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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天两觉     贩罪txt下载     贩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三章 intersection

    天空阴霾,空气『潮』湿。下午的小街上,几乎没有行人。

    一个身形矫健的男子出现在了地平线上。他身高近两米,健壮,肌肉线条匀称,看上去像个综合格斗运动员或是游泳健将。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一家书店门口,像动作片明星那样摘掉脸上的墨镜,『露』出一张教科书般的硬汉面孔。经过了两秒的考虑,他决定单手把门卸掉,以增加自己进屋时的冲击力。

    但刚要付诸行动,竟有人从里面把门打开了,开门的人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是这间书店的老板,天一。

    “这间书店,可以屏蔽掉精神方面的能力者由外朝内实施的所有影响,这点你应该也清楚了。”天一开口便切入正题。

    血枭回道:“我的确注意到了,即便现在,你站在我面前两米不到,我依然无法感觉到任何的情绪。”

    天一道:“我提醒一下,你从我的话里得到的信息应该是,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能力,而问题是,我怎么知道的。”

    血枭冷笑,他的脑子确实不如顾问或者茶仙他们转得这么快,可以从两秒钟前听到的一句话里立即分析出种种信息和状况,不过他有专属于自己的“血枭式”行事风格,基本可以用“无所顾忌”这四个字来概括。所以,对他来说,即便有些事后知后觉,甚至不知不觉,也都无所谓。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摆出满不在乎的样子,那神情好像在说“我姑且就问问吧”,果然,他随即叹了口气说道:“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当目标离我足够近时,我就能从物理位面的角度解读其一切……所以,我现在对你的能力了如指掌。”天一道。

    血枭道:“说完了?那么接下来……我们该从哪一部分开始呢,无谓的抵抗?”

    天一往前走了一步,跨出了书店,这一瞬间,血枭的神情陡变,那表情就像是看到了某种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的生物,而且是很不友善的一种生物。

    天一道:“感受到了吗?我身上的负面情绪,或者说,所谓的‘恶’。”

    血枭的眼中『露』出了狂热,勾起一边嘴角兴奋地笑着:“你真的是人类吗?”

    天一没有回答,只是淡定地说道:“显然现在你对我已有了初步的了解,不过我觉得,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好奇心还不会让你做出放我一条生路的决定,因此,我得给你一个理由。”他长吁一口气:“恐惧、贪婪、仇恨、嫉妒、懒惰等等,人类一切的负面情绪,即罪恶。这就是你的食粮,你的能力就是把这些变成力量。不过……这能力同时也是一种诅咒,当你走入我的感知范围时,结合你这些年来干的事情,我推理出了你一直在追求的最终目的。

    你想‘治好’自己,因为你与生俱来便感觉不到那些‘负面的情绪’,你不害怕任何事,对任何行为都不感到愧疚,没有什么值得怜悯,也没有人能使你真正发怒失去理智。

    不过这能力最恐怖的地方在于,你没有属于自己的感觉,却可以感觉到别人的心理波动。谎言、恐惧、忧郁等等……很难想象当你小的时候,日以继夜地承受着方圆几里内那些大人心中龌龊的念头以及各种心理伤害,竟还没有发疯,哦不……也许你那时已经疯了,或者是单纯地习惯了。

    总而言之,依我看,这种足以使人『自杀』无数次的能力,早就不再困扰你了,你所想要的,是通过实验寻求一种平衡的方法,在不失去能力的情况下,阻断对其他人负面情绪的体验,并恢复自己的感觉。

    说到底,你只是想知道,人活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血枭的态度仍旧没有什么变化:“看来你确实了解很多事情,但这只会让我觉得,更有杀你的必要。”

    顾问从天一身后的门里走了出来,『插』嘴道:“没听明白吗?老板的言下之意,他可以设法治好你。”

    血枭打量了顾问几眼:“你又是哪根葱?”

    顾问回道:“在下姓顾,单名一个问字。”

    “哈……原来顾问是个名字。”血枭道:“我提醒一下,你们俩都在一张叫‘我要杀掉的渣滓们’的名单上,如果你身边这位老板只是在用缓兵之计,整件事的结果将会变得非常血腥。”

    顾问回道:“设身处地为你考虑一下,我觉得杀死什么人,或杀死多少人,对你来说都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你的最终目的既然已经明确,那么在我看来,你达到目的的途径无非两种。第一是杀光这个星球上所有的人类,那时即便你依然没有感觉,也无法体验到任何其他人的负面情绪了,同时,考虑到在一个没有同类的行星上居住,有没有情感也就无所谓了;第二种途径就是实验成功,请允许我怀着敬意称你一声切弗·奇里奥斯教授,以你在生物学、心理学、化学领域的真知灼见,想必是不会介意让别人在多年来毫无进展的研究项目上帮你一把的吧。”

    血枭考虑了一会儿,他的能力也告诉自己,对方没说谎,所以他回道:“好吧,你们说服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交易,我觉得我们可以达成这样一种协议,你们协助我的研究,我保证成功前不杀你们。”

    天一道:“听上去很公平。”他这就算同意了。

    顾问使劲儿地哈哈笑了两声,这是讽刺的冷笑,他此刻心中想的是:血枭老兄,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日子离你不远了。

    正在此时,天一转过头去,朝着侧面空无一物的街上道:“茶仙和纸侠也来了,最多五分钟就到。”

    血枭道:“你说什么?纸侠?”他的印象中,在威尼斯时就把这家伙给送上黄泉路了。

    天一又道;“他们一直在追踪你,我引你满世界转悠,就是为了不让你停下了和茶仙发生冲突。”他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选在这个时机和你见面,理由是书店里现在有个怪物也许可以抵挡你一阵,而先前的一段时间他都没能和我们会合。当然,感知到你的能力后,我觉得谈话会比想象中顺利,所以刚刚就自己直接出来了。”

    顾问道:“现在如何?再次转移?”

    “恐怕来不及了吧。”声音从半空传来,话音落时,一个黑影也从天而降,落在街上。也不知他从多高的地方跃下,其脚下的沥青马路都被踏碎了一片。

    血枭笑道:“又是个有趣的猎物……”

    镜脸则无视在场的另外两人,他的镜子面具上,映衬出的是天一的面孔:“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没有感知到我的靠近吧……”

    天一还没说话,顾问就不屑地接道:“答案不是摆在眼前嘛……那身密不透风的装束,肯定是特意针对老板的能力所制作的,由此推断,你以前就遇见过他,为什么要做一套克制其能力的衣服呢,可见是仇人吧。”

    天一对镜脸道:“看到没有,我这位自问自答的狗头军师已经把你看穿了。”

    顾问听出“自问自答”有取笑他的意思,反唇相讥道:“我也很无奈,只有自言自语时,我才能感觉到在与一位智者交谈。”

    镜脸道:“还记得我吗,天一,为了向你复仇,我从地狱的烈焰中爬出来,还变成了这种半人半鬼的样子。”

    天一歪着头:“哦……原来如此,你利用自己不会被发现的优势先靠近过来,拖住我,赌蛇随后赶来支援。不错嘛,把我的感知范围算得相当准。”他说话时,自然是注意到了赌蛇正在穿房跃脊、飞速靠近。

    不过天一没有回答镜脸的话,这无疑激怒了镜脸,这情景就像是一个家伙杀了你全家,当你多年后全副武装冲到他面前时,他一想不起来你是谁,二也没感到半点害怕。

    血枭忍不住笑道:“姓天的,你到底有多少仇家?”

    天一道:“活着的,理论上没有。至于他……竟把赌蛇拉拢了吗,难道他是……”他话又只说了一半停下:“血枭,今天棘手的家伙来得太多了,我觉得最好还是离开,你要同行吗?”

    血枭却回道:“我倒是觉得很有趣,每一个都有杀死的价值。”

    天一道:“如果没有我的‘罪恶’支持,你未必能赢他们。”

    “这话让我更加跃跃欲试,你不妨就躲回书店里待着好了,我本就没指望你帮忙。”血枭道。

    顾问靠在书店外的橱窗上,语气像个街头混混:“不折不扣的疯子,连我都想看看他的战斗了。”

    他们说话间,一辆黑『色』的车从远处行驶过来,这辆车进入众人视线后的三秒钟,或者说,当坐在车后排的纸侠通过前排的挡风玻璃看到了远处站着的血枭那一刻。车子的顶部直接被一股巨力给掀开了,随身携带的几十张纸轻易就撕裂了钢铁,纸侠跃出车顶,在空中,他的风衣展开,衣服里面应该也衬着纸张,使他如同会飞行一般直接疾袭而来。

    他左脸残缺的部分,那些填补着的白纸,此刻变成了血红『色』,整张脸凶相毕『露』,杀气滔天。周围街上散落的报纸,数公里内民宅中的各种纸张,或破窗而出、或冲天而起,在空中凝成一股有形的气流状,紧随纸侠身后,向着天一那破旧的小书店门口『逼』近。

    纸侠身后的车已停下,后座上的另一个人,显得十分从容淡定,他平静地打开车门走出来。蓝『色』的头发,飒爽的军装,复杂的神情。只一眼,他便知道,哪一个是天一,他终于见到了这位宿敌,全世界最危险的犯罪者,不,贩罪者。

    这正是个很有趣的时刻,于是乎,又一个很有趣的人出现了,书店的门从里面打开,枪匠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边跑还边喊:“天一!!为什么暗水会在书店里啊?!你从哪儿把他弄来的啊!!你这是瓮中捉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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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逃脱

    这景象着实让人崩溃,但顾问却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在这种情况下,他反而成了最安全的人,既然血枭已经调转枪口,那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和自己有直接冲突的了。

    这电光火石之间,纸侠已然杀到仅十米处,层叠的纸张如虚影般聚在其身前,呈虎啸之势轰向血枭,血枭嘴角冷笑,单掌作刀,由下自上,随意地挥出。[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纸侠什么也没看见,只觉得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扯离了原先的前进轨迹,一秒后,刚才自己所在的地方,或者说,血枭正面一条笔直的街,被分割成了两半,大地被撕裂开一道两米宽的裂口,延至前方近一公里的距离。

    纸侠这才后知后觉,一定是远处茶仙的能力后发先至,刚才助了一臂之力,不然此刻自己已经粉身碎骨。

    “喂,你还不进到书店里去吗,你继续站在我身边,杀光这些人可就太容易了。”血枭对天一道。

    只在这短短的十几秒间,各种变故陡生,但天一却是心生一计,他凑到血枭耳畔低声说了几句,接着退后一步,用正常的语调道:“后会有期了。”

    听到这句话,镜脸岂能无动于衷,他径直向着天一冲去,斗篷化为了一道黑影,势如闪电。茶仙看在眼里,心中也是颇为惊讶,这速度显然已超越了自己,此人究竟是谁?

    可令人惊奇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只见这道影子在经过血枭身边时被一拳打中,镜脸倒飞而出,朝天空飞去,撞破高楼的外墙都没能让其停下。

    此情此景,就像一个打击手准备挥棒击球时,却发现对面飞过来一枚接近音速的炮弹球,正当观众准备对球速惊呼之时,这家伙居然还理所当然般一棒子打出个本垒打。

    “不可能!”纸侠心中惊道,根据他的大致推测,血枭虽然很强,但不可能到了这种地步,如果眼前是血枭真实的战力,那在威尼斯时,血枭难道只用了两成实力?

    天一连眼皮都没跳一下,对发生的事情并不感到半点吃惊,他转过身,非常不礼貌地指了指顾问:“你,给我进去。”

    顾问道:“怎么了?我还想再待一会儿见见那个赌蛇呢,后续计划不是需要用到他吗。”他嘴上虽是这么说着,但还是不紧不慢地走进了书店里。因为顾问的精明告诉他,说归说,有些事,最好还是照做。

    天一又对刚出门就被吓得愣住的枪匠道:“喂,你鞋带散了。”

    枪匠“哦”了一声,刚一低头,被天一一脚踹在腰上,滚进了门里。

    随后,天一也走进书店,并关好了门。

    茶仙终于站不住了,他猜天一要跑,根据以往的经验和推测,那间书店,百分之九十九是可以转移的,绝不能让他在自己眼前逃走。

    “想跑吗……别做梦了……”这是茶仙第一次露出了十分认真的神情,他想用能力直接破坏天一所在的那栋建筑。

    刚一抬手,镜脸那沙哑的声音却喝道:“且慢。”他又一次从高处跃下,拦在了茶仙面前。

    “我以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茶仙直视着面前的人,但只能看到镜子面具上自己的脸。

    镜脸回道:“分子影响的能力是破坏不了那书店的,让我来。”他说话间,天一的书店上空,出现了一个倒置的镜像,和书店完全一致,仿佛空中有一面无形的镜子,将书店的影像映在其中。

    镜脸的袖中随即飞出一把短剑,直接击中那半透明的镜像表面,短剑似是刺入了水面一般,荡起阵阵涟漪:“这样,他就暂时无法转移了。”他也不回头,用在场的人都听到到的声音,和那沙哑的破锣嗓子道:“我不是很想跟hl的人联手,但此刻,既然我们有着相同的目标,不妨暂且集四人之力,与这个怪物一战。”

    “四人?”茶仙问道。

    “擅自就把我也算进去了吗。”一个黑色西装打扮,梳背头戴墨镜,面相阴郁冷酷的男子出现在了书店对面的一幢建筑楼顶。

    赌蛇跃下来,站在街上:“我只是想来见见天一其人,并没有阻拦或帮助你复仇的意思。”他对镜脸道:“你们三人联手,对付那位老兄就可以了,我区区一个强级能力者,这种级别的战斗……”他望着被血枭破坏的街,单从地上的痕迹来看,显然是这家伙一击所致,“我很难介入吧。”

    纸侠道:“来路不明的人,是否出手都无所谓,本来我也不需要帮忙,血枭由我亲手……”

    血枭打断道:“行了,渣滓们,快点儿上。”

    此话一出,空中徘徊的碎纸风暴便化为无数利刃,万箭穿心般攻向血枭,这种攻击无处可躲、天衣无缝。

    血枭也不躲,他站在原地,任由身体上被割开上百道血口。那些纸刃击打在沥青路面上,都可留下一道口子,却无法对血枭造成重创,他好似是铜皮铁骨,看似鲜血淋漓,实则徒伤皮肉而已。

    待这场“纸雨”下得差不多了,血枭从容地叼起一根雪茄,点燃,吐口了烟。他毫不担心自己会被击败,这座城市人口稠密,眼前这四人的精神力又远强于常人,即便没有天一那人神共愤的罪恶灵魂支持,他也足够强大了。

    纸侠心中却仍未绝望,他要战,只有战,才会变强,只有强者,才能贯彻自己的正义。

    此处引用某个胖子的经典言论:“一旦放弃了,比赛就结束了。”

    人生,差不多也是这么个意思。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大多数情况下,奇迹不会发生,绝望却会降临。

    书店的门又一次打开了,刚才镜脸还管血枭叫怪物,这次可是出来了一个真怪物。但见一个黑色的人型生物从书店里出来,双眼透着青色的光芒,全身黑色的皮肤是如同塑胶般的质地。

    他二话不说,无视所有人,抬起胳膊,手掌中喷出许多墨汁般的黑色液体,污染了书店上方的镜中影像,使其变得含混不清。

    镜脸心道一声糟,却已来不及了。整间书店已开始下沉,正在进入另一个空间,而且速度很快。这建筑从正上方俯瞰,就是个逆十字形状,等整栋屋子沉入这逆十字的印迹中,便是传送到了别处。

    茶仙急忙虚踏几步,乘风而起,从一个很高的角度对准书店抬手轰出三四发烈风,逆十字地基的周围,地面和邻近建筑皆被摧枯拉朽般破坏殆尽,地面深深陷下,可唯独那书店和其地下的土地不受影响。

    血枭又抽了几口,掐灭烟头道:“你不跟他们一起走吗?”他这话是冲着暗水说的。

    暗水回道:“我自有办法离开。”

    血枭冷哼道:“不管你是谁,赶紧滚,别在这里碍眼。”

    暗水本就没打算留下,他的任务就是掩护传述者离开,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他只需去别处与其会合便是了。

    由于没有情绪,就算被人用各种方式骂上个一年半载,暗水也不会光火,所以血枭的话在他听来,只是个和自己的目标不谋而合的要求罢了。只见他转过身,撒腿就跑,姿势是短跑运动员的姿势,速度是短跑运动员的速度,至于耐力,就不好说了,很可能是无限的……

    眼见想跑的都跑了,想留的也留下了,茶仙很是无奈,他重新回到地面:“呼……好吧,无论如何,还剩了一个非抓不可的疯子在,抓也好,杀也罢,不会让你离开的。”他又对镜脸道:“你还准备帮忙吗?”

