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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六炎白夜     凤惊天:妖夫难驯txt下载     凤惊天:妖夫难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章:花样作死

    好说歹说地强迫御非篱喝完药,朝露这才松了一口气,本来不该这么急匆匆离开的,可鉴于现场莫名诡异的气氛,她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起身告辞了。

    “晕死,我这是怎么了,明明下定决心要好好照顾御非篱的……”

    刚走出房门拐过一个转角朝露就忍不住开始自我检讨了,说句心里话,面对那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凡是女人都会动心的,若没有时空相隔的鸿沟可能早就把持不住了,然而,为什么她依然觉得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因素?

    胡思乱想之际压根没工夫注意到身边情况的朝露一个不小心就被台阶绊倒,整个人失去重心华丽丽地向前倒去摔了个狗吃屎……

    她“呸呸”地吐出吃到嘴里的泥土,一边愁眉苦脸地忍痛抱怨道:“真尼玛背时,走个平路都能摔跤,简直触到霉头了……”

    刚要撑着胳膊爬起来,视线中就出现了一双藏青色的长靴,以及被风拂动的飘逸如飞的衣襟。

    “啧~瞧这惨样……摔疼了不?”

    从头顶的方向飘过来的男子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有如陈年的美酒,不知不觉间就能醉人于无形。

    朝露茫茫然地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水墨画般风流韵致的容颜,隽逸狭长的眉眼带着柔柔的弧度弯成两道月牙儿,色淡如水的薄唇勾着一丝深不可测的笑意……

    “呃,你谁啊?”

    卡壳了几秒之后,朝露终于想起自己并不认识眼前这个笑眯眯的陌生美男,本来作为外貌协会的她应该不可避免地犯一犯花痴病,但是……这家伙居然事不关己地看着自己被台阶绊倒都不出声提醒一下,而此时此刻更是闲人一般抱着双臂丝毫没有伸手搀扶的打算!

    于是乎,朝露对这人的好感度瞬间降到了负值,拍了身上的尘土站起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喂……”

    见朝露转身要走,没良心帅哥懒洋洋地叫了一声,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绕过来挡在了路上——“别生气啊,我是真没想到这种几岁小娃儿都能走过去的台阶能把你给绊倒~”

    “……”

    尼玛,这是在讽刺她连几岁小孩都不如吗?!

    朝露怒了,立时双手叉腰地瞪了过去,“哼,我摔倒我乐意!既然我们素不相识,那么好狗不挡道,你让开一点,我要过去了!”

    “哎~女人总发脾气很容易衰老的……”

    无语了,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为什么一听他说话就忍不住想揍人呢?朝露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用尽量缓和的语气重新问了一遍:“请问,您到底是哪位?我们认识吗?我想应该不认识吧,真不好意思我现在赶时间啊,能不能麻烦您高台贵脚让让路?”

    “咦,你当真不认识我?”长着一双细长狐狸眼的青年有些惊讶地询问道,顺便睁大了他那双总是笑眯眯的眼睛,漆黑漂亮的瞳仁像是质地上乘的墨玉,泛着温润如水的光泽,“没道理啊……”

    “我为啥就非得认识你?你偶像明星啊?”朝露抽了抽嘴角,翻个白眼。

    青年困惑地抓了抓后脑勺,盯着朝露看了一会,最后默默地叹了口气,转身对着不远处的廊柱说道:“看来,她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辰曜小子,你觉得呢?”

    还没等朝露看懂是怎么回事,就从那廊柱后方闪出另外一道身影,赫然是那个在瑞王府邸碰到的黑衣少年!

    “……现在就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一袭黑衣站在阴影处的辰曜目光冷冷地扫视过来,自带杀气吓得朝露一步三抖地连连后退。

    “你、你们是来找御非篱的吧?”朝露没什么底气地问道,虽然那个笑容满面的青年她并不认识,但另外那个名叫辰曜的少年却是瑞王府上的人。

    谁知她话音刚落,那总是笑眯眯的青年有些伤感地摇了摇头,道:“我们和那位御大人可没什么交情,今天过来是专门看你的哦~”

    呃,她有啥好看的?不懂……

    “我的名字叫做君无夜,有被吓到吗?”狐狸眼的青年看着朝露,阴测测地抿嘴一笑。

    “没听说过,很了不得吗?”朝露相当坦诚地回答道,很抱歉她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随随便便扔出一个名字她哪能知道呢?

    见朝露没什么反应,一旁的辰曜脸色铁青地看君无夜道:“如果她不是朝露,那么既已身在此处又怎会是一般良家妇女?你那丢人的名头不管用……”

    “好吧……”君无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转身与辰曜对视,“那现在怎么办?直接将人绑了拖走吗?”

    一听这话朝露顿时黑了脸——擦,当着本人的面谈论这种*的行为真的没问题吗?

    “不必了。”

    辰曜一脸嫌弃地打量了一眼朝露此刻妖娆如贵妇的形象,“再观察几天吧,毕竟你也并未验出什么异常的地方不是么?”

    这两个家伙旁若无人地交流了一番,然后当朝露不存在一般直接飞身而起翻过院墙消失在视野之中……

    “卧……槽……”

    望着头顶高高的院墙,朝露发自内心地骂了一句。

    ……

    ……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御非篱的伤势刚刚好转就再不肯趟回床上了,而朝露也终于见识到了所谓的“出趟远门”的阵势……

    只见天还没亮就在大门口排列了长长一溜儿车马,远远看去,满目都是大包小包的行李和来来往往的随从,这让朝露不由得感叹起古代的达官贵人出门就是不一般,光这排场就是小老百姓比不了的啊~~

    只不过,因为这个时代已经跳出她的历史知识范畴了,所以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御非篱到底做的什么官……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这些东西并不是给御非篱一人所准备的,反倒像是瑞王府的人马!惊讶之余不由得扯了扯御非篱的衣袖,小声问道:“一直忘了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不是说了么,游山玩水啊~”

    不同于朝露的小心谨慎,重伤初愈的御非篱尽管脸色依然苍白,可整个儿一副悠闲淡定的态度倒真像是出门游玩的。

    “你又忽悠我,”朝露皱了皱眉,“那些明明是瑞王府的人!”

    听到朝露的质疑,御非篱微笑着转过身来,“看你的态度,似乎不太喜欢瑞王府的人啊?”

    “呃,有吗……”朝露愣了一愣,她还真没这么想过,只是每次碰到那名叫辰曜的少年就觉得手足无措、后背发冷,所以不自觉间多加留意了一点吧?

    只见一个头戴镂金白玉冠、身穿银蓝色绣金兽纹束口长袍的高挑男子快步走了过来,看面相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剑眉星目,轮廓深邃而英挺,无论从外貌还是气质来看都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王爷。”见男子到来,御非篱礼节性地欠身行了个礼。

    坑姐啊,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瑞王吗?没想到并不是自己想象中大腹便便的老头儿,反而真的像电视剧小说里描述的那样属于邪魅腹黑的大帅哥啊……

    “贤弟不必多礼。”

    瑞王候奕这人天生贵气,别说此刻锦衣玉冠地穿戴着,就是只穿件粗布衣裳,都无法遮盖他人中龙凤的气场,见到这货,朝露总算明白了什么才叫做与生俱来的高富帅!

    “这位是……”候奕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御非篱身后的朝露,好奇之余就多看了几眼。

    而御非篱更是不慌不忙地拉住朝露的手,笑吟吟地解释道:“这是内子,”又暗示性地凑过来提醒了一句,“朝露,还不快见过王爷?”

    “咦?哦,嗯……王、王爷你好!”没多想就伸出胳膊要握手,幸好及时发现这里是古代,不兴这一套,于是学着古装电视剧里的样子匆匆忙忙地行了个礼。

    “原来这就是弟妹啊~”候奕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又觉得有些稀奇,“没想到贤弟已经成家了!”

    御非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而朝露却有些尴尬了,御非篱这家伙总是在外人面前歪曲和自己之间的关系……哎,没办法,谁让自己没有抱着一个单身女青年的自觉,还要恬不知耻地借住在人家里呢?自作孽不可活,也怨不得谁。

    突然,一道冷冰冰的视线从某个角落直射过来给毫无防备的朝露来了一个透心凉,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看过去,只见在距离瑞王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人,正是那个用眼神就可以杀死人的熊孩子辰曜!……(⊙o⊙)

    噢,她到底哪里惹这中二少年不顺眼了,为啥每次一见面就要摆出这么一副杀气腾腾的架势啊?

    无可奈何地退到御非篱身后,朝露决定移开视线不再看那边。

    当然,已经完全陷入鸵鸟心态不愿面对现实的朝露并不知道,就在她装成个没事人儿越退越后的同时,盯着她的那两道目光变得越发冷厉起来……

第15章:好想回去

    因为御非篱还有伤在身不便骑马,就和朝露一起坐在了马车里。

    “你之前没告诉我是和瑞王他们一起走啊?看这阵势怎么着也不是游山玩水去的吧……”好奇地掀开帘子看了看马车两侧的骑行队伍,朝露凑近御非篱身边小声问道。

    御非篱正靠着软垫闭目养神,听到朝露的问话缓缓睁开眼帘,淡然一笑,“对他们来说自然不是去游山玩水的,但没谁规定我们不可以这样。”

    “……”

    御大人,您随随便便就说出这么不负责的话真的没问题吗?

    朝露无语扶额看向窗外,突然发现这车队的人数一下子减少了很多,刚才还没留心注意,自打出凛都城门之后就不断有人离队,而瑞王候奕仿佛默许了一般根本不过问,就这样走了几天,到最后整个队伍只剩下区区两辆马车和几个骑马走在前头的侍从。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候奕明明是个位高权重的王爷,按道理出行过夜应该挑个豪华客栈的总统套间啥的,可这几天走来竟然刻意避开城镇而在野外露宿……

    这天傍晚,当朝露先御非篱一步从马车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坐在前面那辆马车里的瑞王本人之外,就只有那几个号称贴身侍卫的人了!尤其是看到那个浑身杀气的黑衣少年时,她就不由自主地想往后撤。

    “……你一见我就转身,是有什么不满吗?”

    早就留意到朝露撤退的动作,辰曜脸色铁青地走了过来,因临近夜晚而变得有些寒冷的空气瞬间温度骤降。

    “没、没有啊!”朝露连忙赔笑脸摇头,她已经竭尽所能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了,为啥还是抓着她不放啊?!

    哪知两人还没多说几句就被另外一个带着些许讥笑意味的声音调侃而打断——“哟,这就开始勾搭起来了?想不到辰侍卫居然喜欢有夫之妇啊~~”

    朝露定睛看去,只见来人是个和辰曜年纪差不多的少年,着一身湖绿镶蓝边的丝绸袍子,腰间缀着银线编织的流苏,再饰以羊脂玉佩,整个服装配色十分华丽,再加上本身就长得阴柔秀气,远远看去就像个精致漂亮的贵族女孩儿……

    “凤吟,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对你动手?”辰曜侧身转过去,目光阴冷地看向那华服少年。

    眼看着冲突一触即发,朝露不动声色地向后挪动着脚步,尽可能不引起那两个熊孩子的注意力,谁知她刚退了半步就被辰曜突然抬起的手臂挡住了去路——“你没听见他都说我勾搭你了么,现在逃走不是做贼心虚?”

    啥?!

    朝露愣了愣,一抬头就刚好对上辰曜带着一丝戏谑的眼神,错愕之下也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道:“就是你主动勾搭我的,我又没招惹过你……”

    “……”

    “噗!哈哈哈哈……”压根没想到朝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凤吟按着肚子狂笑不已,“居然被这种风骚.女人拒绝,辰侍卫你功力还不行啊~”

    辰曜本来就不怎么好的脸色变得更差了,他恶狠狠地瞪着朝露,虽然并没有要出手揍人的征兆,可那锐利如刀刃的眼神也足够让人直冒冷汗了……

    尼玛谁是风骚.女人?会不会说话啊?!朝露翻了个白眼,本来因为凤吟和辰曜像是死对头的样子而有些好感,没想到这两个家伙根本谈不上谁更好一些!根本就是半斤八两,一路货色嘛!

    突然,周围的树丛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站在不远处的其他几人纷纷噤声警戒起来,察觉到事情不对的御非篱一个箭步跨过来将朝露护在了身后。

    而刚从马车下来的候奕则不慌不忙地站在原地,任凭除辰曜和凤吟之外那两个女侍卫将他保护在中间,双手抱臂,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很快,一群手持大刀的武林人士三三两两地从四周集结而来,将朝露等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抢劫的??”朝露一头雾水地躲在人群最后面,哎哟这可算是逮着一条大鱼了,王爷的车队怎么可能没有油水可捞?

    御非篱回头冲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们在旁边待着就好,就当看了一场戏吧。”

    闻言朝露抽了抽嘴角,心想这种优哉游哉的态度也太拉仇恨值了吧?虽然她没有武力值,御非篱又受着伤,可眼见同行的小伙伴有难,再怎么着也不能事不关己地坐在一边嗑瓜子看热闹吧?

    “弟兄们,杀了候奕这个狗贼,为掌门报仇!!”为首的挥刀而起,大喊了一声。

    朝露额头冒汗地对比了一下双方的战斗力,哎哟不好~无论从人数上还是参战人员的体格上,似乎都是自己这边处于劣势啊……

    于是乎刚才还正义感满满的朝露不道德地扯了扯御非篱的袖子,小声说道:“要不,我们趁乱逃走吧?”

    谁知朝露这话刚说出口,在场众人就齐刷刷地回头瞪了过来。

    朝露尴尬地笑了笑,她是真没想到这些古代人的听力如此敏锐,隔得这么远说得这么小声都能听到,都赶上雷达了!

    然而本该最生气的候奕却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起来,饶有兴致地看了朝露一眼,对御非篱说道:“弟妹,你可真是风趣啊!”

    风趣你个大头鬼,姑奶奶逃命也有错吗……

    御非篱笑而不语地垂头看着朝露,然后拉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看样子就算朝露不说他也没打算插手这件事。

    “报仇之前,容本王先问一句,你们是哪个门派的?”候奕眉峰一挑,悠然看向那群人。

    “可恶!我们是江都天松门弟子——”

    “江都……”候奕沉吟片刻,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眸光闪烁了一下,“虽然没什么太多印象,但是江都一带匪徒为乱,百姓苦不堪言,和你们天松门脱不了关系吧?”

    听到这话,为首男子脸色一变,硬着头皮怒吼道:“哼,比起你们朝廷的严苛赋税,我们所做的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懒得继续开嘴炮了,候奕伤脑筋地按了按太阳穴,转头对辰曜等人说道:“你们看着办吧,要是连这么点人都搞不定,也就没资格当本文的侍卫了。”

    辰曜没答话,看样子不用候奕提醒他也压根不把这些敌人放在眼里……

    而实战经验稍欠火候的凤吟和燕凌波则相当戒备地抽出了各自的兵刃,沉默寡言的冷月形同虚影一般站在候奕身侧。

    朝露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站在最前排的几个人挥舞着大刀朝这边猛扑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向后躲闪,没成想脚下绊了一下跌倒在御非篱怀里——“别怕,有我在。”轻柔悦耳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在耳边响起,让她瞬间安心下来。

    然而朝露刚放松了一点儿,就看见刚才还在和辰曜斗嘴的凤吟手持一副银光闪闪的九节鞭狠狠甩向一个男人,猛烈的撞击之下血肉飞溅形同修罗地狱……

    “死人了……真的死人了……”朝露不知所措地捂着嘴喃喃自语,目光所及之处皆为一片刺眼的鲜红。

    她从未想过,这种在武打电视剧看过许多次的场景一旦身临其境起来竟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候奕事先下了指使,只见辰曜也好,凤吟他们也罢,都只是适可而止地打退了一部分人,并未完全痛下杀手,到了最后反倒是对方意识到形式不利而决定撤退——“候奕!你别以为占着这几个手下武功高强就可以目中无人!我天松门今日不敌,来日定要让尔等十倍奉还!!”

