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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六炎白夜     凤惊天:妖夫难驯txt下载     凤惊天:妖夫难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9章:相逢如梦

    而另一边,去意已决的朝露再也顾不得贸然出逃会有怎样的风险,当天晚上就借故拉肚子一直往茅房跑,其实是为了利用这段时间趁机爬上别院后方的围墙——因为从这个角度观望,可以清楚无误地看到后门守卫的轮班情况,古代没有监控摄像头,只要跑路途中不碰到巡逻的相府侍卫,就有很大几率逃脱成功。

    对于自己制定的逃生计划,朝露还是很有信心的,只不过她还是对那些可以飞檐走壁的高手有着深深的怨念,要是她也有这技能,还犯得着在这里发愁吗?

    “朝露小姐,您感觉好些了吗?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啊?”茅房门外传来玉竹关切的问话声。

    “啊~没事没事……我自己拉一会就好了,你先回去吧!”朝露一头黑线地喊道,玉竹时不时跑过来看一下,弄得她都没法专心致志的跑出去侦查情况。

    拉一会……这情急之下说出来的话还是真够雷人的,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吐槽了。

    听到玉竹离开的脚步声,朝露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将茅房的门推开一道缝往外看了看,见附近再无他人,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呼~好险啊,差点就被玉竹发现了!”如释重负地拍了拍心口,朝露再次绕回茅房旁侧的矮墙跟前。

    刚爬上去一看,就发现那边的守卫开始换班了,朝露呼吸一滞,心口一紧,然后不动声色地猫下腰来向前靠近。

    很好,就差一步了,一鼓作气地闯过去吧!

    朝露捏了捏拳头,手心里全是冷汗,但这阻止不了她破釜沉舟冲出相府的决心——“三、二……一!!!”

    倒数完毕,朝露两眼一闭,抬脚飞奔了起来。

    “站住!!不许跑——”

    刚跨出大门,身后就传来一阵杂乱的呼喊声,吓得朝露连头都不敢回,只能憋着一口气发挥着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大街上跑去,只要到了人多的地方找个拐角将追兵甩掉,就万事OK了!

    眼看着再过一个道口就能到达通往市集的巷子了,可朝露已经跑得精疲力尽,快要不行了,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不甘心地吸了一口气,拼尽最后的力气向前冲去——如果在这里倒下,那么前面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突然,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她撞到东西了……

    两眼发黑地退了几步,心想这下肯定玩完了,朝露一脸死灰地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冰雪浸染的银白。

    被朝露撞到的这人身材高挑,披着一袭无任何点缀的月白色斗篷,宽大的帽檐盖住了半边容颜,隐隐透出优美的下颔线条和颜色淡到苍白的薄唇。

    “……跟我来。”

    白衣人声线清冷,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但不知道为什么,自打朝露被这人握住双手的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一种没有来的熟悉和安心,因此也没有发出多余的疑问就傻乎乎地跟着对方跑了……

    穿过巷子,跑到一架马车跟前,白衣人停了下来,侧过脸淡淡地说道:“上去。”

    朝露点了点头,在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面前,她不敢多问,身体不自觉地遵守着对方说出的指令。

    她默默地坐在马车后座,却迟迟不见那白衣人上来,等了半天,外面传来一阵乱哄哄的人声。

    “搜!给我好好的搜——”一个粗声粗气的呼喊声响起。

    不好,他们追过来了!

    朝露心下一惊,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了马车的门帘,深怕那还站在外面的白衣人会迫于压力出卖自己。

    “国、国师大人!!”

    那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像受了惊吓一般哆嗦了一下,随后是一片整齐跪地的声音。

    尼玛,原来这穿白衣服的家伙还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啊?国师……啧啧,光听名字就觉得很威风很牛掰啊~

    “……让开。”国师大人语气平静,依然听不出什么感情。

    “是、是……”

    一众追兵唯唯诺诺地回答道,根本不敢多作纠缠就告退离开去别的地方搜查了。

    朝露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这国师好大的权力啊!随随便便丢出两个字都能吓得这帮相府侍卫屁滚尿流~~

    “出来吧。”一只皓白如玉的手掀开马车布帘,示意朝露已经没事了。

    朝露手脚发颤地跳下马车,心有余悸地抬头看向白衣人,“谢谢你……”

    “……”

    白衣人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将斗篷揭了下来……

    出现在朝露眼前的容颜似用亘古不化的冰雪雕琢而成,五官每一处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带着凛然不可犯的冷傲与超脱,令人惊叹。

    看着看着,突然脑子一痛,再抬头,只觉视线模糊,不知不觉间竟将眼前之人的容貌与梦境中见到的那个白衣人重叠起来。

    “是你!是你……”朝露手指颤抖地抓住那一片雪白的衣襟,脑子里乱糟糟的,总觉得遗忘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可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你是不是……来过我梦中……”

    要是在清醒状况下,朝露是决计不会说出这种暧昧到惹人误会的话语的,可此时此刻她根本没工夫好好组织语言,只能一个劲地拽着这个让她心绪难平的人,久久不肯松手。

    “其实,你更应该留在相府,那里还比较安全。”青年并未回答朝露的问题,只是神情淡然地垂下眼帘,声音很轻地说道。

    留在相府?!

    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怎么一见面就说出和君无夜一模一样的话来?这不科学,这也太不科学了……

    “罢了,”青年黯然叹息一声,将手中拿着的斗篷披在朝露身上,又将兜帽放下来遮住她的脸庞,“跟我走吧。”

    “去哪里??”朝露并不排斥这人触碰自己,反而有种恨不得时时刻刻想留在他身边的强烈冲动。

    “……不来算了。”青年面无表情,但从他骤然冷却的语气里还是能听出那么一丢丢的不悦。

    呃,这个一看就是清冷禁欲型的面瘫美男怎么突发傲娇情绪了……朝露汗颜地擦了擦额头,决定不再多话,跟着对方去就是了。

    既然这人愿意助自己躲过追兵,那就肯定不是和凤吟一伙的……

    跟在白衣青年身旁走了一路,因为被兜帽盖住了大半张脸而导致视线受阻,朝露根本没能记住地形就来到了一座奢华程度不比丞相府有丝毫逊色逊色的宅邸跟前。

    愕然抬头看向门匾处,只见上书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国师府。

    Ohmygod!又是一处有钱人的豪宅啊!!

    朝露默默地吐槽了一下,继续跟在后面走进了大门。

    本以为这府邸外围装修得如此大气,再加上白衣青年尊贵无比的国师身份,内院也一定极尽奢华,万万没想到整个庭院居然设计得意外的朴素雅致!唔~看样子是个清官啊……

    穿过曲折重叠的回廊来到一处僻静的荷花池边,远远望见湖面中央立着一座水榭,白衣人脚步不停,径直走了过去。

    见朝露寸步不离地跟了过来,白衣青年转过身来,目光淡漠地看着她,半晌无语。

    “呃~那、那个……”朝露尴尬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连问都没问一声就跟着个陌生人来到了对方家里,现在想想还真是没脑子啊!就算这家伙不是凤吟的同党好了,可万一是其他阵营的坏蛋咋办?

    就在这时,连接湖心亭和岸边的小桥上走来一道修长的身影,朝露定睛一看,哎哟妈呀!来人竟是多日不见的君无夜!!

    只见他一袭质地上乘的玄纹阔袖镶金边丝质袍子,腰间缀着羊脂玉佩,与前几次见到时与路人甲无异的布衣装扮相比,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看上去风度翩翩,贵气非凡……

    朝露嘴角一抽,心想这人莫不是中彩票了吧?

    “你怎么在这里?”朝露没好气地撇了撇嘴,拿眼白看向君无夜,难道这国师府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可以自由出入吗?

    谁知,素来自我感觉良好的某人根本不在意朝露的鄙视,依然笑容满面地走过来,一转眼就做了个让朝露大跌眼镜的动作……

    君无夜笑眯眯地一伸手,搭在面瘫国师的肩膀上,还哥俩好地搂了搂,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和殊墨国师可是好哥们啊~”

    “……”

    面瘫国师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默认还是怎么,反正看不出表情,随便他了。

    殊墨……

    朝露无声默念了一遍,为什么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她会产生一种很熟悉、很眷恋的感觉?不,这一点是错觉,一定是……

    用力拍了拍额头好让自己清醒过来,朝露情不自禁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白衣胜雪的青年,不可否认他真的长得很好看,但过于清冷淡泊的气场又给人一种强烈的疏离感,总觉得看得见摸不着,更不敢贸然走上前去。

    “喂~”

    毫无防备之下,朝露被突然凑过来的君无夜戳到了脸颊,正要发怒,就听到这该死的家伙坏笑着调侃道:“想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啊,殊墨国师是不会介意的~”

第30章:失约为何

    被君无夜打趣了一番之后,本来就没什么心理准备的朝露禁不住脸颊一热,再不敢抬头看殊墨,气闷地把脸扭向一边。

    君无夜若无其事地笑笑,转头看了朝露一眼,然后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殊墨,淡然道:“没想到,你还是把她带回来了。”

    “……”

    殊墨静默不语,只是神情肃穆地望着湖岸,仿佛在考虑什么事情。

    眼看着这二人之间似有猫腻一般地眉来眼去,朝露再也沉不住气了,不管殊墨会不会理睬,也不管君无夜是否笑话,开口就问道:“为什么……你们都知道我被拘禁在相府的事情?”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充其量也不过是跟在御非篱屁股后面的吃白食的寄生虫罢了,除了穿越者的身份之外别无特长,况且,自己这身份也只有御非篱一个人知道而已!

    听到朝露的问话,君无夜勾起嘴角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道:“只要是和你有关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噢~”

    尼玛,这是什么话!她又不是风靡武林的绝世女侠……

    朝露贼兮兮地凑近了一点,靠在殊墨旁边郑重无比地细问道:“国师大人,我总觉得你好眼熟啊,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没有。”

    殊墨眼都不抬,直接给予了否定的回答,君无夜略带惊讶地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瞥了殊墨一眼。

    “既然没有,那你干嘛要救我?”朝露抱起双臂冷哼一声,她可不认为这个冰块一样的家伙会有英雄救美的热血情节~

    “……顺手而已。”殊墨神情冷淡地答道,打从进入水榭以后他就从未正眼看过朝露一下。

    顺手……你妹……

    朝露一脸黑线地捂住胸口,这话让她有种一口老血吐出来的冲动——但是吧,根据她年少轻狂时玩岛国出品的逆后宫游戏的经验来推断,面对这样沉默寡言的冷酷型美男,既不能没话找话地讨人嫌,也不能以牙还牙地不理睬,只有……呸呸呸!口胡!她又不是要攻略人家,想歪了~想歪了~

    “哎~”

    君无夜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拍拍殊墨的肩膀,“看来朝露小娘子对你是真爱啊~我们几个轮番出现,她只在你面前才脸红娇羞……你赢了,真的!”

    殊墨面无表情,但眉角以极其微小的幅度抽搐着,貌似他也从没想过要参与这种无聊的竞争游戏……

    “你们在说啥,我怎么听不懂?”朝露听得一头雾水,直觉从君无夜嘴里出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某面瘫男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倒是君无夜神秘莫测地咧嘴一笑,趁朝露不备一下子靠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耳语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以后就知道了~”

    已经对君无夜的靠近形成了条件反射的朝露一个箭步退到桌子后方,全身戒备地瞪他一眼,气冲冲地说道:“你们老师没教过不能随便贴近女孩子身边吗?这样很不礼貌的知不知道……”虽然君无夜不使坏的时候多少也算是个帅哥,但问题是这家伙一笑起来就像个上了年纪的猥琐大叔一样,看得人头皮发麻。

    “看,你又误会我了~”君无夜一脸委屈地拧起眉头,“要知道,我可不是随便什么女孩子都会接近的哦!”

    “才怪!”朝露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

    始终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看着朝露和君无夜吵嘴的殊墨终于忍不住了,只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就让两人同时安静了下来。

    “既然你来了,就带她离开这里吧。”殊墨目光冷冽地看向君无夜。

    毫无预兆就被下了逐客令,朝露心下有些不爽,这国师大人的架子未免太大了些吧?她也没说要赖在这里不走啊,只是出于礼貌寒暄几句而已嘛,这就开始赶人了……

    可还不等她开口,就看见君无夜笑眯眯地推了殊墨一把,随即转过头来看了看朝露,安抚似的地说道:“殊墨国师平日甚少与人相处,说话直白了些,朝露小娘子可别生气啊~”

    尼玛都当上国师了还不懂怎么跟人打交道吗?汗~

    被君无夜一说教,殊墨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总算正眼看向了朝露,改口道:“……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说完转身就走,也不管留在后面的朝露和君无夜是什么样的表情……

    ……

    ……

    半个时辰后,国师府后院。

    等朝露回房间休息以后,君无夜再次优哉游哉地晃悠了出来,没怎么费劲就找到了殊墨,实际上,打从他知道殊墨居然成为了当朝国师的消息后也是万分惊讶的,前两天事忙忘了问,今天倒是记了起来,干脆多嘴打听一下吧~

    “……你总盯着我做什么?”见君无夜一直不远不近地站在对面,也不说话,殊墨破天荒地主动开口了。

    君无夜扬起嘴角微微一笑,信步走了过来,“当然是对你有兴趣咯~”

    “……”

    殊墨沉默了,他本就不擅长与人聊天,尤其是面对君无夜这样巧舌如簧的家伙,毫无疑问是得败下阵来的。

    “我只是有点好奇……像你这么超脱世俗之人,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入朝为官呢?”君无夜端着下巴兀自思忖道,还有一句“你该不是被谁强迫的吧”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你抬举我了,”殊墨目光看着别处,眼波微潋似流动的雪水,“以前我是想不到自己该做些什么。”

    君无夜收起笑容,轻声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

    殊墨无声地重复了一遍,清冷如霜的面容出现了细微的情绪波动,“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去面对。”

    果然是情非得已的么?君无夜眼神一暗,随即打了个哈哈,调笑道:“怎么说呢,虽然不关我什么事,但是吧……曦国气数至此,兴许换个皇帝上台还能改头换面一番。”在来皇城的第一天,他就听说了新任国师医术了得,将已经病入膏肓的皇帝陛下从阎罗王那里救回来的光荣事迹。

    “生死有命,我所做的一切并非针对某个人。”听出君无夜话里有话,殊墨并不急着解释什么,但表情变得比之前更加冷淡。

    君无夜默不作声地看了殊墨一眼,淡淡地问道:“那么……朝露的事情,你不打算管了?”

    “朝露……”

    殊墨背过身去,皎如月光的白衣在随风翻飞,“她还有你们。”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君无夜目光沉着,没了笑容的脸上带着几分冷冽,“她为什么会失忆,这你总该有点头绪吧?”

    “她不是失忆。”殊墨十分肯定地断言道。

    君无夜神情一凛,沉默地等待殊墨接下来要说的话。

    “……朝露来自与这个世界平行的空间,只需将她身上的时间稍稍扭曲,就可以完全消抹她来到这里所经历的一切,”在说出这些信息的时候,殊墨的声音一直很平静,“简单来说,在她现在的记忆中,根本没有这三年以来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情。”

    “?!”

