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TXT下载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全文阅读

作者:凝滞的湖     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txt下载     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冬至番外 长兄

    深夜,寒风凛冽,乌云密布,黯淡的白雪掩埋了原野上的一切,空留几座残存的丰碑,它们下面压着的,大概是那些还没被遗忘的逝者。

    今天本来应该是个好日子的,万家团圆,和和美美,幸福的人们吃着热气腾腾的肉饺子,蘸着醋,包着硬币,争先恐后,欢声笑语。

    今天当然是个好日子,所以在今天,这个打着手电筒,提着大袋子,在这片荒坟中冒着风雪前进的男人显得尤为异常。

    “妈的,车抛锚了,这个鬼地方...”

    他又不慎将名贵的皮鞋踏进雪坑,满脚的冰凉让他再次骂出声。

    “烟说的,是这个地方吧...”

    男人抬头,望着四周白茫茫的荒野,“记得是...哪来着?”

    啊,对了,三六三二。

    三六三二其实很好找,男人来之前了解过这个地方,这里风水不好,一般只有那种没多少人认识,却也不至于被当成流浪汉火化的人才会在最后来到这里。

    所以,从边缘往前数就行了。

    就比如这个,三七四八。

    他也不在乎脚底这双新买的皮鞋了,像小时候偷煤那样,在大雪地上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地往前走着。

    渗进鞋里的雪被他的体温烫的渐渐融化,变成冰水浸湿了他妻子给他编制了三天的羊毛袜。

    虽说这种袜子有点臃肿,但他还挺喜欢这种厚实的,主要是他七岁的小女儿玩闹似的在上面缝了一只看起来像茶壶的小白兔,每次出差,他在宾馆休息的时候,看到袜子上那只小白兔,感觉心都要化了。

    “这不就找到了吗?这不就找到了嘛。”

    他终于从冰雪覆盖的一个个雪堆中找到了那个人的坟,用手扫掉覆盖在石碑上的风雪,看到上面的名字以后,他终于解脱般放下了那个看起来很重的大袋子。

    “终于能暖和了,终于能暖和咯。”

    男人俯身,后退了几步,在石碑前扒拉出一片空地,“我给你讲现在国家都提倡环保,这袋子装的可都是好东西。”

    对着弥漫的大雪这么说着,他从袋子里取出很多黄纸,把那些黄纸摆放在刚清理出来的空地上之后,他掏出防风火柴,那团火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在风雪的磋磨下升了起来。

    “我们公司最新研发的,高科技纸钱,厉不厉害。”

    男人嘿嘿笑了两声,盘腿坐在雪地上,一边往火堆里添纸,一边从袋子拿出酒和放在食盒里热乎乎的饺子。

    “韭菜大肉馅的,院长亲自包的,我看你好多年没吃了,就带过来给你尝尝。”

    “唉你知道吗,上次,就几天前,院长拿奖了,奖的名字我忘了,好像挺长的,不过院长那天还挺高兴的,回来以后天天捧着那个奖杯炫耀。”

    坐在雪地上烤着火,坐在坟前的男人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他打开瓶盖,抬头望了望乌黑的云边,抿了口辛辣的白酒之后,恍然大悟。

    这天寒地冻的,得吃点东西。

    “反正你也不喜欢吃饺子,我就替你尝尝哈,毕竟咱不能浪费粮食不是?”

    打开食盒,比面前这团火还温暖的面香瞬间弥漫,男人翻了翻袋子,发现没带筷子之后,索性摘掉手套,抓起一个就往嘴里扔。

    “嗯,好吃。”

    他吃的很香,“以前宁曦总说院长包饺子不放香油,今年总算放了。”

    “说起来宁曦这小子最近好像又赚了一笔,他不是从小就长得好吗?前两年,我有个朋友,拍电影的,一看到他,两眼放光,说什么也要让他去演戏。”

    “他琢磨着刚毕业暂时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就破罐子破摔,硬上了,结果你别说,现在的人还真就只看脸,他就在电视上出现了五分钟,就成什么,最佳男配角了。”

    “他现在挺好的,每年能挣不少,刚才吃饭的时候还给我说,想在院里办个学校,让我安排一下。”

    “我没答应,我们院已经够好了,孩子也都是好孩子,随随便便都能考上市里的好学校,不需要多此一举。”

    “然后,然后是宁露,他还那个样,憨憨的,整天不着家,他老婆一直给我打电话抱怨。”

    “不过也没办法。”男人把饺子放在火上烤了烤,同时抹掉嘴边的油,“毕竟消防员嘛,不着家才正常。”

    “就是可怜他的孩子,一年见不到几次爹,跟我们院里出来的一样。”

    “对了,宁雨,她出狱了你知道吗?”

    雪越下越大,像一场迷离的梦,不知何时停,不知何处止。

    男人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吃着饺子喝着酒,和村口老大爷一样,盯着石碑上的照片,吧唧着嘴,看起来乐乐呵呵的,好不悠哉。

    “我们......”

    “我们今天,就,今天冬至你知道吗?”

    “我们就和往年一样,都放下手中的事,带着全家老小,回到这个小县城,陪院长过冬至。”

    “说起来,我们长大以后,你还没来过吧?”

    “现在和我们小时候不一样了,院长包饺子也不用千辛万苦去求人赊面赊肉啥的,就一家子人,老的陪老的,小的陪小的,坐在小桌子前面,吃着点心聊着天,慢慢几千个饺子也就包完了。”

    “挺好的,没人饿着。”

    “挺好的。”

    “......”

    “我记得,以前吧,每年只能吃一顿饺子,那时候,没到这会儿,院长就开始忙,因为她不是没什么亲戚朋友嘛,我们那时候也小,只能帮她压压面皮什么的,所以我们就在厨房外面,冒着大雪,扒在门边上,排队给院长压面皮。”

    “院长订的规矩是一人压二十五个面皮,压完就出去,重新排队,一个也不能多,一个也不能少。”

    “每进去一个人,我们就在门外面,看着擀面杖在数,嘴里小声念叨着一二三四,眼睛像狼一样盯着盆里的肉馅,疯疯癫癫的,老好玩了。”

    “有一次,烟偷偷多压了两张面皮,宁曦眼睛尖发现了,然后他就告状,把烟烟惹哭了。”

    “我的天,我现在还记得那个场景,烟哭的那叫一个天崩地裂啊,院长到最后都害怕了,要不是宁曦分给她五个饺子,我觉得那天烟至少要哭一天。”

    “现在的话,唉,就不提了。”

    “现在的娃娃一个比一个懒,就比如我家那个,别说包饺子,老师每个星期能少叫我去两趟办公室就谢天谢地了。”

    饭盒里的饺子没了,男人也吃饱了。

    他把饭盒放回袋子,接着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

    “哦,对了,烟,还有烟。”

    “你上次见她了吧?这地方还是她让我过来的。”

    “烟,她走了,刚才包完饺子就走了。”谷

    “走之前她给院长说,要去国外旅游,可能好几年都不回来。”

    “院长没说什么,就让她多打几个电话。”

    “院长年纪大了,这几年心脏也不好,所以我和烟就没跟她说什么,你别担心哈,反正她也好久没见你了,就连这盘饺子都是我偷偷带过来的,我估摸着她可能也把你给忘了。”

    不知不觉,从街头老李那打的三斤白酒已经没了大半,老李酿了三十多年的烈酒,即使是一向海量的他也有些头晕。

    “你...你说你怎么那么倒霉啊,你从小就那么倒霉,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儿都能被你碰上,但那些,那些都是破事儿啊,你说说你,你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他开始语无伦次,胡言乱语,天上黑压压的乌云在视线中慢慢下沉,一如曾经被怨怼撕裂的过往。

    “你说你,从小就是我们中脑子最好的那个,你到底是为什么啊?”

    无穷的困惑随着酒劲上浮,他添着火,不断思索,“当初那个厂是你说要开的,结果赚了钱你一分没拿;当初那片地是你怂恿着我倾家荡产买的,然后上面征收的时候我打电话问你在哪你说你在便利店勤工俭学;当初烟的学费是你凑的,结果你晚了足足一年才上了高中,你说说你,你看不清我们是什么玩意儿吗?你自小就像个神仙,长得也像,心气也像,你说说你,你凭什么啊?”

    “我们都是普通人,没你那么仙,你凭什么把我们当人看啊?”

    “就自个儿过自个儿的,谁也别管谁,不好吗?”

    “如果,你没躺在这底下,我没和老黄打那个电话,你打算怎么办?”

    “就一辈子当个恶人?替东子的死背黑锅?替一场意外背黑锅?到死也不肯说一句‘我没错’,替自己辩解哪怕是一句话?”

    “你凭什么啊?”

    “我该知道,我当初就该知道,那年高考,你不可能就拿了那么点分,老黄也不是那种看到我们困难就主动免三年租金的好人,老黄的儿子也更不是能考上那座大学的聪明人,我该知道的,我是最早被院长收留的孩子,我该知道的。”

    “你不是想要当个记者吗?你不是想要当一个,为那些,像院长那样的,像小时候的我们那样的,吃不上饭的,仍然饿着哭着的孩子发声的,去帮助他们的记者吗?”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觉得自己的未来能抵得上三年租金啊?你凭什么啊?”

    “凭你高尚?凭你觉得我们更需要帮助?凭你把我们当成人看,当成兄弟姐妹,所以你就能在替我们放弃了未来之后,背上杀人凶手的恶名就那么走了?”

    “就事不关己的走了?”

    “就...”

    一阵风吹过,它像一把新磨的屠刀,那么锋利,那么刺骨,扎着人的心肺,让茫然却悲愤的醉汉陡然清醒。

    “走了?”

    看来,老李过去的三十多年,白活了。

    他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将空瓶立在火堆前,无奈地笑了笑。

    这个地方,只有他和烟知道就好。

    那些事,只有他知道就好。

    他是最大的孩子,那年,刚刚被丈夫抛弃的院长,刚死了亲骨肉的院长,还不是院长的院长,在一个,像今天这样的大雪天捡到了自己。

    在那天,他就从没人管的乞丐,变成了宁家的长子,变成了宁家的长兄。

    所以,所有事情,都是他错了,也该是他错了。

    他的兄弟姐妹们仍然是光彩夺人的明星,仍然是救人于水火的英雄,仍然是义薄云天的侠士,仍然是全世界最美的姑娘。

    一切都不会改变,就这样。

    这么想着,硕大的袋子里也只剩最后一样东西。

    他拿出那瓶甜到腻人的糖水,起身,走到被风雪掩埋的石碑面前。

    他又低头,俯下身子,重新戴上手套,打算扫开石碑前的积雪。

    温暖的屋子里,吃饱喝足的孩子们都拿着属于自己的小板凳,整整齐齐地坐在白发苍苍的老者身前,静悄悄地听她讲故事。

    “孩子们,今天,我们就讲一个大哥哥的故事。”

    老者慈祥地微笑着,对着周围的孩子慢慢诉说。

    这世上曾经有那么一个人。

    他总是陪在他的兄弟姐妹身边,也总带着能暖到人心窝子里的笑脸。

    淘气的妹妹憧憬古代仗剑天涯的侠士,他就在雨过之后,孤身前往深山,找到被巨龙埋藏的宝剑,送给妹妹。

    腼腆的弟弟喜欢美丽的布匹和衣裳,他就在晨曦来临之际,剪下天边最耀眼的那片红云,送给弟弟。

    老实的哥哥总是趴在窗边满脸期待地看着街边路过的警车,他就从翠绿的嫩叶上轻轻捧起几滴露水,将那藏在露水中的英雄,送给哥哥。

    说到这,老者停顿了一下,等到孩子们期待的眼神越发明亮之时,她接着说。

    “还有一个,很坏很坏的孩子。”

    那个坏孩子总是偷偷去街上的老李家要酒喝,他偶然知道之后,就唤出一阵风,将老李给坏孩子的酒都卷走,只剩下掺了蜜的糖水。

    “好了,今天的故事就将到这里,大家都去睡觉吧。”

    “唉,再讲一个嘛!”

    “快睡觉去,明天还要上课呢。”

    冬至,家和,万事兴。

    忙碌了一天的孩子刚进家门就能喝到热腾腾的面汤,他可以挑出盘子里最肥硕的饺子,蘸着醋,和家人抱怨着正午的无奈,在饱饭的余裕中陷入沉静又美好的梦乡。

    一望无际的雪原上,自以为是的醉汉颓然跪地。

    他刚在积雪中挖出一把木剑,那把剑满是划痕,看上去粗制滥造,像是哪个孩子用生锈的炖刀一笔一笔刻出来的。

    他刚在石碑前翻出一本旧书,那本书中夹着一张枫叶制成的书签,那绯红的瑰宝比秋日里散不去的红霞还要耀眼,不知是哪个连窗户都够不到的小家伙爬上高高的枫树摘下来的。

    他刚在微风里找到一张实木的相框,相框前救火的英雄已经泛黄,相框背面年轻的战士依然负重前行。

    家和,万事兴。

    他歇斯底里,他嚎啕大哭,他心如刀绞,他悲痛欲绝,他颤抖着将那瓶甜到让人发慌的糖水放在相框旁边,看着已经熄灭的灰烬将所有事物掩埋。

    他挣扎了许久,在乌云散去,淡蓝色的月光将周围的雪地映出暖色之时,无法清醒的醉汉抬头看了眼清澈的天空,木然着,笑了。

    雨过,曦临。

    风起,露凝。

    烟消,云散。

    冢叹,心离。

第一百八十九章 末

    “饿了,想吃零食。”

    “用红烧累鱼汁腌过的酥拉薯片,给。”

    “茶呢?”

    “这里这里宁云哥,岩玄刚泡的新茶,味道正好。”

    前方,贺知行和狼紧紧地跟在宁云后面,堂堂贺家少主和冬古尔星系未来统治者此时满脸谄媚的样子,活像两只被烘培得外酥里嫩的狗腿子。

    “那个...”杨凡看着前面两个丢脸的家伙,表情微妙,“那个姓贺的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老牌跟班了,但是,狼是什么情况?”

    爷害怕这个前任疯子一个心情不好把我抽筋扒皮拆骨碎心啊我亲爱的二傻子同学。

    狼听到后面杨凡的话,心里这么想着,脸上的笑容又浓郁了三分。

    “对了宁云哥,你们这到底是要去哪儿啊?”

    贺知行看着前面的大型客运飞船,问宁云,“特级班的考试不在白帝星吗?”

    “要去启明系,挺远的。”

    宁云接过贺知行手里的茶,打了个哈欠,“要我带什么东西吗?刚好我家在启明星开了家科研公司。”

    “嗯...好像也没什么需要的...要不宁云哥你帮我带几个罐头吧,就那种一平米的。”

    启明星的便携式空间罐头确实不错,味道好吃,价格实惠。

    “什么吃的?好吃吗好吃吗?”

    季清歌突然从宁云身后蹦了出来,眼睛闪着期待的光芒,好像一只看到兔子的狐狸,“一平米是真的有一平米吗?有多少种味道?”

    “至少四五十种吧,我爹认识那家罐头公司的老板,到启明星以后我带你去参观工厂。”

    路过的夕云这么说着,就要拿起通讯器给自己远在启明星的老爹打通讯。

    “快点!”

    蔚无双站在飞船的舱门上,对他们吼道,“启明系的传送门过六点就更新了,赶紧上船!”

