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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天两觉     贩罪txt下载     贩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章 复仇

    侨顿表面上总是不遗余力地摆出睿智机警之姿态示人,实则只是个自作聪明之辈。他以为同是强级能力者,胜负至少在伯仲之间,却不知在相同级别之下,能力运用和战斗经验一样会将实力差距拉得天差地远。更何况,赌蛇早已通过吉尔森二世的心之书,获知了侨顿的能力,对于这样一个老练的刺客来讲,知己知彼,自是百战不殆。

    当二人间距离不足两米时,赌蛇霎眼间转到了侨顿身后,袖剑倏地一刺,侨顿也并非跟不上这速度,回身让过,顺势抓住赌蛇手腕,那一刹那,侨顿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获得了胜利。[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他的能力是精神感染,只要接触目标两秒以上就可以立即生效。果然,赌蛇立即就表现出了异样,他暴喝一声,用蛮力挣开手腕上的钳制,接着退出十几米距离,浑身不住地颤抖,脸上的表情也不再平静,而是满面通红,青筋毕露,十几秒过去,他似乎是压抑不住了,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神情扭曲,还胡乱地挥舞着手中的袖剑,活像个酒醉的疯汉。

    侨顿的嘴角泛起冷笑,他对这反应非常满意,被他的能力影响者,表现很像是吸毒过量,只是他们不会因中毒而口吐白沫或死亡。

    这就像是在精神层面上嗑了整整五十颗甲基苯丙胺的成药,一般人用上一点儿这东西,至少就能亢奋五个小时,试想一下,数十倍的效果,在一瞬间爆发出来,那赌蛇的表现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侨顿得意地笑着,对吉尔森二世道:“伯爵大人,他现在基本已经没有意识了,每一寸肌肉都在高强度地运动,血液在血管中奔腾。我现在带您去安全屋躲避,让他一个人在这儿闹着好了,一般人中了我的能力,最多一个小时就会力竭昏死,像他这种,估计也多撑不了几分钟,到时候,您就可以活捉他,然后……”后面的话,不言而喻,那自然是炼狱般的折磨。

    吉尔森二世的脸上浮现了病态的笑容,仿佛瞬间从地狱来到了天堂:“哈哈哈……你也有今天!”他冲着独自在原地胡乱挥舞袖剑的赌蛇咆哮道。

    侨顿道;“伯爵大人,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他现在这样,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他这话说的没错,精神感染虽然摧毁了对方的理智,但本能还在,而且很可能被激发得更加敏锐,对于赌蛇,侨顿早已在心中暗生惧意,现在的赌蛇,是侨顿万万不想靠近的。

    他弯下腰去,伸手想要去扶起吉尔森二世,可就在这一瞬间,一把袖剑,由他的颈后刺入,从咽喉探出,剑尖几乎都快要触到前方吉尔森二世的眼球了。侨顿的血顺着剑上的血槽,滴落在了伯爵的脸颊上,让他明白了,自己并未脱离地狱,而是坠入了最底层。

    赌蛇在这位尚未断气的对手耳边说道:“如果你不明白的话,我可以解释一下,上来前我已经服了大剂量的镇静剂,刚刚刺你那一剑,也是放慢了动作的,故意让你有机会接触我。

    因此,你才会对我最快的速度估计不足,对我发疯的戏码也深信不疑,最终做出背对着一个手持武器的刺客,放松警惕的愚蠢行径。”

    他抽出了袖剑,血溅了吉尔森二世一身,侨顿喉咙里咯咯作响,可说不出话,赌蛇又在他的后心补了一剑,直到对方断气,才把尸体甩到一旁。

    吉尔森二世面如死灰,他就像只待宰的羔羊,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地面对着一头饿狼,不,是一个魔鬼。

    “我的老师曾教导我,如果你有什么话要对猎物说,也等割了对方的喉咙再开始讲,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做的。”赌蛇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去,走向了先前扔在地上的那捆麻绳。

    “但我要为你破一次例,伯爵先生。”赌蛇拾起了绳子:“因为七年前,你已经让我破例了,我要杀的人,从来都是会死的。但你,竟侥幸活了下来。”他一步步逼近着:“好在如今,我还有机会补救,了结这桩早就该结束的事。”

    “你……”吉尔森二世只出口一个字,就被赌蛇打断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那种表情我曾经看过一次了,如果我是那种可以用钱收买的人,七年前我就已经被你收买了。”赌蛇蹲下,视线与吉尔森二世持平:“你和我,不是钱的事儿,得靠命才能解决。”

    “为什么……你应该早就不是阡冥的刺客了……你放过我!我承认追杀你是我犯了个错误,你应该可以理解,我发誓今后……”吉尔森二世又一次被打断了。

    “我当然理解你。”赌蛇从身上拿出了一本书来,那是本黑色书皮,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的书,“我了解你的程度,远远超过你的想象。”他说着就用一个火机点燃了那本书,并随手扔到一旁,“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人能从你身上找出一星半点值得怜悯的品质,或是值得救赎的价值,那个人一定是我。”

    赌蛇的眼神和语气越来越冷:“有这么一个故事,七年前的某一天,有近千人围住吉尔森伯爵府抗议,他们只是一般的民众,因为对分商令忍无可忍,却又无法改变政策,所以只能聚在一起,举着牌子,喊喊口号,顺便诅咒伯爵的全家不得好死。”赌蛇说道:“于是,他们中有许多人被逮捕了。不是被警察抓去,而是被你,一个贵族的私人武装所逮捕。

    那天被抓的人大约在一百左右,后来他们无一例外地人间蒸发了,让双鹰郡笼罩在一片恐怖的阴影中,敢于反抗的声音瞬间消失了大半。

    那些人的去向,阡冥自然是知道的,他们最后无一例外地死了,被你秘密处刑以泄愤,而且被冠上的竟然是叛国罪,真可笑……

    当时的总督作为你的党羽,对那些死者根本就不闻不问,他默许、甚至是帮助掩盖了这种肆无忌惮的屠杀。

    也正是这次事件,才直接导致了十二月时我们的那次行动。”

    吉尔森二世回忆起那时的事情,神色数遍,接着道:“你是想为那些人报仇吗?他们跟你有什么关系!一帮贱民罢了!难道就为了这种理由我必须去死吗?!”他歇斯底里地喊着,在他看来,自己的性命确实要比平民金贵得多。事实上,许多平民的价值观和他其实是一致的,这是一个没有什么正义公理可言的时代,衡量一个人的价值,早已不是什么道德品格,而是金钱和地位。

    赌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接着道:“我的导师,阡冥伟大的大师,乔万尼·彼得拉赫,他虽然不是什么高位的能力者,却是我们每个兄弟都尊敬的长辈,他传授我们刺客的精神和技术,教导我们为了公正与光明去背负杀戮与黑暗,在我们灵魂中刻下阡冥的烙印。

    就是这样一个人,就是在那年,当组织的领导者认定任务不可能完成时,老师毅然决定独自前往去营救那一百人。”赌蛇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调整了一下呼吸:“他已年过六旬,技术和意志终究会败在岁月面前,身体的衰老、多年伤痛的累积击败了他,营救失败,他被捕了。”

    吉尔森二世的眼中闪过了什么,他似乎想起来了,想起了对自己非常不利的回忆。

    “你们拷问他,折磨他,却问不出一个字,所以,最终他还是难逃一死。但可能是你心血来潮吧,你选择了绞刑,事后还将他的尸体挂在了自家的院子里示众。”

    吉尔森二世已经不敢再去直视赌蛇的眼睛,而对方的阐述仍然在继续:“你不该这样做的,你扼杀反对的你的平民,蔑视他们的生命,这已不可原谅,但你绞死一个刺客,是对他的侮辱,你践踏了老师的荣耀。

    要知道,绞索,是给罪人准备的。”

    这句话说出的那一刻,一条麻绳套在了伯爵的脖子上。

    吉尔森二世终于明白了,是什么促成了多年前那个血腥的夜晚,又是什么,让赌蛇这样有万般手段可以取人性命的杀戮机器,选择用绳子将自己吊在钟楼外面。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也许大多数情况下确实如此,但有时,这世上,真的会有报应。

    酒店门前的广场上,已经停满了警车,从楼顶望下去,可以看到被疏散的客人,酒店工作人员,路人,还有大量的警员。

    这时,酒店楼顶忽然亮起一道光束,一枚红色的信号弹像烟花般点亮了一片天空。

    所有人都抬头仰望,却见一个身前尽是鲜血的男子从楼顶被扔了出来,他的脖子被粗麻绳勒住,如同接受绞刑般,悬挂在了几十层楼的外面。

    那尸体在高空随风而摆,面目狰狞惊恐,死不瞑目。那张脸,正在诉说一个可怖而冗长的故事,一个长达七年的,关于复仇的故事……

尾声 Mirror face

    4月9日,双鹰郡某处。

    黑土坡,孤坟前。夕阳斜,雁归鸿。

    赌蛇来到师父的墓前时,那里已然站了一个人。看那身形轮廓,高大矫健,应是个壮年男子,他身着一袭黑色斗篷,领后的罩帽裹在头上,神神秘秘的模样,活像个十九世纪的炼金术士。

    那人没有带来鲜花,而是带了一瓶烈酒,那是彼得拉赫生前最喜欢的酒。此刻,地上的酒瓶已经空了,墓碑却是湿了大半。

    据我估计,他是极富浪漫主义色彩地将酒倒在了墓碑上,不过也不能排除他尿急的可能。

    好吧,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言归正传。

    面对陌生人,赌蛇不会轻易放松警惕,他放慢脚步,缓缓靠近,心中还不能排除对方会突然出手偷袭自己的可能。

    “你是他的弟子吧。”那男子忽然开口了,他没有回头,声音十分沙哑,还有一种类似从罐子里发声那样沉闷的感觉。

    赌蛇不再向前走,停留在对方身后两米不到的距离,回道:“您是家师的朋友?”

    “总角之交。”他停顿了一下:“不过自他加入阡冥那天起,我们便不再有联系了,几十年过去,再次听说他的消息时,故人已逝,尸骨早寒,我却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所以,我觉得我们只是故人,称不上朋友了。”

    “难得您还记得家师最喜欢的酒。”赌蛇道。

    “哼……一座空坟罢了,我想阡冥早已将尸体另行处理。况且,就算那老鬼真的躺在底下,也是尝不到这酒的滋味了。”他哀叹一声:“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你们这些喊着‘人随身死,精神永存’的所谓刺客,最后又有几个能摆脱此番命运。”

    赌蛇无言以对,报仇以后,他也确实在思考类似的问题,像自己这样的人,今后究竟该何去何从:“既然您不信祭奠这套,又何须来此见这故人。”

    那男子转过身来,他的黑色斗篷将全身遮得密不透风,唯一可见的,就是罩帽下的那三分之二张脸,但那里没有人的脸,只有一张亮银色的镜子面具。

    面具的表面弧线平滑,呈半圆形微向外凸,因此看不出人脸的轮廓,也不露一点儿皮肤在外,至于下巴以下的部分,都被遮挡在高立的衣领后而不得见。

    “我是来见你的,赌蛇。”镜脸说道。

    “不知前辈有何赐教。”赌蛇对他的称呼变了,因为基本上只要是个人,在见到了这种惊悚造型以后都会认定对方不是一般人。

    “我并非什么刺客,前辈二字当不起,至于父母给的名字,像你我这种人,自然也早已舍弃。你可以直接叫我镜脸,也不必用把‘您’挂在嘴边,虚长些年岁,不值得当做资本。”镜脸说着,从黑斗篷中伸出一只手来,他里面也是漆黑的服装,手上还戴着皮革质地的黑色长手套,“你先看一下这段录像。”

    赌蛇接过对方手上的便携式播放器,将信将疑地点击了播放,屏幕上显现出的景象,是一个狭小的房间,镜头的位置在天花板的角落,屋子正中有张桌子,一侧坐着两名穿着hl制式军服的军官,另一边,是一个熟悉的身影,赌蛇很快就想起了这人是谁,他抬头看了镜脸一眼:“这是什么时候的录像?”

    镜脸道:“银行劫案发生的当天夜里,你还在回家的路上,这名幸存下来的劫匪,就被枫叶郡的hl总部从温尼伯的小警局里秘密提走了,之后所有关于这个人的消息,在对外公布时,也多半都经过官方的‘修改’。”

    播放器中那名匪徒的喊叫将赌蛇的注意力吸引了回去。

    “你们要相信我!我不是主犯!我是被人胁迫的!这是交易!你们明白了吗?!”

    那两名军官表现的十分严肃:“我们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少说其他的废话。”

    “你们为什么不明白?!我是被逼的!我必须抢五十万现金!然后送到指定的地方去!我必须成功!几个小时前我就该完成任务的!你们为什么不听我说!求求你们!快放了我!”他被拷在椅子上,椅子是固定在地面上的。

    只见那劫匪发疯似得奋力挣扎、咆哮。纵然手腕上被手铐勒出了血痕,他也毫不在乎。白天时被赌蛇轰掉的右腿虽然已经过hl的特殊医疗处理,但此刻纱布下又渗出了大量血迹,桌下的地面都湿了一片。

    那两名军官似乎失去了耐心,对着通讯器低声说了几句,之后就有几个人进来,给那名劫匪注射了麻醉剂,往外拖出去,录像也到此处中断了。

    赌蛇将播放器递还给镜脸,问道:“这段录像你是怎么弄到的?”

    “这是一段无用的录像,一段被删除掉的垃圾数据,所以我才能弄到。”镜脸解释道:“hl的系统很难攻破,全世界能黑进hl那个级别网络的人不超过十个,当然,我不在其列,但是……我知道他们系统中的一个漏洞,每一条被他们删除的记录,都会在bios上留下一个短暂的残影,只要快的话,就可以在信息彻底消失前提取出来。”

    赌蛇道:“那么,你又为什么会正巧偷到那段信息?你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视着hl的枫叶郡总部?还有,hl怎么会对这种银行劫案感兴趣,如果是为了我的原因,那与其审问那个劫匪,不如先把我抓住更实际。”

    一声冷笑后,镜脸回道:“他们会这么快地行动,是因为那个劫匪供出了一个名字。”

    赌蛇想着这段录像的内容,接道:“你是指,他口中的那个主犯?”