    此言一出,君无夜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也就是说,完全不存在恢复记忆的说法了?”

    殊墨不置可否地抬起头来,久久不曾言语。

    “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君无夜继续问道。

    “我曾想让朝露回到她原来的世界,为此动用过一件名为弥天镜的宝物,可在开启过程中被朝露阻止,弥天镜裂作碎片散播在各地……”殊墨语气停顿了几秒,“我想,大概是有人利用了弥天镜的碎片。”

    这一席话听得君无夜哑口无言,早就知道殊墨并非普通人,却怎么也没料到他居然能神通到如此地步!冷静了一会,尚抱着一丝希望地问道:“方法已经知道了,是不是只要找到那些碎片就能让朝露恢复正常?”

    然而,殊墨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释道:“那日弥天镜裂成千万碎片遍布各地,你又怎知究竟是其中的哪一块?”

    千万……

    这个数字的确是有点庞大啊!

    “只是时间扭曲而已,对朝露本人并没有其他影响,”见君无夜一下子不说话了,殊墨安慰似的补充了一句,“重新相处一次,对你们也好,对朝露也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得不说殊墨这话真是……压根起不到安慰人的作用啊~

    君无夜沉默了半晌,直到殊墨实在没话说了准备转身离去,才缓缓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问道:“那你呢?”

    殊墨动作一僵,倏然停下脚步,背对着这边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这一次……”君无夜声音很轻地问道,“你已经不打算出现在朝露的生命当中了么?”

    比先前谈话中出现的沉默更久,更折磨人心,只有两人的衣襟被风吹动的抖空声,四周静默得可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殊墨才慢慢转过身来,始终波澜无惊的脸上划过一道悲伤的神色,“是的……”

    他的声音比冰更冷,却带着令人心碎的忧伤,“这一次,我恐怕要对她失约了。”

第31章:似水流年

    数日后,东宫正殿。

    侯承允难得一次没有同姬妾们玩乐,而是忧心忡忡地在大殿中来回踱步,自打他第一时间收到圣上身体有所好转的消息后,就一直愁眉不展,从昨晚开始就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半个时辰前还摔了宫女送来的饭菜,将碍了他眼的两个奴才推出去鞭挞了……

    “殿下!殿下!”

    早先派去探听消息的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进殿中,面如土色地跪倒在侯承允脚下,“大、大事不好了……”

    “说!”侯承允眼神阴骘,从牙缝中狠狠吐出一个字。

    “就、就在刚才……卧榻多日的陛下去御花园散步了……”小太监低头看着地板,声音打着颤儿向侯承允汇报情况。

    什么?!

    侯承允两腿一软,要不是及时撑住椅子扶手,恐怕已经一屁股摔在地上了,“怎么可能?不会的……父皇他明明已经……”

    话音未落,侯承允眼中杀机一现,猛地掐住小太监的脖子,恶声恶气地问道:“是不是你们办事不力?是不是这样,啊?!”

    “殿、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因呼吸受阻,小太监痛苦地挣扎起来。

    然而侯承允脸上无一丝怜悯之情,反而怨毒之色愈重,手腕一用力,“咔嚓”一声拧断了太监的脖子,“哼,没用的奴才!”看着失去生息,瘫软倒地的尸体,侯承允不屑轻哼了一声,随手叫来几个人将尸体搬走。

    “殿下,凤大人求见。”

    门外传来一声通报,侯承允面上一喜,不等传话太监离开就亲自走到殿外将多日不见的凤吟迎了进来。

    “凤卿啊,你可算是来了!”侯承允极尽殷切地拉住凤吟的手将人请上座,又遣退所有太监宫女亲自斟了茶。

    谁知刚一落座,凤吟的脸色竟比进门之前更加冷淡了,不等侯承允开口,他就板起脸一字一句地问道:“殿下,您这是打算豁出去了么?”

    “……”

    侯承允愣了愣,半晌之后才意识到凤吟指的是什么,面上显出几分尴尬,讪讪道:“凤卿你有所不知,本宫现在的处境是举步维艰,前景堪忧啊!”

    凤吟挑唇一笑,眼神中透出几许不易察觉的讽刺,“再堪忧,您也不该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下手吧?”

    “?!”

    侯承允大吃一惊,原来凤吟早就知道了!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良久,直到侯承允彻底抛却兄友弟恭的虚伪,冷着脸质问道:“凤卿,你一直在调查本宫吗?”

    “……殿下何必自欺欺人,这种事情根本用不着调查,”凤吟微微侧过头,与侯承允恼羞成怒的表情截然不同,凤吟说话的语气始终平静,“想必除了微臣之外,也已经有很多人都想到这一层了。”

    “住口!!”

    侯承允怒极拍桌,猛然站了起来,“本宫迟早是这大曦国的天子,那些宵小之辈要妄言什么,就由得他们去好了!”

    “殿下当真不在乎?”凤吟轻描淡写地问道。

    被凤吟凉薄如水的目光一扫,侯承允浑身一个激灵,差点站不住脚,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办法心平气和了,父皇只会让他等,可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朝中大臣皆以为他无德无才,根本没有能力继承大统,如果他遵照父皇的意思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等下去,那些乱臣贼子迟早要把他赶下台来……

    “凤卿,我只问你一句。”

    侯承允眸色渐深,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这一次,你到底帮不帮我?”

    “……殿下。”凤吟低声苦笑了一下,秀丽的眉眼笼上一层淡淡的阴霾。

    “帮,还是不帮?”侯承允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拳头,桌案之下藏着一柄淬过毒的匕首,刀刃泛着危险的青芒。

    凤吟收起笑容,缓缓垂下眼帘,“倘若不帮,殿下便要杀了微臣么?”

    听到凤吟仿若视死如归一般的宣言,侯承允捏着匕首的手指触电般痉挛了一下,该死,又被他看穿了!

    “你不怕死。”

    侯承允冷笑着扔掉了手中的匕首,既然什么都瞒不过这人,还不如把一切摊开了谈,“但是,我知道你怕什么。”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凤吟眉心一拧,刚抬头就捕捉到侯承允眼神中流露出的一丝寒意,这让他有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原来本宫的凤卿也免不了这个俗啊~”心满意足地看到凤吟脸色突变,侯承允勾起嘴角愉悦地笑了起来。

    “你……”

    凤吟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候奕击掌的声音,紧接着两个全副武装的侍卫押着个气息奄奄的女人走上大殿,凤吟手中握着的茶杯“砰”地一声掉在地上裂成碎片——“侯、承、允,你这个混蛋!”在看清那女人的容貌之后,凤吟双手撑过桌面怒目瞪向侯承允。

    “凤卿,注意你的身份,”侯承允冷眼看着被侍卫押送上来的燕凌波,将其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之后,话却是对凤吟说的,“就凭你刚才的放肆言论,本宫完全可以治你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凤吟默然无语地低下头,一双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不得不承认,候奕那厮倒是颇有些先见之明,知道豢养女侍卫来勾引人~”侯承允意味深长地瞥了凤吟一眼,“你就是为了这个女人,才对候奕手下留情放他一条性命的吧?”

    “……”

    自小就相识,凤吟很清楚侯承允喜怒无常的性格,在这里激怒他不是明智的选择。

    “想不到,殿下早就开始怀疑微臣了,”凤吟风轻云淡地一笑,故意不去看已经不省人事的燕凌波,只将目光放到侯承允身上,“倒是微臣天真了,身边放着太子殿下的眼线却不自知,原来殿下什么都知道呢!”

    侯承允面色一沉,欺身靠近凤吟,冷声道:“你我幼年相识,那时我还不是太子,而你……也只是一个受尽旁人冷眼的庶出之子,”忆及往昔种种,侯承允向来冷戾的表情难得地柔和下来,“我驱退那些看不起你的人,你也总是鼓励我,让我觉得自己并不是父皇和大臣们所想的那般一无是处。”

    凤吟安静地看着墙角,并不出声打断侯承允的回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竟然分道扬镳了呢……”

    侯承允无力地垂下肩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后来几欲消失,“凤吟,是不是在权力面前,多么深厚的感情,最终也会变得不那么纯粹了呢?”

    “殿下……”

    “我也不想这样啊!”不让凤吟有说话的机会,侯承允痛苦地抱头低吼,“父皇这也不让我做,那也不让我做,我还能怎么办……你以为我愿意当个酒囊饭袋的无用太子吗?被世人戳着脊梁骨骂的滋味不好受啊!”

    倒豆子一般发泄完毕,侯承允自顾自地转过身,疲惫不堪地撑着椅背,“不怨你责怪我,不帮我,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凤吟话到嘴边欲言又止,看在他眼里的侯承允背影孤独,明明还很年轻,却有种垂垂老矣的萧索之感。

    “但是。”

    侯承允忽然抬头,脸上划过一丝怨毒的表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成功便成仁,在求得一个结果之前,我绝不回头!”

    ……

    ……

    与此同时,国师府。

    好好休养了几天,在出逃路上饱受了一番惊吓的朝露总算恢复过来,养足了精神。

    虽然被凤吟软禁的那会也是好吃好喝的从没受过什么苦,但毕竟活动范围受限没有自由,在这里朝露就比较随意了,那个面瘫国师根本不管她,就算偶然碰上也从不打招呼……

    懒得热面孔贴人家冷屁股,朝露也不特意去巴结对方,反正住几天就得走人~但是话说回来,那面瘫国师好歹救她一命,什么都不做还白吃白喝人家的是不是不太好?

    “哎~烦死了……”

    思来想去也想不到该用怎样的方式报恩,朝露垂头丧气地坐在门边听院中树梢上鸟儿鸣唱。

    前两天还时不时可以见到君无夜在附近蹦跶,可从昨天开始那家伙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又跑去哪里刷新别人的节操观了~

    即便呆在屋里再无聊,朝露也不敢在这敏感时期跑出去瞎晃,谁也不敢保证一出门不会再撞见丞相府的追兵——最起码这几天还得老实呆着,等风头过去了再想办法离开皇城去燕凌波给的地址寻找瑞王一行人。

    又发了一会呆,已经无聊到极点的朝露终于坐不住了,拍拍屁股站起来,打算去前院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也不知道那面瘫国师的官职具体有多大,但从那日相府侍卫恭敬的态度和这豪宅的占地面积来推断,这家伙绝壁是个人物!

    就这样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漫不经心地穿过回廊,一不留神就迎面撞到个人——“哎哟!!”吃痛地捂住前额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冰清玉洁的白色。

第32章:大展厨艺

    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朝露嘴角抽搐,貌似这家伙就爱站在路边充当障碍物,然后守株待兔似的等人撞上来好制造“碰瓷”的机会吗?!两次露面都是以这种让人无语的方式,真是够了……

    “……”

    白衣飘飘的面瘫国师跟个木桩子似的杵在原地纹丝不动,根据身高对比,刚才被朝露一头撞到的地方,正是那状似纤瘦却稳如泰山的胸膛……尼玛,这家伙怎么看都不过是个小白脸的外表,实际上身体素质这么变态吗?!

    朝露两眼盯着殊墨从上到下打量个遍,就是在等这货开口说话,她作为一个女孩纸也是要有矜持的好吧?哥们儿你就不能主动问声好吗?

    谁知,朝露还没有期待完,殊墨就迅速转身从她身旁绕开了……

    “喂!!”

    被拂了面子,朝露心里有些气愤,紧走几步追上殊墨挡在了路中间。

    “……有事吗?”殊墨目光平视前方,直接掠过了朝露的头顶,简直视她为空气。

    “没事就不能打个招呼吗?”朝露抱着双臂,气呼呼地嘟囔了一句。

    然而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在听到她的建议后,殊墨居然异常认真地低下头来,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顷刻间寒意更甚,“没事不要到处乱跑,我能救你一次,不代表还能救你第二次。”

    朝露呆怔了几秒,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殊墨越发冷淡的声音打断——“再过几天,君无夜会来接你离开。”

    “什么?!”

    朝露心下一凛,君无夜那厮不是早走了吗?

    “……你不需要参与这里的事情,”殊墨微微侧转身,半边容颜落在屋檐的阴影之下,“他们会保护你的。”

    他们?

    这莫名其妙的谈话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想了半天也没能弄明白的朝露干脆放弃了纠结于这段对话,脑中灵光一闪,兴高采烈地一伸手,拽住了殊墨的袖子,“国师大人,您今天忙不忙啊?”

    “?”

    这一回轮到殊墨发愣了,当然了,他这张高深莫测的面瘫脸就算发起呆来也很难被人觉察出什么端倪~

    “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仔细想了想,本人一穷二白也没啥好报答您老人家的,只有一个稍微拿得出手的特长,就拿来献一献丑了~”深怕殊墨掉头走人,朝露只好使出全身力气拽紧了对方的衣袖。

    还好,这面瘫国师看着冷冰冰的,可真正相处下来也不算很难对付,而且最最重要的是……这家伙吃软不吃硬!

    话说那稍微拿得出手的特长,其实就是做饭啦!

    身为一个吃苦耐劳的屌丝女青年,在无数次相亲失败之后总结出经验,朝露终于下定决心练好了做饭这一项技能,不说做得有多美味,至少在卖相上还是过得去的~

    于是乎,朝露生拉硬拽地将殊墨“请”进了厨房,又将帮工的厨娘婢女一概劝走,打点完毕,撸起袖子准备开工!

    然而,现实和她想象中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尽管摆在眼前的是比一般平明百姓家的条件好上千万倍的国师府,但古代厨房的设备又怎能与二十一世纪相提并论?烧柴伤不起啊~~

    忙活了半天才将炉膛里的柴火点着,此时的朝露早已被浓烟熏成了大花脸,丝质裙摆上也污渍遍布,惨不忍睹,怎一个狼狈了得!

    站在一旁始终保持缄默的某男终于看不下去了,疾步走上前来将差点烧到头发的朝露推到身后,淡淡地说道:“我来吧。”

    还不等朝露回过神来,面无表情的国师大人袖子一挽,动作娴熟地端起大锅架在了炉灶上!

    神啊,这分分钟转变到另一个画风的诡异场景是怎么回事?国师大人白衣不染尘的造型怎么看都不适合出现在这种“中华小当家”一样的背景框里啊……还有,您老衣裳那么飘逸,不会被火烧到咩?不会被地上的柴禾绊倒咩??

    在朝露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殊墨以完全不输于电影食神中的动作行云流水般地完成了一系列菜式……

    看到呈现在眼前犹如艺术品一般精巧诱人的菜肴,朝露惭愧得想找块豆腐拍死自己——这家伙不是养尊处优的国师吗?为毛会做饭啊?更重要的是,做出来还跟五星级酒店的大厨一样,这也太没天理了吧!!