    镜脸回道:“天一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至于天一的朋友,我不是不吝于多杀几个的。”

    赌蛇道:“那么,各位且战,我先告辞了。”他的说话声传至此处,人已不见踪影了,既然没能见到天一,他也就不再趟这浑水。

    血枭把雪茄扔到了地上,心道:真麻烦,终于都走光了,那么……我也可以肆无忌惮地出手了。

尾声 拜访地狱

    2101年,4月18日,地狱岛。

    岛的内部,是帝国用于关押这个星球上最凶暴最危险凡人们的监狱,潮汐监狱。[]

    每隔九天才浮出水面一次的这座岛屿,又迎来了补充物资,接收囚犯的日子。

    一般危险等级二以下的犯人,由hl的押解船集体运送过来;危险等级三至四的犯人,则会由高级别军官负责的装甲飞梭舰来押运。

    而今天,由hl亚洲总部从龙郡调出了一支专门的小型巡洋舰队来押送犯人。出动了六艘船,只为了押运一个阶下囚。

    在一艘主舰的周围,并驾齐驱有五艘护航舰,他们的主要任务却不是保卫中间的主舰,命令是,如有异动,先斩后奏,将主舰击沉再说。

    好在这趟行程并未生出什么枝节,中午时,船顺利靠岸了。

    运输补给物资和其他囚犯的人员全部被勒令暂时停留在海上,岛的一侧被严格把守,监狱方的守卫和hl事先派来待命的两百名精兵强将早在三小时前就在此待命。

    但见从主舰上架下一条可供车辆行驶的桥梁,一辆军用装甲车从船上驶来。待那车开到地狱岛的土地上,并停稳以后,在场数百支步枪的枪口都瞄准了车尾处。

    驾驶座和副驾驶上的二人跳下车,用军中标准的跑步动作小跑到车后,各自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两把钥匙插入两个不同的锁孔,并同时转动,打开了车尾的门。

    二人开门后举枪,退后数步。接着,四名武装到牙齿的押解人员从装甲车后的车厢内鱼贯而出,里面还有两名士兵,一人一手,抓着囚犯的胳膊,将他领出了装甲车。

    这囚犯穿着精神病院中才用的束缚衣,双手的袖子于背后连在一起,在几个关节处,一般束缚衣用得是皮带固定,但他的身上,使用特殊的净合金材质柔化处理后做成的仿皮带连接,韧性和坚固程度已是这星球上能找到材料中之极限,除非哪天人的毛孔能射出激光射线,否则凭人类的力量来挣脱这衣服的可能性基本是零。

    犯人的头上戴着一个铁头套,整个头部都被裹得严严实实,唯有嘴的前方留了网状的出气孔,眼睛是肯定看不到东西了,而且听力和嗅觉估计也得受影响。饶是如此,他双脚的脚踝上还戴着净合金打造的一副脚镣。

    典狱长杰弗逊自打坐上这把交椅以来,还从未见过这等架势,从潮汐监狱建立起至今,这也是头一遭。他亲自来到现场监督交接工作,而来提交这名犯人的hl探员,又是茶仙。

    “大人……”杰弗逊恭敬地上前道。

    茶仙倒没显出太多情绪来,他的脸上既看不到得意,也看不到紧张,只是用平常的语气吩咐道:“和其他危险等级四的犯人用相同的关押方式就可以了,不必特别处理。”

    “一切谨遵您的吩咐和帝国的安排。”杰弗逊回道,其实他此刻心里最想干的事情是,赶紧把这个叫血枭的囚犯扔进净合金囚室,然后把钥匙扔进马桶冲走。

    可惜,茶仙接下来的话立即打消了他的念头,“典狱长先生,今后可能会有很多上层的人物为这个犯人来麻烦你,所以,你最好针对那种情况下囚犯与有关人员的会面做些安排。”

    茶仙说完这话,也不去管杰弗逊的反应,挥手示意几名士兵让开些,然后走到血枭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我奉劝你还是趁早放弃这种幻想。囚犯离开地狱岛唯一的办法,就是挫骨扬灰,尸沉海底。”

    血枭没有说话,但从铁面具那唯一的开口中,可以看到他正咧开嘴,狞笑着。

第一章 荒岛

    天一睁开眼时,看到了天空,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个好兆头。

    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沙滩上,向右看去,远处水天相接,碧海长空,水清沙白;再朝左看,是一片茂密的椰林,郁郁葱葱,密密层层。通过观察海岸线基本就能知道这是一座岛屿,而非陆地。[]

    天一身上还是穿着那套脏兮兮的黑色西装,里面是一件领口敞开皱巴巴的黑衬衫,他的口袋里本来就没有东西,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重新翻了一遍,以防有螃蟹之类的动物爬进衣物中。

    沙滩上还有十余人躺着,都还没有醒来。天一从这些人身上感知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他们全都是普通人,其中没有能力者或改造人。

    天一的头很疼,他无法记起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最基本的推断应该是被人下了药,或者是被打昏了,然后带来此处,但问题是谁干的。

    他集中精神,回忆并推理着:若说世上有谁能无声无息靠近到背后将我打晕,那就是镜脸了,不过落在这家伙手上,无非就是个死,没理由会被送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岛上来;那么,可能是被下药,或者……远程麻醉弹的狙击?这就牵涉到另一个问题,书店的行踪是如何被人发现的?

    四月在魔都那回,镜脸有九成可能是借助魏省的力量找到书店的。难道说魏省又一次追踪到了我的位置,并将这情报卖给了另一个人……那么,那个人又是谁?把我送来这座岛上又是什么意思?

    帝国方面的人可以先排除掉,若我落在他们手上,肯定是直接扔进潮汐监狱;而其他有能力做到这种地步的势力或个人,大多数都还不知道世上还有我这号人的存在,又岂会干这种事?等等……难道……

    莫非我是被当成了一个普通人才会被抓来的……

    念及此处,天一又看了看沙滩上一地的人,他们的装束迥然,男女老少皆有,肤色人种也各异,看上去很可能就是以随机为标准从世界各地掳来的平民。

    天一自言自语道:“真是如此,那就只能怨运气背了……正是天下将变之时,却被卷入了奇怪的事情。哼……也罢,反正顾问发现我失踪后会想办法的,我姑且看看此处究竟是在搞些什么勾当。”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沙滩上的人陆续醒来,他们的反应差不多,惊慌、疑惑、恐惧,还有显而易见的头疼。

    待这除了天一以外的十二个人全部醒来后,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把人都攒了起来,说了些安抚的话,大致上的意思就是,请大家冷静一点,他是警察,不必担心,先看看有没有人受伤再说。

    天一对这个叫杨刚的男人口中蹦出的每一个字都置若罔闻,当那家伙准备自发担任起领导者一职时,天一正在观察周围的那些人,和看书一样,看人也很有意思,他们的思维方式、价值观、性格、能力都能从非常细微的动作以及对眼前状况的反应上体现出来。

    “有谁知道我们这是在哪儿吗?”杨刚对众人道。

    人**头接耳了一阵,但没有人回答他,于是他接着道:“有谁记得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吗?”

    这时有个穿得很嘻哈的黑人小伙儿操着一口地道的街头口音说道:“伙计,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一定是外星人干的!是的,我已经留意它们好几年了,它们可以洗掉人类的记忆,所以咱们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敢打赌,这帮混蛋把我们抓来这里,到了晚上就会把金属探测器伸进我们的屁股!”

    “好吧好吧……伙计,你的观点也可以参考,还有谁能提供比较有建设性的意见吗?”杨刚道。

    “我有一个。”说话的男人留着络腮胡,白人,光头,虎背熊腰,略有些啤酒肚,壮得像头牛,他走到杨刚面前,故意用居高临下的眼神不屑地盯着对方:“我的意见就是,为什么你这小子理所当然地成了领头的。”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杨刚回道。

    光头打断道:“行了,我知道你这种人玩儿的花招,现在在这里扮英雄,扮好人,当人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你早已经在发号施令了。”

    “我只是觉得总得有人站出来做点儿什么。”杨刚道:“先生,如果你对我有意见,或者觉得由你来问这些问题可以对大伙儿有所帮助……”

    人们听着杨刚诸如这般的言论,没多久就有几名女士和两个上班族模样的青年表示了赞同,人群纷纷起哄着让那光头男别瞎捣乱。

    天一则像个局外人一样旁观着,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报以冷笑,心道:“人在这种未知的情况下,做的第一件事是满足自身最基本的需求——安全。弱者需要依附强者,强者也需要利用弱者。在这种前提下,像杨刚这样道貌岸然的姿态,要比那光头剑拔弩张的样子明智得多。杨刚的用词非常狡猾,‘总得有人’、‘对大伙儿有所帮助’云云……把光头放到了与整个群体对立的一方,因此争辩也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不久后,这争论也就停止了,杨刚依然控制着场面,他提议每个人都自我介绍一下,并说一下最后记忆所在的时间和地点。

    他自己率先道:“如刚才所说,我叫杨刚,龙郡人,是一名警察,来到这里以前,我最后记得的事情是自己在街上执勤……”

    当这十二人逐一进行自我介绍时,站在天一侧后方的一名女子拍了拍天一的肩膀,小声喊了他一句:“先生。”

    天一略微转过头,低声回道:“有何贵干?”

    “我见过那个人……他根本不是警察。”女子用悄悄话一般的声音说道。

    天一其实知道这事儿,只是懒得揭穿杨刚身上的种种破绽,不过他倒是不太清楚身边这个女人的底细,故不动声色回道:“哦?那你为什么特意来告诉我呢?”

    女子回道:“其他人已经先入为主地觉得他是可以依靠的好人了,刚才都帮着他说过话,只有你一直用这种……”她一时语塞,不知如何用比较文雅的词儿来形容天一看杨刚的眼神。

    天一明白了她的意思,直接回道:“哦,我知道了,你觉得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公开揭穿他可能不会成功,并且会给自己造成麻烦。但又很希望能把这个信息传达给别人,所以就先从我这个看上去不怎么赞同他的人开始。”

    “嗯,是的。”

    天一又道;“为什么不去告诉那位光头先生,他都已经公开和杨刚叫板了。”

    女子回道:“以他的性格,五秒钟不到就会把这事儿嚷嚷出来,还会直说是我告诉他的。话经他的嘴说出来,别人就更不信了。”

    天一笑了,但没有再说话,因为此时正好轮到他做自我介绍。

第二章 试探

    “我叫天一,开书店的。”天一的开场白很平淡,脸上还摆着让人不爽的颓废相,他的话也到此为止。

    众人的自我介绍没有持续太久,互通姓名只是其次,这番介绍的意义远不止于此。从每个人的语气、神态、举止、职业等各个方面,大致上也确立了主流价值观中这总共十三人的社会地位。[]

    正所谓类聚群分,从最开始,天一就留意到了这点。那十二个人,在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而荒凉的环境中,出于动物的本能,他们有意无意间便会向“同类”靠近。

    肤色、性别、年龄,大概是这样的优先级,与自己年龄相仿、肤色相同的同性,是最“安全”的。反之,一个和自己不同肤色,年龄有一定差距的异性,最有“威胁”。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这是所有生物流淌在血液中的经验,无论过多少年,人类都不可能摆脱掉这种本能。

    当杨刚将人群聚集起来后,人们站立的位置也符合上述的排序方法,因此,同为亚裔的那个女人才会站在离天一很近的地方。

    而当一番自我介绍过后,这种规律就将被打破。

    很显然,现阶段这十二个人还都存有理智,一般社会中固有的道德、法律观念,依然影响着他们的思考。

    所以不自觉中,那些社会地位相近的人,会逐渐靠拢。贵族和企业家;白领和技术人员,当然还有四处散布外星人谣言的街头艺人和那个在肉类加工厂工作的光头大汉。

    天一冷眼旁观着人群的举动,一言不发。他注意到那个女人还站在自己的身边,到底该说她是明智还是固执呢……

    不多时,人群便达成一致,既然交流后大家都对眼下的情况一头雾水,那只有先看看周围的情况再说了。

    杨刚建议众人不要单独行动,最好二三成行去查探一下周围的情况,但不要太过深入岛内,若是在岛上的密林中迷失了方向将会十分危险。总之,众人约好了一小时后重新回到这片沙滩来交换一下情报,看看有什么发现。

    待人都散了,天一对身旁的女人道:“借一步说话。”

    天一说完便向海边走去,此刻风平浪静,浪花轻抚着沙滩,前行至海水没过脚踝之地时,天一站住了,这个距离就差不多了,周围几十米都没人,再往前走别人可能就得误会他要下去游泳或者自杀。

    那女人也跟了过来,她已脱掉了鞋,拎在手上,并卷起一段长裤的裤管,看来是不想弄湿衣裤:“嗯……天一先生?”

