并不成功。

    “梁昇。”梁耀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我是梁耀他二哥梁昇。”

    听到梁耀二字,黄康瑞等人的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之色,可以看得出,他们对梁耀还是心怀畏惧的。

    黄康瑞心中暗忖道:这青年不仅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呼梁议长的名讳,还面不红,心不跳,无比自然,定是梁家子弟无疑了。

    再者,这厮口气不小,汞这等稀罕物也敢许诺要多少有多少,除了梁耀本人,也只有在香山矿业公司供职的梁家子弟才有说这话的底气。

    “梁公子请到寒舍一叙。”

    黄康瑞向梁耀发出邀请,这可是梁家子弟啊,要能结交到梁家子弟,将梁家子弟也拉到自己这边,主管加州税务和财务的邓文禹又算的了什么?

    邓家权势再大,说到底也不过是梁议长的表亲,表亲再亲能有他们自家人亲?

    “不必了,你这福宁镇虽是大镇,但名不副实,连个好玩的去处都没有,无趣的很。”梁耀非常不满地说道。

    “一周后,我会亲自押解5吨汞来这里,按照里诺市场汞价的9折卖给你,我只接受黄金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能拿得出这么多现金么?”

    加利福尼亚市场的汞单价是每公斤3美元左右,在矿区,汞的单价会更高一些,一般在3.5~4.2美元之间。

    里诺是典型的矿城,在里诺市场,汞的单价为每公斤4美元,打九折是3每公斤3.6美元。

    以3.6美元的单价计算,5吨汞就是18000美元,这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黄康瑞是里诺地区有名的大矿主,18000美元的现金,梁耀相信黄康瑞还是能够拿出来的。

    “能!”黄康瑞迫不及待地说道,生怕错过这笔交易。

    3.6美元一公斤的汞,这在矿城里诺简直就是白菜价。更关键的是,他能够搭上香山矿业公司这条线,获得稳定的汞供应渠道,这比这笔交易本身更有价值。

    “那就一周后见,另外,我希望下次来福宁镇,我能乘着火车来,而不是骑马来!”说完梁耀就带着他的扈从连夜返回里诺。

    回到里诺,梁耀在横贯里诺城区的特拉基河边选择了一家景色还不过的旅馆住下,并让蔡司去里诺城的邮电局发两封电报。

    一封发给香山矿业公司,让他们准备5吨的汞运到里诺城。

    一封则是发给加利福尼亚步兵团团部,令加利福尼亚团派出一个营,乔装打扮成香山矿业公司的护卫,负责押解这批汞。

    “黄康瑞这厮就是一块滚刀肉,宁可花12000美元贿赂我们,也不愿意让我们进矿场查税。”

    从福宁矿场回来的邓文禹向梁耀汇报了他这次查税的情况,黄康瑞将贿赂额从5000美元慢慢涨到12000美元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就是不肯放他们进矿场查税。

    “那说明12000美元的贿赂款在他所偷漏的税额面前不过是九牛一毛。”说着,梁耀从兜里掏出14枚在福宁镇找零换来的银币美分摆在桌上问道。

    “你们能看出其中的问题吗?”

