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风渐起
一般来说，家境尚好、工作不错，临近退休，还是个男的，在居民区养鸽子，这种人往往有些自以为是，医生的建议未必就听得进去。
眼前这位男患者大概率也是这样的。
边沐清楚，跟这种患者打交道，除了精湛的医术之外，还得拿出相当大的耐心才行。
更何况，他曾经还是陆式远的病人。
边沐猜测，像他这种程度不是很重，需要长期保守治疗且没有更好的根治方案的情况，站在陆式远的角度，也就没什么油水，相信陆式远对他应该没什么兴趣。
治疗起来也就不是那么尽心了。
这不能说陆式远医术不行。
“夏先生，您是知道的，中医诊断、治疗不象西医那么直观，所以……我尽可能给您解释得详细一点，如果您认为有必要，我们可能还得拍个片子查查肺部的情况。”边沐笑着解释道。
“诶？！边大夫！有这个必要吗？我肺上好好的呀！怎么？重复检查？多收费？不合适吧？”患者夏先生开始质疑边沐的行医动机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如果您认为有必要’，就目前的检测结果，结合您的生活习惯，我的诊断大体是这样的：您家室内那截步梯坡度太陡峭了，都快赶上直上直下了，四十多只鸽子，每天得吃多少饲料？那饲料是您亲自搬运上去的吧？”
“对呀！你也知道，现在的人工费可贵了！雇人不值当的，我这身强力壮的，自己就干了。”
“呵呵……这不麻烦就来了嘛！这人一过五十，膝关节自然也就退化了，您能力强，手头宽裕，原本没有必要从事体力劳动，就算自然退化，那也不至于影响您正常生活，结果，因为一群鸽子，您把自己的膝关节给整出病了。”边沐笑着解释道。
“不会吧！就算搬几袋玉米、高粱什么的，我也不至于把自己的膝关节给压坏吧？”患者夏先生质疑道。
“您仔细回想一下，您上楼上喂养、逗弄鸽子的时候，戴口罩不？”边沐启发道。
“不戴啊！”
“您很能干，也爱干净，我们不用实地考察也能想象出您楼上养鸽子那地儿是个啥情况，但是！鸽粪、鸽子羽毛携带的外来病菌、特别细小的废羽……您有能力做无害化处理吗？”边沐反问道。
一听这话，患者夏先生不吭声了。
“综合其他医生综合诊断，您应该已经有肺部结节、初期慢性肺炎之类的肺部症状了，得亏您生活条件优越，自身体质还不错，一次又一次仗着年纪还不是很老就都抗过去了，但是，站在我们中医的角度，您体内气机系统已经受到很大伤害了，气血运行跟其他同龄人相比也差了很多，膝关节它也是讲究气血顺畅的，久而久之，加上外力磨损，相对而言，您的膝关节周边就成为最薄弱的地方，最后自然就发病了。”一边解释，边沐还在病案纸上画了几副草图给患者夏先生看。
患者夏先生沉默了。
边沐不再多说什么，往椅背上一靠，随手将手中的中性笔在右手指尖轻轻转动了一会儿，中性笔就象被赋予了某种灵气似的，轻轻巧巧地在边沐指尖翩翩起舞。
对面武大夫瞪大一双秀目惊奇地看了边沐几眼，觉着边沐还真挺神的。
过了一会儿，患者夏先生开口了。
“能治吗？”
“可以！”
“是不是先得把鸽子送人啊？”
“那是肯定！它是最初的病源嘛！”
“就没有其它更好的疗法了？”
“病根不除，您说，再好的药再科学有效的治疗方案有能啥大用？！那不干耗吗？怎么？您这是打算十年之内做膝关节置换手术了？”边沐笑着回复道。
一听这话，患者夏先生脑袋一扑棱，眼神里顿时飘过几丝惊慌的神色。
“不，不！那我听大夫的，不过……那么名贵的鸽子，这要处理起来，怎么不得一两个月啊！我总得给它找个好点的人家吧！”
“呵呵……要不这样吧！我给您开张单子，您先做个CT检查吧！看了结果，咱再讨论您现在所持的态度。”边沐不软不硬地刺了患者夏先生几句。
患者夏先生应该文化程度不低，一听边大夫说话这口气，联想到外面关于边沐医术的传言，低头琢磨了一下。
“边大夫！你也是为我好，我心里有数，今儿回去我就把楼上清空。”
“就是嘛！居民区养鸽子它本来就不合适。”说着话，边沐给他开了张艾灸理疗单，打发他上针灸科找梁大夫做艾灸理疗去了。
看患者夏先生走远了，武大夫抿嘴笑了笑。
“你是不是有点烦他啊？打发到老梁那儿做治疗去了。”
“呵呵……那倒不至于，居区区养鸽子，自己找死也就算了，这不祸害四邻居嘛！”边沐笑着回应道。
笑了笑，武大夫再不多说了。
……
截止到中午下班那会儿，边沐他们四个一共接诊了同科同事那儿出来的8位复诊病人。
传言不虚啊！
“今天这事咱们四个心里有数就行了，最好不要跟其他同事议论这事儿，回家也尽量不要跟家里提，我简单分析了一下，此事万一有什么不良影响，倒霉也是我一个人，跟伱们三位应该没什么关系，所以……保持沉默对大家都好。”临下班之前，边沐特意叮嘱了几句。
“那8位我看你处理得都很妥当，放心！万一有小人从中作祟，我肯定站出来替你作证。”武大夫笑着说道。
林护士很谨慎，没吭声。
小孙护士资历不够，觉着这种时候、这种场合哪有自己说话的份，把头一低，也没吭声。
“谢谢大家紧密配合，快回去吃饭吧！”说罢，边沐率先离开诊室约黄伯喜吃饭去了。
……
贡院街，西二道巷，“老安面馆”。
“早就馋这一口了，今天沾你光了。”说着话，黄伯喜给边沐倒了杯清茶。
“有点简易吧！就一碗面？”边沐笑着说道。
“还有干炸小黄鱼、滚龙豆腐、地三仙，全是好菜！要不，多少喝几杯？”黄伯喜笑着说道。
“不了！下午还得上班呢！您自便！”边沐原本想说说自己已经开始接诊科里其他同事治不好的病人那事，话到嘴边，又给咽回去了。
黄伯喜这人私心比较重，有些事还是别告诉他的好。
“老安面馆”主打羊肉揪面，大宽片子，Q弹筋道，是丽津当地的名吃，来晚了都不一定能座。
“听说你在质询现场表现得很骁勇啊！大伙儿都说你替其他同事出了口闷气，吵吵着集资请你吃大餐呢！”
“嗨！正当防卫而已，运气好，他们准备得不大充分，让我钻了个空子，对了，我这备了个方子，灵芝、人参都是现成的，麻烦您给个长辈配点丸药，水丸，小的那种。”说着话，边沐打怀中取出一张处方递给黄伯喜。
仔细研读了片刻，黄伯喜笑着说道：“这人跟你关系挺近的吧！这么高规格的方子。”
“还行吧！这次您得收费，不然，下回我就不好开口了。”
“算了！老规矩！只收工本费！这人既然是你长辈，我也得略表敬意不是，下回再说吧！”
“那谢谢了！”
“自己人，不客气！”
二人正聊着呢，老安家二闺女端着一个大托盘已经开始上面上菜了。
第167章 小店大生意思路
外层焦黄如金，一口咬开，里面的鱼肉却鲜嫩如新，边沐是吃鱼的大行家，没吃几口就瞧出这道菜的不凡之处。
“黄老！这么一小店居然选用这种品级的小黄鱼，这是看您的面子特选的吧！”边沐笑着说道。
“行家啊！我认识这么多人，甭管他们嘴有多刁，就算天天来吃，那也没谁能说到点子上，你一开口就点到要害上了，不简单呐！来！再尝尝那豆腐。”说着话，黄伯喜瞧了那道豆腐菜几眼。
夹起一块豆腐，边沐尝了尝。
“这不是普通黄豆做的，水质也很好，估计水源也有一定说道。”边沐笑着说道。
“真有你的！陈家坡的豆腐，老龙井的井水，不说别的，就单论这豆腐，市场价，一斤7块钱，去晚了你都捞不着豆腐渣的。”
“啊？！怪不得菜名自带‘滚龙’二字，原来大有来历啊！照您这么说，那咱这顿饭可不便宜呐！”
“那可不！这一桌下来得五六百块钱吧！伱别看小店不起眼，其实做的是大生意。”
今天请客，边沐的预算是1000块钱起，这倒不是他变得花钱手大了，主要是黄伯喜的身份在那儿放着呢。
“芝参养荣丸”一般人还真配制不了，灵芝、人参等名贵中药搁他们手上效力都会大打折扣的，边沐向来走的是医药同修的路子，其中利害他自然门清，多花点钱请客那纯粹是对黄伯喜高超制药手艺的一种礼敬之意。
“是不便宜！不过，只要您老吃得爽口那就值。”说着话，边沐将碟里的小黄鱼吃得干干净净。
说说笑笑着，二人吃得很是畅快。
任何一家医院，最值钱的资源无非就分两大类：其一，特效药；第二，拥有某种不可替代性极强的医学技术。
黄伯喜恰好二者兼有，平时找他办事的人自然就特别多，无形之中，黄伯喜专用的那间独立工作室就成了一处消息集散地，医院里大大小小的事，差不多都瞒不过他。
边沐最近在忙什么、混得咋样，黄伯喜全都门清。
边沐主动疏远冯院长，倒是令黄伯喜刮目相看，在他看来，边沐不仅医术好，做人倒也有几分风骨。
由此，黄伯喜对边沐的态度自然也就缓和多了。
“老冯着着急急突然让你复诊，你就不想了解一下其中的内情？”黄伯喜随口问道。
“初来乍到的，总共我也没认识几个人，上哪儿打听呐！”边沐懒洋洋地回复道。
“丽津市最大的投资公司听说过吗？”
“您说的是曹家开办的那家？”
“可以啊！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医痴’呢！没想到你知道的事还不少啊！你不是帮她弟弟脱困了吗？为表谢意，他姐姐动用自己的社会关系打了声招呼，老冯哪敢得罪曹家大小姐呐！立马就协调各方面让你复了诊。”
“哎呦！原来是这么回事……真是无心插柳柳成林呐！”边沐恍然大悟。
“老冯那人吧，本质不坏，向来不会做太出格的事，不过，他功利心较重，以后跟他打交道，尽量小心点就是了。”黄伯喜笑着说道。
笑了笑，边沐没说啥，低头吃了块豆腐。
“医院这种地方，知识分子扎堆，大夫们到底比其它行业的人好面子，老冯那边，你在礼数方面还是得多加注意才好。”黄伯喜苦口婆心地继续劝说了一番。
“冯院长委托小钱给我捎两篇论文，说是让我帮着看看，我正为这事发愁呢！”边沐之所以这么说，目的在于向黄伯喜传达一个积极的信号：他挺信任黄伯喜的。
“东西看了？”