    天一道:“姜筠是吧,有几件事想跟你确认一下。”

    “嗯,你说。”姜筠回道。

    “据你所知,杨刚不是警察,那么他是……”

    姜筠回道:“通缉犯,我在报上看到过他的照片。”

    “你就不怕我是某个你没有看到过照片的通缉犯?”天一道。

    姜筠笑了笑:“那算我倒霉吧。”显然她以为天一在开玩笑。

    天一道:“所以你的计划是,在不被杨刚察觉的情况下,竟可能告诉这里的每一个人实情,让他们对这位‘杨警官’心生警惕,早作提防。”

    “嗯,您要是相信我的话,可否帮助我呢?”

    天一没有回答,在他看来,这女人用俩字儿就可以形容——颟顸,小聪明她也不是没有,至少比那光头兄要精明些,但这计划,实在没法儿形容,失败几率绝对高达九成以上。

    你若把每个人都想得和自己一样善良,那你最好祈祷他们每个都比你更加愚蠢。

    “一般我给别人出类似的主意是要收取高昂费用的,不过这次我可以免费给你个更好的计划。”天一道:“趁他的本性还没暴露,随便捡块石头,摸到他身后,攻其不备,猛击后脑,一举拿下。”

    姜筠道:“这我……怎么可能……”她随即想到了什么:“天一先生,你千万不要冲动……他可是通缉犯……”

    天一还真是奇了怪了,心道:这个杨刚对我又没有任何威胁,我有什么理由去干掉他?替你们这帮素不相识的家伙消灭潜在威胁?我有什么好处吗?

    “放心……我只是给个建议,没兴趣亲自动手。”他回答道,而心里想的却是:我迫不得已动手的时候,基本说明这岛上只有人肉可以果腹了。

    姜筠道:“那个……天一先生,我们要不要也去四处查探一下,不要太显眼,引起杨刚的注意。”

    “这里的男人都注意你很久了……”天一含糊地嘀咕了一声。

    “嗯?什么?”姜筠问道。

    天一道:“我是说,那边的林子我已经注意很久了,姑且去看看吧。”

    “哦……”姜筠应了一声,和天一一起离开了海边。

    她在沙滩上重新穿好了鞋,跟着天一行了一段,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天一先生,为什么刚才穿着鞋踩在海水里?不觉得难受吗?”

    “哦……那个啊,我要是把袜子暴露在空气中,难受的就不止我一个了。”天一将这件事一笔带过,并转移了话题:“这座岛不算小,把我们弄来的人肯定有着某种目的,只不过那目的现在还未浮出水面,但暗处的危险始终是存在的,你最好不要太放松了。”

    说到此处,天一忽然停下脚步,跟在他身后的姜筠也紧张起来,不知是前面出了什么状况。

    “结果离海岸这么近的地方就有水源吗……”天一再次迈开步子,绕过几棵树,一汪清泉呈现在眼前。

    “好吧,算是有收获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食物,沿途走来都没有发现动物的足迹,不过这里离岸还不远,可能岛中心会有一些的。”天一说着就要继续往深处走。

    姜筠道:“天一先生,要是走太远迷路的话……”

    天一道只管向前走,头也不回道:“假如没有食物和水,这群人就失去了最基本的生存保障,一旦这种情况产生,人类的文明程度就会迅速倒退,回归原始。不出两天,这里的每个人都会和通缉犯无异,甚至更糟。”

    姜筠闻言,却是一时间理解不了天一的意思。她出身优渥,受过高等教育,从未结交过与自己社会地位比较悬殊的群体。在其眼中,礼义廉耻为理所当然之事,恶人当被绳之以法,好人自会一生平安。

    而天一对这种人的看法是:天真这种品质在被现实狠狠蹂躏一番之后,就会显露出其与愚蠢极为相似的面貌……

    在极限的状况下,人类那虚伪的面具很快就会被粉碎。比如有一块肉,吃了你能多活两天,不吃你就马上饿死,但偏偏有个和你不是很熟的家伙也想吃这块肉。放在平时,你没有理由和胆量去杀人,但在这种时候,就什么都顾不上了,正所谓他死好过你亡,干掉这厮你就能多活两天。

    天一看了眼姜筠的表情,叹了口气道:“别把人都想得有多好,就说此刻岛上的这十三人里,除了杨刚以外,其他人里也有几个值得注意的。”

    天一说道:“看着十三四岁、自称贵族的男孩杰里,和他五十多岁的那位‘管家’鲁德先生,很显然是在说谎,仅从杰里粗糙的双手和谈吐神态就能看出他并非什么贵族,而那个鲁德跋扈的举止才更像是个贵族老爷。

    光头兄卡尔脖子后面的刺青很像是黑帮的标记,估计他除了本职工作以外可能还有些“副业”;十分笃信外星人的那个艾萨克老弟倒是没有什么秘密的样子,就是有点神经质,不排除他饿极了以后精神失常的可能。

    自称白领的菲迪莉娅女士很可能是个妓女,二期梅毒无误,我要是你,就离她远点儿。她的名字是否是真实的都很难说。

    叫野口正雄的老头儿是个老色鬼,他从睁开眼睛后,视线基本就没离开过在场的三个女人,当然也包括你,说自己是什么大企业家也未必可信,据我所知樱之府并没有什么老板姓野口的大企业,依我看,他更像是官员政客之类的人物。

    剩下的四人,女大学生贝琪,建筑师加文,公司职员戴尔和兰伯特,他们目前还没有明显的可疑之处。嗯……似乎这种类型的人更加需要多留意。”

    姜筠听着天一的叙述,越发惊讶,没想到这人看似心不在焉,其实牢记并逐一分析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她不禁问道:“你真的只是开书店的吗,天一先生?”

    天一平静地回道:“如果我是个变态杀人魔,而你现在又独自跟着我走到这僻静无人之地……”他回过头去:“你是否还能一笑置之,说一句‘算我倒霉’呢……”

    姜筠忽然僵住了,这一刻,她确实感到了恐惧。她根本不了解眼前的男人,半小时前,她都不认识这个人,甚至有可能,所有人都是被这个天一抓来岛上的……还记得刚睁开眼时,唯一独自站得离众人很远,并且早早醒来的人就是天一,难道……

    她心中不祥的感觉越发强烈,不过天一又重新转身,继续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你能懂得害怕很好,人始终是该有些危机感的,无论是在什么环境下。”这一刻,他似乎又变回了一个可靠无害的家伙:“我向来是以诚待人,说是开书店的,就是开书店的,不开书店我只能去办养猪场了。”

    姜筠松了口气,讪讪一笑,她觉得自己刚才的怀疑太多虑了,这又不是小说,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喜欢捉弄被害人的变态杀人魔。

    而天一最擅长也最喜欢的就是在同一段话里,把人的情绪反复调动,大起大落。他接着刚才的话,话锋一转便道:“倒是你,真的是个剧作家吗?我怎么觉得你也在说谎呢……”

第三章 窥视

    天一的问题让姜筠再次紧张起来,很显然她不善说谎,仅是此刻的表情就能说明她已被揭穿了。

    “如果你不便说,就不必重新编造了,每个人都有权保有一些秘密的。”天一又用一句话解除了姜筠的窘境。[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嘿!卡尔、艾萨克。”天一忽然略微提高朝前方喊了声。

    光头兄和黑人小伙就走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闻声回过头来,艾萨克笑道:“哈,伙计,原来是你啊,我以为你带着姑娘在海边看风景不来了呢。”

    卡尔还是一副暴脾气的样子:“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天一回道:“离海岸不远的地方发现了水源,应该是断层里挤出来的地下水,很充足,我想这是个好消息,至少我们不用喝排泄物或者用海水灌肠了。”

    艾萨克的表情很微妙,似乎是想象了一下画面,然后觉得很恶心,他回道:“伙计,那太恶心了,真没有淡水的话,喝蒸馏过的海水不就行了。”

    天一干笑两声:“哈……你有蒸馏海水需要的器具吗……”

    艾萨克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只能尴尬地笑笑。

    卡尔道:“我和艾萨克想更深入岛一些,看看能不能弄点儿吃的东西,这么多人光吃岸边那点儿椰子可支持不了几天。”

    天一刚才就注意到,卡尔的手上正拿着一根木条,顶端已经磨尖,其形参差不齐,应该是用石头削的。

    “发现这里还有一个明白人,我十分欣慰。”天一道。

    四人交谈着,渐渐深入了岛内,可走了大约二十分钟,除了虫子和鸟以外没有发现任何动物的踪迹。卡尔建议折返回去,因为继续走下去他就难辨方位了,见另外两人都同意,天一也就没提出什么意见。

    天一暂时还不想表现出与别人有多大的不同,现阶段来讲,岛上的情势十分不明朗,他需要利用这十二个人帮他发现真相。

    在沙滩边与其他人会合后,杨刚又主动担当了组织者,将众人得到的情报和进展收集了起来。

    男孩杰里和他的“管家”鲁德,还有那个野口正雄,他们只是坐在沙滩上等待救援,显然那两个老家伙将这里的事情归结于沉船事故之类的情况。天一对这种自欺欺人的废物一向没什么好感,脑海中本能般不由自主地冒出各种整人的点子,总之就是很玩儿死他们……

    建筑师加文,公司职员戴尔、兰伯特沿着海岸线走了很远,算是得到了以下三个结论,第一,这个岛很大,当那具体多大说不好;第二,从可见的海平线来看,周遭是没有其他陆地的;第三,这儿也肯定不是什么旅游胜地,没见到半点闻名世界的痕迹,纯粹的荒岛一座。

    杨刚与另外两名女士菲迪莉娅和贝琪一起行动,可能女人认为在一群陌生人里,跟着这位警官最安全,不过这三人最后也没有什么进展,一个小时过去,杨刚就弄回来几个椰子,其他一无所获。

    最后就是天一、卡尔、艾萨克和姜筠,他们发现了不远的林中就有水源,确认了至少由此地起,延伸至岛内两英里左右的距离都没找到动物的踪迹。其实这也不算有多大的意义。

    众人交换信息后,决定原地休息,讨论一下接下来该如何办,并试着分析置身这座岛屿的原因。恐怕也只有找点这种看似有用的事情做,才不至于让士气继续下降。

    若是天一独自在这座岛上,他根本就不会留在片沙滩,因为有船经过附近正好看到沙滩上有人的可能性早已被他排除了。他会赶在日落前就一路深入岛中,尽可能将整个岛调查得彻彻底底,不浪费一点时间。

    可这群人,按照天一的看法,一群最普通的人类,思维迟钝,无胆无识,体质孱弱,尚不如羸兵矣。假设自己不在这座岛上,那么能活得最久的人恐怕就是卡尔和杨刚了。

    而智略方面,天一实在看不出这帮人里有谁能分析出些什么来,哪怕有一丁点线索也还好说,可是在毫无信息的情况下,坐在那儿岂不是瞎猜吗?

    果然,这帮人从下午猜到了太阳落山,并计划今天平分椰子以果腹,考虑到大伙儿除了身上的一套衣裤,口袋都空无一物,不能起火做饭,当然也没有需要烧熟吃的食物,所以就这么对付了吧。

    天一对此感到了震惊和愤怒,拿着自己那半个椰子,背靠一棵椰树坐着,他的脸上摆着那种中了头等奖后不慎将彩票掉入水沟的表情。

    “一大群人,有手有脚,热热闹闹地忙活了半天,结果晚饭就是用石头敲开椰子分而食之。”天一自言自语地叹道:“我终于明白了,进化论为什么是真理,人类确实是一群猴子。”

    天一是一口没动,他把自己那份儿椰子给了卡尔,那大块头显然没吃饱,卡尔道了声谢,不到一分钟就把那半个也掏了个干净。

    是夜,夜凉似水,十二个人基本都靠在沙滩边的树上各自睡了。

    有道是孤青月、怪石台。天一没睡,不过也没蹲在怪石台上,此处只有礁石让他站着,月下的沙滩是一种青银之色,天一立在高处的背影像个孤傲的诗人、侠客。这时若不是风平浪静,他这样站着,别人没准还以为是独孤求败对着海浪在练剑。

    “天一先生。”姜筠也爬上了那块大礁石,在天一身后几步距离唤了他一声。

    天一转过那张整天都萎靡不振的脸:“又怎么了?”

    “你一个人在这儿站着干嘛呢?是不是没吃东西睡不着。”

    “不吃东西倒无所谓,我已经一天没喝咖啡了。”天一有气无力地回道:“不喝点儿总觉得睡不踏实。”

    姜筠笑了:“哪儿有人喝了咖啡睡觉的啊?”

    天一没有回道,转而说道:“不说了,我陪你去一趟吧。”

    “嗯?什么?”姜筠一愣。

    “你半夜起来无非就是想去林子里方便一下,正好看到我站在这儿,就过来打声招呼。”天一道:“所以我说,让我陪你去一趟吧。”

    姜筠尴尬地笑了笑,回道:“这个……不必了吧,我自己去就……”

    “老色鬼故意挑了一棵离你不是很远的树靠着,你就没留意吗。”天一打断道:“他没有真的睡着,如果刚才你直接进林子,他就会跟去,见机行事。”

    姜筠神情变得有些害怕,回过头去望了望,声音也压低了:“你怎么知道……”

    睡眠时人的心跳和呼吸与情形状况下的频率自然是不同的,在这样的距离,天一自然随时监视着此处的每一个人,不过他不可能回答说,我有超越凡人的能力之类的话,所以没有回答这问题,而是语重心长地道:“我以为说一次就可以了……不过看来还是得再提醒你一次,要对每一个人都存有戒心,包括我在内。”

    天一跳下了礁石,回头伸出手:“请吧。”他像个绅士一样接过女士的手,帮其从礁石上跃下。

    听了天一的话,姜筠有意选择去了远一些的林子里。那个野口正雄还在原地装睡,由于天一跟姜筠在身边,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一起离开。野口心里那叫一个恨,不过是个开书店的小白脸,竟也敢坏了他的好事。

    至于天一此刻的感觉,那就甭提多愉快了,其实就算姜筠被野狗叼去吃了他也没意见,可关键就是要坏别人的好事,一想到野口脸上的表情,天一就打心里觉得舒坦。

    精神上的折磨是多种多样的,天一自然深谙此道,只要心中的“罪”被他看破,整死整疯、生不如死,那都是十分简单的事情。

    打个比方,野口就像个饿汉,本来,不让他吃东西就已经是种折磨了;但天一的做法是,把一块美味的肥肉放在野口的面前,馋着他,但一口都不让碰。

    然后,天一还时不时夹起那块肉舔上两口,也不说多滋味儿多好,让别人自己想去。

    野口正雄跟天一之前分析的完全一致,他确实是樱之府的官员,不大不小的官衔,所在的部门倒是油水颇丰。他这人也没啥别的爱好,就是好色。老色鬼三个字,用在此人身上,不过分。

    要说野口这些年也坑害了不少良家妇女甚至是未成年的女学生,当然他接触最多的还是娼。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以野口这种十分接近牲口的品行而言,他自然也遭过暗算,还险些丢了性命,那之后他行事就小心谨慎了许多。比如谎称自己是个企业家这种举动,假如放在十年前,野口肯定不会这么干,那时的他早就高调公布自己领导的身份了。

    林子里,姜筠解决问题后返回,找到了在远处帮她“站岗”的天一,她拍了拍天一的后背,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天一先生,我好了,我们回去吧。”

    “哦。”天一随口答应了一声,其实他此刻心里在思索,有什么办法再拖延一段时间,让野口再胡思乱想一会儿。

    突然,姜筠却是停下了脚步:“好像有什么人过来了……”她听到了声音,有些慌乱:“是不是野口?”