    “……不够我再去做。”见朝露两眼发直,迟迟没有动筷,殊墨面不改色地站了起来。

    “够了、够了!”朝露猛然惊醒,一把将他拉回座椅上。

    尼玛还让不让人活了?要是这世上的男人都这样,那她岂不是下下辈子都嫁不出去了?人.妻属性屌炸天,压力山大啊~~~

    身为吃货的自觉让朝露很快忘记了拘束,敞开肚皮大吃了起来,只是吃得不亦乐乎的她压根没注意到,在旁边看着她胡吃海喝的某面瘫男竟然扬起嘴角,轻轻地笑了起来——本是冰雪消融,春暖花开的一笑,就这样可惜地被朝露遗漏了过去。

    “嗝~”

    吃饱喝足,朝露无法自控地打了个饱嗝儿,她自己也意识到这种行为是很不文雅的,立即尴尬地捂住嘴,偷偷看向身旁的殊墨。

    让人意外的是,殊墨并未露出任何嫌弃的表情。

    朝露这才意识到,刚刚好像只有自己在吃,而殊墨面前的碗筷则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不免有些难为情,“那个~我今天有点失礼了……”绞尽脑汁地斟酌了一下用词,继续说道,“其实吧,我平时也没这么能吃的~实在是因为你的手艺太好了!真的!”

    一抬头就撞上殊墨依旧冷清的视线,这让朝露更加手足无措了,“本来应该我做饭给你吃的,结果倒让我享受了一把,不行不行……我得再想个别的办法来回报你!”

    就她一个人在那手舞足蹈地侃,殊墨都不搭腔,说着说着气氛就更尴尬了,朝露只好讪讪地闭了嘴,和殊墨大眼瞪小眼看谁憋不住先出声。

    就在这时,一个家仆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大人!已经巳时了,您、您该进宫了!”

    进宫??

    朝露突然来了兴致,北京故宫她去过,可这架空时代的皇宫又是什么样子的呢?怎么办,好奇想去见识一下耶~

    “……知道了,你退下吧。”殊墨平静地说道。

    一直等到家仆行礼告退,朝露才兴冲冲地凑过去问殊墨:“你要去皇宫啊?去那做什么?上朝吗?”

    “不是。”

    殊墨一口否决了朝露的猜想,紧接着迅速站起身来,“我可能这几天都不会回来,你留在这里等君无夜。”

    见殊墨要走,朝露想也不想就追了过去,态度执拗地挡在门边不让他离开,“我要和你一起去!!”

    并不只是出于好奇想开开眼界,而是她真的不想一个人留下,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一点点安全感,她还不想这么快失去……

    她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很过分,殊墨也不一定会答应,但是话都说出口了,她也只能孤注一掷地等待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朝露撑在门框上的手臂已经麻木得开始发抖了。

    “……好吧。”

    殊墨点了点头,神情不变地看着她,“但是你得保证,寸步不离开我身边。”

    已经开始失去信心了,没想到事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朝露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愣怔了半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殊墨这是同意了,顿时欢呼雀跃地跳了起来——“我保证!我保证!我什么都听你的,绝对不会到处乱跑的!”

    如此这般,朝露跟着殊墨一起坐上进宫的马车,终于可以一睹这大曦国皇宫的风采啦!

    马车行进的一路上她不断掀开帘子看外面,尤其是经过皇宫正门的守卫盘查时,她是既想伸出头去看一看,又怕引起别人的怀疑当成小贼抓起来……

    “下车吧,到了。”

    殊墨转头看了朝露一眼,完全不能理解她那份莫名其妙的兴奋劲。

    “哇啊,好奢侈!那都是金子做的吧——”朝露刚一下车就被前方金碧辉煌的大殿亮瞎了眼,就差直接拿手摸上去了。

    或许是因为她的表现太过丢脸,殊墨连等都没有等就直接走了,无奈之下朝露只好放弃去前面摸一摸的想法老老实实地跟了上去。

    突然,前方道路尽头出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朝露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那锦衣华服、玉冠束顶的年轻人正是已有数日不见的凤吟是也……

    见凤吟正和另外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聊着天往这边走了,朝露条件反射地往殊墨身后躲,然而她脚都没来得及缩回来,就听见前方传来一个颇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哟,这不是殊墨国师嘛?”

    朝露探出半个脑袋一看,原来说话的并不是凤吟,而是和他一起的华服男子,幸亏刚才躲得及时,凤吟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第33章:再接任务

    凭着十分有限的历史知识,朝露辨认出眼前这男子身上穿的四爪蟒袍正是太子的装扮,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这位就是和凤吟勾搭成奸陷害瑞王的太子殿下啊!

    完了,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耶……

    “国师大人如此风尘仆仆地赶来,是要去看望我父皇吗?”太子脸上皮笑肉不笑,看就知道他并不是真心和殊墨套近乎的。

    朝露一直后退到殊墨肩膀另一侧靠近走廊边缘的地方,这样的角度再加上她盖住大半张脸的斗篷,已经足够躲避凤吟的视线了。

    但此时此刻她倒没有为自己担心太多,却觉得这太子的出现很可能对殊墨不利,所以总有些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等了半天都没能得到殊墨的回应,太子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冷笑了两声,质问道:“国师,虽然我父皇予你特权,但也不至于让你狂妄到连本宫都不放在眼里吧?”

    果然,这纨绔子弟就是来找茬的!

    但不幸的是他对上的是殊墨这样挑衅无用的主儿,任凭他舌灿莲花也不能让对方皱一下眉头,也是够憋屈的了~

    “哎哟!国师大人您怎么还这里呢?陛下正急着见您,已经催了好几次呢——”一个看起来颇有些身份的老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见到太子也在场,他慌忙行了个礼。

    谁知被人无视了的太子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反而一步跨过来挡在了路中间,目光死死盯住殊墨不放,“国师,你是不是还欠本宫一个说法?”

    “太、太子殿下……”老太监欲言又止,一擦冷汗,那边皇帝已经发了好几次脾气,再请不到人他这脑袋可要搬家了,而这边又是惹不起的东宫太子,着实急煞他了。

    双方僵持不下,殊墨又闷声不吭完全不给面子,连朝露都忍不住和老太监一起擦汗了。

    幸亏一旁的凤吟还比较识大体,凑在太子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就成功说服对方将人拉走了,看得朝露一愣一愣的,心想这小子真是不简单,抱大腿功力一流啊!

    没了太子的纠缠,朝露和殊墨两人一路跟着老太监来到大殿门前,由于那皇帝只见殊墨一人,朝露就被无情地留在了外面。

    好吧,在见识了刚刚那个阴阳怪气的太子之后,她也没多大兴趣跑去参观大曦国黄桑的尊容了,毕竟有其父必有其子嘛~儿子那个样,老子也差不了多少的……

    “你在这里等,我很快就出来。”

    冷冷淡淡地丢下一句话,殊墨就跟着老太监进殿了,而朝露则默默目送那道谪仙般的背影远去,一时间苦闷无比。

    事实证明,口头上承诺的“很快”一般都做不了准——朝露左等右等地捱了一个多钟头,连个人毛都没从那大殿里面出来,她都开始不耐烦了。

    “该死,出门前喝多了水,有点尿急了……”跺了跺脚,等得太久实在憋不住了,她只好夹紧两腿靠在栏杆边上。

    无奈之下,她只好把目光投向了全副武装分立石阶两旁的皇宫守卫身上,虽然问出口挺尴尬的,但再怎么着活人也不能让尿给憋死啊!没办法,豁出去了……

    “啊哈哈~这位大哥,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茅厕在哪个方向啊?”朝露扭扭捏捏地走向站岗中的守卫甲,满怀期待这人能给她指一指路。

    哪知不管是守卫甲,还是不远处的乙、丙、丁等一众人,在听到她的问话之后依然是一副雷打不动的表情,连鸟都不鸟她一下……

    一阵风吹过空荡荡的大殿前广场,带着淡淡的忧桑,形象地描绘出朝露此时的心境。

    尼玛,这几个人是聋的吗?她已经很有礼貌的在问了好不好!算了,她自己找得了,就不信这么偌大一个皇宫,宫女太监多得可以开几场演唱会了,会连一个公共厕所都没有~反正殊墨这一时半刻也出不来,离开一小会应该没事吧……

    就这么自我安慰着,她离开大殿广场越绕越远,路上碰到几个宫女太监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叫也停不下来,再加上这皇宫比她预想中的大得多,独立寻找厕所的任务貌似不那么容易完成了~~

    走着走着,突然迎面碰上一个人,正挡住了她的去路。

    “果然是你。”

    一个冷漠而带着些许讽刺的声音响起,当即给了朝露一个透心凉——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家伙正是之前已随太子离去的凤吟!

    朝露双手护在身前往后退开几步,要知道这凤吟可是会武功的,她可不想刚逃出来又被人逮回去了……

    “哼,以前是御非篱,现在又攀上了国师,你可真是有些手段啊~”凤吟冷冷睨她一眼,语气尖酸刻薄很有些让人受不了。

    当然朝露并没有太在意凤吟的讽刺,只是立马就想到,原来刚才和殊墨在一起的时候就被他看出来了!所以这家伙才特意支走太子,又半路折回来的吗……可是他到底想干嘛?就算真不开眼,非要拿自己一个无名小卒来当人质引御非篱和瑞王他们现身,但这时间也拖得太久了吧!

    “……你也看到了,我是和国师一起来的,要是我突然不见了,这事肯定没完。”朝露迅速冷静下来,用同样锐利的目光回敬过去。

    凤吟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语带轻蔑地问道:“所以你现在有新靠山了,瑞王他们是死是活都已经无所谓了吧?”

    “你知道他们在哪里了?!”朝露心里一惊,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道。

    晕死,燕凌波冒着生命危险让她前去给瑞王传口信,可她这还没来得及上路就被凤吟查到了他们藏身的地方吗?悲剧了,这下彻底悲剧了啊……

    凤吟不置可否地冷哂一声,目光如冰地看向朝露,却并不回答问题。

    就在朝露越想越着急的时候,凤吟忽然欺身一步靠了过来,将朝露.逼到了墙角,“既然你原本就是要去通知瑞王的,不如再替我捎上一件东西。”

    “什么?”朝露咽了咽口水,继续玩墙角里瑟缩。

    凤吟微微垂下眼帘,从怀里掏出一只金手镯。

    呃,这是……

    朝露汗颜地抽了抽嘴角,心想那瑞王一个大老爷们,收到这种娘们唧唧的礼物真的会高兴吗?就算凤吟要负荆请罪,也不该整成这样吧……

    “把这个交给瑞王,让他自己斟酌是否要回皇城。”凤吟将手镯硬塞到朝露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朝露呆愣了半晌,猛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又接了一个支线任务,顿觉大囧……好吧,反正也顺路,就帮这个忙好了!

    不行不行~差点忘记找厕所了,Go~Go~Go!!!

    ……

    ……

    与此同时,南阳郊外的一处山谷深处。

    已在此驻扎多时的瑞王亲兵易容成普通的百姓的模样,寸步不离地死守着一间破烂的民宅,随时警惕着是否有外来者侵入。

    而光线昏暗的民宅之中,瑞王候奕脸色苍白地躺在竹榻之上,滴滴冷汗自额头滚落,青紫的唇色一看就知道是中毒已深的程度。

    守在床边照顾候奕的是寡言少语的冷月,此时她正拿着沾了水的帕子给候奕额头降温,平素缺乏表情的俏脸上显出几许忧心焚焚的神色,目光里也带着深重的焦灼。

    “王爷这毒中得蹊跷,我几番检查血液也没能确定所有的成分,或许不是中原大陆所有之物……”隔着几步远的地方,站着同样神情忧虑的御非篱。

    “那现在又该如何是好?还望御大人明示!”冷月将手帕叠好铺在候奕额头上,面容果敢地站起身来。

    御非篱沉吟片刻,淡然答道:“你留在王爷身边,千万不可让旁人有任何接近的机会,剩下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说完,御非篱表情肃穆地走出房门。

    瑞王中毒卧榻不起,这群人里只剩下御非篱的身份最为崇高,因此他离开民宅时驻守亲兵中无一人上前来盘问。

    穿过一片青竹林,来到山谷中更为僻静之处,已是夜幕降临。

    御非篱姿态悠闲地漫步溪边,不多时身后闪过一道矫捷的黑衣,稳稳落在溪边青石之上——“参加宫主!”

    来人青丝飘逸,素衣蒙面,看身形竟是个婀娜多姿的女子。

    “不必多礼,”御非篱转过身来,目光含笑地扫过那蒙面女子,“守在山谷外的几大门派动向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他们一天不能确认瑞王的情况,就不敢贸然攻进来。”女子微微颔首,坦然作答道。

    “是么?那倒是正合了我的心意……”御非篱挑起一根发丝旋于指尖,目光幽幽地注视着溪流对岸,“那么北部的几个门派呢,有没有正面回应这边的求援?”

    “暂时没有收到可靠消息。”

    呵,果然是这样吗?

    御非篱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本以为在这时机他们会团结起来,可是大难临头,还是谁也指望不上谁啊!

    不好不好~这样一来,一举全灭的计划大概要延后了……

第34章:出门不利

    在皇宫里呆了两天,朝露才大概搞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殊墨这家伙美其名曰是个国师,实际上只是充当了高级御医的职能,平日里除了给老皇帝看看病之外没啥实权,也难怪那太子如此嚣张了。

    身为一个现代人,对于古代宫廷政治斗争的知识大多来源于充斥夜间黄金档的各类狗血古装剧,但凭着极其敏锐的八卦直觉,朝露还是多少看出了一点点门道~比如,现如今的曦国皇帝自继位以来就一直病病殃殃没出过什么政绩,朝中大臣以丞相、太师等几位元老为首分成了不同的阵营,对于久不上朝的皇帝本来就存了一肚子意见,所以那个嚣张跋扈的阴沉脸太子也没能获得多少支持,反倒是早年立过不少战功却莫名被贬的瑞王赢得了众人的一致好感……其实旁人一看就懂了,老皇帝忌惮瑞王的存在会威胁到自己儿子,才找个借口把瑞王调离皇城,明摆着的扫除障碍。

第35章:救与不救

    被雷到了,真的被雷到了!在此过程中的某一瞬间,朝露觉得自己简直快被雷焦了……

    要说君无夜这人不着调也就算了,可分分钟就来个状况让人应接不暇又是怎么回事?刚才是谁一本正经地说教着不要在别人打架的时候站到旁边围观的?可现在呢,又是谁就差搬个板凳放地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热闹了~~~

    朝露还没有吐槽完,就发现那边的对战的两人由于一方的失误而导致整个战况急速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动作慢了下来,她也终于看清楚了落于下风的是一个穿着深紫色霓裙的女子——“哇哦哦!美女耶~”惊鸿一瞥就被惊艳到,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声。

    只见那全身多处负伤的紫衣女子捂着胸口站在屋顶一侧,四散飘逸的青丝犹如一面旗帜在身后飞扬,加上她身材窈窕,玲珑有致,使得整个画面看上去异常唯美。

    而隔着一道房梁站在对面的,是一个使长鞭的黑衣蒙面人,只是从体型上看似乎是个男子。

    “阴铃花,如今你连武器都到了我的手里,还不如乖乖束手就擒,兴许阁主大人还能念在过去的情分上给你留个全尸!”黑衣人一甩长鞭,“啪”地一声落在屋顶上,一时间瓦片飞溅,看就知道那力道得有多大。

    紫衣女子轻蔑一笑,无所谓地说道:“有本事你亲自过来杀我啊,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资格使这毒牙鞭!”