    损失过半的天松门弟子纷纷撤退,但候奕却笑意阑珊地走了出来,朗声道:“哦?看样子你们是打算回去集结更多的人吧?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为首的天松门弟子勃然大怒。

    候奕扬唇一笑,冷声道:“可惜,就算放你们回去,也并无多少可供集结的力量了。”

    “?!”

    不止在场所有天松门弟子,就连朝露都领悟到了候奕这话暗含的意思——原来,之前几天不断有人离开队伍,就是为了声东击西地绕到敌人后方截断其所有支援吗?

    “或者……”候奕收起笑意继续补充道,“你们还可以北上求助那些更大的宗门,看看他们会不会出于江湖道义伸手帮一把?”

    御非篱眸光一闪,北上?他还真没想到候奕这人野心这么大,不仅要在如此仓促的时间内将南部武林门派一网打尽,还打算利用这些人吸引北方门派的注意力,好来个瓮中捉鳖么?既然是这样,那么自己的计划大概要稍稍变动一下了……

    “本王今天心情好,不想赶尽杀绝,你们滚吧。”候奕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扫视着那些灰头土脸的天松门弟子。

    朝露别过脸,不想看那满地的尸体和血泊,也不想看那比现代职场斗争黑暗残忍一百倍的对峙,好想回去!好想离开这个连空气中都充满了血腥味的可怕地方!

第16章:身份暴露

    是夜,一行人照旧露宿在野外,尽管距离刚才战斗的地方已经很远了,可不知怎么的,朝露依然觉得呼吸紧促、心情压抑,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嗅觉神经,让她辗转反侧了半宿也没能睡着……

    篝火已经熄灭了,焦黑炭化的枯枝上腾起丝丝袅袅的青烟,黑漆漆的树林深处像极了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看得人心里发虚。

    随便裹了一件外袍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营地,荒郊野外的,朝露也不敢走得太远,害怕碰上什么夜行野兽不明不白就炮灰掉了。

    “……朝露?”

    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吓得她立时停住了脚步。

    匆忙转身望过去,只见穿得比自己还要单薄许多的御非篱站在几步之外的地方,眉头微蹙地看着这边,肆意散开的长发随着夜风轻轻摆动,发梢被月光镀上一层美丽的光晕……

    “你要去哪里?”御非篱面无表情,声音很轻地询问道。

    朝露默默地低下头,视线集中在自己的脚尖上,踟蹰许久,才咬着嘴唇低声答道:“心里难受,随便走走罢了……”

    “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和我说,”冰封凝冻般冷漠的表情稍纵即逝,御非篱一挑眉,嘴角划过一抹淡笑,“要不,我陪你散散步?”

    “……嗯。”朝露点点头,看到御非篱脸上温柔的微笑,她觉得放松了许多。

    和御非篱肩并肩地走在溪边,头顶皎洁的月光像是一条轻纱,柔柔地笼罩着深蓝的夜空,四周静谧得只有两人踩在碎石上的脚步声。

    “早知道你是和瑞王出来做这种事的,我就不应该跟过来了……”朝露始终低头看着脚下,闷声闷气地抱怨道。

    她知道,作为一个局外人,她没法插手这个世界的各种纷争,可眼看着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在一夕之间毁灭,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很抱歉让你看到这些,”御非篱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是……”

    长时间的静默,让朝露好奇地抬了抬头,却刚好对上御非篱隐含着浅浅笑意的双眸——“但是,我连一分一秒都不想放你离开我身边,所以没有好好商量就将你带了过来……是不是很自私?”

    朝露傻愣愣地看着那双越来越近的眼眸,忘记了后退,亦不知该如何回应。

    “在你曾经生活的地方,并没有这样残酷血腥的争斗吧?”御非篱微微低垂着眼帘,月光透过他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忧郁的影子,“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我也会像那些天松门弟子一样死在其他人的刀剑之下……”

    “不、不会的!”朝露急忙打断御非篱的话,“只要离得远远的,就不会有事的!他们想斗就去斗吧,你不要参加就好!”

    不知不觉间,朝露似乎已经将御非篱当做心底里重要的人了,哪怕只是稍微想到跟着瑞王做事的御非篱也会参与像今天这样的战斗,她就不由自主地担心害怕起来……

    御非篱苦笑着摇了摇头,目光温柔地凝视着朝露的脸庞,声音带上几分沙沙的暗哑,“宿命罢了,在我决定踏出第一步的那天就已经注定了。”

    “宿命什么的就是扯淡!你干嘛非得把自己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搅呢?明明可以什么都不管过自己喜欢的生活不是吗?”情急之下朝露一把抓住御非篱的胳膊,完全忘记了站在自己面前这人还受着伤就激动地抓着人用力摇晃了几下。

    “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御非篱轻声重复了一遍,然后微笑着直视朝露的眼睛,“那么,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啊??”朝露愣了愣,不太明白对方这话的意思。

    “我想去你生活过的地方,可以吗?”御非篱目光凝结,因受伤而略显苍白的容颜被月光一照竟变得像玻璃雕成一般剔透。

    闻言朝露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一字一句地问道:“你确定?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嗯,我确定。”

    “……”

    再怎么说御非篱也算是自己穿越之后的大恩人了,看他的样子也是对这个世界厌倦了,要是条件允许,带他穿越过去也不是不可以……

    “好吧,就这么说定了!等找到让我穿越回去的方法之后,就顺带捎上你!”朝露一击掌,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但是先说好了,我在那边可不是像你这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人物,赚的钱刚够养活我自己,你可得自食其力才行!”

    听了朝露的话,御非篱忍俊不禁地笑了笑,点头道:“当然,保证不会拖累你。”

    差一点就再次沦陷在御大帅哥的招牌微笑里,及时清醒过来的朝露用力甩了甩头,尴尬地笑着后退了几步,“哈哈,那就这么着吧!我回去睡觉了,不然明天早上起不来……”

    御非篱笑而不语地看着朝露离开,直到人走远了,他才缓缓收起笑意,眼神逐渐冷却下来,视线无焦距地注视前方。

    “自己喜欢的生活么……呵呵~”

    ……

    ……

    三日后,陌岭。

    只剩下朝露、御非篱,还有候奕本人以及包括辰曜在内的几个侍卫的一行人难得高调地进了城,找了间客栈住下。

    因一直露宿野外而很久没洗过热水澡的朝露一进门就让小二哥送来了洗澡水,穿越之前,就算再屌丝也保持着勤洗澡好习惯的她真是受不了像这些古代人一样忍受这么长时间的赶路,若非一直梳着样式复杂的发髻看不太出来,她的头发简直油腻得不能见人了……

    还有这脸上的易容假皮,虽然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但她还是很想卸下来洗一洗自己那张真脸啊!天知道这易容之下的皮肤脏成了什么样子~

    于是乎,她想都没想就直接把那卸除易容的药水涂在了脸上,然后三下五除二地将假皮搓了下来。

    “呼啊~舒服多了!”

    一边将清水扑在脸上一边惬意地感叹着,此刻的朝露压根没注意到她身边的异常情况。

    突然,一个带着几分慵懒的男子声音从头顶上方幽幽地传了过来——“原来如此,这易容手段的确是够高明的……”

    “谁?!”

    朝露大惊失色地叫了一声,慌忙抓起搭在澡盆边缘的衣物遮挡住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

    “刺啦”一声衣袂抖空的声音,一道黑影自屋顶飘了下来,无任何多余装饰的藏青色长袍飘逸如云,狭长而上挑的狐狸眼带着淡淡的笑意……出现在朝露眼前的,竟是那个自称君无夜的神秘青年!

    “啊!!有流氓!!”朝露又急又恼地惊呼着将刚才洗头时用到的木梳扔了过去,却被那无赖轻轻松松地闪了开来,她下半身浸在澡盆里还能勉强维护节操,可上半身已经脱得光溜溜啥也没有了啊!随便抓来挡住胸部的亵衣被水一泡,就悲催地变成了半透明的透视装……

    谁知,她这一声喊不但没有吓退偷窥的流氓,反而将以御非篱为首的其他几人吸引了过来。

    “朝露!!!”

    破门而入的御非篱和辰曜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卧槽,本姑奶奶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好端端地洗个澡,竟然被那么多男人看光了!还有没有天理啊啊啊~~~

    晕死,为啥她一叫唤光引来了男人啊,不是还有燕凌波和冷月吗?咋就不来个女人呢……呃,对了~那俩人好像去逛市集了……

    朝露刚要发火砸东西,可转念一想,她不是魂穿的么?这身体又不是自己的,看光就看光呗,反正也没啥损失……于是大大方方地把湿透的亵衣往身上一裹,冷眼瞪着君无夜、辰曜以及随后进入的候奕、凤吟等人,“干什么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偷窥良家妇女,小心我报官抓你们蹲大牢啊!”

    “……”

    本来就搞不清状况的候奕和凤吟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转身退了出去。

    而始终杵在原地激动不已的辰曜刚要跑过来,就被朝露一个拖鞋丢过去砸中了额头——“滚!都给我滚!!!”

    还是君无夜反应快,赶在朝露彻底爆发之前将被拖鞋砸晕了的辰曜拖了出去,而始终一言不发站在门边的御非篱……朝露并没有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将他赶走,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他招了招手——“那、那个……”

    她尴尬地笑了笑,“我放在旁边准备换洗的衣物湿掉了,没法从澡盆里出来,你……呃~能不能再给我拿几件过来?诶嘿嘿~”

    听到朝露这没节操的请求,就在刚才还一直面无表情的御非篱十分无语地叹了一口气,随手解开自己的外袍,沉默着走了过来,在距离浴桶两米远的地方停下来,将衣服扔给了朝露。

    “……看来,日后想通过易容来保护你是不可能了。”御非篱看也不看朝露就背转身去,淡淡地说道。

    “啊,为什么??”朝露动作飞快地披上御非篱的外袍躲到屏风后方,摸到自己存放干净衣物的布包顿时安心多了。

    然而,御非篱接下来所说的话却吓得她差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因为……刚才那两个人,是变态。”

第17章:趁黑打劫

    变、变态?!

    听到这两个字,朝露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脑海中浮现起君无夜和辰曜两人对自己做的那些诡异举动,不由得越想越害怕……难怪难怪,原来他们是变态吗?

    朝露后怕地缩了缩脖子,压根没注意御非篱已经离开房间了,还大着胆子追问了一句:“那怎么办,要不我们连夜逃走吧?反正那王爷看起来也不是啥好鸟……咦?御非篱?人呢?”该死,就这么扔下她走了!

    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跑出房间,正要去找御非篱,就被杵在门口的两尊门神吓得屁滚尿流差点摔倒——“啊!变态!!”

    看着并排站在眼前的辰曜和君无夜,朝露大叫一声摆出防御姿态,“别、别过来!”御非篱你这个没良心的到底去哪里了?快来救场啊~

    有了上次的经验,朝露知道这两个变态的武功厉害得很,仅凭她这点没有技术含量的伪劣防狼术根本架不住啊……

    “我说……你这是中什么邪了?”看到朝露双手交叉护在胸前,君无夜相当无语地撑着太阳穴挑了挑眉,“唔~该不会被洗脑了吧?”

    “朝露,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辰曜眉心一拧,紧走几步上前,吓得朝露再次后退。

    认识你个大头鬼!离姑奶奶远点……

    被朝露绝情的表现打击道,辰曜脸色一点一点黯淡下来,随后气急败坏地冲君无夜吼道:“你不是说她血液里没有任何可疑药物的成分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擦,原来上次那个强迫自己抽血的那个混蛋就是他!!

    认识到这一点,朝露勃然大怒,疯了似的脱下鞋子朝那两人所在的方向狠砸了过去,但仅凭这样一招只有蛮力而没有半分技巧的远程攻击又怎能命中身轻如燕的武林高手呢?

    没了鞋子的朝露赤脚站在地板上,环顾四周,发现身边再也没有可以用来防身的武器,她只好胡乱挥舞着手臂不让任何人近身。

    终于,回房换了件衣服的御非篱一脸惊讶地从走廊另一端走了过来,朝露见状如遇救星,当着所有人的面来了个极其热烈的投怀送抱,一头撞进御非篱怀中——“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把那两个变态偷窥狂赶走!”

    “……”

    辰曜抓住门框的双手气得不断发抖,而君无夜则相当冷静地瞥了御非篱一眼,神情淡定地说道:“素闻御大人博学多闻,懂得秘法甚多,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我知道你们在怀疑什么,”御非篱一手揽在朝露腰间,目光淡漠地扫向辰曜和君无夜,“但是我早就说过,她并非你们所认识的那个人。”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给她易容?!”辰曜目光一凛,厉声喝道。

    御非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淡然道:“为了避免她被像你们这样的人骚扰,仅此而已~”语气稍稍停顿了一下,再次补充道,“虽然很想让你们亲自验证一下,可是……她本人好像并不愿意呢。”

    对上御非篱似笑非笑的目光,朝露赶紧点头,尽管这话听起来有些欠扁,但她确实不愿意落入两个变态的手中。于是郑重其事地咳嗽了一声,对辰曜和君无夜说道:“也许我这张脸和你们认识的那个人很像,但请相信这其中是有原因的,解释起来也有些复杂……怎么说呢~我真的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辰曜还想说什么,被君无夜用眼神制止了,两人默默对视一眼,陆续转身离开。

    “君无夜!”

    刚走出客栈大门,辰曜就一个箭步追上去挡在了君无夜身前。

    “……御非篱没有撒谎,”君无夜端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反复查验,你带来的血液中并无扰乱神智的药物成分。”

    “那是怎么回事?”辰曜捏了捏拳头,眼神越发阴骘,“难道,她真的不是朝露?”

    君无夜沉默了几秒,嘴角微微上扬划开一丝略带玩味的笑意,“你忘了,朝露不止一次说过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嗯,所以呢?”一时间没有听出君无夜话里话外的意思,辰曜皱了皱眉。

    “所以啊……”君无夜有些刻意地拉长语调,凑到辰曜耳边压低了声音,“这等常人难以理解的玄妙之事,当然得找个真正的高人来解决咯~”

    高人?辰曜眉头皱得更紧了,脑海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面瘫脸……有些不爽地撇了撇嘴,冷声道:“你是说那个冰块一样的家伙?”

    “没错~”君无夜打了个响指,笑眯眯地抬手搭上辰曜的肩膀。

    辰曜脸色一沉,闷声闷气地说道:“朝露留书出走后的第二天那家伙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不见了,天知道他去哪了?”

    “哎……”

    君无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神透出几许无奈,“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了。”

    “我离开御府的时候留意过那冰块脸的去向,可无论怎么追踪,都没法确定他究竟去了什么地方,”辰曜垂眸作沉思状,“这里已距离苍州十万八千里,难不成还要原路返回去找到他的下落?”

    “这倒不必……”君无夜摇摇头,眼中精光一闪,“有了!你先听我说……”也不管辰曜一脸嫌弃的表情,就将人一把拽了过来凑得更近……

    “啊?!”

    听完君无夜的计策,辰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样真的可以吗?会不会被……咳~被讨厌?”

    “不试试怎么知道?”君无夜懒洋洋地耸了耸肩,退后一步和辰曜之间拉开距离,“总而言之,在找到殊墨之前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地看着御非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吧……”

    尽管打心眼里不愿与君无夜合伙做些没节操的勾当,但一想到朝露(姑且认为是吧~)那样热情地投入御非篱的怀抱,辰曜就气不打一处来,几经犹豫之后终于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答应道:“行,我听你的。”

    “不错不错~年轻人有觉悟!”君无夜一脸奸笑,眯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不知道为啥,很难得才下定了决心的辰曜忽然觉得后背一寒,这种莫名诡异的危机感又是怎么回事……

    ……

    ……

    次日清晨,好不容易摆脱了变态偷窥狂阴影的朝露神清气爽地下楼吃早饭。

    根据御非篱的说法,既然她的易容已被识破,就没有必要再像原来那样小心谨慎了,只要在看到变态出没的时候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就万事OK了~

    谁知道,本以为霉运已去的朝露才刚走到楼道口就被人在后脑勺上拍了一掌,紧接着两眼一黑,就晕菜过去啥也不知道了……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意识逐渐复苏,四肢也恢复恢复了知觉。

    然而,睁开两眼才发现视野中一片黑暗,竟是被麻布之类的东西蒙住了眼睛——不好!这是被绑架了的节奏吗……

    头脑中闪过这个可怕的想法,朝露试探着动弹了一下,发觉自己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腕间束缚着麻绳粗糙的触觉。

    “唔!唔!”