“还没拿到手呢！”
“打算怎么应付？”黄伯喜好奇地问道。
“先看看内容吧，如果差得不是很多，我就尽量给他们改好，相反，我就直接删除，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边沐笑着回应道。
“呵呵……太有点孩子气了！如此一来，钱小通就得跟着你倒霉，他家有背景，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你不一样啊！无根草似的，将来的处境只怕会越来越糟糕，所以……忍忍呗！只要精力允许，两篇尽量都给改好呗！”听得出来，黄伯喜这是为边沐好。
“听人劝，吃饱饭，我会慎重对待此事的，先看看他们到底都写了点啥内容！说不定是我从来都没接触过医学领域呢，我倒是想帮来着，那也得我会啊！”边沐回应道。
“那就好！对了，听说你们科里那些专家们最近医术有些退化，好多病人已经转投在你名下了？”黄伯喜笑着问道。
“可不！今天就遇到好几位，不过，凑合着还能应付，应该不至于惹什么事吧！”边沐如实回应道。
“那可不好说，你现在可是一对八的局面啊！出于对你的种种猜忌，他们要是抱成团对付你一个人，只要抓住你一次实打实的硬伤，彻底扳倒你也不是什么难事。”黄伯喜不无担心地提醒了几句。
“那怎么办？我就这么一直顺其自然，哪天混不下去了，辞职灰溜溜滚蛋吗？”边沐表情沮丧地回应道。
“怎么说呢！其实……是人都有弱点，你要有什么特殊的社会关系的话，比如说，被你治愈的特殊人物……不妨在那方面下下工夫。”
一听这话，边沐不想再接话茬了。
很明显，黄伯喜这是指点自己玩耗子动刀窝里反那套把戏。
“走一步看一步吧！对了，刚才我还想请教您呢！您当初开诊所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小店做大买卖的作派？”边沐笑着问道。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糊口而已，这么问，你该不会动了开家私人小诊所的念头了吧？”黄伯事笑着问道。
“那倒没有，我现在还啥都不懂呢！距离全科医生的标准还差得远呢！先就这么混着吧！”边沐笑着客气了几句。
“个人诊所有个人诊所的难处，一天到晚的，累得贼死！第二天一爬起来照样还是得着着急急赶着上诊所守摊子，这人呐，骨子里的东西可难改了，别勉强自己就好，一旦勉强准出大事，一方面，你得学着迁就他们一下，另一方面，也不能过于违背自己的本心。”黄伯喜笑着说道。
边沐轻轻点点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啥了，不过，此时的边沐已经认识到一个事实：自己今后的道路怎么走，黄伯喜绝对是个非常重要的参考。
过了一会儿，二人吃得差不多了，边沐起身去结账。
老安家大女儿给打了个六折，边沐总共花了300多块钱，比预算还节省了600多块钱，边沐心里还挺高兴的。
第168章 吝啬的大公司
“晖康”医院门诊大楼，六层，中医九科诊室。
下午5:46，天色有些阴沉，诊室里已经闻到淡淡的潮气味，看样子快下雨了。
小孙护士陪着最后一位患者打门外走了进来，看那男的周身装束，象是个都市白领。
根据小孙护士提供的初筛信息，边沐对眼前这位男患者的大体情况已经有所了解了。
“望”、“闻”、“问”、“切”，即使是当日最后一位患者，边沐依旧保持全神贯注的工作状态。
食欲不佳、易疲劳、乏力、注意力不易集中、轻微失眠……眼前这位男患者症状还挺多。
“初步诊断，病因应该是营养不良，我得给您开几副中药调理一下，服药时间可能会略长一些，不知您是否能接受？”边沐十分谨慎地询问道。
眼前这位男患者曾经是中医三科当家医生陈大夫的病人，复诊次数为7，电脑记录显示，除中医三科之外，在本院，这位患者并没有挂过其他科室医生的号。
也就是说，这位男患者对中医调养的治疗方式是认可的，不知为什么，该男子没有挂过陆式远的号。
在本院，可能感觉治疗效果不佳，转诊他首选了边沐医生。
一听说自己的病根竟然是“营养不良”，那男的白皙的脸庞上顿时浮现出几分愠怒的神色，同时还十分敏感地朝旁边坐着的武大夫看了两眼，瞧那意思，这是“营养不良”四个字伤了他的自尊心，当着年轻美女医生的面，他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浅浅笑了笑，武大夫眼睑低垂，随手将那男的的反应记到自己的工作日记里，心里觉着十分好笑，为避免再刺激到那男的，武大夫刻意保持表情平静。
见此情景，边沐也觉着挺好笑的。
“陈主任诊断的可是‘办公楼综合症’，同为中医大夫，你们这差得也太远了吧！”那男的脸色阴沉地质疑了几句。
“您一看就是那种受过很高教育的白领人士，中医分好多流派想必您也有所了解，陈大夫做那样的诊断自有他的道理，不管怎么样，只要能解除您的烦恼就好，刚才也怪我，没有及时向您做出更为详尽的医学解释，令您心生误解，在此，我向您致歉！”边沐赶紧恭维了那男的几句，尽力缓合了一下诊室气氛。
最近这些年，医患关系越来越微妙了，边沐自然得加倍小心。
见边沐态度这么客气，那男的脸上的神色这才由阴转睛。
“没关系！我也是听同事说你看病挺神的，这才特意抽空出来挂个号试试，你都那么说了，愿闻其详！”
“营养不良大体分营养过剩、营养不足、营养不均衡三种类型，您的症状应该属于……第三种，营养不均衡，所以……得开几副药调养一下，而且治疗时间可能比您想象的要长一些，担心您不一定接受，我得事先解释清楚。”
一听自己的病情属于营养不均衡所致，那男的心情好多了。
武大夫怀疑边沐撒了个小谎，抬头看了看边沐。
四目相对，就见边沐撇了撇嘴角，脸上浮现出轻微无奈的神情。
“这家伙一向以正人君子自居，为缓和医患冲突，居然也学会撒谎了！”武大夫心下暗忖道。
“那伱先开出处方我看看。”那男的语气平淡地说道。
“好的！请稍候！”说罢，噼里啪啦地敲打了一会儿键盘，边沐出具了一张正式处方。
“武大夫！请你参详一下。”边沐冲对面坐着武大夫说道。
边沐开方向来是“独断专行”，这突然征求武大夫的意见，武大夫不由地愣了一下。
她脑子反应挺快，冲那男的笑了笑，就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神态专注地研读了半天。
人参15g、石斛15g，熟地7g、白术15g、茯苓15g、当归10g、白芍12g、神曲10g、麦芽15g、川芎9g、炙甘草20g，另外，附加大枣5枚，旁边还特别注明要刀切两瓣使用，生姜3大片作为药引子。
“边大夫！王先生这么年轻，必须加人参吗？还15g?剂量是不是大了点？”武大夫笑着请教道。
她这可是真心请教。
“王先生属于高收入阶层，我这才减到15g，如果换作平头老百姓，我说不定还得加到20到25g呢！参归肾经，正好对症。”边沐表情平静地解释了几句。
“哦！原来如此！还是边大夫心细，我这儿没什么问题了，那就出方子了啊！”说罢，武大夫轻点鼠标，打印机轻微响了几声，一张正式处方轻轻滑落到纸槽边。
拿到处方，那男的审慎地极其认真地研读了半天，半晌没说话。
察言观色，武大夫敏锐地意识到那男的可能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有钱，脸上浮现出的那种紧张的神情早就将其内心真实的想法暴露无遗了。
冲边沐使了个眼色，武大夫冲林、孙两位护士轻轻摆摆手，三人悄悄出门找地方闲聊去了。
眼角余光中，那男的意识到诊室里除了边大夫再没什么人了，脸上顿时显现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不好意思！这一副药大概得多少钱？”
“那得看您上哪儿抓药了，说实话，我们药房的药虽说品质一流，价格相对也比别处略微高点，您要有熟人，不妨上其它地方看看。”边沐笑着建议道。
“这……这二年，上哪儿置配都不便宜，边大夫！您能不能想点别的办法，我是外地人，一直跟同事合住在公司宿舍里，熬药不方便的。”
脉象如画，眼前这位白领先生到底咋回事，边沐早就心知肚明，考虑到他那颗可怜的虚荣心，好多话边沐才没有挑明，眼见着他这么小气，边沐不由地在内心轻轻叹了口气。
“那……人参和石斛无论如何是没法减了，大枣您只能先买上它十几斤想办法煲点汤喝了，对了，您平时怎么吃饭呢？”边沐只好换个角度跟那男的聊。
“公司餐厅啊！”
“那您得跟我说得详细些，否则，我还真不好给您改方子。”边沐笑着说道。
那男的脑子一下没反应过来，非常自然地将一日三餐的详细内容详细地说明了一下。
“哟！看您就诊手册上填写的是‘泰盛’公司吧！好象离我们医院也没多远吧！”
“是的，算是邻居吧！”
“看你们公司那大楼够气派的，怎么在员工食堂方面表现得这么抠门呢！”边沐笑着说道。
“唉！你有所不知，我们公司其实只占两层了，其余楼层早就租出去了，最近几年，燃油汽车配件行业不是竞争，简直就是血拼呐！我们能吃上免费三餐已经是董事长开恩了。”
“那……您这样发展下去，贫血症是跑不了的，加上气血两亏得厉害，不出三年，您怕是就得面对更为麻烦的病症呢！及时止损吧！”边沐不再顾及王姓患者那颗玻璃造就的虚荣心了。
王姓患者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王姓患者开口问道：“要是在市里找到最便宜的药店，配齐这张方子大概得多少钱？”