    天一也在同时注意到了动静,他不用看也知道过来的两人是谁,而且就在这三秒间,他几乎已经推测出了那两人的真实身份,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

    天一露出了冷笑,那似乎始终厌恶的神情,他没有说话,只是对姜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拉着她,尽量小心轻声地躲到旁边的小树丛里。

    待蹲伏下来后,天一压低了声音在姜筠耳畔说道;“准备看场好戏,我敢打赌你一辈子都没见过。”

第四章 意料外的密谋

    林子里很黑,要是天一独自一人,根本不担心会被发现,只是现在旁边还有个累赘,情况不好说。所以天一伸出一条胳膊绕过姜筠的后背,手轻轻搭在她另一侧的肩上,这个动作看似是示意对方蹲下后很自然地做出,其实是他时刻准备着抬手捂住那女人的嘴。

    走进树林的两人看身影便知都是男子,一轮廓非常健壮,光秃秃的头顶还在黑暗中聚集了些许光线,这人肯定是卡尔。而另一人,却出乎了姜筠的意料。[]

    “到这儿应该就行了,后面应该没人跟来。”杨刚说话的声音较轻,但因为是晚上四周很安静,依然能清晰地传入天一和姜筠的耳中。

    卡尔道:“离开沙滩的时候我留意了一下,没看到那个开书店的和那个妞。”

    “切……白天就看他们出双入对地勾搭上了,怕是去哪儿野合了吧。”杨刚冷哼道。

    卡尔冷笑:“怎么?你对那小白脸有兴趣?”

    这句话一出,天一的手就立即派上用场了,他的手掌距离姜筠的脸很近,顺势一抬就捂住了她已经张成了o形的嘴。

    姜筠看到白天态度十分对立的这二人悄悄进了林子里密谋着什么,心中本已惊讶万分,没想到,那个杨刚的兴趣,居然还如此与众不同……若不是天一迅速阻止,她还真的险些失声道上一句:“哈啊?!”

    下一秒,更令人震惊的场面发生了,杨刚不屑地回道:“他不是我菜。”微弱的月光透过林子洒下,依稀可以看到杨刚和卡尔的轮廓,此时,杨刚的手抚上卡尔的脖子:“他可没有你这种男子气概。”

    姜筠彻底惊了,她确实“一辈子都没见过”,妥妥儿的。虽说她不歧视同性恋,但在这种时间、地点、由这两个人物制造出这种场面,让她的大脑瞬间短路。

    卡尔也不介意杨刚的手,只是回道:“你白天倒是很机灵,知道冒充警察,控制局面。”

    杨刚笑道:“哈……没你这黑脸出来和我唱对台,我这红脸也不会扮得这么像啊。”

    卡尔道:“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们龙郡人的那些比喻,不过在事先没有商量过的情况下,你的反应算很不错的了。”

    “刚开始我也吓了一跳了,不过你表现出那种莽撞无智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在演,所以就假装不认识你,配合一下。”杨刚道。

    卡尔说道:“哼……人就是这样,你直接站出来表示愿意承担领导的责任,他们多半会嗤之以鼻,或者因为莫名的妒意来和你唱反调;可是假如有一个你口中的所谓‘黑脸’站出来,把反调唱到底,那群人就会选择随大流。其实他们只不过是不想站到少数派那一边,又不敢直接和我进行冲突,所以躲到你这个‘红脸’的背后瞎起哄。”

    “呵呵……大哥好见识。”杨刚说道:“对了,大哥,你对这座岛怎么看?”

    卡尔道:“能怎么看,我知道的和你一样多,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目前看来,岛上互相认识的人,就是两个上班族戴尔和兰伯特,还有那个老家伙鲁德和叫杰里的小孩儿。”

    杨刚接道:“大哥,说道鲁德和那孩子,你有没有发觉……”

    卡尔直接说道:“我早注意到了,鲁德才是贵族,他不是什么管家,而是个老恋童癖罢了。哼……那帮贵族本就都是人渣,没什么好奇怪的,等时候到了,宰了他便是。”

    听到关于杀人的话题,姜筠的身体明显地开始哆嗦,天一把她搂近些,摁稳了,免得她发出响动。所有动作的幅度都很小,很安静,无懈可击。

    杨刚道:“那……大哥,你看岛上的其他人,还有值得注意,或者有利用价值的吗?”

    卡尔回道:“眼下来讲,他们每一个都有利用价值。我们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才把我们和这帮陌生人弄到这岛上来的。

    现阶段绝不可暴露我们的身份和关系。生存下去并掌握控制权,主导众人的行动,这是最首要的,万一此后有什么情况发生,你就可以利用领导者的身份获得利益。

    这里和黑帮没什么区别,弱者会被排挤,第一个去送死,没有人会蠢到站出来为其说话,除非他也不想活了。掌握权势和力量的人,就算死,也是最后死,所有人都是他的垫背。”

    说到这儿,卡尔停顿了一下:“要说这群人里有谁值得注意的,就是那个叫天一的小子。”

    “他?”杨刚本以为卡尔会说是那个建筑师加文,因为加文总摆出一副老子是知识分子的态度,说些别人听不懂的术语,对许多事情评头论足,表现得自己很聪明似的,什么话题都能掺一脚。

    卡尔却道:“我也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直觉……我觉得他不是个普通人,他那种眼神……我只在一些杀人无数的杀手脸上见过。”

    杨刚道:“我看他也就是几小时没磕,毒瘾上来时的神情,以前咱们在夜总会看场的时候就有几个卖药的混混成天都摆着那种臭脸在巷子里晃悠。”

    卡尔道:“好了,不提也罢,反正除了我们之外的十一个人,去掉两个老废物、三个女人、一个小孩,剩下五个男的看上去也就那样了,不必太过提防,等过几天,搞清楚这岛上到底是在玩儿些什么把戏时,我们再做计较。现在先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起疑。”

    杨刚应了一声,然后两人之间隔了三四分钟才相继离开,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分开回去,免得节外生枝。

    待确定这二人都已走得远了,天一才松开了手,姜筠急忙大口喘气,但还是不敢将说话的声音提得太高:“天一先生,我差点儿窒息了。”

    天一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你刚才如果喊出声来,或者弄出稍微大一些的动静,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过来掐死你……”一秒后,他觉得这话不妥,所以又赶紧跟上两个字:“……和我。”

    姜筠把气喘平了,说道:“真没想到会是这样,还好白天我没有把杨刚是通缉犯的事情告诉别人,否则他们说不定已经悄悄把我拖进林子里杀死了。”

    “是啊……是啊……”天一有气无力地回答,他觉得这个女人很幸运,偏偏就第一个把事情告诉了自己。

    正是白天听了天一对于这群人的分析,姜筠才有了一定的戒备,如果她告知的第一个人是别人,在入夜前,事情百分之百会传到卡尔的耳中,那今晚,恐怕就不会这么太平了。那两个家伙就算不是什么能力者,对于杀这帮老弱妇孺,还是挺有自信的,毕竟他们也不知道十三个人里还混了天一这么号人物。

    “我们该怎么办?天一先生,还是想办法尽快通知其他人吧,大伙儿团结起来或许还能……”姜筠道。

    “又能如何呢?”天一打断道:“我不是说了嘛,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无人的地方,先下手为强。”他把姜筠搀扶起来:“还有,你要我说几次才能吸取教训。二十分钟前,卡尔在你看来还是个和杨刚不怎么合得来的好人,而现在呢,他俩成了基情四射的亲密战友;难道其他的人,就一定都值得相信吗?”

    “对不起……”她居然道歉了,可能是因为那句“要我说几次才能吸取教训”。

    天一感到头疼,没喝咖啡只是其次,主要原因就是这个女人,你不能当面指出她的愚蠢,甚至是把话说得稍微重些都不行,因为她会露出委屈的神情向你道歉,让你产生负罪感。

    真他娘的想念池田君这种人啊……就算是蠢,他也蠢得很有节操。

    天一最痛恨的就是这种感觉,用一般人的眼光来看,天一所背负的罪,足以枪毙的次数比历史上执行过的所有死刑次数都要多了。但他本人是不会在乎这种罪恶的,不是他没心没肺,而是真的无所谓。

    但女人,可以让明明无罪的人产生莫须有的罪恶感,这是她们的天赋,造物主最为恶趣味的设计之一。

    “好吧……好吧。”天一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本想说“没关系,本大爷宽恕你了”,但他自己都不知道宽恕了姜筠什么,宽恕了她的天真?善良?算了吧,那种词光是想起来就让天一浑身发毛,没有咖啡的情况下还是别继续找不自在的好。

    姜筠似是想了些事情,过了一会儿,她深呼吸一次,说道:“天一先生,谢谢你,在所有事上。”

    如果说卡尔的直觉告诉自己,天一是个危险份子;那姜筠的直觉就告诉她,天一是一个可依靠的人,只要在他身后,自己就很安全。

    “哦……”天一不耐烦地应了声,接着说道:“回去吧,野口该急死了。”

    “嗯?什么?”她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天一笑了笑,一想到沙滩旁有人正在受着精神折磨,他的心情又愉快了些,拉着姜筠就往回去了:“没什么,走吧。”

第五章 怀疑

    第二天,天一将近中午才醒来,睁眼后立即发现了一件事。

    野口正雄从岛上消失了,天一完全感觉不到他的“罪”,说明野口要么是离开了这座岛,要么就是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天一感知到卡尔、艾萨克、戴尔和兰伯特四人正在岛内,可能他们是去寻找食物了,其余人皆在沙滩上,唯独缺了野口。

    径直朝杨刚走去,天一开口道:“杨警官。”

    杨刚正在那儿一本正经地试图钻木取火,不过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估计进展不太顺利:“什么事儿?”他也不回头,继续埋头做着手上的事情。

    “你知道野口去哪儿了吗?”

    杨刚的体征无明显变化,心跳和呼吸都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不耐烦地回道:“好像还真是一上午都没见他了,我也没法儿一直看着这儿的每一个人,怎么,你找他有事?”

    “哦,没什么,你继续忙吧。”天一随口应道,便走开了。

    天一心道:按理说野口如果是被人给杀了,最有可能的下手的就是杨刚和卡尔中的一人。昨天晚上,至少在天一和姜筠回来时野口还醒着,因此野口应该知道杨刚和卡尔二人一起离开并相继返回的事情,就假设存在那么两成可能性,野口推测出了卡尔和杨刚是同伙,再假设这家伙很不识趣地去跟这二人中的一个道破了这事儿,那么他的死也解释得通。

    但杨刚刚才的反应却显示他对野口的失踪毫不知情。从昨晚我睡着以后,到早晨有人醒来之前,之间的间隔时间也不过就是几个小时。假设是卡尔杀了野口,到目前为止他没有机会将此事告诉杨刚,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天亮前的几个小时里,野口自己去找卡尔,把事情道破了,惨遭杀身之祸。还有一种较小的可能,野口将事情告诉了这群人当中的某一个,结果被卡尔发现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卡尔应该把那个知情者一并杀掉才对,那就不该只有野口的“罪”从岛上消失了……难道,他只是还没能下手而已,也许艾萨克、戴尔和兰伯特中有一人或多人都是卡尔的目标,他或者他们已经从野口的口中知道了卡尔和杨刚是同伙?

    念及此处,天一又否定了这个推论,野口根本不知道杨刚是通缉犯的事,而且昨晚他也并没有听到林中的那番谈话,以他的角度,最多能推测到什么地步?有可能杨刚和卡尔只是去林子里进行一次不怎么友善的争论罢了,也有可能他们真是同伙,那又如何,即便野口能推测出杨刚的警察身份是假的,也不可能判断出这二人都是老练的黑帮份子。

    因此,野口没有抓到任何把柄,不存在威胁或质问的行为。他被卡尔杀死的唯一可能,就是他半夜里悄悄去询问卡尔,为什么会和杨刚一同离开,卡尔觉得说不清楚,便杀人灭口。

    可这一点上,又有两个问题,第一,像野口这种人,假如真的去问,也会问自称警察的杨刚,而非面相凶恶的卡尔;第二,卡尔的城府颇深,就算被问起,他也有好几种说辞,比如他和杨刚只是去别处争论,或者干脆就狡辩说自己只是去拉个屎,对杨刚的行踪毫不知情,反正他俩是不同时间回来的。卡尔没理由急于把野口给杀了,他不是如此沉不住气的人。

    天一从杨刚身边走到自己靠着睡觉的那棵椰树旁时,脑中已经完成了数次反复的推论,但都没有合理的结论,于是问题又绕了回来,野口的失踪,究竟是死亡还是离开?如果是死亡,那么凶手是谁?是这十三人中的某一个?那个人为什么要杀野口?或是把他们抓到这荒岛上来的人干的?他又想干什么?难道要玩每天都有一个人消失的那种游戏吗?又或者,那个游戏的组织者就混在这群人当中?还是说,野口本人就是?

    天一渐渐开始感到事情变得有趣了,推敲之而不得其解,姑且也算是种消遣吧。

    离开这座岛的方法,天一是有的,他暂时还不想用。要想了解剩余那十一人是否知情,也很简单,统统制伏,折磨拷问一番便知,当然天一暂时也没这方面的打算。

    既然有人想玩,他就按照规则去进行,将对方胜得体无完肤以后,再细数对方规则中的种种漏洞,以及这游戏有多渣,这才是天一式的胜利。

    …………

    中午,“打猎”的四人回来了,他们竟然还真抓回来一只獾子,可惜生火的那个人虽然一直在生火,却只生出了一身的臭汗。

    十几个人坐在那儿干瞪眼,估计这帮家伙又要拿出最终方案了——吃椰子。

    天一长叹了一口气,有时候,他会变成一个对饮食非常讲究的人,但大多数时候,他吃垃圾食品也吃得津津有味。而在这座岛上,他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把水果当饭吃。

    他抓起一把枯叶,走到杨刚旁边,“杨警官,不介意的话,让我试试。”

    杨刚早就气喘如牛了,求之不得:“你来吧。”他心里那叫一个苦,除去早晨进林子打猎的四人,老色鬼不知所踪,恋童癖和小男孩儿派不上用场,还有一个爱高谈阔论的加文,也是和尚的梳子——没用,剩下的不算女流之辈,就只有这个开书店的了。

    杨刚心想:要说这个叫天一的,脸皮也属于相当厚了,到目前为止除了泡妞没干过什么正经事儿,整天一副没睡醒的颓样不说,睡得就像个死猪一样,到日上三竿为止动都不动一下,早上的时候,卡尔看他那样子,还楞没好意思叫他。难道这德行的人,就能一下生出火来?