    喊了几声,但由于嘴里也被塞了东西所以根本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吵什么吵!待会就把你卖掉了——”

    一个尖酸刻薄的女声响起,吓得朝露立刻噤声不敢乱动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自己一出门就被人敲晕绑架了,还蒙住眼睛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身边坐着个听声音就不是好人的女人……更重要的是,卖掉她是什么意思?!人贩子吗?

    突然,蒙住眼睛的布料被人扯了下来,一道强烈的光线刺入眼帘,让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房梁悬挂的粉紫色的纱帘与刺绣牡丹的大幅屏风相得益彰,就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正站着几个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华服女人,看起来就像……嗯~某种非法营业场所的豪华包间内景??稍微脑补了一下整个过程,朝露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诶,不对啊!旁边那几个唯唯诺诺的小白花看也猜到是从哪里掳来的良家少女,可为啥只有自己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几位慢慢看,都是还没调.教过的新鲜货,有相中的和奴家说一声就是~”

    正纳闷着,就听见其中穿戴最华丽的那个女人扭着水蛇腰一步三摇地走到门边,满脸媚笑地迎进来几个人。

    朝露好奇地抬眼看去,哪知不看则矣,一看……哎哟我去!这几个大叔是来干什么的啊?!

    只见几个衣着华贵的猥琐男人一溜儿走进房间,眼神色眯眯地逐一扫过包括自己在内的几个良家少女,看那架势简直和上超市买东西差不多~

    “这又是什么鬼?”

    一个肥得流油的胖男人满脸鄙夷地瞥了朝露一眼,很显然不同于其他人待遇的朝露就像一朵奇葩,无比醒目地盛开在一众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当中……

    被众人嫌弃的眼神打击到,朝露瞬间火冒三丈,被麻绳捆成个粽子的身体一屈一伸地抗议起来,只是她本人不知道,自己这副本来就足够狼狈的模样因此而变得更加惨不忍睹了……

第18章:误会更深

    在朝露视线之外的某个角落里,此次绑架行动的两名主谋正忐忑不安地关注着不远处的情况,同时勾肩搭背地讨论着后续计划……

    “喂!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要是那些男人真的敢碰朝露一下……”辰曜牙关紧咬,眼神中杀气缭绕。

    与全身戒备的辰曜截然不同,君无夜正无比悠闲地靠在躺椅上吃橘子,看样子根本懒得过来和辰曜一起听墙角,反倒带着几分无所谓地劝道:“你担心个啥,还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朝露呢!再说了,如果真的是朝露,又怎么可能连几个小喽啰都应付不了……”

    “想要测试朝露的武功,大可扮作沿途抢劫的强盗试探一番,为何非得将她绑来这种不三不四的地方?”辰曜愤怒地转身看向君无夜,“况且我之前已经偷袭过,她并没有足以自保的能力!”

    看到辰曜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心的样子,君无夜伤脑筋地吁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叹道:“难道你不知道精神疗法这一说吗?朝露之前也有被人陷害卖进青楼的经历,同样的境况可以刺激她的感官,搞不好一下子就恢复记忆了……而且~~”故弄玄虚地顿了顿,君无夜脸上笑意更甚,“有那些猥琐男人作陪衬,就更显得我俩英俊潇洒、气质不凡了,不是吗?”

    “……”

    好吧,君无夜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竟让辰曜一时半刻反驳无能。

    “可是……”辰曜有些担忧地犹豫了片刻,“万一朝露待会真被人买走了该怎么办?”

    再次长叹一声,君无夜扔下吃了一半的果盘站了起来,“我问你啊,如果你是来窑子里嫖女人的,会选择一个灰头土脸装在麻袋里捆成粽子的女人嘛?”

    “……”辰曜嘴角抽了两抽,不想回答这样没节操的问题。

    “放心好了,”没有得到回答,君无夜微笑着拍了拍辰曜的肩膀,“朝露那种装扮,不会有人愿意掏钱买的,等到了最后她急得不行时我们再英雄救美一般地出现……”说到一半故意掐住话头,君无夜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英雄救美……嗯~听起来好像不错的样子?辰曜点点头,打从进门开始就一直阴沉沉的脸色终于多云转晴。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相视一笑,再次听起了墙角……

    ……

    ……

    而隔壁房间中,苦逼兮兮等着被卖的朝露因为嘴巴被封住而憋得脸庞紫红,就差变成个霜打的大茄子了~

    尼玛啊,姑奶奶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人敲晕拖到这种地方来,肚子好饿啊!好想死啊!呃~不对不对,吐槽的重点搞错了……她用力摇了摇头,再次将警惕的目光对准那几个猥琐男人,看着他们将一个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白花少女带走,也不知道神马时候同样的厄运会降临到自己头上来。

    怎么办,御非篱还不知道她现在被人绑架了吧?而且在这种猥琐男人聚集的地方,也没法指望出来个见义勇为的大侠来拯救自己吧?

    “妈妈,这个脏兮兮的家伙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是谁抓来的,好像很难卖出去吧……”一个眉毛尖细的女人瞪了朝露一眼,恶声恶气地说道。

    “那还不简单,今天卖不出去就送去接受调.教呗!熬得出来的话,总能换些银子的~”老鸨模样的女人连看都没看朝露,直接给她的未来生涯下了结论。

    调……教……

    听到这两个字,朝露不由得一阵恶寒,去你祖奶奶的调.教!就老娘这周正的模样和高雅的气质还用得着调.教?开玩笑~

    “慢着!!!”

    就在朝露即将被送去某个邪恶的调.教场所之前,房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紧接着走进来两道修长的身影。

    还不等朝露看清来人的面貌,就听见身后那几个风尘女子花痴般的叫喊声——“哇啊!好帅!”

    帅??

    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朝露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就刚才那些个猥琐男人的尊容,还能称之为“帅”?这几个女人是不是眼睛有问题……

    然而……

    当她终于看清那两人的容貌时,第一时间发出了连她自己也没想到的高分贝惊叫声:“唔唔!啊啊啊!!!”

    “……”

    听她这么一喊,其他女人纷纷义愤填膺地转身瞪了过来,很显然无一不在质疑她的眼光。

    我勒个擦,这俩家伙果然是变态啊,大白天就来逛妓院,真是……怎一个“猥琐”了得?!简直白瞎了这么好的皮囊!看来,这古代的帅哥也并不都像是御非篱那样的好男人啊~~

    进门之前还沉浸在英雄救美的美好幻想中浑身冒着粉红泡泡的辰曜一下子僵在了原地,进退两难地看着满脸抵触情绪的朝露,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反倒是君无夜嬉皮笑脸地上前一步,淡定无比地看着朝露,道:“朝露小娘子,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害怕,很想揍我们一顿啊?”

    听了这话,辰曜差点气得吐血,尼玛这台词和刚开始商量好的根本不一样啊!

    君无夜笑而不语地丢出一锭金元宝给那老鸨,围着朝露绕了几圈,最后停在她正前方,将堵住口舌的破布拿了下来,“喂喂……用不着摆出这么一副仇恨的表情吧?我还没非礼你呢~”

    “呸,变态!”

    总算能说话了,朝露一口气将憋在嘴里的两个字吐了出来,末了还更加凶狠地白了君无夜一眼。

    君无夜抱着双臂转身面向老鸨,笑容满面地问道:“这姑娘我们买了,找个好点的房间,别让人打扰。”

    “是、是~客官请放心,不会有人打扰的,包准让两位尽兴!”心知这是来了大财主,老鸨那张浓妆艳抹的脸登时笑成了一朵菊花,随即吩咐小厮前来带路,顺便将五花大绑的朝露扛了出去。

    “混蛋!你们想做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送去给人消遣了,如临末日的朝露拳打脚踢地挣扎起来,无奈五花大绑的身体根本不得劲,她所做的一切抗争皆为徒劳……

    最后,挣扎得浑身乏力的朝露面如死灰地被人压平躺在了一张豪华的大床上,两眼无神地盯着床顶发起了呆。

    “……怎么不抗议了?”君无夜慵懒中带着一丝轻佻的声音轻飘飘地传了过来,而后响起的是房门反锁的咔擦声。

    抗议个毛啊!抗议有用吗?还不如省些力气待会见机行事……

    “嗯~既然你也累了,那咱这便就寝了吧?”君无夜轻声一笑,拉着死活不肯上前的辰曜走了过来。

    等等,他刚才说了什么?

    就寝……尼玛这是要玩3P的节奏吗?卧槽,要不要这么没节操啊?!

    朝露浑身一个激灵,声音颤抖地大喊道:“别、别这样!我刚才被人扔在地上又搬来搬去的身上脏得很……”这都吃得下嘴,这两个变态口味也太重了吧?

    “没关系,我们不介意的~”君无夜拎着朝露的领子将人提了起来,然后让她靠坐在床头好正眼看着他们。

    你们不介意姑奶奶我介意啊!朝露极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恶狠狠地瞪着那两人。

    “哼,你们有本事就放开我单打独斗啊!欺负一个不能动弹的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见对方无动于衷,朝露只好改变策略用激将法,虽然机会很渺茫,但只要能将身上的绳子去掉,她就有机会逃跑不是吗?

    “英雄好汉?”君无夜眉梢一挑,嘴角笑意更浓,“我可不是,你呢,辰曜小子?”

    “……”辰曜没说话,眼睛看着别处,算是默许了。

    完了,这俩货简直油盐不进啊!朝露急得额头直冒汗,但面上不能过度惊慌,以免乱了阵脚正中敌人下怀。

    “说吧,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朝露目光沉着地抬起头来,视线先后扫过君无夜和辰曜,“虽然你们此前的种种行为都堪称变态,但我不相信,你们绞尽脑汁地跟在我身边,就是为了滚一次床单?”

    除去其变态的举动之外,眼前这两个男人的容貌和气质都可谓是万中无一的出众,没道理如此默契地对自己一见钟情,还携手共进一起行动?这既不科学,也太狗血……

    哪知听到她的疑问,君无夜笑得更加深不可测了,细长上挑的狐狸眼闪烁着让人猜不透的诡异神情,“很好,你终于愿意和我们好好谈一次了么?”

    君无夜话音刚落,辰曜也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定定看向朝露。

    “所以,你们到底想和我谈些什么?”朝露平静地问道,手指下意识揪紧了衣襟下摆。

    “别这么紧张嘛,又不会吃了你~”君无夜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送到朝露嘴边,“来,喝口水润润嗓子。”

    “……我怕你下毒。”朝露没好气地将头扭到一边,直言不讳地说道。

    听朝露这么说,君无夜竟也没有生气,无所谓地笑了笑,将茶水放回桌面上,语气淡淡地说道:“我们只想证明,你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第19章:越描越黑

    啥,又要证明?!

    听了这话,本来就一肚子意见的朝露更加火冒三丈了,也不怕得罪人就开门见山地大声抱怨道:“说过多少次了,我真不认识你们!”

    她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还能隔着时空结识两个异世界的小伙伴不成?

    “……是不是并非你说了算,”进门之后就一直没说话的辰曜突然出声说道,“我们怀疑你现在的神智不正常。”

    “你才不正常呢!”这熊孩子说什么呢,她能吃能睡身体棒棒,就算不正常,那也是最近被这两个变态骚扰得神经衰弱了!

    君无夜似笑非笑地瞥了朝露一眼,淡然询问道:“你和御非篱,是怎么认识的?”

    “都说了我们是远房亲戚,你们自己不信有什么办法!”这个问题辰曜之前已经问过了,因此朝露只是气冲冲地别过脸去,不愿再搭理他们。

    “远房亲戚?”

    君无夜微微一笑,眼神紧紧地盯着朝露,“虽然你向来说话不过脑子,可这谎言也太过拙劣了一些吧?”

    就知道他们不信,可是她还能怎么说?本来就不认识,难道非得装出老熟人的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才行吗?

    “既然你们都不相信我说的话了,那还有什么好谈的?”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别的说辞了,朝露干脆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往床头上一靠,摆出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我能说的都说了,爱信不信吧!”

    “你就不怕我们再也不让你回到御非篱身边了?”君无夜轻笑一声,胸有成竹地问道,“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协议,但若是就这么把你带走,无论是你或者他,都会感到很困扰吧?”

    “你……”

    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朝露气得瞪圆了两眼,直接破口大骂——“你们两个家伙怎么这么变态,谈不拢就绑架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讨厌了的辰曜大受打击,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下来,眼神黯淡地看了看朝露,退开几步更加沉默了。

    而君无夜却压根不在意朝露说了什么伤人的话,脸上的笑容有增无减,“唔~既然你已经觉得我们是变态了,那么……”还不等朝露领悟到什么,君无夜就笑着倾身过来将朝露连人带麻袋地扑倒在了床上,一手挑起她的下颔逼迫她抬起头来,“不付诸行动地变态一下,又怎么对得起你这几天口口声声的控诉呢,对不对”

    “?!”

    晕,这家伙要干嘛?

    朝露挣扎着后退,可因为此时形式太过被动,她一退就直接撞到了床脚,而轻轻松松地逼近过来的君无夜则占据了绝对的主导权,手臂撑在两侧将她整个人困在怀中,这姿势怎么看怎么暧昧,要命的是旁边还杵着个面无表情的辰曜……

    “辰曜小子,你先还是我先?”君无夜抽空转过头去,向辰曜使了个眼色。

    “君无夜!!!”

    朝露这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被脸色铁青的辰曜厉声打断,只见他紧走几步过来将朝露从君无夜魔爪下拽了出来,力度之大掐得朝露胳膊一阵麻痹。

    与暴跳如雷的辰曜不同,君无夜嘴角勾着一丝浅笑平心静气,也不急着说话。

    “无聊的游戏到此为止了,”辰曜掐在朝露腕间的手掌无半分怜香惜玉之情,弄得她疼痛难忍,但鉴于此刻形式于自己不利,为免继续激怒对方,也只能忍气吞声受人牵制了,“且不论她是不是朝露,你都不该做出这般丢人现眼的轻薄举动!”

    朝露抽了抽嘴角,心想这中二少年倒是突然幡然悔悟了,可惜遭此飞来横祸的她早已对这两人好感度清零,再无奢求,唯一所盼不过是对方能找到别的乐子,放自己一马罢了……

    “哎~年少轻狂,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被辰曜指责了一通的君无夜突觉没劲地叹了一口气,连个招呼也没打就直接转身走出了房门。

    “……”

    留在屋内的两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看了半天,最后辰曜沉着脸打破了沉默:“你……好好回想一下,在此之前有没有出现过摔到脑子之类的事故?”

    卧槽你才摔到脑子呢,难道姑奶奶在你们眼中看来就那么像一个脑残吗?!朝露十分不满地瞪着辰曜,直盯得对方尴尬无比闪身退避她才清了清嗓子,没好气地回答道:“不好意思,我脑子清醒得很。”

    谁知她话音一落,刚才还站在几步之外的辰曜突然一个瞬步靠近前来,猛地将她拉入怀中,顺势掀起榻上锦被挡了几下,只听见“嗖嗖嗖”几声,像是暗器划破空气的轻响擦过耳畔……

    朝露心下一惊,脑海中瞬间浮现起那日和御非篱在一起时的场景!

    “你没事吧?!”她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辰曜有没有受伤,毕竟在刚才那电光火石之间,是辰曜毫不犹豫地冲过来保护了自己。

    “……没事。”辰曜一手揽在朝露腰间,语气平淡地答道,被流海和眼罩盖住半边的容颜如同浮上了一层冰晶,冷得生人勿进。

    在朝露再次开口询问之前,辰曜反手凝出一道幽蓝色气刃射向窗外,一击冲破窗纸留下一个铜钱大小的窟窿,不过转眼的工夫,刚才扔出暗器偷袭的刺客已然离开不见了人影。

    “目标是你,”辰曜飞快松开揽住朝露的手臂,垂眸沉思,“可又不太像是真的要取你性命……”仿佛只是出手试探一番,虚晃一招罢了?