    一语不合,两人再次打了起来,只是这一回紫衣女子好像豁出去了似的只攻不守,哪怕被那带着锋利钩刺的鞭子抽得个皮开肉绽也全然不在乎……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同为女子的恻隐之心,或许还有几分来自看武侠片时对女侠一类人物的憧憬之情,朝露看着看着竟有点同情起那个紫衣女子来,不由得拉了拉君无夜的衣角,小声问道:“那个穿紫色衣服的女侠,万一打输了会不会死啊?”

    “不是万一,而是肯定会打输~”君无夜端着下巴煞有介事地评价道,“虽然他们两个武功差不多,但只一人有武器,仅凭这点就能决定最后的胜负。”

    “啊?怎么这样……”朝露大吃一惊地捂住了嘴,再次为那个紫衣女子担心起来,“一个大男人拿着武器对付一个赤手空拳的姑娘家,太不公平了!”

    君无夜回过头来,眉峰微微挑高,意味深长地看着朝露,问道:“怎么,你想救她?”

    “呃……”朝露愣了愣,不置可否地回瞪着君无夜,想救又能如何?她这武力值为零的弱鸡啥都做不了,还是乖乖站旁边当围观群众好了~

    谁知君无夜竟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好!就这么决定了~~既然朝露小娘子想发这个善心,我又岂能袖手旁观不予成全呢?”

    晕,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莫名其妙就热血了起来的君无夜袖子一撸,朝露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让他飞身上了屋顶,只一瞬就介入到前方的战局之中。

    “滚开!!”见有人插手,黑衣男子勃然大怒地挥舞着长鞭袭向君无夜。

    而君无夜身形一闪,轻轻松松就避过了攻势凌厉的鞭子落在不远处的飞檐之上,眼角含笑地看向那黑衣人,“你师父没教你,偷袭是不道德的行为吗?”

    朝露嘴角一抽,心想开打前还提醒对手注意才是没脑子的做法吧?

    显然君无夜的出现完全打破了这场战斗的平衡,有了刚才的试招,原本还一心想要取人性命的黑衣男子止步不前,再不敢贸然攻上前来。

    “不是我自夸,小黑你现在的确打不过我哟~”君无夜笑得极其欠扁,听他说完这句话,对面的黑衣人气得身体都颤抖了,相信那藏在蒙面巾下的脸色也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

    小黑……

    朝露不忍直视地一扶额,还真别说,这绰号取得挺形象的,瞧那人一副从头黑到尾的装扮,可不就是小黑嘛!

    “哼!找死——”被激将法成功打击到的黑衣男子恼羞成怒,长鞭一振,再次飞扑了过来。

    眼看着那形同野兽獠牙一般锋利的鞭子钩刺就要甩到眼前,君无夜脚后跟抵在房檐边缘的凸起处借力一转,身体如影随形地顺着鞭子舞动的方向堪称巧妙地闪避着,整套动作之敏捷仿佛平白生出了几道重影,直看得人眼花缭乱,暗自叫好。

    被君无夜不同于一般炮灰小喽啰的实力吓到,黑衣男子往后撤了几步,惊愕问道:“你这人……到底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就胆敢前来阻挠?!”

    “知道啊~”君无夜耸了耸肩膀,一脸的无所谓,“你们是影阁的人嘛!”

    “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黑衣人震惊了,差点连鞭子都没拿稳。

    听了这话,不仅是君无夜,连朝露都忍不住再来吐一吐槽了——这家伙到底想干嘛?不是他自己问人家知不知道他的身份吗?人家回答出来了还一脸惊悚的表情,所以说这哥们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啊??

    君无夜沉默了一下,紧接着收起笑容冷言冷语地反问道:“你当我是瞎的吗?你明目张胆地举着影阁七煞的毒牙鞭在大街上抽人,稍微有点常识的都能看出来好吧~~”

    “……”

    见黑衣人那没动静了,朝露不禁心想这哥们此刻的内心世界里,肯定有个忧桑的小人儿在捶地痛哭“卧槽我都说了什么样的蠢话啊,丢脸丢大发了有木有”……

    好吧,是她脑补过度了~但不管怎么说,这黑衣人还是挺明智的,对比战斗力之后得知自己不是对手,就狠狠瞪了君无夜一眼,翻过围墙消失不见了……

    而剩下的紫衣女子则因为伤势严重也没坚持多久就昏迷过去,从房顶栽了下来。

    君无夜眼疾手快地飞身上前,自半空中横抱住女子下坠的身体,稳稳落地——“她怎么样了,是不是伤得很严重?”朝露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只见这女子身上遍布着纵横交错的血痕,光看着都觉得很疼。

    “……我也受伤了,怎么不见你关心关心我啊?”君无夜无限委屈而幽怨地瞥了朝露一眼,随即做出一副梨花带雨、不胜娇羞的病弱模样,意图博取朝露的同情心。

    受你妹的伤!那鞭子压根就没有擦到你的衣服边好吗……

    朝露没好气地翻个白眼,赶紧催促君无夜将人抱去附近的医馆救治。

    忙活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时分这紫衣女子才渐渐苏醒了过来,朝露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走上前去问对方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什么的。

    谁知这女子竟强撑着胳膊从床上坐了起来,当场就要给朝露磕头谢恩——“别、别这样啊!”朝露吓坏了,出手救人的是君无夜,她充其量也就是照顾人一下午而已,实在称不上什么大恩大德。

    当然了,此时此刻的朝露并不知道,她怂恿君无夜救下的这名女子正是影阁前七煞成员之毒牙阴铃花。

    而这阴铃花也早在第一眼看到朝露的时候,就认出了她的身份,同时也很清楚朝露失忆的事情,所以眼下磕头谢恩的举动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君无夜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到阴铃花已恢复了神智,他嘴角扬起一丝微笑,略有深意地问道:“你就是七煞的阴铃花?”

    阴铃花表情一滞,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目光毫不躲闪地注视着君无夜,笑着点了点头,“以前是,但从现在开始不是了……你们今天也看到了,毒牙鞭已经易主,七煞另有其人。”

    君无夜没有答话,目光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思索。

    听着这两人打哑谜似的对话,朝露心里也逐渐猜出来了个大概,虽然她并不知道影阁啊、七煞啊那些是个什么鬼,但根据武侠小说里的套路,这阴铃花现在的处境肯定是被师门追杀无疑了!

    见君无夜沉默良久,阴铃花长睫忽闪,一双明艳的美眸紧紧盯着君无夜的脸庞,浅笑妖娆地问道:“小女子只有一事不知,想问阁下为何出手相救?”

    同为江湖中人,刀光剑影、打打杀杀的场景早已见怪不怪,只有脑残才会随便碰到个什么人就拔刀相助~阴铃花常年伏于暗处,手中握有大量情报,认出眼前这笑眯眯的男人就是重阳宫的玄衍真人君无夜也不过是稀松平常的见识。

    “我不知道,你问她吧~”君无夜摇了摇头,抬手指向一旁的朝露。

    君无夜并没有说谎,出门行走江湖,路上总会偶遇到个把门派相争、师门相残的事情,要是每回他都路见不平、英雄救美的话,那还不知得惹多少麻烦呢!再说了,大多数的美并非外表看上去的那样,美女蛇不也挺美的么~但是稍不注意就被咬一口的滋味可是相当不好受呢……

    只不过,君无夜之所以出手救下阴铃花,也绝不仅仅是因为朝露的无心之言,其中相当大一部分动机是因为他多少知道一点影阁的事情,若不是这次御非篱没事非得加进来搅合,他也懒得管,但既然朝露也被牵扯了进去,那他就没法坐视不理了……

第36章:山谷遇敌

    当然,阴铃花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这个君无夜肯定看出了一点什么,考虑到她在影阁的身份暴露出来,或多或少会牵扯到宫主的利益,与其欲盖弥彰地加以掩饰,倒不如化被动为主动,让对方无话可说。

    于是在朝露问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的时候,阴铃花干脆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我要去南阳。”

    “什么?”

    朝露一愣,差点就拍着手掌说“好巧,我们顺路耶!”了,还好及时反应过来瑞王一行人的行迹应该是保密的,不能这么傻乎乎地对刚认识不到一天的人说出来,连忙改了口尴尬地笑了两声,道:“南阳啊……刚好我们也要去那附近,呃~~旅游!你呢,去那里干嘛?”

    “我找人。”阴铃花笑容恬静。

    晕,怎么有种越来越强烈的预感……

    “我找御非篱,御大人。”阴铃花眼神温柔地看着朝露,一字一句地说道。

    神、神马?!!

    刚才还只是强烈的预感,这下成现实了,朝露整个人愣愣地呆在原地,这情况已经不能用一个简单的“巧合”来形容了吧?

    “你认识御非篱?”朝露很惊讶,因为她跟在御非篱身边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并不记得御非篱府上还有这么一位绝色女子。

    阴铃花点点头,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姑娘别误会,御大人曾对铃花一家有恩,故而铃花自幼便以奴婢的身份留在大人身边,做些跑腿的差使罢了。”

    原来是这样嘛……

    朝露恍然大悟地抬起头来,又将阴铃花打量一番,只看这女子的长相——红唇饱满,凤眼妖娆,一头青丝犹如墨染,别说男人,哪怕同为女人的自己见了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真想不通今天那个小黑是怎么狠下心来痛下杀手的!

    还好她当时没有被一时冲动占据理智,明确拒绝了御非篱的种种示好,要不然今天见到这样一个娇俏动人的美女,还牵扯到神马“为报君恩,以身相许”的狗血桥段,换了谁都保不准得自惭形秽吃点无聊的小飞醋~~想到这里,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大口气……

    “话说回来……”

    阴铃花掩嘴一笑,转头看向朝露,“方才说到御大人的名字时,姑娘好像很惊讶呢?请恕铃花妄自揣度一下……姑娘莫不是与我家主人相识?”

    被人一语言中心思,朝露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还是久未出声的君无夜帮忙解了围——“没错,我们的确认识那位御大人。”

    就在刚才,君无夜一直在观察阴铃花面部表情的变化,发觉这女人心思藏得极深,待人接物做得滴水不漏,别说朝露现在出了状况将三年多来积攒的江湖经验清零了,就算是以前,也不见得是这女人的对手。

    见阴铃花垂眸不语,君无夜继续微笑着说道:“我们刚好要去南阳,现在既知故人也在附近,兴许还能去探望探望……不知阴姑娘是否介意与我二人同行,路上也好搭个伴?”

    被君无夜突然斯文有礼起来的态度惊到,朝露难以置信地看了君无夜一眼,只见这厮神态如常,明知她正盯着这边,还故意目视前方装作没看见,有猫腻,这里边绝对有猫腻……

    再怎么说也相处好些天了,朝露早就摸清了君无夜这家伙的本性——别看他平时一天到晚笑眯眯的看起来没什么脾气的样子,其实这些全部是伪装!这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面虎!大腹黑!!

    “既然恩公不嫌弃铃花累赘,那铃花又岂有介意一说?”

    于是乎,本来就在互相试探的两人很快达成了一致,在此过程中谁也没有问过朝露的意见,等她自己反应过来,早就当了不知道多久的移动布景板了……

    次日清晨,一行三人继续启程上路。

    由于阴铃花伤势未愈,就和朝露一起坐马车,还好接下来的路程再无耽搁,三人很快就进入到南阳地域。

    “喂~”

    负责赶车的君无夜撩起帘子冲朝露喊道:“以现在这速度,明天傍晚前就能到达南阳谷地了。”

    “啊?这么快!”朝露有些惊喜地透过马车两侧的小窗口看外面,只见沿途经过的树林越来越茂密,已然驶入了一片深山腹地。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就在马车刚才绕过一处拐角的时候,路旁的树丛中闪过几道诡异的黑影……

    坐在朝露身边的阴铃花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藏在霓裙下的右手迅速攥成了拳头。

    君无夜压低声音冲马车里的两人说了句“小心”,朝露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不由得背后发冷,呼吸压抑,还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就听见外面马匹嘶鸣,紧接着车身一晃,身体失去重心狠狠地撞在了木制护栏上……

    “朝露姑娘!!”阴铃花惊呼一声,连忙拽住朝露的衣服将人扶了起来,“没事吧?快,我们得赶紧从马车里出去——”

    这时候车厢已经和前面分离了,整个儿侧翻倒在地上,在阴铃花的帮助下,朝露终于爬了出来,由于刚才撞到了脑袋,她到现在都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但在看到前方发生的情况时,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只见君无夜被一群手持兵刃的人水泄不通地围在空地中间,虽然他并未摆出任何或攻击或防御的动作,但平日里总是嬉笑轻浮的表情却是前所未有地阴沉了下来。

    “这里还有两个!!”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下一秒朝露和阴铃花就被几个孔武有力的男人包围了起来,阴铃花愤恨地咬着牙关想要抵抗,却因为有伤在身的缘故导致没过几招就败在了这群人的手里,最后还是和朝露一起被人反拧住双手绑了起来。

    “……看你们的服饰,应该是南部众门的弟子吧?”君无夜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朝露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冷冽的杀意,竟然是来自于君无夜的!她第一次见识到这个男人认真起来的表情——失去笑意的眼眸,就像暗夜中散发着幽光的黑宝石,冷得可以刺伤人的心……

    “堂主,这两个女人怎么办?”抓住朝露的小个子转头询问另外一个看上去地位稍高一些的家伙。

    “还用问,杀了!”被称为堂主的人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连看都不屑于看朝露和阴铃花一眼,“候奕害死我们这么多弟兄,他手底下的人我们也一个都不能留!!”

    朝露胆战心惊地咽了咽口水,眼前明晃晃的刀光让她感到有些头晕目眩,要不是强撑着一口气挺在这儿,恐怕她早就怕得两腿发软倒在地上了……

    然而,就在那堂主下达指令之后,一直面无表情的君无夜竟再次勾起嘴角轻声笑了起来,他这一笑并无任何愉悦的成分,反而带着令人浑身发冷的诡异和邪魅。

    “你、你笑什么?!!”许多人都开始慌张了,毕竟他们之中没一个人能看透君无夜的武功。

    “先说好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君无夜止住笑意,目光平静地扫视了一圈众人,“我真是……一点儿也不喜欢暴力~”他语气轻快,仿佛在叙述一件吃饭喝茶般稀松平常的小事,“但是有人非要逼我动手的话,我也是不会客气的哦~”

    “臭小子,口气倒不小!”听到君无夜的警告,很显然有人的面子挂不住了。

    “哎……”

    君无夜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随意掸了掸衣襟上的浮沉,再次看向众人,“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放了那两个女人。”

    现场一片沉寂,但就算君无夜这么说了,也没有人会照做,朝露被绳子勒得喘不过气来,闷哼了一声。

    “算了。”

    君无夜缓缓抬起一只手,紧接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消失了!人呢?为什么不见了?!”

    就连一直紧紧盯着那边的局势不敢有片刻放松的朝露都不止一次眨着眼睛难以置信,因为君无夜是真的消失不见了!明明前一秒他还站在那个地方的,怎么突然之间就……

    “后面!他你后面!!”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恐的呼喊,朝露心急如焚地看过去,只见君无夜身影像幽灵一般无声无息地掠过地面,转瞬间就绕到一个人背后,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见那人身体瘫软地倒了下去……

    接下来上演的一幕幕,朝露每次回忆起来都禁不住呼吸发紧,手脚冰凉,因为这在须臾之间就完成的杀戮就像死神最完美的杰作一般,带着残酷到极致的美感,刺激着人的每处感官,让人至死也不能忘却!