    这14枚银币美分涵盖了所有广泛流通的银币美分面额,从最小面值的10美分银币再到25美分、50美分银币,应有尽有。

    根据美利坚首任财长汉密尔顿提出并在国会通过的《1792年铸币法案》。美利坚初步建立了金银复本位制货币体系。

    准确地说应该叫做金银铜复本位制货币体系更为确切,因为在美利坚的货币体系中,采取的是金银铜并用的方式。

    价值1美分的金属铸币以铜为主要原料铸造,高于1美分,小于等于1美元的货币,则主要以银为主要原材料铸造。

    大于等于1美元的金属铸币,则以黄金为主要原料铸造。

    因此1美元的铸币既有黄金铸币也有白银铸币,但1美元的黄金铸币要比白银铸币更受欢迎,实际价值也要略高于1美元白银铸币。

    汉密尔顿的本意是好的,只是继任者没有执行好,加之在1850年之前,美利坚并非贵金属生产大国,美利坚这套初代货币体系勉强维持到了1820年就已全面崩坏。

    由于铸币部门缺乏有效监管和限制,这一时期在美利坚市场上非常流行的西班牙银币银含量要比美利坚本土铸造的银币重1%~5%,人们逐渐产生美利坚银币是廉价银币的印象。

    劣币驱逐良币,两班牙银币被重新出口到国外,逐步退出美国货币流通市场,造成美利坚市场货币短缺。

    1820年之后,在美利坚货币市场上流通的主要是西班牙白银辅币,只有傻子才会把金币拿到市场上交易。

    这一现象直到进入50年代加州的淘金热之后才有所缓解。

    加州在获得西内华达地区后,成为了一个金银铜产量都非常可观的大州。

    为满足市场对货币的需求,加州政府于成立之初就参照《1792年铸币法案》确立了本州的货币体系。

    采用上等铜料铸造印制有加州麋鹿图案的1美分铜铸币,民间称之为鹿币。

    1美分以上,1美元以下面额的金属铸币以90%的银和10%的铜合金制成,铸币图案为熊,民间称之为熊币。

    1美元(含)以上的铸币则由90%的金和10%的铜合金制成,铸币图案为龙,民间称之为龙币。

    加州铸币的质量很高,在市场上非常受欢迎,就连英法等欧陆诸国的商人在对美贸易中,也要求美利坚商人以加州龙币支付。

    只有在美商实在拿不出足够龙币的情况下,欧洲商人才愿意接受另外两种金币:自由之头金币(LibertyHeadGoldCoins),印第安首饰金币(IndianHeadGoldCoins)。

    “从成色和重量上看,这些银币不是五大行官铸的银币,肯定是民间私铸的劣币无疑。”邓文禹拿来几枚同等价值,加州五大行官方铸造的银币一对比,很快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我敢保证这些银币的含银量,最多只有8成左右,哪里弄来的?”

    五大行的官铸货币对含金量与含银量都有着硬性规定。金币含金量不得低于90%,银币含银量不得低于90%。

    “福宁镇的商贩手里找回的银币,我怀疑黄康瑞这小子私自铸币。”梁耀说道。

    14枚找回的银币全是私铸的劣币,这绝非巧合。

    南北战争之前,联邦政府的货币制度尚不完善,美利坚各地私铸货币成风。许多地方社区和商家为了满足当地的货币需求,私自铸造了硬币。这些私人铸币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货币供应的空缺,但也让美利坚整个国家的货币体系变得更加混乱。

    加州是第一个明令禁止州内任何私自铸造货币的行为,目前加州只有5家银行获得了州议会授予的铸造统一形制货币的权利。

    这5家银行分别是:美洲银行,波士顿银行,南方银行(弗里蒙特等南方豪族移民合资所创之银行),怡和银行,同孚银行。

    “难怪这小子死活不让我进矿场,原来这小子还做比逃税更大的勾当。”邓文禹豁然开朗,私自铸币,这在加州可是比逃税还要恶劣的罪行。

    福宁山矿场不仅产银产金还产铜以及其他金属,这为黄康瑞私自铸币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第五百六十九章:层次

    梁耀之所以通过加州五大行将铸币权牢牢控制在手里不仅是为了稳定西部的金融秩序,更是为了日后发行正式的信用货币做准备。

    加利福尼亚拥有充足的贵金属作为货币锚定物,只要加州政府保持良好的信用,推出信用货币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对比传统的贵金属货币,信用货币更便于管理,也是更便利的货币政策工具,政府可以通过信用货币政策的实施变相征收通货膨胀税。

    连俄勒冈、梁州、西墨西哥领这些地方梁耀都不能容忍他们私自铸币,更不用说在加州了。在加州铸造私币,无异于骑在梁耀脸上输出。

    黄康瑞私自铸币,破坏的不仅是加州美元的信誉,还是在掘加州的根。

    “福宁山这么一座大矿山,黄康瑞在你们眼皮子底子私自铸币,你们居然一直没有察觉?邓文禹!你是干什么吃的?”梁耀罕见地训斥了他的得力干将邓文禹。

    福宁矿场的银矿产量很大,黄康瑞这厮这些年来守着这座矿山私铸的货币数量肯定是非常惊人的。

    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到今天才被发现,邓文禹等人难辞其咎。

    “此事是我的失职。”邓文禹先是认错,承认了自己的失职,随即又向余怒未消的梁耀解释道。

    “以往查私币,我们主要是查金币这一私币领域最为泛滥的重灾区,银币反而疏忽了。再者,我们也缺乏专门处理铸私币犯罪的部门。”

    19世纪,金融犯罪是新兴的犯罪行业,在体制和金融市场都不甚健全,连正式央行都没有的美利坚,很多州直接躺平默认了私币的存在,允许私币流通,更不用说出手打击私币。

    当然,在欧陆就另当别论了,英法普荷等国都有自己的央行,金融体系较为成熟,对私自铸造劣币和假币的犯罪行为打击力度相当之大,尤其是英国。

    而美利坚自有国情在此,由于分散的银行体系,金银矿产之丰富,地方主义盛行,货币供应不足等客观原因的存在,直至本世纪末才完全解决了私币泛滥的问题。

    邓文禹也不全是在为自己开脱,加州确实缺少对金融犯罪的监管打击部门。黄康瑞这小子确实狡猾,别人都在铸造利润更丰厚的金币劣币,唯独他在利润相对微薄的银币劣币赛道上做大做强。

    “这也不能完全怪邓财长。”平克顿仔细奖赏着福宁矿场出品的银币评论道。

    “在众多的私币中,福宁镇的私币,是我平生所见过的铸造工艺水平最高,含银量最良心的私币。我们都花费了这么多时间精力才鉴定出是假币,更不用说普通百姓了。我怀疑铸造这些私币的模具和压铸机都是官方的,至少和官方有所联系。”