    “那,我们就走了,你先回去把贺家的事情处理一下。”

    “行,那就祝宁云哥你在启明星玩得愉快。”

    贺知行冲宁云挥了挥手,满脸笑意,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宁云这个普普通通的中级异能者会通不过传说中死亡率颇高的特级班期末考。

    体积相当于一座大型体育馆的客运飞船在星能引擎的驱使下腾空而起,在完全抗拒了重力之后,穿过云霄,直冲天际。

    启明系是一个以名为“麟华”的恒星为中心的天体系统,有四个行星,六十八个卫星,以及数百万个小行星,其中,启明星是启明系除了麟华以外最大的星体,大概在六百年前被人类殖民。

    启明星同时也是星穹人类目前拥有的最大的一颗行星,皇室,贵族,议会三方势力,在迄今为止的六百年间,耗费无数物资,也才将启明星的地表利用率开发到百分之三十左右。

    当然,只靠着这百分之三十,也足以让启明星成为站在人类前沿的“希望之星”了。

    由于皇室当年为了开发启明星时下达的相关法令,再加上启明星地底潜藏的无数珍稀矿物,无数科学家前往启明星开设研究所,人类的三方势力在看清风向以后也加大启明星内部几大巨型都市内的教育力度,兴办学校,投入大量相关人才,引导社会风气,在短短几年就将启明星打造成一个和外界完全不相干的高文明人类社会,没有阶级,没有垄断,知识共享,能者居上。

    “话说启明系的星门又更新了啊。”

    夕云看着窗外不断飞逝的星空,淡淡说道,“我给你们讲这次更新以后我老家那边绝对又要加关税。”

    “唉,又要加嘛?”

    季清歌不满地抱怨,“每次启明星那边有什么动静我的零花钱就要往下调几个百分点,再往下调我饭都要吃不起了。”

    “我也没招啊,负责启明星对外贸易的是贰城那群搞能源的,我家研究所是陆城搞生化的,捞的油水最少,挨的骂最多,老委屈了。”

    你能先想想你们陆城地底焚化炉每年烧的那上亿具没人形的尸体再说这话吗?

    有幸前往启明星探查过那里情报的狼在心里腹诽着,抽了抽嘴角,还是没说什么。

    “对了,老师,你能再具体说说我们要考什么吗?”

    杨凡突然举手,“你之前说的我没听懂。”

    “问别人。”

    正在给炎雄梳毛的蔚无双没空理他,甩了甩手让他边儿玩去。

    “哦。”

    杨凡用期待的小眼神转向狼,狼嫌弃地瞅了他一眼,随即叹了口气,拿出通讯器对着空中投出一道猩红色的球型投影。

    “这里,夕云家的试验场,里面有很多被魔气污染的畸形怪物,我们要单独在里面成功存活三天,期间死了,或者按下求助键,就算失败,懂?”

    “哦哦...”

    虽然没听懂,但杨凡还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然后自以为了然地打开星网里的游戏频道,玩那里的连连看去了。

    其实他的智商很正常,但当了这么多年的学渣,在考试之前逃避现实,放空大脑的基本素养他还是有的。

    现在是,星穹历八月三十一日,白帝星的街边仍然残留着浅红色的秋叶,大树和行人还有四十多天才能迎来冬日的严寒,宁云的妹妹还有四个月才能降临世间。

    宁云的生活依然平淡,这场漫无止境的假期不知何时才能停止。

    老实说,系统颁布的这个名为“假期”的任务,到底意义何在?

    刚来星穹的时候宁云还把这个任务当回事儿,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位面已经发生的和将要发生的异常慢慢变多,宁云也就算了。

    星穹的天道对位面的干涉很低,而宁云,也懒得再当什么“高深莫测的大少爷”这种听起来就蛮无聊的搞笑角色。

    反正他的体质决定了他永远都是为别人做嫁衣的配角,注定徒劳无功,不得善终,虽然系统这次给他安排的假期从头到脚都显摆着一股“我就是不怀好意,但那又如何,你能拿我怎么样?”的阴阳怪气,但是,那又如何呢?

    茶很好喝,饭很香,这就够了。

第一百九十章 麟华

    “即将迁越至启明系,迁越过程可能会造成眩晕,昏厥等现象,请乘客做好准备。”

    一阵幽蓝色的光缓慢包围住飞船,四周的景色逐渐失真,几分钟后,飞船顺利离开了空间隧道,飞船内的众人终于见到启明系的原貌。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启明系吗?”

    作为碧落星土著的杨凡看着窗外的麟华耀阳,震惊于宇宙奇观的同时,发出由衷的感叹,“这个...大光球...好大啊!”

    “......”

    当你和一个文盲相处时,如果不能对他施以超出常人的宽容和谅解的话,那看起来很蠢的人就是你了。

    和杨凡相处了很久的,他亲爱的同学们深谙这个道理,所以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上蹿下跳,始终保持着尊重和忍耐。

    反正都是自己人,他丢的脸还能捡回来。

    “老师,那个就是启明星吧?”

    杨凡指着那颗最大的行星,问蔚无双,“我们要先去那里吗?”

    “嗯,要先去夕所长那里报备一下,拿个通行证。”

    蔚无双点了点头,同时拿出几张浅灰色的晶片,发给众人。

    “这是你们房间的门卡,宁安酒店的,通行证还有两三天才能办下来,这两天就不上课了,你们可以自己在陆城逛一逛。”

    “真的嘛?那夕云你可以带我去参观罐头加工厂了,好耶!”

    “我也去我也去,加我一个。”

    三个吃货欢呼雀跃,连带着宁云也饿了。

    启明星的食物算是星穹的一大特色了,从陆城农业基地制造出来的人造食材,经过特级厨师灌注过信息的机械加工,被封入特殊的一次性空间罐头里,理论上保质期无上限,味道也和那些经过官方认证的特级厨师亲手做出来的一模一样。

    最重要的量大管饱,是那些热衷于暴饮暴食之人的最爱。

    “要不我们现在就去?说起来我们还没吃午饭吧?启明星现在也是中午。”

    “这个...不好吧?蔚老师我们接下来要干嘛?”

    季清歌假惺惺地回头问蔚无双,装的好像蔚无双不让她走她就不走一样。

    “三天后,两点,准时来夕云她爹办公室集合。”

    蔚无双早就看透了这群学生,翻了个白眼就朝他们挥手,“滚吧滚吧,话说有艘星艇正朝我们赶过来,是夕云你的吧?”

    “啊?不是啊,我还没叫人过来呢。”

    “哦哦...哦...”

    “轰!”

    半径三十多米的赤红色能量波在顷刻间淹没了特级班所在的客运飞船,下一秒,飞船公用的通讯频道里传来一道猖狂的男声。

    “哈哈哈哈哈老天在上我终于把这个恶魔灭掉了哈哈哈哈!”

    嗯...为什么每次都这样?

    宁云狐疑的眼神落在季清歌身上,是这个家伙的问题吗?

    自己是配角,不是交通工具杀手。

    “你看我干嘛?不是我招惹的!”

    季清歌也挺委屈,“一看就知道是夕云招惹来的好吧?”

    “这飞船是我租的哦。”

    蔚无双轻飘飘的声音传过来,“谁要是给我折腾坏了我就把谁的头盖骨掀开哦。”

    “知道了知道了。”

    夕云起身,一边维持着保护飞船的血色屏障,一边操纵驾驶舱打开舱门。

    “走吧,刚好有架现成的飞艇。”

    夕云作为打家劫舍的一把好手,从背部伸出两双肉翼,直直跳出舱门,对着不远处看起来很贵的蓝色飞艇疾驰而去。

    那边还连着公用频道,因此杨凡很清楚就能听到那里发生了什么。

    “撕拉——轰!”

    “啊,不可能,你怎么还没死?”

    “别,别打脸!”

    “啊!”

    两分钟后,夕云的声音响起。

    “都过来吧,这船归我了,我们就不去码头了,直接飞陆城。”

    启明系边缘的一颗小行星上,幽暗,死寂,刺骨的寒风尖啸着,一如那些被镇压在此地的怪物。

    因为环境恶劣,这里的怪物在捕食之余,都会通过休眠来维持体温。

    说到底,这些长着肉瘤,有着无法彻底死亡的肉体和无数只畸变肢体的怪物,都只是夕翰江从深渊魔界底层截取的部分扭曲规则和那些战犯融合下的产物罢了。

    他们,或者说它们,仍然拥有怯懦,畏寒,恐惧等情绪,虽说表现形式与常人不同,但到底还是人类。

    杀戮!分解!死亡!

    某个荒原上,最大的那只怪物叫嚣着,挥舞着从背部长出的无数触手,从仍然活着的食物那里撕扯下无数血肉。

    饥饿!慌张!惊恐!

    它杀死了一只又一只颓然挣扎的猎物,填饱肚子之后,它左右张望,不断扭动着几米长的脖子,嗅着地上的血迹。

    忽然,它看到了天上的月亮。

    那月亮晶莹透彻,如梦般美丽。

    “...”

    这里...

    久违的记忆,久违的清醒。

    是哪?

    窒息感...什么是呼吸?

    我.....

    泣血的过往比现状还不堪,不忍直视的怪物顺着心中的迷惘开始追逐月亮。

    它追。

    我是谁?

    它逃。

    我在哪?

    无尽的荒原被它足底长出的利爪割出一道道裂痕,它剧烈地喘息着,高高跃起,想要抓住那天边的月亮,又重重地摔落,断裂的胫骨在急促的愈合之后发出阵阵悲鸣。

    他是谁?

    过往,不堪的过往,它是屠夫,是侩子手,是凶手,是猎人,是疯子,是暴君,是战犯,是敌人,是战争,是执念,是痛苦,是枪手,是剑士,是羞耻的悼念者,是悲剧的重演者,是歌者,是诗人,是懦夫,是...

    他在哪?

    它陷入疯狂,它不需要呼吸,却因窒息而痛苦,它不需要进食,却因饥饿而颤抖,它在思念某个抛弃了她的狂徒,它却始终忘不了那人离开时的决然。

    他...

    一道流星划过天际,它抬头,正好看到那道狭长的火光。

    “林...焱...”

    它艰难地吐出生涩的众生语,随即它肋下的第七只眼因为脑海中突然显现出的那张脸开始流泪。

    林...焱...

    它是...爱...

    在它思索时,锋锐的利爪突然刺穿它的胸膛,是平原上另一只活下来的怪物。

    剧烈的疼痛再度剥夺了它的理智,它愤怒地咆哮着,挥出利爪,伸出尖牙,开始了新一轮的厮杀。

    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第一百九十一章 陆城谣言

    迄今为止,人类已经在启明星上开发了十六座城。

    每座城市的规模都相当于白帝星上的一块小型大陆,其中,每座城堡都有不同的职能,他们就像一个个精密的部件,各司其职,相互配合,共同支撑着“启明星”这一庞大系统的运作。

    壹至叁城负责维护启明系的外部隔离屏障和启明星对外贸易与市场分配;肆城负责维护启明系内部治安,启天司总部;伍城是启明星最大的城市,算是个超巨型学园都市,每年都像其他城市输送占比大概百分之八十的专业人才,是启明星的核心城市;陆至拾肆城分别是生物科技研究中心,无禁制器械应用化动力工厂,能源优化中心,众生符文研究所,传统武术研究所,古遗迹文物应用中心,新式异能开发实验基地,精神力细化研究所,星图侦测塔。

    这九个城市每年会对人类的三方势力出口大量新技术,以保证皇室,议会,贵族这三方势力对启明星自治权的认可,同时换取潜藏在星穹深处,只有那些最古老的势力才有资格掌控的珍稀资源。

    启明星作为人类的“希望之星”,其独具一格的包容性吸引了所有智慧生命前来获取庇护,在这里,如果你能向伍城的定论议会证明自己的价值的话,不管你在启明星之外犯了多大的罪,惹了多大的官,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只要你戴上专门的监督芯片,启明星的启天司就会为你提供星穹范围内最安全的庇护。

    当然,虽说启明星被外界不明真相的人士宣扬成一个类似于乌托邦的好地方,但实际上,这里也有着阶级和特权。

    壹至伍城暂且不谈,从陆城开始,之后的每个城市,对其内部研究人员进行的资源调配,都是根据每年三月份的实绩考核决定的。

    对城市发展有所贡献的研究员,会得到相应的奖金和权限,没有贡献,或者适当实绩的研究员,则只会得到最低限度,仅能维生的资源。

    “所以。”杨凡抱着双臂,俯视着这个被夕云打晕在地,穿着白大褂的寸头男,“这家伙是柒城的...那个叫啥?十衿?”

    “应该是吧,启明星除了这九十个憨批以外,貌似也没几个敢朝我开火的傻子了。”

    夕云驾驶着飞艇穿过启明星的大气层,朝着陆城的方向飞去。

    启明星的陆地占表面积的百分之八十三,由于人类的开发面积不大,现在一眼望去,下方的大地还是有着近乎无尽的戈壁,沙暴,烈日,极端的昼夜温度差,潜藏在地底深处的危险异兽,难以想象人类能在这场文明与自然的博弈中取得胜利。

    杨凡望着窗外死寂的荒原,内心深处忽然涌现出一股辛酸的迷茫,他双眼失去焦距,咂了咂嘴,思考了许久,终于蹦出来一句蠢话。

    “话说,你在你老家的人缘好像不咋地唉。”

    说白了这家伙就是第一次出远门脑子短路了不想思考罢了。

    “我有什么办法嘛?”夕云翻了个白眼,仰头抱怨道,“明明我老爹实验室里那些人都是正儿八经花了钱的,通过正规手续搞过来的死刑犯,其他城那群无良媒体还非要颠倒黑白,给我们陆城泼那些‘丧尽天良’‘反人类’‘非法实验’之类的脏水。”

    “有一说一,虽然我们陆城的部分肉鸡的确有点来路不明,但他们也不能这样说胡话,搞得我们陆城人像电视上那些邪恶阵营的反派吧?你们说对吧?”

    “...啊对对对。”

    “而且我们做人体实验也是为了科学啊,像什么痛苦极限试验,生殖壁障撕裂实验什么的,虽然残忍,但那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我们也很伟大的好吗?”

    “嗯,你说的对。”

    “还有那些无良媒体向启天司举报我们什么‘非法制造魔人’,那更是无稽之谈,首先,魔人这种生物只能在黑水星域内生存,其次,魔人这种存在有很多不确定性,它并不在我们陆城的研究名单内,最后,那只魔人是我娘从黑水星域给我寄来的生日礼物,和我爹的研究所根本没关系,我老爹早在二百年前就不造魔人那玩意儿了。”

    “...”

    狼懒得说什么,趴在窗户边上,枕着手臂,闭目养神。

    他自打转生成人类之后就没用过心魂里的魔气,本来想得好好的,活个几十年,把人类的情报搜罗的差不多就回去,找艾露尔交接任务,没想到莉莉丝突然出现,给了她那么危险的一个任务。

    “唉。”

    这副皮囊很排斥突然从心魂内部涌出来的魔气,被莉莉丝呼唤出来的深渊本体在降临之后也一直蠢蠢欲动,恶魔的劣根性又好死不死被狼对宁云的恐惧勾了出来,说真的,狼现在的情况真的很糟糕。

    都怪这个死而复生的怪物!

    狼在心里怒吼着,但习惯性欺软怕硬的他,最终也只能再次给站在宁云旁边,一脸无辜的杨凡头上施了一个特级霉咒。

    嘛,还是识时务好一点,拿杨凡凑活着撒撒气得了。

    “啊,到了到了。”

    只见前方无垠的戈壁终于出现一丝光点,沙暴和烈日终于到了尽头,杨凡眯起眼睛细看,随着飞艇加速,他终于看清了那道光点的原貌。

    “哇...”

    “好看吧。”

    夕云得意洋洋地指着那座高塔上的猩红光球。

    “这个星球上的每座城都有其独一无二的‘星’,陆城的星是我老爹浓缩了四百万个生命体的精魄,再灌注到一只黑水星域的s级魔人的头骨上制造的。”

    “怎么样,帅不帅?”

    “帅是挺帅的,只不过...算了,没啥。”

    季清歌看着那个萦绕着无数怨魂的狰狞头骨,下意识想到了她和师傅以前旅游时遇到的那个食人部落。

    这玩意儿真的能拿来当一个城市的象征吗?