    “跑啊!快跑啊!!这人是妖怪……是妖怪啊……”

    死伤过半的人们大喊大叫着抱头鼠窜,只有控制住朝露的小个子男人破罐子破摔一般举起匕首对准朝露的咽喉,声音发抖地威胁道:“别、别过来!我会杀了她的!”

第37章:修罗七杀

    脖颈间的皮肤感受到刀刃冰凉的触觉,朝露害怕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看着君无夜面无表情地一步步走近,她无声地呼喊着“救命”,但由于太过恐惧,她做出的只有口型,一点儿声音也没能发出来……

    “你再向前一步,我就杀了这个女人!我说到做到!!”男人死命扼住朝露的喉咙冲君无夜吼道,手中匕首的刃面已经开始嵌入朝露的皮肤。

    “……那你杀吧。”君无夜冷冰冰地说道。

    什么?!

    朝露脑子里轰鸣了一声,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管自己了吗?怎么会,为什么……

    听到君无夜这不负责任的一句话,就连旁边已经在刚才的混乱中获救的阴铃花都愣住了,置身于满地血泊之中的三个人都瞠目结舌地望着君无夜,完全猜不透这个人的心思。

    君无夜若无其事地抱着双臂退到一旁,不咸不淡地对拿着刀威胁朝露的男人说道:“我就在这看着,你动手吧。”

    “……”

    一片死寂的沉默之后,精神紧张到极点的男人终于发狂了,高举匕首向着朝露猛刺过去……

    不!我不要死!!

    眼看着刀尖朝着自己急速靠近,朝露脑海中闪过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紧接着一股力量自身体某处爆发,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条件反射一般反握住男人的手腕,矮身一避从对方臂弯中挣脱出来,然后鬼使神差地拍出一掌……

    “呃啊啊啊!!!”

    男人心口中掌,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甩出十几米,最后重重摔落到草丛里,再也不动弹了。

    朝露怔怔地低下头来看着她那两个手掌,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她这是……杀人了吗?!

    “不!不!”她抱着脑袋蹲到地上,还不等君无夜和阴铃花跑到跟前就再也控制不住地泪如泉涌起来,“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杀人……”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什么也看不清,除了一味否认着自欺欺人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直到君无夜平静如水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朝露,那人的确是你杀的。”

    “不……”

    她眼神空洞地抬起头来,君无夜的容颜在泪水中再次清晰,仿佛在提醒她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在做梦。

    “不止今天,你以前也杀过人,别告诉我你不记得了,”君无夜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漠,残忍地宣告出一件件她根本不知道的事情,“这些事实并不是你否认就能够抹去的!你有武功,根本不需要谁来保护,就算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也能很轻易地逆转,懂吗?”

    “不!不是这样的……”

    朝露第一次哭得这样失态,她绝不相信君无夜说的这些话,但是为什么……直觉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君无夜并没有在说谎?

    “够了!”始终缄默不言的阴铃花再也看不下去了,低吼一声挡在朝露身前,“你太过分了!”说完迅速扶起朝露从君无夜身旁绕开,不让这场残酷的对话进行下去。

    看着那两人的背影远去,君无夜站在原地动也没动,良久,他低下头来无声地笑了起来。

    “看来,还是我操之过急了呢~”

    ……

    ……

    是夜,南阳谷瑞王驻兵处。

    风过树林,枝梢上方跳动着银白的月光,光与影的交织为这片山林披上一层美丽的迷彩。

    突然,一阵衣袂抖空的细响打破了黑夜的宁静,两道黑影一前一后地掠过低空,落在树旁的空地上。

    “怎么又是你?”

    一袭黑衣的少年从树影中走出,冷眼睨视着不远处的来犯者,“怎么,奚重朔还不知道你为了剑谱残害同伴的事情?”

    “……那也是拜你所赐。”

    同样黑衣的来者冷哼一声,也向前走了几步,比寻常人白皙几分的肤色被月光一照,显出一种妖异而病态的美感——这一次他并没有蒙面,斜飞上挑的丹凤眼,刀刻一般挺直的鼻梁,以及和微笑这种表情无缘的薄削的唇。

    这青年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但由于过度苍白的皮肤和稍显寡淡的五官轮廓而显得有些老气横秋,还好他眉眼深邃,眼神锐利,否则乍一眼看去还真是如同用白描线条拼凑出来的一般不像个真人。

    “辰曜……”青年低头默念了一遍,目光思索地看向对面的少年,“为什么,你会有名字?”

    少年耸了耸肩膀,没好气地说道:“没名字的人才比较奇怪吧?上次忘了问,你……该不会是从地宫出来的吧?”

    所谓地宫,是隶属于影阁用来训练死士的秘密机构,与自愿立下契约领取赏金的杀手不同,从地宫培养出来的杀手是终身效命于影阁的死忠之人。只是近年来地宫与影阁两方的首领意见不合,已经很久没有往来了,这也导致影阁下属的杀手资源有限,从而没落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当然了,和影阁截然相反的是,地宫在那之后越来越规模化,甚至开始为各国当权者效命,其中尤为著名的一支则是曦国皇室的修罗卫。

    “嗯,你知道地宫?”青年有些惊讶,毕竟影阁和地宫已经许多年没有合作了。

    辰曜戏谑地一挑眉,答非所问地说道:“别忘了,我好歹是你的前辈。”

    “……”

    没有名字的青年沉默下来,面对一个明明比自己还小几岁却总是叫嚣着老资格的家伙,他有些不懂该怎样应对,上次也是轻而易举就被对方耍了——但是没法子,因为比起杀人,他更痴迷于剑道。

    “我听阁主说过,上一任破晓已经不在人世了,可你……”青年困惑地看了看辰曜,这人明明还活着不是吗?

    听到“已经不在人世”这样的说辞,辰曜气得差点吐血,但仔细一想,反正他也舍弃那个身份了,奚重朔这样做,其实是卖给他一个人情!好奇之余又忍不住问道:“所以说,你们地宫又在和影阁合作了?”

    青年摇摇头,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我们是被‘借’出来的。”

    “借?”辰曜一愣,还有这种说法?

    “阁主只下达了一个命令,完成这个任务之后影阁会归属于地宫。”青年平静地解释道。

    这句话的信息量颇大啊,归属?意思是从此合并为一家吗……也就是说,从今往后影阁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地宫变得更加壮大。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奚重朔做出如此不可挽回的决定呢?

    “喂!”

    即便得到对方回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辰曜还是打算问上一问,“你们要杀的人,究竟是谁?”

    青年表情木呆呆的,看上去就像是时时刻刻都在走神,再加上他还动不动就沉默不语,就更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旁人说的话。

    “我说你……”辰曜无力地抚了抚额,和这样的人聊天可真够费劲的!

    “我们今晚就会动手。”

    青年眼神一冷,突然出声说道,“你最好不要插手……”

    辰曜悉听尊便地撇了撇嘴角,目前还在这山谷里的人,候奕半死不活的状态基本上没有派出七煞这种等级的杀手行刺的价值,就只剩下御非篱……可是,影阁和御非篱八竿子打不着,难道目标真的是他?!

    想到这种可能性,辰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最后对那青年说道:“你们去吧,我保证不会插手。”

    一阵风过,两道身影同时消失在夜色之中。

    ……

    半个时辰后,御非篱从暂时落脚的民居出来。

    按照计划,他本来是要去后山谷与安插在南部门派的探子会面,可刚走到半路就发觉情况不对,面色凝重地停下脚步。

    七道黑影掠过密林,无声无息地分散落在御非篱周围。

    乌云褪去,冷月的光芒照耀大地,笼罩树冠的阴影急速散开——立在最高处的两道身影一黑一白,男子黑衣如夜,女子白衣似雪。

    手底下的人在影阁七煞中卧底多年,御非篱自然认得那黑衣男子的剑是破晓,白衣女子的刀则是失传多年的血烬。

    分散站在那两人旁侧的其余五人有男有女,衣袂无风自动,身形更是与黑夜融为一体。

    “……影阁七煞,”御非篱表情不变,目光扫向对面七人,“你们来此有何贵干?”

    无人答话,只有一个手捧古琴的女子妖娆一笑,孔雀绿的翠烟罗衫勾勒出玲珑有致的绝好身材,半透明的裙摆下部若隐若现地露出两条白皙修长的大腿,仿佛来自暗夜的妖精,一颦一笑都带着魅惑人心的味道。

    “御大人这问题问得好傻呀~~”抚琴女子红唇微翘,风情万种地抛了个媚眼,“我等来此,自然是为了取你性命嘛!哎……可惜~可惜~你长得这么俊,我都有些不忍心下手了呢~”

    御非篱沉默不语,只有眼神越来越冷,一下子面对七个最顶尖的杀手,御非篱藏在衣袖之下的手掌缓缓攥成了拳头。

第38章:小黑小白

    与此同时,朝露一行已顺利抵达南阳谷。

    但不知道为什么,越接近目的地,朝露心里就越发忐忑不安起来,一种极其强烈的不祥预感萦绕在她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惴惴不安地抓住胸口的衣襟,只觉得呼吸压抑,十分难受。

    由于马车在昨晚的袭击中损坏不能使用了,三人只得步行前进,因此朝露异常的表现早就被其他两人看在了眼里。

    “怎么了?”君无夜猛地停下脚步,转身询问道。

    而朝露则是默默地抬起头来看了君无夜一眼,并不打算回话,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于她而言是一段恨不得能马上忘却的痛苦回忆。

    阴铃花叹了口气,走到朝露身边拉住她的手,安抚性地握了握,低声安慰道:“别想太多,没事的,待会到了就好好睡一觉。”

    朝露无言地点点头,做了个深呼吸平复心情,继续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不多时,三人终于来到瑞王驻兵的地方,幸好阴铃花身上持有通行令牌,所以整个过程也没费多少周折。

    只不过进入驻兵处第一个见到的人并不是瑞王,而是担任贴身护卫的冷月。

    见到朝露等人的到来,冷月有些喜出望外地迎了出来,一贯缺乏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了隐隐的笑意,“你们怎么来了?路上还顺利吗?”

    “顺利谈不上,但至少活着到达了……”朝露尴尬地扯动嘴角笑了笑,昨晚打斗的画面在她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搅动着,让她心悸难平,“瑞王和御非篱呢?怎么没看见他们?”

    听到朝露的问话,冷月刚才还隐约荡漾着一丝笑意的脸色瞬间黯淡了下去,低头沉默了许久,最后话语艰难地回答道:“王爷伤势严重,已经昏迷很长时间了……”

    什么?!

    朝露心下一惊,难怪上次陌岭之役后他们就没回客栈了,原来瑞王受伤了吗?恍惚之间立刻想到了御非篱,也顾不上这样是不是有些失礼,就一把拉过冷月的手急不可耐地问道:“御非篱呢?他也受伤了吗?”

    此时的朝露一门心思地想着御非篱受伤的可能性,压根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君无夜渐渐阴暗下来的表情。

    “御大人……”冷月不太确定地回忆了一下,“从昨天傍晚以后我就没有看见过他了……但是你放心,御大人并没有受伤。”

    那就好……

    朝露当即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就算冷月这么说了,朝露心里不安的感觉依然不曾散去,御非篱一夜未归,到底去哪里了呢?这山谷周围遍布着许多江湖门派的人马,可谓是危机四伏,他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想着想着,她一颗心再次揪了起来。

    “朝露姑娘?朝露姑娘?”

    阴铃花转过身来,见朝露脸色不对,连忙呼唤道:“你要是担心,不如和我一起去附近寻找主人,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已经足够应付沿途的敌人。”

    “嗯!”听阴铃花说去找人,朝露一下子清醒过来,“我们现在就去吧!”

    刚走出几步就发现君无夜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朝露有些生气地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在这休息吧,我和铃花去找就可以了!”

    “……”

    君无夜嘴角一抽,被朝露记仇的本领弄得有些无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示好意味地说道:“多带个帮手,找起人来更快嘛!”

    “哼!”朝露气冲冲地别过头去。

    阴铃花笑而不语地拉了拉朝露的手,说实话她并不介意带上君无夜,她的伤势虽然好转了一些,可遇上实力强劲的敌人还是有些吃不消的……

    就这样,三人离开驻地去往更加偏僻的后山谷寻找御非篱。

    可越深入山谷,就感到空气中似乎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朝露预感不妙,随即加快脚步向前方跑去。

    突然,眼前飞速闪过两道黑影,朝露大吃一惊地停下脚步,君无夜和阴铃花也先后赶到,驻足在她身后。

    一左一右挡在道路前方的,站左边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偏瘦高的身量,修身设计的黑色劲装在肩膀的位置袒露出大片小麦色肌肤,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右臂纹着的黑蟒刺青,带着钩刺的长鞭一端垂落及地,赫然是那天所见到的七煞毒牙鞭!

    “小黑!”君无夜指着持鞭青年惊呼一声。

    看到不久前才交战过的对手,阴铃花眼神渐冷,却并不像朝露和君无夜这般惊奇。

    “哈哈哈~小黑?他们叫你小黑?”站在右侧的少年一点面子也不给地捧腹大笑起来,看笑话一般瞅着自己的同伴脸色突变。

    朝露这才注意到,这个哈哈大笑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身高,瘦骨伶仃,过于苍白的肤色仿佛来自暮光之城里的吸血鬼,一双眼眸瞳色极黑,眼眶下方有着两痕显而易见的淡青色,像极了一个积劳成疾的重病之人……但与此形成截然反差的是少年身旁那柄巨大而沉重的战斧,若非亲眼所见,朝露根本无法想象像这样一个瘦弱的孩子竟能扛起如此惊人的重量!

    “……哼,怎么又是你们?”小黑极度无语地抽了抽嘴角,然后尤为不满地瞪了君无夜一眼。

    “我还想说呢~”君无夜则是眉毛抽搐,很明显他对于这次奇妙的邂逅也是毫无兴趣,不抱任何期待的,“怎么又是你啊?”

    “小黑~小黑~哈哈哈……”一旁的脑残少年继续笑得直不起腰,看这情形朝露简直忍不住要怀疑,如果旁边没人的话这小子肯定直接笑趴在地上了吧~~

    被人取笑了审美的君无夜有点火大地瞪了脑残少年一样,道:“有什么好笑的?他是小黑,那你就是小白了!”

    “小白……”脑残少年满脸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谁也看不懂他这不明所以的反应,现场一片寂静。

    半晌,少年突然神经质地大笑三声,随即一把扑过去抱住小黑,趁对方还在愣神之际快速摇晃了几下,兴奋不已地嚷嚷道:“你听到了吗,我有名字了!我终于有名字了耶!!不止你有名字,我也有名字了~~~”

    “……”

    在场几人登时就被雷成了渣渣,尼玛这人的脑回路被驴啃了吗?!

    朝露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扇开这两个熊孩子,她还急着找人,这俩二货跑来添什么乱呢!