    “我?”朝露茫然地指了指自己,“为什么?”

    辰曜摇了摇头,目光带着审视扫过朝露的脸庞,“总之,你先跟我回去。”说完三下两下地解开朝露身上的绳索,然后将人打横抱起,直接走到窗台前一脚踹飞了半边窗户。

    “你、你要干嘛……”朝露手忙脚乱地挣扎着,尼玛这是要跳窗吗?别啊,她还没有做好从四楼跳下去的心理准备啊!平时上游乐园玩个跳楼机什么的她都不敢,恐高伤不起啊……

    “怕就闭上眼。”

    完全无视朝露那几下软弱无力的挣扎,辰曜目光平视前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抱着朝露一跃而下……

    “啊啊啊!!!”突然腾空的感觉吓得朝露大叫着缩进辰曜怀里,惊慌之际根本不敢睁开两眼,只能感受着迎面扑来的寒风灌入脖颈,又怕又冷,牙关打颤。

    见朝露吓得浑身发抖动也不敢动的模样,辰曜扬起嘴角微微一笑,脚尖触及楼房旁边的树枝借力再次腾空,身姿矫健如掠过林间的夜枭,衣袂抖空,猎猎作响。

    “……好了,没事了。”

    察觉到已经着陆,朝露战战兢兢地睁开双眼,视线中出现了辰曜因强忍笑意而稍稍有些抽搐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被这中二少年公主抱在怀里,立时大囧,羞愤难当地一把推开对方——“有什么好笑的,我就是怕高怎么了?”

    “没怎么,”辰曜一手撑过朝露额侧抵在树干上将人困在其中,眼眸微眯带过一抹笑意,“我最后再问一次……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这回,朝露无法像之前那般底气十足地给予答案,话到嘴边辗转几许又说不出来了。

    “……好吧,我明白了。”

    在朝露仍处于发呆之时,辰曜收起笑容点了点头,也不多作纠缠就转过身去。

    “等等!”

    脑子一抽,想都没想就叫出声来,直到已经转身走出两步的辰曜回过头来,朝露这才惊觉到自己的失态,错愕不安地低下了头,呐呐辩解道:“没事,我瞎叫的……”

    辰曜不答话,更没有趁机讥笑朝露的窘迫,只是始终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站在原地,目光深沉地注视着这边,半晌,才淡淡地叹息了一声,道:“在确认你真实身份之前,我依然会像今天这般骚扰于你,你最好有这个觉悟。”

    “你和君无夜……”朝露迟疑了一下,心下忐忑之际声音也越发微弱,“你们……所要找的那个人,应该是这副身体的原主人。”

    “什么意思?”辰曜眸光一闪,一个转身跨了过来。

    朝露咬了咬嘴唇,心知再这么继续隐瞒下去也不是办法了,只得鼓起勇气对辰曜坦白道:“我只是一缕因意外闯入而寄居在这个身体内的幽魂,我是真的不认识你,也不认识君无夜。”

    谁知她这话才刚说完,就被突然变了脸色的辰曜猛地上前揪住衣领按向了身后的树干,冲击力度之大竟震落了满枝的树叶,纷纷扬扬地飘洒在两人对视的空隙间。

    “如果你不是朝露,那么朝露到底去哪里了?”辰曜面无表情地俯身过来,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质问道。

    “我不知道……”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朝露后背紧贴着粗糙的树皮狠命摇头,“我一醒来就是这个样子了,我也很想回去,我比谁都希望一切回归正常啊!”

第20章:夜尽破晓

    本以为坦白一切之后能得到对方的谅解,哪知她刚说完就被一阵窒息般的不适感迫住脖颈死死压在了树干上——“咳咳咳……你干什么……”因呼吸不畅引发了一阵猛烈咳嗽的朝露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映出辰曜冷漠绝然的表情。

    “……我想杀你,怕不怕?”丝毫不顾及朝露的狼狈,辰曜嘴角划过一丝冷笑,目光犹如凌迟一般扫过朝露全身。

    尽管辰曜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但朝露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一条小命全捏在人家手心里,她不想死,更不想从此受制于人。

    “咳咳……就、就算你杀了我也无济于事啊……”一改先前懦弱服软的态度,朝露忽然态度强硬地挺起胸膛,也不再逃避那两道冰冷的视线,“我死了,这具身体会衰败腐烂,你就再也见不到原来那个朝露了!”

    扼在脖间的手掌瞬间收紧,比之前更加强烈的眩晕感让朝露差点失去知觉,手脚不受控制地挣扎乱动,脑子里一片空白,渐渐麻痹……

    第一次离死亡如此靠近,无边的恐惧涌上心头,让她彻底乱了分寸。

    突然,掐住她脖子的手放松开来,渴求已久的空气争先恐后地侵入肺腑——“呼呼……呼……得救了……”

    意识恍惚地抬眸看去,只见辰曜又满脸寒霜地站在了几步之外。

    “怎么……又不想杀我了?”这人啊,一旦嘴贱起来管都管不住,逞了口舌之快之后,朝露立马就后悔了,随即噤声退开两步,小心翼翼地观察起辰曜的脸色来。

    还好,辰曜站在原地动都没动,身上的杀气也收敛了许多,只有眼神依旧阴骘。

    “那个……”只敢用眼角时刻留意着辰曜的面部表情变化,朝露咽了咽口水,心里暗暗组织语言,“你也不要灰心丧气啦,根据穿越黄金定理,只要我能成功穿回去,就能把人给换回来啦……”

    悲催的是她小心谨慎地措辞了半天,人家压根没有搭理,反而很不给面子地转过身去。

    “喂!!”

    提起胆量跟了上去,但鉴于前几次不甚美好的经历,朝露还是不敢和辰曜离得太近,弱弱地央求道:“我不认路,就我自己没法回去的……”

    “……”

    辰曜一言不发地平视前方,额边碎发被风吹散,半掩住瞳色漆黑的眼眸,“记住,这条命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

    说完这一句,辰曜再不多言,若即若离地保持着两三步之遥的距离走在前方,直到走回原来住的那间那间客栈,朝露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由于整个被绑架的过程不过短短半天,朝露回到客栈大厅的时候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也没碰到候奕一党人,倒是远远看见大厅角落里隐约坐了个人……

    室内微微昏暗,泼墨一般的长发逶迤蜿蜒在华丽厚重的绛紫色描金织锦长袍上,只看背影,已是一幅引人入胜的美好画卷。

    “御非篱,是你吗?”朝露试探着呼唤了一声。

    那人缓缓回首,墨色长发如绸缎般轻轻流动,朝露看着看着,不禁有些失神——“……你回来了?”半转过身来的御非篱抿唇一笑,因发色和服饰的衬托而略显苍白的脸庞仿佛散发着淡淡的柔光。

    “呃,回来了……”朝露站在原地挠了挠头,一时半会也拿不准是否该说出自己这一天的经历。

    “回来了就好。”

    御非篱单手托腮靠在桌边,不远处放着一盏茶,却并未看见水面腾出的热气,想来也是放的时间太久,已经凉了,“不早了,去休息吧。”

    见御非篱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话到嘴边的朝露瞬间卡壳了,好说歹说自己也失踪了一下午,他连问都不问一下吗?

    “怎么了?”不见朝露回房,御非篱微笑着询问道。

    朝露扭扭捏捏地拽着衣角,表情极度抽搐着,回想起她莫名其妙被人敲晕了弄去妓院,还好死不死地被卖给了那俩变态的事情,就恨不得找个东西捶上两拳头解解气才好。

    “你累了,”御非篱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走到朝露跟前,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柔得像在哄孩子,“放松下来好好睡一觉,别的什么都不要想了。”

    “嗯……”朝露默默点头,也对,除此之外她还能做别的吗?吃饭睡觉,睡觉吃饭,连穿越回去的希望,也全部寄托在好心对自己伸出援手的御非篱身上了……还有像她这么没用又自私的人吗?

    双腿像灌了铅似的一步一挪回了房间,一挨到床就全身虚脱般倒了上去,朝露身心俱疲地仰头看着床顶,这不是梦,哪怕睡着一万次,也不会有清醒过来的那一天,所以,她再也不能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绝不能!

    ……

    ……

    是夜,残月如钩,晚风习习。

    早已没了人烟的小城街道空旷寂寥,只有忽闪着一对碧绿瞳孔的野猫,悄无声息地爬过巷尾的矮墙。

    忽然,一阵夹杂着寒意的劲风席卷过境,紧接着从暗处窜出几道矫捷的黑影,齐刷刷地落在街角客栈的屋顶,就在刚才还尽显柔和的月色因这几个黑衣人的出现而倏然变得有些凄冷。

    夜风送来刀剑出鞘时的摩擦声,银白的刀刃倒映着天边冷月,如兽牙一般凌厉慑人。

    就在这时,另外一道黑影自客栈后院围墙飞掠而过,惊动了先一步落在屋顶的几个黑衣人。

    身影修长若竹,黑衣猎猎如风,半路杀出来的辰曜孑然立于飞檐之上,面目冷峻地将那几人扫视了一圈,沉声问道:“影阁的?”

    领头的黑衣人身形一动,蒙面巾下的一双眼眸锐利如鹰,此刻正死死盯着辰曜所在的方向,尽管被人一语猜中了身份也不显慌乱,“你又是谁?”

    闻言辰曜稍一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带着几分嘲意地笑了起来,“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影阁杀手的素质真是大不如前了……”

    “你说什么?!”听到辰曜直言不讳的讽刺,领头的黑衣人登时动了杀机,可身为杀手的自觉约束着他们不能在自己看不透的对手面前轻举妄动,而此时此刻,眼前这个少年的武功就像雾里看花一般,深不可测。

    “你们要杀的是什么人?”辰曜双手抱臂,衣袍迎风翻飞。

    “你既知道我们是影阁的人,询问目标信息这种行为还有意义么?”站在领头的身后的另外一个人冷哼一声,语带不屑地插嘴道。

    辰曜不置可否地勾着嘴角,笑意不减。

    “我再问一遍,你是谁?”领头的杀手压低了嗓音,似乎已经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辰曜只是垂首打量着领头杀手腰间的佩剑,意味深长地感叹道:“破晓剑……这么说来,你是新一任的七煞咯?”

    “?!”

    领头杀手目光一滞,警觉地后退了几步,虽然七煞之首的大名无人不知,但破晓剑真容却是极少有人见识过,然而眼前这少年竟一眼就看了出来!

    “哎~真不知道,究竟是奚重朔无人可用了呢,还是七煞已经没落了……”辰曜唏嘘不已地喃喃了一句,完全无视了身边这一干人等。

    “你竟敢侮辱破晓大人!”旁边的人按捺不住了,接二连三地亮出了各自的兵刃。

    “退下!”

    腰间悬挂破晓剑的黑衣人低吼一声,抬起手臂拦在其他人身前,“别找死,你们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哦,这你都看出来了?”本来还兴趣缺缺的辰曜眼神亮了一下,视线移回那继承了破晓之名的人身上。

    蒙面巾之下,黑衣人无语至极地抽了抽嘴角,心想这都看不出来老子还要不要混了啊摔!刺客又不是打手,遇到强敌就要识时务者为俊杰好不好?

    “你叫什么名字?”辰曜支起两根手指端住下巴,颇有些兴致地看向那领头杀手。

    “名字……”黑衣人愣愣地重复了一遍,“杀手需要名字么?”再说了,世人皆知破晓之名不就足够了吗?

    此话让辰曜汗颜不已,莫非现在影阁的训练已经严苛到连名字都不允许有了吗?!好吧,他这早已退休的人Out了……

    “你手里这把剑,剑柄往下七寸处有个缺口。”辰曜模模糊糊地回忆了一下。

    黑衣人动作一僵,愕然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管我~”故意调人胃口的辰曜毫不在意地一耸肩,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狡黠。

    “……”众人默然无语。

    辰曜轻笑一声,很是愉悦地开口说道:“既然奚重朔将这把剑从般若寺里捞了出来,又重新组织七煞而选择了你,那么你今天死在这里还是有些可惜的呢……这样吧,你只要说出你们的目标是谁,我就告诉你更多关于破晓剑的事情,如何?”

    那人半晌无言,但下个瞬间,破晓剑银白如霜的剑刃就从黑玉覆盖的剑鞘中急速出击,还不等其他人回过神来,就如同白虹破空,直取他们的咽喉所在……

第21章:两方交涉

    泛着银白色冷光的剑刃破风而出,在夜幕中降下一片血红的花雨。

    辰曜事不关己地站在远处,旁观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杀戮从开始到落幕,直至一切重归平静。

    “……看来你也没那么草包嘛~”见那人动作利落地收剑回鞘,辰曜挑了挑眉,一脸兴趣盎然的表情。

    听到辰曜这明显带着戏谑成分的话语,黑衣人背影一僵,缓缓转身过来,“已经没有人会打扰到我们谈话了,说说你的意图吧,”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几分暗哑,犹如夜风吹过枯叶时发出的沙沙声,“你到底是什么人,何以对我手中这把破晓剑如此了解?”

    辰曜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人虽被蒙面巾挡去了大半边脸,但一双眼眸漆如点墨,瞳孔颜色比寻常人深上许多,而眼白的颜色又仿佛上好的水琉璃,清澈到无一丝杂质,黑的黑,白的白,对比鲜明,神采飞扬——然而,这不是一双属于杀手的眼睛。

    “我是谁并不重要,”辰曜环着臂膀立于飞檐一侧,目光一直停留在破晓剑漆黑如夜的剑鞘之上,“重要的是,我知道什么样的剑法才能将破晓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黑衣人那边迟迟未传来答复,看样子正在权衡利弊。

    辰曜并不介意对方的沉默,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内力不弱,但剑招过于保守,长此以往,只能落得个停滞不前的困境罢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黑衣人动作缓慢地抬起头来,定定看向辰曜,神情似有动容。

    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辰曜本来就不看重这些,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瑕疵,想说就说咯~“破晓剑之所以代代传承,那也是有道理的。”

    闻言黑衣人又沉默了,但那带着热烈求知欲的小眼神很显然在等待辰曜赶紧说下去。

    “我说……”

    辰曜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心里颇有几分无奈,不得不提醒道:“你还没说我想知道的事情呢。”

    “你想知道什么?”黑衣人语调平板,貌似还有点发愣的迹象。

    听到如此令人无语的问话,辰曜凌乱了,尼玛他刚才交涉了这么多难道都是在放屁吗?!

    “哦,对了……你刚才问了我的名字!”这个前一刻还挥舞破晓夺走许多人性命的家伙毫无自觉地摸了摸后脑勺,“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卧槽谁想知道啊,小爷只是顺便问了一下好吗?到底是谁自作多情啊啊?辰曜全身无力地扶了扶额头,心中恶寒无比。

    “我的名字叫做陆壬旖。”

    说完,他“刺啦”一声扯掉了蒙面巾——与那双神采明亮的眼眸完全不配套,只见那既不高也不挺的鼻子和形状同样中规中矩的嘴唇组成了一张扔进人群马上就能被湮没掉的龙套标配脸……好吧,抛开长相放在一边,辰曜左思右想,总觉得陆壬旖这名字听起来有点奇怪?

    “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我可以接着提问有关于破晓的事情么?”陆壬旖拍拍屁股盘腿坐了下来,一秒钟变模范学生。

    “……”

    辰曜再次扶额,说实话他真有点后悔自己跑出来拦截这几个影阁杀手的行为了,还以为奚重朔派了怎样厉害的角色来,万万没想到这人竟是个白痴二愣子……

    于是乎,辰曜当即决定再不搭理陆壬旖,管他目标是谁,只要不妨碍到自己的行动就好!