    镜脸道:“对,任何案件,一旦与那个名字扯上关系,立即就不归一般警察管辖了。案件会直接提升到hl的最高危险级别。恕我直言,以你的实力而言,你觉得自己的危险等级是多少?二?或是三?哼……那还远不足以让hl的地方总部兴师动众,大动干戈。”

    赌蛇道:“你难道想说,指示那名劫匪抢银行的人,是钢铁戒律那个狂级的大团长兼教皇?”他也只是随口反问而已,据他所知,全世界能达到危险等级五的人也没几个。

    镜脸却只是冷冷回道:“你觉得第五级就是最危险的等级了吗?”

    这句话不像是在开玩笑,所以赌蛇也没笑,他已经在做心理准备了,因为他觉得即将听到的话,将会颠覆自己的世界观。

    但镜脸没有说出那个最高级别的称谓,而是转而说道:“那个级别的名单中,只存在一个人。我会以今天这样的样貌示人,也是拜他所赐。所以,一旦得到和那个人有关的风声,不仅是hl,我自然也会密切留意,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弄到这段影像。”

    镜脸停顿了几秒,接着道:“起初我不太清楚,甚至不能确定,这件事是否真的与‘那个人’有关。如果是他在背后搞鬼,那事情就绝没有完,银行抢劫一定只是个开始,为了接下来的事情能够按照他的意志发展而制造的契机。

    然后,一些不太寻常的人来到了温尼伯,我的注意力也渐渐被引到了你的身上,后来你一路杀伐,直到五天前干掉吉尔森二世的那刻,我明白了,‘那个人’一手导演的银行劫案,就是为了揭穿你的身份,‘引导’你去复仇,重出江湖。”

    赌蛇道:“你究竟在说谁?”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名字,叫天一。”

    镜脸的这句话,让赌蛇瞠目结舌,但记忆中那些令人无法解释的碎片,似乎在这一刻,以一种匪夷所思,却又合乎逻辑的姿态衔接在了一起,成为了一条完整的锁链。

    赌蛇回忆着……汤姆·斯托尔每个月都会在同一天去银行,3月10日那天他从公司下班的时间,和开车路过银行的时刻,都是可以计算到得,对!通过心之书!任何一个路人都能精确掌握自己的行踪。因为有了银行的劫案,才会令这个一贯低调的男人登上新闻的头版,才会有仇家寻上门来,才会有他之后一连串的复仇之行。

    念及此处,赌蛇又不禁怀疑,即便自己登上了部分媒体的新闻,难道吉尔森二世就那么巧正好看到相关的报导吗?莫非……他随即也冷笑起来,想来,以那个“天一”的能耐,设法不留痕迹地使吉尔森二世看到报导,不会是什么难事。

    镜脸见赌蛇这喜怒不流于表面之人,也是神色数变,想来他是明白了,于是又开口道:“这一个月来,你干得都不错,又是故人的弟子,我觉得可以信任你。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天一,为了复仇……”

    他脸上的镜子,映衬出了赌蛇的脸,那张脸,又恢复了冷酷和平静,“……你想一起去见见他吗?”

    赌蛇几乎没有想就答道:“求之不得。”[(m)無彈窗閱讀]

序章 茶仙

    坐在岛木的车里,由偏僻的田园驶向繁华的城市。周遭的高楼越发稠密,街上也越来越拥挤,月光又一次被云遮挡,取而代之的是现代化都市中的灯火通明。这种感觉,究竟是亲切还是厌恶呢……

    这趟车程确实够长的,让我获得了不少时间来思考,大多数情况下我更愿意放空自己的思绪,但我的大脑却总是闲不下来。琐碎的线索、片段,在脑海中自行拼凑,梳理,直至完整,毫无瑕疵。就算不刻意去想,也能明白别人花了心血研究才能领悟的事情。[]

    或许这就是天赋吧,人们梦寐以求之物,对我来说,却更像是与生俱来的诅咒。

    自懂事起,我就知道,自己和别的皇子不同,显然我的血统一度受到了父皇的质疑,母亲也因此倍受冷落。

    不过后来,约六岁时,我的血统问题终究是得到了验证,其实这并不算什么复杂的医学检验,但事情发生在王族身上,就成了敏感的政治问题,一拖再拖。

    检验的最终结果,我的头发之所以是蓝色,并不是因为母亲有不忠之举,而是基因变异,也就是所谓的变种人。

    我当时觉得,得知这消息的父皇是喜忧参半的,虽然那年我尚不足七岁,但据我观察,这个结论并没有错。

    母亲与其他皇妃、还有皇后,从来都是格格不入的,她的背后没有庞大的家族撑腰,在我出生以前,她在世上甚至连一个血亲都没有。平民出身的女子,在深宫中无依无靠,苦楚自知。本以为诞下一子后,可以得到父皇更多的关注和别人一定的尊重,没想到这又是一个噩梦的开始,在不断遭遇质疑和污蔑的那些年里,如果没有我的存在,母亲可能已经选择了死。

    我站在父皇的立场上思考,换做我,可能更愿意得到一个坏消息吧。假如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处死我们母子,一劳永逸地解决许多问题。

    但我的血统得到证实以后,父皇反而会为难,因为他亏欠了我的母亲,他心中有愧。更因为我的天赋,使我很可能比他其他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兄弟们更加出色。

    作为一个没有丝毫政治资本,从出生起便被称为野种的皇子,才能,反而是对自身的威胁。

    我不知道母亲具体是怎么想的,但在我的血统被验证后不久,她就服毒自杀了,也许她是爱着父皇的,知道自己的死可以为那个男人分忧,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又或许,她认为我已经安全了,没有人再敢对我说三道四,也没有人敢加害一个货真价实的皇子。

    走出悲痛并没有花去我太多时日,或许是我的那种“聪明”,使自己知道怎样去有效地调整情绪。

    当其他皇子万般无奈地开始接受启蒙教育的时候,我日以继夜地学习所有可学的知识,钻研自己的超能力,将所有的精力和注意力都放在这两件事上,借以忘记丧母的悲痛。

    十二岁那年,我离开了皇宫,加入了highestlaws,举朝震惊。但父皇很支持我,他明白,留在天都,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像我这样的人,远远离开,才能让我的兄弟们感受不到威胁,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当初我只是想找一个地方来施展自己的才能,但后来的发展,却出乎了我的意料。

    这世上的恶徒很多,其中的聪明人却很少,别人看来错综复杂的事件,在我看来却是一目了然,渐渐的,我在hl中拥有了一定的声望,人们不再认为我是个需要同行保护的,来组织里玩票的皇子。上层开始重视我的意见,对我委以重任,将我从虚职调到了办实事的职位。

    也许,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才是我离开天都时要寻找的东西。

    转眼十多年过去了,岁月对我格外的宽容,我的衰老速度也比一般人要慢,现在看上去还像个刚上高中的学生。我自己大致推测过,假如我能寿终正寝,那时的年纪可能会超过二百四十岁,也不知那时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现在熟识的朋友都不再称我为克劳泽·维特斯托克殿下,他们都叫我茶仙,那是我参与过的某次行动的代号,不知何时就被他们拿来用了,可能也是因为,茶是我唯一在人前表现过的嗜好吧。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令我耿耿于怀的,那就是至今都没能逮捕天一,我甚至都没当面见过他。

    第一次看到他犯下的罪案,是在五年前,我第一次体会到了恐怖。那并不是一种对于有形之物的惧怕,有形之物并不可怕,最多摧毁你的肉体,就如同他犯案后留下的那些结果,在一般警方看来也不过如此。但假如他们看到得和我一样多,假如他们能发现那些线索被连起来以后,整个事件的过程是多么骇人,那一定会和我一样同时感到敬佩和厌恶……

    不知不觉,快要到目的地了。那个幸存者……高中生池田,竟然从天一的游戏中存活了下来,据我对天一的了解,这个池田会活着,肯定不是他大发慈悲或者疏漏所致,有九成以上的可能,他是故意留下活口的……再加上之前的那通电话,那都意味着,这是一个全新游戏的开始,一次他和我之间的博弈。

第一章第六级

    2100年,12月14日,深夜。

    这里是北海道唯一的一家精神病院,病人不算多。建筑的占地面积和普通的中学相差无几,墙壁都刻意刷成了柔和的色调。在二楼的某个病房前,两名身着hl直属军制服的男子正荷枪实弹地守在门口,看来茶仙的到来,让当地的官方组织对这案子的重视提升到了相当的高度。[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岛木引着茶仙进了那房间,并关上了门。

    “需要录音吗,长官?”岛木问道。

    “不必。”茶仙回答时,视线盯着坐在病床上眼神涣散的那个年轻人,此刻的池田,似是行尸走肉,一言不发,对两个站在他面前的陌生人熟视无睹。

    “他是昨天被送进来的是吗?”茶仙道。

    岛木回道:“是的,在昨天下午四点左右,发现他时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他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当时在他身边,还发现了其父池田猛的尸体,而鲸鸟……就死在他家门外的街上。”

    茶仙往前走了几步,对池田道:“池田君。”

    池田没有回应,所以茶仙又叫了几声,但结果无异。他用手指在池田眼前晃了几下,但后者依旧眼神呆滞,沉默不语。

    茶仙长叹:“看来短时间内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让院方正常进行治疗吧,过一段时间也许他会恢复过来。”他转身道:“也不必找人这样特意看着他,都撤了吧。”

    “遵命。”岛木自然是不敢对这位大人的命令有任何异议,全然照办就是。

    走出压抑的病房,茶仙脑海中浮现的是天一之前在电话中对他说的那句“大把新鲜的线索正在等着你”。这句话不是单纯的挑衅,其本身就是一种暗示,“新鲜”二字,意味着某些证据是有时效性的,如果错过了,线索很可能会中断……

    两人离开精神病院,车向着hl的北海道分部驶去。

    茶仙在走出池田的房间时,已经对接下来的办案步骤有了详细的部署,当车开始行驶时,他便开口道:“岛木先生,有一些材料需要你去准备。”

    “请指示,长官。”岛木恭谨地回应着茶仙的每一句话。

    “文件方面,我需要北海道一个月内所有记录在案的案件卷宗,包括那些没有立案侦查的,比如自行车被盗之类只有报案记录没有卷宗的案子;还有桑原准一少尉的详细资料,表面身份的人际关系网和其在hl中的身份信息;最后,明天上午最优先的事情,为我安排一下去勘察桑原少尉的被害现场。”

    岛木将事情一一记在脑子里,不敢有半点差池。

    …………

    半个小时后,茶仙独自卧在其下榻的房间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先前与天一通话时,是北海道当地时间十四号的凌晨,那通电话后,茶仙马不停蹄地从地狱岛附近的海域赶来樱之府,下了船跟接待他的岛木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就奔了书店,结果不出意外的,只看到了巨大的黑色逆十字。

    他的脑海中,目前已知的信息正在交错闪现、以无数可能的组合方式进行着推衍……

    如果天一在电话中没有说谎,那么在杀死桑原以后,到凌晨通电话这不到十个小时的时间内,他便和整间书店一起失踪,离开了樱之府。

    这和过去与天一有关的案件十分类似,每当茶仙闻风而来,天一和那间传闻中的书店早已不见了踪影。由此推断,他一定拥有某种非常先进的传送装置,不……不能说先进,应该说是超越了当今这个时代的最高科学能力。

    假如传送是他唯一的技术,那还好办,就怕他拥有的不仅是某一项科学技术,而是整个高超的科学体系。那么,空间传送就只是冰山一角了。未来将会有无数更为危险的,乃至对全人类的生存都可能造成威胁的装置,掌握在天一这种人手里,这事儿想想就令人胆寒。

    还有他的手法,用细小事件产生的连锁反应去改变一个人乃至一群人的命运,这究竟是智慧,还是某种能力?亦或是两者兼之?他犯下这些案件的目的又何在?

    不知不觉,茶仙的注意力又一次从对案件的分析,转移到了对天一这个人的分析上。这个危险的疯子是茶仙一个解不开的心结,加入hl后,他已抓捕过无数罪犯,其中不乏一些高明而且强大的人,比如昨天才被他送入潮汐监狱的神钥,在澳洲和这狡狯之徒斗智斗勇足足半个多月才成功将其制伏。

    多年来凡是敢于和茶仙正面角逐的罪犯,最终无一例外地败下阵来,遇上他最好的方法,就是跟某位左先生一样,养成望风而逃的习惯,将装孙子的品质溶于血液之中,方可保全自由之身。

    但天一这人,却恰恰相反,他倒不是特意要跟茶仙挑衅,他遇上谁都这样,要是智商能力有限,他还真懒得搭理,颇有一种“耍你是看得起你”的意思。

    这几年来,茶仙唯一提交过有关hl体制方面改革的一个提案就是,在原本的一到五级的危险级别以外,另设一个危险等级——六。

    此级别与战斗实力无关,与能力者的阶层无关,与被通缉者是否还活在世上都无关,进入这个级别的人,永远都存在于名单中。

    正如某个组织所说的,人随身死,精神永存。最有威胁的人,未必需要依靠拳头,也许靠之笔就能颠覆世界。

    茶仙的这项提案很快得到了通过,也许皇子的身份在这时体现了作用。总之,目前地球上进入危险等级六名单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天一。

    一月无眠,思来想去,天色已明,茶仙快三十小时没有休息了,但仍然精神奕奕。和赌蛇的高效率休整不同,这不是某种技巧,而是天生具备的条件。

    墙上的通讯器响了几声,茶仙没有接起,他直接起身,走出了屋子,他知道,现场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第二章 勘察

    白色的日光灯沿着天花板铺开去,茶仙沿着走廊步入了桑原的死亡现场。

    就在前天上午,鲸鸟和桑原还在此处有过对话,但此时,这二人都已不在人世。[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假如鲸鸟没有死,茶仙办这件案子定然会事半功倍,这位警官虽是纸级的实力,但他的逆光视觉对于搜集证据而言是非常便利的能力,而且由于他在天一的游戏结束之前就已经介入了调查,所以他的情报和证词都将非常有价值。

    实际上,原本天一确没有杀死鲸鸟的打算,因为据他估计,待hl察觉到他在此地,直至茶仙追来,可能已经过一周时间甚至更久,那时,很多证据都将失去意义,所以留着鲸鸟,可以让游戏更有趣。

    但正如他对那几名“清理者”说过的,“本来鲸鸟是不必死的,就在几秒钟前,你们迫使我改变了主意。”