    于是乎也不管其他人作何反应,朝露直接绕过两人向前走去,谁知她前脚还没落下后脚就被什么东西紧紧缚住动弹不得了——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她这才看清缠绕在脚踝上的绳状物竟是小黑的毒牙鞭!那锋利无比的钩刺眼极其精准地停留在以毫计量之处,眼看着就要穿透鞋袜没入血肉……

    “别逼我动手,”小黑突然严肃起来,紧了紧手中的鞭鞘以示警告,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站在不远处的君无夜,“这毒牙鞭寸寸剧毒,生死不过一念之间的事情。”

    君无夜缄默不语,他早就看出这两人身上并无杀意,出现在此处最大的动机也只是阻人前进罢了,他原本就不想让朝露蹚这趟浑水,有人替自己阻拦那是最好不过。

    “放开我!”朝露隐忍怒气,试着挣动了几下,却发现这鞭子力道之大根本没法从中逃脱。

    就在这时,刚被命名为小白的少年嗤嗤笑着走到朝露身后,吸血鬼一般惨白的脸上露出浓浓的戏谑表情,“如果你是要去找那个御非篱的话,很可惜哟……”

    朝露心情猛地一沉,大气也不敢喘地等着他的下文。

    “他、死、了!”少年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宣布道。

    “不可能!!!”

    朝露失控地喊出声来,怒目瞪向那少年,“你骗人!我不信!”

    “呵呵~~”少年嘴角划过一丝残忍的笑意,掏出一条什么东西在朝露眼前晃了晃,“看,这是什么?”

    暗紫色的织锦布料,上面染着颜色更深的痕迹,是干涸的血渍……

    “不……”朝露失魂落魄地盯着少年手中的布料,她认得出,这是御非篱经常穿的一件衣服。

    心脏像是遭到利爪撕裂那样剧烈地疼痛起来,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太多复杂的情绪一股脑地涌上心头,思绪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而一直没有说话的阴铃花在看到这染血的衣料后动作快如闪电地掠过众人直奔前方,背影决然而去。

    “战魂,快拦住她!!”小黑神情一凛,大声疾呼道。

    用不着他提醒,手持巨斧的少年也立时飞身而起,追逐阴铃花离去了。

    朝露还恍恍惚惚地不知是清醒还是做梦,就感到肩膀被人点了几下,随后浑身一阵麻痹,就完全动弹不了了!

    “君无夜,你要干什么?!”直到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点了穴道,完全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不止朝露,就连毒牙小黑都一脸匪夷所思地转头看向了身后笑而不语的君无夜。

第39章:求人求己

    然而,君无夜并不打算多做什么解释,只是默默地将朝露打横抱在了怀里,对目瞪口呆的小黑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们只是去看看而已。”

    朝露脑子里轰鸣一声,她越来越看不懂君无夜了,整个人像陷入了一团未知的泥沼之中,任凭她如何挣扎也看不到出路……

    “你们不是御非篱的同党?”小黑仍有些怀疑,他忌惮君无夜的武功,万一这人出手加入战局,那么此番任务成功的可能性就堪称渺茫了。

    “你觉得像吗?”君无夜脸上挂着轻快的笑容,看上去十分的纯良无害。

    听到君无夜这一声反问,小黑不免有些汗颜,他能说像吗?他说什么有用吗?这人武功如此之高,就算不和自己商量偏要前去一探,又有谁阻拦得下呢?

    “小黑啊小黑~”君无夜故作苦恼地晃了晃脑袋,“你这孩子看起来挺偏执的,实际上还是单纯得很呐!”语气一顿,嘴角浮上一抹坏笑,“都说让你放心了,我这人一向不喜欢欺负老实孩子~”

    “……”

    收到这种评价小黑一点儿也不高兴,但还是气闷地收起毒牙鞭退到了一旁,“随便你,那边可不止我一个人,你也好这个女人也罢,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其实你还是蛮善良的嘛,小黑~”君无夜笑得像只狐狸。

    闻言小黑再次擦汗,要是打得过,他绝对得把这人揍趴下不可!

    就这样,全身穴道被封什么也做不了的朝露就被君无夜扛麻袋一样带到了现场——先一步赶到的阴铃花已经和小白打了起来,而另一边,则是御非篱以一敌五的艰难战斗。

    “御非篱!”

    朝露情不自禁地大喊了一声,虽然得知情况并不像小白描述的那样眼中,可看到御非篱浑身是血的样子她心里还是针扎一般的难受。

    混战之中的御非篱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朝露等人的到来,动作倏然一僵,就被趁虚而入的铁爪勾伤了胸膛,嘴角溢出更多的鲜血。

    “不……不要……”意识到因为自己大喊大叫导致御非篱再次受伤,朝露自责地流下了眼泪。

    然而,御非篱只是用口型做出“没事的”三个字,沾染血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衣袂飘扬,美得动人心魄。

    “君无夜……”

    在身体无法动弹的极度无助之下,朝露只有恳求眼前这个抱着自己无动于衷的人,“求你……求求你……帮帮御非篱吧!算我求你了!!”

    君无夜没有答话,但朝露还是赶紧到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君无夜!!”朝露用尽全身力气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如果这个人不答应……朝露连想都不敢想,在那样显而易见的劣势对战中御非篱的下场会是怎么样的。

    然而就在她思绪混乱茫然不知所措之时,君无夜缓缓低下头,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落轻轻拂过朝露泪湿的脸颊,墨色的瞳仁带着世上最温柔的表情,看得她一阵心悸——“……没想到,你第一次求我,居然是为了这种事情~”

    面对君无夜的笑容她哑口无言,为什么,总觉得这个笑容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般平静……

    “哎~听你这么一哭,我心都碎了……”君无夜垂下眼帘无限感伤地叹了口气,抱着朝露走到一棵树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人放下了靠在树干上。

    看出君无夜这是要出手帮御非篱了,朝露绷得紧紧的心弦总算放松了一点点,目送君无夜背影离去,她犹豫许久,还是哑着嗓子低语出声:“谢谢你……”

    听到朝露的道谢,君无夜动作停顿了片刻,又很快迈动步伐越走越远。

    “你不是说只来看看吗?!”被御非篱打退到一旁的小黑第一个发现君无夜朝这边走来,立即警惕地转了过去。

    君无夜愁眉苦脸地看向小黑,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本来是这么想的,但比起和单纯孩子的约定,我这人更看不得女人哭啊~所以……小黑,对不住了~”

    “……”

    小黑还没来得及答话,就从御非篱那边撤出来一个人和小黑站到一起,不让君无夜过去,还怒气冲冲地质问小黑.道:“你是怎么办事的?”

    “喂~”君无夜招了招手,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你别怪小黑,是我没有遵守约定。”

    “小黑?”同伙微微一愣,显然不明白这个名字说的是谁。

    突然,另一道身影从旁闪出,落到七煞两人和君无夜之间的空地上,长发散如泼墨,黑衣飘逸如夜,竟是许久不见的辰曜!

    君无夜无言地挑了挑眉,脸上笑容不变。

    “……你要救御非篱?”辰曜神情冷酷得像是结了一层冰,鬼火一般的幽蓝色剑气自指尖缓慢凝出,“这可和当初说好的不一样。”

    看到辰曜这副剑拔弩张的架势,君无夜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原来你早就在啊,真是失策了……”

    被无视了的小黑和他的小伙伴两人盯着突然出现的辰曜窃窃私语,但很显然凭他俩目前的武功造诣是根本没法插手君无夜和辰曜的战局的。

    “这么说来,你我之间还从未有始有终地交过一次手呢?”君无夜身上没有杀气,但镇定自若的表现也不像是要退缩的样子。

    与君无夜的淡定不同,辰曜的杀意是毫无掩饰的,剑气一出,方圆几丈距离内的人都能感觉到一种气温骤降的冰寒。

    “鉴于你的内力刚恢复不久,这一次我就只用单手剑气,”辰曜右腕一甩,汇聚在指尖的剑气陡然增长,变成一把半透明宝剑的形态,“上吧!”

    话音一落,两人的身影同时从原地消失,旁观战局的小黑和他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天空中乌云蔽日,林间栖息的飞鸟成群结队地悲鸣着飞离树冠,霎时间天地色变,狂风肆虐。

    一黑一蓝两道虚影以肉眼难以跟上的动作先后掠过树梢,剑气和掌风交织成一片光华绮丽的幻景,所过之处皆有参天大树连根拔起,轰然倒地。

    见此情形,被君无夜安置在远处的朝露急得将嘴唇咬出了血丝,本以为辰曜出现是帮着君无夜一起救御非篱的,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样下去不行,御非篱那边拖不了太久的……

    就在朝露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煎熬不断时,一股暖暖的力量从身体某处油然而生,眨眼间就游走遍布于周身血脉,让她麻痹的躯体渐渐放松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对体内的变化感到很是不可思议,朝露一边尝试顺应这种感觉一边最大限度地放松身体让自己冷静下来。

    突然,那几处限制全身活动的部位开始变得松动,脑子里灵光一闪,她无师自通地汇集了更多力量往那些部位推送,也因此收获了更大的惊喜——手指可以动弹了!然后,膝盖也可以稍微挪动了!

    回想起武侠小说中有关于点穴解穴的描述,心里暗暗推测那解开穴道的过程大概就是现在这样吧?

    最后做了一次深呼吸,朝露一鼓作气地送出全部力量,成功冲破了所有被封的穴道。

    “太好了!”

    她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想也不想就朝着前方混战的地方狂奔而去。

    刚跑得稍近些,她就被那个抚琴女子指尖发出的无形力量击中腹部,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到树干——“唔……”胸口一阵闷痛,随即喉头一甜,就难以抑制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朝露呆呆地看着手心里的大滩血渍,久久不敢相信这居然是自己吐出来的……

    “朝露!!”

    晚一步发现她受伤的君无夜和辰曜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呼道,立即停止对战,十万火急地跑了过来。

    由于进入战斗波及范围的人数越来越多,御非篱和影阁七煞也及时收手各自占据了一边,与已经跑到朝露身边的辰曜和君无夜共同组成了三角形上对立的点。

    “我、我没事!”朝露强忍疼痛支起身体,不让辰曜和君无夜靠近自己,而是深深注视着远处的御非篱。

    “你怎么这么傻……”御非篱无奈地摇摇头,低声叹息着走了过来,他衣襟带血,就连那一头青丝都仿佛沐浴过一场血雨般泛着妖异的绯红。

    朝露捂着胸口喘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与其说教我,还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瞧你这身惨样!”

    两人相视而笑,朝露拍干净衣服上的灰尘,然后快步走上前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御非篱,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君无夜——“你刚才答应我要帮忙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君无夜苦笑了一下,没有答话。

    而辰曜则眉宇间一片阴翳,脸色差到了极点。

    另一边,影阁七煞们也有各自的考量,从昨夜战斗至今他们已经元气大伤了,根本没法对上辰曜和君无夜联手的实力,所以并未犹豫太久就决定先行撤退,反正御非篱的伤势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恢复的,届时就不用像今天这般兴师动众,只需再派来一两个人取他性命就绰绰有余了!

第40章:地下宝库

    由于影阁杀手的撤退,朝露等人躲过一劫顺利地回到了驻地。

    御非篱伤得很重,一进门就人事不省地昏迷了过去,而朝露寸步不离地守护在床边,压根不知道此时君无夜和辰曜两人已偷偷摸摸地闪出门去谈论与她相关的事情了……

    “你说什么?!”听完君无夜的讲述,辰曜当即震惊地抓紧了院门旁的木栏。

    君无夜懒懒散散地靠在门框上,眼神飘向远方,“这匪夷所思的结论可不是我说的,你有疑问该去找殊墨~”

    辰曜目光怔怔地停留在院中一处角落,嘴里喃喃自语道:“也就是说,朝露再也没有恢复记忆的可能了……”

    “反正殊墨说得挺轻松,他觉得重新相处一次没什么大不了的~”君无夜轻描淡写地扫了辰曜一眼,瞧这小子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想必这打击对他而言等同于世界末日一般吧?

    “重新相处……重新相处……”辰曜默念了两遍,眼中闪过一丝暴躁狠戾的神色,一拳砸在门板上,将整块木制门板砸得四分五裂,扬起一片飞尘——“你倒说说,怎么个重新相处法?!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知道想着那个御非篱!!”

    被门板裂开时扬起的灰尘呛了几口,君无夜咳嗽了几声,扶着辰曜的肩膀好不容易站住脚,颇有几分同病相怜地感叹道:“我理解你为什么吃醋,但朝露也很无辜,毕竟对她而言确实不记得我们是谁了~~”

    “我没有吃醋!”辰曜一再重申,怒目圆睁地看着君无夜,“我现在只想将那个可恶的女人抓过来狠揍一顿,看看她脑子里塞的都是些什么!”

    “……”

    看着暴跳如雷的辰曜,君无夜无语地抽了抽嘴角,重新整理了思绪之后再次感慨万千地拍着少年的肩膀说道:“你这么暴力怎么行呢?要知道朝露已经很讨厌我们了……我们越逼得紧,她就越觉得御非篱温柔体贴,怎么看怎么有魅力了~”

    “魅力?”辰曜忍无可忍地爆发了,破坏掉一块门板还不够,还顺带拆了附近的篱笆墙,“那个成天混在女人堆里的家伙到底哪里有魅力了?苍夜宫上下到处是女人,就连现在跟在他身边那几个,也是一个比一个风骚……”

    听到辰曜语无伦次的咒骂,君无夜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原来,你偶尔也是会看看其他女人的嘛~”

    “……你什么意思?”辰曜脸色更黑了。

    “要知道,人在青少年时期受到错误的引导,很容易心里不健康的……”君无夜一脸遗憾地晃着脑袋对辰曜评头论足,完全无视了对方身上越聚越多的杀气,“杀手这种误导青少年的职业,可真是危险啊!”

    忍耐到极点终于破表爆炸的辰曜“唰”地一声甩出一道剑气,气刃锋芒直指君无夜的鼻梁,因气愤而变得有些沙哑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我差点忘了……昨天的决斗还没有结束,要不现在继续?”

    君无夜表情一僵,飞也似地退开几步,双手交叉护在胸前——“别过来,我不喜欢打架的!”

    “管你喜不喜欢,我乐意就行了!”辰曜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屈膝一顶,就借力跃到了半空,飞雪流光一般凌厉的剑气从天而降,直取君无夜可怜的脑袋。

    “喂!你怎么不讲道理……”君无夜跳着脚从原地闪开,但左边衣袖还是被剑气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整截小臂暴露在冷风之中,好不凄凉。

    辰曜落在一棵大树顶端的枝梢上,冷眼俯视着站在地面的君无夜,幽蓝色的气刃在空气中变幻出几道重影,宛如环绕周身的狐火,衬着他一身凛冽的黑衣,显得鬼魅而妖异。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从远处匆忙跑来一个人,正是朝露。

    “你们别打了!!”

    一来就看见这么令人无语的场面,朝露气恼地喝了一声,因之前陌岭一役中负伤的瑞王兵人数也有很多,库存的药品不够用了,她就打算拜托好像懂得医疗知识的君无夜想想办法,没想到……

    “伤药啊~~”

    听朝露说完,君无夜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最后不太确定地挠了挠头,道:“来这里的路上我好像看到山谷外围有一种仙鹤草,那玩意可以用来止血。”

    “嗯,我这就去找!”朝露信心满满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喂!”