    天一看着杨刚钻了半天的那两截木头,蹲下身,把手里的枯叶揉碎了,搀和点儿沙子,塞进木头上已经钻得很深的孔里,拿起另外一根木头,快速搓动了十几秒,低下头去,对着孔里吹了几下,冒烟了……

    天一将这这动作周而复始地做了三次,木头上已经燃起了明火。他随手抓起旁边杨刚事先准备好的枯枝,往火上一扔,然后站起来,对提溜着猎物的艾萨克道:“獾子也由我来处理吧,这东西的内脏里不是蚯蚓蚂蚁就是屎……”

    于是,在第二天中午,天一足足饿了一天一夜以后,终于如愿吃上了几口肉,他心中没有任何满足感,只感到了可悲,各方面来讲……

    一群人围在一块儿,拿着自己分到的一块肉大快朵颐之时,天一又一次开口了:“不知道各位注意到没有,野口不见了。”

    从众人的表情来看,还真有刚刚才意识到这个事儿的人,天一接着说道:“据我估计,他要么是在林子里踩到一个无底深坑毙命,要么就是跳海自尽了。”他毫不避讳地大放厥词:“好消息是,从这一顿开始,我们可以少分一份儿食物,坏消息是……”他朝天看看,停顿了两秒:“暂时没想到。”

    这话从道德层面上来讲,颇为惊世骇俗,好几个人直接就向天一投去了异样的目光,仿佛对一个人的死表现得如此冷漠且无所谓是多么恶劣的一种行为。

    天一看到他们的样子,只是冷笑,刚才你们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个老色鬼已经失踪了,现在却又摆出这副圣人嘴脸。其实说白了,你们大多数人的真实想法就是,巴不得这岛上的人多死几个,留下一个相貌最好的异性活着就行了,因为说不定还能“用”,当然,如果出现食物不足的话,死剩下自己一人是最好了。

    天一无视别人的目光,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一种可能,野口是被人杀死的。那么,杀他的要么就是把我们抓来岛上的人,要么,就是我们其中之一。”

    这句话让每一个人都紧张起来,他们的心跳明显加快。但这也无法帮助天一排除游戏的组织者就混在人群中的可能。

    “至于是哪一种,其实都无所谓,因为无论凶手混在我们中间,还是躲在岛上的某处,我们同样会有生命危险。”天一道:“当然我只是说可能,你们也可以认为野口现在还活着,在岛上的某个地方瞎转悠,或者是自己跳海了。”

    加文在旁边,用冷冰冰的语气道:“假如野口真的是被谋杀,那么你的嫌疑不就最大吗?”

    天一直视着加文眼镜下的双眼,对方立刻避开了他的目光,天一冷笑道:“何以见得?”

    “是你第一个提到野口失踪了的,并且话中又明显暗示野口有很大可能已经死了。一般情况下凶手本人是不会迫不及待地提醒大家有人已经被杀的。你正是利用这种心理暗示,摆出刚才那种无所顾忌的姿态把话说出来,好像撇清了自己的关系,又让我们互相猜忌。但谁都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因为在潜意识中,我们都认为是你‘提醒’大伙儿的。”

    天一笑了,很高兴的样子,这是赤裸裸的嘲笑:“你这番见地,有两个蠢点……”他直接开始骂人了:“第一个,在同等条件下,按照你这套所谓‘转移怀疑对象’的逻辑,会让你本人比我更可疑。因为我只是撇清自己,而你是通过嫁祸别人撇清自己。按你说的,凶手一般不会自己提醒众人被害者失踪了的事情,那么你本人就符合这点,而当我提出以后你就立刻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得出我最有嫌疑的结论,这不是做贼心虚就是身上有屎。

    我刚才的原话是‘就是我们其中之一’,并不是‘你们其中之一’而是‘我们’,我没有把自己撇出去,可你却得出了这种结论,为什么?”

    加文一时无言以对,天一接着道:“第二个蠢的地方,呵呵……”他的笑变得令人不寒而栗:“如果真的是我杀了野口,那么……像我这样一个杀了人以后,还如此从容地在这儿和你扯淡的疯子,会不会找个时机,趁你不注意,拿块石头把你敲死呢……”

    天一说话的习惯和喜好就是,上一句让你觉得他是好人,下一句就让人觉得他是魔鬼。其实他始终没变,他只是一面镜子,不同的人心里,映照出的是各自卑微龌龊的想法,以及人类对自身罪恶的怀疑。

    加文恼怒、却又恐惧,他不敢发作,只好冷哼一声,闭口不言,继续吃他的东西。

    天一忽然又对杨刚道:“杨警官,在没有实际证据的情况下,手法残忍,蔑视法律的犯罪嫌疑人,对于证人或者办案的警员,都是个巨大的潜在威胁吧。”

    杨刚被问得一愣,只是本能地应道:“啊?啊……是……是啊……”

    天一笑着对众人道:“所以,请大家不要随意毫无根据地怀疑身边的人,这不但无法找出真凶,反而会使得你们自己更加危险,假如你的怀疑是错的,你就失去了一个朋友,而如果你的怀疑是正确的,在无法证明的情况下,会死得更快。”说到死这个字的时候,他的神情已然不再是笑。

    …………

    吃了顿不错的烤獾肉,众人的士气完全没有回升,反而沉浸在了一种阴沉压抑的气氛中。下午时,人们各自分开休息,也只有杰里和鲁德、戴尔和兰伯特之间还有些许对话。

    天一知道,你越是告诫、威慑他们,他们越是会想得更多。他已在众人心中种下了相互怀疑的种子,就是今天,如果这些人里有谁知道些什么,很快就该露出破绽了。

    杨刚心里很是焦躁,他自以为能控制住局面,冒充警察,惺惺作态为众人做些事情,却不如那个天一随意的几句话来得有影响。

    在人类社会中,除了用利益去趋势以外,用安全去威胁的方式,同样能操控别人。

    可惜,杨刚已经唱了红脸,而卡尔也不敢像天一这样行事,白天时,这二人又不能直接交流,也不知现在众人心中各自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

    下午,姜筠也没敢过来和天一说话,天一却觉得这个女人终于学聪明了一点,你那么,自己行事也就方便多了。

    他悄然离开了沙滩,独自向岛内行去。在场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天一的离开,他们心中疑云更加浓重,这个男人真的是开书店的吗?是不是他杀了野口?他现在要去干什么?处理尸体?

    没有人问,没有人敢跟去,也已经没有人再考虑野口还活着这种可能……

第六章 否决者

    天一沿着早晨卡尔等四人行进的路线朝岛内走。他们折断树枝,或是摆放石块以留下记号,应该是担心在林中迷失方向故而为之。追踪这些痕迹对天一来说并不困难,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他们的足迹和记号都停止了,想必就是在这附近抓到那只獾的。

    到此处为止,天一并没有太多发现,在岛中心的密林中,确实是有些动物留下的踪迹,但也仅此而已,这座岛上也没有什么更特别的东西了,还是无法推论出把众人抓到岛上来的人究竟有何目的。[]

    天一继续前进着,又是半个小时,周围愈发林稠叶密,那些植物让其行进举步维艰,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衫,他把西装脱下拿在手上,卷起衬衫的袖子,解开领口下两三枚扣子,饶是如此,还是汗流浃背。

    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林中有一片平整、开阔的泥地,呈正圆形,此刻,这块地方的站着一个人,全身裹在一袭黑袍之下,斗篷遮面,但从下巴上一时也看不出是是男、女、老、少、人、鬼?

    天一猜是鬼,因为他感知不到任何东西,眼前这个人的身上,没有“罪”。

    对天一来说,这就好比眼前空无一物一样,仅靠视觉才能确定存在的人类,除了镜脸以外,竟还有别人?

    天一几乎不假思索地道:“隔绝我能力的方法,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黑袍人说话的声音貌似是经过了某种变声装置的处理,听上去如瓮中之音:“你这么快就排除了其他的可能性吗?”

    “哦?你有更好的解释吗?比如,你不是人?”

    黑袍人道:“比如,你根本不是能力者。”

    “我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吗?”天一问道。

    黑袍人又道:“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你只是个普通人,你常年患有精神疾病,认为自己是一个具有超能力的人类,那些你所谓‘感知’到的信息,全部都是幻想,精神病人自欺欺人的幻觉。”

    天一道:“这假设很有趣,你接着说。”

    黑袍人接道:“你的过去,你认识的那些非凡的人,你那些不同寻常的经历,也全部是都是南柯一梦罢了,同样是精神病人的妄想。现实是,你只是个开书店的而已,你的书店几乎没有人光顾,于是,你每天待在办公桌的后面,咖啡因摄入过量,产生了种种幻想,时日久了,便信以为真。其实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能力者,你更加不是其中之一。”

    天一笑道:“那又是为什么,我会来到这座荒岛上,和一群素不相识的人被困于此?又为什么,你,这个知道如此多事情的人,会出现在我面前?假如一切都是我的幻想,你难道是我腹中的蛔虫?”

    黑袍人回道:“再说一种可能,你是个普通的游客,被困在这荒岛上太久,因为饥饿和缺水,以及孤独的这么,精神产生了问题,编造出了关于过去的种种回忆,非凡的经历,超人的能力。”

    天一道:“你的这种假设,只解释了我为什么出现在岛上,没有解答另外两个问题。”

    黑袍人道:“不,我已经解释过了,既然你精神上有问题,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此?也许我是一个理性的你所产生的影像,一个幻觉。我就是被你深埋心中的,残酷的现实。我是为了来告诉你,你的所谓能力只是自己的幻想,你的记忆也是虚假,你看到的,记下的事情,都是假的。”

    天一的神情忽然变了,因为当黑袍人说完这句话时,海岸边那十一个人的“罪”,几乎在同一秒钟消失了。

    黑袍人似乎知道天一的感知消失,他接着道:“怎么?现在你还认为,这岛上有别人吗?这岛上除了你以外,真的还有人吗?你真的是能力者吗?你的名字……真的是天一吗?

    你会不会只是一个平凡人,由于被困在岛上,发了疯,而在心中把自己勾画成一个自认为最完美的、只存在于想象中的男人呢?”

    天一的神情变得很复杂,他在思考,当没有人类在自己周围存在的时候,当感知不到任何“罪”的时候,我如何证明自己是个能力者?凭借纸级能力者比一般人要强上一些的身体素质?可这种评判标准,也是我脑中的信息而已,如果我疯了,我脑中的信息就没有参照价值,我认为一般人的极限是十秒左右跑一百米,但现实可能是所有人都能做到,也可能做不到,如何知道?无法知道……

    假设我已经疯了,那么我就不能相信自己,我就失去了标准,常识可能只是我的想象,没有客观的参照,就不能证明我不同于凡人,主观上的辩证,岂能得到绝对的结论?

    黑袍人道:“你明白了吗?”

    天一道:“如果我同意你的观点,即否定了自己的特殊,并承认精神失常,可一个精神失常的人,又如何理智地意识到这一点?梦中之人,意识到做梦便醒。而你这个所谓‘理性自我意识’的出现,难道意味着我的精神病自愈了?”

    黑袍人不紧不慢地道:“那又有没有第三种可能,你,只是一个臆想中的人,并非真实存在,你可能是一幅画中之人、一个电影里的角色,一部小说中的人物,或是某个人脑海中的幻想。你的意识是他人强加的,你的言行是他人编造的,而你此刻会遇到我,也是他人安排的。”

    天一回道:“那么我对你这番话的反应,也在那个人的控制当中了?”

    黑袍人道:“此刻,我出现的意义,不就很明显了吗?”

    天一道:“为了否定我的存在?并且让我自己意识到这点。”

    黑袍人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的,至少现阶段不会。”

    天一冷笑:“也就是说,随着你这场游戏的进行,我会逐渐相信,自己是个虚构人物?那我最终,恐怕不是发疯……就是自杀了?呵呵……这种下场我倒是见过不少。”

    黑袍人没有回答,而是转身朝林中走去。

    天一怎会让他离开,顺势向前,便要去擒他,口中还笑道:“要证明自己只是我的幻想,你化成一阵风离开不是更好吗?”

    黑袍人的身影闪进了一棵树的后面,天一紧跟上去,却发现对方真的如化为空气一般不见了,他抬头看看上面,低头踩踩脚下的泥地,再看看四周围,完全没有那人的踪影。

    瞬间移动?闪电侠?从这情况看来,天一只能做出这两个推测了,除非……那黑袍人说的,都是真的。

    我只是个平凡的人?这世上没有能力者,这岛上也没有其他人?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天一现在却是没办法说服自己,无法反驳刚才听到的事,他决定还是先回到沙滩上去,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

第七章 先知先觉

    没过太多时间,沙滩上那十一人的“罪”又重新被天一所感知,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此刻,一切似乎又都恢复了正常。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天一回到了海边,众人都注意到了他,但没有人上前和他说话,也没人对他的到来有任何表示。[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鲁德带着杰里和杨刚坐在一起交谈着;而女大学生贝琪似乎加入了加文、戴尔和兰伯特他们,四人也在商议着什么;艾萨克、卡尔、菲迪莉娅也聚到了一起。看来每个人都选择好了自己觉得可以依靠的群体,当然,杨刚和卡尔间的关系还未浮出水面,这也使得他们具有更多优势。

    姜筠孤零零地抱膝坐在沙滩上,也许是她听取了天一的告诫,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也许是众人认为她和天一已是一路人,有意不去理会她,总之,此刻的她,在这个封闭的环境中,在这十余人的小社会里,显得孤立无援。

    天一现在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的危险份子,所以他也很识趣,没有试图跟那三个小群体中的任何一个进行交流,而至径直走向了姜筠。

    他坐在她身旁的沙地上,直接问道:“刚才这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现象?”

    姜筠转头看看她,想了想回道;“你是指什么?”

    天一已经知道了答案,说道:“哦,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

    天一心道:之前他们的“罪”消失,然后又出现,究竟是确实发生过,还是我的幻觉?眼前这个女人是否是真实的,她只是我想象中的人物吗?

    或许那个黑袍人才是我的想象,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会瞬间消失,那么在见到黑袍人以后的所有感觉,以及发生的事情都是虚假,而沙滩上的这帮人都是真的。

    难道这座岛的中心有某种奇特的生物或仪器、可以干预我的大脑,使我在一段时间内处于被催眠的状态?