“少说也得200多块钱，您说的对，慢慢调养的话，中药还真不便宜！所以……收入欠佳的阶层转而就买保健品去了，结果，身体没调养好，还让那帮王八蛋把血汗钱都给骗走了。”
那男的又沉默了。
“要不这样吧！我把人参给您调整为党参，剂量不变，您想办法每天晚上熬点小米粥，调配得稠一些，稀汤寡水的肯定不行，最少喝上它三大碗，石斛、大枣、生姜，一样也不能少，否则，您将来铁定会后悔的。”边沐毫不客气地叮嘱了几句。
那男的轻轻点点头，冲边沐轻轻鞠了一躬。
“谢谢您在同事面前保全了我的面子，我一定谨遵医嘱好好调养，谢谢！”
“别客气！实在不行，换家公司吧！您一看就是高学历人士，换个思路，一定会柳暗花明的。”
“谢谢，谢谢！”说罢，那男的拿起桌上的处方，头也不回，转身出门走远了。
第169章 以小博大
见王姓患者匆匆离去，武大夫招呼着林、孙两位女护士快步返回诊室。
“边大夫！刚才那人到底咋回事啊？搞得我都糊涂了。”武大夫好奇地问道。
“我们也觉着他怪怪的，快说说！”林护士也挺好奇的。
“他是不是收入没咱们想象的那么高啊？”小孙护士似乎猜到了什么。
“三言两语的还真说不明白，这样吧！午饭我请，咱们边吃边聊，不过，咱们得蹭一下武大夫的车。”边沐笑着说道。
“那还等什么呀！走着！”笑着招呼一声，武大夫已经开始整理桌上的个人用品了。
……
贡院街，西二道巷，“老安面馆”。
“边大夫还真会挑地方！二位！之前来过吗？”说着话，武大夫不忘冲店主老安的大女儿挥了挥手。
看样子，武大夫应该是这里的常客。
林、孙两位护士笑着摇摇头，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心中俱是相似的想法：边大夫虽说来自小县城，平时显得也有些抠门，不过……既然正式请客，请的还都是女士，怎么可以弄几碗家常面条就打发了啊？！
“这可是面馆一行里的‘星巴客’诶！瞧见没！桌上用的这醋，晋阳那边最好的王府级陈年老醋，10以上的醋龄，不信啊？打开闻闻。”武大夫笑着说道。
林护士笑了笑，表示自己信了。
小孙护士以为武大夫在开玩笑，伸手拧开醋壶小盖提鼻子闻了闻。
“嗯……真是上等香醋！还是边大夫义气！”小孙护士很识趣地配合了一下。
“武大夫有点夸张了，不过，这地方确实挺特别的，三位贵客请点菜。”说着话，边沐拿来三份菜单让三人点菜。
“一品豆腐”、“小醉虾”，武大夫就点了两道菜，她显然常来这地儿吃饭，四个人下来少说也得三百多块钱，她也不愿意边沐过多破费。
“小县城来的嘛！能省则省，光市里一套普通房子就够他奋斗十几年的。”武大夫心下暗忖道。
林、孙两位护士根据菜名随便点了四个家常菜，反正饿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边大夫！那男的咋回事啊！讲讲！”武大夫笑着再次提起老话题。
“典型的凤凰男都市综合症。”边沐笑着说道。
“此话怎讲？”林护士笑着问道。
“此人名校硕士毕业，从事的也是与本专业相近的职业，一开始，收入颇丰，现如今，所属行业大幅度衰退，公司被迫从各个层面削减员工的福利待遇，他呢，一心在大都市立足，拼命地省钱准备筹备他自己的人生大计，结果，直接导致营养急剧缺失，从而派生出许多这个年龄段本不该生成的症状，多少有点儿自杀的意味了。”边沐表情严肃地介绍了一下。
“怪不得我看他已经出现中度贫血现象了，照此以往，发展为急性白血病也不是不可能诶！”武大夫在旁边附和了几句。
“虚荣害死人呐！还是边大夫心善，一直照顾着他的面子，跟哄孩子似的，那他能治好吗？”林护士笑着问道。
“够呛！这人心里存了不少事，营养不良这种麻烦事一旦得以解决，他马上就会按照原计划继续所谓的奋斗，心脉反复受损，迟早还会出问题的。”边沐表情严肃地回应道。
“我奶奶常说，治得了病治不了命！路是他自己选的，继续执迷不悟的话，他也只能认命了。”武大夫笑着说道，在她眼里，那位王姓患者就是个笑话。
正在这时，安家二闺女开始上菜了。
没吃几口，林、孙两位护士就发现这家面馆果然与众不同，盛赞菜品味道相当正宗。
武大夫笑着将这家面馆所用食材、独到工艺、特殊讲究……如数家珍般详细介绍了一下，林、孙二位护士这才真切地感受到边大夫请客的诚意。
边沐只是笑了笑，没有参与三人之间的闲聊，一边吃着面条，一边将“泰盛”公司与“老安面馆”合一块儿在脑海里过了过。
“‘泰盛’公司是大生意做成小气鬼，最终走到破产清算的地步怕是就是个时间问题；‘老安面馆’不显山不露水地闷声发大财，这么多年下来不定积攒了多少财富呢！不比较不知道，这一对比，还真发人深省呢！‘晖康’确实是家不错的医院，但是……实际效益转化率真有我想象的那么高吗？反正从中医科近期表现啥也看不出来，相反，由于各位同事的贪婪和世故，反倒无形之中错过许多发展良机，他们一个个不想着将整个科室做大做强，成天净顾着算个人小账了，将来八成也得走‘泰盛’的老路，如果真象我想的那样……将来我不跟那个姓王的患者一样了啊？！”边沐心下暗自琢磨了一阵子。
“边大夫！边大夫！那么明显的症状，陈大夫咋就没能将其治好呢？这里面是不是有啥别的事啊？”小孙护士突然来了这么几句。
“哦……不好意思！走神了，没听清。喔！你说陈大夫啊！他可是医学博士诶！第一次初诊的时候肯定早看出来了，估计当时早把王姓病人看透了，反正里外里也挣不了那人多少钱，倒不如让他多跑几次，挣点挂号费，平添点人气也成啊！”边沐笑着回应道。
“就是的！他们都说陈大夫平时为人阴沉，遇事可有主意了，应付那种凤凰男那还不是手拿把掐啊！也就是咱们科室老实，实打实帮着患者除危解困，临了了还不多收费！圣人情怀啊！”林护士愤愤不平地插了几句嘴。
饭菜相当可口，吃到半中间看着有点不大够，边沐起身上吧台又要了“干炸小黄鱼”、“凤翅冷拼”、“糖醋带鱼”三道菜。
说说笑笑间，四个人吃得很是畅快。
饭罢，听说这顿饭结了800多块钱，林、孙两位护士不由地连声惊呼真是一文价钱一文货。
打这一刻起，“老安面馆”精明的经营观在边沐脑海里刻下很深的印记，求财问富，边沐的理财观念再次刷新了一次。
小成本大收益、精心估算、努力提高效益转化率……渐渐成为边沐理财发家的核心理念之一。
……
晚上九点多钟，名医齐尚歧突然给边沐发来一条短信。
内容极简单：方易钦先生已于2023年3月19日九时许不幸离世。
虽说心里早有准备，边沐还是吃了一惊。
站窗前，远望深邃的夜空，边沐沉思良久，最后到底还是没有给予齐尚歧老师任何回复。
第170章 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方易钦突然去逝，边沐心底遭受的那种无形的冲击还是蛮大的。
从医以来，这是第一位令边沐深感无能为力的患者，那种苍白无力的虚弱感一定程度上消解了边沐不少自信心。
不仅如此，此事使得边沐开始重新审视中医综合治疗、中西医结合治疗的局限性。
临睡前，边沐打电话将此事告之了药农老裴。
“他们那点事我多少也听说了一些，早些年，如果他及时提出离婚，病情或许还会有所转机，唉……还是那句老话，性格决定命运！典型的自作聪明！这些是主因，医疗方面倒在其次了，这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没必要放在心上。”电话那头，老裴猜着边沐因此事犯了某种心思了，随口宽慰了他几句。
“以我现有的医术，如果还能再提升几层，治愈类似重症的概率是不是就会大幅上升？”电话这头，边沐谈了谈自己对未来的预期。
“时至今日，你见过聂易雄吗？”电话那头，老裴再次提起聂易雄。
“一直无缘拜会。”电话里，边沐回复道。
“岑松雪呢？”
“更是无缘相见了。”
“孟淑萍呢？”
“只在电视新闻上见过几回。”
“那咱这么说吧！这些人我时不时得打点交道，在我印象里，就医术而言，你最多也就刚刚望其背影而已，好多重症，他们也都束手无策，我亲眼见过的，而且，在某些方面，他们这几位的表现不一定就比你强，为什么呢？这里面有个交集差异的问题。”
“什么差异？”电话里，边沐不解地问道。
“代数概念，交集！患者得病，如果从集合角度描述一下的话，可以解释为某人与自然界、社会生活之间有了错误的交集，伱们做医生的，就是将这种错误的交集解析清楚，然后再将它们分离。那么，问题来了！自然界囊括半径那得多大？它所包含的集合得多大？！社会生活半径相对要小多了，那也大得不敢想象吧？那你倒说说，患者与自然界、社会生活之间的交集得多大？你医术再高明，你能涵盖多大的半径？就算借鉴前人的经验，这个半径咱再缩小一点，能有多大？”说到这儿，老裴不吭声了，他这是留出时间让边沐自己思考。
“您的意思是……就算我把聂易雄为代表的所有名医的本事都学到手，医生所能涵盖的半径终究小得可怜，是这意思吧！”电话里，边沐说了说自己的理解。
“对头！先说第一个问题，咱把你也算进去，就算把聂易雄为代表的天下名医加一块，你们那点道行面对不断变异、无穷无尽的疾病交集又算得了什么？沧海一粟都是夸你们呢！对不？另外，纠正你一个观念啊！你是你，聂易雄是聂易雄，有些东西可以相互借鉴，不过，量不大，他那套，你学不了！也没必要跟着他的脚印走，你有你的路子。”
“谢谢您的鼓励！”
“也谈不上鼓励吧！是提醒！他多大岁数了？你才多大，自信点嘛！”
“呵呵……现在想想，爱因斯坦说的真好，人的能力半径延伸得越是长远，无知的半径就延伸得越快，愚蠢圆面积也就越大。”电话里，边沐发了感慨。