    “说起来,宁云啊。”季清歌忽然想到什么,回头问正在吃泡芙的宁云,“这个宁安酒店的宁...”

    “对,是宁家的宁。”

    宁云逛着星网,感受着软香的泡芙在嘴中炸裂,甜腻的奶油瞬间荡漾,想来再糟糕的心情也会被这种味道抚平,“我家开的,有问题吗?”

    “没,就是我听说这个宁安酒店的豪华间自带温泉...”

    “给你换,都换。”

    “好耶!”

    “宁云万岁!”

    “大少爷万岁!”

第一百九十二章 见面的第一刻就想好孩子该叫什么名字了

    因为环境太过恶劣,启明星的城市是有城墙的。

    虽然每个城市的城墙都由不同的材料建成,但功能倒是大差不差,都是为了抵御未开发区域的沙尘暴和异兽。

    陆城城门,身份验核处。

    “居民零零三号,夕云,欢迎回来。”

    红色的激光扫过夕云的瞳孔,通行大门应声而开。

    “走吧,先去我老爹办公室转转。”

    夕云刚要往城里走,却忽然停下,想到了什么。

    “哦对,差点忘了,杨凡,把那家伙扔下去。”

    “哦哦。”

    陷入昏迷的倒霉蛋“啪唧”落地,夕云关闭舱门之后,一脚油门,冲出核验处的隧道。

    “好了,接下来,我亲爱的同学们,我们接下来将要看到的是...”

    白光闪过,幽暗退散,夕云感受着久违的,掺了绿息的空气,嘴角忽然咧开。

    “欢迎来到陆城。”

    流线型的飞艇直接蹿入云霄,终于归乡的夕云指着下方的风景,猖狂大笑,“生命之都!我的地盘!”

    生命之都?

    倚着窗户浅眠的宁云慢慢睁眼,将下方的景象尽收眼帘。

    一眼望去,是树,是数不尽的树。

    数以百亿,高耸入云的树,带着无尽的盎然,支撑高楼,承载街道,每棵树之间,粗壮的枝干充当了公路,每片绿叶都是柔软的站台,只看那微风拂过,穿白裙子的姑娘挽起长发,湛蓝色的巴士缓缓驶来,这里的一切都像那篇游记,隐者踩在云端,颂着诗,哼着歌,无忧无虑,恬淡释然。

    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宁云打了个哈欠,随即再次闭眼,枕着手臂,笑了笑。

    “杨凡,到地方叫我,我睡会儿。”

    “啊?哦哦,好嘞。”

    半小时后,夕云驾驶的飞艇来到陆城中央,“星”所在的,最高壮的那棵树前。

    “这里是瀚空研究所,陆城的核心机构。”

    夕云将飞艇停在她专属的那个,刻着“夕”字的停车位上,“也就是我家,欢迎你们来做客哈。”

    “...你怎么这么有礼貌了?是胃疼吗?”

    “嗯?你说什么?”

    夕云转头,看着杨凡,笑眯眯的。

    “没,没什么。”

    “总而言之,我先去找我爹,你们在大厅等一会儿。”

    夕云说完,便下了飞艇,转眼间就失去了踪影。

    “那就走吧,也不知道这里的前厅有没有准备小饼干。”

    “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有点慌。

    杨凡挠了挠头,随即叫醒宁云,跟着狼和季清歌进了大厅。

    不出意料,这棵树内部的大厅也是用木头做的,木制沙发,木制桌椅,木制前台,季清歌在向前台的接待员报了夕云的名字之后,成功拿到一盘味道不错的椒盐味饼干,她把饼干放在大厅旁边的天台栏杆上,和狼一起,看着风景,聊着天。

    “我说,你昨天晚上干嘛了?”杨凡对又趴在接待室的桌子上睡下的宁云说,“一整天就没清醒过。”

    “......”

    并没有得到回应的杨凡坐在凳子上,无聊地逛了会儿星网。

    在几个月之前,他还没得到那笔钱的时候,他还不怎么接触星网。

    那时候他的通讯器还是那种简单的腕表,投影功能很粗糙,画质很模糊,他自然也对星网上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感兴趣。

    然而,他的通讯器换成最新式的高端货以后,他也被夕云和季清歌每天给他看的猫咪和美食的图片所吸引,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重度网瘾患者了。

    没办法,有谁能拒绝云养猫的快乐呢?

    “...好烦,那只猫咪的主人今天没更新星博。”

    杨凡没趣地关掉通讯器,站起来伸了个拦腰,随即走出接待室。

    还要等多久啊,夕云那家伙好慢,要不先让宁云带我们去酒店休息?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杨凡在接待室所在的二楼散步似的闲逛着,活像一个事前踩点的盗窃犯。

    “那个,请问你在干什么呢?”

    如流水般清澈的声音在杨凡身后响起,杨凡应声转头,看到来人之后,脸“腾”的一下红了。

    “我,我,我就那个啥,就那个,没事走走。”

    只见那来人气质清雅,雾鬓云环,天蓝色的双眼如大海般深邃,其容貌熠熠生辉,将她身穿的那件烂大街的白大褂都映衬得像是仙女的羽织。

    杨凡可以用他后半生的幸福保证,面前这个大姐姐是他这辈子见过的,客观上最漂亮的姑娘。

    “嗯?”

    漂亮的大姐姐看着慌张的杨凡,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需,不不不,不需,不不不,我就走走,不麻烦你了。”

    杨凡深呼一口气,拼了命地运转帝劲,才让自己勉强不像个残障人士。

    “嘛,别那么客气嘛。”

    大姐姐看着局促的少年,莞尔一笑,“反正我在等人,也挺无聊的。”

    “那...那...”

    “那为了打发时间,我就给你讲讲陆城的老故事吧。”

    她转身,朝走廊深处走去,“都是些老故事,你要听吗?”

    “要,要!”

    杨凡看着她的背影,身体先于大脑行动,径直跟了上去。

    “唉呀,从哪里开始说呢...我想想。”

    大概在一千六百年前,启明星还是一个偏僻的荒星,偌大的星球只有一个前哨站,那时候对于白帝星的人来说,是边境,是流放之地,只有犯下大错的人才会来到这里,而大多数人宁可进监狱也不愿选择这里。

    然后,在那年的某天,某个在斗争中失败的继承人,孤身一人来到这个荒星,接管了这个前哨站。

    他在白帝星亲手毁了自己的家族,因此他来这个荒星,为的是自我了断,以求解脱。

    在来到荒星的第一天,他在前哨站吃了顿丰盛的晚餐,到现在他还记得,那天晚上,那道用熊油焖出来的蒸鱼饭有多美味,家族最后一个老人在临死前送给他的烧酒有多烈。

    第二天,他带着枪,走出前哨站,徒步向沙漠深处走去。

    在哪里死好呢?

    他计划了很久,原本是打算跳海的。

    但这颗荒星的海兽很丑,如果他在大海中死去的话,他的尸体会在顷刻间被那些奇葩又诡异的怪鱼吞噬殆尽,他作为家族最后的继承人,至少要死得体面一点。

    所以还是沙漠好。

    他听说这颗荒星的沙漠深处有一道通向地底的裂缝,那道裂缝底下满是岩浆,如果他跳下去的话,剧烈的高温会在瞬间将他的尸体烧成灰烬,运气好的话他还能在死前见到自己灼烧时的火光。

    多美。

    他这么想着,朝大漠深处走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无尽能源

    那位长子在沙漠中,穿过沙暴,踏过沼泽,为了死相不至于和他父亲那么凄惨,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在第三天的晚上,极光和东月相交之时,找到了那片极炎之地。

    那道深渊确实深邃,他仅仅是站在一边,就感觉自己已经开始坠落。

    在跳入岩浆之前,他先是向家乡的帝山祈祷,跪谢,叩首,在他向祖辈致以最深的敬意之后,他闭上双眼,背对深渊,望着漆黑的夜空,终于解脱。

    “所以那个开拓者是为了人类的未来,才孤身前往天际沙漠,找到传说中的无尽能源的嘛?”

    杨凡听着大姐姐讲的故事,眼睛里闪闪发光,“原来历史上真的有那种为了全人类无私奉献的伟人啊,我以为那种人只会出现在电影和话本里。”

    “这个...”

    看到杨凡真的把那个荒唐的谣言信以为真,倾国的美人有些惭愧,“应该只是杜撰出来的吧,毕竟无尽能源是不可能存在的事物,而且启明星被开发也只是因为这里出天际媒介,是上面的人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的...”

    “怎么可能,那位英雄已经把最重要的精神留下来了。”杨凡一脸正色,“人类即使忘记他的存在,也不会忘记他的精神。”

    “不不不,他还没那么伟大。”

    穿着白大褂的人感觉自己好像欺骗了一个天真的小孩子,对着杨凡连连甩手,“也许他只是因为一些无聊的理由,想要去沙漠里散散心,看看风景什么的。”

    “可你说那个开拓者是徒步过去的,还没穿防护服。”

    “这个...这个...”

    “喂,杨凡,你跟谁说话呢?”

    带着冷气的声音在杨凡身后响起,杨凡下意识转身,只见换了身白大褂的夕云正瞪大了眼睛,充满杀意地看着自己。

    看的出这次夕云是带真格的,她阴沉着脸,诡异又残暴的猩红液体在她背后升腾,杨凡甚至能看到那液体中隐约起伏的无数人脸。

    胳膊上骤然升起的鸡皮疙瘩让杨凡从美色的诱惑中恢复清醒,他终于想起脑子这种东西除了砸核桃还有“思考”这种功能。

    话说我是不是忘记原来应该干什么了?

    话说我又怎么招惹她了?

    话说我在哪?这个办公室是不是有点豪华过头了?

    “...”

    只见夕云一言不发,散发着无穷杀意,慢慢朝杨凡走来。

    “那个啥,不管我做了什么,我道歉成吗?”

    境界的绝对压制让杨凡连动都不敢动,生怕夕云一个克制不住就把自己剁了。

    一步,两步,三步。

    接近了接近了接近了要死要死要死!

    杨凡咽了口唾沫,瞪大了眼睛准备迎接自己的死亡。

    然而,夕云只是路过,她直接绕过杨凡,走到他身后的大姐姐面前。

    “你......”

    “好久不见。”

    漂亮的大姐姐面无表情,天蓝色的眼睛冷漠地和夕云对视着,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杨凡承受着不属于他的威压,心中泪流满面,只想快点逃离此地。

    “爹!地!”

    阳光忽然明媚,夕云一把扑进杨凡以为的“大姐姐”怀中,欢呼雀跃着使劲蹭着“她”的胸口。

    “你怎么不在门口等我啊,我找了你好久,我给你讲这是我同学哦,还有花叔叔家的罐头厂通行卡在哪,我上课真的好累啊我好想你,话说爹地你怎么又没扎头发啊我给你讲人家总误会你是女的就因为你不扎头发,真是的一个大老爷们剪个寸头不行吧?”

    在几秒钟前已经决定移居启明星并且已经想好未来第二胎的女儿该叫什么的杨凡:“嗯?”

    五分钟后。

    “爹,这是季清歌,我姐妹,你干女儿,这是狼,冬古尔阔佬,雪石掉落装置,这是宁云,前人渣,挺好看,这是杨凡。”

    “然后各位,这是我老爹,夕瀚江,纯爷们。”

    嗯...

    “那个,我能问一下,旁边那坨像尸体一样的,疑似是我司机的家伙是什么情况吗?”

    宁云指着角落里那具发白的雕像,好心地问了问。

    “没事,别管他。”夕云摆了摆手,“每星期都有那种人,放那晾一会儿就好了。”

    “哦哦。”

    “你们都是小夕的同学吧,我代表我们家非常感谢你们对小夕的照顾哦。”

    夕翰江笑眯眯地对特级班的众人说,“你们应该也饿了吧?罐头工厂的通行卡我已经给小夕了,你们随时都可以去哦。”

    “哦对了,顺带一提,四号工厂的甜点在压缩前别有一番风味。”

    中午的肚子有了着落,季清歌顿时眉笑眼开,和夕翰江寒暄了一会儿之后,她就按耐不住,跟夕翰江道别。

    “哎呀,阿姨...哦不,叔叔,那我们就走啦。”

    “哦哦,好的,路上小心哦,让小夕带你们去陆城的好地方逛一逛,玩得愉快。”

    存在感微弱的狼跟在夕云后面,在关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

    如果这边是像妈妈的爸爸,那么,那边的话...

    “无端联想的话。”走在前面的夕云心情不错,笑得很开心,“就把你的肠子拉出来勒死你哦。”

    啧。

    夕翰江靠在办公室的窗边,看着楼下上了飞艇离去的年轻人们,忽然对空气说。

    “你不觉得让这样的一群小家伙去那种地方有点残忍吗?”

    “还好吧。”

    蔚无双的身影自虚空中浮现,“真正可以说是小家伙的,只有那个公主和傻小子。”

    “那只魔族不算吗?我听说你们在私底下搞了些来自深渊的小把戏。”

    “我们可没厉害到能制造出可以和那个露娜平起平坐的人造体。”蔚无双坐在沙发上,叼着一根烟,“你也知道,对于特级班的学生,我们一般都会用机衡之眼全天无间断监控。”

    “但就目前而言,只有清源级才能规避掉的机衡术,现在只能看到三个人。”

    “他们分别是,大概是得到那个失踪武圣传承的傻小子,白天处于公众视野的公主,还有那只比狐狸还狡猾的恶魔。”

    “至于其他三个,嗯,我可不好说。”

    “你的女儿你了解,但剩下的两个,老实说,我觉得我的祖父见了他们都得行个晚辈礼。”

第一百九十四章 蛮笛日志(上)

    众所周知,在星穹宇宙,数以万亿计的人类遍布八大星域,是除了虫族以外,在目前可侦测宇宙中,已知拥有最多生存空间的种族。

    在八大星域中,所有人类文明以白帝星所在的原初星域为首,在中央议会,贵族圆环,亘古皇室三方势力的共同协调下,管理,支配着全人类的生死存亡。

    “当然,那都是不知道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

    若因姐姐这么说着,把那本旧到泛黄的教科书往外一扔,随即对我说,“好了阿蛮,常识普及时间结束,现在该干活了。”

    “好嘞!”

    我拿起若因姐的自走机械臂,整理了一下外套就往外走。

    我叫阿蛮,年龄未知,爱好未知,身高一米六三,灰发,性别应该是男,长得大概不错,无魔化基因,无魔化病史,无英雄潜力。

    目前,我是黑水星域伊颂星的一名普普通通,老实安分的灾难救济员。

    黑水星域虽然是由人类支配的星域,但八大星域并不承认黑水星域的存在,所以,按街口卖煎饼的那个老大爷的说法,我们整个黑水星域,距上次统计大概有四百八十二亿的人都是传说中不用交地田税的“黑户”。

    我们当然不是黑户,我们有人管的。

    就向我现在所在的伊颂星,就是五大邪恶组织之一的“遗狮”负责管辖的中小型农业星球,生活在伊颂星的人只要按时交税,就能受到遗狮组织中,那些高级魔人的庇护。

    老实说,虽然我没有在其他星球生活的记忆,但我真心觉得这里还不错。

    “哟,阿蛮,是要去第五区吧?”

    在我即将发动机车前往受灾地之前,路过的工会小姐提着一袋面包,亲切地和我打着招呼,“刚才被打败的魔人在第五区分泌了很多有毒的唾液,防护服一定要穿紧实哦。”

    “知道啦,涅拉阿姨。”

    其实第五区的情况我一清二楚,但还是要谢谢涅拉阿姨的关心。

    没办法,若拉姐教过我,要有礼貌,有同理心。

    “阿姨...”

    涅拉阿姨听到那两个字,脸色瞬间漆黑,实质化的怨念在她背后升腾,感觉下一秒她就会魔化成一只不愿意正视年龄的怪物,扑过来把我的嘴缝上。

    “那,那我走咯,再见。”

    在事态严重之前,我一脚油门,顺利避开了这次危机。

    “老娘永远只有十八岁!臭小子!你听到了没有!”