    谁知就在辰曜从屋顶一跃而下准备着陆的同时,一个蹦蹦跳跳极为欢脱的身影从客栈楼房一层的大门闯了出来……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也划伤了辰曜无辜的耳膜。

    “怎、怎、怎么又是你?!”突然出现在院中的身影正是尿急了出来找茅厕的朝露是也,看到从屋顶跳下落自己跟前的辰曜,她“唰”地一下变了脸色。

    心中狂奔过一万头草泥马,朝露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了,为嘛什么地方都能碰到这煞星啊?她究竟是结了哪门子的孽缘啊,怎么甩都甩不掉……

    “……”

    辰曜铁青着一张脸,并不答话,但目光不经意地扫向屋顶,见那上面空空如也,陆壬旖已经溜得没影了。

    “呃,有人找我,先走了哦……”觉察到尴尬气氛的朝露笑着绕开了几步,趁辰曜不说话的当口拔腿就跑,直奔茅房。

    有人找……

    辰曜嘴角抽搐了一下,谁那么有闲情在茅房等人啊?又不是脑残~~

    话说回来,刚才也没能从陆壬旖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情报,因此也不能确定那些家伙的真实意图是什么,这让辰曜感到有些烦躁。

    望着朝露匆忙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辰曜双眉紧锁,拳头捏了又捏。

    ……

    ……

    与此同时,南部武林门派于陌岭举行的集会已经紧锣密鼓地拉开了序幕。

    而候奕一行人亦伪装成远道而来的游侠散客混在了其他门派的队伍中,先探一探情况,回来商量好作战计划之后就等着集会正式开始了。

    起初,朝露对这种像是007特工行动一样的任务很感兴趣,但一联想到途中每每遭遇到武林人士的时候,候奕杀伐果决毫不手软,就觉得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再没了热情。

    一路走来,虽然有一些江湖门派的确做着和天门派一样占着门下弟子有些功夫就肆意欺压当地百姓,但依然有许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好汉,他们怀有武侠小说中江湖儿女的侠义心肠,朝廷一概而论,不辨青红皂白地尽除之,朝露始终无法接受这点。

    就这样,只是跟着过来打个酱油的朝露决定只是留守客栈,等待御非篱他们回来。

    一个人待得太久了有些无聊,朝露准备去市集逛逛打发时间,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好不容易可以自己安排时间了,不管出去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但怎么着也比留在客栈发呆来得好——时至今日她已经耽搁了许久,也不好总眼巴巴地指望着御非篱,自己的事情总归要靠自己解决的。

    出了客栈大门之后,朝露目标明确地向城门方向走去,根据她看穿越小说得来的那点少得可怜的知识,每逢主角穿越,必定天有异象——所以,她得找个空旷无人又地势较高的地方观测一下天象,哪怕这个概率微乎其微,也总比跳崖跳井盖神马的来得靠谱吧?

    脑袋里胡乱想象着,不知不觉就出城来到了郊外。

    其实,朝露心里很没底气,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越过来的——小说里的主角捡个具有时空穿梭的文物,或者不走运地出了车祸之类就能打开无限金手指的穿越之门,从而打怪升级泡帅哥,最后称霸异界……

    听起来很美好,可实际操作起来……哎~别说金手指了,就连个脚趾头她都没见着!!

    越想越觉得不公平,趁着四周没人,索性发泄情绪般冲旁边的树墩踹了一脚——“老天爷啊,我不想穿越,真的不想穿越啊啊!!”

    仰头大吼了一通,心里畅快多了。

    然而,一转身就悲催了,因为不远处正站着个人,将她从刚才开始丢脸的举动一个不落地尽收了眼底……

    站在她身后的青年穿着一身不加任何装饰的白衣,三千青丝长及腰侧,颜如皓玉,眼若深潭,淡到无色的薄唇勾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咳……你、你是谁?”面对这样一个突然出现的帅哥,朝露尴尬万状,就差找个地洞钻进去直接把自己埋了。

    “你不认识我,”白衣青年声线柔和,话语间带着零星的笑意,“但是,我却认识你。”

    “啊??”朝露不由得一愣,这话是不是有点儿自相矛盾?

    不等她继续发问,那白衣青年向前走了两步,与朝露距离拉近,“并且,我可以帮你解决刚才的烦恼。”

    “?!”

    朝露心下一惊,她刚才发泄情绪的一通乱喊全被这人听了进去吗?

    白衣青年笑而不语,从发带空隙中丝丝垂落的秀发被微风扬起,飘逸如飞,整个人像是画出来的一般,美到不真实。

    “你……可以帮我什么?”朝露捏着嗓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都可以。”

    青年微微一笑,阳光透过叶缝漏下点点光斑,洒在那一方无暇的白衣之上,光华流转,“比如,让你回去之类的~”

    “真的吗?!”

    朝露紧走几步上前,想要握住青年的双手,可被对方不动声色地从旁一闪,就巧妙地避了开来,可朝露并不死心,一伸手就扯住了青年的衣襟下摆——“你真的可以送我回去?”

    “回哪儿?”白衣青年露出一丝困惑的表情,茫茫然地睁大了眼睛。

    尼玛,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明知故问啥的,要不要这么吊人口味啊……

    朝露咬了咬牙,再次郑重其事地开口补充道:“与这里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第22章:似梦非梦

    “嗯,没问题~”

    白衣青年微笑着点了点头,翩然走到已被这一席话完全震惊的朝露面前,目光柔软,却能在不经意间看穿人心,“你想去哪里,我就送你去哪里。”

    刚在远处观望时就觉得这青年肤色白皙有如以冰雪雕琢而成,走近了看更是细致剔透,恍惚间竟觉得不似个真人!

    “拿着这个,”青年笑意盈盈地掏出一个小匣子放在朝露手心,“你会用得着的。”

    朝露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掌中的木匣,只见那类似沉香木质地的表面雕刻着精细的鹓鶵图纹,看似镂空的两侧其实并无空隙,却从匣中散发出一股淡雅好闻的清香……

    “这是干啥的?”朝露好奇地问道,实际上她更想问问眼前这位仁兄到底是什么人。

    “以后你就知道了……”白衣青年莞尔轻笑,颇有几分故弄玄虚之嫌,“不过在这之前,你还得去一个叫做葬寂谷的地方。”

    葬寂谷??呃,光听这阴森森的名字就不像什么好去处啊~~

    “可是……”

    朝露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忽略掉这个最要紧的问题——“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虽说这白衣飘飘的家伙浑身上下金光普照,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是个普通人,但她顾朝露只是个不幸魂穿的倒霉蛋罢了,并没有肩负那种拯救异界等扯淡的穿越使命,随机遇高人附赠秘宝之类的好事应该不会找上她吧……

    “你可以不信我啊,”白衣青年无所谓地笑了笑,丝毫不介意朝露的质疑,“那你就自己想办法好了。”说完转身就要离去,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朝露心里一急,连忙跑上前去挡住了对方的去路,“等等!有话好好说嘛~我……”她打住话头,再次犹豫了一小下,“我相信你。”

    其实她现在已经完全是病急乱投医的心态了,明知道不能随随便便信任一个疑点重重的陌生人,但除此之外她根本没有别的办法,无论成功与否,都只能冒险一试了!

    “很好,但愿你能坚定自己的选择。”

    说完这一句,白衣如雪的神秘青年身影急速后退,如同一团飘渺不定的烟雾,悄然消散在树林深处……

    被这诡异的画面震惊而怀疑自己视力出了问题的朝露将眼睛揉了又揉,可即便如此,视野中仍是空空如也,仿佛那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啊啊啊!!有鬼啊!!!”

    极度惊惧之下不由得大叫一声,随即大汗淋漓地睁开了双眼。

    然而,身体一动就感觉到屁股底下软绵绵的触感,愕然低头,朝露发现自己竟背靠树干坐在草地上睡着了!

    再环顾四周,哪儿还有那白衣飘飘的谜样青年呢?原来只是个梦啊……

    已经清醒过来的朝露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刚想起身,却发现身下硌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摸出来一看,吓得她脸色煞白,差点背过气去——和梦境中一模一样的木匣,正静静地躺在她手心里!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并不是在做梦吗……”

    尽管心里头又惊又疑后怕不已,但朝露还是将木匣子收了起来,再次回忆了一遍那个似是梦境又贯通现实的场景中白衣青年所说的话,可不知道为什么,来来去去地想了好久,竟然只记得一个叫做“葬寂谷”的地面,除此之外,她连那个白衣青年的相貌和声音都记不起来了!仿佛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醒来之后就什么都抛诸脑后了……

    “葬寂谷……葬寂谷……”朝露喃喃念了几遍,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

    ……

    ……

    次日清晨,因那南柯一梦而心生疑窦的朝露打算再次涉足那片树林,希望能找到更多的线索,或者干脆守株待兔地等着那神秘青年出现。

    只不过,她刚走到客栈大门口就意识到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那就是……候奕一行人和御非篱都没有回来过!从昨天自己出门那时开始,直到今天早上,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完了,我被抛弃了……”

    脑海中忽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朝露如遭雷劈地定在了原地。

    条件反射地一摸口袋,悲了个催,她兜里连半个子儿都没有,万一猜想被证实,那些没良心的家伙弃她而去,可就杯具变成餐具了……

    “不行不行,不能慌张~”

    朝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们只是办正事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放眼望向人来人往的街道,越想越没底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最后一跺脚,蹭蹭蹭跑回了客栈大厅。

    然而她刚叫来小二哥准备打听点情报,就被邻桌几个客人正在谈论的话题吸引了过去。

    “听说昨天夜里南部众门派的集会遭到朝廷人马袭击,双方损失都很惨重呢!”

    “没办法啊,如今江湖势力雄起,即便是朝廷也不能坐视不理了……”

    听到他们在讨论陌岭集会的事情,朝露赶紧竖起耳朵,深怕不小心漏掉什么重要的信息,毕竟候奕一行人来此的目的正是为了伏击参与集会的武林门派,整件事情息息相关。

    “也不知道那瑞王爷如今是死是活,听说他是受着重伤掉进陌河的,再有本事也很难逃出生天了吧?”

    “哎,要是瑞王死了,当今圣上大怒,南部一众门派肯定是在劫难逃啊……”

    “那可不一定!世人皆知那瑞王是上过战场立了功勋的,可早几年就来到南方过着形同流放的闲职生活,说不准圣上就是借着剿匪的名头,好除掉这仅剩的手足兄弟……”

    “喂!这话可不能乱说,会掉脑袋的!”

    “……”

    朝露心下一惊,候奕受伤了?!

    尽管只有短短十几天的交情,可在朝露印象中,那个疑似患有健忘症的王爷既不邪魅也不腹黑,平日里笑得很爽朗,但做起决策来也坚定果敢使人尊敬,怎么看都是个不可小觑的家伙!实在想象不出他狼狈时候的模样……

    既然候奕受伤了,那么御非篱呢?他们是一起去的,成败祸福自然也是一同承担,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考量,御非篱目前的处境也绝不乐观啊!

    害怕引起他人注意,朝露哼着小调儿,尽量装出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转身走开,心里暗暗盘算着要不要去陌岭集会的地方侦查一番,找找御非篱他们的下落。

    候奕他们也就罢了,可对于御非篱的事情她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视而不见,没有来地感到担忧,心里头七上八下的不安宁,她才意识到这份感情藏得实在太深,以至于连她自己都忽略了——原来,她是这么的放心不下御非篱!

    “不行,我一定要救他!”

    没有半分犹豫就做出了决定,朝露从客栈离开,走出城门,而后循着多方问路综合估算出的集会地址一路找了过去。

    幸运的是,她并未绕多少远路就来到了一处看似入口的山谷。

    远远望见那凹槽两侧各自矗立着一尊手持大刀的武人石雕,而更远的地方则是一片灰蒙蒙的雾霾,看不清那里边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咦?这是……”

    朝露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带着铁锈味的血腥味,又混杂着腐烂的气息,让人止不住地想要呕吐。

    顺应情景,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可怕的画面,朝露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脚步猛地停下,拿不准是否该继续向前行进。

    她很清楚,在这个连老弱妇孺也可以强悍到离谱的世界里,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虾米,不会飞来飞去的武功,也不懂什么高深的生存技巧,只能凭借着一点点的小聪明求得自保……所以她不想冒险,更不想为了拯救他人而丢了自己性命。

    前面肯定发生过激烈的打斗,搞不好死了很多的人,危险是毫无疑问的,此时她贸然上前很不明智,但是……一想到生死未卜的御非篱,她就怎么也无法迈动脚步转身离去。

    “御非篱,我一定会救到你的!”

    强压下心里的恐惧感,朝露学狼牙山五壮士的姿态昂首阔步地继续向前走了十几米,直到脚底下踩到个软绵绵的东西,她才好奇地低下头去看。

    谁知……

    “啊啊啊!!!”

    朝露踩在脚下的是一只手,一只血淋淋的断手!

    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到魂飞魄散,朝露重心不稳地跌倒在地,可两手一撑又摸到了更多的鲜血,吓得她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抱头向后飞窜而去。

    因四周围雾气太重的缘故,朝露跑了半天也没能原路返回,反而越走越远,直到视野中出现了大片堆积如山的尸体,她才神经质一般停下脚步。

    “死人了……死了好多人……”

    已经被吓得语无伦次的朝露浑身颤抖地站在原地,目光惊恐地掠过遍地尸体和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是梦,这只是个梦……

第23章:假意求全

    突然,眼前一花,闪过几道黑影。

    意识到这是有人过来了,朝露条件反射地想转身逃跑,可她这两条怕到无力的小短腿哪里敌得过人家瞬间移动般神奇的轻功?想都不用想就可以预知到她悲催的结果……

    “你们是什么人?快放开我!!”

    还没看清对方长相就被两个人一左一右制住行动的朝露使出吃奶的力气不顾一切地抗争,奈何自她穿越之后就引以为傲的神力在这伙人面前成了有勇无谋的蛮力,几番挣扎下来都被人巧妙化解,徒劳无功。

    夹杂着浓重血腥味的雾气中,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缓步走上前来,棱角分明的国字脸上沾染着已经凝固的血渍,目光阴沉,神情冷冽,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

    “……带走。”男人语气森然地发话了,只用眼角轻描淡写地瞥了朝露一下,随即转身离去。

    朝露刚想问要带她去哪里,就感到后脑勺一阵钝痛,但是在彻底晕菜过去之前容她先吐槽一句——这个时代的人也太野蛮太省事了吧,逮着俘虏就直接敲晕了拖走,这招用得多了会造成脑震荡的好不好?!

    ……

    ……

    意识朦胧之际被人搬到一个光线昏暗的室内,带着潮意的阴凉空气侵入骨髓,将朝露硬生生地冻醒了。

    “唔……”

    睁开双眼,出现在视野之中的,是吊着金线芙蓉赭红缎面的床幔的黄花梨床榻,还有分立两侧的紫金丹顶鹤香炉,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熏香,镂空琉璃灯盏之下的烛火忽明忽暗。

    整个房间的装饰和布局都带着低调的奢华,使人沉醉……

    “呀,您醒了?”

    耳边传来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

    几乎是同一时刻,朝露感觉到自己嘴里有一股难闻的中药味道,这才皱着眉动了动身子,立刻就有一双灵巧的小手扶着自己坐了起来。

    茫茫然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水绿色散花细纱罗裙的少女正睁着一双水葡萄般清亮的大眼睛焦急地望着自己。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立即警惕起来的朝露往后挪了挪,避开这绿衣少女搀扶自己的手臂。

    脑袋昏昏沉沉的还有些疼痛,朝露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嘿,好家伙!肿得鼓鼓的一个大包藏在头发后面,提醒她记忆中被人敲晕了拖走的片段并不是子虚乌有的……只不过,那伙凶神恶煞的黑衣人呢?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按照之前那种情况,她醒来的场景不应该是个黑漆漆的牢房之类吗?怎么想也没道理会躺在这种光看装潢就各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豪华宅邸中啊……

    难道,她又穿越了?!!

    “尼玛,要不要这么狗血啊!”

    被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雷人猜想震惊到,朝露飞快起身,跑到门边猛地一推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溜儿穿戴跟屋内那个被自己吓傻了的少女差不多装扮的女子,她们动作整齐划一地跪在地上,向朝露行着叩拜礼。

    她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朝露小姐,您没事吧?”刚才的绿衣侍女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将她扶起,小脸煞白煞白的显然是急坏了。

    “?!”