    君无夜拖腔拖调地喊了一声,神情里满是无奈,“你都不问那仙鹤草长什么样子,就这么跑过去能找到啊?”

    “呃~这、这个……”朝露有些尴尬地咬了咬嘴唇,她太心急了,以至于最关键的部分都忽略掉了,突然灵机一动,拉住君无夜仅剩的右边袖子——“那你画给我看,我就知道了!”

    “不用了。”

    辰曜冷冰冰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我知道那东西长什么样子,我去就行了。”

    君无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谁去他都没意见。

    反倒是朝露大大地吃了一惊,有了前几次不甚美好的相处经历,朝露一直以为这少年极度厌恶自己,听到对方表达出要帮忙的意思,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一只眼睛的男人吗……”见朝露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辰曜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飞快地转身离去。

    再次感叹了一句“这人好凶噢”之后,朝露有些局促地开口问道:“那你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话音刚落辰曜就整个儿一愣,而君无夜则表情复杂地皱起了眉头。

    “怎、怎么了?”朝露不知所措地缩了缩脖子,气氛不对,她好像说错什么话了?

    辰曜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走远了。

    “哎~你啊……”

    君无夜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凑近朝露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问这种没心没肺的问题,会很伤人心的知道吗?”

    朝露一头雾水地回看着君无夜,完全没听懂。

    “好了好了,这也怪不得你~”君无夜一声接一声地叹息着转身走开。

    莫名其妙地看着君无夜背影远去,朝露有些无语,干嘛不把话说清楚啊!

    ……

    ……

    与此同时,曦国皇宫。

    年过不惑的君主坐立不安地在大殿之中来回踱步,直到管事太监的身影出现在屏风后,他才急不可耐地大喝一声:“国师呢?怎么还没来?”

    “皇、皇上……”太监唯唯诺诺地站在门口。

    “再不把国师给朕请来,就让你们脑袋搬家!!”皇帝气急败坏地摔了一只茶杯,因暴怒而布满血丝的双眸显得十分吓人。

    就在这时,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绕过太监身旁走了进来。

    “国师!你可算是来了——”

    皇帝喜出望外地起身迎了上去,一改刚才暴戾狂躁的表情,换上堪称讨好的笑脸,“来来来,快坐到朕身边!”

    支走所有太监宫女,皇帝鬼鬼祟祟地凑到殊墨跟前,眼睛里精光四射,“国师,今天的药呢?”

    被皇帝蜡黄的手指拽住了衣袍,殊墨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陛下,您的病已经痊愈,不需要服药了。”

    “国师你误解了,朕的意思是……”皇帝咽了咽口水,死死盯住殊墨的脸庞,“长生不老药啊!”

    “……”

    殊墨平静如初地回应着皇帝的狂热,只有眼神渐渐冷却。

    “我已经如约治好了陛下的病,”殊墨答非所问地说道,声音很轻,却带着侵入骨髓的森冷寒意,“那么陛下答应我的条件呢?”

    皇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就再度挤出笑容,将殊墨的袖子拽得跟紧,“只要国师答应为朕炼出长生不老的丹药,别说我曦国的宝库,就算拿出半壁江山作为交换,朕也无怨无悔啊!”

    看出皇帝眼里赤.裸.裸的贪婪,殊墨没由来的一阵恶心,冷漠地说道:“……说好的那件东西,必须让我先看一眼。”

    “没问题!没问题!”皇帝忙不迭地答应,背过身去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踮着脚凑近殊墨耳边——“国师,你随朕来……”

    殊墨没说话,跟着皇帝向大殿深处走去。

    经过几道机关门之后,来到一处通往地下的扶梯前,皇帝神秘兮兮地咧嘴一笑,对殊墨解释道:“刚才那几道机关看似平常,其实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命丧黄泉~还有这里……”故意停顿了几秒增加悬念,然后把钥匙插进扶梯旁边的一个小孔,旋转了几下。

    “哼哼~一般人就算破解机关进到了这个地方,也不会想到这扶梯根本不能通往宝库,一路走下去只会到达朕特地为他们准备的蛇窟!真正的道路其实是在这里——”

    话语一落,两人所站的地板突然塌陷,紧接着被齿轮带动缓缓下降……

    机关地板一直往地底下降了十几米,最后停在了一处墙壁雕刻龙纹的石室中央。

    石室内并未点燃烛火,却被琳琅满目的珠宝玉石和堆积成山的黄金映得十分亮堂,皇帝得意洋洋地拿起一个镶嵌宝石的酒杯,对殊墨说得:“这里还只是我曦国宝库的一部分,只要国师能让朕长生不老、羽化登仙,那眼前这些金银珠宝,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第41章:生死抉择

    在堆砌如山的宝藏中寻找目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殊墨目光平静地扫视了一圈,任凭皇帝一个人在那说得眉飞色舞也完全不为所动。

    终于,他的视线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停留了下来。

    殊墨不发一言地走过去,拿起一只雕刻着鹓鶵图纹的沉香木匣子,指尖摩挲着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半晌,眼神渐渐冰封。

    “你要找的就是这只盒子?”皇帝一脸的难以置信,在他看来,这个乌漆墨黑的木盒子会出现在遍地珠宝之中本来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哪位先祖不开眼,捡来这么一个破烂玩意。

    “……不是。”

    殊墨淡然垂眸,他在看到这只木匣的第一眼就很清楚地发现有人掉包过了,这里面也并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

    事到如今,他再留在曦国皇宫已经失去了意义,于是抬起头来对那皇帝说道:“陛下,我们回去吧。”

    “咦,国师你就不再考虑一下多挑选几样宝物吗?”皇帝很是不解,要知道这地下宝库里可是汇集了曦国历代君主从各处搜集而来的奇珍异宝,每一样拿出来都是名贵非凡,多少人连做梦也不敢想象啊!

    “不必了,”殊墨淡淡地说道,看也不看那满地的珍宝,“没有我想要的。”

    既然人都这么说了,皇帝也不再强求了,要不是为了求得长生不老之药,他才不愿与人分享这些宝贝呢!

    走出地下宝库,两人再次回到大殿。

    皇帝搓着手掌走向殊墨,殷切有加却暗含催促地说道:“那长生不老药之事……朕可就全权委托给国师了?”

    “没有这种药。”

    殊墨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人生来必有一死,谁也无法更改。”

    “什么?!!”皇帝震怒不已地瞪着殊墨,本就因重病过一场而比寻常人枯瘦蜡黄的脸上筋肉抖动,“国师,你在和朕开玩笑吧?”

    面对暴跳如雷的皇帝,殊墨略带怜悯地叹了一口气,“陛下何必执迷不悟,天子也好,庶民也罢,生在这世上就都是平等的。”

    “胡扯!!”皇帝气得连声音都颤抖了,“那些蝼蚁贱民怎可和朕这真龙天子相提并论?国师,朕命令你马上献出长生不老之药,否则朕定要治你一个大逆不道、欺君犯上之罪!”

    “……”

    殊墨不再多言,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走向殿门。

    “站住!”皇帝气急败坏地吼道,“来人啊!快来人!给朕把国师抓起来——”

    全副武装的皇宫禁军应声而起,不出一会就成群结队地涌上了大殿前的台阶,将整个宫殿包围了起来,正好走到殿前广场的殊墨一抬头,就看见眼前黑压压的一片,而慢一步从大殿走出来的皇帝则趾高气昂地走到距离殊墨十几米远的地方,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国师,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长生不老药……

    殊墨有些无奈,只是一时援助,就会激发出人心深处越来越多的贪婪么?目光逡巡一周,皆是禁卫军手中兵刃反射而出的冷光。

    突然,天空中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猛禽厉啸。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只通体纯白的巨鸟自东边天幕的云端处盘旋而下,一直飞到殿前广场的上空。

    “凤凰!那是凤凰啊!!”

    不知道谁大叫了一声,紧接着整个广场都沸腾了。

    被认作是凤凰的巨鸟仰头嘶鸣了一声,然后急速俯冲向下,庞然羽翼扫过一干禁卫军的头顶上方,掀起一阵猛烈的旋风,直将人扇得东倒西歪。

    巨鸟成功开辟出一侧的包围圈之后翩然落在殊墨身旁,这神迹般震撼人心的场面惊得在场所有人呆若木鸡,刚才还认为自己高人一等的曦国皇帝则毫无形象地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雪鹄,走吧。”

    殊墨抚了抚巨鸟脖颈处的羽毛,然后神情平静地站到了鸟背上。

    巨鸟像是回应殊墨的指令一般鸣叫了一声,在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中展翅起飞,再次卷起一阵狂风。

    “国师!国师!”

    看失了神的皇帝踉踉跄跄地跟着巨鸟飞走的方向跑了一路,嘴里神经质地自言自语,“国师……不,是仙人……仙人!不要走!!”

    远离地面的高空之上,殊墨最后看了一眼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曦国皇宫,轻声对脚下的雪鹄说道:“去南方吧。”

    “唳!唳!”

    雪鹄欢快地清啸了几声,带着白衣胜雪的青年一路南去。

    ……

    ……

    白衣,墨发,遥不可及的梦。

    一觉睡到半夜的朝露满头大汗地惊醒过来,目光怔怔地望着漆黑一片的床顶,姿势不变地发了好一会呆,直到身体垫着有些麻木了,她才撑着胳膊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梦吗……”她擦了擦汗,披上外袍走到桌边点亮油灯。

    她还没有练出古代人观天象就能推测时间的本领,只能根据自身生物钟的本能大概判断出现在这会应该凌晨三点多的样子。

    突然发现再躺回床上也睡不着了,干脆穿好衣服走出房间,一开门就感到一股袭人的凉风迎面扑来,冻得朝露直缩脖子。

    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步,不经意间瞥到院门那边坐着个人影……

    “冷月?”

    看清那人是谁之后,朝露惊讶地叫出声来。

    只着一袭素白单衣的女子缓缓回头,随着动作散开到一边的黑发下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容颜。

    “你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不等冷月回话,朝露就急冲冲地跑了过来。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冷月一直茶饭不思地守在瑞王身边,恐怕连睡都没有好好睡过一次吧?这才多久,冷月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形容憔悴得连旁人都看了觉得心疼……

    “你还不是没睡。”冷月淡淡地答道,继续抬头看着远方。

    问及自己,朝露不免尴尬地笑了笑,坦然道:“我是睡醒了,出来透透气~哪像你,都没趟到床上去吧?”

    “……”

    看着冷月沉默的侧脸,朝露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赶紧将凤吟托付给她的手镯拿了出来,手忙脚乱地解释道:“我在皇宫碰到凤吟了!他让我把这个带给瑞王!”

    “凤吟?”

    冷月眉梢一动,脸色越发阴沉了下来,“王爷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那个叛徒!他还有脸留在皇宫吃香的喝辣的?”

    “呃~这个……”朝露当然能理解冷月的愤怒,换做是她也不能原谅凤吟的所作所为。

    “叛徒!”冷月一咬牙,狠狠抓起朝露手中的镯子砸在了地上。

    被冷月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差点没站住脚,朝露心有余悸地低下头,突然发现那看似坚固的镯子被冷月一摔竟然直接断裂了开来!

    不会吧,身为丞相之子的凤吟明显就是个富二代啊,怎么着也没道理买这种假冒伪劣的高仿货送人啊!等等,好像有点不对劲……

    抱着极度怀疑的心态,朝露弯腰捡起那裂成两半的镯子,这才看清这镯子中间居然是空心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必有蹊跷,于是小心翼翼地凑到那中空的部位闻了闻,还真闻出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冷月,你快看!”发现了新大陆,朝露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通知给一旁的冷月。

    本来对此嗤之以鼻的冷月在拿到桌子观察过之后,也随之露出凝重的表情,首先在她看来,出自凤吟那叛徒之手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与此同时有一种极其强烈的预感不断地提醒着她,凤吟托朝露送来的这个镯子肯定暗含着什么深意。

    “对了,瑞王不是中毒了吗?说不定,这里面装着解毒剂呢!”朝露脑子里灵光一现。

    “不可能!”

    冷月毫不犹豫地否决道,“王爷中毒正是拜凤吟所赐,他又怎会突发好心送来解毒剂?真是痴人说梦!”

    “怎么不可能?”朝露大着胆子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在皇宫的时候就看出来,凤吟跟在太子身边好像并不怎么开心,或许……他只是受人胁迫?也有可能,他还念着和瑞王之间相处的情谊,想做些弥补呢?”

    “你太天真了。”冷月摇了摇头。

    朝露认真思考了一下,手指捏紧了镯子边缘,“我去找君无夜问问看,他好像对这些东西很在行,说不定能确定镯子里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说完也不管冷月如何阻止,就直接跑去敲君无夜的房门了。

    半个时辰后……

    君无夜指着从镯子中空部分倒出来的黑色粉末对众人说道:“别的不敢保证,但吃了肯定不会死就是了。”

    “……”

    朝露表情抽搐着走上前来,平复下心情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君无夜两手一摊,无所谓地答道:“试试不就知道了~反正瑞王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没有别的办法可行了不是?”

    “你在胡说些什么?”冷月气恼地瞪眼看着君无夜,这家伙竟敢拿王爷的生命开玩笑!

第42章:火烧南山

    君无夜一脸坦然地回看着冷月,轻描淡写地说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办?我都说了这玩意吃下去不会死人,至于能不能解毒又是另外一说,难道眼下还有别的选择吗?”

    “……”

    显然没有,不用君无夜提醒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就这样,君无夜尝试将那些黑色粉末溶解在清水里给昏迷不醒的瑞王服下,然后一干人等大眼瞪小眼地围坐在床边观察之后的药物反应。

    “好像没什么作用啊?”辰曜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瑞王的脸,可任凭他如何仔细地观察也没能瞧出有哪里发生变化了。

    朝露则一声不响地继续关注,虽然她很认同辰曜的话,可打心眼里还是希望这唯一的救命稻草能派上用场的,当然,这也是对凤吟人品的最后考量了。

    “你们傻啊,哪有这么快~”君无夜翘着个二郎腿坐在最远处,一边看一边嗑起了瓜子。

    卧槽,这货哪里变出来的瓜子!!

    看到君无夜悠闲的做派,其他几人纷纷变了脸色,尤其是冷月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做什么?不想等就出去,没人让你留在这里!”

    “我没说不想等啊~”君无夜若无其事地冲冷月飞了个媚眼,还毫无自觉地戳了戳身旁大伤初愈的御非篱,抓起一把瓜子递上去,“要不要来点?”

    “……敬谢不敏。”御非篱脸色惨白地看着君无夜,显然他只是想来看看瑞王情况怎么样了,完全没想过要陪着君无夜坐一起嗑瓜子。

    就在这时,一个小兵连滚带爬地跑进屋子,脸上被烟火熏得焦黑一片——“不好了!不好了!外、外面的人……放火烧山了!!!”

    什么?!

    朝露心下一凛,难怪从刚才起就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她还以为是早起的炊事兵在做饭,怎么突然之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外面的人,肯定就是上回遇到的那些武林门派吧?放火烧山,亏他们想得出来!