    …………

    当夜,众人将平分了中午剩余的一些獾肉,凑合着果腹。日落后不多时,人们便只有睡去,毕竟这岛上没有电视或者互联网,早早睡下还能抵御些许饥饿感。

    午夜时,基本没什么人是醒着的了,当然天一还醒着,他的生物钟比一般人要晚半天左右的时间,这恐怕已经很难纠正过来了。

    所以天一知道杨刚和卡尔又悄悄去了树林,不过他没有跟去,只是继续靠在树上假寐,过了大概二十分钟,两人和昨夜一样,先后隔了几分钟回来,估计他俩又制定好了什么新的策略吧。

    那之后,天一没过多时便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太阳已完全升起,但应该还没到天一平时起来的时候,所以他昏昏沉沉的,情绪略感暴躁。

    “诸位,这是想干什么?”天一对眼前的八人道。

    这时的天一,被藤条牢牢绑在树干上,卡尔和艾萨克手上各拿着一根自制的木头长矛,站在他面前。

    加文,戴尔、兰伯特、菲迪莉娅、贝琪站在那两人的身后,而姜筠站的位置和众人之间明显有一定间隙,恐怕她是被天一连累,导致被排斥了。

    卡尔回道:“这个问题,应该由我们来问你,你想干什么?”

    天一把头枕在树干上,用无所谓的眼神看着众人:“呵呵……我能干什么呢?被你们这样绑在树上,难道还能挣开束缚,跳起来把你切碎喂猪吗?”

    卡尔用手中的武器指着天一的咽喉处;“少罗嗦,你把杨刚他们怎么样了?”

    天一闻言的瞬间就明白了,他笑着回道:“怎么?杨刚失踪了?”他歪着头又张望了一番:“鲁德和杰里也失踪了是吗?”

    艾萨克道:“伙计,如果你知道些什么,最好还是如实说出来,昨天你把大家都吓坏了。先是野口,现在是杨警官他们,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外星人的走狗?”这家伙还是坚信外星人的那套观点,看来是很难被就纠正过来了。

    天一回道:“哦,你们早上起来,发现又有三个人失踪,于是就趁我没醒,悄悄把我给捆起来了,哈!可为什么你们认为是我干的呢?因为我昨天说的那些话?还是因为某些人又发表了一些自作聪明的推理?”他有意将目光放到了加文的身上。

    加文不冷不热地回了句:“狡辩也没有用,在这儿你的嫌疑最大,你昨天下午一个人鬼鬼祟祟去岛里转了两个多小时,谁知道你是不是去和什么人碰面了?也许就是你和你的同伙把我们抓来这座岛上的。我劝你还是老实地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这座岛究竟是怎么回事?失踪的四个人都去哪儿了?是不是被你和你的同伙杀了?”

    天一对这话嗤之以鼻:“我的嫌疑很大吗?如果我有同伙在岛内接应,早就跟他们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去了,留在这儿等你们捆我?”

    加文冷哼道:“你只是自以为留在这里反而可以掩饰身份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一癫狂地笑了,笑声和神情都极像个疯子,过了许久才缓过气儿来:“哎……本以为你虽在庸人,犹不至此啊,可惜,你还真是让人无语。在完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理直气壮地跟我争辩,而推理的依据却完全站不住脚,也不符合逻辑,但你本人的愚蠢似乎又让你自欺欺人般相信了自己,哈哈……”他的嘲笑和语句钻入加文的耳中,让后者恨得牙都快磨碎了。

    “我不与你做这种无谓的争辩……”加文想要回敬几句。

    天一却直接打断了他:“不,是我不想与你做无谓的争辩才对,我刚刚的话只是对你进行了侮辱,不是争辩,从你越发愚蠢的言行来看,和你这种白痴争辩是浪费时间。”天一话及此处,他身上缠了好几圈、十分牢固的藤条,竟在这时自行断开了,也没看出天一使了多大的力,反正他就是这么轻易地解除了束缚,站了起来。

    卡尔和艾萨克的长矛仍然指着他,卡尔道:“我警告你别轻举妄动,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天一自言自语般道:“哼……那三个家伙一消失,我大致上已经明白这个游戏想传达什么样的信息给我了。”他看着卡尔和艾萨克:“你们二位,还有她。”他又看了眼菲迪莉娅,接着道:“接下来就会轮到你们三个了。”

    “你什么意思?”卡尔道。

    加文在后面插嘴道:“是死亡宣告吗?你终于承认了人都被你和你的同伙杀掉了是吗?”

    天一笑道:“你、戴尔、兰伯特和贝琪,紧接在那三人之后。”

    “你这个疯子,真的是你!”

    “你究竟想干什么?混蛋!”

    “听着,你最好别太得意了……”

    众人终于都按耐不住了,七嘴八舌地对天一说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大,语气也渐渐变得凶狠。

    天一却是毫不在意,他伸出双手,顺手推了卡尔和艾萨克一把,两人一时未及反应,朝着两个方向踉踉跄跄地后退,说来也奇怪,天一只是轻轻一推,二人却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和力道倒下,手中的长矛也都折断了,索性他们都没有受伤。

    加文见状当时就往后退却了数步,生怕对方上来给自己一拳的样子。

    天一叹了口气,他懒得和这种人计较,这世界上,这种人实在太多了。

    “你。”天一朝姜筠走去,“你得活着。”他抓起姜筠的手腕,就拉着她离开:“跟我走。”

    姜筠的神色有些犹豫,不过没有挣脱天一的手,她也在思考,究竟是留在这里安全,还是跟着这个人走更好。她心中总有一种感觉,表面上危险的天一反而不会害她,但其他的人,却未必值得相信。

    人们的态度,会随着形势改变,不变的只有他们以自身利益为底线的原则。

    而天一,却一直没变,他的态度,不像是个正常的人,他行事的方式,不是用清高或者超然可以简单形容的,而是有一种更加复杂的原因。

    “嘿!等等,你以为就能这样离开吗?!你给我站住!”

    卡尔、艾萨克、兰伯特三人跑了过来,想阻止天一和姜筠的离去。无论天一是否是把他们抓来岛上的人,他至少知道的比别人都多,所以至少得让他解释清楚,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么快就洞察了我的顺序,那我继续下去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一个黑袍掩面的男子突然出现在了沙滩上,站立的位置就在天一的前方。

    后面那七个人一时间都愣在了当场,艾萨克听到黑袍人的声音,甚至结结巴巴地惊呼道:“绝……绝……绝地武士!”

    天一冷笑:“你想展现在我面前的事,被我提前获知,因此你就认为,无法看到我在未来几天里的真实反应了是吗?”

    黑袍人回道:“你能提前破解这一切,可以说是意料之外的,但却是理论上最佳的一种结果。”

第八章 破局而出

    天一笑道:“那么,就提前结束吧,这些人,也都没有用了。”

    身后那七人听到这句话时,还未及做出任何反应,惊恐的神情已经被永远定格在了脸上,他们的身体被切割成了整齐的碎块,如积木一般坍塌,直至散落在地,血才开始向外蔓延。[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姜筠转头看到这一幕时,本能地尖叫起来,不过天一立即朝她颈后敲了一击,将其打晕,任由她倒在沙地上。

    天一再次对黑袍人开口:“真是十分令人厌恶的设计呢,顾问。”

    顾问揭开了头上的黑色斗篷,露出他白净的面孔:“我们算是扯平了吧。”说罢,他从喉咙里抠出了什么,声音也恢复了正常。

    “我知道你早晚会做这种事的,不‘测试’我一番,你是不会罢休的。不过你对书店中科技的掌握速度确实要远高于我的预期。”天一道。

    顾问回道:“我的大脑可是人类世界最宝贵的财富之一,只要记忆和理解能力足够强,可以把学习当做是放松大脑、消磨时间的娱乐来进行。”

    天一道:“这十二个人的死亡意义以及象征我可以理解,但你昨天跟我说的那段废话,我不太明白,你是想试试我的精神承受力?看我是否会对自己的存在产生动摇?或是测试我究竟是否拥有绝对的自信?”

    顾问笑道:“其实原因是……我是个不可知论者,常常会问自己这些问题。所以我想借此机会,问问你有什么看法。”他停顿了一下:“现在想来,这是个败笔,我的出现给你提供了太多线索,你不但没有动摇,而且借此看穿了这里是亚空间的事实,由此就不难推测到是我谋划了这一切。”

    天一道:“显而易见的把戏,你持有书签,故而可以任意操控这个空间,出现和消失不过只是基本的进入和离开功能而已。枪匠曾经花了两星期发现利用书签可以将亚空间无限切割,貌似你也没花太久。因此当我远离沙滩时,你可以在视觉无法触及的地方,制造一个断层,阻隔掉我与那些人的联系。”

    顾问又道:“哎……或许昨天我不现身,就能看到你和这帮人在未来几天里的互动和反应了。”

    “你的这种观察毫无意义,世事无常,人心难测。用这些人你就想看到未来?”天一道。

    “这不正是你一直在做的事情吗?北海道、威尼斯、芝加哥……还有过去那些年里,你不是一直都在做类似的实验吗?”顾问反问道。

    天一笑了,没有回应这话,转而道:“我和你的做法是有一定区别的,算了……咱们还是说说这测试吧。”

    天一想了想,开始了叙述:“我的分析要是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你可以直接讲出来。

    首先,十三个人,出现在了一个荒凉、陌生的岛屿上,即‘通常的社会秩序被打破’,这时,第一时间站出来的,是‘不法之徒’,乱世一起,这些机会主义者就会纷纷冒头,试图扮演‘正义的、维护秩序的角色’而从中取利。

    杨刚和卡尔貌似是暂时控制住了局面,但在‘贵族’和‘官员’的心中,并没有把这类人放在眼里,位于金字塔上层的阶级,对于固有秩序的信赖和依靠已经根深蒂固,除非死到临头,否则他们永远都认为自己高人一等是理所当然的事。

    ‘知识份子、中产阶级和学生’是最摇摆不定的一群人,他们中很有一些自以为高明的人存在,其实这个群体很容易被眼前的表象和肤浅的宣传所蒙蔽,所以当不法之徒玩了一手红脸黑脸的把戏以后,他们就倒向了杨刚一边。

    接着就是‘底层民众’,他们中总有些人脑袋里充斥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有些人龌龊而痛苦地苟活着,只能用谎言维持最后的尊严;剩下的人,和不法之徒只有一线之隔。

    你抓来的这些人都很典型,隐喻不难看破,所以姜筠一定是王族,位于金字塔最顶端的阶级,她还算聪明没有趾高气昂地宣告自己的身份,而是冒充什么剧作家。

    而你把我扔进这堆人里,就是想测试‘我的未来’,我会在今后的世界中,担当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顾问道:“起初我是这么想的,如果你站出来,成为他们的依靠和领袖,那么你就是个英雄,当然我个人认为这种可能性是零,不是无限接近于零,就是零。

    而如果你把这群人杀光,你就是个代表着混乱和死亡的魔头,这也不是不能接受,人口问题确实困扰这全人类。

    还有一种假设,就是你奴役了他们,以满足自己的欲望……各方面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这样的话,你的档次就非常低了,比现在这个星球的统治者们还要低,毕竟连帝国都知道要粉饰太平。

    可结果是,你什么都没干,你风骚地打着酱油,一副独善其身的样子,完全不按照设计者的游戏思路来进行,而是总想着把gm找出来肛死。这种行为让我不得不介入进来,制造些事情了。”

    天一接道:“于是,你顺应着乱世的发展规律,让堕落腐败‘官员’成为了首先被干掉的人。”

    顾问笑道:“嘿嘿……还记得你们吃的那只獾子吗?”

    天一脸色微变:“你别告诉我……”

    “哈哈!我开玩笑的,怎么可能把尸体伪装成动物呢。我把他切碎扔海里了而已,后来的三个死者也是如此。”看到天一的表情,顾问的恶趣味得到了相当的满足。

    天一耸耸肩,继续道:“野口死了,但我没有按照你的意图去和这帮人交流,而是坚持寻找游戏设计者的目的。于是我设法让众人陷入了猜忌,有意成为众矢之的。”他顿了一下:“话说回来,确实有个比较恼人的意外情况,就是那个蠢货加文不遗余力地针对我。”

    顾问摊开双手,用十分做作的语气道:“我可是高级知识份子啊!为什么那个大美女都不看我一眼,老是跟个开书店的小白脸打情骂俏的算什么情况!”他又恢复往常的神情:“估计是这么个心态吧。”

    天一不屑地笑笑,接着道:“后来,你就忍无可忍地现身了,说了那些模棱两可的言论,试图让我停止随性的妄为,重新参与到游戏中,不得不说,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你的方法确实奏效了。”

    顾问没觉得有多成功,只是叹道:“本来当‘贵族’和‘不法之徒’们完蛋以后,剩下的人理应陷入混乱,局面会变得复杂而有趣,只可惜你昨天散播恐怖气氛的行为实在太过了,把矛盾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哎……我刚才还想多看一会儿的,没想到你直接就把死亡顺序都说出来了,我就知道,你已经看穿了这里是亚空间,也看穿了这一切都是我的测试。”

    天一道:“你现在满意了吗?”

    “满意?”顾问的神色变得很阴冷:“这是一次很成功、也很可怕的测试,我的结论就是没有结论,当别人试图窥探你的器量时,却总在第一时间反被看穿。你是个无法揣度的人,所以就更别提掌控了,加入你这种人的阵营,连我的未来,都会失去控制。”

    天一冷笑:“这些话,我可以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如果你的聪明才智仅是任人差遣的那种程度,我也不会寻求与你合作。”

    “明知无法控制,却还要寻求和使用这种力量,那是疯子的行为。”顾问回道。

    “哈哈哈哈哈!!难道你是正常人吗?”天一疯狂大笑着:“我记忆中的最后日期是四月二十一日,我想是你在那天的午饭里下了药,然后把我弄进亚空间里,安排好这场局的。

    即便这里的时间和外面略有出入,今天大概也就是二十三或者二十四日,即便算得宽一些,距离你第一次见到镜脸,也不过七八天而已。

    可你却已经身着可以屏蔽我能力的黑袍出现在我面前了。

    也就是说,两种可能……

    第一种,你只用了一周时间就从镜脸那里窃取了这项技术并制造出了成品;第二种,从你我初次见面的那天起,你就已在研究对付我的方法了。”

    顾问也大笑,他没有回答是哪一种情况,只是说道:“好吧,那么,最后的测试就是……现在我屏蔽了你的能力,你感知不到我的罪,故而无法儿让我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或是走路时摔断脖子。”他抬起手来,似乎是要攻击天一。

    天一笑道:“你想试我的实力?”

    顾问道:“没必要,白痴才相信你是纸级。”他用抬起的手打了个响指,一张书签出现在他手上:“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书店被别人给控制住,比如一个比我稍微笨点儿的人,但这个人也已有足够的智慧来运作这家书店里的某些装置了。那时候,你如果被囚禁在这个亚空间里,手上没有书签,你又该如何逃出这儿?”