    朝露心下一惊,这少女居然知道她的名字!

    不对,她并没有再次穿越——因为,这具身体没有任何变化,而且周围人的装束也和先前出入不大,她只是被人绑架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罢了。

    “请问……”紧紧握住绿衣侍女的双手,朝露声音颤抖地询问道,“这到底是哪里?”

    绿衣少女微微一愣神,脱口而出道:“这里是丞相府啊!”

    丞相府?

    这下轮到朝露两眼发怔了,王爷她倒见过一个,但除此之外根本不认识别的国家领导人啊!丞相……卧槽,又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吧?

    听侍女这么一说还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朝露乖乖走回房间,但屁股刚坐到床沿就想起来一件非常的事情,那就是……她明明是去找御非篱的,路上被黑衣人打晕,断片许久之后再次醒来竟然是在丞相府!卧槽她究竟昏迷了多少天啊?!一觉醒来直接从曦国以南的陌岭直接来到了首都皇城,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呃,难不成她是被人快马加鞭运过来的?

    想到这里朝露额头挂上一排黑线,嘴角抽搐了几下,视线移到绿衣侍女身上,“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侍女支支吾吾地低下了头。

    好吧,看样子是不能说的秘密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量有些眼熟的人影从门外走了进来,朝露定睛望去,登时愣在了原地——“凤吟?!”

    “二公子……”见凤吟到来,侍女们纷纷行礼退下。

    突然出现在朝露眼前的少年依旧是一袭色泽鲜艳的深紫色浮花锦缎长袍,外罩一件稍显厚重的银白色软狐裘,乌黑的秀发以翡翠攒花簪盘于头顶,自发冠两侧分别垂下一缕浅绿色丝质冠带,末端系着两颗熠熠生辉的红宝石坠子,显得既高雅又富贵。

    看到少年这般华美隆重的装扮,朝露这才恍恍惚惚地想起御非篱曾说过,凤吟他爹正是当朝宰相凤思衡啊!

    “是你把我弄到这里来的?”看到凤吟微微勾起的嘴角,朝露全身戒备地后退了一步。

    凤吟目光轻蔑地打量了朝露一眼,冷声反问道:“不然呢?”

    “所以,那些黑衣人都是你的手下?!”朝露心里咯噔了一下,极度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直觉这看似文弱的少年绝不像他表面看来这般简单。

    “黑衣人?”

    凤吟斜眼看着朝露,嘴角一抹凉薄的笑意,“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蒜了!!”被凤吟吊儿郎当的态度激到,朝露怒火中烧地跨出几步,“你利用了瑞王和御非篱他们,还派人抓我来这里……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利用?”凤吟冷哼一声,如同画了眼线一般斜飞上挑的眸子透出丝丝魅惑,“你这话可说得有点难听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仅此而已罢了。”

    怎么会这样……

    尽管装着满肚子疑问不吐不快,但朝露心里很清楚现在的处境,于是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冷静下来问道:“既然你派人绑了我来,那就说明我肯定还是对你有些用处的,不是吗?”

    “明知故问,”凤吟翻了个白眼,秀气得像个女孩儿似的面庞上露出毫无掩饰的不耐烦,“你这女人也就这点用处了。”

    切,要真的只是这么一点点用处,哪能大费周章地派人过来绑架呢?

    “陌岭之役百密一疏,也是瑞王命不该绝,”凤吟叹了口气,语气麻木地评价道,“但只要有你这个人质在手里,又何愁御非篱不上钩?”

    听凤吟这话的意思,似乎正是御非篱救走瑞王的?只不过……朝露自嘲地笑笑,凤吟此番可真是高估了她的分量啊!虽然在此之前御非篱一直口口声声地诉着衷情,但事关重大,以御非篱那样冷静持重的性格,又岂会只为她一个顾朝露就随随便便乱了阵脚呢?

    当然,既然凤吟认定她有用,那她也不好拆台了,再怎么说小命还在人家手里拿捏着,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炮灰……

    “我知道了,你想拿我要挟御非篱现身?”朝露继续明知故问,只要她还有可利用的价值就至少能够保住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先装作妥协的样子乖乖听话吧~

    本来就对朝露无甚好感的凤吟则继续翻白眼,态度越来越不耐烦,“知道就好,老实呆在这里等我安排,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说完这一句凤吟就甩头走了,留下那个名叫玉竹的侍女伺候朝露。

    一直等人走远了朝露才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在相府当人质的日子应该也不算太差,起码有高床软枕的住处和锦衣玉食的生活,只要相安无事地先呆几天,然后趁人不备溜之大吉……嘿嘿~

    朝露贼兮兮地笑了笑,完全忘记了玉竹还在旁边站着,直到脑补完毕心满意足地转过身来,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人——“呃……你、你还没走啊?”

    “朝露小姐,请让奴婢来伺候您吧。”眉清目秀的小丫鬟玉竹向朝露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待命。

    晕,她好端端一个四肢健全的人,能跑能跳的,要人伺候干什么?最最重要的是,万一这丫头整天寸步不离地跟在人屁股后面,她还怎么实施逃出相府的计划啊……

    于是乎……

    “呵呵,玉竹啊~你看,我刚醒来就觉得肚子饿了,你能不能带我去吃点东西啊?”朝露拼命挤出一脸假笑,搓着手掌恳求道。

    谁知……

    “啊?您想吃点什么菜式,我马上叫人给您送到房间来——”

    悲了个催,这都不让走……

    哎,果然是被禁足了吗?

第24章:悲催到底

    就这样无所事事地度过了半个月,朝露始终没能逮着机会溜出相府,也无法接触外界收集有关瑞王和御非篱的消息,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朝露的耐心也到达了濒临崩溃的地步……

    虽然这丞相府邸大得离谱,但朝露平时的活动范围也只是停留在从西边厢房到后花园之间的距离罢了,稍微走得远些就会被侍卫声色俱厉地驱赶回来,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表面看来安宁祥和的相府,实际上守卫森严堪比皇宫大内。

    朝露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浑水摸鱼偷跑出去的几率微乎其微,而凤吟那厮防备心极重,每每说不上几句就翻脸不认人,根本没法从他话语中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这让朝露一下子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朝露小姐,您要去哪里?”玉竹踉踉跄跄地跟了过来,小丫头脸色煞白煞白的,这段日子为了劝止朝露出逃也是心力交瘁、苦不堪言。

    “放心吧,我只是有点心烦罢了,随便转转……”朝露全身脱力一般停下脚步,向玉竹摆了摆手。

    玉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透出一丝疲惫,“只要您好好呆在这里就肯定不会有事的,二公子并非不通情理之人……”

    凤吟?朝露嘴角一抽,没好气地吐槽道:“你是不是想说他有苦衷的?算了吧,那小子能在瑞王眼皮子底下蹦跶这么久,还轻轻松松地算计了一大帮子人,连我这个无辜得不能再无辜的局外人也不肯放过,你们二公子的手……”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个珠光宝气的身影从走廊那边一晃,瞬间站到了玉竹身后。

    “凤吟?!你……”朝露呛了一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讲了人家的坏话。

    令人意外的是,凤吟似乎并不生气,打从回到相府之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总是懒懒散散地披着长发,最多也只是拿条发带随便系一系,而现在却是玉冠束顶,一丝不苟,服饰的颜色也变得越发厚重华丽起来,有着中性化美貌的脸庞上总是挂着冷漠讥诮的笑容,令人望而生畏。

    “你们不是正聊得起劲么,怎么我一过来就打住不说了?”凤吟停留了片刻,就直接越过玉竹走到朝露面前,摆明了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

    朝露抿了抿嘴,不打算回话,虽然在此之前她出入瑞王府的次数并不算多,但每次去那里都可以看出候奕对凤吟的态度就像兄长疼爱小弟一般,所以她很有几分瞧不起利用别人好感达到目的恩将仇报的凤吟。

    “二公子……”玉竹垂头行了个礼,识相退下了。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朝露和凤吟两两相对,整个气氛尴尬无比。

    “都过去这么久了也没有半点动静,看来你利用我引诱瑞王他们现身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呢~”事到如今朝露也不打算继续维持一副寄人篱下的谦让之姿了,凤吟既不愿放她离开,又不肯告诉她外面的情况,这样下去她只会越来越迷茫,直至失去自我……

    “是吗?”凤吟无所谓地笑笑,“我都没着急,你反倒耐不下性子了?”

    朝露努了努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凤吟脸上的表情,只见这人眼角含笑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倒是自己整天急不可耐的正中了对方的下怀……

    突然,一个侍卫匆匆忙忙跑了过来——“二公子!大事不好了!”

    “何事?”凤吟一脸烦躁地皱了皱眉。

    侍卫面如土色,诚惶诚恐地擦了一把汗,“燕、燕姑娘她……”

    “她怎么了?!”直到刚才还仿佛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的凤吟脸色一变,疾步上前狠狠揪住侍卫的衣襟厉声质问道。

    “燕姑娘想逃跑,被就近看守的人发现,误伤了……”

    “混账!!你们怎么办事的——”凤吟暴喝一声,也顾不上朝露在场就大步流星地跟着侍卫离去了。

    看着凤吟和侍卫的背影远去,朝露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跟过去看看的,他们口中谈及的“燕姑娘”定是燕凌波无疑,而在凛都的时候燕凌波、凤吟和冷月三人均担任瑞王候奕的贴身护卫,身居要职,凤吟此人已经确定是个间谍,那么燕凌波……不对,那侍卫刚才明明说了燕凌波是在逃跑的过程中被相府侍卫所伤,那是不是说明她与凤吟并不是一伙的?

    或者说,身为瑞王护卫的燕凌波也是和自己一样被凤吟抓到这里来的?嗯嗯~还是这种可能性比较大……

    心里默默思量着,朝露加快脚步跟了上去,以防被走在前方的人发觉,朝露故意拉开一长段距离。

    还好,跟在凤吟他们后面一路走来并未碰到有人阻拦,不多时就来到一处僻静的别院前。

    “站住!!!”

    刚想进门就被两个腰间佩刀的侍卫拦住,不得入内。

    “二公子有令,闲杂人等一概不得进入这所别院!”侍卫甲横眉冷对地喝止道。

    晕死,刚还以为很顺利,这就被人拦下了……

    “啊哈哈哈~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心知不能硬碰硬,朝露陪出一副笑脸乐乐呵呵地转身打道回府。

    哼,就算姑奶奶没法逃出相府,但等到入夜了想点办法混进这别院还是小菜一碟的!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能拉拢燕凌波,再想离开这里也就不难了……

    心里暗暗盘算着,朝露回到自己的住处,万事俱备,只等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放手行动了。

    ……

    ……

    是夜,玉竹端来热水洗漱完毕之后朝露就乖乖脱鞋袜上床,被子一裹呼呼大睡了——当然她并不是真的睡觉,而是假寐着等待时机……

    和往常一样,玉竹吹灭蜡烛,轻手轻脚地转身离开房间。

    同一时刻,朝露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紧接着快步绕到玉竹身后,猛地举起手里拿着的枕头砸了下去。(古代枕头是硬的……)

    玉竹闷哼一声,身体软倒在地。

    “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看着昏迷不醒的玉竹,朝露无比内疚地连连道歉,小心翼翼地将玉竹扶到了床上,将她的外衣脱下与自己调换,然后将被子拉起来盖到玉竹的头顶。

    准备完一切,朝露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做了个深呼吸,步伐稳健地走了出去。

    在打开房门的一瞬间,朝露手心里全是冷汗,深怕刚走到门口就被负责看守的侍卫发现,前功尽弃。

    整个过程中她一直唯唯诺诺地低着头,直到走出好远了也没人追上来,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那间别院并不难找,而院子大门口也意料之中的站着两个侍卫,正是白天那两个人。

    躲在假山后方,朝露先观察了一下别院四周的情况,发现除了那两个守大门的侍卫之外就没有其他看守了,仅这一点就很是蹊跷了,按理说曾担任瑞王护卫的燕凌波武功高强,就算沦为阶下之囚,也不该只配备这么两三个守卫啊!

    不对不对,这也太不对劲了……

    半身趴在草丛里,蹑手蹑脚地绕着别院两侧的围墙走了一圈,朝露总算在后墙脚下发现了一个被树木掩盖的狗洞——好吧,在这个大多数人都可以飞檐走壁的变态时代,也只有自己这样武力值为零的弱鸡才会想到要爬狗洞吧?毕竟,大侠都拉不下这脸不是……

    做了半天思想斗争,朝露这才决定抛开尊严,不怕苦不怕累地……呃~开始钻狗洞!

    我钻,我钻,我钻钻钻!

    咦……这是咋回事……

    已经从狗洞另一端探出头来的朝露忽然动作一僵,额头挂下一排黑线——“卧槽,卡住了?!”

    悲了个催,这半个月来在相府吃得好睡得好,还被软禁着哪也去不了,整天无所事事地呆在房间里和养猪似……呸呸,不能这样贬低自己!

    总而言之,她长胖了!!!

    尽管并没有其他人在旁边看着,可只有屁股卡在狗洞中段的朝露还是感到十分尴尬,尼玛这才多久啊屁股就多长了整整一圈肉!要是以前的身材,她肯定能轻易脱身,哎~看来穿越守则中得加上一条了:自律很重要,发胖害死人!

    就这样,朝露使出吃奶的劲头虎躯一震,却还是没法从狗洞里出来……

    情急之下,朝露想到这古代女子的衣裙似乎很是沉重繁复,一层包一层的硬撑出厚厚一叠,绝不仅仅只是显胖那么简单。

    皓月当空,夜色如水,半边身体卡在狗洞中动弹不得的朝露皱着一张苦瓜脸,豁出去地动手脱起了裙子……

    “菩萨保佑~佛祖保佑~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保佑~千万不要有人经过啊……”

    一边扯下襦裙一边念念有词地祈祷着,心想这要是被人看见了得多丢脸啊!她顾朝露活了二十几年,还是头一回做这么没节操的事情~~

    罢了罢了,为了救人,为了逃出BOSS的魔掌,她今天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了!!

第25章:惨遭调戏

    夜风习习,伴随着布帛撕裂的“刺啦刺啦”声声入耳,还好这会旁侧无人,否则还真有可能以为发生了什么灵异事件而吓得屁滚尿流……

    已将襦裙扯成布条从腰部以下褪去只剩了条底裤的朝露顿觉一股寒意,光裸在外的两条小腿冻得直打寒颤,“没事没事~就当穿了件齐.逼你小短裤好了~”自欺欺人的安慰顶不了多大用处,尼玛谁脑子抽了会在这么大冷天的穿小短裤啊?!

    本以为扯掉一层衣裙就能顺利脱身了,没想到她此番真是低估了自己屁股上新长出来的那圈肥肉——“卧槽,不带这么玩人的吧!!”

    朝露怒火中烧地叫骂着抽动了几下身体,不想却被卡得更紧了,囧……

    “……哈,小娘子真是好兴致,夜黑风高的跑出来做运动~”

    一个拖腔拖吊的慵懒声线隔着围墙从后方传来,吓得朝露浑身一激灵,差点背过气去。

    “谁?谁在那里——”由于朝露此刻正逢处境尴尬之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吓,瞬间警惕到了极点。

    然而,听到她气急败坏的质问,那人只是低低地笑了几声,并不急着答话。

    直到这时朝露才想到,她脱得只剩一条底裤的小屁屁正完全暴露在那家伙的视线中,登时如遭雷劈地一愣,当场石化了。

    “……喂喂~你摆这么个姿势,是想勾引我吗?”

    站在围墙后方的男人语气轻佻,即便朝露并不是什么娇羞柔嫩的纯情少女,可突然间听到这么露骨的挑逗,也不由得两颊发烫,无法承受。

    “别过来!!”朝露羞愧万分地扬起头来,捶地怒吼,“否则我饶不了你——”情急之下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哦?”

    男人轻声一笑,态度很有几分无所谓,“你打算如何不饶我?”

    “我……”朝露词穷了,这一时半刻她还真不能拿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怎么样,可恶,难道她只能坐以待毙地被人欺辱吗?