    情况,就在那短短的几秒内发生了变化。

    那天,天一早已清楚自己被人监视,但当时他还不能判断监视者的身份。心之书也是有一定规则和限制的,除了那些真正的能力者(不包括改造人)无法解读以外,要获取普通人的心声,基本条件是必须知道被解读者的名字。

    这是个相当劳心费神的工作,比如你要监视远在大洋彼岸的某个地点,方案一,你可以随机想一个在当地比较普遍的人名,然后翻开黑皮书,看看翻到的人是否真在那儿,但这成功概率很小,地球上重名的人很多;所以还有比较靠谱的方案二,就是翻有名的人,比如当地的总督,体育或娱乐明星等等,知道长相便不会有错,接着,就可以从他们的心之书当中,得知别的人名,以此进行连锁,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链,找到某个需要监视的人。

    天一的书店移动到北海道后,落脚点方圆百里内就没有他叫不出名字的人来,除非你只是过路的……

    而心之书对天一来说也仅是工具,并非天一本人的能力,他的能力远比这要强大而复杂,这项能力中的一部分,就是只要别人离他足够近,无论是改造人、变种人、超能力者……其生理构造、能力原理他都能得知。即便不那么近,他至少也能得知这些人的存在。

    十三号的早晨,天一醒来时便感知到有四个叫不出名字以至于翻不了心声的家伙,在附近蹲点埋伏着,只不过那时他无法确认这些人是hl派来的清理者。

    但当鲸鸟离开时,c小队的那四人察觉到天一走出了书店,他们可能是担心他会逃跑,故而拉近了距离,至此,天一才确定,这四人都是强度达并级的改造人,这种队伍,属于hl清理者小队的标准配置。

    于是,在天一的脑中,鲸鸟的举动、其他警察的心声,再结合眼前的情况,他几乎在数秒内就分析出了警局中另一名能力者桑原具有hl的双重身份。这就意味着,茶仙的介入将比预期中要更早。

    因此,在那一刻,天一忽然改变了想法,他决定杀死鲸鸟,将这个恶趣味的游戏拉回到一个适当的难度上。

    为了保险起见,天一才杀死了桑原,这个男人和鲸鸟一样都是能力者,心之书无从解读这二人的想法,万一他俩之间交换过什么关键性的情报,天一也没法儿知道,还是灭口比较保险一点。

    茶仙走入停尸间,这个现场已经被封锁起来,所有的证物都得到了很好的保存,当然,尸体除外。桑原和鲸鸟的尸体都已由hl的尸检部门接手,警方基本被踢出了此次调查。

    “桑原少尉被害前,你与他通过电话?”茶仙一边观察着现场,一边问道。

    岛木回道:“是的,长官,通信内容是关于c小队的联络中断。”

    “你应该知道与逆十字有关的案件是什么级别吧。”

    听上去随口问出的问题,让岛木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神色大变,心中深知这个问题中蕴含的意义何其致命。

    在这件事上,岛木少校确实托大了,身为hl的地方分部长官,他当然知道所谓的危险等级六,但他一直以来对这个诞生仅几年的概念嗤之以鼻。得到桑原的报告后,岛木查询了hl的资料库中所有与“逆十字”相关的案件,发现天一这号人,也不过就是个连环杀人狂而已,过去的死者中没有一个是超过并级的。

    可以说,这就是那些只看到结果却不知过程者,对天一妄自揣度的后果。

    岛木并不了解茶仙,他认为天一可能只是与皇子大人有什么私人过节,所以这位王族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关系才整出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危险等级来。

    而以桑原的级别,还不知道危险等级六这样的信息,他对天一这名字一无所知,报告只是按照处理能力者杀人案件的正常流程来走。因此,抱着侥幸的心理,岛木决定不动声色地派一队手下的清理者去把天一给处理掉,到时没准还能借此升官发财。他对c小队也没有说什么危险等级六的事情,给他们看了一些过去“逆十字”案件的相关资料,便算是情报了。直到那四人死去,岛木才渐渐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时他反而打电话去质问桑原,责怪他对犯人的实力估计不足。

    “岛木少校。”茶仙早已看破对方的心思,“如果你觉得很难回答,我们也可以不再讨论这个问题。”

    这话让岛木如获大赦,假如茶仙有意要追查责任,岛木铁定丢官,因为能推卸责任的人都已经死了。

    茶仙随即说道:“你先出去一下,让我单独在这儿待一会儿。”

    “是,长官。”岛木毕恭毕敬地后退,出去时还不忘关上了门。他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后背已经湿透,心想着:这个家伙看上去年纪轻轻,温和礼貌,但心计城府可怕至极,平常的一句话,就能把人推下悬崖,想不想拉你一把,全在他一念之间。

    茶仙不屑地冷哼:“尽是些无能之辈,却能身居高位。”他随即想到了什么,不禁笑了:“也许正是身居高位,让他们变得无能了吧……”

    他的视线在房间中移动,倒在地上的推车,放手术工具的铁盘,散落在地的工具,旁边的病床,地上为干涸的血迹。

    在茶仙的脑中,时光仿佛倒流,破碎的片段重新拼凑在一起,两天前天一杀死桑原的过程,逐渐在他的眼前重现……

第三章 推理,结论

    十二月十五日,傍晚。

    这一天的时间已经足够让茶仙了解许多事。对他来说,桑原和鲸鸟的死并不是很复杂的案件。而松尾原琦、三浦和哉、池田猛,这三个脸上有黑色逆十字记号的人,他们的死因才更难以推敲。

    此刻,岛木正在办公室里,和一名记录人员共同听取茶仙的陈述。[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从那天上午开始讲起吧,当天上午十点,鲸鸟去过警局的停尸间,这间警局内部,除了走廊以外的地方都是不设摄像探头的。因此鲸鸟和桑原说了些什么,目前我们已经无从知晓,但据我估计,谈话内容应当是关于案情的探讨。

    那番谈话后,鲸鸟便独自一人离开了警局。从c小队失去联络前最后的一次通信中,我们可以得知鲸鸟立即就去书店见了天一,他们进行了一次交流,然后鲸鸟从天一口中得知了池田家中发生的状况,便跑去了池田的家,发现尸体和精神失常的池田望后,他联络了警局,接着就在门外被射杀。

    整件案子并没有太多的变数,鲸鸟的脸上没有逆十字,所以他应当没有陷于天一的游戏中。鲸鸟死后不久,天一便用从鲸鸟尸体上取走的证件通过了好几道警局内的电子门,这些通过监控录像和电子门的记录都有据可查。综上所述,杀死鲸鸟的凶手,无疑就是天一本人。

    此案中有几个疑问,首先是鲸鸟去书店见天一的目的。据我在警局中侧面了解,鲸鸟是一个正义感很强,也很有能力的警员,这一点,我想过去桑原少尉也应该向hl内部提交过相关的报告。”

    岛木应道:“是的,桑原少尉曾经向组织上推荐过鲸鸟警官,只是……这人的社会背景有些复杂,如果确定要征召进入hl,需要展开比较细致的审核工作,因此,最终决定暂时不与他进行接触,把他放在了一份替补名单中,当出现职位空缺时优先考虑。”

    “所谓的社会背景复杂,无非就是平民出身,曾在办案时与贵族起过冲突。”茶仙道:“他也算是学院派的正经刑事专业,办案能力并不差,但年过三十,连个警部辅都没混到,原因不言自明。”

    岛木心道:这种事都去查过了吗……才短短一天而已,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下来。

    茶仙不动声色,接着道:“好了,继续说这件案子,从鲸鸟的为人来看,他去找天一很可能是打算将其逮捕,根据我的估计,他连一点证据都没有,全然凭的是推测,天一做的案子就是如此,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由于没有逮捕令,鲸鸟的职权也有限,所以才独自一人行动。

    走的不是合法程序,鲸鸟自然也没有理由让其他人和他一起趟浑水,但独自行动,是有很多隐患的。逮捕最终没能实施,当天一说出池田的信息后,鲸鸟做出了选择,比起抓捕一个疯子,他更希望有机会能救下别人的性命。所以鲸鸟离开了书店,这里便有了第二个疑问,既然天一想要杀他,为什么不在书店就动手。”

    岛木这时开口道:“也许是因为他对鲸鸟的实力有顾忌,既然鲸鸟是主动找上门去,定然有所防备,天一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茶仙道:“这确实是一种解释,但可能性不大,天一能杀死清理者小队,能杀死桑原少尉,为什么会顾忌一个警察?所以我猜测,他起初并未打算要杀死鲸鸟,但某些事情,使他改变了主意。

    答案也非常明确,从鲸鸟离开书店,到他死在池田家的门外,这中间发生的唯一状况,就是c小队和天一的战斗,正是这件事改变了天一的想法。

    昨天凌晨他用桑原少尉的手机和我进行通话时,有意提到了鲸鸟和桑原的死,这两人都是他亲手杀的,他的意思就是,由于我的介入,他才会选择将这二人灭口。

    继而我们可以对这之间的两重因果关系进行联系,唯一一条能将其连接起来的因果链就是,他在当天上午,还不知道桑原少尉实际隶属于hl,但c小队的出现,使天一推理到了这一重关系,以此为据,他判断我将会在短时间内介入调查,这才有了他于十三号当天的一系列动作。

    于是,当北海道时间的十四日凌晨,我设法以最快速度直接联络到桑原少尉的手机时,天一早已完成了一切善后工作,悠闲地逃离了此地。”

    岛木少校神色凝重地点头,别看他摆出这种表情,其实是听了个似懂非懂,潜台词是:“虽然不太明白,但你们两个都好厉害的样子。”

    茶仙也没空考虑对方能理解多少,类似的表情他见多了,这帮家伙,结果他们肯定是知道的,过程说出来,他们也能听懂个七八分,至于穿插其中的推衍、因果、潜在目的、变数等等,反正他管他说就是了……

    “接着说c小队的死亡,那附近居民很少,目击者的证词也不可靠,平民听到枪响后逃走或是躲藏的情况居多,即便真的看到了些什么,一般人也很难从能力者的战斗中看出有价值的信息来。

    从最后的检验结果来看,大体情况是,一人因体内机械部分的线路自行燃起爆炸而死;另一人情况类似,体内机械部分输送液体的管道破裂,液体流入大脑,颅骨从内部被撑裂,大脑烂成了浆糊;第三人……摔倒,并摔断了颈椎;那位队长先生则是半身对称改造,前几年的新型号,结果当时他的肉体和机械连接处突然完全分开,且并非外力拉扯或切割所致,而是自己在高速运动过程中断开的。

    改造人技术在本世纪中叶就已经非常成熟,再过半个月,我们要进入二十二世纪了,光脑技术将成为新时代的象征,在这种大环境下,如果说hl的清理者小队里还有改造后的残次品,那概率绝不会超过1%,四个有问题的改造身体分配在同一个小队内,在同一个时间段发生致命的故障,这是不可能的。

    因此,他们的死,无疑应和天一的能力有关。但这些年来,包括eas的分析人员在内,无法对天一能力的具体内容、稀有程度、所属类型等任何一项做出评估。关于这点,我也毫无头绪,胡乱猜测也没有意义,反而会将自己引入歧途,所以只能暂且搁置这个问题。”

    岛木闻言,顿时明白了,那些关于“逆十字”的资料中,为什么没有任何信息明确指出天一的级别,原来是根本没人知道这事儿,三天前他自己还妄自揣度对方最多就是个并级能力者,现在想想,c小队的死他岛木可要负上相当的责任。

    茶仙继续着叙述:“最后,是杀死桑原少尉的案子,过程基本上很清晰的。鲸鸟警官死后,天一取走了他的证件,又在警局附近杀死了另一名身穿制服正在执勤的警员,然后他穿上警服,从后门将尸体送入警局。这一周来凶杀案件不断,他又有鲸鸟的磁卡开门,进了警局一路上也没遇上几个人,更没人盘问他。这便让天一很顺利地进入停尸房,见到了桑原少尉。

    那名死去警员的尸体胸前用血写着‘你猜错了’,这是个恶趣味的陷阱,但从桑原少尉的尸体上来看,是成功的。

    桑原少尉在检查尸体时,天一随手拿起旁边推车托盘上的手术刀,由背后刺伤了桑原少尉。他的选择非常狡猾,假如伸手绕到前方去抹脖子可能会被察觉,最多割伤颈侧,万一有所不慎,那姿势很容易被反击重创。刺头部则可能会在接触的瞬间被避开,头皮底下毕竟是骨头,没那么容易被刺穿。而天一选择了最有把握的一种方法,将手术刀拍进了桑原少尉的躯干中,连刀柄都没入到体内。伤口的位置在后背中间,这样桑原少尉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将刀取出,而既薄又锋利的手术刀留在体内,造成的破坏不需要太久就能使伤者死亡。

    不过,从现场来看,桑原少尉还做了反抗,他毕竟是并级强者,常人在这种情况下很快就会死,而且根本不可能再起来动弹,但桑原少尉还有能力做最后一搏,假如他能暴起杀死天一,并及时得到救治,确实有很大的可能生还。

    桑原少尉当时用的武器应该是骨锯,不过他的行动显然已经在天一的预料之中。如果我是天一,我会故意卖出破绽,比如背对桑原,或是假装松懈,诸如这样的手段。实则是引诱对方上前攻击,一旦桑原少尉行动,真正有破绽的,就成了他自己。体内存在这一把利刃,心肺功能受损,这种状态下,抱着的信念肯定是一击以定胜负。天一反击也好,躲开也好,桑原都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一击扑空后,他必然力竭,身体进一步受损,这时天一就算什么都不做,只要没人将他送去医院,他便死在那儿了。”

    茶仙说到此处,拿起桌上的绿茶,直接就灌下了半杯:“以上就是鲸鸟、c小队、桑原,三桩由天一本人执行的凶杀案大致的情况。鲸鸟警官的死,也一并归入hl内部调查的案卷上吧,毕竟是与另两件案子有一定关联的,桑原少尉被杀案件的相关证据较多,这三件可以一并由此案的证据来进行佐证,归于一案。

    那么,这三件案子的调查暂且告一段落,明天开始着手松尾原琦、三浦和哉和池田猛案件的分析,除了这三人以外,北海道第三分局还另有三具死者的尸体上出现逆十字的标记,以天一操纵事情的习惯来说,六人的死亡间很可能是有联系的。

    所以……岛木少校,与其相关的资料,卷宗,尽可能快的送来给我,最好今晚就送来。另外,劳烦安排一下,我明天想亲自向三浦的家人了解一些情况。”

    岛木应道:“是,长官。”