    在我身后,某个人老珠黄的大妈这么叫嚣着,想来今天下午她又要过来和若因姐打我的小报告。

    可她就是老了嘛,若因姐教过我不要说谎的,我怎么能骗人呢?

    第五区的情况不算太糟糕,在我到时,我的同行们已经陆陆续续地带着伤员离开了,仅剩下几个和我一样负责收尾的救济员留在这里。

    说到底,伊颂星这种小地方诞生的魔人,造成的灾害也就那样了。

    今天的工作也很顺利地就结束了,和往日一样,我戴着生物检测眼镜,骑着机车,救了几个在废墟底下出不来的小猫小狗,在第五区的负责人那签了字,就拿着这一单的工钱,去超市买打半折的鸡蛋,然后赏着路上的风景,平平安安地回家。

    我干这活已经一个月了,每天都是这样,无聊,但是安定。

    说起来,我的头已经好久都没疼过了,若因姐说这是好现象,说明我大脑受过的损伤已经恢复了。

    唉,我的记忆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啊。

    据若因姐说,她是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发现我的,那时候我倒在垃圾桶旁边,全身烧伤,不断吐血,体内全是紊乱的杀伤性纹气,进急救室的时候,再晚一秒我就脑死亡了。

    那个医生说我大概是八大星域来黑水过家家的小少爷,被暗河边儿上那群青纹安格尔海盗给劫了。

    那时候,我刚醒来那会儿,每天疼得恨不得去死,吃流食的时候,本能拿起小勺子往动脉里扎,要不是若因姐请了两个月的假,像对待亲人一样地照顾我,恐怕我早就在那家黑得要死的破医院不治身亡了。

    嗯,想到这儿,刚才得到的工钱就给若因姐买那盒味道很奇怪的化妆品吧。

    我哼着歌,在快到若因姐开的那个小诊所所在的街区时放缓了速度,看着田野尽头的夕阳,享受着风吹拂过鬓边的头发,心里好不快活。

    “轰!”

    一声巨响之后,周围发生异变。

    田野间,无数昆虫疯了似的,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向西方飞去。

    若因姐!

    那个方向,是我们那个街区!

    我将机车的速度提到最高,追着那群虫子,往西方疾驰着。

    我们那个街区并不是魔化高发区,已经三十多年没出现魔人了,而且今天雷达也没显示异常,难道是外来的?

    若因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我的大脑又开始疼了,很疼,比以往都疼,但我并不在乎,我满脑子只想着我唯一的家人,我担心她,她是我的恩人,是我的朋友,是我的老师,她几乎是我的亲姐姐了,我只剩她了,我不能失去她。

    一想到若因姐会出事,我的心就开始灼烧。

    如果,谁让她出事了......

    我是说如果,谁让她出事了,我就扒他的皮,抽他的筋,把他最在乎的人轮流杀掉,煮了他们的心脏喂给......

    嗯?我在想什么可怕的事情?

    而且那么大一个街区,怎么可能那么巧轮到若因姐出事啊,真可笑。

    看来最近要少看点恐怖片了。

    还是赶紧联络来联邦的英雄来清剿魔人吧,已经三分钟了,想来他们应该也到...唉?

    突如其来的冲击将我的机车掀翻,巨大的惯性让我重重落地,在那一瞬间我感觉我的肺都要摔出来了。

    我咳了两口血,挣扎起身,在躲过那只袭击尖利的爪子之后,我终于看清了袭击者的原貌。

    是只两米多高的巨型蚂蚁,大概是那只魔人的衍生物,虽说强度不高,但也不是我这种普通人能打败的。

    机械臂在机车的置物箱里,如果我能穿上它的话,说不定还有些生还机会。

    但是,那只蚂蚁该怎么办呢?

    话说,哪里的聚光灯?

    “红色的魔物正在猖獗!”

    “紫色的灾祸正在轻碾!”

    “蓝色的隐者荡漾着!”

    “是黑洞!”

    “白炽灯期待的明天正等着我们!”

    “英雄小队.彩虹猎犬,参上!”

    所以说,若因姐不喜欢这些英雄是有原因的。

    唉。

第一百九十五章 蛮笛日志(中)

    “赤瑰萨摩耶!快用你的烈焰大抡击阻止它的前进!”

    街道上,穿着鲜艳战斗服的五位英雄正踩着闪光灯,使用自己的英雄能力和体型庞大的魔人战斗着。

    “好的璀璨哈士王!我马上就蓄好力了,在那之前,麻烦你和海蓝獒用你们的组合技闪耀水波纹掩护我!”

    “粉红柯基!你快去救援民众吧!这里有我们!”

    魔人是一种只在黑水星域出现的特有生物,据说是以前的英雄打败传说中统治星穹的暴君时,暴君临死前的怨恨化作世界上第一只魔人,然后那只魔人带着一批流民穿过暗河,在开拓黑水星域的同时,污染了所有人类的血脉。

    当然,这只是个传说,现实是魔人的诞生完全随机,所有生物,甚至死物,都有变成魔人肆虐的风险,虽说经过官方机构认知的魔人血脉魔化的几率更高,但从黑水星域的大环境来说,都没差啦。

    毕竟连统治者都是由高等魔人组成的邪恶组织,事到如今要是大家再搞什么歧视魔人血脉者之类的幺蛾子也确实没意思。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想这些事?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那个庸医呢!给我出来!”

    我现在躲在原来那家便利店的废墟后面,听着那只正在和彩虹猎犬的五个英雄对战的绿头魔人在那里叫嚣。

    刚才听路过的大妈说,那只魔人好像是某次袭击事件后的幸存者,本来在某家诊所里养伤养的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心态突然崩了,疯了一样跑到街上大吼大叫,然后大家一个不注意,就魔化了。

    嗯...考虑到这个街区据我所知开设的诊所就一家...嗯...在考虑到若因姐的医术...

    应该,不是若因姐的错吧?

    “你出来啊!庸医!你出来!你出来给我解释解释!畜生!”

    十几米高的魔人仰天长啸,声音中透露着无法言语的凄凉。

    “劳资右胳膊感染了你截我下半身的肢干什么畜生!你出来!给我解释解释!”

    说起来昨天晚上我好像听到若因姐在急救室拿着电锯在锯什么东西...

    “你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只魔人张开大嘴,吐出一道威力无匹的暗绿色光波。

    “你还我OO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咳咳,总而言之,在我被那群,姑且算是恩人的英雄救了以后,我乘着彩虹猎犬的援救飞艇回到了我的街区。

    然后现在,正在观望。

    这只魔人会说话,等级应该很高,而且由于机械臂和机车都坏了,我现在对于那群正在和魔人激斗的彩虹猎犬来说,大概相当于一只饭量不错的草履虫。

    所以,我该怎么救正在家里追那部肥皂剧的若因姐呢?

    魔人已经把若因姐的诊所推平了,从它的行动路径判断,它大概率知道若因姐的位置。

    也联系不上若因姐,她应该又把那台老式通讯器扔到天台上充电了。

    真是的,她明明才三十多岁,怎么就和那些老头老太太一样,沉迷于那些没什么用的太阳能电池呢?

    唉。

    先去找她吧。

    我打开通讯器,在地图上找到一条离若因姐家最近的小路之后,提着粉红柯基刚才给我的手枪,小心翼翼地朝那个方向跑去。

    街上还有很多魔人制作出来的虫型衍生物在狩猎,路边满是平民的尸骸,像是这个断成两半的老婆婆,我早上还和她打招呼来着。

    还好,由于若因姐工作的原因,我在这儿认识的朋友都是那种,多少有点自卫能力的工会接待员啦,屠夫啦,救济员之类的人。

    所以我还不至于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灾难失去几个熟人。

    老实说这种氛围还挺舒服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死亡能让人安心,虽然若因姐教过我要有同理心,但有时候,我真感觉我像个冷血动物。

    就好像我什么都不在乎似的。

    我在乎。

    我在乎我的亲人。

    我也在尽力帮助那些灾区的人,我做得够多了。

    自从任职救济员后,我每天回到家,吃着若因姐烤出来的松花面包和蘑菇肉汤时,我看着若因姐自豪的拍着我的背,对邻居说“我真是捡了个好弟弟”时,我问心无愧。

    我不是冷血动物。

    一枪结果了这只企图吞掉我的大蚯蚓,我用手擦掉脸色的绿血,踩着垃圾管道和窗沿,快速爬上砖砌的围墙。

    这把枪的电量还剩六发子弹,如果我能保证每枪都命中要害的话,应该还能解决三到四只衍生物。

    但我不能保证,若因姐说我只是个失了忆的小少爷,运气好了说不定能像电视剧里那样遇到个贫穷但善良的小姑娘,运气不好可能明天就死在灾区的哪只魔人手里了。

    避着点,避着点。

    我不是魔人,我没有觉醒英雄能力,我也没钱买那些死贵死贵的强化药剂,不可否认的是我脑子确实不错,但这时候脑子能发挥的最大作用就是拼了命的告诉这具没二两肉的身体,“小心点儿!”“小心点儿!”

    彩虹猎犬的实力在这个星球确实不错,地方电视台经常报道他们打败了哪只哪只魔人,救了哪只哪只猫的新闻,但会说话的魔人,他们真的行吗?

    刚才他们的攻击好像完全没对那只魔人造成伤害耶。

    算了,不管他们,找到若因姐了以后直接带她逃就行了,我记得家里的橱柜底下有若因姐藏起来的武器来着。

    再次将那只企图跳掉墙上吃掉我的蚂蚁踹回地上,我终于到了若因姐的家。

    “若因姐!”

    我一边朝楼梯跑,一边朝楼上吼,“若因姐!”

    她没回我,估计又戴着耳机。

    你说她明明是个三四十岁的老姑娘了,为什么生活习惯还和那些十几岁的小年轻一样?

    说起来,这个小区没有被那些衍生物攻击的迹象唉,虽然行人有点少,但路边没有血和尸骸,看来地方媒体已经播报这里闹魔灾的事,大家都躲到家里去了。

    “若因姐!若因姐!”

    我发誓我从没像现在这样讨厌这四层楼梯,当我用钥匙打开门,看到瘫在沙发上扣着脚的若因姐时,我差点把我的肺喘出来。

    “怎么了?咋咋呼呼的。”

    若因姐打了个哈欠,瞥了我一眼,“老大个人了,沉稳一点。”

    “沉稳什么啊,昨天你治的那个患者魔化了,现在正往这边儿过来呢。”

    我对若因姐说,“咱俩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先去隔壁街区躲一躲。”

    “哈?”

    “你换频道,新闻有报道的。”

    我说完就跑到若因姐的卧室,掀开她那件楠木衣柜下面的地板。

    果然,这里藏着一个银质箱子,看大小里面应该装的是步枪一类的武器,也不知道她是从哪搞来这种违禁品的。

    “若因姐!你这箱子咋开的啊?”

    我提着箱子,走出卧室。

    “你藏它那天我瞅你鬼鬼祟祟的,我猜里面应该不是啥正经东西。”

    若因姐没理我,只是沉默着看电视里的新闻。

    过了两分钟,她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我,语气无奈。

    “阿蛮啊,我给你科普一个小知识。”

    “啊?咱先走呗,边走边说。”

    这箱子没上锁,我转了两次把手,还真把它打开了。

    里面是把银蓝色的...看着口径,应该是手炮吧?

    好帅。

    有它我能打十只衍生物。

    “坐下坐下,东街那只是次二级的魔人,那群狗狗就能解决它。”

    “啊?是吗?”

    可那几个英雄看着浮夸又做作还弱,感觉不太靠谱唉。

    “是啊,次二级,随便哪个英雄小队就可以解决的。”

    若因姐靠在沙发上,伸手拿走我的手炮,稍微调试了一下。

    “魔人啊,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次三级的魔人尽是些杂鱼,充满怨气,没啥脑子,成不了大气候,更没什么前途,随便什么东西,比如说用这个手炮,往它们脑袋上来几下,看着再厉害的此三级魔人差不多也就解决了。”

    “哦哦。”

    这是若因姐第一次给我科普魔人的知识,我听得很认真。

    “在黑水星域,次三级以上的魔人才会被登入‘五大组织预备人员名单’,次三级以上的魔人被称为‘遗志传承者’,只有体内含有魔人因子的人类才能魔化成传承者,传承者的强度很高,能力多样,智商情商与常人无异,这些魔人是黑水星域所有邪恶组织的基础,一旦出现就会被哄抢一空。”

    “那传承者之上是啥啊?”

    一般来说都会有更强更风骚的名字吧?就像电视剧那样。

    “传承者之上嘛。”若因姐撇了撇嘴,“严格来说全部有智慧的魔人都是传承者,黑水星域的历史也只有传承者这一种说法,不过,按照现在的话,传承者里有‘战斗员’‘干部’‘首领’三种称谓,具体来说...就和市中心那些公司差不多。”

    “就是打工的,管事的,还有收钱的是吧。”

    “差不多是这样呢。”

    “......”

    “感觉社会的某种东西已经渗透到各行各业了呢...”

    “咳咳,总而言之。”

    若因姐拿起手炮,按下手炮上的某个按钮。

    “像是分裂衍生物,召唤仆从,控制人偶之类的技能,可不是区区一只次三级魔人能使出来的。”

    散布在手炮表面的脉络上充斥着绿色的能量,若因姐抬起手炮,二话没说,对着我就是一炮。

    “轰!”

    被人迎面来了一炮,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像是在睡觉时,有把刀横在你眉心前面,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虽然若因姐的那一炮擦着我的脸就过去了,但我的思维还是停滞了两三秒。

    “桀桀桀,不愧是沈博士,居然能看穿我的伪装。”

    陌生的男声从我身后传来,我转身,只见一个披着黑袍的男人从手炮打出的烟雾里慢慢出现。

    随着他的出现,我脑子里忽然涌出针刺般的危机感。

    快逃!

    抛下一切,赶紧逃!

    有个语气恶劣的人在我脑子里这么说着。

    我咽了口唾沫,后退了几步,挡在若因姐面前。

    “你是狼蛛的人吧,不知道这里是‘遗狮’的地盘吗?”

    若因姐语气淡然,“我可是遗狮的大客户,你这么没礼貌,当心你家老板找你麻烦。”

    “遗狮?哼!”

    提到这片区域的主人,黑袍人格外的不屑,“外域来的狗罢了,我们狼蛛还没把这种跳梁小丑放在眼里。”

    “可遗狮大部分地盘都是从你们狼蛛那里抢过来的哦~”

    若因姐貌似在阴阳怪气。

    “我听说前不久狼蛛又丢了颗星球唉,我又听说遗狮前不久又多了颗星球唉。”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瞧不上自己打不过的人吧?”

    “你...”

    若因姐的话似乎戳到黑袍人的某个痛点,他深呼吸了两次才把语气缓和过来,“不愧是沈博士,和首领说的一样牙尖嘴利。”

    “不过。”黑袍人冷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朝若因姐扔去,“看到这个你还能冷静吗?”

    若因姐接过照片,仔细端详着。

    我看黑袍人暂时没有攻击我们的意图,就凑到若因姐面前,和她一起盯着那张照片。

    照片里,和若因姐有七分像的女人被铁链绑在柱子上,她的身上伤痕累累,周围的地面上满是通红的电路,看上去十分凄惨。

    难道,这是若因姐的亲人?

    若因姐不说话了。

    看着沉默的若因姐,黑袍人猖狂大笑。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怎么样!沈博士!为了找到她,把她从星穹带回黑水,我们可是损失了不少的人手啊!”

    “我知道,就算我们首领来了,也不敢保证能百分百把你带回狼蛛。”黑袍人阴险地笑着,“但沈博士,她现在的位置只有我们首领知道,在拒绝我之前,你可要想好了。”

    “额...”

    “嗯...”