“可不！要不那些成名的名医越老胆子越小呢！对吧！惜名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也是对疾病的一种敬畏，你也不简单！很快就会进入那种境界的，所以说……不要动不动就谈什么雄心抱负，也不能时不时陷入一种盲目的自我怀疑，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往前走也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医术将来能提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尽全力多治几个病人已经功德无量了！”
“跟您聊聊心情好多了，不过，以有涯随无涯，殆己！我会从中找到一个平衡点的，对了，裴叔！您说……齐尚歧老师早就不联系我了，这突然发这么一条短信他到底啥意图啊？”
“管他啥意图呢！你只要记得他是一个医德有损、良知未泯、贪财恋权却又有些本事的小气鬼就行了！不过，我作为旁观者，看得出来，他挺忌惮你的，那家伙有个习惯，医学医药界只要有点风动草动，他可敏感了，就跟个警觉的小松鼠的似的，挺好玩的，别的地方咱不敢说，就丽津地面上这些医学好手，你这个年龄段，你应该数一数二，他呢，对后起之秀又特敏感，于是就选择这种特殊方式跟你打声招呼，你装个糊涂也就是了，丽津说大不大，说小不说的，大家以后总是要见面的嘛！彼此不觉着尴尬就行。”老裴到底阅人无数，看齐尚歧还是挺透彻的。
“明白了！时候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
“嗯！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凡事只要不偷懒，谁也不能把你怎么着，再聊啊！”
“晚安！”说罢，边沐把电话挂了。
……
随后几天里，风平浪静，一切如常。
这一天下午，星期三，三点多钟，边沐正在出门诊，林护士打门外进来附耳低声说了几句：“外面来了三位穿黑色西装的男士，说是“轻羽”华服公司的职员，跟你说点事，我知道那家公司，大品牌。”
闻听此言，边沐就猜着应该跟方易钦的葬礼有关。
“麻烦您把他们请到小会客室，待会儿我过去招呼他们。”
“好嘞！”说罢，林护士出门安排去了。
……
小会客室，三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士十分客气地通知边沐，说是他们董事长，也就是方易钦的夫人陈女士希望边沐明天上午屈尊送送方易钦。
“我跟方董也算是有一面之缘，明天上午我会到场的，辛苦几位跑一趟。”边沐表情平淡地客气了一下。
“边大夫客气！那我们明天上午八点半开车过来接您？”
“好的！请将车子停到西角门等我。”
“明白！多有打扰！那我们就告辞了。”说罢，为首那位中年男子率领另外两位同事出门走了。
……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门口又来了三位身着黑色西服的男士，跟上午那三位比起来，这三位年纪稍大一点，声称是“安泰”公司的职员，也是烦请边沐明天屈尊送送方易钦。
简单交谈几句，边沐这才搞清楚，眼前这三位是方易钦的舅舅派来的。
因为前面已经约好车了，边沐婉拒了对方派车来接的安排，十分客气地将三人礼送出门。
……
晚上八点多钟，边沐正在医院附近一家大型超市购物呢，手机响了。
焦悦芸的电话。
“最近挺忙的吧！我也是的，一直也没联系，明天方家告别仪式，你去吗？”
“得去一下，陈夫人和方先生的舅舅都正式通知过了。”说着话，边沐就把白天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哦！真没想到他们这么看重你啊！我和我妈明天也得去一下，明天见吧！”
“好的！章助理最近怎么样？”
“怎么想起问候她了呢？”
“她不是被降职了嘛！关心一下，一直对来，她都挺照顾我的。”
“只是调整了一下岗位，薪资待遇什么的都没变，估计过段时间就又回去了吧！”
“那就好！你最近还好吧？”
“嗨！一般般！这边有点事，明天见面再聊吧！”说罢，焦悦芸把电话挂了。
说来也挺奇怪，收起手机，边沐居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看来，自己跟焦悦芸之间的好点微不足道的缘分这就算结束了。
第171章 赠车
方易钦的告别仪式举办的特别隆重，前来吊唁的基本没有普通人。
当然，边沐是个例外。
刚一下车，边沐就被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接到一边。
“自我介绍一下，鄙姓宋，‘安泰’公司经理，陈董让我过来迎一下你，这边请！”
“您太客气了！方董生前也算是我半个病人，如今他不幸身故，我过来道个别那也是应该的。”边沐表情严肃地客气了一下。
之前不了解，自打进了丽津城之后，边沐对“安泰”公司渐渐有了些了解，那可是一家大公司，上上下下少说也有五六万职员，光分公司就有十几家。
眼前这位男士自称是该公司的经理，那应该就是总经理了，数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也是个十分了得的人物，特意过来接自己？看来，自己今天怕是会碰上点特殊的事。
边沐虽说一心研究医术，智商一直也在线啊！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还是懂的，一个小中医大夫，他们犯得着这么整吗？！
想到这儿，边沐不由地加了几分小心。
“人就是不能太心善了，一不留神就中招，以后这种烂事不能再介入了，真是的！”边沐有点后悔了。
说到底，医者仁心，对于方易钦的离世，边沐多少有些愧疚之心，总觉着自己没有尽力似的，结果，两家公司派人一通知，他就到了。
“边大夫！这边请！陈董和陈夫人都在，您既然来了，大家就见一面吧！”宋经理十分客气地说道。
“都姓陈？”边沐疑惑地问道。
“巧合！完全是巧合！方董事长的母亲姓陈，他舅舅自然也姓陈了，我们公司现如今是方董的亲舅舅当家，挺巧的，方董事长的夫人也姓陈，你们之前见过的。”一边走，宋经理非常礼貌地解释了一下。
闻听此言，边沐这才听明白这里面的人际关系。
小休息室，边沐进门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看其装束，没有普通人。
屋中众人簇拥着一个老太太，看年纪应该有八十多岁了，头发全白，闪烁着银色的光芒，观其发质，她应该是个生命力十分顽强的老人。
双眼皮，大眼睛，几乎没有眼袋，双目如电，眼神中透着几分寒光，一看就是那种特别厉害的老太太。
老太太已经坐上了轮椅，边沐在外文杂志上见过这种轮椅，安装有人工智能装置的高档轮椅。
“边大夫！这也不是什么正经好地方，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开门见山，有些话我要是不当着涉事几方的面儿问清楚，我会死不瞑目的，我是方易钦的母亲，长年旅居国外，向来不信中医，也许，正因为我这点偏执才耽误了我儿子的治疗，今天把伱请来，希望边大夫看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怜劲上，跟我说句实话，如果由你来主事，我儿子的病有得治吗？”话音未落，老太太双眼不由自主地落下两行清泪。
母子天性，唉！
“这……如果当时可以外聘一个医术水平相当成熟而高超的西医团队，资金充足，方董至少可以再延续十年左右，十年期间，随着新生医学、医药飞速发展，方董病情得到更大程度缓解应该是可行的，当然，由于方董特殊的生活方式，彻底治愈那是不可能的。”边沐实话实说。
“明白了！谢谢！再核实一件事，外界传言，说整个丽津只有你能治得了我儿子的病，但是，我儿媳，就是她！三番五次找你不惜花重金阻止你上医院给我儿子看病，到底有没有这回事？！”说到最后，老太太变得厉语凌人，显然已经气愤到极点了。
“您息怒！我以我的人格保证，绝无此事！我跟陈夫人只是在丽石县医院见过几次，当时方董的病情还没有发展得那么严重，后来我辞职来到丽津，再也没有见过陈夫人。”边沐语气平静地陈述道。
“我信你了！边大夫！大恩不言谢！老陈家算是欠你一个莫大的人情，希望将来有机会老陈家可以帮你点小忙，亲子新逝，我也是咬牙挺着呢！可怜啊！话不多说，此地也不是久留之地，小峰！替我礼送一下边大夫！”说罢，老太太也不知道按了个什么样的开关，乘坐电动轮椅朝另外一个房门驶去。
周边众人连忙一路小跑追了过去。
那个被称之为“小峰”的男子少说也有七十多岁了，头发半白半灰，一米八几的个头，身板挺拔，满眼透着不怒自威的威严感。
边沐猜测，这位应该是方易钦的亲舅舅。
“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我们的家事麻烦你专程跑一趟，我是方易钦的舅舅，这边请！”说着话，方家老舅十分礼貌地陪着边沐朝外面走去。
边沐原本还想着走一遍吊唁的正常程序，一看这架式，连忙收了心思，快步朝停车场走去。
“老马！开我的车送送边大夫！边大夫！大恩不言谢，你的好我们家都记着呢！”说罢，方家老舅招呼着一位中年男子把车开过来。
方易钦的爱人陈夫人就在休息室露了一面，始终一言不发。
边沐也不想跟这两家人再有瓜葛，听从方家老舅的安排上了一辆豪华轿车一路疾驰返回医院。
……