    茶仙喝完了杯中的茶水,起身道:“告辞了,有什么情况,任何时间都可以接通我房间的通信。”

    看着他走出去,岛木长吁一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岛木自己心里清楚,就刚才那点事儿,如果让他整出这么一份报告,最快也起码要半个月,在很多核心问题上,他也走不了那么深。但茶仙来调查,却只需要一天。效率上的差距确实有点可怕。

    “克劳泽·维特斯托克……”岛木将这个名字刻在了脑子里,在他看来,这位皇子,虽只是弱冠之年,却已是个人物了,不说是当世之奇才,至少也比他那几名恶名远播的兄长要强杀百倍不止。如今皇帝年事渐高,想必也已是老糊涂了,有如此英才不留在身边,宫中徒留一群恶妾犬子,再过个十几二十年,若天下有变……

    他没有继续想下去,毕竟这是僭越之行,别说是做,即便想、说、写,只干这三件,轻则身陷囹圄,重则人头落地。还是趁早收起这念头,去查那危险等级六的疯子干的那点破事儿吧。

第四章 换位思考

    十二月十六日,下午,茶仙登门拜访了三浦的双亲。

    父亲三浦明,是北海道最大医院的院长,算得上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亲自接待了茶仙。[]

    丧子之痛使其彻夜难寐,鬓角的银丝,厚重的眼袋,憔悴的神情,让这五旬不到的中年男子看上去似是个六十岁的老者。

    但对于王族,三浦明仍然坚持表现出了足够的谦卑和服从。以他的阅历和身份,自然是能接触到一些上流社会的人士,他深知这些人的脾性,只要自己还有口气,最好还是尽力满足他们的要求,否则……

    “对你的遭遇我感到十分同情。”茶仙与其简单寒暄几句后,便准备切入正题:“眼下为了查出杀害三浦君的凶手,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鄙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三浦明恭敬地回道。

    茶仙却明白,要他把事情和盘托出,很难:“三浦先生,你是否清楚,铃木清子一家现在的情况。”

    当听到铃木这个名字时,三浦明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神色瞬间由苍白转为了血红,大量的血冲上了他的脑袋,其眼神一下子布满了恐惧和震惊。

    茶仙不动声色,看着对方表情的变化,语气也从刚才的礼貌客气,成了不太友善的口吻:“哦……是这种反应啊,你没想到我会查到这件事对吗?那可就太过低估hl的能力了。”

    “大人……您……您这是在说什……”三浦明结结巴巴地说着。

    茶仙趁这功夫喝了口茶:“现在装傻是没有意义的,请回答我的问题。”

    三浦明吞了口口水,试着冷静下来,回道:“铃木一家离开北海道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她们的音讯,这……事情都已经过去一年多了,难道……”

    “放心,不是铃木杀了你儿子。”茶仙心中已有数,看来三浦明确实不知道铃木家的状况,于是说道:“铃木清子已经死了,去年的十二月八日,她先用刀刺死了双亲,然后打开燃气,烧了自己的家。”

    “那……这件事跟和哉的死,有什么联系吗?”三浦明问道。

    “有没有关系,是我的事情,你不需要提问,接着听下去,如果有问题,我会停下来问你。”茶仙接着说道:“去年的九月,三浦君升入高中一年级,邂逅了同班的铃木清子,九月四日,便发生了一些事情,致使第二天铃木没有去学校。又过了一天,她家的银行账户就收到了一笔大额度的汇款。对铃木那样的家庭来说,那应该算是巨款了。

    过了一周,铃木家便搬离了北海道,接着往下调查,铃木清子并未转学,而是办了休学。搬去冲绳后似乎根本不怎么在公开场合露面,她的父母有过一些购买抑郁症药品的记录,但很快也中断了,直到三个月后,一场大火,烧尽了一切。”

    茶仙喝了口茶,“那么,我可以进行这样一个假设,一切悲剧的根本诱因。即三浦君在九月四日那天,犯下了情节比较严重的罪行,由于已经年满十六岁,他面临的很可能是七年左右的有期徒刑。对一个父亲来说,如果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儿子的学业、前途、人生,很可能将毁于一旦。于是,你给了铃木清子的父母一笔钱,让她们不要报案,守口如瓶,息事宁人。我到目前为止所说的有没有不准确的部分?”

    三浦明低着头,像个受审的罪人,“没有……没有不准确的地方。”

    茶仙冷笑:“很好,可以得到当事人的证实,说明这简单的推理并没有走入歧途。”

    至此,茶仙已推测出了三浦杀死松尾的理由,并确认了天一操控局面的关键线索。

    “下一个问题,以你对自己儿子的了解,如果有足够的条件,他会不会为了掩盖罪行而杀人。”茶仙问道。

    三浦明听到这个问题,立即又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儿子因为一年前的罪行败露,意欲杀人灭口,结果反而被害?

    茶仙见他犹豫,又补充道:“我说的‘足够的条件’,指的是,通过高明的作案手法在犯案后逃避法律的制裁。如果三浦君得到这一重保障,以他的个性,会不会铤而走险?”

    三浦明满头大汗,他挣扎了许久,有些恼怒和无奈地回道:“难道您非要逼一位父亲亲口回答这种问题吗?”

    茶仙喝了口茶水:“现在不必了,我已经清楚你的答案。”他深谙心理战的各种技巧,正所谓围师必阙,若把人逼入绝境,人肯定跟你翻脸,现在这样,还不算越过底线。

    “最后一个问题,东西在哪儿?”茶仙放下了手中的茶水,直视三浦明的双眼。

    “您说什么……”他难掩自己的慌乱,身体在微微发抖。

    “十二日,三浦君被杀害,当晚你便得知了消息。今天是十六号,这中间有大约三天时间过去,尊夫人一介女流,必然是悲痛欲绝,难以自制,我现在仍能听到她在二楼房中隐约啜泣之声。

    在这三天里,身为父亲,你必然进过儿子的房间,凭直觉也好,凭推测也好,你一定寻找过什么,试图对儿子的死作出解释。

    你也一定找到了某件东西,据我推测,你已经看过内容了,但不明白其意义,所以没有将其销毁,当然那种内容的东西,你也不可能主动交给警察。

    直到我刚才对你说‘足够的条件’时,你应该明白过来了,那东西的作用……”

    茶仙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现在……请把东西交给我。”

    这个“请”字可不是开玩笑的,足以把三浦明这种心中有鬼之人吓得魂不附体。

    …………

    走出了三浦的家,茶仙又钻进了车里。这几天岛木这位少校基本在担任七皇子殿下的专属司机兼私人秘书,鞍前马后,丝毫不敢懈怠。

    “长官,您拿的是……”岛木见茶仙从屋里出来后手里多了件东西,便问道。

    “录像带。”茶仙道:“见三浦明,只是为了拿这个而已。”

    岛木发动了引擎:“您不是去向他了解案情的吗?”

    “铃木的案子,就算二流警察也能推理出来,他确认或否认都无关紧要;三浦的性格,问谁都一样;一切都是为了看他的反应,并对其施压,让他把东西交出来。”

    岛木道:“那种混蛋,让他就范可不需要这么麻烦。”

    茶仙道:“我知道,最佳方案是进屋后让他交东西,他要是说个‘不’字我就打断他一条腿。”

    听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貌似茶仙真的考虑过这样做,不过他随即又道:“呵呵……天一一定会那么干。”茶仙忽然笑了,这些年来追逐着天一的影子,使他不知不觉开始模仿对方的思维模式。

    他随即转移了话题:“也不能说从三浦明那里完全没有收获,大部分之前的推理都进一步得到了确认。

    根据鲸鸟警官生前遗留下的调查进度,松尾是被谋杀无疑,池田望在其死后不久第一个发现了现场,他没有报案,而是选择了逃离,并试图掩盖自己到过现场的证据,可他不是凶手,真凶另有其人。

    真凶的动机本是个问题,但这案子里有天一,那就简单了。他是个贩罪者,这世界上有一些自诩聪明的人,也干这一行,他们兜售的只是手法。而天一不仅提供手法,他连动机都能给予。最可怕的在于,综合这些年的调查,我发现那些在天一的游戏中死去的人,他们行事的动机其实并不是由天一所‘创造’,而是因为他们内心本就存在着‘罪’。

    罪者,逆十字谴之。

    天一做的事情,仿佛是把人戴在脸上的虚伪扯下来,连皮带肉地撕掉,露出全部的罪恶和丑陋,然后人们就会被自己肮脏的灵魂吞噬,直至以最丑恶、最贴切的方式,死于那份罪。”

    车窗外的天气还算不错,但茶仙的话让人毛骨悚然:“松尾死于逆十字,杀他的人一定也参与在天一的游戏中,既然不是池田望,要么就是池田猛,要么就是三浦和哉,因为其余三名死者在松尾遇害前就已死了。

    十号晚上,池田猛在居酒屋待到很晚才走,没有作案时间,所以我可以直接确定凶手的身份就是三浦。那么接下来,问题就是天一给予他的动机是什么?这个高中生为什么要杀他的老师?

    关于松尾此人的调查,警方已经做得很详细了,这也要归功于鲸鸟,因为他第一时间到达现场,案子才没有按照自杀案的方式去办,警方的工作完成得比较细致。

    对松尾的人品有了一个大致的概念以后,我把注意力的重点放到了三浦身上,昨晚翻看了他家中近三年的财政支出,发现三浦明在一年多以前给本地一户叫铃木的人家汇去过一大笔钱,之后那家人就搬走了,我顺藤摸瓜,发现了铃木清子和三浦和哉的交集,之后再调出学校的档案,推测出了事情的大致情况。

    既然三浦身上有这样的把柄在,天一完全可以将此作为交易内容,要求他杀了松尾。但我转念一想,这不符合天一的风格,他应该不会直接提出让别人杀人的要求,而且,这也不符合因‘罪’而死的定律。

    松尾一定是干了什么,才招致杀身之祸。”

    岛木这时也想到了:“会不会是这样……天一把三浦的把柄告诉松尾,这样三浦就有了杀死松尾的动机!”

    “很正确,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松尾是死于‘罪’的,他一定是想利用这件事勒索三浦,最终引火烧身。”茶仙道:“知道了凶手、动机,那么剩余的问题就是手法了。桑原少尉的验尸报告中,已指出了勒痕位置和深浅的疑点,这和鲸鸟警官最初的判断不谋而合,警方也做出了杀人后伪装成自杀现场的结论,只是在取证这方面,面临了一些困难。

    可见,这杀人的手法虽称不上滴水不漏,但也绝不是胡乱为之。一个普通高中生是很难做到这种地步的,即便他有实施犯罪的心理素质,也很难在实际行动中完成到这种程度。

    还是那句话,好在我们知道,这件案子里有天一,因此,三浦的杀人方式,无疑是天一的手笔。他一定用某种方式,将作案时的步骤、所需的工具、善后的细节等等全都传授给了三浦。”

    茶仙下意识地用手拍了拍座椅旁的那盘录像带:“我本以为是书,或者连环画,以前也发现过类似的东西,有些被当做垃圾扔了,还有些存放归档了。录像带嘛,这还是第一盘。”

    岛木停在了红灯前:“为什么那个天一不当面教授别人杀人方式,而要用书或是录像的形式呢?”

    茶仙道:“不知道,关于这点我只能猜测,不过也不难猜……你可以想象一个疯子在小学课堂上教孩子们大学的课程,结果他说了两三遍,下面的孩子都没听懂,于是他就忍不住拿出了一挺机枪开始扫射人群……”

第五章 留言

    录像带的出现让松尾死亡案件迎刃而解,摆在茶仙面前的下一个问题便是三浦和哉的死。

    尸体是在十二日傍晚被发现的,但那垃圾袋中被切成数块的残肢却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首先,谋杀的第一现场肯定不在那儿,这点已经得到了警方的证实。就在距离池田家并不很远的地方,警方发现了池田猛丢弃的凶器,那是把普通的菜刀,刀上有三浦的血和池田猛的指纹,从附近的痕迹来看,二人在此发生了扭打,结果三浦中刀后倒地,池田猛惊慌之下丢弃凶器逃离了现场。[]

    那么,分尸的是谁?天一的嫌疑很大,但茶仙细想后排除了这种可能,据以往调查中总结的经验,天一是很少走出书店的,他一出来,至少得死几个能力者。

    像处理尸体这种事情,很难想象天一会亲自去跑一趟,所以,分尸的另有其人。

    池田猛自己重返现场挪走尸体的可能基本是零,假如他有回来处理尸体的胆识,便没有理由留下凶器,更不可能在几个小时后就畏罪自杀。

    那么,这案子里应该还有一个人,他在池田猛杀人逃逸后迅速赶到,搬走了尸体,并简单清理了现场,然后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将其切成数块,最后丢弃到了几公里外的某个地方。

    而这个人在做了一系列事情后,却仍然将凶器留在了现场附近。对这种反常的行为,只有一种解释。

    他能够准确得知一件杀人案发生的时间地点,以最快速度赶赴现场,并做下与常理相悖的举动……那个人一定是被天一所指使的。

    可这个分尸者究竟是谁……

    北海道第三分局接手的那三名逆十字死者,分别是在教堂的十字架边割腕的女大学生佐藤真奈美,初步判定为不慎坠楼的企业职员金田一康介,以及服毒自尽的自由职业者西园寺一郎。唯一与此案有关联的一条线索在西园寺一郎的身上,他的弟弟与三浦和哉同年级,都是学校轻音乐社的成员,这是仅存的联系。

    但这三人都死在十二月十日之前,撇开其中有一名女子的因素,另两人也都没有驾照和汽车,根本不具备在短时间内搬运并处理尸体的条件。

    至于剩下的游戏者,就只有精神失常的池田望了,他为自己父亲善后的可能倒是最大,但他当天下午在学校里待着,非常可靠的不在场证明。

    难道……还有未被发现的游戏者?

    这和天一过去的案件有了不同,他的游戏中几乎没有活口,又或许,那名未被发现的游戏者也死了,但是他的死被伪装成了自然死亡,脸上的逆十字也没有被发现?