    听到小兵的通传,御非篱神情凝重地皱起了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君无夜也连忙把瓜子扔到一边,和辰曜一起出门查看情况去了,冷月则寸步不离地守在瑞王身边,看样子已经做好了誓死守护的打算。

    朝露趴在窗台上,一眼就看到远处山头上方腾起的一片火光将大半边天空映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此时天还未大亮,山林起火的浓烟还只是若隐若现地飘散在空中,但是已经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事态的严重了。

    “没时间了,必须马上撤离这里!”辰曜第一个冲回屋内,神情严峻地对众人说道。

    一言不发地沉思了许久,御非篱转过身来,“山谷西北面有一条捷径可以出去,我刚才看了风向,火势暂时蔓延不到那边。”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朝露急得直跳脚,尼玛她才不想呆在这里烧成新奥尔良烤翅!

    御非篱面带忧虑地摇摇头,解释道:“正因为那是唯一的出路,肯定早有人埋伏在附近等我们自投罗网。”

    “啊,那怎么办?”朝露整个儿懵了,不是说天无绝人之路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与其他人的各种顾虑不同,辰曜倒是来得干脆,冷哼一声提议道:“还能怎样,直接杀出去!”

    “你倒是杀得出去,他们呢?”君无夜指了指躺床上的瑞王,还有负伤之后能走路就不错了的御非篱,“这把火放得如此突然,驻扎在外面的士兵估计已经全军覆没了,还剩下这为数不多的几十个人,冲出去也是送死。”

    没人能否认君无夜说的这番话,因为事实的确如此,就算这几个人里有武功超强的诸如君无夜本人和辰曜,但仅凭他们两个的力量也没法将所有人护送出去,尤其是那些门派的目标本来就是瑞王,现在他昏迷不醒的正是下手的好时机,换做是谁都不会放任这大好机会从手中白白溜走!

    但眼下情况危急,根本容不得几人浪费时间多做考虑,从窗外涌进来的滚滚浓烟很快充斥了整间房屋,无奈之下,只好将昏迷中的瑞王先行抬出来安置到马车上。

    然而更加超出预计之外的,是可以集结的士兵人数还不如之前估算的那么多,前前后后加起来不过二十几个人,还达不到一个小型门派的人员配备,更别提护送瑞王突破那么多门派的重重包围了。

    “都这么多天了,难道都没有来过援军吗?!”看着前方山林越来越猛烈的火势,朝露忍无可忍地喊道。

    守在马车旁边的冷月无奈地摇摇头,道:“那些武林门派把守得很紧,之前放出去的信鸽也全被截住,根本无法与外界联系……只有在进入这山谷前,凌波和凤吟带着一队人马携王爷的亲笔信去往凛都了,但是据冒死回来的随从来报,凤吟半路打伤了凌波,还勾结外人将同去的士兵全灭……”

    原来如此,所谓的“外人”想必就是太子那边的人了。难怪她在皇城那么久也没有听到任何有关于瑞王剿匪的事情,恐怕这边传出来的消息早就被有心人封锁了!

    “既然如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那是我们唯一的出路,”朝露一手抓住马车边缘的扶手一手指向那条逆风的山道,然后转过头来凑到冷月耳边,“你听我说……”

    “?!”

    听完朝露的计划,冷月一脸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可是这样一来,你们就会很危险!”

    “别担心,辰曜和君无夜他们武功高强,只要敌人乱了阵脚,他们想要突围出去还是小菜一碟的,”说到这里,朝露不免自嘲地笑了一笑,“至于我这个没有任何价值的累赘,那些人也不会花费太多精力来关注。”

    “这怎么行!”冷月眉心一拧,左右为难地看着朝露,“你都不会武功……”

    “正是因为不会武功,才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啊!”朝露安抚性地拍了拍冷月的手背,“对了,就不用通知辰曜和君无夜了,他们要负责打头阵,我不想让他们分心。”

    冷月沉默了,单就瑞王护卫的立场而言,她的确应该采纳朝露的意见,毕竟王爷的安危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情,但是……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纠结了许久,冷月终于点了点头,握紧朝露的手。

    朝露抿嘴一笑,一直坚持到冷月转身离去之后她才全身虚脱般喘了一大口气——说实话,她心里也没底,毕竟在这群人里面就自己没有武力值,真要遇到什么危险,她肯定是死得最快的那一个!

    但是……

    如果她任由恐惧占据心灵,一味胆小地瑟缩在别人身后寻求保护,那么不仅什么忙也帮不上,还会拖人家的后腿,倒不如豁出去放手一搏,好歹多争取几个人逃出去,总比落个全员被灭的下场好!

    就这样,并没有过多时间用来准备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开往西北山道,沿途随时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敌人。

    “我们先去探路!”走到山道入口处,辰曜一拉缰绳,掉过马头对走在后方的众人说道,然后和君无夜策马离去,身影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待他们走后,队伍继续前行,但走到半途就听见前方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果然有埋伏!”冷月面无表情地攥紧了手中的缰绳。

    而朝露则心中有数地从马车里探出半个头,深吸了一口气,“好,冷月你先带王爷去那边树林,等我们离开后再趁乱逃走!”

    “朝露?!”因受伤而不便骑马的御非篱脸色一沉,当即看出朝露和冷月之间定做出了什么旁人不知的计划。

    朝露笑着摇摇头,而后用眼神示意冷月依计划行事,又对御非篱解释道:“待会我俩就换上普通士兵的衣服下马车步行。”

    有瑞王受伤的消息作为前提,敌人的注意力就必定会放在那辆马车之上,辰曜他们已经先行突围去制造了一场混乱,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抓住时机了……以瑞王的身份,只要坚持到任何一个城镇找到当地的官员,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铃花。”

    朝露想了想,又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阴铃花,“你只管保护御非篱就好,我自有办法脱身。”

    “……我必须打断一下,”御非篱神情冷漠地看着朝露,第一次流露出这样不悦的情绪,“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从这里顺利脱身?这自信心未免太大了一些吧?”

    朝露愣了愣,转头看向御非篱,被他冰冷的视线扫过,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

    “我、我只是觉得……”她艰难地挤着嗓子,却发现说到后面竟然发不出声音了。

    好强烈的压迫感!

    她怔怔地抬起头,不太敢看御非篱的眼睛。

    突然,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整个人拖拽向前,跌入御非篱强势的怀抱,冷若冰霜的声音自头顶幽幽飘来,“乖乖呆在我身边,多余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的拥抱毫无怜惜的温情,只有一种如同溺水般冰冷的绝望……

第43章:劫后余生

    漫天火光,刀剑碰撞与利器划破血肉的声音充斥耳畔,血与火的交织,染红了半边的天幕……

    突如其来的混战冲散了身边的人,本来以为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可真正面对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

    她吃力地迈动着因恐惧而发抖的两条腿,紧紧跟在御非篱身后寸步也不敢远离,因为只要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当场丧命!

    就在朝露被眼前一幕幕血腥的场景吓得意识恍惚之际,忽然听到“锵”地一声,原来是御非篱的剑刃横在她头顶挑开了敌人的大刀——“别走神,跟紧了!”御非篱抽回长剑,胸口的衣襟早已被鲜血浸透,脸色也苍白得厉害,但尽管如此他依然冷静得使人害怕。

    “御、御非篱……”险些踩到一具尸体,她摇摇晃晃地向前绊了一脚,还好御非篱及时反应过来扶了一把。

    心知自己又拖后腿了,朝露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正对上御非篱那一双沉静的眸子。

    “别怕,有我在。”

    容颜如画的青年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染血的淡笑,揽在她腰间的手臂结实而有力,足以为她遮风挡雨。

    直到这时朝露才发现,他们两人已被敌人的重重包围逼退到一处断崖前,十几米开外,阴铃花正不顾一切地奋力杀敌,可无论她怎样努力也无法在如潮水一般涌上来的敌群中开辟道路来到这边了……

    被眼前的形势弄得彻底不知所措了,朝露瑟缩在御非篱怀里,眼神怔怔地看看前方杀红了眼的敌人,又看看身后水流湍急的临江断崖。

    “闭上眼睛。”御非篱继续微笑,他手中的长剑已断去一截,被鲜血染红的衣袍仿佛随风摇曳的曼珠沙华,是惊心动魄的凄美和决绝。

    眼看着敌人的刀剑就要近到身旁,朝露咬牙闭上了双眼。

    紧接着,御非篱怀抱的力道带着她向后倒去,耳边传来猛烈的风声,还有身体自高空坠落时不可抑制的眩晕感……

    随着一记清脆的水花四溅声,身体沦陷在一片刺骨的冰寒之中,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

    ……

    不知道睡了多久,意识朦胧间感觉到有光线落在眼帘上,这才迷迷糊糊地动了动眼皮,太过强烈的日光直射在脸上,刺得她睁不开眼。

    “唔……”

    随着睁眼的动作闯入视野中的,是一处青石环绕的河岸,再远一点则是幽深茂密的树林,总之和昨晚掉下来的时候相比是完全变了一个场景。

    抬手挡住阳光,从地上坐了起来,等眼睛适应了周围的环境才悠悠地放下手,可刚一落地就碰到一个湿湿软软的东西,好奇之余便不假思索地低下头去看……

    “御非篱?!”看到躺在石滩上不省人事的青年,朝露脱口而出地惊叫了一声。

    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有反应,朝露只好俯下身体凑在御非篱胸口听心跳声……

    “怎么会这样?!”被那死一般的寂静吓到,她整个人往外一弹。

    心跳没有,呼吸也没有。

    “御非篱!御非篱!”

    突然面对这样的情况,朝露整个人已经完全陷入到慌乱之中,情急之下她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两手置于御非篱心脏的位置按压起来。

    然而,刚等朝露低下头凑到御非篱的嘴边,就正对上他缓缓睁开的眼眸……

    “?!”

    猛然受惊,朝露猝不及防地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你怎么突然就醒了?”话说到一半又立即意识到刚才给御非篱做人工呼吸的动作实在很令人误会,不由得两颊发烫,手忙脚乱地退到了更远处。

    还好,御非篱并没有问起这出乌龙事件,只是有些吃力地撑着额头坐起身来,重伤之后又落水,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嘴唇也看不到一丝血色。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刚问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不是废话吗?伤得这么重肯定是哪里都不舒服啊……

    留意到朝露局促不安的样子,御非篱只是虚弱地笑着摆了摆手,声若游丝地说道:“没事,你先扶我起来。”

    朝露微微一愣,不由得责怪自己太啰嗦了,唧唧歪歪了半天都没派点实际的用场……于是赶紧起身跑到御非篱身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站起来,又四下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茫茫然地问道:“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吧,前面应该有城镇……”御非篱气息不匀地靠在朝露肩膀上,看得出来他是在硬撑。

    “嗯,那你再坚持一会,等到了有人的地方我就去给你找大夫!”朝露点点头,扶着御非篱沿河岸向前走去。

    话说那些武林门派的目标只是瑞王,沿途遭人追杀的可能性不大,但多少还是得防备着,毕竟御非篱的对头还有影阁那群变态杀手……噢~菩萨保佑可千万不要碰上那小黑、小白啥的,要不然真是再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了!

    就这样走了半个多时辰,总算找到了一个小村庄。

    第一件事当然是找大夫给御非篱治伤,但是……

    “呃,这里好像没有医馆~~~”东奔西走地跑了一圈,朝露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此时御非篱正靠在树下打坐,见朝露从村口走过来,他缓缓睁眼笑了笑,安慰道:“不需要大夫,找个客栈休息两天就行了。”

    “也没有客栈~~~”朝露继续叹气。

    “……”

    没错,这个号称村庄的地方其实只是由十几户人家联合起来的小农庄,人家过的就是男耕女织、自给自足的田园生活,医馆、客栈之类的设施简直是天方夜谭。

    御非篱仰头看了看天,不咸不淡地说道:“如此看来,今晚是要露宿野外了。”

    “这可不行!”朝露使劲摇头,她自己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御非篱还有伤在身,即使没有条件找大夫医治,也不能睡在野外吹风啊!

    “这样吧,”御非篱撑着树干站起来,朝露一眼就看到他额头渗出层层叠叠的汗珠,衬着苍白的脸色而十分明显,“你拿着这个去,看能不能换些银子。”

    就在朝露发呆愣怔之际,御非篱已经取下了手上戴的玉扳指。

    “啊,这个多漂亮,为什么要拿去换掉啊?”朝露打心眼里不情愿,在她看来,总是一丝不苟、冷静认真的御非篱本身就像个艺术品般完美无瑕,就连他衣服上随便一颗纽扣,一处装饰,都是常人无法企及的高贵存在,哪能容得半分闪失?

    见朝露左右推辞不肯伸手接玉扳指,御非篱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解释道:“实在没有客栈住也不打紧,但总不能不吃饭吧……”

    一听要饿肚子,朝露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立马变了。

    御非篱忍俊不禁地笑了一声,拍拍朝露的头顶,语气温和地说道:“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朝露点点头,心情万分忧郁地扶着御非篱走到村口。

    然而就在这时,朝露突然看到村口附近围了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刚才进村的时候还好好的,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回事?”她随手拉住一个老大爷就问。

    “哎呀,还不是军队来征兵吗!”扛着锄头的老大爷头发花白,年龄显然已经超过了征兵的标准,但今天能躲过一劫的老人依然万般无奈地看着朝露,一声接一声地叹气,“按规定每户都得出一个男丁,但是,哎……”

    她当然知道这些人为何此般无奈,刚才去村里转悠找医馆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发现,在这样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里男丁都是家里最主要的劳动力,如果他们走了就只剩下孤儿寡母或者年迈的双亲……也难怪,从刚才开始就看到有不少人匆匆忙忙地往山里头跑。

    “为什么会这样,是要打仗了吗?”朝露茫然不知所措地望向村口的官兵,心知这样一来进村换食物的计划恐怕得落空了,哎~真是流年不利啊……

    “不是打仗。”

    御非篱目光平静地看着不少青壮年男子被官兵粗暴地拖进征兵队伍,若有似无地叹息了一声,“这些人……应该是被抓去修登仙台的。”

    登仙台?

    朝露大吃一惊地转过头来,从没听说过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当朝皇帝体弱多病,迷信鬼神之说,近两年更是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在皇城附近的常阳山修建登仙台,渴望有朝一日能脱离肉体凡胎,登得极乐。”御非篱不咸不淡地解释道,语气中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尼玛,又是那狗屁皇帝,要打仗剿匪了就知道支使别人去,自己的亲弟弟瑞王被人陷害了也不闻不问,连派兵出来找一下的工夫都懒得花费,自己倒是整天想着修炼成仙,也真是够极品的了~~~

    “走吧……”御非篱缓缓转过身,也不用朝露的搀扶就朝着和村口背道而驰的方向走去,“看来今天还得另外找地方了。”

    朝露咬了咬嘴唇,赶紧拔腿追了上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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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5448/ 第一时间欣赏凤惊天:妖夫难驯最新章节! 作者:六炎白夜所写的《凤惊天:妖夫难驯》为转载作品,凤惊天:妖夫难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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