    平克顿此言一出,房间内骤然鸦雀无声,平克顿就差直接说有五大行的内部人员直接参与了福宁镇的私币铸造。

    “说下去。”梁耀见平克顿有所顾忌,示意平克顿继续说下去。

    不要说有五大行的中高层直接参与,就冲黄康瑞敢直接抗税拒查的嚣张态度,恐怕涉案的州议员肯定也不在少数。

    “诸位请看.”平克顿向众人分享了他从这些私币中获得的信息。

    加州五大行发行的铸币虽然大小形制图案都一样,但在细节上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每枚铸币上都刻有代表铸造银行的首字母,美洲行为A,南方行为S,波士顿行为B,怡和行为Y,同孚行为T。

    可以据此判断出,这些私币仿的都是波士顿行,怡和行,同孚行三行的银币,也就是如果有银行内部人员涉案,大概率是来自这三家银行人员。

    且这些私币上的铸造年份,出现最早的是1855,据此可判断,黄康瑞至少在1855年,甚至是更早的时间就开始从事铸造私币的犯罪活动。

    “这个案子以及往后的私币案就由你们CIA(加利福尼亚情报局)专门负责。”梁耀决定将私币案件专门交给平克顿的加利福尼亚情报局负责。

    香山矿业公司的效率还是很高的,第三天,加利福尼亚步兵团的见习副团长华盛顿就带着一个乔装成矿业公司武装安保人员的加利福尼亚步兵营士兵,押运5吨汞抵达了里诺城。

    黄康瑞也见识到了这位梁公子的实力,认定这位梁公子是梁家子弟无疑。

    黄康瑞早已经让人清除了铁轨上山石土方,邀请梁耀再度前往福宁镇。

    “梁公子,您的这些护卫,看着不像是普通的护卫啊,有点像兵。”

    出发前,黄康瑞盯着三百来号背着枪,秩序井然地登上火车的武装人员心里有点发憷。他从未见过杀气这么重,纪律如此好的武装人员,因此心生疑虑。

    “哈哈哈。”梁耀哈哈大笑着拉着黄康瑞手一起登上自己的豪华专列。

    “不瞒你说,这些人就是兵。”

    “是兵?”黄康瑞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他警惕地反问道。

    “真的是兵?”

    “是兵啊,都是退役的大兵,是我花重金从安布雷拉公司手里截胡的,你也不想想我是什么身份,我可是梁将军的兄弟。”梁耀不以为然地解释道。

    说谎话骗不过黄康瑞这等精明的人,只有把话说得真假难辨才有可能糊弄过去。

    听梁耀这么说,黄康瑞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也是,人家是梁家子弟,有这样的排场和能耐并不奇怪。

    “梁公子的这私人专列,可真是雅而不俗啊。”进入梁耀的专列,黄康瑞忍不住感慨道。

    私人专列在加州可不是有钱就能享受到的特权,据他所知,目前加州拥有私人专列的人也就梁家子弟,邓家兄弟,州长弗里蒙特,前州长罗宾逊,萨特市长,以及伍元华,潘正炜寥寥数人而已。

    黄康瑞作为一方富豪,在州里头也不乏权贵朋友,但能达到梁公子这个层次的一个也没有。

    踩着精致昂贵的波斯地毯,拉开漂亮而又保暖的法兰绒窗帘,屁股坐在铺着柔软光滑貂皮的座椅上,黄康瑞深吸了一口女仆递上来的顶级哈瓦那雪茄,黄康瑞发自内心地感慨道:“还想梁公子会享受,咱们普通人出行坐的那个什么商务座,和您的专列比起来屁都不是。”

    “过誉了。”梁耀呵呵笑道,“黄先生可不是普通人,您有内华达最大的银矿,放眼整个加州,比您还有钱的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有一点点臭钱,但终究难登大雅之堂。”黄康瑞一针见血地说道,“银矿金矿都不如梁公子手中的汞矿。”

    加州最富裕的矿业公司不是金矿公司,也不是银矿公司,而是主营汞矿业务的香山矿业公司。香山矿业公司凭借掌握的汞矿资源牢牢拿捏着西部所有矿主的七寸。

    权力高于财富,黄康瑞对这句话有着更深刻的了解,他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来加州来得太迟了,错过了第一波淘金热,没能跻身加利福尼亚的权力中心。

    现在纵使他再努力勤奋追赶,黄康瑞的家族不要说达到梁家、邓家的高度,就连伍家,潘家两家的高度也是他们这些后起新兴家族难以企及的天花板。

    这些已经占据西部顶级生态位的家族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其他家族取代他们的位置。

    更多的时候,时机比能力更加重要。错过加州建州的风口,是他用数百万美元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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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中叶,美国加利福尼亚,一代背井离乡淘金华人的奋斗史。1850美洲黄金大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1850美洲黄金大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1850美洲黄金大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