    茶仙的调查陷入了僵局,他开始查阅最近每一桩警局档案中的案件,想找到一些蹊跷的死者,比如被烧焦的,被毁容的,或者就是找不到尸体的。万一那人还活着,问题反而会更复杂……

    旬月过去,案情终于进展到了收关阶段。游戏者们或多或少都犯下了罪行,但这六人已死,不是互相残杀就是自杀告终,茶仙已将事情理清,他知道每个人的死因,也知道他们互相之间的联系,可那又如何呢,与天一过去做下的案子一样,看清来龙去脉后,发现没有任何人可以逮捕,也没有人需要惩治,因为他们的罪都已得到了应有之报。

    唯一活下来的池田望已经疯了,而且他也并没有犯下什么罪。

    最终只剩下一个疑问没有解开,还是那个一直未浮出水面的人,那个受天一指使去分尸的人。

    茶仙渐渐产生了怀疑,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游戏者……如果他不是游戏者,而是天一的助手,那许多情况就都能解释得通了。既然并非受“罪”的驱使行事,那此人一定还活在这世上,只要找到他,可能就能找到天一。

    …………

    兜了一个大圈子,还是得回到原点。茶仙又回到了那间精神病院,想看看一个月前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池田望是否可以开口说话了。

    引路的护工为他打开了病房的门,茶仙进屋后示意他在外等候,并关上了房门。

    屋内,池田还是目光呆滞地坐在床上,和上一次茶仙来时比,没见任何起色。

    茶仙叹了口气,他觉得这次很可能又是白来一趟,不过还是试着喊了喊对方的名字:“池田君。”

    谁知,这三个字出口,对方竟动了,他抬起头,看着茶仙的脸:“很遗憾,测试失败。”

    周遭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茶仙的惊讶全然写在了脸上,这一刻,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你说什么……”

    “已经一个月了,这超出了‘传述者’预期的期限。我没必要继续待在这儿了。”他的每一个字,都让茶仙的意识到自己先前所知的一切,完全都在天一的掌控之下。

    “你是谁?”茶仙戒备起来,他知道,眼前的人,绝不是那个普通的高中生池田望。

    坐在病床上的人,渐渐改变,他的病服下,全身变得漆黑,那根本不似是人类的皮肤,质地更像是黑色的太空服,黑色、无发的头颅,凹凸鲜明的五官,深陷在眼眶中的眼睛透出青色的光芒。

    暗水的语气冰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根据‘传述者’的授意,我需要告诉你的信息有二。第一,是十二月十二日当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上午,池田望对三浦说了‘九月四日’这句话,使其动了杀机,与此同时,鲸鸟去拜访了池田猛,了解案情;下午,池田猛因害怕警察追查池田望,所以去了‘传述者’那里,从而得知了三浦欲在某个地点谋杀自己的儿子,于是他前去阻止,结果三浦被杀。

    接下来,我到了现场,把尸体撕裂并转移,简单清除了血迹,并留下了凶器。后来,池田望放学后去找了‘传述者’,得到三浦被父亲杀死的信息后回家,发现池田猛已畏罪自杀,难以承受下精神失常。”

    茶仙对这案情兴趣似乎远没有对暗水的兴趣大,他打断道:“你是天一的助手吗……什么时候开始为他做事的?过去那些案子里为什么没有你的踪迹?‘传述者’又是什么意思?”他原以为自己已看清了事情的十之八九,现在却发现要问的问题还太多。

    其实茶仙的这几个怀疑都是错误的,十一月时,暗水还和枪匠在南美雨林里斗智斗勇,那之前,天一在外面兴风作浪那会儿,暗水还在地下遗迹里沉睡。

    十二日那天中午,枪匠来到书店找天一寻求庇护,接着进入了书店的亚空间中。从那之后到池田猛来书店之前的几个小时,还有一个不速之客上门,那便是暗水。

    无论天涯海角,暗水都可以感知到永恒核心所在的位置,因此他一路从南美追踪枪匠。在丛林里吞了四个hl的高手垫底,记忆和知识的量基本已经足够,暗水融入文明社会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的。在北海道时,他终于快要追上枪匠了,但枪匠却躲入了天一的书店。

    暗水赶来后,意外地见到了天一,也就是他口中的‘传述者’,对于他们一族来说,‘传述者’是仅次于神明的伟大存在,他恭敬地拜见了对方,天一却只是用诡异的表情“问候”道:“阁下的族群还没灭绝呢……”

    天一问了暗水些问题,知道了枪匠在南美经历的大概。他让暗水别着急去找那个白痴,反正你就是杀了他,永恒核心也修不好,不如让他慢慢在亚空间里折腾。于是,天一便心安理得地把暗水当做小弟给收下了。几小时后,当池田猛行凶逃逸,天一通过心之书了解了情况,便差遣暗水去处理了尸体。

    十三号那天,天一得知了hl的介入,他改变策略,设计了一个新的陷阱。在杀死桑原,离开北海道之前,他交代给暗水一项任务,就是在茶仙赶来前吞噬掉池田望,变成他的样子,如果一个月后,茶仙仍未查清案情,一定会再去见他一次,那时就放弃伪装,就把两条信息转述给他。

    茶仙以为自己很了解天一,其实天一对他才是了如指掌,他清楚地知道茶仙查案的方法,思维方式、对线索的驾驭能力和连锁推衍能力等等……不到末路穷途,茶仙绝不会第二次走入精神病院,去求助于一个精神病人的口供。而一个月的“放弃时间”,正是天一根据以往的经验,对于茶仙此人的评价,“聪明人”不会在一件无法解决的事情上永远纠结下去。

    此刻,暗水像没听到茶仙的问题似的,只管继续说道:“第二条信息,‘传述者’的原话是……

    我本以为你是这个星球上第四聪明的人,不过近期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家伙,可能比你更加出色,新的测试已经在准备中。

    你终究是该被淘汰了,茶仙,毕竟已经好几年了,你连丝毫能抓到我的迹象都没有,人这东西,果然还是有极限的啊,而且你那糟糕的品味也让我十分厌恶,总而言之,这已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乱世纷争将起,看来你并不适合站在逆十字的旗帜下,你永远不会以一名执法者的姿态站在我的面前了,当你如愿以偿见到我时,你面对的将不是什么危险等级六的通缉犯,而是新世界的缔造者。”

第六章 告一段落

    暗水说完他要说的,从床上站了起来。

    茶仙这时道:“你该不会觉得,能这么走出去吧。”他心中的挫败感很快转化为了愤怒,平日里待人一贯礼貌和善的人,爆发起来将更为可怕。[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但暗水,根本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他的语气四平八稳,麻木不仁:“你想拦我?”

    茶仙怒极反笑:“笑话,我可不管你是什么怪物,就凭你刚才自己承认‘吞噬’了池田望这点,我就可以逮捕你。”

    暗水似乎是思考了几秒,说道:“根据你四名同行脑中的知识,你应该是非常强的,以级别来说,能在你的年龄达到‘凶’这个级别的人,在eas的历代记录中都不多见。”他眼中的青芒更盛:“不过,传述者告诉我,如今的能力者级别与我那个时代的标准不太一样,至少我杀死的那几人,都低于过去同级别的水准,或许你此刻的这种敌对行为,可以让我对现代世界凶以上能力者的实力有一个更准确的概念。”

    茶仙道:“不必急着承认你所有的罪行,等你被逮捕后可以慢慢交代。”

    暗水确实不再多说,右手朝前挥出,几滴黑色的粘液飞出,半凝固的液体在空气中瞬间化为坚固的利刃。

    茶仙侧头闪过,探手向前,直取暗水的颈部,刚一接触,他顿觉不妙,可以明显感到对方“皮肤”上有一股能量涌动,他立即缩手后退。下一秒,暗水的体表长出了黑色的长针,其身体变得像个海胆一样,二尺长的针山细密地布满其全身。暗水脚下坚硬的地面被他脚底窜出的黑针刺穿,整块混凝土都被轻易穿过。

    茶仙以为对方也是变种人,这种变异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短兵相接确是棘手,虽然凶级高手单就身体的打斗能力来说也已是远超改造人的水准,但以血肉之躯去碰针山这种事情,他可干不出来。要是换成血枭那种人,没准真能干出生吞仙人掌,裸体滚钉板之类的举动。但茶仙绝不会做。

    “这种类型的能力,还敢大放厥词,你未免也太小看高级别的能力者了。”茶仙说道。

    像这种依靠肉体变异作战的对手,强弱是非常直观的,无非就是速度、力量、恢复力这三个方面,对茶仙来说,同级别情况下,这类能力毫无威胁。

    他举起一条胳膊,用一根食指,瞄准着暗水,喝了声:“退!”

    轰然巨响,如一声惊雷,贯彻云霄,貌似是爆炸,却不见火光,波及范围也很小,被摧毁的只是精神病院一侧的外墙。

    其实摧毁那堵墙的也不是爆炸的气浪,而是暗水倒飞出去的身体,他被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力击中,整个人飞出了精神病院,摔到了外面的街上。

    不过暗水没有扑街,他甚至没有失去意识,头部是其唯一的弱点,当初枪匠偷袭得手,实属侥幸,要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先重创头部,暗水身体其他部分的恢复速度是非常惊人的。

    茶仙从墙上的窟窿里纵身跃出,乘风飘然而来,如武侠小说中剑仙般风采,刚才这番施为,不费吹灰之力。

    暗水的身体稀稀拉拉地就恢复了原状,看着落在面前的茶仙,依旧语气冰冷地说道:“操纵‘风’的年轻人,刚才那一击的破坏力,就是你的极限吗。”

    “为了让你剩口气,刚才是手下留情了的。”茶仙道:“没想到你竟然还很从容,恢复力倒是相当惊人。”话虽如此,茶仙心中也颇为疑惑,这种整个身体化为液体来消散冲击力的能力,和他刚才全身长出坚硬黑针的能力应当是冲突的,难道会有变种人同时具备两种能力?这种例子在eas的记录里可从未出现过,看来眼前这对手身上可挖掘的价值还真不少。

    暗水回道:“原来如此……那么再战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仅刚才的接触,暗水已经了解了茶仙大致的实力,达到这种实力者,他已无法“吞噬”,强行侵蚀可能会消化不良,毕竟自己的族群就是因为吞噬了某些不该碰的东西而灭亡的。

    暗水这一族人,一直以来都很非常积极地从历史经验中吸取教训并加以改正的,可惜时运不济,一次错误就让他们几乎灭绝,现在就剩暗水他一个了,便更要谨慎行事。

    茶仙道:“事到如今再想跑可不容易了。”他刚说完这话,便发现暗水真要跑的话,其实还是很容易的。

    暗水忽然如一滩烂泥般,化为液体,流入了他脚边的下水道中,整个身体唯有头部没有溶解,不过他的头也变成果冻一样的半凝固状,挤了挤就下去了。

    基本上,他这种行为,可以视为打不过,怂了,但暗水本人是不太知道羞耻的,反正他也没有所谓尊严的概念,不觉得丢脸。

    暗水吞噬人后,吸收的只是记忆和知识,人类情感方面的变化和思考的模式对他来说是一片盲区。他的思维方式,还是暗水一族的那种,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天一当然也知道他们这一族的秉性,深知自己这“传述者”的话基本等同于圣旨,暗水绝不会拒绝或者背叛自己,所以他才会安心托付暗水为其办事。

    而此刻,眼瞅着对方化为脏水流进了下水道里,纵然茶仙有百般手段,也只能望渠兴叹了。

    …………

    那天后,茶仙不久便离开了北海道,一个月前成功将神钥送入潮汐监狱的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只有挫败感。

    天一的留言每一句话他都记得,不祥的预感已深种在茶仙的心中,他很清楚,“乱世纷争将起”这样的话要是由天一说出来,将意味着什么……

    天一能力的真相,那个神秘书店的真相,以及黑色变种人莫测的实力,都让茶仙寝食难安,对他来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那些无法解答,却又无法漠视的问题,总是在其脑海中浮现。

    这段时间里,还一则新的消息进入了茶仙的视线,那是威尼斯的一次正面恐怖袭击,一般来说,在欧洲地界上敢跟hl这么叫板的自然是老对头钢铁戒律,这点并不算出乎意料。

    不过这次事件中,令茶仙感兴趣的是一些小道消息的报导,比如“白色的旋风和巨龙”之类的传闻,他也看了一些网上流传的视频,不过很快就都被和谐了,无奈之下,茶仙只能走hl的内部流程去了解整件事的经过,于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出现了——诶洛特·奈斯。

    当时茶仙无法料到,一个月后,他就将亲眼见到那个人。

第七章 憎面

    2101年,2月17日。

    睁开眼时,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空气中有消毒水的味道。

    身体的五感逐渐恢复,可以感觉到左臂上有输液管存在,接着就发觉左半张脸有些刺痛,从左眼眶下,一直到下巴的这部分,都隐隐传来疼痛感。[]

    纸侠想伸手去摸,电子门开启的声音却在此刻传来,他低头看了眼,两个身着hl军服的人走了进来。一个五十多岁,两鬓斑白,即便远看,脸上那刀削斧劈般的道道疤痕也十分明显;另一人看上去非常年轻,一头蓝发也不知是否是染的,但其身上军装所代表的级别却相当高。

    “诶洛特·奈斯警官。”茶仙率先开口了:“或称……纸侠是吗?”

    纸侠没有回答问题,而是自顾自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血枭在哪儿?”

    茶仙身旁的男子正是法鲁口中的导师,hl欧洲总部的顶尖高手之一,贾森·卢卡,担任总部的能力者教官一职,他这时用军官特有的语气威慑道:“奈斯警官,我要提醒你一下,目前威尼斯事件还正在调查中,你的立场尚未明确,没有提问的资格。”

    谁知纸侠根本懒得理他,直接从病床上爬了起来,扯掉连在身上的所有仪器:“过几天我会交一份报告给……随便给谁,你们的行政流程我不感兴趣。”他在房间角落的衣橱里找到了自己的衣裤,都已经洗熨过了,随身物品都放在桌上的一个篮子里。

    “你昏迷了近五天时间,二十分钟前仪器才显示你有复苏迹象,我认为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出去追捕危险等级四的通缉犯。”茶仙平静地说道。

    纸侠依旧无视,他迅速穿好衣服,转身道:“我的鞋呢?”