    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住进相府的半个多月里,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庸俗小市民心理,朝露可谓是敞开了肚皮丝毫没有亏待过自己,也由此体重飙升足足长胖了一圈,这才悲催地卡在这里game

    over了……

    “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忙?”

    出人意料的,男人突然好心地询问了一句,一改之前轻佻慵懒的强调,语气变得柔和起来。

    “你要帮我?”

    朝露皱了皱眉,打心眼里不太相信,“你有什么目的?”

    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能来去自如地出入相府,还不揭发自己深夜爬狗洞的罪行……口胡,爬个狗洞而已,这算哪门子犯罪啊?!

    “哎,这话说得有点伤人啊~”男人颇为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似乎对朝露的质疑感到很是委屈,“出门散个步,见你卡在这里进退两难便好心过来询问一番,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就算了吧……”

    身后传来踩过草地的脚步声,那人竟是要走!

    “等、等等!”

    万般无奈之下,朝露只好厚着脸皮喊了一声,“请你……帮帮我……”她咬着嘴唇,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放心吧,我会很温柔的~”

    “……”

    温柔你妹啊温柔!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有歧义啊~~~

    还不等朝露吐槽完毕,就被右侧屁股蛋子上那一抹温热的触感惊醒,整个人触电般猛烈颤栗了一下,随即条件反射地想要尖叫……

    “嘘!你想把看守此处的侍卫全都吸引过来吗?”男人压低声音警告道。

    “你、你想干什么?不许碰我!”朝露身体颤抖,声音也颤抖,这个混蛋,竟敢趁人之危摸她屁股!

    哪知这该死的男人一点也不感到羞愧,反而变本加厉地在朝露另外半边屁股上捏了一把,和声笑道:“摸一下不会少块肉的,再说了……”打住话头,故意停顿了几秒,“如果我不碰你,那要怎么帮你脱身离开此处呢?”

    虽然很想骂人,但不可否认这家伙说得有道理,朝露忍了——人品诚可贵,节操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对了~”

    男人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抽开了双手,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你最近……没有吃豆子吧?”

    “??”

    朝露愣了愣,这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是要闹哪样?她吃没吃豆子和从狗洞里脱身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没吃过……怎么了?”朝露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不管对方看没看见。

    “那就好~”男人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语调再次轻松起来,“我怕你突然放屁……”

    “……”

    朝露脸一黑,额角青筋乍现,尼玛,姑奶奶还没计较你毛手毛脚占人便宜呢,你这家伙反倒先开始嫌弃人了?!

    突然,屁股被人用力一推,朝露整个人如火箭发射一般从狗洞里扑了出去,脸朝下摔进草丛里,啃了一嘴泥巴……

    “你妹的!推人之前不会先打声招呼啊——”

    朝露骂骂咧咧地从草地里爬起来,刚想转身去看就感到眼前黑影忽闪,一个衣袂飘决的人影从天而降,稳稳落在了距离她几步之遥的空地上。

    出现在眼前的青年身姿挺拔修长,一袭飘逸如风的墨蓝色衣袍染上月光的清辉,水墨画般风流随性的眉眼,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永远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君无夜?!”朝露脱口而出地叫了一声。

    青年挑了挑眉,笑容越发愉悦,“不错不错,难得小娘子还记得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朝露欲言又止,生生咽下一句“和瑞王他们在一起”。

    君无夜端着下巴将朝露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圈,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挑逗意味,“你不冷啊?”

    “?!”

    朝露大吃一惊地低下头,她只剩下一条底裤的下半身被长及膝盖的上衣盖住,两条光溜溜的小腿若隐若现,乍一看去好似没穿裤子……

    “不许看!”她又急又气地指着君无夜,一边伸手拽住衣襟下摆做着徒劳的抵抗,“转过身去,快啊——”

    可想而知君无夜是不会听从她安排的,任凭朝露气得跳脚,这厮依旧稳如泰山地站在原地,该看的一样没少看,末了还煞有介事地评价了一句:“其实吧,你现在这身材还真没什么好欣赏的~”

    卧槽,卧槽……这个讨厌的家伙,根本没人请你欣赏好吗?

    朝露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心想反正里面还穿了条裤子,只是外观上看来比较引人误会罢了,大晚上的也碰不到几个人,至于眼前这个压根不知节操为何物的家伙……哼~干脆无视就好了!

    “话说小娘子这深更半夜地跑出来挨冻,到底所为何事啊?”君无夜并不走近过来,脸上挂着轻佻而疏离的微笑。

    这个人,朝露是真的有些看不懂……

    “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管,识相的就赶紧走开!”朝露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只拿眼角瞥向君无夜,“好说歹说你也算帮了我一把,我不想连累你,就这样。”

    她要去救燕凌波,这是一开始就打定了的主意,不可能因为半路出现的君无夜有所更改。

    “别这么小看我嘛~”

    见朝露要走,君无夜一个箭步跨过来挡在了路上,俊逸疏朗的五官轮廓被月光雕刻得更加深邃而迷人,“要不要考虑一下,我还是很有用处的哦?”

    “……”

    朝露抽了抽嘴角,心想你有什么用处?打架的时候丢出来刷新敌人的三观吗……

    可话说回来,君无夜这人再轻浮再没节操也好过一个不会武功的自己,带在身边兴许还真有点作用,最起码也可以忽悠一下沿途的小喽啰不是?

    就这么想着,朝露心里有了谱,笑着冲君无夜点了点头,道:“那好,我现在要去做一件光荣而伟大的事业,你愿不愿意在我的带领下闯出一片海阔天空?”

    “嗯,可以试试~”君无夜回给朝露一个更加灿烂的微笑。

    我勒个擦,这么轻松就收了个小弟,这简直是开挂啊!朝露心里暗爽了一把,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君无夜脸上的表情变化——好家伙,这人从头到尾都是那副欠扁的笑脸,怎么看都比自己老奸巨猾许多啊!

    “啊,我差点忘记问了……”

    朝露猛地一拍脑门,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之前几经犹豫险些忽略了——“你不是跟着瑞王他们在一起吗,陌岭之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也来皇城了?”

    藏在心底的疑问太多,她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丝毫没有留意到君无夜一直笑眯眯的眼睛渐渐睁大,眸光泛起涟漪。

    “陌岭啊~我想想……”君无夜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嘴角笑意消失,表情也不再轻浮,似乎真的开始回忆了起来,“你确定要知道?不后悔?”

    挺他这么郑重其事地一问,朝露整颗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

第26章:是福是祸

    以免谈话过程中被守卫发现,君无夜完全无视了朝露的抗议突然出手将她扛了起来——“你、你要干嘛?快放我下来!”

    朝露手舞足蹈地扭动着身体,此刻她腰部越过君无夜肩头整个人悬在半空中活似一只任人宰割的小虾米,做着最后的挣扎。

    “嘘!安静点……”

    君无夜眉头微蹙,在朝露屁股上轻轻一拍,像哄小孩子似的柔声安抚道:“乖,一会就到了~”

    朝露触电般痉挛了一下,被一个大男人扛在肩上,还揍了屁股这种事情……尼玛,真是受够了!她一定要杀了这个可恶的家伙!!

    骂街的话刚到嘴边就被灌了一肚子冷风,原来是君无夜这厮连招呼都不打就带着她飞檐走壁越过了高墙,一瞬间就远离了地面……

    “呜哇啊啊啊!!!”

    升空过程中,视线所及的亭台楼阁急速缩小,整个相府大院变成了一幅微观鸟瞰图,吓得朝露大惊失色地尖叫着闭上眼睛,深怕君无夜松手让她摔下去。

    “好啦好啦~已经到了……”

    如同坐云霄飞车一般刺激的感觉顷刻间消失,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君无夜轻柔好听的声音。

    朝露头晕脑胀地睁开眼睛,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被月光笼罩的静谧山林,恍惚之间竟有种再次穿越了时空的错觉。

    “这里不是丞相府?!”朝露脱口而出地惊呼道。

    坑爹啊,这尼玛到底是轻功还是和谐号车头啊?这惊人的速度,怕是连花果山水帘洞齐天大圣的筋斗云都比不上吧?

    吐槽完毕,朝露再次将审视的目光投到君无夜身上,好家伙,抱着体重不轻的本人飞檐走壁跑了这么久居然脸不红心不跳连大气都没喘一下,这人的身体素质也太BT了!

    “你总这么盯着我看……”

    君无夜唇边带笑,本就俊美的面容被月光一照,更是说不出的柔和好看,然而他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人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直接PIA飞他——“莫不是想与我花前月下,尽享人生之极乐?”

    “……”

    这人自恋也就罢了,可自恋到如此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地步……朝露嘴角一抽,丢过去一个特大号白眼,不高兴地说道:“我只问你那日在陌岭发生的事情,不说拉倒,告辞了~”

    她转身就走,心想这回误打误撞地离开了相府,正好可以去打听一下御非篱的下落,然后找找那个什么葬寂谷在哪里……

    “喂!”

    君无夜声音不大地叫了一声,朝露本来没想理会,但不知怎么的,两条腿“噔”地一下定在了原地,竟是再也迈不开步子!

    “你刚才不是说,要去做一件伟大的事业吗?”君无夜并未追上前来,只有声音轻飘飘地从后方传到朝露耳中。

    呃~伟大的事业……

    朝露顿时汗颜,她所指的伟大事业可不正是逃出丞相府吗?很显然现在已经做到了~

    只不过……

    想起还在凤吟控制之下的燕凌波,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在明知凤吟不仅是个无良间谍同时还做着非法拘禁的勾当的前提下,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扭头走了……思及此处,朝露用力摇了一下头,她又不是小白花圣母,没必要是人都要救吧?

    可是……听说燕凌波还受伤了,放任不管的话会不会出事啊?啊啊~烦死了烦死了~

    思来想去总也拿不定主意,朝露烦躁地跺了跺脚,回头看向君无夜,“我好像记得,你和那个辰曜一样都是瑞王的护卫吧?”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君无夜事不关己地挑了挑眉,目光肆意地掠过朝露全身,直看得她头皮发麻。

    朝露喘了口气,故作镇定地继续说道:“瑞王于陌岭失利,主要是因为凤吟的背叛所致,这点你也早就知道了吧?”

    君无夜摇摇头,神情很是坦然,“不知道,我也不关心这些。”

    “那你关心什么?”朝露受不了地白他一眼,“你和那个辰曜不是一伙的吗?”

    “我和他一伙的?怎么会……”君无夜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表情十分的无辜,“哎~原来你竟这般误会于我!”

    朝露无语至极地仰头看天,殊不知人在异地的辰曜得知君无夜今日这番话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朝露现在知道了不能和眼前这没节操的货较真,较真你就输定了!于是直接绕过刚才的话题转而问道:“你知不知道御非篱在哪里?我有急事要找他。”

    “御非篱啊……”君无夜颇有些不情愿地想了想,“没怎么留意过,大概还活着吧?”

    大概泥煤,这种抽象到虚无飘渺的描述有半点意义吗,啊?!

    朝露强忍住想打人的欲望,做了个深呼吸平复心情,面部表情抽搐地继续问道:“那瑞王呢?”

    问到瑞王候奕,君无夜爱莫能助地叹了口气,道:“外面怎么传的就怎么样呗,总之死不了就对了。”

    好吧,把希望寄托在这种家伙身上纯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朝露伤脑筋地扶了扶额头,心想事到如今也只能靠自己了,虽然御非篱和瑞王都下落不明,但得知他们都没有性命之忧也算是稍微放下心来了,至于以后……朝露万念俱灰地叹息一声,实在不行的话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一头撞死吧,兴许死了就能穿回去了~

    555话虽这么说,可是她真的不想死啊!一头撞死什么的还是很痛的啊!!

    “喂!喂!”

    见朝露一副灵魂出窍的呆样,君无夜皱着眉头走过来在她脸颊上用力一戳——“啊疼死了!!”被人戳到痛处的朝露大叫一声,迅速回过神来。

    “看你印堂发黑,精神不济的样子……”君无夜嘴角划过一抹笑意,“是不是便秘了?”

    “……”

    尼玛她能打死这个家伙吗?能吗能吗??

    盛怒之下的朝露当即打定主意再也不理会君无夜,她自问除了未曾搭救燕凌波之外便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了,怎么老天爷还是这么狠心,非要弄来这么一个举世罕见的奇葩来恶心她!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你不想救燕凌波了?也不想见到御非篱了?”

    身后传来君无夜依旧懒懒散散的声音,惊得朝露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原来他什么都知道!这个可恶的家伙,竟然一直在忽悠自己……

    朝露默默捏紧了拳头,动作缓慢地转过身来,“君无夜,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啊~”

    再次无视了朝露的怒火,站在不远处的俊美青年无所谓地两手一摊,脸上挂着足以醉人的浅浅笑意,“你总是这样不听解释就误会我,实在太教人伤心了~”

    朝露愣了愣,怎么回事,明明只见过这家伙几次,为什么在对方说出刚才那句话的同时,她会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呢?!

    可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君无夜就微笑着伸过来一只手,语调轻柔地说道:“走吧,我送你回相府。”

    “?!”

    她没听错吧,君无夜说了什么?

    “你、你要送我回去……”朝露完全不敢相信地退后了一步,本来就看不懂眼前这个人的心思,听了这话就更觉得他深不可测,不敢近前了。

    “嗯,有什么疑问吗?”君无夜一脸轻松。

    “不!你做梦!!”朝露大吼一声,双手抵在前方不让君无夜靠近,“我不会回那个地方去的,你死心吧——”

    怎么会这样,这个人究竟想做什么?!

    “哎~看你这么抵触,我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君无夜垂头叹息了一句,随后身形一闪,只一瞬间就出现在朝露咫尺之遥的地方,微微笑着俯下身来,凑到朝露颈窝处嗅了嗅,语带调侃地打趣道:“只要你身上还带着这个味道,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哦~”

    “你……”被这人轻薄过多次,朝露已经羞愤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仓促之间想要逃离,却被君无夜提前预知一般握住了手腕。

    “虽然辰曜小子那边还有所顾忌……”君无夜稍稍停顿了片刻,眸光渐渐深邃,“可是我,却始终对你深信不疑呢~”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朝露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从一开始辰曜既对她纠缠不休同时又恶言相向的行为看来就很不单纯了,所以辰曜也好君无夜也好,甚至是御非篱……

    “不……我不是……”

    朝露神情黯然地摇了摇头,她并不是和这些人有着深刻羁绊的那个顾朝露,她只是阴差阳错之下撞进这具身体之中的一缕游魂——想到这些,她无法自控地难过起来。

    听到朝露一再的否认,君无夜并未像辰曜那样在惊惶之后露出愤怒仇怨的表情,他脸上从始至终都挂着月光一般柔和的微笑,让人没由来地想去依靠他……

    “瞧你这么着急解释的样子,真是更惹人怜爱了~~”

    君无夜唇角上扬,握住朝露手腕的地方微微发烫,“念在我千里迢迢赶来相救的情分上,今晚……你是不是该小小的奖励我一下呢?”

第27章:所托非人

    君无夜笑眯眯地凑在朝露耳边,话语间有意无意地冲她耳垂之下的敏感处吹了一口气,吓得朝露浑身一阵鸡皮疙瘩,差点重心不稳地摔倒在地——“你到底想干嘛?!”

    该死的,和这家伙说话分分钟不到就开始不正经,真是令人防不胜防!

    “其实呢……早在你易容那会,我就认出来了~”

    君无夜颇为自得地扬起嘴角,本就细长的狐狸眼眯成了一道缝,“所以,我才是第一个找到你的人~”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朝露皱了皱眉,君无夜这家伙说话颠三倒四的从无逻辑,着实猜不透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哎……”刚才还笑容满面的君无夜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有点精神萎靡,“为了你的人身安全考虑,这段时间还是留在丞相府吧。”

    “为什么?”朝露不理解地惊呼道。

    君无夜若无其事地勾了勾嘴角,凑得离朝露更近,“我说……你在丞相府有吃有喝,而且长得这么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尼玛……这家伙不是一般的欠扁啊……

    “再说了~”君无夜语气一顿,脸上笑得更欢快了,“外面坏人这么多,你不害怕吗?”