傍晚时分，刚下班，边沐正走在去餐厅的路上，就见上午见过的那位专车司机马师傅站在路边好象在等什么人，在他旁边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看其装束应该是某公司的职员。
“不好意思！边大夫！打扰一下，这二位是‘安泰’公司公关部的，陈董事长让我们过来给您送辆车，麻烦您签收一下。”说着话，马师傅招呼着身旁两位年轻职员准备将汽车手续移交给边沐。
“等会儿！几位！汽车这种东西哪能随便收受呢！方家也好，陈家也罢，怪里怪气的，我可不想跟他们有什么瓜葛，车子还请几位开回去吧！”说罢，边沐照直朝餐厅方向走去。
司机马师傅赶紧追了上来。
“边大夫！您是有身份的人，我也不能跟在您身后纠缠不是，您要真不想收，能不能自己跟上面商量一下，我们都是给人打工的，就这么回去……说不定就把我们开了。”
“呵呵……至于嘛！最多骂你们几句吧！也行，手续给我吧！”说罢，边沐将那个大文件袋子接在手上。
“谢谢！谢谢边大夫体谅！太感谢了！那我们这就回了。”说罢，可能担心边沐反悔，马师傅他们三个一路小跑着朝停车场方面跑去。
边沐也没多想，将大号文件袋夹在腋下，不紧不慢地朝餐厅走去。
第172章 医格无价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世间万物都是有根儿的。
“晖康”医院第3餐厅，012号窗口，边沐要了5个牛肉海茸包，3个西葫芦鸡蛋包，一份海带虾仁粉丝汤，打包带走。
打饭大姐跟边沐已经很熟了，笑着客气了几句。
“边大夫这是准备值夜班啊！”
“今儿不值夜班，有点事，节省点时间。”边沐随口回应道。
这会儿打饭的人少，打饭大姐抓紧时间赶紧请教了几句。
“边大夫！前两天体检，我爸查出有点轻微脑梗，大夫建议输点液调养调养，我妹夫说这种输液反倒有害，有点不赞成，我们两口子啥也不懂，不知道该听谁的了，您看？”
“是您父亲，还是公公？”边沐闪到窗口一旁，笑着问道。
“是我爸，不是我公公。”打饭大姐回应道。
“哦！我得见本人才行，如果您父亲来一趟不方便，那麻烦您把近期体检结果都拿来，甭管跟脑梗是否有关都拿来，近三年的就行，原则上，我们不主张这种没什么明显症状主动输液，这样答复您，可以吗？”
“谢谢！谢谢！他们都说你可神了，用不了多久你就是中医科的当家人了吧！”打饭大姐心存感激，又是快人快语的性格，她还是啥也敢说。
一听这番话，边沐顿时显得有些紧张。
“大姐！这种话不能乱说的，就此打住！您先忙，改天咱们再聊您父亲的事。”
“对不住，对不住！陆大夫他们很少来这儿打饭的，我才……以后再也不说了，看我这脑子，这种话会给您添麻烦的。”说着话，打饭大姐冲边沐连连点头，脸上满满的全是歉意。
冲打饭大姐摆摆手，边沐快速离开餐厅回了宿舍。
一边吃着包子，边沐开始琢磨打饭大姐说的那些客气话。
“她没什么文化，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医院里一准有类似传言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陆式远跟匡衣衡可不一样，心胸更狭窄不说，心地还阴损阴损的，类似传言要是传到他耳朵里，他铁定会纠集其他同事整我的，至于能走到哪一步，大家各凭本事了，这事儿闹得……烦人！”一时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应付之策，边沐心里多少有些烦躁。
饭菜非常可口，没多一会儿边沐已经吃得干干净净。
收拾利落，边沐一边在室内转着圈散散步，不为别的，散散胃气，一边将那堆汽车手续一份接着一份研读了老半天。
看日期，购买这辆汽车还不到一周，绝对新车，车牌之类的所有手续已经办妥，车主署名为陈阅卿，也就是方易钦的亲舅舅。
看发票，这辆越野车单价为23.6万，不便宜，合资车。
一堆手续里有一份重要文件，那是陈阅卿亲笔签过字的赠予授权书，全车无偿赠予边沐，馈赠理由也写得清清楚楚，公证之类的手续也都办妥了。
边沐只要签字同意，这车立马就归他所有，所有手续一点问题也没有。
“老陈家做事还挺有诚意啊！办这种事儿，他们完全可以借用公司某位职员的身份信息，或者直接用我的真实信息也可以啊！以他们的社会关系，办这种事易如反掌，然而……老爷子却用了他自己的个人身份，意思是显示一下他们家有多么看重我？！无形中拉近一下我跟他们的关系？！所为何来呢？怕死？让我将来成为他们的家庭医生？保命保健康？十有八九动的就是这种念头。”边沐心下好一阵琢磨。
网上公开的信息资料显示，“安泰”名义上的资产至少三十几亿，归属老陈家有多少份额那就无从可知了，至少上亿吧！随手送人这么一辆越野车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然而，接受这种馈赠，边沐的身份无形之中就降低了好几个档次，不知老陈家人心里到底咋想的，说实话，边沐心底真挺生气的。
“这是打算把我的‘医格’扔到轮胎底下任意碾压啊！呵呵……算了，怪里怪气的一家人，脑子进水的人才会跟他们打交道，商人嘛！也好理解，犯不着跟他们置气，事不宜迟，明天早上请个假当面给陈阅卿送回去也就是了。”想到这儿，边沐情绪平静多了。
司机马师傅拿来的资料里有那辆越野车的详细资料，印刷的还相当精美，这种东西不实款买车是永远见不到的，边沐也喜欢汽车，顺手拿起来仔细研读了老半天，对新型越野车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晚上十点钟之前，按照院内相关规定，通过手机APP，边沐向院办请了两个小时的假。
“晖康”医院拥有一套相当发达的网络系统，边沐这边一请假，机房那边自动就将第二天的挂号信息、门诊信息进行有序调整，如果边沐能保证不迟到的话，明天上午十点钟，他就可以接诊第一位患者了。
……
第二天早上，餐厅里吃过早饭，边沐给“安泰”公司公关部打了个电话，自报家门，说他有事得约见一下陈阅卿董事长。
边沐选择这种方式也是想试探一下老陈家对自己所持真实态度。
有点意外，公关部的普通职员居然知道他的身份，没花多长时间以一种非常客气的态度就把约见时间、地点安排得妥妥当当。
带齐那辆越野车所有手续，边沐下楼朝停车场走去。
半道上，就听有个男的在身后招呼自己。
“边大夫！不好意思，方便打扰一下不？”
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位“棋痴”曹大公子。
“哎呦！曹先生，您好！找我有事吗？”
“有点小事，能耽误你几分钟吗？”“棋痴”曹公子显得非常客气。
“我得出去办点私事，要不……咱们车上聊？”
“行啊！不会妨碍伱吧？”
“不会！不过，那车我还没摸过，咱们得上停车场好好找找。”
“有钥匙就好说，请！”说着话，“棋痴”曹公司陪着边沐朝职工内部停车场走去。
“棋痴”好象挺懂车的，没费什么劲就帮着边沐找到那辆香槟色越野车。
一路之上，“棋痴”曹公子说他想做点小生意，他姐姐建议他找边沐商量商量。
一听这话，边沐脑子多少有些懵圈，一时半会儿没想明白这姐弟俩到底是何用意。
第173章 奇怪的医务室
“安泰”公司总部，一号办公大楼，勾连拱房顶，三起三落，西式主体，中西合璧式建筑，总高35层，百分百的自有产权，远远看上去很是气派。
0906室，陈阅卿私人办公室，200多平，设施简洁，宽敞明亮。
“哎呦！曹公子！真没想到，你跟边大夫这么熟啊！二位快请坐！”陈阅卿对二人礼敬有加。
“陈叔！多时不见，别来无恙！我是边大夫的病人，凑巧碰上了，希望不要影响二位谈正事。”说着话，“棋痴”曹公子刻意坐到稍远一些一张沙发上。
“都不是外人，不要这么生分嘛！边大夫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说着话，陈阅卿重归本位，十分客气地冲边沐说道。
“我今天来是还车的，那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收！再说了，我对陈家并无尺寸之功，收这种礼物会令在下寝食难安的。”边沐十分客气地将车钥匙就手搁在那个大号文件袋上，顺手朝外推送了一下。
微微笑了笑，陈阅卿并没有就此推让一下。
“手下人办事有些鲁莽了，害得边大夫还专门跑一趟，是我处事不周，还请见谅！不过……手续边大夫想必已经看过了吧！用的是我的名字，虽说有些办事不力，手底下那帮人也是用了点心思的，不为别的，就是表达一下对边大夫的敬意。既然你这么介意，我让他们收回用作公司公务用车好了，还请边大夫不要见怪！”陈阅卿笑着解释了一下，老爷子虽说岁数不小了，说起话来却也中气十足。
不过，察言观色间，边沐感觉陈阅卿应该患有程度很重的动脉硬化综合症。
“您太客气了！既然话都说清楚了，我就不多打扰了，再见！”说罢，边沐站起身这就准备返回医院出门诊。
“知道边大夫平时挺忙的，不过……这好不容易来一趟，能不能麻烦边大夫帮点小忙？”陈阅卿起身笑着留客道。
“哦！您这么大一公司，我一外行能帮上啥忙？”嘴上虽然这么说，边沐心底已经开始犯嘀咕了。
“我们公司很早就建有医务室，为的是及时现场处理员工们遇到的紧急情况，有点你们急诊科的意思，平时就为员工们提供一些针灸理疗、按摩之类的保健服务，还别说，收效还挺不错，这么多年下来，已经融入到我们企业文化里了，成了我们公司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边大夫是大才，能不能屈尊过去给指点一下，哪儿不足，我让他们马上整改，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行善积德的好事不是。”陈陈阅卿忽然说出这么一通奇怪的话。