    天一道:“很简单啊。”

    “哦?你倒是说说。”

    “我只要去死就可以了。”

    “哈……哈哈哈……你说什么?”顾问道,这个回答,听上去确实像是个笑话。

    “现在你就可以试试,把我的头割下来就知道了。”天一从容地说道。

    话音未落,真理之线已然勒紧了天一的脖子,顾问平静地回道:“既然你觉得我也不太正常,为什么我就不能因为一个玩笑而杀人呢?”

    “我有说这是玩笑吗?”天一竟还是有恃无恐的样子:“姜筠还有用,带她出去,我们书店里见,哦,别忘了割下我的头。”

    说完这话,他的头真的掉下来了,顾问没有犹豫,真的把天一给杀了。

    “疯子。”顾问叹了口气,他本就不相信神鬼之说,人死了就是死了,哪儿还能再见。

    顾问扛起地上的姜筠,用书签离开了亚空间,只过两秒,他便出现在了书店里。

    那张熟悉的大书桌后空无一人,那个消瘦颓废的男子坐在沙发椅上喝咖啡的日子,已经到头了。

    忽然,书桌后方的那扇门里,传来了冲马桶的声音,几秒后,响起了脚步声,声音从天一卧室中的厕所隔间,一直朝外而来。

    踏着拖沓松散的步伐,天一走出了自己那脏乱差的窝,还是黑衬衫,黑西装,一头乱发,看上去刚睡醒的样子,他居然若无其事地坐回了沙发椅里:“把女人送我屋里去,赶紧的。出来我还有话跟你说。”

第九章 新的计划

    顾问扛着姜筠,将其扔到了天一的床上,然后走出房间,他的眼睛一直斜视着停留在天一身上,仿佛这家伙会突然窜起来咬人。

    随手带上房门,顾问开口问道:“你准备把这个女人怎么样?”[]

    天一还是老样子,他不想细说的问题,就含糊其词:“有用就是了。”

    顾问绕着办公桌走了半圈,在天一对面的位置坐下:“收藏用?观赏用?实际用?”

    “关你屁事。”

    “人可是我抓来的。”

    天一道:“说到这点,我倒是有个问题。书店的位置没有移动过,此刻周围的环境和我进入亚空间之前没有区别,说明我们仍然在龙郡。姜筠是龙郡人,她还有杨刚,再带上个卡尔,应该都是你亲自动手从本地抓来的。”他话锋一转道:“但全部人都从龙郡抓,事情容易败露,因此其他人都来自世界各地,你一个人毕竟分身乏术,要在短时间内把人凑起来很麻烦,也可能被我发现,所以,一定有人帮你。”

    顾问把身上的黑色斗篷解下,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我当然有很多外援可以寻求,多半都是过去有几次愉快合作经历的业内人士,但纵然如此,仅是制造这种可以屏蔽你能力的材料,就占用了远超我预期的财力和人脉。”

    天一道:“业内人士?呵呵……好吧,让咱们把话挑明了讲好了,你是不是银影的首领?”

    顾问从脚边乱糟糟的书堆里抽出一个小冰柜,打开后拿出一瓶番茄汁,喝了口回道:“关你屁事。”

    天一笑道:“合作的双方,应该表现出相等的诚意才是。”

    顾问道:“行啊,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不过你得先解释一下刚刚在亚空间中发生的事情。”

    天一不假思索道:“我死了以后,就会从书店房间中醒来。”

    “就这样?”

    “就这样。”

    顾问笑了笑,突然道了句:“不是。”

    天一却理解了:“原来不是你啊,但你肯定知道是谁吧。”

    顾问道:“知道,但我和她达成了某种协议,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其身份。”

    天一道:“那我就不问了,不过你得帮我给她捎个话。”

    不用天一开口,顾问就推测出了内容:“你是想再帮赌蛇一把?”

    天一道:“哦,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吗……”

    顾问接道:“吉尔森二世这人也不算太蠢,他的遗嘱中最核心的内容就是,假如他死在仇人之前,其所有遗产将纳入‘复仇基金’,手刃赌蛇者可得。

    维加斯的事情发生以后,赌蛇虽然暂时得以逃脱,但吉尔森二世手下的那些银影强手们自然知道基金的存在,他们是不会放弃这样一笔巨款的。”

    天一道:“没错,但只要他们的首领出面说句话,这种无谓的追杀就可以停下了。”

    顾问道:“我会帮你转达的,至于她会不会帮这个忙,我不能保证。”

    “我相信,她如果不是太蠢,应该不会执着于和赌蛇这种人过不去。”天一说道:“好了,接下来开始探讨各计划的进程吧……”

    顾问道:“等等等等……”他看着天一:“你对我这几天的测试没有任何个人意见吗?”

    “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我是不介意类似行为的,既然是合作初期,这种程度的试探很正常,以你的为人来说,我觉得不算太出格。”天一回道:“当然,如果你因此感到惴惴不安或是有愧于心,只要以后每次见面时你都跪在我面前称我为大人,相信内心的感觉就会得到一丝宽慰。”

    顾问用番茄汁泼了天一一脸,说道:“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可以开始探讨计划了。”

    天一用手抹了把脸,依然若无其事;“暗水这几天有消息吗?”

    顾问回道:“最后一次联络时他在欧洲那边,不过依然没有左道的下落。”

    “那个贼道士知道了心之书以后,还真变得超难找了。”天一道:“只能让暗水加快进度,多吞一些人来获取情报了。假如拖得太久,血枭一直等不到人,可能会自行其事,到时事情肯定没法儿收拾。”

    顾问道:“不必操之过急,反正枪匠还没把‘那个’做好。”

    天一道:“枪匠的话可以相信,他说一个月完工,就是一个月,我们的问题是得赶在完成之前把左道弄进潮汐监狱。”

    两人说话间,桌上那台电脑的屏幕自动亮了,桌面中间弹出一个是否要进行通话的对话框,天一选择了接通,对着右手边的话筒道:“哪位?”

    “是我。”那人说的是英语,声音粗犷。

    “哦,鲍勃老兄。”天一回道:“你可好久没主动和我联系了。”

    “伙计,你该知道,一般状况下我是不会主动联系你的。”鲍勃压低了声音:“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天一道:“什么事,直说吧。”

    鲍勃吞了口口水,郑重其事地道:“我刚刚入手了一个情报,你有没有兴趣。”

    天一笑道:“呵呵……既然你主动来联系我,能不能这样假设,经过初步判断,你认为这个情报过于危险,只有我才敢碰。”

    “对,你是彻头彻尾的疯子,而且总能为这种级别的情报出个好价钱,所以少废话,快说有没有兴趣?”鲍勃回道。

    天一道:“我发给你一个地址,你把那份情报和你的报价一起快递过来,收到后我给你汇款。”

    “这样传递会不会不安全?”鲍勃道。

    “老兄,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安全措施,就是让人们认为一件东西根本无关紧要。而你要是把一坨屎装在一辆装甲车里,派两百特种兵押运,没准倒会有人来抢。”天一说完就点击鼠标,结束了通话。

    顾问道:“这个鲍勃是?”

    “情报贩子,在费城开了个养猪场。”天一回道。

    “哦……养猪场……原来如此。”他似乎又听出了什么。

    天一道:“说到猪,我有点儿饿了,如果你正好路过城北五号公路边上那家烤鸭店,就帮我捎一只回来,他们不提供外送服务。”

    顾问起身长叹:“哎……我先回旅馆换套衣服,顺便取钱、顺便拿上车钥匙、顺便去加个油、顺便开十几公里的路程、顺便‘正好路过’烤鸭店,顺便帮你捎回来吧……”

    天一喝光了杯中的咖啡,“哦,对了,你昨天关于自我否定和辩证认识的那番话给了我灵感,我们可以邀请龙郡的钢铁戒律以及达官显贵们玩一场类似的游戏,而姜筠可以成为一枚颇为有用的棋子。

    欧洲和南非那种程度的军事对抗还远远不够,这个世界需要的是震撼,巨大的变革和冲突才能提醒他们,时代已然开始变迁。

    我想,世界最大的五个郡其中之一,完全被战火湮没的局面,会是一个极佳的信号。”

第十章 潜入

    2101年,四月二十九日,龙郡,开封。

    此地古称汴梁,位居华中,北倚黄河,为七朝之古都。[]

    只是,对帝国来说,文化、历史、信仰之类的玩意儿,都一文不值,在他们眼中,此地也不过就是一块领地,分封一些贵族世居于此,安排一个总督管理管理,该开发的资源开发,该平定的反抗平定,和这个星球上的其他城市也没有什么分别。

    这天,城市最为繁华的中心地带,两个男子并肩走在一条热闹的大街上。一个是面相白净的亚裔青年,另一个是穿戴体面的欧洲男子。

    欧洲男子长得很普通,神情随和,一头褐色的短发略有点卷,不过他打理得很得体,看来用了不少发蜡。西装熨烫得笔挺,钢笔、手表、太阳镜、领带、皮鞋,一眼望去,他身上无一例外都是名牌货。唯一和这身造型格格不入的,就是他手上提着个巨大的手提箱。

    走在旁边的顾问则穿得很随便,只是牛仔裤和连帽运动上衣的打扮,他可不想被扒手盯上,节外生枝。

    “我始终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会计对顾问说道。

    顾问边走边回道:“到都到了,打退堂鼓也未免太晚了点儿吧。”

    “要不,你一个人进去?”会计问道。

    顾问回道:“不可能,这活儿一个人没法儿干。”他倒是一点也不紧张。

    会计叹道:“哎……这么危险的事,boss却让我们这种做文案工作的来搞。”

    “没办法,现阶段咱们人手不足,每个人都有无法替代的工作在进行,而且时间都很紧。”顾问道。

    会计转头望着他:“人手不足……伙计,我们离开书店的时候,boss本人可正窝在办公桌后面喝咖啡呢。”

    “你都说了他是boss了,那就是领导,领导一般的日常工作就是坐在办公室里泡杯茶、看看报纸,上上网,抽根烟,吃个中饭,睡个午觉,醒来后神秘失踪。”顾问说道:“而我们这些办事儿的人,就得去钢铁戒律的老巢里出生入死,说不定就有去无回,所以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运转的,一切很正常。”

    会计干笑两声,他的中文一般,反讽的话不是太明白,抬头向着前方道转移话题道:“就是那栋大厦吗?”

    顾问道:“是啊,四十三层的民用办公大楼,超过一半的楼层里都是空壳公司,每天进出那些楼层假装办公的都是钢铁戒律的人,而剩下的十几层楼全部对外租赁以掩人耳目,表面上和你在大城市里见到办公楼毫无区别,其实内部的安保措施不比地方的政府机关要差。”

    “嗯……有一个问题。”会计望着那栋楼道。

    “什么?”

    “我数了一下,那栋楼是四十四层。”

    顾问瞥了他一眼,伸出手去,在其面前翻了几次手掌:“我手上有几条纹路。”

    “不算掌纹,单说那些纹路,肉眼可见较深、较明显的十七条,浅、短、细、密的有二十九条。”会计一秒后便答道。

    “我开始还有点儿不信,你还真是名不虚传。”顾问突然又问道:“我有几根头发?”

    “看不清。”

    “天上有多少星星?”

    “那得看我所在的地区,地球与太阳的位置关系、大气的情况等等,每个因素都会影响到夜间肉眼所能见到星星的数量。”

    “你能数出沙子的数量吗?”

    “一样的道理,肉眼很难分辨出具体量的东西算不了,不在一个视觉平面内有层次的东西也无法算,一粒沙下面埋着另一粒,还有液体、以及你的头发都是这样。”

    “哦……”顾问忽然又改变了问题:“32468549847转化成二进制是多少?”

    “11110001111010001101100000011010111”会计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报出这一长串数字。

    “其实你就算瞎报一串数字,我也得验算一会儿。”顾问道。

    会计吁了口气;“对我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不过我觉得还是到此为止吧,小时候我因为这项才能吃了不少的苦。”

    “政府把你关在一个房间里,整日整夜地测试你类似的问题?”顾问道。

    “哼……不提也罢,你知道的,犹太人什么都能挺过来。”会计回道。

    此时二人已经走到了大厦的门口,马不停蹄地就往里走,两人的表情就像是走进便利店,跟天天来这里上班的人别无二致,一副常来常往的样子。

    顾问的长相几乎无人知晓,而会计行事也一向低调,按理说以他们的演技和智商,要混进一般的办公楼里难度不大,可这里不是一般的办公楼,而是钢铁戒律的秘密设施,连开封的hl都没查出来的地方,不能说是无懈可击吧,但安全警戒和保密工作至少也算做得有声有色了。

    一走进大厦的大堂,顾问和会计的面部轮廓就被监控摄像捕捉并分析,监控室中的电脑屏幕上立刻亮出了警示灯,当然这不是什么高级别的警戒,而是常规提示,示意过往的数据库中从没有出现过这两张脸的访问记录。保安看他们的造型,显然也不像是来送快递或者外卖的,于是他便拿起对讲机,呼叫了大堂内的同事,上前询问。

    “两位先生,是的,就是你们,二位请留步。”一名保安客气地叫住了他们,朝他们走了过来。

    顾问与会计二人的演技简直是炉火纯青,那种茫然中带一丝不安的表情,可谓恰到好处。

    顾问趁势便道:“嘿,这位大哥,来得正好,我刚想找人问问呢,请问那家叫‘亮瞎你’广告公司的是在几层啊?”

    保安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请问两位先生是来?”

    顾问道:“哦,这位德赫华蒙史瑞塔先生是他们的客户,我是他的随行翻译,今天上门来谈合作事宜的。”

    保安听着有点儿懵,问道:“等等……你说他叫什么?”

    “德赫华蒙史瑞塔。”顾问又重复了一遍,并补充道:“嗨……东欧乡巴佬儿的破名儿,希伯来语。”

    保安:“哦……”了一句,然后道:“请问这个箱子里是?”他目光看着箱子,手略微往前一伸。

    会计立刻就用一口连他自己都听不懂的鸟语对保安“&%&)*(&……*¥……&%#”扯淡了一大段,他那条提箱子的胳膊还“下意识”地摆到了自己身后。

    顾问的口中随即就蹦出一段和会计显然是出自同一语系的诡异音符来,回头对保安道:“嗯……他的意思是说样品不能乱动,还有,他要赶时间。”

    保安面露狐疑之色,问道:“什么样品?”

    顾问信口雌黄的本领不可谓不强,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充气娃娃。”

    此言一出,连会计的面部肌肉都发生了微微的抽搐。

    那保安闻言,神色一凛,“这……”他的内心此刻其实已经放弃开箱检查的打算了,犹豫了几秒,他伸手指了个方向:“那部电梯,那家公司在十四层。”

    于是,二人成功地浑水摸鱼走了进去。

    他们前脚刚进电梯,那保安就用对讲机对监控室里的同事道:“貌似是一家广告公司的客户,你们稍微盯一下,看看他们是不是去了十四层。”他放下对讲机时,已经走到了大堂的前台,对接待小姐道:“帮我接一下十四层那家广告公司的前台。”

    电话很快就通了,保安道:“你好,我是大堂的王队长,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你们今天是不是约了个外国客户上门洽谈?”