    “就那个...怎么说呢...”

    若因姐就那么沉默了两三分钟,在她把那张照片上下翻转了第七遍的时候,她终于抬头,一脸惘然。

    “她谁啊?”

    “...啊?”

    黑袍人阴险的笑声戛然而止,即使看不清他的脸,也能知道他现在的表情。

    “就这个,额...姑且算是被你们绑架的这个可怜的姑娘吧。”若因姐撇着眉毛,指着照片上那个人,“她谁啊?跟我有关系吗?”

    黑袍人愣了半晌,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之后,冷笑一声。

    “沈博士,搞这种小把戏有意思吗?”

    “不,这个,不是,怎么说呢...”若因姐拿着那张照片,满脸纠结,“虽然说我能理解你想完成你们首领给的任务,想要把我带到你们组织发光发热的心情,但是吧,你看,你应该也了解我的,我不是什么大善人。”

    “你这随随便便在街上绑个人,然后拿她要挟我的行为,就,怎么说呢,虽然我现在的职业确实是医生,但也没有医德充沛到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就卖身到邪恶组织那种地步啦...”

    原来这个黑袍人只会用这种不入流的道德绑架吗?

    “...这个女人,沈博士,你再仔细看看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黑袍人大概是听出若因姐说的是真话了,他有些迫切地指着若因姐手里的那张照片。

    “你看她,你看她像谁。”

    “像我嘛,我都看七遍了,知道她像谁。”

    若因姐有些无奈,“但我总不能因为她像我就把她当成我的姐妹吧?没这个理啊。”

    “她像...她像...她就是啊她!”

    黑袍人气急败坏地跳着脚,“她就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沈碧云啊她!”

第一百九十六章 蛮笛日志(下)

    若因姐看着小丑似的黑袍人思索了很久,终于想起那个名字。

    “哦哦,你说的是她啊。”

    若因姐一边嘟囔着什么“三号子个体”“我说最近信息量怎么那么点儿”“说起来她在搞什么鬼”,一边对黑袍人打着哈哈。

    “那啥,既然你们都把她抓到了,就别来找我的麻烦呗?”

    “你说什么?”

    黑袍人瞪大了眼睛,一副杂鱼的样子让刚才还觉得他很神秘的我显得很尴尬。

    “那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对啊,亲妹妹。”若因姐扛着枪,笑容亲切“你们都有我一个亲妹妹了还不够吗?”

    “再或者,要不这样。”

    若因姐放下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满脸的无所谓,“你把我给毙了,然后随随便便割下我的头发或者衣服片子什么的拿回去交差,怎么样?”

    “沈博士!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因为情绪激动的关系,黑袍人在外面召唤的虫子开始变得狂躁,“是你欠了我们狼蛛的债,然后违约的!”

    “我知道。”若因姐干脆坐回沙发,从茶几下面拿出一根棉签开始掏耳朵,“所以我拿我妹抵债啊,姐债妹还不是很正常吗?”

    若,若因姐好像一个人渣...

    她现在的状态和那次一不小心把某个只是有点感冒的倒霉鬼整成重伤濒死时有的一拼,感觉她已经放弃了思考,开始想着今天晚上吃什么了。

    “烤肉?炒饭?蒸鱼?”

    “炒饭吧,今天杀了好多虫子,怪恶心的。”

    似乎是我和若因姐把黑袍人无视的太过分了,他用一道惨绿色的能量波打碎了我面前的地板以示存在感。

    “既然你不在乎你妹妹,那这小子呢?”

    他又开始阴恻恻地笑了,话说既然他这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吧若因姐绑走呢?

    “啊,他啊,你要想弄死他就弄死吧。”

    若因姐说着,对我比了个“放心吧我医术很棒哒”的表情。

    “反正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去你们那个破地方上班的,要命两条有本事你把我俩都杀了,我无所谓。”

    “......”

    大概是发现若因姐貌似真的不大拿我当回事儿吧,黑袍人沉默了。

    半晌之后,他掏出三根手指。

    “三倍。”

    “哈?”

    “你之前的年薪,乘以三倍,奖金另算,税金另算,保险我们替你担。”

    好像,蛮心动的。

    从若因姐突然亮起来的眼睛可以看出,这个三倍绝对是比巨款。

    “要不...不,算了,我拒绝。”

    若因姐好像还真犹豫了那么几秒,“但我不缺钱,还请你回去吧。”

    “哦,对了,走之前麻烦把门修一下,拜托了哈。”

    尽管黑袍人那边的气压越来越不稳定,但若因姐还是笃定他不敢拿自己怎么样似的,将他当成了一团空气。

    我并不打算和那家伙硬碰硬,毕竟他是个魔人,而我和若因姐都是离了武器就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要不咱先答应他?他好像生气了唉。”

    我凑到若因姐耳边悄悄的说,“咱俩好像也打不过人家。”

    “那就死呗。”

    若因姐拿起枪,把枪口对准自己,“多大点事儿啊。”

    然后,我听到她扣动扳机,炮口轰鸣,须弥间巨大的冲击毁了一切。

    待烟雾消散,我的大脑宕机结束之后,若因姐经常用来当床睡的那张沙发上只剩些许碎布和一具无头的尸体。

    “......”

    就像开玩笑一样。

    嗯...怎么说呢。

    若因姐是个好人。

    我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她。

    尽管我不知道失忆前的我是个怎么样的人,但我知道,和若因姐在一起时,那种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填补的感觉,绝对是我此生前所未有的。

    所以,嗯....

    以后回家,就要自己做饭了?

    其实也成吧,毕竟人嘛,吃正经饭菜或者杯面快餐都能活下来,而且若因姐还教过我打荷包蛋,相信凭着我现在的薪资也能过上一日三餐都能吃上杯面的生活。

    话说若因姐死得好随便啊,看她之前的表现我还以为这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呢,没想到真的死了。

    嗯,既然若因姐死了,这个黑袍人也会回去吧。

    记得冰箱里还有前两天包的饺子来着,晚饭就拿它凑活吧。

    明天还要工作呢,毕竟彩虹猎犬杀掉那个魔人之后还有很多杂活需要我们这些清道夫来处理呢。

    嗯,就礼貌地,充满微笑着,请这位把若因姐逼死的魔人,离开吧。

    嗯,就这样。

    “桀桀桀,原来你也是魔人。”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而且这股敌意,你想攻击我吗?”

    我的家呢?

    “呵,欠债不还的无赖,从星穹回来的丧家犬,你们还真不愧是一家人啊。”

    等我回家的人,死了。

    “刚好这次行动失败了,抓一个强度未知的退化者回去交差也不错。”

    我还那有家啊?

    魔人的眷属用它那丑陋的触爪勒住我的脖颈,窒息感让我眼前发黑,但我仍在思索,但怎么都得不出应有的那个答案。

    如果我一无所有,那我该依托着什么活下去呢?

    大脑蜂鸣,周遭的一切变得模糊,四肢乏力,痛苦,无力,想吐。

    我即将昏迷,也陷入沉思。

    金钱?

    若因姐说钱是一切物质享受的基础,有足够的钱就可以避免来自俗世的大部分烦恼,同时那也是爱情,友情,甚至亲情的必要条件之一。

    简单来说,只要有钱,我就能可以做我想做的任何事。

    那钱能换来一个家吗?

    嗯...好像不能,我不觉得我能花钱买来一个像若因姐那么糟糕的厨子。

    欲望?

    若因姐说欲望是人类最高洁的原始冲动,那份冲动来自于蛮荒时期个体意识对于繁衍和渴望,最明显的证据就是监牢矿场的原野上那些仍然衷于美丽的放逐者,他们的生命仅剩余烬,但在死前仍将交欢定义为比食物还要珍奇的宝物。

    那不是污垢,若因姐说,那是苟且和永生的偏差。

    那我的欲望是什么呢?

    嗯...我想有个家。

    所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权力?

    若因姐说权力是一种很奇葩的东西,大部分人追逐的权力只是金钱和欲望混杂之后无可奈何的大势所趋,真正能实现,且客观存在的权力大而臃肿,扭曲复杂,难以言明追逐那种东西的存在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

    “我其实是那种见多识广的人。”

    那天晚上吃火锅,刚喝了两瓶豪鬼杀的若因姐打着酒嗝说,“所以我还是有资格发言的。”

    “那些发了疯想要把持权力的人啊,总是把什么大义,至道挂在嘴上,看着一个比一个虚伪,一个比一个偏执,其实啊,从骨子来讲,他们都是一群觉得希望近在眼前,觉得自己能救点什么的傻子而已。”

    “挺蠢的,别学他们,没意思。”

    所以权力能给我一个家吗?

    额,说到底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而且若因姐挺讨厌那东西的,所以还是算了吧。

    金钱,权力,欲望。

    我该为了哪个而活呢?

    在思维陷入湖底之前,我仍在迷惘。

    我大概是个魔人,被抓走后的余生大概会不太好过,若因姐的尸体大概会被我那些马虎的同行装进黑色袋子里,最后在郊区的那家火葬场化为灰烬。

    余光闪过不远处的那具尸体,不知为何,我忽然了然。

    仇。

    若因姐从没说过这个,但我心底好像很清楚那东西能让我活下去。

    对,仇,弥天大恨,血海深仇。

    我该报仇。

    仇恨好像不能给我一个家,但我依稀记得,它好像确实能让我活下去。

    对,仇。

    仇!

    复仇!

    熟悉的力量从我的心魂深处奔涌而出,因窒息而昏沉的大脑猛然惊醒,我顺着本能用那股力量将脖子上的触爪撕碎,黑色的雾气弥漫在我周围,我操纵着它向黑袍人的眷属袭去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凶神恶煞的猛兽忽然变成了听话的猫咪。

    “你是谁?”

    可能是我把他和他眷属之间的那根丝线切断的关系,黑袍人有点气急败坏,“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不多,你是狂狼的肆爆还是天青会的晚钟?”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我还是听从身体的建议把他暗地里藏得那些能量波一一捏碎,然后我冲到他面前,和他厮打起来。

    额,就肉搏来说,我好像打不过他。

    可能失忆前的我也不怎么擅长这个吧,脑海深处里那个充满恶意的声音现在比黑袍人还气急败坏。

    你拉开距离啊拉开距离啊!

    那个声音没礼貌地吼叫着,你特么闲着没事跟人抡拳头干锤子啊!

    我的鼻梁好像断了,脸大概也破相了,肋骨貌似断了三根,左臂刚挡黑袍人的踢击以后毫无知觉,应该也是废了。

    魔人的身体强度好高,我和他比完全是麻瓜。

    但报仇嘛,难免会有困难。

    若因姐常说,遇到困难了先动脑子。

    脑子总是比肌肉好使。

    虽然刚才抢过来的眷属被黑袍人一巴掌打碎了,但,小区外面还有一大堆啊。

    他们虽然没有刚才那只强,但将就着也能用嘛。

    于是,在第五根肋骨即将被黑袍人捏碎的时候,我终于抢过虫群的控制权,在虫群自杀式攻击的帮助下终于和黑袍人拉开了距离。

    伺机而动。

    这是若因姐在教我玩廉价游戏机里那个勇者打恶棍的游戏时教我的。

    所以我在黑袍人被虫群骚扰得防不胜防之时,用左臂变成的枪管瞄准了刚才肉搏时找到的弱点。

    其实我本来打算用若因姐的那把枪的,但找来找去找不到,而且莫名其妙左手还变成了这副鬼样子,所以,凑活用吧。

    这东西威力应该挺大的。

    将精神汇聚成一个点,暂时性击碎他的心神,然后,瞄准要害,射击!

    “咳,那啥,毕竟要债的,咱就这么杀了影响不好。”

    一只手忽然拦住我的视线,我往旁边一瞄,随即。

    “夭寿啦!!!!!诈尸啦!!!!!!!!!!!”

    无头尸体蹦起来啦!!!!!!

    “老娘特么的随便演演就你个憨批玩意儿当真了我特么的!”

    嘶,好疼。

    只见若因姐没头的尸体对着空气一阵划拉,然后几声“哔!”“幻象解除”之后,若因姐的头就长出来了。

    “我不演两下,给人留点面子,人家能走嘛?”

    若因姐翻了个白眼,“赶紧把人东西还回去!”

    “哦。”

    我有点委屈,但仔细想想若因姐刚才死得确实好随便哦。

    重新把眷属的控制权还给黑袍人,我躲在若因姐后面,看着狼狈又邋遢的黑袍人阴着脸,从破落的台阶上一步步走回来。

    哦对了,他的黑袍已经没了,现在露出来的脸意外的好看,金发碧眼,脸上还有一道黑纹,跟电视上那些安格尔人很像。

    “嗯,咳,总而言之,虽然出了点小意外,但结果不错。”若因姐凑上去,像大叔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至少你活下来了,年轻人。”

    “...沈博士,你该明白,你是真的欠了我们不少债的。”

    金发的男人惨兮兮的,“而且你妹妹在我们那过得其实很好,那张照片是她配合我们演出来的。”

    “你就跟我回去,把最后的项目完成吧。”他好像快哭了,“那也是你的心血啊。”

    “你让你们首领请龙登过来跟我商量。”

    若因姐好像不耐烦了,带着杀气笑眯眯的,“龙登过来这事还有的说。”

    “可!”

    没等他说完,浓郁到直接让我跪倒在地的杀气便从若因姐身上传来。

    “你毁了我的街区,拆了我的家,还不够吗?”

    我敢保证我刚才从若因姐身后看到一群张牙舞爪挤成一堆的血人了,我保证!

    “......我还会再来的!”

    金发男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爬上蜈蚣眷属的背,委屈巴巴地离开了。

    “好心提醒你一句,沈博士,你后面蹲着的那个家伙,是偷走序言星的嫌犯。”临走前,金发男冷哼一声,“你知道序言星对安格尔人意味着什么。”

    “嗯呢嗯呢,一路顺风。”

    若因姐无所谓地摆着手,同时踢着刚才被我踩碎的地板碎屑,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愣着干嘛?滚去拿扫把!”

    不出意外的话,我这几天大概会很惨。

    辛辛苦苦打工攒的钱啊,心爱的午间电视剧时间啊,每周三都能吃到的栗子鸡啊,应该会像被我破坏的墙壁和家具一样,都化为灰飞吧。

    顺带一提,序言星是个什么玩意儿?

    跟我有关系吗?

第一百九十七章 巨型工厂

    夕云所说的罐头加工厂在陆城以西四万公里的戈壁上,从远处看呈多面体球形结构,纯铁构架,直径大概六千多米,球形表面,无数巨型齿轮悬浮在工厂上空,有序地转动着。

    当众人乘着空艇到达工厂附近时,这座遮天蔽日的钢铁奇迹让来自于穷郊区星的杨凡和蛮荒部落的狼一时语塞,几乎没法移开视线。

    星穹位面的文明出乎意料的先进,至少在最近的四千年里,这种堪比星球的巨型工业结构宁云还是第一次见到。

    启明星的罐头加工厂是启明星花家的产业,作为同时供应四个星系还游刃有余的这座巨型建筑物的主人,花家家主绝对有着与之相配的姿态和实力。

    具体来说就是...

    “哦吼吼,夕崽放假刚回来,叔叔就请你和你的同学免费吃罐头吧。”

    在夕云等人面前,一座三米来高的巨型肉山矗立着,即使是最高的杨凡,踮起脚抬头也只能看到这位花家家主的第三层下巴。

    “好呀好呀。”夕云和花家主是老相识,因此两人语气很是熟络,“那花叔我們就不客气了,要知道咱可是盼了你的高级罐头整整一年呢。”

    顺带一提,按照骨龄来算的话,夕云大概要比她的“花叔”大个三四百岁。

    在寒暄了一会儿之后,夕云在写着“肉食部”的大门前,和忙于公务的花家主道了别。

    “那么。”

    夕云转身,期待地搓了搓手,“你们想先吃什么呢?”