“医务室？贵公司对员工还真是关爱有加啊！那好吧！过去看看，不过，我跟医院那边只请了一会儿假，到点我就得回了。”也没多想，边沐随口回复道。
“不敢过多耽误伱宝贵时间，过去瞅瞅就很给面子了，请！曹公子！你是跟着一块过去呢！还是在这儿喝会儿咖啡？”说着话，陈阅卿不忘招呼了“棋痴”曹公子两句。
曹家在丽津市金融界可是举足轻重的实力派，陈阅卿可不敢慢待曹家大公子，虽然“棋痴”从不涉足金融圈里的事，稍微有点头脑的人对他也得客客气气的。
“呵呵……一个人在这儿待着无聊死了，我跟你们一块转一圈。”说着话，“棋痴”曹公子跟随二人出门朝电梯口走去。
33层，整个楼层居然全是所谓的医务室，相关从业人员比边沐想象的那可齐备多了，设施更是没得说，全是最新的正经医用装备，这是没有设置手术室，否则，外人进来一看还以为是正经八百的医院呢。
一圈转下来，边沐发现这儿基本算得上是一处偏重中医理疗的小型医院。
“陈董！您这有正规手续吗？”边沐笑着问道。
“正经八百卫生局批的，相关备案一样不少，所有医护全是正经科班出身，无一例外！”
“怪不得贵公司发大财呢！以人为本！仁义！丽津地面上所有公司要是都跟您这儿似的，我们‘晖康’怕是就得关门歇业了吧！”边沐笑着开了句玩笑。
“边大夫说笑了！我们做得还远远不够，哪天边大夫路过，还请过来给指点一下，广大员工也沾沾你这大名医的光。”陈阅卿笑着说道。
“不敢当！时间太短，我也不敢胡说，有缘再见吧！”说罢，边沐拉着“棋痴”曹公子这就准备告辞。
陈阅卿也不多说什么，客客气气将二人送到九楼，同时安排司机马师傅开他的专车送二人一趟。
……
“晖康”医院大门口，谢过马师傅，目送豪车渐行渐远，边沐这才冲“棋痴”曹公子说道：“待会儿我还得出门诊呢！咱长话短说，你们怎么想起来跟我商量做生意的事呢？我纯粹一门外汉啊！帮不上呐！”
“我姐的意思是你比较了解我的弱点，想麻烦你站在医学的角度帮我屏蔽一些行当，省得我将来再步围棋的后尘。”“棋痴”曹公子笑着解释道。
一听这话，边沐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严肃多了。
“哦！您姐姐不愧是投资行的业务翘楚！这思维逻辑相当高明啊！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不好意思！原则上呢……您最好不要从事那种费脑耗神的行当，最好做点轻松自在的小生意，比如说，开个咖啡屋之类的。”
“咖啡屋？能盈利吗？”“棋痴”曹公子茫然地问道。
“我就打一比方，不是建议您开咖啡屋！哟！时间差不多了，我不能迟到的，这事其实还蛮复杂的，一时半儿的，我还真给您出不了啥好主意，要不这样吧！周六下午，咱们去看望一位老人，路上咱们好好议议。”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那您慢走！”
“好说！给边大夫添麻烦了，先谢了！回见！”说罢，“棋痴”曹公子兴冲冲地走远了。
……
当天晚上，钱小通用手机发来两篇医学专业论文，内容全都归属中医类，让边沐给看看。
边沐仔细通读一遍，发现两篇论文表面看着还行，一旦深究，概念不清、逻辑细节模糊且混乱、缺乏立论新意……此类大毛病全都暴露无遗。
一时间，边沐感觉特别为难，改吧！得大动，跟重写也没太大区别；不改吧！马上就会得罪冯院长。
左思右想半天，边沐折中了一下，他打算专门找个时间分别给冯院长家两位所谓亲戚书写两份修改建议大纲，具体怎么修改让他们自己折腾去。
……
随后几天里，边沐接诊的那种从同事手边遗失的复诊病人越来越多，边沐就觉着这里面多少有些不大正常，因时间有限，一时半会儿还真查不出来哪出问题了。
周六下午，三点多钟，边沐约着“棋痴”曹公子乘坐保安吴师傅的私家车上吴师傅老母亲家出了趟门诊。
第174章 恶媒花
在任何一家象样的正规医院，保安、餐厅厨师、保洁员、后勤勤务、水电暖杂工……此类普工都是一个耐人寻味的群体，他们的亲戚朋友要是得了什么比较麻烦的病，第一时间，他们就能在本院精选出真正有本事的医生。
有时候，他们比本院的院长挑医生的眼光都精准。
由此，有那生活阅历丰富的市民，上医院挂号，吃不准哪位医生靠谱，他们往往并不看什么专家简介，而是找一位好说话的、上点年纪的男保安，敬上一只香烟、送瓶纯净水，拉拉家常就把该医院医生的底细摸了个七七八八。
不仅如此，这些普工还特会跟医生们套近乎，热心体贴型、直爽型、婉约型、装可怜……啥样的都有，反正大多数医生都吃他们这一套，当然，也有真诚互待的。
说来挺有意思，十个医生九个半还都特愿意管此类闲事，一方面，医生们面对这一群体本身心里就有职业优越感，给他们办点力所以及的事，轻而易举地就能得到某种成就感；另一方面，这些人也能帮医生们办点挺实际的事，一来二去的，两边的关系就处得挺不错的了。
当然，大多数医生都有那种职业良善心理习惯，觉着这些人也挺不容易的，能帮一点是一点，和谐社会嘛！
还在丽石县医院的时候，边沐跟这些人聊过，无意间，他们流露出某种挺特别的想法，在部分人看来，这种小恩小慧应该算是他们的某种隐形福利。
不过，大多数大夫最多就是给他们提供点方便，比如说，省个挂号费，尽量让他们少花钱，至于说上门给他们的亲戚朋友看病，大多数医生会婉拒的。
保安吴师傅跟这类人的心思差不多。
在他看来，本院整个中医科，边沐的实际医术水平最高。
平时呢，见着边沐，他就表现得特别客气，只要跟边沐有关的小事，他还特操心，时时表现得特别热心，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一种情感贿赂，久而久之，边沐跟他处得那可近乎多了。
反正他妈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长年流清鼻涕总也好不彻底，边沐既然水平那么高，随便指点一下，给个小偏方，或者介绍一种或者几种特效药，这事也就解决了。
一不用挂号，二也不用亏欠边大夫多少人情，挺缠人的事还能得以彻底解决。
保安吴师傅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够精的！
不承想，边大夫人还特实在，非要亲自登门出个诊，觉着边沐有些短练之余，保安吴师傅还是挺感动的。
……
DC区凯旋大街，龙锦花园小区。
12层的单元结构，房子看着有个七成新，保安吴师傅父母住一楼，前后各带一小院，里外里种了好多花草植卉。
跟一般喜欢种花的人家还不大一样，保安吴师傅父母显得还挺专业，前后院还搭建了一些保温棚，这暖气还没停供呢！他们家种的那些植物已经有不少开始泛绿了。
电话里早就收到边大夫大驾光临的信息，吴家父母早早就在家门口恭候了。
保安吴师傅的母亲看上去七十大几的样子，也许她挺会保养，实际年龄可能已经八十多了，头发虽然已经花白，发量依旧茂盛，发质也不错，散发出自然的光泽，显然，老太太体质还是相当不错的。
吴师傅的父亲个子不高，最多也就一米七的样子，映衬着老伴比寻常老太太还要高出一些，老爷子多少有些驼背，头发看着也挺好，七八十岁的年纪，居然还残余了不少黑发。
“早知道我们就直接上你们医院挂号了，辛苦边大夫专程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保安吴师傅的母亲显得特别客气。
“没什么！中医向来有出诊的传统，只是现在交通异常发达，这种行医习惯渐渐也就不复存在了，其实，我倒觉着出来多走访走访，对于我们提高医术还是挺重要的，您这小花园打理得真够专业的。”说着话，边沐背着手在小花园里转悠了一会儿。
“退休之后我俩也没什么爱好，摆弄摆弄花花草草也算有所寄托吧！”说着话，保安吴师傅的母亲陪着边沐在小花园里散了会步。
保安吴师傅则会同老父亲客客气气地将“棋痴”曹公子迎进客厅待茶。
“阿姨！看这园子里的布局，您家可是药费了不少工夫啊！别的不说，仅这地上的水槽就挺费事的，我有个疑问，您为什么种植这种多的萱草？而且选用的还是外省的品种，我好象没有看到咱们本地的那种‘向阳萱’呐！”
“呵呵……谁来了都爱这么问，我打小啊就特别喜欢吃黄花菜，尤其爱用它打汤喝，老了老了总也吃不够，年轻那会儿忙工作，没得挑，退休以后不有大把时间嘛！我俩特意四处走访找来最好的萱草种子，结出的黄花菜口感特别好！待会儿走的时候我给你拿点，给你父母也尝尝。”
“原来如此！谢谢您了！您这植被打理得真好！”随口客套几句，边沐陪着老太太进了客厅。
茶水没喝几口，边沐提出四下里参观一下，保安吴师傅猜着边大夫可能怀疑老母亲的病可能跟家居环境有些关联，连忙起身陪着边沐四下里转了转。
吴家面积不少，光卧室就有两大一小三处，另外还有一处小储藏间，除客厅之外，所有卧室都摆满了各种花草。
“令堂平时常住这间卧室吧？”边沐随口问道。
“是的！您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保安吴师傅郑重其事地问道。
边沐轻轻点点头。
“您现在明白我为啥非要坚持跑这一趟了吧！令堂不适果然与家居环境正相关。这种花应该是‘凤梨花’吧？民间有人称之为‘鸿运当头’，是不是？”