第十一章 厕所

    “如你在外面所说,这栋大厦号称是四十三层,其实是四十四层。多出来的那一层,就介于十四楼和十三楼之间,电梯到不了,楼梯通不了。”顾问在电梯中对会计说道:“这大厦只有十四到二十八层是对外租赁的,电梯采取分用制度,一部电梯只能到达指定的某一段楼层,在其余楼层便无法停,这看似是很多高档商务楼常用的分设电梯做法,其实却是钢铁戒律为了更好地掩饰大楼结构所为。

    不过这个设计确实挺不错的,没人会无聊到站在自己上班的大楼前去数到底有几层,而且可笑的是,据我所知,正常人不借助手指一般就数不清三十层以上的高楼层数。”[]

    会计问道:“那么楼梯呢,如果有人走楼梯,不就会发现楼层数有问题了吗?”

    顾问回道:“将楼梯井分开就行了,把一到十三楼的楼梯井建在大厦东北角,到十三楼就中断,从那儿一直到二十八层的楼梯则建造在西南角,然后二十八层朝上的楼梯再换个地方,这样就可以利用阶梯的落差,走廊的略微倾斜,在建筑结构错位等等方法,让人无法察觉多出的一层。”

    “既然如此,在没有电梯和楼梯的情况下,怎样才能进入那隐藏的一层楼?钢铁戒律的人又是怎么进去的?”会计道。

    顾问说道:“有一个秘密的电梯,可以通往除了十四到二十八层以外的所有楼层以及地下停车场。只不过那电梯也是很隐蔽的,每一层门口都有人把守,而且必须持有通行证并通过瞳孔检测才能使用,嗯……最关键的是,那些楼层我们根本去不得,要知道那些空壳公司可是没任何‘客户’的,随便遇到个人,你除了说要找厕所以外,连忽悠的招儿都没有。”

    会计道:“等等……为什么你对这幢大厦知道得这么详细?”

    “来之前我黑进他们的主系统里看了看大楼结构,公司分部,人员配备什么的,也没敢改他们数据,万一被发现那就打草惊蛇了。”顾问回道。

    “你就不能事先把这些信息跟我分享一下?”

    “我此刻不就在和你分享吗。”顾问道:“难道你的接受能力有什么问题?”

    会计被他一句话噎死,唯有长叹,不再作声。

    电梯的门此时正好打开了,顾问走在前面,领着会计直奔卫生间。

    一路上也无人拦阻,经过走廊时,顾问随手从清洁工的推车上顺了一块“清洁中”的牌子,来到男洗手间后,确认了里面无人,他就将牌子挂在大门上,然后关上,并用真理之线将锁缠死。

    会计道:“现在如何?”

    话音未落,但见顾问手掌朝上,食指微微一提,两人跟前一米见方的一块地儿就飞了起来,瓷砖和下面的混凝土被切成了很整齐的一块,浮起后还始终没有落地,显然是被真理之线拎着。

    会计低头看着那块被挖去的地面下,竟是颜色锃亮的合金钢板。

    顾问将那块混凝土塞了回去,说道:“虽不如净合金,但这种硬度的金属,凭我也已是无能为力了。”他指了指旁边的一个隔间:“对了,下水道倒是通着的。”

    会计道:“我们又没带着暗水,怎么从那么细的水管里潜入?”他提起手上的大箱子:“而且我们过去也没用,箱子还得过去。”

    “所以我才为你争取时间,使用能力去入侵。”顾问道:“放心,我昨天确实打电话约了那家广告公司洽谈,就算保安打电话去问公司前台也问不出破绽。当我们走出电梯时,我注意到监控的焦点已经不在我们身上了,看来他们只是想确认一下我们是不是来了十四楼而已。

    厕所里没有监控摄像头,而且这一层也不止这一个洗手间,据我估计,至少二十分钟内不会有人发现这里有异样。”

    会计道:“那如果楼下的洗手间里有人,我们下去时正好撞上,岂不是立刻成瓮中之鳖?”

    顾问道:“你我虽都是纸级能力者,但也不弱,只要我们下去时,没有正好撞上哪位强级以上的高手正在大解,完全可以将对方制伏或者瞬杀。好了,别浪费时间了,快点儿动手吧。”

    …………

    与此同时,在十三又二分之一层的男洗手间中。

    “那顿辣炒虾还真给劲儿啊……呃……”一个魁梧的中年壮汉正坐在马桶上,他双手抓着自己的寸头,对抗着便秘第三天的痛苦。这层楼里都是钢铁戒律较高级别的成员,人数本就不多,听到他凄厉的呻吟,更没人愿意来这个厕所了。

    这个苦逼的男人叫冯不二,在钢铁戒律中的职位是“行省内务长”,听上去是个大官儿的样子,其实这个职位连基层干部都算不上,权力极其有限,主要就是管些杂事,地位比一般骑士要高些,基本等同于善战骑士。

    冯不二这个名字取得缺德,姓赵钱孙李周五郑王便也罢了,可他姓冯,这冯不二,不就是个“马”字吗?于是,从此人赠外号弼马温,谁让你和马有缘呢,而且还混了个这么鸡肋的职位。

    但这家伙,还真就是个强级能力者。

    之前欧洲大陆烽火四起,钢铁戒律从世界各地抽调了大量的战力去了总部。可偏偏把他给漏了,因为冯不二算是个行政部门的人。

    这事儿还得从钢铁戒律的体制说起,除了至高无上的大团长以外,钢铁戒律内部分文武两套班子,两条线上的人,分工不太一样。文的那条线,以牧师长为最高职位,往下是圣地监察长(财务、人事、贸易),掌旗官(这级开始人数共有若干名),行省监察长,最后一级才是行省内务长,这些还只是有编制的职位,圣地监察长私人也可以有秘书、记录管、随从等等办事人员。

    而武的那套班底,上层也比较明确,但基层战力就分得很细,由高至低分别是,军团长,骑士总管,圣城监察长(护持至高无上的圣十字架),骑士队长,精英骑士,善战骑士,骑士,军士。

    当然最底层还有些比较模糊的职位,比如军团随从长、高级教士、教士这类职务,因为地位很低,和一般骑士也差不多,没人在乎一帮副班长的立场问题。

    这次战事一开,欧洲方面抽走的都是“武”这条线上的人。把搞行政的人员留下继续经营各地的反抗组织,所以冯不二这弼马温一般的存在便没有上战场去。

    同时,他也成了钢铁戒律在开封仅存的几名高手之一。

    “啊……”冯不二畅快地长啸一声,这表示黑鹰已经坠落。

    然而,他一探手,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隔间里,没有纸了……

    正当他表情抽搐之际,天花板上,传来了古怪的声响。

第十二章 挟持

    这一层四面都有合金钢板,和楼上楼下应该是完全隔音的,所以冯不二听到这频率飞快的震动声时颇为疑惑。

    难道地震了?冯不二刚刚产生这种想法,震动便停止了,他长吁一口气,庆幸这不是什么大地震,否则以自己现在的状况,只能提起裤子就往外跑了。[]

    可接下来发生的情况比地震还糟糕,但见厕所的天花板上绽裂开了细密的裂痕,那裂纹越来越密,范围也逐渐扩大,影响到了五六平米见方的天花板。然后,在诡异的震颤下,这一大块理应是合金钢的材料竟全都被震碎成了粉末,像一块勉强维持着形状的饼干般突然塌碎,继而从天而降,落地时并没有太大的声响,那最多也就是就是三、四立方米的铁粉被倒在地上的声音。

    洗手间里顿时漫起一片铁尘,虽然冯不二坐着的隔间还有扇门能阻挡一下,但尘土还是从门下缝隙中涌进来不少,直呛得他捂住口鼻,无法睁眼。

    从隔间上面的空隙能看见天花板中间已经空了一大块,但冯不二的视觉毕竟受限,他没到还有两条人影提着个大箱子窜了下来,一时间他也不明白这算是什么情况,这年头,难道反抗组织的秘密基地都是豆腐渣工程?这是哪里找来的马路工程队?太过分了吧?!

    冯不二还在考虑这种窘境之下是否要喊人时,他坐着的马桶居然毫无征兆地冲了次水,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勒住了他的脖子。

    隔间的插销竟自行移动了一下,门被打开,顾问站在光着屁股的冯不二面前,用袖子遮着口鼻,还戴着会计的墨镜,说道:“不要喊,也不要试图反抗,除非你有凶级强者那种扭曲物质碰撞的护身能量,否则我动动手指你就人头落地。”

    冯不二直视着顾问,语气沉稳,面无惧色:“原来是入侵者,哼……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就算能暂时制住我,但你不觉得一个人这样闯进来无异于送死吗?”

    “屁股上粘着屎的家伙,竟然还摆出十分牛逼的神态说出了这种对白……”顾问道:“先不说这点,你瞎了吗?我明明是两……”他转过头,真没看见会计,只瞧见地上的巨型手提箱。

    再找了找,发现会计正趴在屋角冲拖把的呕吐池边,用那种传统旋转式水龙头里的水洗脸。

    “你在干什么……”

    “你突然抢走我的墨镜,铁粉进眼睛了。”会计回道:“没关系,洗一下就好。”

    顾问叹了口气,转头对冯不二道:“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不合作,我就帮你切掉一些多余的器官,明白了吗?”

    冯不二心里倒也不怕顾问,要不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受制于人,他早就一拳一脚把眼前这货给收拾了。此刻姑且还是先配合他一下,等待时机。

    “你问吧。”冯不二回道。

    顾问道:“你的名字,职位。”

    “冯不二,行省内务长。”

    “这一层现在有多少人。”

    冯不二犹豫了一下:“哼……这个告诉你也无妨,总共有五十余人,其中有十二人纯粹负责警戒工作,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他们与大厦内其他的保安不同,十二人都是骑士级别,而剩余的人里,也有数名能力者,凭你们两人,恐怕很难全身而退,我看,不如你们此刻就束手就擒……”

    顾问觉得往下就都是废话了,所以没让他把话说完便打断道:“这一层的机房在哪儿?”

    冯不二没有回答,他似乎察觉了什么,视线移到了那个手提箱上,问道:“你想做什么?”

    “别让我问第二遍。”顾问话音未落,冯不二的寸头上,又少了一块头发。

    “在靠近东南角,门上写着a9号房。”冯不二的冷汗已经渗了出来。

    “这种问题你还用问吗?我们当然是来入侵‘使徒系统’的了,难道我们是特意来帮你们重装系统顺便杀个毒吗?”会计把脸洗干净了,颇为得瑟地说道:“这一层的计算机系统和其他楼层应该是完全分开的吧。”他对冯不二道:“你装傻也没用,系统如果是一体的,我身边这位仁兄早就躺在沙发上用一台笔记本把你们黑个底朝天了,我俩根本不必亲自来跑一趟。”

    顾问见会计离门口很近,立即补充道:“喂,你可别得意忘形走出去,这一层的监控设备和其他楼层也是分开的,厕所内是唯一的死角,出门后就得格外小心。”

    “你们知道得还真不少。”冯不二的语气阴沉起来:“使徒系统这种机密,即便是钢铁戒律内部的低层成员也是一无所知……”

    顾问笑道:“怎么,你当这是什么稀罕的情报吗?这项技术不过是自由前线在三十多年前廉价兜售给你们的罢了,可惜,和他们自己使用的‘矩阵’相比,‘使徒’也就算是个

    eta版本。

    当然了,目前这个星球上拥有这种与帝国的通信卫星、发射塔、网络线路完全不沾边的独立系统,并且能在大规模内有效运用的组织,也只有钢铁戒律和自由前线这两家而已,你们比那些成天拿着已被监听电话来联络的老粗们高明许多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竟连这都知道……”冯不二道。

    顾问从旁边的隔间里取来一卷卫生纸扔给了冯不二,“很简单,我和‘矩阵’的总设计师一起做过一个项目,那是个姓盖茨的老家伙,他一有机会声称自己的祖先富得可以买下一个州,反正我看他就是个揣着点儿技术,极度仇富并企图报复社会的老疯子。

    总之……他曾用鄙夷的口吻谈起过‘使徒’,在当年看来,那是自由前线卖给钢铁戒律一个相当大的人情,但其实就是个实验品罢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如送给你们耍耍。

    好了,别以为我的视线一旦离开你,就无法瞬间抹掉你的脖子,我劝你别做多余的动作,这一卷纸应该够了吧,快点儿擦了把裤子提上。”

    顾问说罢便走到一边,和会计悄悄说着些什么。

    冯不二办完了事儿,穿好裤子站定,这期间他时刻都能感受到自己脖子上有一种钳制存在,此刻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算自己空有一身本领,被人用一根无形的线勒住脖子也无法施展,动作一大,或是对方稍加操控,自己便是身首异处。

    过了几分钟,顾问又走到他面前:“你这算什么表情?坐太久凝固了没擦干净?”

    “你敢形容得再恶心点吗?”冯不二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嘴上没说,他回道:“任谁被人勒住脖子讲话,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那是你以为……”顾问的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人是天一,他随即说道:“言归正传,你心中一定在盘算如何找出破绽摆脱这种局面吧,不过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既然我决定让你恢复一定程度的自由,就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会计在旁帮腔道:“相信我,他随时可能宰了你,挖掉你的眼球,取走你的证件。”

    顾问接着道:“所以,接下来的每一步,你最好都按照我说的做,如果你企图拖延时间或者耍花招,皆是死路一条。”

    “别总是用死威胁我,难道我一点儿都不像个视死如归的信徒吗?”冯不二道。

    顾问闻言便装模作样地搜了搜冯不二的口袋,一边搜一边说道:“奇怪了,每个城市最死忠的高阶成员才能被授予的‘戒律怀表’,难道被你弄丢,掉马桶里去了?”

    冯不二被拆穿了西洋镜,略显尴尬:“好吧,我帮你们,请不要杀我,我只是个小人物,刚才那种神情都是死撑的,我起初还以为你们是那种比较敬重顽固份子的英雄好汉,但渐渐发现二位……”

    “行了,你的哪张面孔是伪装,哪种嘴脸是真的,我们心里清楚。”会计说道:“别浪费时间了,现在听好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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贩罪介绍:
天才。
自闭、孤独、偏执、疯狂。
每当时代变迁,逆十字的旗帜由他祭起。
成则王侯将相,败则蛆蝇粪秽。
平乱世,麾下四方辐辏,钟灵毓秀。
隐市井,此生睥睨天下,唯有一人。贩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贩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贩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