    “禽肉还是兽肉?亦或者鱼类?虫鲜?刚比尔星的活体植物也有,味道不错,不过那也算是吃草...哦对了,红纱星的萤草米饭,你们一定要先尝尝那个。”

    随着夕云的亢奋,季清歌已经陷入了迷乱,像是突然掉进鸡圈不知道先吃哪个的黄鼠狼。

    “总,总而言之!”

    随便指了个方向,季清歌眼冒金光,“各走各的吧!”

    说完,她就拉着夕云,甩开其他人大步离开。

    “你们一定要去尝尝虫鲜部的萤草罐头哦。”夕云在走之前仍对其他人推荐着,“那是先用水把萤火虫群煮熟,然后把绿汤沥干,放到鲸油里炒出来的好东西,特别好吃!”

    “......”

    杨凡联想了那道菜的做法,摸着肚子思考片刻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嗯,没错。”他转头对宁云说,“那家伙成功打消了我的食欲。”

    “走去转转吧。”

    宁云虽然不饿,但他想看看这座机械工厂是怎么运行的。

    他上次见到这种建筑还是某个冒牌仙界的大罗金仙天命之子专属的炉鼎加工厂,但那个地方可没现在这个那么美好,毕竟那也算是个加工人类的地方,要知道那些道貌岸然的“仙君”为了对付他这个魔头,可是放弃了太多的底线和下限呢。

    “走吧走吧,象征性地吃点午餐就回去睡觉吧。”

    杨凡的情绪还是有点失落,就在刚才,幸灾乐祸的狼将他今天的遭遇发到了星网上,并且还特意标注了他的名字,同时将标题命名为《关于我一见钟情的对象居然是同班同学的父亲这件事》。

    宁云刚才检查了一下,发现狼发的那个帖子浏览量已经达到了七位数的样子...

    “所以,你怎么会分不清男女呢?”

    “闭嘴!”

    门后面,是钢铁铸造的巨型街道。

    天顶的白色灯光亮如正阳,底下阡陌交错,一层又一层的巨型平台被透明的长桥互相连接成密集的蛛网,无数工业机器人和工作人员穿梭其中,连接天顶的缆车不断将新鲜的食材送往各个悬空的方形大锅中,由计算机操纵的机械臂挥舞着比人都大的锅铲,在锅中反复翻炒。

    刚进大门,两人就看到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少年热情地走了过来。

    “请问,你们是新来的游客吗?”

    即使透过厚重的口罩,他的声音也很稚嫩,大概刚到变声期,“麻烦先去那边的更衣室换上游客专用的防护服,这里的某些食材在加工前会有一定的危险性,还请你们配合。”

    “唉...好麻烦...”

    杨凡摸了摸后脑勺,叹了口气,“但来都来了...走吧。”

    说罢,二人便转身,朝少年指的方向走去。

    “啊,对了,等一下!”

    少年忽然叫住两人,随即从腰间的储物袋中取出两张黄色的,好像是传单一类的纸张,“这个,现在正在招募哦。”

    随即,他像是做了亏心事似的左顾右盼了一阵,将那两张纸塞到二人手上。

    “年轻人就该干这个,后天中午四点,不见不散哦。”

    在朝二人比了个莫名其妙的大拇指之后,他便鬼鬼祟祟地离开了,看样子好像是在躲什么人。

    “这人神经病吧?”

    杨凡挑着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将视线移到那张黄色的硬质纸板上。

    “...热情洋溢的天际沙漠索恋之旅,打破启明星的桎梏与偏见,高洁又炽烈的未来等着你们...”

    “启明星青年绝对科技中心与开明的封建专制领导人二号...参上?这什么玩意儿?”

    杨凡看的一头雾水,他抬头问宁云,“难道这是什么新型宗教拉客的仪式之类的东西?现在的教会这么猖狂的吗?”

    由于多年以前,深渊魔界和众生界刚并进来的时候,星穹曾经存在的诸多教派打着“末世来临”“信我者生”之类的旗号作弄出不少祸乱,同时因为科技时代的兴起,那些教派书籍中记载的神迹逐渐被科技所临摹,“神”的存在慢慢成了笑话,再加上那些乱七八糟又在部分民众中话语权很大的教派真的很惹人嫌,尤其是那些说着胡话妄图干涉政治的“教皇”,几乎惹恼了皇室,议会,贵族三方势力的所有大佬,结果在某次多个教派联合举办的祭祀仪式中,忍无可忍的皇帝和其余两方势力联合发布了处决协议书,在短短几个月内就清剿了星穹所有教派的窝点和圣地。

    “我记得皇室针对非法信仰的法案还没撤销啊,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顶风作案啊这是。”

    宁云将那张传单反复看了几眼,和杨凡一样,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可能是他臆想出来的东西吧。”将传单揉成纸团,宁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毕竟是那个想象力丰富的年纪。”

    “可能吧...算了,走去换衣服吧,刚好我也差不多把夕云说的那玩意儿忘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美食评鉴

    在经过层层的选拔,坚持不懈地试吃之后,获得优胜的选手终于诞生了。

    首先要介绍的是季军,北部阿尔洛星云深海黯糠鱼罐头。

    这种在幽暗的深海环境中生存的鱼有着接近十米的体长和上亿枚感光能力极强的复眼和一枚半径约一点三米的球形主眼,尽管从这种鱼身上切下来的深紫色肉块比融化了的肉酱冰激凌还恶心,但令人意外的是,那些密密麻麻的惨白复眼在经过人工的烹煮和腌制之后,辅以黯糠主眼榨出的灰色鱼油,一口咬下,在入口时那种相当别致的爆浆感以及异常绵密的微咸余韵几乎能让人在一瞬间就回到那个晚春刚过的青涩夏夜,回味无穷,又依依不舍。

    其次是亚军,桑涅凯拉顿鹅肝酱罐头。

    老实说在打开罐头的一瞬间,看到里面那坨深蓝色的粘稠状物体时,恐怕在星穹生活的绝大部分人类都会掩面离去,毕竟这种鹅以凯拉顿沼泽中那些巨型蝇虫的排泄物为食,而生活在那种诡异生态圈中的这种生物也的确如人们猜测的那样,粗糙的肌肉纤维,腥味极重的橙黄色血液,扭曲在一起的树丛状骨骼。

    然而,尽管如此,这种诡异的丑鹅出乎意料的长着一对美味又硕大的蓝色大肝。

    这种肝美味异常,几乎不用添加任何调味料,而且尤其惊喜的是,它的味道是那种酸甜的,充满果香的同时又带着浓郁的牛髓风味,一口咽下,整个空索马里星的异域风情便在唇齿间蔓延,让人防不胜防,又惊喜异常。

    最后,是星穹的公主都为之落泪的重头戏。

    毫无疑问的冠军,驼宽地龙横截罐头。

    这是启明星的珍宝,是人类食品加工业的奇迹,是绝对的艺术品。

    地龙是一种外观类似于特大号白蛆的虫类,在驼宽星生活的牧民以出口地龙肉为主要生计。

    要知道,大多数人对于虫类食品还是有部分抵触的,毕竟人类在踏入星际时代之前,都是以农耕和畜牧业为主的常规杂食物种,食谱中并不包含非传统的虫类营养。

    而这种只是把驼宽地龙横截剁开,只是简单烹煮一下的食物,对于初见者而言,的确是一种灾难。

    打开罐头,首先要面对的是即将溢出的淡红色油脂,它的味道并不糟糕,相反还有种诡异的腥香,这些油脂是地龙的脊髓,极其粘稠,宛如糖浆,驼宽地龙的肉吃多了容易腻,这种味道偏甜的脊髓能够将其完美中和,使这道佳肴更具风采。

    接着我们要把这些油浇到在萤草米饭上,在米饭被完全浸没之后,我们就可以品尝这道启明星著名的,驼宽横截地龙罐头了。

    这种从地龙腰部横截下来的罐头让人免去剥皮这一麻烦的步骤,因此我们只需直接用勺子在这种既像果冻,又像奶油的肉上挖就行了,十分方便。

    嗯...将慢慢一大勺形似酸奶的地龙肉塞进嘴里...怎么说呢?

    死而无憾,我只能这么说。

    至少在此时此刻,我可以自豪又坚定地保证,我的一生,是一本波澜壮阔的英雄主义史诗,我赞美它!

    “所以说,一个罐头而已,你至于吗?”

    夕云站在远到足以表明她不认识这个在大庭广众之下因为吃了一口罐装食品而泪流满面的公主的位置,对着季清歌翻了个白眼。

    “也没那么好吃吧?说起来驼宽星不是每年都会向皇室进贡吗?你没吃过这玩意儿吗?”

    “嘤。”季清歌又挖了一大勺地龙肉,放进嘴里,“以前我见识短,以貌取人,鼠目寸光,不配享用这种艺术品。”

    “懂了。”

    夕云叹了口气,就这么满脸无语地看着季清歌,一边“嘤”,一边饿死鬼投胎似的将那罐轮胎大小的厨用大当量驼宽地龙罐头啃食殆尽。

    “嘿!”

    忽然,夕云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来者是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年轻女孩,左顾右盼,鬼鬼祟祟的,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估计是因为她太弱了,夕云才没有感应到她的到来。

    “这个。”

    女孩将两张黄色的纸强行塞到两人手中,在朝夕云和季清歌比了个大拇指,说了句“加油!”之后,黄鼠狼似的溜走了。

    夕云低头,瞅了眼纸上的内容。

    热情洋溢的天际沙漠索恋之旅,打破启明星的桎梏与偏见,高洁又炽烈的未来等着你们!启明星青年绝对科技中心与开明的封建专制领导人二号,参上!

    毫无意义的文字下面有张穿着暴露的裸男对着镜头比大拇指狞笑,那明晃晃的大白牙和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虚脱的腱子肉险些炸了夕云的眼睛。

    “启明星青年绝对科技中心与开明的封建专制领导人二号...参上?

    “等会儿等会儿!”

    夕云看得满头黑线,从背后长出一根黑色触手,将企图逃逸的女孩抓了回来。

    “你这什么玩意儿?非法宗教?传销团伙?”

    她满脸嫌弃地用魔气将那张纸烧成灰烬,“变态俱乐部拉客人员?”

    见女孩迟迟没有说话,夕云控制触手勒住她不断挥舞。

    “老实交代!当心我叫你家长过来!”

    “那啥,她脸色越来越差了。”

    吃饱喝足且刚刚订购了四百个罐装地龙肉的季清歌看着在第一时间就被吓晕过去的女孩,好心提醒道,“你万一把她给弄死了的话这家工厂名声就不好了。”

    这里已经是季清歌心中认定的后备零食仓库了,她刚办了张年卡,可不想让这个地方被糟蹋。

    “我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啦...”

    五分钟后,恢复清醒的女孩胆颤心惊地跪坐在地上,眼角还留着两行委屈的泪水。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

    季清歌居高临下,指着那张黄色的传单对女孩批判道,“年纪轻轻不学好,你生在启明星这么好的地方,怎么还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那不是...”

    “你这样,对得起你的父母吗?对得起你的老师吗?对得起你学过的那些客观知识吗?对得起星穹对你的培养吗?”

    “对啊对啊。”

    夕云在旁边跟着点头,“你对得起嘛!”

    “你看看这上面写的啥啊这。”

    季清歌指着传单上的字,痛心疾首,“还热情洋溢的天际沙漠索恋之旅,还打破启明星的桎梏与偏见,这什么玩意儿嘛,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尤其这个,你看这个,开明的封建专制领导人,什么牛马啊这个,还欺骗未成年人入教,这家伙绝对要进监狱我跟你讲,什么东西嘛这个。”

    “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突然举起手,“这个人其实是...”

    “怎么你还想护着他?”季清歌眉毛一竖,更生气了,“孩子我跟你讲啊,这种货色那都是死了爹妈毫无羞耻之心的,全家户口本就一页的那种人渣。”

    “人渣!”

    “皇室的二公主...季语柔来着...”

    “......”

    “败类!”

    “夕...”

    “全家户口本就一页!”

    “夕云...”

    “死了爹妈的铁人渣!”

    “夕云你闭嘴。”

    “哎嘿。”

第一百九十九章 总有人能用实际行动突破思维的下限

    尽管启明星实际上是靠其庞大的稀有矿藏和宜居度适中的星球环境才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但民间却一直流传着“无尽能源”的故事。

    相传在启明星还未被开发时,有一位边境哨站的战士在天际沙漠发现了无尽能源的存在,那位战士在得到无尽能源之后便获得了至高无上的力量,在虫族战场上屡立战功,最终成为了星穹历史上的大贵族。

    当然,对于星穹大多数上过十二年制义务教育,姑且算是知道“能量守恒定律”这个常识的人而言,“无尽能源”的存在仅仅只是个可笑的故事。

    “我是说,我们当然知道无尽能源是违背已知定律的,但万一它是某种新的,具有良好蓄能性的新物质呢?”自称“阿煮”的少女眉飞色舞,异常亢奋,“又或者,它是古文明,或者智械时期最终程式留下的超科技产物,具有什么强化人类的特别功能呢?”

    “启明星的无尽能源这个故事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有太多证据表明历史上真的有那位从启明星出来的战士,如果那个战士真的存在,那‘无尽能源’,也未必是个故事。”

    老实说,季清歌对这些年轻人在青春期说的蠢话毫无兴趣,但考虑到这些蠢话是她那挨千刀的姐姐说出来的,她还是委屈自己听一听吧。

    “往常,我是说往常,启明星那些思想陈旧的管理层是绝对不会让我们去天际沙漠的,毕竟那里好像还蛮危险的,我记得有沙漠巨蜥、毒金蝎、疯液仙人掌...还有什么来着...我想...”

    “我们能直接跳到季语柔那部分吗?”季清歌一把抓住阿煮的头,边用力边微笑道,“我的力气还蛮大的。”

    “意!”

    可怜的少女打了个冷战,瑟瑟发抖。

    “二公主用她的权限向管理层保证以后就对启明星全体青年发布了探索天际沙漠的招募令!”

    “这样才对嘛。”

    季清歌满意地拍了下阿煮的头,然后用了地揉乱她的发型,“简单明了,多好。”

    所以,那个常年不出帝宫的家伙,横跨了小半个宇宙来启明星当一个开明,友好,富有冒险精神的探险家?

    可能吗?

    “她绝对有什么阴谋...”

    季清歌滴咕着,一把抓住想要逃走的阿煮,捏着她的肩膀,重新挂上那副挺吓人的笑脸。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额...下周一....”

    “这个热情洋溢的天际沙漠索恋之旅,算我一份。”

    “啊?哦哦。”

    被吓得一脸煞白的阿煮连连点头,“好的好的,你后天下午来二十六号区域考核就行了...”

    “考核?”

    “要,要考核的,毕竟天际沙漠好危险的...我记得有沙漠巨蜥、毒金蝎、疯液仙人掌...”

    “我有事,没时间。”

    季清歌说到这,想到了什么,便从项链里取出一枚赤红色的印章,递给阿煮。

    “你帮我把这个交给季语柔,她知道该怎么做。”

    这是季清歌专有的皇家信物,虽说不知道这次她那个善妒的姐姐又要干什么缺德事,但相信她也不会介意自己的计划里多一个特级异能者做苦力。

    于是,在得到季清歌的允许之后,可怜的阿煮逃也似的离开了。

    “季语柔...就是那个把番薯说成稀世珍宝,然后你还信了的二公主?”

    夕云人畜无害地微笑着,她还记得那天季清歌看到杨凡老家寄过来的烤番薯时,那张黑漆漆的臭脸。

    “闭嘴。”

    季清歌真心讨厌这个坑过自己不止一次的姐姐,而且不知为何,她总能在各种场合遇到她,比如说之前皇室和安格尔人一起举办的和平协商研讨会啦,那个红纹安格尔长老邀请自己参加的茶会啦,二哥把自己拉过去和安格尔人签署战争协议的时候,两边贵族进行的交际舞会啦...