“是的，我妈特喜欢这种花，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您父亲平时不怎么爱吃黄花菜吧？”
“几乎一口也不沾，也就是迁就我妈，我们兄弟姐妹其实都不爱吃那玩意。”
“这就对了，令堂的麻烦就出在门口那些‘萱草’和眼前这些‘凤梨花’上，只要把它们移除，尤其卧室里摆放的这些‘凤梨花’，令堂也不用吃什么药，自然也就自愈了。”边沐笑着解释道。
“啊？！竟然是这么回事，您确定？”
“八九不离十吧！为慎重起见，咱现在过去给老人家号号脉，顺便也给令尊也看看。”
“谢谢，谢谢！边大夫请！”说着话，保安吴师傅诚惶诚恐将陪着边沐回到客厅落了座。
第175章 精瓷工作室
“望”、“闻”、“问”、“切”，正常诊疗程序走了一遍，老太太并无大碍，鉴于老太太视家中花草为生活寄托，边沐十分耐心地解释了半天。
“阿姨！新鲜的萱草中含有一种名为‘秋水仙碱’的物质，‘秋水仙碱’本身毒性极其轻微，但是，经过我们的肠胃予以吸收，在体内很快就氧化为‘二秋水仙碱’，这种东西的毒性可就大多了，它能直接导致我们肺部出现郁血或斑状出血症状，您体质相当不错，如果少量食用，它也就自然消除了，可是……您在这方面不是有特别的嗜好吗？日积月累的，毒素渐增，慢慢可就发展到致病程度了。”边沐先将园中萱草的危害解释了一下。
“不会吧？！好多人都喜欢吃黄花菜的，他们好象都没什么事吧？”脱口而出，老太太本能地质疑了几句。
“阿姨！这就涉及烹饪方法和细节操作了，咱打个比方，河豚有剧毒吧？如果找一厨艺水平超高的专职厨师来做菜的话，中毒病亡的概率几乎为零了，所以呀！黄花菜这种东西尽量不要吃太新鲜的，具体操作的时候，应该先用开水焯上两遍，再用清水浸泡2小时以上，捞出用水洗净后再做菜吃，那样就安全多了，您的麻烦还在止于此呢！咱再说说卧室里摆放的‘鸿运当头’。”说罢，边沐将手中茶碗轻轻放在茶几上。
“您种的那些‘凤梨花’可不是寻常花种，应该是您精心挑选的，我仔细查验过了，那是经过人工改良的特殊品种，花型精美、色泽鲜艳，真应了‘鸿运当头’的美好寓意，但是，这种花卉通过光合作用产生的氧气夹带了少量的生物碱，我要是没记错的吧，那是一种名为‘胞三胆迫钠碱’物质，卧室这种地方，通风再好跟室外还是无法相比的，由此，长期以来，您可是吸入不少，两种生物碱复合成害，直接影响到您的呼吸系统，得亏您老体质好，这么多年，它也只是表现为清鼻涕流个不止的小病小灾的，但是，长此以往，您迟早会得大病的，比如说，心肺功能失调。”边沐表情严肃地耐心解释了半天。
闻听此番解释，吴师傅的老母亲当时就呆在那儿了，半晌无言。
“那得怎么治啊？！”保安吴师傅的老父亲压根儿不怀疑边沐的解释，赶紧请教道。
“只要把这两种花草移除即可，至少十年之内不能再种植了，刚才我还准备让您爱人依靠自身免疫力扛一扛，慢慢自愈，考虑到二位的年龄，我还得开张食疗方子，每天早上十点之前服用一碗即可，你们要是信得过我，我这就开方子。”边沐话说得很是谨慎。
“信得过，信得过！那就麻烦边大夫开方子吧！”这时候，老太太脑子总算反应过来了，连忙客气了几句。
笑了笑，边沐随手开了个食疗解毒的小方子。
随后，边沐给吴家老爷子号了号脉，发现老人家血压异常，反复斟酌之后，边沐提出，吴家花草种植密度过高，必须马上整改，等一切恢复正常了，让保安吴师傅再陪着二老上医院做个全面的体检，等体检报告全都出来了，边沐再给他们分别做个诊断。
说说笑笑着，这事就算了了。
吴家上下非常感激边沐，真诚地挽留二位贵客在家吃顿便饭。
“我今天约着曹先生另外还有点事要办，来日方长！今天就不打扰了，等二老身体完全调养好了，我们再找时间聚聚，好不好！”边沐可不愿意在患者家就餐，论行规，特犯忌讳。
保安吴师傅察觉出边沐的用意，连忙在旁边打了个圆场：“爸！妈！曹先生跟边大夫谈的可是大事，咱可不能耽误人家，以后有的是机会招待边大夫，这回就算了。”
吴家父母见边沐说得实在，也就不再坚持了。
众人起身正准备往外走呢，“棋痴”曹公子忽然开口提了个小要求。
“叔叔！阿姨！我见您家那个小陈列柜摆放的那些瓷器挺特别的，方便不方便让我鉴赏一下？”
“嗨！那是我一个老友送的，摆那儿就是装饰一下，不值钱的，你要看着好，随便挑几件送你好了。”保安吴师傅的老父亲爽快地回应道。
“那怎么好意思！我就随便看看。”说着话，“棋痴”曹公子走到墙角，随后拿起一件小瓷品仔细端详起来。
出于礼貌，边沐也走过去随便扫看了几眼。
“咦？！曹公子到底是大家子弟，这些瓷器看着是挺特别啊！”看着看着，边沐也觉着眼前这些瓷器不大普通。
跟一般的摆件相比，眼前这些瓷器的器型显得有些特别，杯、盘、碗、碟、壶、瓶……一概没有，一个个怎么看怎么象瓷质乐器。
边沐随手拿起一个类似“埙”的玩意映照着大太阳仔细揣摩了一会儿，恰巧，旁边放着一把非常精致的铜制小工锤，边沐拿起来轻轻敲打了两下。
悦音清越、袅袅不绝。
哟！好东西啊！
将手中的小玩意儿放下，边沐又拿起一个类似编磬的瓷器，轻轻敲打了几下，嚯！更好听！
见此情景，“棋痴”曹公子连忙从边沐手中借过小工锤子，将他手中的青白瓷片轻轻敲打了几下。
余音妖娆，不同凡响。
“叔叔！阿姨！您家那位老友是何方高人啊？这手绝活那可不是普通工匠敢比的。”“棋痴”曹公子显然见过大世面，他应该识货。
“啊？！他就一普通退休工人，没伱说的那么厉害！”保安吴师傅的老父亲惊讶地回应道。
“叔叔！这些摆件应该都是精心烧制的古代乐器仿制品，从尺寸上讲，它算是缩小版，但从瓷土、器型、音质……各方面看，都应该是上品，我也是外行，随便胡说几句，曹先生比我懂得多，咱不妨听他高论。”说着话，边沐朝“棋痴”曹公子看了几眼。
“您还没回答我呢！您那位老友到底是何方高人呐？”“棋痴”曹公子笑着追问道。
“嗨！他姓彭！岁数跟我差不多大，原来是九瓷的工程师，跟我算是连襟，退休后办了个什么工作室，不图挣钱，就手上有个干的，别总闲着老得快。”
“您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我想拜访一下他。”“棋痴”曹公子追问道。
“没问题！我这就写给你。”说着话，保安吴师傅的老父亲上一边给曹公子写通讯方式去了。
保安吴师傅驾车将边沐、曹公子送回医院，双方彼此客气几句，吴师傅开车回家了。
边沐有心见见那位彭师傅，于是，鼓动“棋痴”曹公子先把别的事放一放，二人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朝南城郊外疾驰而去。
第176章 肺火焚心
一路之上，“棋痴”曹公子心里有点疑惑，特意向边沐请教了一下。
“我姐说了，你现在可是丽津最当红的中医大夫，吴家老太太病情看着也不重啊！你怎么还专程跑这一趟？”
“红医？！她跟你开玩笑呢！红医可不是那么好当的，网上说的那种‘网红’医生跟真正意义的‘红医’可是两码事，我还不够格呢！看病一般分三个阶段，过去，现在，将来，吴家老太太现在看着症状一般，好象对正常生活也没什么影响，但是，既往岁月里，那些生物碱她可是吸呐了不少，相当一部分已经融入到气血当中了，真要去除的话，比抽丝剥茧还难呢！将来的后患远比他们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八十多岁了，不是闹着玩呢！所以，得尽快跟老太太见一面。”边沐表情严肃地解释了一番。
见“棋痴”曹公子凝神不语，边沐接着解释道：“另外，不实地考察一下，很难查找到真正的病根，刚才我还琢磨呢！这往后我得时不时出诊一下，否则，思维方式很容易僵化在医院那一亩三分地，久而久之，相当于只看了一半的病。”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姐说的没错，伱果然是个相当了得的医生！不过，现在谁还出诊啊！你这样做，会不会显得有些另类？”“棋痴”曹公子笑着问道。
“那有什么关系！每天忙得恨不得一天当两天用，哪有时间顾及那些！对了！那位彭工做瓷器的手艺是不是挺高明的？”边沐笑着问道。
“那得见了本人聊聊才知道，看他做的东西是真不错！起码已经超越‘匠气’那一级了，边大夫对瓷器收藏也挺感兴趣的？”“棋痴”曹公子笑着回应道。
“我还处在求温饱阶段呢！收藏那种雅事对我来说太遥远了，手头有块挺不错的脉枕，如果彭工技术水平够高的话，我打算跟他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帮我仿制几个。”说着话，边沐将自己的具体要求简单介绍了一下。
“听你这意思，脉枕功能部分得做得很薄，还得结实，不能用着用着它先开裂了……彭工都能在瓷器上定音了，技术上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我怎么觉着你还得找物理方面的专家论证一下空气振动方面的技术细节，比如说，不同外型它的振动频率应该是有差异的。”“棋痴”曹公子懂得东西还挺多。
“我还真没考虑那么仔细，想着比照着那块古脉枕一比一复制一个再说，听您这么说一提示，还真是那么回事！回头我试着找找看。”边沐确实很受启发。
“我老爸倒是认识几位物理方面的大拿，咱从彭工那儿定制几件象样的精瓷往我爸那儿一送，你再帮我开办个小生意，我爸一高兴一准帮你引荐一下，问题不就解决了嘛！”
“令尊是做大生意的，怎么好打扰他老人家呢！我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
“没事的，你帮我那么大一忙，我们也应该为你办点事的，礼尚往来嘛！”