    坏人?朝露额角一抽,心想只要不遇上你这样的家伙就该谢天谢地了~

    “这么说来,你是一定要送我去那里了?”朝露不动声色地抬起眼帘,目光淡泊地掠过君无夜所站的位置,又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走吧。”

    君无夜并未直言点破,但朝露心中已有几分了然,她在御非篱身边呆了那么久,想必也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就算离开了丞相府也保不准落入其他来路不明的家伙手里……

    “对了。”

    刚走出几步朝露就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来,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淡淡地说道:“我还是想见燕凌波一面,你能带我过去吗?”

    事到如今已经没法从君无夜嘴里套出什么话来了,只能寄希望于去过陌岭的燕凌波,如果可以,她还是想找个机会通知御非篱……

    “没问题~”君无夜连考虑的时间都不用,回答得异常轻快。

    如此这般,朝露再次体验了一把坐云霄飞车的感觉,回到了丞相府邸,此时已是三更天,整个后院一片沉寂,夜风拂动枝梢时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吹灭了回廊上方悬挂的宫灯。

    远远望见一处厢房门口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守卫,君无夜悄然一笑,随手捡起两块石子,一左一右地弹掷出去,“嗖嗖”两声正中目标。

    “去吧。”君无夜拿眼角瞅了瞅那两个中招晕菜的守卫,示意朝露上前。

    “你不和我一起?”见君无夜抱臂站在原地压根没打算动弹的样子,朝露有些吃惊,刚才还巴不得这家伙快走,可后来一想,万一君无夜直接离开不把自己送回去,那待会岂不是还得钻一次狗洞……

    表情抽搐地低下头,看着身上所剩无几的一点点衣料,朝露不由自主地冒冷汗了。

    然而,君无夜只是随便找了棵树干就懒洋洋地背靠了过去,侧脸微笑着看向朝露,语带调侃地说道:“我要给你放风啊,不然有人来了怎么办?”

    “……”

    好吧,起码这句话还是说得在理的。

    最后回头看了君无夜一眼,然后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向前方,其实朝露紧张得要死,尤其是在绕过那两个昏迷中的守卫时,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终于突破关卡进入到关押燕凌波的房间里,朝露刚一进门就觉得屋里各位阴暗,连半盏烛台都没有点,黑漆漆的一片,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

    “咳咳……”

    不远处传来几声微弱的咳嗽声,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朝露大吃一惊地愣了半晌,随即紧走几步上前,细声询问道:“燕凌波?燕凌波?”

    “……谁?谁在那里?”女子强忍住咳嗽,语气中带着相当的警惕。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又走得近了些,朝露这才看清那位于墙角的大床上蜷缩着一个衣裳单薄的女子,正是燕凌波。

    “是你?”见来人是朝露,燕凌波感到很是惊讶,她尽力撑着胳膊坐起来,仿佛不敢相信。

    “你这是怎么了?”第一眼就看出燕凌波身体不适,却没想到她连简单翻个身都这样困难,朝露连忙走过去将她搀扶起来,这才发现她四肢软趴趴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脸色也苍白得厉害。

    燕凌波微微喘息地靠着床头,嘴角扯出一缕笑意,“原来,连你也被他们抓住了?”

    “嗯,一个月前我去陌岭找你们,然后被人打晕了带过来的……”朝露点点头,又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燕凌波的手腕,只觉得她体温冰冷得不像个活人,心底生出几分同情,“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

    燕凌波迅速否认道,两条秀气的柳眉深深拧了起来,“我只是中了软筋散,动不了。”

    软筋散?朝露茫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那又是什么鬼?

    “放心吧,我不过是个小人物,他们还犯不着想方设法地对付我……”燕凌波虚弱地喘了口气,似乎每说一句话都能耗尽她全身所有的力气,“那些家伙只是怕我跑去通风报信,仅此而已罢了。”

    那些……

    朝露心里一惊,难道幕后黑手还不止凤吟一人吗?连瑞王那样的皇亲国戚也敢坑,果然有阴谋~只是被连着一起暗算了的御非篱略无辜啊!!哎~虽然整件事情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但为了御非篱……好吧,她决定要蹚一蹚这趟浑水了!

    “那现在怎么办?”朝露现在是半点头绪也没有,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自黑,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段时间她的确被相府提供的美食洗脑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真怀疑继续这样下去她终有一天会沦落到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的地步……

    燕凌波一脸苦涩地笑了笑,目光炯炯地看向朝露,声若游丝地说道:“我说了,你能做到吗?”

    呃,这个嘛……

    朝露底气不足地犹豫了,大话谁都会说,可真到了要付诸行动的时候……好吧,她确实没多少把握~

    “想办法通知王爷他们——千万不要回皇城……”燕凌波垂头俯在朝露耳边,一字一句异常清晰地说道。

    “?!”

    朝露大吃一惊地呆住了,为嘛觉得这阴谋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大了?悲了个催,她这翻墙无能,怕狗洞都会被卡主的弱鸡,怎么想都是一出门就炮灰掉的主儿啊!

    见朝露两眼发直,燕凌波再次苦笑,“就算不为了王爷,你也该想想御大人……”

    妈蛋,不用你说老娘也会想到啊!朝露隐忍怒气地捏紧了拳头,没错,她就是放心不下御非篱,所以任凭前途难测也不得不拼了……

    “好!”

    朝露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握住燕凌波的手掌,“你告诉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到瑞王,我会想办法通知他们的。”

    谁知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燕凌波反倒沉默了,眼神中透出一丝左右为难的神色。

    “怎么,你不相信我?觉得我做不到??”朝露有点生气了,即便她实实在在是个弱鸡,却也容不得人家这样小瞧啊!

    燕凌波黯然垂眸,隐约间流露出几许担忧,“你能不能顺利离开相府都是个问题……”

    “……”

    晕,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啊!

    朝露黑着脸扶了扶额头,随即拍胸脯保证道:“安啦安啦!离开这鬼地方还不是小菜一碟的事情~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别的不敢说,就凭君无夜那来无影去无踪的高超轻功,翻个围墙还不跟玩儿似的!

    尽管朝露一再保证,但燕凌波始终半信半疑地瞪着眼睛,迟迟不肯说出瑞王的下落,直到朝露不耐烦地一跺脚,作势要转身离去,她才极不情愿地说了出来——“南阳郊外的山谷,你去到那里自然有人接待,就说是我让你来的。”

    “好嘞!”朝露胸有成竹地打了个响指,虽说不能救燕凌波一起出去她有点良心不安,但至少这一件任务是一定要好好完成的!

    “还有……”

    燕凌波神情一凛,脸上的表情比先前更加严肃,“让王爷注意提防身边的人,或许……还有漏网之鱼没有揪出来!”

    听燕凌波的语气,似乎对凤吟叛变这件事情怨念颇大啊!朝露暗地里滴了一把冷汗,不由得怀疑等哪天燕凌波恢复体力了,多半得逮着那小子胖揍一顿,直揍到连他爹妈都认不出来吧……

    话说回来,该不会瑞王那一帮人到现在都不知道凤吟是个间谍吧?要真就这么回来了,搞不好正中了敌人下怀,来个关门打狗、瓮中捉鳖之类~想想都觉得可怕!

    别人也就算了,关键是御非篱……

    朝露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不行!她绝不能坐视自己的救命恩人掉进坑里被人宰了!

第28章:言不由衷

    告别燕凌波之后,朝露一径儿原路返回,门口那两个守卫仍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可君无夜却已经不见了踪影……无奈之下,朝露只得独自.摸黑回到了住处。

    或许是她出门前那一下子的确敲得够重,玉竹到这会都没能醒来,等朝露蹑手蹑脚地摸进房门走到床边时,小丫头还好端端地躺在床上。

    “今天真是对不起了~”

    朝露搓着手掌赔礼道歉,也不管昏睡中的玉竹是否能听见,“还好一切都很顺利,你安心睡一觉,明天早上我再来叫你。”

    说完她匆忙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就带关门去了隔壁丫鬟住的房间。

    ……

    ……

    翌日。

    “朝露小姐!朝露小姐!”

    刚推开门就看见玉竹大呼小叫的跑了过来,顶着一对熊猫眼的朝露伸了个懒腰,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啦?”

    “您……”看到朝露从偏屋的房间走出来,玉竹一下子呆在了原地。

    而刚睡醒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朝露看到玉竹的表情之后,这才想起自己昨天打晕玉竹偷跑出去的事情,连忙解释道:“呃~是这样的,你最近可能是太累了,昨晚突然在我房间里晕倒……所以我干脆扶你躺在我床上休息了。”

    “啊……奴婢罪该万死!!”玉竹脸色一变,猛地跪倒在地磕起头来。

    朝露吓了一大跳,不知所措地愣了一会,然后赶紧弯腰将玉竹搀扶起来,“你、你这是做什么?!都说了是我让你睡在我房间的……”

    “奴婢是下人,不可坏了规矩啊!”玉竹局促不安地低着头,脸色苍白如纸。

    晕死,这些死脑筋的古代人!

    朝露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安慰道:“没事没事,别人又不知道。”

    “可、可是……”玉竹咬着嘴唇还想说些什么,可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实话朝露现在根本没精力来安*竹,她自己也烦得不得了,梦中见到的白衣青年、燕凌波的嘱托,还有御非篱的安危,无论哪一件都是她心头沉重的负担……但最关键的是,君无夜那见死不救的家伙居然就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了!

    想到这里,朝露咬牙切齿地一跺脚——不管了,就算只剩她一个人,也要想办法做好这些事情,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

    突然,朝露脑子里灵光一闪,当即叫住正要走开的玉竹,贼兮兮地打听道:“好些天没有见着你们二公子了,他是不是出远门了啊?”

    “您说二公子……”玉竹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实在是因为朝露平日里对凤吟唯恐避之不及,今天却太阳打西边出来地关心起凤吟的去向,换了谁都会有点难以置信。

    “他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一见玉竹左右为难的样子,朝露瞬间来了兴致,“该不会……被人举报谋反,然后给革职了吧?!”

    “朝露小姐!”玉竹大惊失色地扯了扯朝露的袖子,吓得脸色发青,“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二公子忠心耿耿,为了太子殿下更是鞠躬尽……”话到一半,玉竹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打住话头,惶恐不安地看着朝露。

    然而朝露已经明白无误地听到了“太子殿下”四个字,于是乎,本来就比一般人情节丰富多了的脑内小剧场一发不可收拾地上演起一场暗涛汹涌的宫廷权力斗争戏码……

    啊哈~原来如此啊!敢情这凤吟还是当朝太子的党羽,为了助其巩固地位才卧底到最有可能威胁皇位的瑞王爷身边吗?哎呀呀,这可了不得!

    只不过……

    这干她毛事啊?!

    朝露脸一黑,心想就为了这点争权逐利的破事,她的人身自由权一概没有了,平白无故地被软禁了大半个月,不由得一肚子窝火。

    ……

    ……

    与此同时,相府大厅。

    “吟儿,你可真是糊涂!”凤相虽然上了年纪,精神却很好,但听到自家儿子请求他上奏诬告瑞王谋逆之罪的话以后,神采奕奕的一张笑脸立刻沉了下来。

    “爹!!”

    凤吟一咬牙,直接跪倒在地上,仰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目光灼灼带着令人不禁想要回避的狂热,“太子殿下虽乃先皇后嫡出,但由于继位不久,身后又没什么势力,所以朝臣们大多处于观望之态,若不趁早将瑞王这个强敌除去,这一面倒的局势会越来越难以控制啊!”

    “放肆——”

    盛怒之下的凤相恨铁不成钢地踢了儿子一脚,将人踹翻在地,“瑞王早年征战北方,立下战功无数,倘若没有他,我大曦的江山哪能有如今这般安宁富足?陛下身体抱恙,朝中正是用人之时,相信以太子殿下的英明,也断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谋害忠良!”

    “哼,要是瑞王没有反心,那为何这几年来陛下一直不委以他重任?就连这次的剿匪行动,也不过是无聊之余丢给他一点施舍罢了!”凤吟狠狠别开脸,毫不认同地评价道。

    “混账!”凤相双手颤抖地指着自己的儿子,一张老脸气得青一阵白一阵,“你与殿下自小相识,当然事事都帮着他,可即便如此,也万不该被个人感情蒙蔽而做出这等忠奸不分的糊涂事啊……”

    “爹,您这是在质疑太子殿下的能力?”凤吟脸色一沉,掸了掸衣襟上的灰尘,缓缓地站起身来。

    “你……”凤相气得说不出话来。

    可凤吟就像丝毫不能体谅他父亲的苦心一般,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大步走出了门外。

    身兼太子伴读的职位,凤吟很轻易地进入了东宫,但找了大半圈也没瞧见太子的人影,本来就因和父亲大吵一架而烦躁不已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于是再也顾不上身份面子直接走去寝宫所在的方向。

    “太子殿下人呢?”

    凤吟冷眼扫过一干唯唯诺诺的奴才,抬脚便要闯进宫殿亲自寻找。

    “大人恕罪……实在是殿下已经明令嘱咐过了,谁都不见的……”东宫太监领事急忙走了过来,一把挡在宫门前阻止凤吟入内。

    “滚开!”

    凤吟恶声恶气地吼了一声,凭他的武功,别说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就算大内侍卫挡在面前,他也照闯不误。

    “大人……”

    太子已下令,奴才很难办。

    只是这殿外吵得这番热闹,屋内却是截然不同的一副香艳景色……

    太子候承允,虽然平日里骄纵跋扈,对任何人都呼来喝去瞧不上眼,但此刻他正满脸迷醉地躺在一位绿衣美姬怀里,温顺得跟个兔子似的。

    “绿姬……绿姬……”

    侯承允嘴里喃喃念道,手中抚弄着女子一丝柔软的秀发不断轻吻着。

    绿衣女子唇边挂着浅浅的微笑,柔若无骨的玉体像水蛇一样缠在楼承允身上,一侧脸一回眸皆是万种风情。

    就在这时,房门“砰”地一声被人踹开,随后闯进来的,是一脸怒气冲冲的凤吟。

    一进门就看到了眼前的场景,凤吟不屑冷哼了一声,也不行礼,直接走到酒案前方,对已经醉迷糊了的太子殿下说道:“微臣在外奔波辛劳,殿下倒是逍遥快活,好不自在啊?”

    “呃~凤、凤吟……”

    被凤吟冷冰冰的眼神一扫,侯承允打了个酒嗝,瞬间清醒了过来,“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

    “我不是什么?”凤吟明知故问地冷笑道,“您该不会以为,我还在南方剿匪吧?”

    “你回来了啊……”侯承允一脸讪讪地低下头,但手臂仍环在绿姬腰间舍不得放开。

    见此情形,凤吟又气恼又无奈,最后只得退开一步眼不见为净,“殿下,别怪微臣不曾提醒,像您这样毫无警觉地自甘堕落下去,迟早有一天,这江山得落到别人手里!”

    “!!”

    一听到“江山”二字,侯承允登时来了精神,他爱玩乐爱美人不假,但没了江山他以后还拿什么养他的后宫?于是想也不想就挥手让身旁的侍妾退下,开始正色起来。

    直到大殿中再无旁人,凤吟才长叹了一口气,隔着几张酒桌坐下来,语气平淡地说道:“殿下,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

    听出凤吟话语中似有辞别之意,侯承允立马慌了神,手一抖就将酒杯摔在了地上,“凤卿,你这是什么意思?”

    “殿下应该知道,我本就不喜欢参与朝廷之事,”凤吟单手托腮,面带沉思,“如今瑞王生死不明,殿下心中的大石头也该放下了……”

    其实根本用不着凤相提点,凤吟自己就知道,瑞王候奕并非谋逆之人,而是朝廷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时至今日他也逐渐感到迷茫,他所选择的这条路,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呢?

    “你也说了,瑞王他只是生死不明而已!”侯承允脸色阴沉地站了起来,一双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在没有亲眼看到他的尸体之前,我永远都不可能放下心来!只有他死了……只有他死了……”

    侯承允魔怔一般喃喃自语起来,脸上露出残忍决绝的笑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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