    卢卡已经有点儿怒了,他用冰冷的语气道:“奈斯警官,如果你拒绝友善的谈话,我不得不安排正式的审讯流程了。”

    “拦得住我就试试。”纸侠光着脚就往屋外走。

    茶仙叹了口气:“卢卡先生。”

    “属下在。”

    “尽量别弄伤他,有劳了。”

    “是,长官。”

    两人简短的对话后,卢卡就像影子一样瞬间来到了纸侠背后,而纸侠的视觉完全没有捕捉到对方的移动轨迹,所以,对他来说,卢卡就如原地消失了一般。

    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双手已经被反铐在背后,那手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纸侠奋力挣了几次,却不见丝毫成效。

    “我劝你别做这个动作,不然双脚也被我铐上未免太难看了。”卢卡这时又到了纸侠正面。

    说话前的一秒,纸侠刚想顺势做个回旋踢,结果他还未运胯,对方竟已经改变了站立的位置,并看穿了自己的意图。

    纸侠见状,知道在这种没有纸的环境下看来是无法与对方抗衡了,便放弃了武力上的抵抗,说道:“你们感兴趣的事情,无非就是贵族们的死,我能说的就是,一切都是马龙上校干的,他雇佣了……”

    “雇佣了银影的杀手,模仿血枭的杀人手法,并企图在你们交战时,把你和法鲁中校杀死灭口,最终目标是威尼斯总督的宝座。”茶仙打断了纸侠的话:“你昏迷的这几天里,真相已经水落石出,至少在hl的内部是如此……”他的言下之意,民众和部分贵族对这次事件依旧是雾里看花。

    卢卡也开口道:“你口中的血枭,即切弗·奇里奥斯,十年前圣马可‘血色午夜’的最大嫌疑人。那个疯子在一条小巷里把吉姆·马龙撕成了碎片,然后在全城范围内追杀那些银影的杀手,死的人没有一个是全尸。最后,他还抓了三个活口,送到了我们第二分部的门口。”听卢卡这咬牙切齿的语气,血枭的行为仿佛是骑到了hl这个组织的门面上拉屎。

    “呵呵……哈哈哈……”纸侠笑了起来,他显然是听出了这一层意思。马龙是hl的分部长,却伙同银影之流,杀死贵族,争权夺位;而血枭,却做了执法者应该做的事,虽然是以一种极度恐怖残忍的方式……

    卢卡见纸侠大笑,刚要发作,茶仙伸手拦住了他:“奈斯警官,只是在苦笑罢了。”

    纸侠瞬间沉下脸来:“这些本该是我做的事情,身为一个警察,却还不如一个杀人魔,连这条命都是在其手下侥幸保留……弱者,连选择怎样死的权力都没有。”

    茶仙见他神色有异,说道:“奈斯警官,希望你不要将个人仇恨……”

    “少废话!”纸侠咆哮起来:“我的左脸怎么了?!”他突然问道。

    他面前的两人陷入了沉默。

    “哼……呵呵呵……我已经从你们的眼睛里看到了……”纸侠道:“屋里特意没留镜子之类的东西也是这原因吧。”

    茶仙决定还是扯开话题:“奈斯警官,你是目前我们所掌握的,唯一一名与血枭交手后幸存的人了,要抓住他,你是关键,希望你可以与我们合作。”

    纸侠一把扯烂了自己左脸上的人造皮肤,只见其鼻梁左侧,从左眼眶开始,延伸至下巴处,大约三分之一张脸的部分,已无一块完整的皮肤,皮下的血肉斑驳,也没有嘴唇,牙齿和牙龈全都暴露在外。刚才他之所以可以正常说话,并且没有剧烈的痛感,全拜这年头高超的医疗技术所赐。

    这种技术纸侠也懂,普通医院的整形科里也有用这类方法来治疗严重烧伤患者的情况,他这部分的脸已永远不可能痊愈,过一段时间痛感也会逐渐消失,最表面的一层采用人造细胞,可代替皮肤,很快会适应暴露在空气中的状况,至于外面那层人造皮,纯粹为了美观而已,有没有都无妨,即便撕掉,也可以保持这种骨肉外露的状态,不会感染。

    纸侠的病理报告从窗边浮了起来,纸张层层叠叠地覆在了他那半张脸上,乍看之下很像是木乃伊的绷带,那些纸和脸契合在一起,样子如同一张人脸拼图中嵌入了一大片空白。又好似是一张纸脸的外面裹了张人皮,却露出了一部分纸。

    “你叫什么?”纸侠看着茶仙道。

    卢卡道:“警官,注意你的措辞。”

    茶仙却不介意:“克劳泽·维特斯托克。”

    “哦,那个有皇宫不好好待着,却要到hl里混的第七皇子。”看来纸侠听过他的名字:“茶仙是吗?”

    茶仙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血枭是我十分感兴趣的猎物之一,奈斯警官,不……纸侠,这次的狩猎,我需要借助你的力量。”

    纸侠道:“求之不得。”

    “那么,就追随我,用这新的面貌,去洗刷屈辱吧。”

第八章 入木三分

    当纸侠在hl的医疗机构中接受治疗的时候,血枭已离开了威尼斯,他走之前除了将银影的杀手们“料理”一番外,也尝试过寻找左道,可惜结果不尽如人意,看来那小子早就闻到了阴谋的味道,脚底抹油。

    血枭不知道纸侠还没有死的事,当然,他也不在乎,和时侍的观点一样,这并不是一个足以引起重视的能力者,至少现在还不是。[]

    血枭眼前最想找到的人,是“顾问”,虽然没什么损失,但自己始终是被这个人给设计了,这是血枭所不能容忍的。从马龙死前的话和银影那些人的描述来看,“顾问”和天一应该是两个不同的人,起初血枭也怀疑过天一就是顾问,因为天一在录像带中那“已在局中”的预言没多久便成了现实,而且他收到录像带的时候,正是马龙筹备顾问所给计划的那段时间。

    但经过多方打探,询问了一些“道儿上”混的人,血枭基本能确定,顾问和马龙描述的一样,年龄在二十岁左右,而那个天一,怎么看都该是三十左右了,对不上。如此推测……天一口中所谓的“心之书”,也许是真实存在的,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和左道对话时,没有看出对方在说谎的迹象。

    不过问题仍然没得到解决,和天一的无人所知,神出鬼没相比,那个叫顾问的小子一样很难找,血枭甚至冒充过军火贩子,给顾问的公开邮箱发过邮件,结果石沉大海,这更是让他非常之不快。

    好在三月份时,顾问身在芝加哥的消息不胫而走,让血枭闻风而至,当然,这是后话,一会儿再说,先来看看茶仙这边的情况。

    二月二十日,对威尼斯事件的调查仍在继续,那三名银影的杀手是很愿意合作的,他们基本上把知道的都给招了,以此来换取hl方面的救助。

    茶仙在会议室里给纸侠看了审讯录像,大屏幕上,银影的杀手们只能躺在床上回答问题。他们的手脚都已不知所踪,下半辈子的生活恐怕很成问题,甚至有一人提出,只要他得知血枭被绳之以法,请求政府立刻给他个痛快,电椅砍头随便来,和血枭的手法相比,那简直就是马杀鸡。

    “血枭在卫生条件极差的坏境下给他们做了截肢手术,他通过一种非常高明的局部麻醉方式,让这三人可以清醒地看着自己健全的四肢被逐一锯下来,随即被仍进一台割草机里。”茶仙叙述着血枭的手法,连一盘知情的卢卡在听到这话语时都微皱眉头。

    纸侠的眼中,却有着一丝异样的神采,不过他的半张脸没有表情可言,旁人很难看出他真实的想法:“分析这些,不如出去取证,我知道几个做假证件的线人,不用半天我就能摸出血枭的去向。”

    茶仙摇头:“恕我直言,纸侠,你的调查方式太过时了,二十世纪的警察才会用你的办法,即便你能依靠这种方式追上血枭的尾巴,也始终是慢他一步。”

    “哦?那你的意思呢?我对你们这群所谓的‘安乐椅派’也有所耳闻。以为依靠一些既定的证据和证词,就能推衍出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其所有细节,然后分析分析别人跷二郎腿时先抬左腿或者右腿,来揣摩对方的性格。有这种功夫,还不如找到人再说,归根结底就是一战定成败。”

    茶仙笑道:“一战往往定不了成败,而且你已经至少输了两回合了,纸侠。”

    纸侠一下子被对方噎得没了声儿。

    茶仙自然会给对方一个台阶下,他接着说道:“我和你一样,在与另一个人的游戏中,输了无数个回合,但不到最后时刻,鹿死谁手,未尝可知。所以,请你耐心听下去。”

    纸侠没再说话,他心中明白,如果要尽快找到血枭实施复仇,这个茶仙是必须利用的,有他的身份、关系、职能在,自己可以得到的资源远胜于一个普通警察所能染指。

    “十年前‘血色午夜’事件后,血枭的影像资料一直未能归档。这次在威尼斯,至少我们掌握了他的相貌特征。hl的数据库是非常优秀的,我指派了三个工作小组,以电脑与人力结合,查询过去若干年里所有与其面部轮廓的扫描点类似的假证件,监控录像资料等等。还是获得了相当一部分有价值的情报。

    首先,他是个谨慎的人,粗中有细,很少会露马脚。他每到一座城市,都会先找一个口碑上佳的中间人,将某件或数件艺术品换成干净的、可流通的现金。即便亏损一部分利益,他也毫不在乎。洗黑钱的帮派对这类客户还是很友善的,不会找他麻烦,当然,也有些贪得无厌的帮派打过他的主意,惹毛他的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血枭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他喜欢待在一个几年都不会有人进来的,不起眼的地方,干着活体实验的勾当。那种地方在大城市里随处可见,上班族每天出门工作都要经过的某个工地,几年都不见完工;闹市区的街角小巷里,有一套民宅,铁门常年紧锁,门口堆满杂物;甚至是高档住宅区中,被孩子们传为鬼屋的空置房产,他就待在那地下室里,几块隔音板将惨绝人寰的哀嚎声压在底下,如果不是偷溜进去玩的小学生听到声音,血枭能在那种地方躲上三年不止。

    有迹象表明这家伙在懒得出门采购的时候,尝试过吃人,是的,二位,在二十二世纪的今天,一箱速食棒可以支持一个成年男人三个月不饿死的年代里,有人吃人的事情发生。

    不过后来他好像改正了这个习惯,也许是不合胃口吧(其实是找到了处理尸体更好的方法),总之,这个男人极度疯狂,视人命如草芥,有着近似病态的残忍,却又不是只完完全全的野兽,因为他行事时有谨慎和机警的一面,一月与钢铁戒律的冲突中,他在武装部队的火力下选择了逃跑,这是非常明智的。”

    茶仙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端起保温杯中的热茶抿了一口;“性格方面大致如此,接着说一下他的知识。我不得不说,宽泛而渊博……他的学历比我们所在的这栋建筑中任何一个人都要高,我们要是回去念大学,都得称血枭一声教授。”

    这一刻,冠之郡hl北方第二分部内全体工作人员,包括当时从欧洲总部调来的每一位临时支援人员,无一幸免,集体躺着中枪。

    “血枭二十三岁前,一直待在耶鲁专攻生命科学,当然,使用的是别人的身份。当上研究生以后,成了当时系主任的助手兼得意门生,老教授见人就夸耀自己这个学生早晚有一天能成一代科学巨匠。事实上,他老人家前几天还是这样说,显然他没明白hl派人去问话的意思……

    最后他身份败露的原因十分讽刺,那时hl北美分部找人和血枭接触,想将这位‘青年才俊’征兆进组织,结果派去的人就这么一去不回。等当地长官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时,还以为血枭冒充的那个学生是‘自由战线’安插进大学的间谍,结果到其家中去拿人才发现已人去楼空,暗门后发现了一个实验室,里面像个屠宰场。”

    当然,当年还没有‘血枭’这个代号,这个案件也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因为牵涉到hl的成员被杀,所以最后低调收场。数年后,远在欧洲的血色午夜事件也没有和这件事联系在一起,直到今天,我们终于确认了血枭的相貌后,世界各地许多悬而未决的连环杀人案才被传来在一起。”

    纸侠道:“你的意思是,他的学识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强,包括你在内?”

    茶仙并不否认:“可以这样说,我和他不同,我需要掌握的知识必须面面俱到,因此对大多数东西,只可观其大略、不求甚解。在心理学上,或许我与他不分伯仲,但生物学、化学等方面,他的水平可谓登堂入室,炉火纯青,做我的老师不为过。”

    纸侠道:“所以……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得知他喜欢并很擅长把人当青蛙一样解刨,偶尔吃上一两个,仅此而已。”

    一旁的卢卡心中虽也是这样想的,但他绝不会讲出来,还暗喜有纸侠这么个心直口快的替他把话说了。

    茶仙回道:“不,这揭示了一个问题,血枭做事是有目的的,并不是单纯出于兴趣。他杀了如此多的人,在每个待过城市都有一个设备先进的实验室,无疑是在研究些什么。而且,他一定早在进入大学以前,就明确了自己的目的,学习只是计划的一部分,为了能完成这个目的,他需要这方面的渊博知识。”

    纸侠想到了什么:“也就是说,无论他逃到哪里,都不会放弃自己的研究,只要我们从这方面下手……”

    茶仙接道:“是的,高端医疗用品的走私,黑钱的流通等等,调查这些,就能找到血枭,他再谨慎也无用。因此我说,追踪他并不急于一时,捕猎时,要完全掌握猎物的思想,才更有意思。”他的视线回到大屏幕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那个被审讯的银影杀手身上。

    纸侠沉默不语,他已从这番话里捕捉到了什么,这个七皇子很不简单,他外表随和,为人谦和、礼貌,谈吐睿智、懂得分寸。而隐藏在这表象后的心机与城府,以及有意无意见透露出的霸者之风,都让人觉得看平时的茶仙,不过是看那冰山一角。他真正的器量,如渊渟岳峙,退千里亦难观全貌,进半步便拜倒辕门。

    “我企图利用这样一个人,那我的思想,是否也已经被他掌握,反被其利用了呢……”纸侠心中沉吟,不由得生出一股不寒而栗之感。

第九章 启程追捕

    当茶仙领衔的调查小组对威尼斯的贵族连环被杀事件展开调查时,欧洲大陆那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早已是暗流涌动。

    钢铁戒律近期的活动忽然变得频繁起来。圣城监察长卡莫·博特里尼的新败让其在组织中的地位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撼动,在动用了圣十字架、一名掌旗官,以及十名善战骑士的情况下,仍然未能将血枭击毙,且进一步加大了己方的人员伤亡。致使组织后来不得不决定放弃倒影都市的控制权并将其摧毁。把事情办成这样,“无能”二字被扣在头上是肯定的了。好在这次冲突后他还算是带回了一条有点儿价值的信息,就是这个“血枭”很可能是《戒律法典》上记载的“屠神者”。[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一百多年前的牧师长写下的一本预言书,是否足以为信?这谁也说不清楚,但历代牧师长都有些未卜先知的本领,这是钢铁戒律中众所周知的事。比如这次博特里尼临行前,牧师长说的那句“当杀人者出现在你面前时,你自会知道就是他”。结果还真就是应验了。

    这里就存在着一个很矛盾的问题,这个问题也是大多数宗教有待解决的。比如那些信上帝的人,既然你笃信这是正教,你相信自己生存的世界是一个爷们儿花了七天时间建造的,那你就得顺带相信天启终将到来。你不能只承认美好的事,而无视那些负面的东西。

    钢铁戒律也存在着这样一个问题,既然你们是在信仰的号召下集结在一起,你们相信在这面旗帜下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那么你们就得顺带相信那些对自己不利的预言。你不能指望有益的预言都一一兑现,而有损的预言全是扯谎。

    因此,在“血枭”这个问题上,钢铁戒律采取了的方法就是,既不否认《戒律法典》,也不承认血枭的威胁。这应该算是他们能想出来的、最聪明的一种办法了。难道就因为这货和一百年前的牧师长大人随手涂鸦的人物肖像有几分神似,又杀了咱们几百号基层成员,我们就该被吓破了胆?那还怎么在其他反抗组织面前立足啊?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帝国还不立即批量生产几百个整容版血枭来混淆视听?