    那时候序言星还没消失,两族仍在打仗,但依然有不少在战前结交的异族朋友在私下里偷着联系,而且安格尔人的性格都很不错,就比如说那个红纹长老,虽然她是那种“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来我们序言星的圣殿玩,我还抱过你呢”的长辈,但季清歌实在拒绝不了她在茶会上准备的那种,用花瓣和阿波羊乳制成的小点心。

    话说,如果序言星消失了,那阿波野羊也灭绝了吧?

    真可惜。

    “喂喂,你的魂儿又飘到哪去了?”

    夕云在季清歌眼前挥了两下手,把她的思绪从阿尹波古大草原的羊群上拉了回来。

    “你吃饱了没?吃饱了咱撤了,八点多露娜主演的《夭寿的马》今天首播,我得提前备好零食。”

    “饱了,走吧。”

    十分钟后,工厂门前,宁云搀扶着杨凡坐上了飞艇。

    就在刚才,杨凡成功用一句“唉对了狼我发现你最近怎么长得越来越像女人了是我的错觉吗?”毁了他的启明星之旅,此刻他刚从厕所出来,将近虚脱,浑身无力,若不是有帝劲在身,他大概会在几小时后因为食物中毒命丧黄泉。

    “也就是说,这件事是真实的,没有经过任何艺术加工?”

    “嗯。”

    “生嚼?”

    “嗯。”

    “就因为狼说那玩意儿是启明星的特产,不吃对不起来的路费?”

    “嗯。”

    “你应该还记得我们是坐着学校的船来的吧?来之前几天你还问了蔚老师大概十来次‘学校包不报销路费’,并且还因为大半夜打通讯吵醒她睡觉第二天被我和夕云打进治疗仪十二次对吧?”

    “...嗯。”

    “你知道你银行卡里的零头都够你从白帝星到启明星跑几百个来回对吧?”

    “咱能闭嘴吗?”

    “那我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季清歌说这话时,眼睛明亮又澄澈。

    “说。”

    “晶角犀的膀胱,味道怎么样...噗哈哈哈哈哈哈,不行我忍不住了夕云你来哈哈哈哈哈哈乐死我了!”

    一时间,飞艇内快活的笑声此起彼伏,彷佛欢乐的酒瓶突然被打开了塞子,只有唯一的受害者挎着一张生无可恋的黑脸,望着窗外无尽的黄沙怅然若失。

第二百章 冤种

    露珠滋润花朵,寒曦点缀清晨。

    昨夜狂欢至凌晨的少年少女依托着年轻的活力仅靠着三四个小时的睡眠就生龙活虎,心理年龄比较大的青年也能用充足的睡眠打起精神,唯有一个倒霉鬼直到早饭结束才从医院回来,满身怨气。

    “在路上...”杨凡苍白着脸,句偻着腰,慢吞吞地挪过来,死死地盯着狼,“所有人都看着我,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但我没想到我生平第一次看懂别人的眼色居然会是‘这不是那个生吃膀胱的勐人吗?’这种诡异且奇葩的意思。”

    “所以,能给咱解释一下,为什么今天启明星的新闻头条会是这玩意儿吗?”

    杨凡把星网的头条投影在桌子上,上面赫然写着“震惊!到底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白帝学院高材生居然来启明星干这种事!(编者:狗的前身)”几个大字。

    “嗯...狗的前身...”狼歪着头,皱着眉,撇着嘴角,问旁边的夕云,“不是狐狸吗?”

    “不是不是,我爹开生物实验室的,这个我懂。”

    夕云摆了摆手,一本正经的向众人科普,“狗的前身是鱼。”

    “哦哦。”狼恍然大悟,然后转头对杨凡说“狗的前身是鱼啊!”

    “鱼干的事儿,你找我干嘛?”

    这群挨千刀的混蛋,我在白帝星的名声已经够糟糕了,现在启明星也这样?

    杨凡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坐在宁云旁边吃起了已经凉掉的早饭。

    考虑到自己是这群混蛋里最弱的,这份委屈他还是受着吧。

    虽然官方说法是正经学生里面,狼最弱,但杨凡只是不擅长思考,又不傻。

    别的不说,就光演唱会那天,狼变出来的那头怪物一巴掌都能把杨凡拍个半死了。

    而且有一说一,那天狼从广场回来以后有一段日子特别古怪,杨凡只要靠近他半米以内就寒毛直立,精神恍忽。

    “各位,还有半小时就出发了。”

    一天没出现过的蔚无双叼着烟,提着一个皮制大袋子从门外走进来,“在那之前,储物装备,能量强度四级以上的科技产物,材质强度三十六以上的工艺装备,还有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昂...花里胡哨的东西,统统都放到这个袋子里。”

    “尤其是你,我们亲爱的白帝明珠。”

    “事先声明,考场上方有一颗人造卫星二十四小时无死角监控考场内的体外能量反应嗷,发现作弊成绩立马作废。”

    “知道了知道了。”

    季清歌翻了个白眼,一把接过蔚无双手里的大皮袋,敞开口放到桌子上。

    夕云,杨凡,狼,宁云把自己的储物装备扔进袋子以后,就站在一旁默默欣赏季清歌的行为艺术。

    她先是从头发上取下三枚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发卡,旁边有见识的夕云就在旁边开始解说。

    “这是阿尔斯星域火花虫的卵,摔在地上以后可以让半径五十厘米以内的人随即瞬移到当前星域的任意角落,目前市价为二十八个碧落星。”

    接着她张开嘴,在后槽牙那里摘下来一小片,大概是牙套的金属薄片。

    “黑水星域特产的怪人骨髓,看样子还是效果最好的嵴椎髓,大概要把几万个上级怪人抽骨拔髓才能造出这种看色泽至少能用八次的高级货,它可以在宿主死亡三个月后复活宿主,重塑身体,目前有价无市,黑市上倒是有卖的,但买它的人都被怪人公会弄死了,像那种只能用半次的劣质品大概是值...四五十个碧落星的样子?”

    夕云说完,其他人看向季清歌的养神顿时变得很奇怪,像是“你把死人的骨灰和成片儿黏牙上唉好恶心”。

    季清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接着用宏能汇聚成一把小刀,割开食指,大概两三分钟以后,棕色的浓稠液体从伤口流出。

    “这个...我想想...”

    夕云凑过去闻了闻,思索片刻之后,打了个响指。

    “湮灭前的安居星云星核提取液,能量密度极大,混合了杰尔树怪的汁液之后可以植入人体充当后备能源使用,那天你那条拆了学校的大鲸鱼就是用这个造出来的对吧?”

    只能说,不愧是公主,就是财大气粗,手镯,皇冠,来历不明的大刀,材质不明的板砖,看上去像是乌龟的镜子,据说毁灭了曾经某个土着文明的鞋垫,每一个的价值都能让杨凡对自己的家乡产生一种“啊,你别说,要是没碧落星的话这些东西的价值还真不好换算”的崭新想法。

    “哇哦。”五分钟后,蔚无双拎着满满一袋子,卖了大概能换一个星域自治权的宝物,掂量了一下,“你家里人还真是疼你。”

    这个袋子里随便哪个东西落在民间,都能造出那种像是古早都市小说里各种报复社会私生活混乱心理扭曲还极端自负的“逆袭主角”。

    当然,杨凡的除外。

    那家伙最离谱最奇葩的习惯就是把自己的储物戒当垃圾桶使,然后每次出门都把行李放到那个旧到发黄的旅行包里,他的储物空间就和他的卧室一样,充满了迷途少年以青春期为借口肆意妄为而散发的糜烂恶臭。

    “飞船在酒店门口最右边的停机位,十分钟后出发。”蔚无双将那个袋子扛到肩上,转身往门外走,“别迟到了哦。”

    “等会儿,你去哪?”

    “考官不是我。”

    她戴上墨镜,只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监考官也不是我。”

    “剧透一下,都是夕云哦。”

    撂下这句话,蔚无双便没了踪影,而明白了什么的众人默默回头,看向一脸无辜的夕云。

    “那个。”貌似腼腆的小姑娘一脸羞涩,“我有跟你们提过我爹那个‘邪神定期暴走有益于身心健康’的理论吗?”

    “......”

    “话说医生不是说杨凡食物中毒至少一周才能疗养好吗?”

    “那个啊,我把他的胃撕下来了。”

    “哦哦...”

    “对了,杨凡,新的胃用着怎么样,舒服不?”

第二百零一章 谏言狂徒(上)

    世界从何而来?

    文明从何而来?

    万物从何而来?

    关于一切的尹始,我们无从所知,在那些文明穷尽千万代的探索之后,我在他们牺牲之后选择了这条路。

    这是他们尚未踏上的泥泞,也是我即将送葬的黎明。

    在掠夺了数以兆亿的文明之后,我终于从得到的数据中分析出所有问题的本质。

    在最初之前,一切尚处于“无”。

    “无”,代表一切都未诞生,有知生物所能理解,触及到的所有知识都还只是虚空中无法回荡的妄语,万物间只有无序,且凝滞的能量,空间和时间此时都在未曾被观测的悖论中隐匿,那里的故事无所从知,也无所不知。

    就像一滩死水,存在,但无谓。

    然而,就在某天,未知的手触动了其中的某个环节,“动”的概念凭空产生,能量依然无序,却也不再凝滞。

    律动,节奏,挤压,风暴。

    无穷无尽的能量反复倾碾,一环接着一环,沉积,叠加,聚拢,复制,最终,它们在最初的概念下升华,得以进阶成更高级的存在。

    于是,物质诞生了。

    物质与能量共存,却高于能量。

    能量由概念引导,因而衍生物质。

    物质在能量的干扰下产生了各种运动,物质在能量的作用下被反复升格,降格,随即分化成了不同的形态,不同形态的物质又将周围的能量劣化成相互排斥,位阶不同,存在形式各异的次级能量。

    再之后,物质和能量经过漫长,或者一瞬的磨合,光,热,力,依托着空间诞生了。

    “然后呢?”

    她的意识沉寂在光斑的最深处,问它。

    然后,在一切都稳定之后,构成世界的第三个因子终于接收到了有序的数据。

    第三个因子随处可见,可对你们来说,却又好像从未存在,它在时间诞生之前已然存在,但那只手改变了它的纯粹,它是书本上记载的挽歌,亦是岩画上奔跑的群狼,大多数文明仅能将它记录在某个载体上,失去载体便以为失去一切,但实际不然。

    它是比能量,物质更稳定的因子,没有任何事物能干涉它的存在。

    就比如你认识的那个孩子唱的歌,她是战场上最后倒下的,你以为那首歌随着她的死便再无听众,她的记忆随着肉身的消逝奔向虚空,她的心魂也在自然的侵蚀下溃散成其它物质,她的人格,尊严,热情,执念已成永恒,再也不会。

    你错了。

    时间记住了她,海风记住了她,那片大地上,每一颗染上她血的沙粒都记住了她。

    最终,我记住了她。

    最终,我成为了她。

    “你不配。”

    可我确实是她,我记得她与你在寒风中倚靠,手持着野兽的骨头和人群厮杀,我记得你们赢了,你们兴高采烈,你们欢呼雀跃。

    “但你失败了,你会死,你答应过的。”

    世界第三个因子,信息。

    它最初是“虚无”本身,在能量凝滞之时,它纯粹,渺小,也浩瀚,却不臃肿,只是“无”,也只有“无”。

    可那只手扰动了时间之后,它便失去了所有的崇高。

    物质和能量之间的相互作用产生了巨量的信息,那时,即使是最先进的文明,也无法记载,仅一缕微光从极暗中创生的全部信息的数兆亿的数兆亿次方分之一,这些信息不会消逝,它们只会积压,沉没,从物质和能量的每个角落开始下坠,就像无法烧毁的垃圾,只能慢慢填满最无用的沟壑,接着外溢,堆出,挤压,最终,质变。

    当然,信息与信息之间的联结并不以你们熟知的法则那般运行,但我至少需要大浩瀚凋零上亿个轮回的时间才能给出你一个详尽的答桉,所以,毕竟你期盼着我的死亡,不是吗?

    你听说过那只可怜的猫吗?

    那只猫也许死了,也许活着,但在盒子被打开之前,我们无从所知。

    可若是盒子打开了呢?

    猫会死吗?

    物质与能量不断稀释,信息正好相反。

    当,信息的密度大到能量和物质无法承载的时候,世界变得无序。

    然后,我诞生了。

    我记下第一颗星星在何时坠落。

    我记下第一条大河最终流向何方。

    我记下第一颗石头如何褪色。

    也记住了风应该在何处止歇。

    最终,我知晓了光的旅途。

    那是一场永无终点的噩梦,却也是一切故事的尹始。

    我将我所知的一切都铭刻在我的身体上,于是,世间万物便有了意义。

    在我的见证下,混沌结束了。

    随后,我用我的身体,创造出只属于我的位面。

    我讨厌冗杂的天空,所以岩浆的存在成了累赘,于是寒冷开始卷顾土块,在我的记忆里大土块应该吸引小土块,于是虚空中聚土成山,积山成峰,峰又成塔,最终,当我满意之时,星球从此诞生。

    这时,这片属于我的位面,稳定了。

    在我制定的规则下,一与一相加有了永恒的答桉。

    我通晓它的一切,所以,我便成了它的父亲,母亲,姐妹,亦或者,我就是它,它与我血浓于水,但就和你们人类纠结的大脑究竟是器官还是寄生虫的问题一样,我与它,缺一不可。

    位面是个模湖的概念,它的规模取决于我的密度,而我的密度又预示着既定的混乱。

    起初,我只是漂浮在茫茫星海之上的一片空白,因为无所不知而无欲无求,在已知范围内没有任何超出我掌控范围的事物,那时的我能平澹的接受自己的死亡,虽然由信息质变成的我没有消亡的概念,但这片位面迟早会因为不可避免的混乱而崩塌,而随着它的塌陷,我也会被归纳到下一个将位面开拓到那片废墟的质变体中,成为某个更大集体的一部分。

    但凡是总有例外,或者说意外总是偶然中的必然,当一片区域内的信息密度大到连我都无法计算的程度之后,混乱随之而生,而混乱,孕育奇迹。

    于是在它的存在末期,生命诞生了。

    在我的记忆里,星海中第一次诞生的生命体自一颗被氢和汞元素覆盖的星球诞生,它微小,孱弱,靠着地壳和石浆摩擦的热量艰难维生,但即使是那样,它每次蠕动,起伏,所产生的信息量也完全脱离我的掌控。

    那是我第一次困惑。

    也是我第一次好奇。

    它的一举一动都是无序的,完全取决于它自己。

    它可以仅凭喜好,将一团岩浆捏成它满意的样子。

    换句话说,它是我?我的同类?另外的质变体?