    很显然,钢铁戒律的领导层,其智商和手段都远高于中世纪时把无辜村妇当成女巫烧死的乡村神父,说得再简单一点儿,他们口中的信仰,就是说一套,做一套。

    表面上可以做出无视的姿态,但实际行动上,大团长却已是调兵遣将,运筹帷幄。以欧洲为核心,组织最大限度地积蓄力量,蓄势待发。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也许“屠神者”的出现正是一个信号,催促着他们该有所行动了……多年的经营已经让钢铁戒律足以在正面战场上与帝国一较高下,现在时机已近成熟,只待天下有变,大事可济矣。

    …………

    二月二十七日,调查开展了一周,查清了全世界范围内的不少无头公案,查封了一些养猪场……其他一无所获。

    血枭的行踪仍然不明,他改变了固有的行事规律,没有随机前往某个大城市继续自己试验的勾当,因此几乎是无迹可寻。

    从银影那三名杀手身上也无法问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本来血枭留下这三个活口的目的,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这话乍听之下匪夷所思,其实并不难理解,以血枭的逻辑来讲,他可以承认自己杀了一万个人,但绝不允许别人冒充他去杀一个人。总之,那三个人对于追踪血枭是没有太大帮助的。

    几天后,调查重心被转移到了马龙上校的问题上,这也是上层施压的结果。虽然捉拿危险等级四的罪犯是很重要,但贵族们的情绪是必须照顾到的,必须尽快查明事件的真相,好对威尼斯的权贵们有个交代。

    茶仙对此很是反感,那群庸人的目光总是如此短浅,多年来对于天一的追捕也是如此,靠七皇子的身份和hl特别探员的权力他才能在一定程度上自由行事。而一旦遇上这种与贵族王族有关的案件,不用他开口,欧洲总部立即就调遣大量精兵强将前来埋头苦干,给他定指标,下死命令。

    在纸侠面前,茶仙也曾无所顾忌地抱怨过那么一句:“尸位素餐之众,死何足惜,殊不知血枭这种人在世界上横行无忌,会害多少无辜性命。”

    谁知纸侠这家伙闻言后一声冷哼,话说得比茶仙更加难听:“尸位素餐?这词用得不妥吧。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说鱼肉百姓,那也算轻的了。”

    每每听到这二位类似的言论,卢卡教官总是猪鼻插大葱——装蒜,要么干脆就直接尿遁,仿佛他是间歇性失聪加前列腺顽疾缠身似的。没办法,二位一个是帝王之胄、言行肆无忌惮,另一位是破相之仇、估计已经丧心病狂。叔我还想在这位置上活着混到退休,回家享受干部级退休工资呢。刀口上滚了一辈子,可不能陪你们俩这么瞎玩儿把自己给玩儿进去了。

    果然,至三月中旬,茶仙和纸侠准备离开欧洲去芝加哥时,卢卡便推说欧洲地界上目前时局不稳,要回总部听候调遣,不能同往。

    茶仙何许人也,早知他心中所想,表面上不说破,也不强留他,对这位前辈很是客气了一番,辞行而去。

    反正马龙在威尼斯的勾当已基本查清,剩下的事情,就是些政治上互相推卸责任的勾当了,就让欧洲总部的人去向贵族们交代吧。

    最终,一个叫“顾问”的名字浮出水面。茶仙以前不是没有见过这个名字,但他并未引起重视,事实上,在飞往芝加哥的专机上,他仍未把这个危险等级一的家伙放在眼里。他知道血枭改变行为模式的理由就是去追杀顾问,而从近期芝加哥黑手党间斗争的种种报导来看,这个叫顾问的家伙不过是个二流货色,实在是称不上有多聪明。

    因此,此时的茶仙认为,此行将是一次一箭双雕的狩猎之旅。而同行的纸侠,他的目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第十章 EAS的标准

    “……本机将于大约十五分钟后降落,请回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专机上的广播将纸侠唤醒,他利用这几个小时的旅程凑合着睡了一会儿。

    “如果我是你,还是会利用这几个小时调整一下时差。”纸侠说道。

    茶仙没有回头,依旧无精打采地看着屏幕:“查看邮件对我来说就是一种休息了,我对睡眠的需求时间很短,醒着的时候,又很难让大脑处于闲置的状态,如果不做类似的轻微脑力活动,一闭上眼睛就会有各种混乱复杂的念头涌出来。”

    “所以,这就是你的能力?不知疲倦的发达大脑?”纸侠说道。

    茶仙回道:“不,我的能力是操控‘风’。”他也不介意把这事说出来:“至于我的头脑,举个例子吧,普通人当中会也有一些生来智商就超过160的孩子,也就是人们口中的‘神童’。每过若干年,在几百万人中总会诞生那么一两个这种孩子的,以整个种族的角度来说,这概率也不算太低。而我,应该算是变种人当中的所谓‘神童’,又恰好是个能力者。”

    “还真是头一回听说这种事,你如果不是皇子身份,恐怕早已经被那个叫eas的组织抓进实验室去了吧。”纸侠道。

    茶仙听了这话也不生气,笑道:“我知道你曾经接触过时侍,所以知道eas,不过他们组织对能力者的评价标准和一般意义上的标准有很大区别。像你我这样的能力者,能力类型应该都会被划分为‘分子影响’,研究价值只能算中等。”

    “哦?”纸侠对这个话题有了兴趣:“那怎样的类型才会被视为具有高研究价值?”

    “正好我手头就有这么一个,查尔斯·罗尔,人称枪匠。”茶仙朝上翻阅,很快找到了电子邮箱中一封被标记的邮件:“原本也是个不法之徒,但从未有被逮捕的记录,几年前被特赦并进入了天都的‘皇家研究学会’,说直白些,就是有人和他接触后将其‘招安’了。

    去年十一月,他去南十字星郡参加一个会议,返航途中,连同其乘坐的飞机从人间蒸发。后来派去搜索的四人小队也一去不返……”说到此处,茶仙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什么,稍纵即逝,却历历在目。

    “怎么了?”纸侠见他停下沉默不语,便问道。

    茶仙愣了一下:“没什么,抱歉,突然想起一些事情。”他继续刚才的话道:“当时时侍曾亲自到天都总部找过我,后来还给我发了一封私人邮件,希望我能介入调查此人的行踪,但我那段时间在澳洲追捕一个非常狡猾的罪犯,难以抽身,到十二月又遇上了……不提也罢,总之,这个枪匠就属于eas相当重视的类型,他的能力‘炼金术’被划分‘秩序破坏’。”

    纸侠问道:“和你刚才说的‘分子影响’有什么不同呢?”

    茶仙道:“比如,你能操控各种形式的纸,这是其实是一种分子与分子之间的合作关系,构成你的是分子,构成纸的也是分子,你我既然属于这种类型,你应该理解,操控某一种物质,并不是在‘命令’它,而是一种沟通,使物质随心而动,收放自如。假如强行用‘命令’的态度去‘指使’某种物质行动,那屏出鼻血来也最多弄弯一根汤匙。

    我们这种能力就叫分子影响,对于这项能力的研究,历史已经很悠久了,比如净合金一体成型技术,就与这能力密切相关,经过一百多年,恐怕也很难再有更高的技术突破诞生了。”

    茶仙略理思绪,接着道:“再说枪匠,用一般的评判标准,他应归为并级能力者,但他的能力炼金术……这么说吧,点石成金、化土为玉,皆不在话下。他可以把任意物质a转变成任意物质b,你可以随意想象,比如一双运动鞋,可以变成一罐花生酱。”

    “那他岂不是神仙?”纸侠道。

    茶仙回道:“理论上……他可以把地球变成一个发夹、或者一团绒线,不过实际上,他的能力虽然没有明显的极限,但他本人是有极限的,听说他转化一件篮球大小的东西就得花半小时左右,而且物质a和物质b之间从物理学角度上性质差距越大,越是费时费力。”

    “原来如此……所以在战斗时,他的能力其实没有什么用,故而是并级。”纸侠接道。

    “是的,但其能力的研究价值你是可以想象的,守恒律、对称性……以他的能力可以超越这些物理学上已建立的序,我们只是‘影响’了物质,但他,从根本上‘改变’了物质,这差别巨大到……足以让我头疼起来。”

    纸侠此时话锋一转,问道:“那么,血枭是属于那种类型?”

    茶仙道:“这问题由我来问你才对吧。你是组织上目前掌握的,唯一和他正面交手后还能活下来的人。”

    纸侠陷入了沉默,对于血枭的能力,他毫无头绪,要说记下了什么,只有最深切的恐怖,那个残暴的嗜血狂魔完全靠打斗就干掉了所有拦在面前的人。按说在战斗中,纯靠身体能力的强者应该是最弱势的群体,但血枭完全打破了纸侠的这种观念。道理很简单,比如某人费半天功夫召唤一头纸兽刨塌了一座山,结果又来一人,一拳就把另一座更高的山给打崩了,那自然是高下立判。

    茶仙见他不作言语,也不再揣度其所思所想,自顾自地回到了刚才闪过脑海的念头上:那个全身黑色的能力者曾经提到过“根据你四名同行脑中的知识”,这句话意味着他曾经杀死过四名hl的成员,hl中知道我的王族背景以及名号的人很多,但要说知道我是凶级能力者,其战力或者职位肯定不低。最近半年不明原因失踪的人员很少,而去南美调查的四人,正是集体失踪,死不见尸(注:暗水的吸收不会将尸体彻底销毁,约翰·德索托的尸体扔在河里,池田望的尸体被暗水处理了,而留在雨林中的四名hl成员是后来被食人族处理的。茶仙对暗水口中的“吞噬”有一定误解),时间上也符合……这么说来,很可能是被那个家伙“吞噬”了吗……

    那么枪匠的失踪,又是否和这个黑色能力者有关系呢?根据这层联系,他难道和天一也有关系?

    但是之前也得到过上层有人想要秘密逮捕枪匠的情报,或许失踪的四人,和先前失去踪迹的航班,都只是对外的幌子而已,枪匠已经被我所不知道的更高层掌握,对外布下层层迷雾,只是为了不让eas有插手的机会吗……

    …………

    正当专机上的二人各自被心中疑云笼罩时,芝加哥的某条小街上,一间书店中。

    店门被推开了了,一个面相很白净的青年走了进来。

    卧在沙发椅中的老板放下了翘在桌上的腿,难得说出了一句还像是人话的开场白:“顾问先生,真是幸会。”

    顾问把挎包里的铁板往屋子中间几张拼在一起的桌上一扔,桌上几乎堆满了书,直接就被砸塌了几撂,他嘴角挂着的也不知该说是冷笑还是邪笑:“还钱啊!混蛋!”[(m)無彈窗閱讀]

第十一章 资本

    天一似乎对顾问的态度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平静地道了声:“有话慢讲,先坐。”

    “坐你脸上?”顾问进屋的瞬间自然已经观察好了周遭环境,很显然整间书店里除了一张被天一占了沙发椅外,没有任何别的座儿。[]

    天一长叹一口气,他居然站起身,走进了自己身后的门里,从那比外面更加狼藉的卧室中搬出了另一张沙发椅,搁在了办公桌的对面,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道了声:“坐。”

    顾问从杂乱的书堆中钻过来,坐在了天一对面,然后再次重复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你欠我三十万的事情,还有印象吧。”

    天一道:“姑且先欠着吧。”

    “你就不怕我翻脸杀人?”顾问的语气稀松平常,但这话却不像是玩笑。

    天一不置可否地一笑:“你想喝点儿什么吗?”

    对顾问来说,这种笑容的出现,有三种可能,按照可能性从大至小排序,分别为:第一,这个叫天一的人很强,有恃无恐;第二,天一有十足的把握,自己不会真的动手;第三,这货不怕死。

    所有思考只在一秒间便已完成,顾问表面上仍然若无其事:“番茄汁。”

    “你觉得我店里会有那种东西吗。”

    “那你有什么?”

    “咖啡。”

    “还有呢?”

    “咖啡。”

    “明白了,我喝水就可以了。”

    “不,你没明白,只有咖啡。”

    “你煮咖啡不用水?”

    “最后一点儿饮用水半小时前用来煮了最后一壶,现在只有自来水,你应该不感兴趣吧。”

    “所以,你只有咖啡这一种饮品。”

    “对。”

    “刚才你还问了我想喝点儿什么,好像我有很多选择。”

    “出于礼貌就脱口而出了。”

    这次是顾问长叹了一口气:“好吧,咖啡。”

    天一立即道:“壶在那边,自己倒。”

    顾问闻言的瞬间就想掀桌子,但忍住了,他起身走了两步,去拿了咖啡壶,给自己倒上一杯,刚要放下手里的壶,天一的声音响起:“顺便帮我也带一杯过来。”

    顾问还真帮他倒了一杯,他把两个杯子放在桌上,坐回了座位,“既然你把我请来这里,想必是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谈吧。”

    天一道:“对,首先,第一步……”他把桌上的两个杯子换了下位置:“把你吐过口水的那杯换给你。”

    顾问刚才这么干的时候有意用身体遮挡了动作,他倒是没想到会被天一发觉,不过被揭穿以后,他也没啥反应,只是道:“第二步呢?”