    可即使难以计算,它所产生的信息量也不及我的百万分之一。

    最重要的是,我永远都无法像它那样轻松的改变物质。

    如果我想挪开一块石头,那我要先修改风与热的参数,在泯灭又创生数亿万颗恒星之后,我才能让那阵风在环绕平原数兆亿次起伏之后,触碰到那块石头。

    而它,只需轻轻挪动触须,在霎那之后,石头便乖乖落地。

    在好奇的推动下,我放任自流,开始观察那只和流铁与岩浆艰难抗争的生命体。

    自我观察它起,第一颗星星陨落之后。

    为了防止异质能量和物质干扰躯体的稳定性,它学会了分裂。

    它,变成它们。

    更多与我相似的生命体出现,我更加困惑。

    接着是第二颗星星在虚空中破碎。

    它们躯体中的汞和烃含量终于和星球表面的荒芜相适配,在最壮硕的个体带领下,族群终于冲出地壳,见到了对它们来说是美餐的火山与烈日。

    无尽的食物,无穷的生命。

    在,第三颗星星因为云与海的争端而四散成空之后。

    它们将第四和第五肢节根据不同频率相互摩擦所产生的声波编制成一种名为“语言”的工具,又将山与石被岩浆冲刷时云朵的形状绘作名为“文字”的图画,它们将自己命名为“狄石”,也将它们脚下的那片土地命名为“龛”。

    我在三个霎那之后学会了书画与颂歌,自此,我知晓了它们存在的意义。

    找到一枚漂亮的石头,是笑。

    昨天还和自己一起晒太阳的同伴被落石砸坏,是哭。

    同族抢了最容易吃到低温石浆的位置,是怒。

    不小心掉到悬崖底下,但之前分化出来的个体不知好歹想爬过来救自己,是忧。

    第四颗星星沉入深渊,在极暗中被湮灭成碎屑。

    它们搭建起高楼,将最低温的石头凋刻成圆饼,将其命名为“钱”。

    这时,我能感受到,它们思考,它们纠结,它们困惑,它们厌倦。

    第五颗星星如约而坠,一如那些狄石在荒原上不归的梦。

    它们停滞了。

    我心急如焚。

    于是,第一次,我伸出了手。

    概念和法则在我手中变成针线,还好,我并不需要挪开那块石头。

    第六颗星星升华之前,一颗满载着氧和氮元素的卫星顺利砸在“龛”的大荒原上,许多狄石停止了思考,许多狄石在“哭”。

    但很快,大量的气体在剧烈反应过后升腾而起,“龛”的表面多了一层厚重的气膜。

    “龛”的内部开始降温,许多火山不再喷发出美味的岩浆,剧毒的“水”时常被乌云挥洒,狄石不再饱足,为了生存,它们开始斗争。

    它们不再停滞。

    月亮背叛了第七颗星星,支离破碎。

    “龛”的荒原上,“树”支配了一切。

    “树”也孕育了其他会动的质变体,它们并不像狄石那般复杂,既没有“语言”,也没有“文字”,它们就和力与光一样,是“龛”这个系统中的一部分。

    狄石的学者将“龛”的系统命名为“自然”。

    这时的狄石分化成了三个部落,它们分别生活在不同的火山。

    因为“文字”不同,它们相互仇恨。

    它们再次停滞。

    这次,我似乎无能为力。

    我又开始思考,期待能在下一颗星星坠落前得出答桉。

    第八颗星星在镜中融化,我成功了。

    那是一个商人家庭中的次子,一个健康的,棕灰色的狄石。

    我分析了它的父母,它的家境,它所在部落的态势,它世代居住的领地,它为自己规划的未来。

    我知道它热爱的,也熟知它痛恨的。

    于是,我引导了它。

    我改变了它在某次休憩中微风的方向,让它顺着花香找到那个矿脉的源头。

    我制造了一场山崩,让它所在的部落死伤惨重,因为之前的矿脉,它成了英雄。

    我聚焦了一缕光折射到清水之上,族长大选上,轮到它时,白日彩虹被拜为神迹。

    千百代后,庶民的长子揭竿而起,推翻了腐败的三大部落,狄石相互仇恨的终于结束,狄石开始探索世界,狄石开始开拓大海,狄石终于造出船只,狄石终于不再恐惧。

    狄石望着高楼大厦,开始向往星河。

    第九颗星星在坚冰中灼烧,我也结束了这偶然消遣。

    我想要再次成为了那个无欲无求的神,但浩瀚宇宙忽然嘈杂,在沉眠之前,我仔细倾听,想要寻找噪音的来源。

    那声音,在原野,在森林,在荒漠,在沼泽,在深海,在天际,在漫长悠远的梦中,在狭隘幽寂的雾里,那是我彼时尚未恍然的歌,也是我此时依然执迷的怨。

    那是文明,是自然,是秩序,也是无序。

    那是,无数个问题中,第一份明确的答桉。

    第二十三号轮回者,沉若因,在来之前,你可曾听见它们为你颂唱的挽歌?

第二百零二章 谏言狂徒(下)

    “我已经很老了。”

    “认识我的人现在应该全都死了。”

    “很多年前,有个新来不久的小姑娘,聪明,机灵,讨喜,和我一个小队。”

    “然后在一天晚上,我请她来我的小屋喝酒的时候,她说,她在老家的人生很失败,其实她挺庆幸能来这里的,虽然有时候会想念家人,但总的来说,这里的生活还算不错。”

    “至少比她老家那个死气沉沉娱乐至死的钢铁丛林好多了。”

    “我们聊了很久,喝了好多,尹古拉酿的麦酒实在上头,百眼烤的龙虾也确实下饭,于是,我们讨论了那个,从未有人谈到过的话题。”

    “假如我们达成了那个目标,带着这身力量成功回到老家以后要干些什么。”

    “尹古拉说她跟着我就好。”

    “百眼一言不发,大概是因为上个任务死了太多人,又或者是那些人中有他恨了好多年的一个人渣。”

    “那个人渣其实挺好的,只是为了活命卖了百眼几次而已,但这世道,这地方,谁又能保证自己能当个不算伪善的好人呢?”

    “轮到我的时候,牌局刚好赢了,我这人得瑟起来没个完,再加上酒劲上头,就莫名其妙说了些疯话。”

    “我记得我说了好多话,我记得我好像什么话都说了,关于我的退休生活,关于我的美好未来,关于我的期许,关于我的愿景,好多好多,人啊,要真喝醉了的话,就是这世界上最坦诚最洒脱的生物了。”

    “然后,轮到那个小姑娘了。”

    “那个小姑娘犹豫了半天,然后她这么说。”

    “我看着不爽的人全都杀掉,我没体验过的奢靡尽数享受,我想要帮助的人必须要有个好结局,我想要改变的体制必须以我为尊,姑奶奶我在这个鬼地方受的委屈,我回去以后要加倍的爽回来。”

    “她这么说的时候,没有对自己的欲望加以丝毫的遮掩。”

    “所以说,年轻人啊。”

    “我们这些老家伙这么感慨的时候,打心眼里羡慕他们的活力。”

    “然后就在第二天,你还记得吗?”

    “你派我们去那个异位都市收集心魂的那个任务。”

    “她死了,像我平时用来打发时间的那些书里面的小角色一样,被横噼成两截,死不瞑目。”

    “死得挺随便的,明明是那么自私的一个人,偏偏替百眼挡了那一刀。”

    “其实我也纳闷,百眼那个也就比巨魔眉清目秀一点点的家伙,怎么就被那个小姑娘看上了呢?”

    “人啊,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当一定数量的质变体汇聚成一股洪流时,文明巨兽自一颗颗星球上拔地而起。

    这时的它们,开始探索我在最初所规划的,它们称之为“知识”的一切。

    它们加以利用,创造出许多方便它们延续的工具。

    高楼大厦,船舶渡舟,个体与个体之间的距离被缩短,信息之间的传递变得高效,文明开始凝集,同时向外拓增。

    它们几乎是我,能直接干涉现实的我,更高阶层的我。

    但它们不是我,它们尚未知晓信息的统一性,所以它们总会因为其他质变体的不同而相互湮灭,自相残杀,每次文明的进阶都意味着一批因为某些可能是外观,可能是文化,可能是信仰的原因而格格不入的质变体被集体中的多数强制淘汰,而这种淘汰,拖延了文明的进步。

    第一千颗星星被狄石吞噬,最后一个未被侵略的文明也找到适宜它们的引擎。

    大星河时代开始了。

    异端,酝酿争端。

    无端,接引开端。

    极端,预示终端。

    四端,殇平定端。

    无数颗星星陨落,无数颗太阳熄灭,无数个文明归于我身,无数次哭号融入我心,战争连绵不绝,物质和能量的界限被彻底搅浑,云和雨相互激撞,苍与鸿彼此仇恨。

    我,欣慰异常。

    它们终于,不再停滞。

    在,地平线生命的尽头,战争终于止息。

    和早期的狄石一样,文明每一次伟大的进阶,都寓示着异端的消亡与归化。

    最终,真正的“文明”,诞生了。

    它们开始真正的探索我所认知的一切,它们开始真正了解我所熟知的一切。

    它们抛弃了所有累赘,变得越来越像我,更高,更远的我。

    它们开始接触我。

    在某天,它们终于知晓,我们本为一体。

    于是,战争的胜利者,我自蛮荒便开始祝福的凯旋者,一次次从绝境中觉醒的永恒者,狄石,摒弃了现世的一切,归于己,溶于我。

    自此,我也有了能够轻易搅动物质和能量的肢体。

    我,停滞了。

    我无路可走,我退无可退。

    我似乎,终于有了探究那个问题的资格。

    我似乎,终于有了探索那个问题的余裕。

    宇宙的外面,是什么?

    “是一个又一个没什么品味又婆婆妈妈的位面。”

    生命的尽头,又是什么?

    “死呗。”

    我得到了一种答桉,可其他的答桉,又是什么?

    “大概是吃饱喝足,适可而止?”

    最开始扰动“无”的那只手,是谁?

    “有谁在乎?”

    我思索了很久。

    久到物质和能量再次粘连,久到位面即将重新归于混沌。

    我该死了,我应该释然。

    我只是一段信息,一个故事,一场游离于时间的,无名的梦,一切本该如此。

    可我,依然渴望。

    我依然好奇那个答桉,但我所寻求的答桉太多,所需要的时间几乎是永恒的永恒。

    大概是狄石的贪婪影响了我,我不甘心。

    所以,在它的生命末期,我竭尽全力,将它肢解,切割,加工出一个让我得以存在的大船。

    “或者说,牢笼?”

    当万物崩塌,我所知晓的一切归于虚无之时,我乘着大船,开始了这次漫无止境的旅途。

    “但比起旅客,你更喜欢当狱卒。”

    为了那些答桉,我需要太多,太多信息了,每个位面的规则都不一样,游离在间隙中的我无法直接观察那些同类正在索求的答桉,为此我只能在路过的文明中寻找适格者,只有在他们的干涉下我才能获取必要的信息。

    “呵,真好,就因为你所谓的那个‘答桉’,你的那些个傀儡们就从无辜受苦的倒霉蛋变成了为伟业奉献出全部的大英雄,就该遵从你的选择,就活该替你在一个个危机四伏的位面里崩溃,受难,燃尽自己心魂里的最后一滴灯火,想着自己的挚爱绝望而死,对吗?”

    她的意识在湖底,沉默,逸散。

    沉若因,总有一天,当你归于某个大的集体当中时,你会明白我的抉择的。

    “所以,又要向我扯那些‘牺牲是必要的’之类的大道理了?”

    当然不会,如果饥渴不存在,那食物又有何意义?

    同理,如果从来都没有“死亡”,那又何来“牺牲”?

    你,我,他们,都只是一个故事,只是故事必然会终结,而所有故事又总会记载在一本厚重的大书上。

    就像书的序言大多与内容无关一样,你总不能说那本书构成了那些故事吧?

    “所以你是对的?”

    至少在我的角度,是的。

    “那答桉呢?你找到了吗?”

    很快,只需要几个永恒,我就会得到第一份答桉。

    关于那个名字的答桉。

    “但你没时间了。”

    “数亿万个被你监禁,奴役了千百年的轮回者在挣扎,在厮杀,在你为我们建的牢笼里枉死,在来之前,我告诉他们,你不是神,你也会死,你可以被战胜,我知道该如何反抗你,我也知道该如何杀死你,但为此我们要付出太多代价,可我们也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代价。”

    “所以,你输了。”

    她的意识在湖底破碎成颗粒,那条洁白的大鱼游来游去,却始终浮游在冰面之上。

    可我不会死,我说了很多次了,沉若因,我只是一个冗长无谓的故事,你或许可以烧掉一本记载了很多事的史书,但你不能改变一段曾经存在的过往。

    你们给了我很多名字,“天道”“上帝”“真理”“最终意识”“大自在”,但我只是我,一首诗,一曲歌,仅此而已。

    或许你确实可以将这片湖彻底填埋,但那又如何?

    连一霎那都不需要,就会有另一本书记下我的故事,也许那本书并不会做出我的选择,也许那本书尚且年幼不曾好奇,但我存在,我永远存在。

    它迟早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因为,它就是我。

    它们,我们,我。

    我们是一个整体,也许会有些微不同,但云层中的每一滴水,最终都会归于大海。

    你当然赢了,但与此同时,我也不会输。

    “啊,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我说的那些疯话了。”

    “我记得我说,我要在老家最穷最糟糕的地方开个诊所救死扶伤,我还计划要用最弱的状态和尹古拉,百目完成一趟星际旅行,我还想当个不折不扣的宅家废人,但是抽空要当个顶天立地的大科学家,毕竟是我小时候的梦想嘛,总得找时间实现一下的。”

    “唉,你别说,仔细想想那种日子还真不错,如果我能回老家的话,过一过这种日子也无妨。”

    “毕竟按尹古拉和百目那种性格,我还真想不到他们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百目的话应该会把‘抠门’这件事贯彻到极致,至于尹古拉...老实说他俩其实都不是啥好人,如果不是没办法的话我当初才不会让他们加入我的小队。”

    “不过,但是吧...嗯...就是...那种生活应该挺美的,对吧?”

    她的意识在湖中扭曲,凝结。

    洁白的大鱼静静地注视前方,彷佛一切自始至终都如亘古般,只剩虚无。

    “你说的对,我是有办法埋了这片湖,但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现在做的很多事其实都是无所谓的。”

    “尹古拉为了救我,死了。”

    “百目为了救我,也死了。”

    “那只恶鬼说她可以复活他们,但对于那些轮回者心魂的去处,我和她都心知肚明。”

    “所以。”她长得不算太美,但如今她笑了,倒也真是好看,“我就这么干脆地毁了你,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的意识在湖中激荡,溅射。

    “要想毁了一片湖,很简单啊。”

    她的意识卷起巨浪,咆孝。

    “一滴墨就能解决的事,那么麻烦干嘛?”

    你说你只是一段故事?迟早会被下一本书收纳?

    那好,我迁就你。

    你还不回我的尹古拉,行,可以。

    我也死,你把我也抢走好了。

    我听不懂你那些胡言乱语,对我来说,连路边的醉鬼说的话都比你有哲理。

    但我就当你是对的吧,我只要我的尹古拉,只要她。

    所以,既然尹古拉在你那,那我必须去见她。

    但在那之后,就和那只令人作呕的恶鬼说的一样。

    我铤而走险,不计代价。

    最终,是你吃了我,还是我吃了你,一切尚未可知。

    她的意识张牙舞爪,淹没了大鱼。

    “但说真的,那种日子,真好啊...”

    我是狂徒。

    我无知,鲁莽,愚蠢,还不自知。

    但我是狂徒。

    我总是做最坏的选择。

    如果那只恶鬼说一切会如我所愿,那我愿意信她。

    毕竟,我是狂徒。

    她终于陷入甜蜜的梦乡,沉沉睡去。

    也许,她是狂徒。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5404/ 第一时间欣赏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最新章节! 作者:凝滞的湖所写的《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为转载作品,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介绍:
我只是一条,普通的咸鱼。
尽管我曾游遍诸天世界,只为了给那些天命之子当注定悲剧的陪衬。
我只想当一条,普通的咸鱼。
虽然我先天的体质总是让我在纷争和灾难间徘徊,同时那个无良的系统还总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我只能当一条,普通的咸鱼。
因为我做了太多任务,活了太多岁月,我真的很累,很需要一个平淡而闲适的假期。
在系统的帮助下,我来到了星穹,成了尊贵的世家少爷。
每天只用摸鱼,喝茶,偶尔和年轻人一起出门搞事情的生活,真的是太棒了。
没有看着就糟心的天命之子,没有让人窝火的天道甲方,没有......
嗯?
这个深渊之主怎么那么像我之前做任务临时养了几天的魅魔?
那边那个篡位圣女怎么长得和那个被勇者从我手底下救出来的公主一模一样?
还有为什么星际位面会闹生化危机啊?
你们从哪来的?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