    天一道:“我想谈的是,合作。”

    “你是指犯罪咨询?”顾问道:“这我倒可以考虑,个人建议你去抢劫,金额最好在三十万以上,另外,这次咨询还得另收费。”

    天一道:“我指的并非是在一两件事上出谋划策,而是长期合作。”

    顾问道:“哦?长期是指多久?一个月?两个月?我策划一件案子从不超过五天,计划制定完成后,从准备到实施我都极少亲自参与。如果你口中的长期合作是指在一定时间内不断作案,我倒是有个欧洲马拉松式银行连锁席卷计划,那个事儿确实需要一定程度上的随机应变……”

    “我注意到,你测试德维特的这段时间也在随时修正计划。”天一打断道。

    顾问道:“这测试是私活儿。但公事就是公事,从烟土俱乐部的委托角度出发,结果是注定的。”

    “所以你杀了约瑟夫·卢切斯。”天一道。

    “哦?连这种事你也知道?”顾问道。

    天一从背后的书架上随便抽了本书扔给他:“你先看着,看一会儿就明白了。”他喝了口咖啡:“趁你分析这本书内容真伪的时候,我说两句。”

    “一月,你为冠之郡北方第二分部的hl长官,吉姆·马龙制定了一个谋夺总督之位的计划,还利用自己的人脉为他和银影牵线搭桥,周密部署一番。做完这些,你就收了报酬,置身事外。

    以你的办事能力来讲,要搞到帝国的情报并不算难,因此你在为马龙出谋画策时,一定查过血枭。但我很肯定,你没见过血枭本人,你对他的了解应该是建立在hl的“危险等级四罪犯”的基础上。也就是说,还停留在‘血色午夜’事件中那个杀人魔的印象上。

    所以,你的计划失败了。”

    顾问飞快翻阅着手上的书,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淡然地回道:“偶尔也会有这种事,执行者的无能导致失败的情况,这是不可避免的。”

    天一笑道:“哼……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没错,你的计划并没有什么漏洞,但失败的原因,你同样怪不到马龙或是银影的人头上。因为你们都犯了相同的错误。”

    顾问还在翻书,他已经看了将近半本,脑中飞快消化着信息,分析着种种可能性,但和天一的对话却依然思路清晰:“你想说我对血枭的实力估计不足吗?最初的资料上根本没有记载他的能力等级,我预估的最坏情况是‘凶’。在一月与钢铁戒律的冲突事件后,虽然对外他们推出了一个叫法鲁的家伙捧为英雄,但hl内部的情报表明,平息事态的主要功臣是一个叫诶洛特·奈斯的警察,人称纸侠。并且帝国方面也在那之后更新了一些对血枭的评价,验证了我的估计,他的确是凶级能力者。

    我的计划就是在这个基础上制定的,马龙手上有银影的强手助阵,敌在明,他在暗,必要时刻他还能调动当地的军队,而且纸侠和法鲁都是可以利用的对象。有这么多战力,难道真的杀不死一个势单力孤的凶级能力者吗?你如果给我这些条件,成功率将是百分之九十九。”

    天一道:“回到先前的话题,长期合作的话,你就可以得到这些条件。”

    “哦,原来如此……”顾问合上了书,放回桌上:“假设你现在拥有一种可以解读人思想的装置或者能力。然后又抛出了这样一句话。哼……依我看,你不过就是想搞反抗组织而已吧,不妨直说,我也不是第一次收到这种邀请了,你的‘条件’是什么?数十万信徒?几州几郡之地?还是几间用生产香肠的速度生产武器的工厂?”

    听对方明显表现出不屑,天一却很高兴:“很好,看来你并没有把‘多少人’和‘多少枪’这种问题放在眼里,那确实不重要。”

    天一道:“目前阶段,物质方面,我有这间书店。”

    “哈,希望你的咖啡够喝的。”顾问不温不火地道。

    天一又道:“你刚才看的书,不是能力,确实是一种装置,而这间书店里,记载了制造这装置的科学体系,完整的体系。”

    顾问的神情,在进入书店后第一次因对方的语言而有了明显的变化:“这可能是我有生以来听过最令人兴奋的谎言。”

    天一再灌两口咖啡,接着道:“人力方面,已经确认下来的,可以合作或利用的家伙,一个叫左道,我想你或多或少也听说过他。”

    “啊……当代假证件之父,猥人,绝对的猥人……”顾问应道。

    “另外还有一个叫‘会计’的,也是十分难得的人才。”

    顾问道:“略有耳闻。”

    “当今世界最杰出的工匠兼最让人恼火的白痴……”天一指了指角落的一排书架:“用书签躲进了亚空间,反正跑不了他的。”

    “他为什么躲起来?”

    天一回道:“他躲的那个家伙也已经确认入伙了,品质忠诚,实力可靠,半人半鬼,改天给你介绍。”

    “你还真是兵强马壮啊。”顾问也喝了口咖啡,似乎他越来越感兴趣了。

    天一道:“在计划启动阶段,还有三个人没有确认下来,这三人,才是关键人物,缺一不可。”

    顾问没有插话,他期待着天一说下去。

    天一笑了笑:“第一个,是你。”

    “我表示不怎么吃惊,不过可以当做恭维来听。”顾问道。

    “第二个,是神钥。”

    顾问道:“哼……那你可就要失望了,他已经被逮捕,并扔进潮汐监狱,据我所知,可从没有犯人能活着逃离地狱岛。”

    “这我都知道,但第三个人,能帮我把神钥从地狱给捞出来。”

    不用天一说出名字,顾问就有了答案:“你是说那个血枭?”

    “正确,不过上一次和他接触时,他拒绝了合作,看来还得花点儿功夫去争取。”

    “哦,即便你争取到了,他的实力当真如此惊人?”

    天一冷笑道:“你要问他有多强,先回答这个问题,你觉得自己的聪明才智在这个星球上能排第几?”

    顾问刚要将答案脱口而出,脑海中又闪过了什么,他随即笑道:“哦……血枭竟强到了这种地步吗。”

    天一道:“人力方面,在最初阶段,暂且如此。那么最后,说了物质和人,再来说说无形资产。”

    “哈?什么?呵呵……你身上难道还有什么政治资本?是那种?信仰?主义?还是说你是某位王室贵胄的私生子?”

    天一摇头:“是一面旗帜,银色,上面绣着黑色的逆十字。”

    “意义何在?”顾问问道。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答案的。”这种回答说是神秘也好,说是欠揍也罢,反正天一现在是不准备说的。

    顾问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那么,凭着这些,你想干什么呢?”

    “摧毁固有的一切秩序,缔造新的世界。”

    “好吧,好吧,除了你自己以外,姑且把我也算上,你有七个合伙人,其中两个还是悬着的。无一兵一卒,空有所谓的科学体系,你想干嘛?”顾问道:“我先确认一下,这书店不会变形成巨大的机器人什么的是吧?”

    天一道:“不会。”

    “那么,就往近的说,拿一个府来讲,地方驻军,加上警察、hl专属军、贵族私人武装等等乱七八糟凑起来怎么说也有一万来号人,其中说不定还有不少能力者。你觉得以八人之力,除了乡政府办公室以外,还能打得下更高级别的行政机构吗?”这话出口后,顾问忽然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自己已经不自觉地在帮天一出谋划策了?

    天一道:“要告诉你的事情还很多,你先别急着下定论,眼下的燃眉之急,是我们得尽快离开芝加哥。血枭和茶仙拍马就到,正面遇上的话……血枭会怎么干掉你,连我都想象不出来。

    至于茶仙,多年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我的宿敌,虽然不想承认,但放眼这愚蠢的世界,真要从帝国里挑出个拔尖的人物来,还真就是这货了。暗水现阶段不知所踪,不赶紧撤的话事情就难办了。

    总而言之……劳驾关上店门,我要启动转移装置了。”

第十二章 战事四起

    三月下旬,正当欧洲方面钢铁戒律的行动箭在弦上之时,南非地区的战事却是抢先一步打响了。

    彩虹郡向来不是个太平的地方,小规模的武力冲突从三十年前起就从未停息过,十二年前,五名当地最强大的军阀发动过一次“六军乱战”。[]

    虽说字面上是这么叫着,但这所谓的六军之中,有五军都人心不齐、各怀鬼胎,剩下的一支帝国军无论从军备科技、士兵战力、纪律素养等等各方面都要比那帮军阀强出太多,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不过帝国方面为了保护当地的矿产资源,以及一些财阀贵族们在整个利益链中可得的利益,在战时没有使用会对自然资源造成极大破坏的各种武器。因此,这场仗一打就是四年。可以说,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帮了那五军一把,因为从反抗军的角度来看,就算他们敢于使用,但手头上还真就没有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当年纸侠和马龙也参与了整场战争,或许从某种程度来讲,这也不算战争,只能算是地方上的小规模军事冲突,拖了四年,六军伤亡数字加起来也不算多,帝国方面基本都没怎么死过人。要是战争能早两年结束,纸侠没准能在威尼斯的“血色午夜”时就遇上血枭,当然,真要那样他可能早就完蛋了。

    八年前,六军乱战结束,以反抗组织一时间溃不成军而告终。他们终于承认了,各自为战是很难与帝国抗衡的,于是他们结成了“炎武联合”。花了这八年时间,收拾旧河山,缓过气来,在这新世纪的第一年,他们的军事行动又一次开始了。

    战争是政治的延伸,体现人类本性很好的一种媒介。当你的需求无法通过传统道德准绳下统治阶级所制定的某种规则来满足时,就该使用些原始而野蛮的方法了。早在财产私有制概念诞生以前就是如此,但凡我们谈不下来的事情,都可以打下来。求之而不得,便诉诸于武力,仅此而已。

    所以,人们永远都可以找到争斗的理由,但干之前得先找一个无懈可击的政治观点,正所谓师出有名,你得备好“檄文”再动手,也就是找几个专业枪手整出几十页短篇小说似的导向性文章,公开发布一下。让人感觉你发动战争像是被逼的一样,那叫欲兴兵戈,以诛暴政。

    当然,也得看编的理由高明不高明。比方说历史上曾有一位仁兄在起义时自称是上帝的二儿子,注意,这货还是个亚洲人。

    好吧……在后来的人类历史中,很难找出能与他比肩的人物了,一部分邪教领袖除外。

    总之,此地的战火一起,意味着帝国某一根最敏感的神经又被触动了,整个世界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而此刻还没人知道,炎武联合,仅仅是个开始。

    四月一日,让人感觉很微妙的日子。这一天,钢铁戒律也在欧洲大陆上起兵了,他们打下的第一块地头是梵蒂冈,是啊……多令人惊讶的选择,哈。

    钢铁戒律一直以整体实力最强的反抗组织著称,加上两个多月前血枭事件带来的刺激,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没想到还真是巧,南非那旮旯的事儿正应了大团长心中的“天下有变”,他岂能再等?皇图霸业,只争今朝!人生中又有几次这样的机会可以错过。

    这两大组织南北呼应,觊觎天下,而帝国也确实无法将他们在短时间内消灭。于是乎,整个星球都闹开了锅。世界各地的反抗组织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其中实力强劲并具有历史渊源的那些,趁此时机,大肆吸收其他新诞生的小组织,壮大队伍、发展势力,以图大计。

    王族们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毫无心理准备,在他们看来,那帮贱民既没有胆量也没有理由来反抗帝国,为何天下稍有异动,就冒出这么多亡命之徒来?

    只能说,这种事,明白的人也就明白了,而他们,或许永远都不会懂了。

    好在天都的权贵当中也并非全是脑满肠肥之辈,百余年的积淀,统治整个星球的政权,其上层中还是招揽了一些卓著人才的。智计之士为之谋,尽忠之臣任其事,骁勇之将统其兵。

    各地的冲突、镇压,宣传攻势等等,紧锣密鼓地进行,该有的措施都得以落实。这世界仍然控制在帝国手中,如果没有太大的变数,五年之内,世界还是会回到那个“太平盛世”中去。

    …………

    四月十五日,龙郡,魔都。

    这里本是东海边一个小渔村,有那么几年,也被称为是东方巴黎,又不知从何时起,这座城市有了一个听上去像是少年漫画中的大反派们指定住所的名称。

    一个不怎么繁华的地段,一条不怎么热闹的小街,一间招牌上写着books的书店,面向街道的橱窗玻璃后堆满了书,若不是门上的一小块玻璃后挂着open的牌子,还真说不准这地方是否在营业。

    书店中,一张大办公桌的两侧放了两张沙发椅,桌上的电脑看上去像是二十一世纪初的过时产品,电话机看上去像是二十世纪末的古董,在这两件东西的中间,还放了样更古老的发明,中国象棋。

    天一和顾问,一个面前摆着杯咖啡,另一个面前摆着杯番茄汁,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在下暗棋。

    “根据上午翻的几本书来看,血枭已经追到魔都来了。”天一说着,翻了棋盘上的一个子。

    顾问道:“我仍然对你传递信息将他引来的决定保留意见。”

    “唯有不断地引导他转移,才能避免茶仙追上他,万一他们两个碰面,事情会很糟糕的。”天一道。

    抬手吃掉对方一个车,顾问说道:“虽说暗水已经和我们会合,但我总觉得跟血枭打交道,仍然是非常危险的。”

    “这个险值得冒一下,即便交涉不成功,我也能通过这次接触掌握血枭究竟有什么能力。”天一道:“从他以往的表现看来,没有用过任何肉搏以外的手段和人战斗,但其级别至少是‘凶’,这样的家伙,或许是极少数能将‘秩序破坏’型能力运用自如的怪物之一。”

    “假设暗水无法抵挡血枭,万一那家伙见到你我后便二话不说,动手杀人,又当如何?”顾问问道。

    “嗯……”天一翻开了棋盘上自己的帅,但那个子却被顾问的卒堵在一个死角中:“那我就一脚把你踹到他面前,趁他割下你的脸皮做袜子的这段时间,赶紧跑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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贩罪介绍:
天才。
自闭、孤独、偏执、疯狂。
每当时代变迁,逆十字的旗帜由他祭起。
成则王侯将相,败则蛆蝇粪秽。
平乱世,麾下四方辐辏,钟灵毓秀。
隐市井,此生睥睨天下,唯有一人。贩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贩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贩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