二人聊兴正浓呢，出租车已经到地方了。
说是南城郊外，二人放眼四望，除了车辆相对稀少之外，时尚小区、大型超市、鳞次栉比的商铺、饭店……周边环境呈现出的完全是现代都市的盛世风貌。
二人沿着大街向南没走出多远，眼前赫然出现一片波光粼粼的景观大湖，观水流、看飞鸟，应该还是活水。
“小时候常跟着邻居到这一带游泳，那会儿这一片还都是一块一块的野湖，现在都修这么漂亮了！真有点沧海桑田的意味啊！”双手叉腰，远望着片景观湖，“棋痴”曹公子还感慨了几句。
边沐也深感意外，丽津城市规模还真够宏阔的，这么偏远的地方都发展成眼前这个样子，老家丽石县被蓬勃日新的时代落得真有些远了。
“盘古7号园区，应该在景观湖的东侧吧？”一边研究手机上的电子地图，边沐伸手朝前方指了指。
“应该是……我还想着彭工在这附近租了个什么破产瓷窑自娱自乐呢！现在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所谓的盘古园区八成是艺术家扎堆的地方。”一边回应了几句，“棋痴”曹公子四下里寻觅着彭工开办的工作室。
“是吗？如果正如您所猜的，那彭工岂不是成了艺术家了？咱们就这么贸然前往，是不是有点不大合适啊？”边沐笑着说道。
“就是啊！艺术家的工作室多少都有点门槛，咱俩这两手空空的过去，说不定会吃闭门羹的，嗨！来都来了，就当散心好了，你说呢？”“棋痴”曹公子心态好，笑着回应了几句。
“也只好如此了！”
说说笑笑着，二人一路总算打听到彭工工作室的具体位置。
独门独院，三楼小楼，复古样式的建筑，楼前还建有面积挺大的车库，楼后被高大围墙遮蔽，边沐猜测，后院应该建有烧制瓷器的专用瓷窑。
边沐伸手刚按了一下门铃，就听到几声大狗的狂吠声。
显然，院子里应该养有个头挺大的看家狗。
过了好一阵，电控门无声打开，就见里面出来一位年轻时髦的女士，看年纪也就二十四五的样子。
“你们找谁啊？”
“久闻彭工大名，我们特意慕名而来，有点冒昧，还请见谅！彭工在吗？”边沐上前客气了几句。
“你们是？”年轻女子迟疑地问道。
“我们是一位姓吴的朋友介绍来的，不知道彭工是否方便见客？”陪着笑脸，边沐客气道。
“彭老师正在会客，这会儿肯定不大方便，二位这也没有预约……要不，请二位留一下联系方式，回头我再联系二位。”年轻女子没看上边沐他俩，这是委婉地下逐客令呢。
“那你是？”“棋痴”曹公子有点不大高兴了，随口质问道。
“我是彭老师的助理，二位要是无意预留联系方式，那就改天再来吧！”说着话，那女的这就准备关门谢客了。
正在这时，边沐就瞧着一位穿着中式常服的老年男子被六七个人簇拥着朝大门口方向走来，看那意思，居中那位老年男子应该就是所谓的彭工，旁边那几位一个个穿戴打扮多少也有些怪里怪气的，好象全都是艺术圈子里的人。
“小刘！这二位是？”居中那位老年男子随口问道。
“说是慕名特意拜访您的，事先没有预约。”那位姓刘的所谓女助理高声回应道。
“今儿顾不上，改天再说吧！”说罢，那位老年男子冷冷地扫看了边沐他俩一眼，神态颇为客气地礼送那几位男男女女出门走远了。
擦肩而过之际，边沐很自然地给那位老年男子“相”了“相”面。
“既然彭工不方便见客，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说罢，边沐招呼着“棋痴”曹公子踏上来时道路往回返。
“就他这德行手艺怕是也高明不到哪儿去，算了！咱就当散步了。”“棋痴”曹公子悻悻来了两句，陪着边沐往回走。
“若是有缘的话，说不定过两天他会主动找咱呢！”边沐笑着说道。
“怎么个意思？”“棋痴”曹公子面露诧异的神色，随口问道。
“看他的面相，典型的‘肺火焚心’症状，过几天有他难受的，说不定会上我们医院求医问药呢！”
“哈哈哈……活该！到时候偏不给他治，哈哈哈……”一听这话，“棋痴”曹公子心情顿时好了这么多。
见“棋痴”曹公子如此幼稚，边沐禁不住轻轻摇摇头，随口跟曹公子讨论起做小生意的事宜……
第177章 药膳小店
第二天中午，快十二点的时候，礼送走一位女患者，边沐招呼着三位女同事这就下班了。
“边大夫！同科复诊患者数目越来越多了，要不要单另再建立一套档案？这样也便于我们发现一些特殊的迹象。”小孙护士走到边沐跟前，随口建议了一下。
略微犹豫了一下，边沐轻轻摇摇头。
“数据样本还是有点少，过阵子再说吧！别担心，咱们只要在‘正’字上多下功夫，相信不会有啥大事的。”听话茬儿，边沐似乎已有成算了。
“那好吧！吉人自有天相，但愿是咱们多心了！武大夫！边大夫！那我们先走了，拜拜！”说罢，小孙护士陪着林护士上餐厅吃饭去了。
武大夫心存疑问，冲小孙护士她俩挥了挥手，就着笔记本向边沐请教了一下。
二人正坐那儿探讨药性病理呢，就见保安吴师傅站门外朝诊室里张望了一下。
“吴师傅！请进！没关系的，我们已经下班了。”边沐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
“不了，就几句话，交代完我还得交接班呢！”保安吴师傅执意不进门。
“晖康”医院的保安们向来都很守规矩的。
边沐起身来到门口，笑着说道：“我记得您不是一直值夜班吗？今儿这是调班了？”
“小张爱人快生了，就在咱们医院产科住着呢，我替他顶几个班。”保安吴师傅笑着回应道。
“是吗？喜事啊！找我有事吗？”
“借一步说话。”说着话，保安吴师傅朝楼道尽头走去。
楼道最东头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影也没有，说话比较方便。
“最近我听到一些闲言碎语，仔细琢磨后，觉着还是应该提醒你一下。”保安吴师傅低声说道。
“您说！”
“最近挂你号的病人相当一部分是陆式远他们刻意安排过来的。”
“确有其事？”边沐表情看上去还挺平静的。
保安吴师傅轻轻点点头。
“没有真凭实据我也不敢上你们科挑事啊！总之伱得当心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上回……欧阳子夜被排挤走据说就是陆主任跟别的什么人联手搞的事，那人阴得很，平时跟社会上做生意的称兄道弟的，认识不少人，你当心点啊！”
“谢谢您替我操心，我会注意的，还有别的事吗？”
“没别的事了！一大早，我妈让我给你拿两只活鸡，老家那边纯粮食喂大的，我说你一个人住单身宿舍，没法收拾，她这才不说啥了，哪天方便咱们出去坐坐？”
“行！等我把身边麻烦事了结了，我过去约您！”
“好嘞！有啥需要我帮忙的，招呼一下啊！”
“谢谢！那您慢走啊！”
“回见！”说罢，保安吴师傅快步朝电梯间走去。
……
陆式远搞小动作，边沐早就发现了，暗地里，边沐早就将同科室其他同事手上复诊患者分门另类单另做了一份档案，只不过他做得非常巧妙，其他三位女同事谁也没有察觉。
保安吴师傅肯定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什么了，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挑这种时候警示自己。
边沐认定，陆式远这是准备对付自己了。
暂时也没想出什么反击的大招，边沐也只能先静观其变了。
……
傍晚时分，边沐刚下班，“棋痴”曹公子打电话约他吃饭。
想着曹公子岁数也不小了，是该有个正经八百的工作才是，于是，边沐陪着曹公子打车上“风味居”吃烤鸭。
曹公子虽说穿得比平头老百姓还普通，不过，他爸爸的名头太大，“风味居”的服务员还真不敢怠慢他。
三楼最好的小包间，边沐吃着美味的烤鸭片夹，跟曹公子商议起开小店的事。
“以您的家世背景，开个茶庄最好不过了，好多不利因素都规避了。”边沐笑着建议道。
“好是好！就是太无聊了，我担心自己干不长，白白浪费父母的血汗钱，于心不忍啊！”曹公子郑重其事地回复道。
一听这话，边沐差点没笑出声，强忍了一下，边沐没再多说什么。
“我姐的意思是最好是那种不用费什么脑子，只要勤快些就能不赔钱的小生意比较理想，另外，最好跟你们中医也沾点边，说不定啥时候还能帮你点小忙呢！”
“哦！跟我们中医沾边？那我倒是有个想法，不过，做起来会很辛苦的。”
“我不怕辛苦的，正好磨炼一下自己的生活意志，之前怪我不懂事，正好借机改造一下自己，你说，啥生意？”
“卖烤鱼！就在我们医院附近租个小门面房，这种烤鱼针对的不是年轻人，不走那种麻辣鲜香的老路，炭烤，准确地讲，其实是一种药膳，含有‘草还丹’药用成份的养生烤鱼，外黄里嫩，十分有利于部分患者迅速康复，说起来也是件行善积德的事。”
“好啊！再讨论也没啥意思了，我就干这个了，那……你啥时候培训一下我啊？”
“您平时住哪儿？”
“家里给我买的房子，红星路，复式，顶楼。”
“那还挺方便啊！我现在给您拉一清单，要不您就开始准备准备吧，下班后我要没啥事就过去跟您说说具体怎么个烤法。”
“太好了！赔钱全算我的，但凡能有点小赢利，咱俩平分！”
“可别！这事要是传到医院同事耳朵里，他们稍微操点歪歪心就够我喝一壶的，还是您自己留着慢慢花吧！”
“切！至于嘛！这连第二职业都算不上，能有啥麻烦啊？！照顾你情绪，算我单干好了，那咱什么时候开始？”
“我先拉单子，您啥都准备好了，晚上下班我过去告诉您怎么弄。”
“一言为定！”说罢，曹公子取出手机准备接收备货清单。
……
这一天中午，刚刚下班，边沐回宿舍换了身衣服，下楼约着小贺同学一起出去吃风味锅贴。
二人刚见着面，边沐的手机响了。
岳大夫的电话。
“方便共进午餐不？”岳大夫说话倒是快人快语。
“不好意思，我约了小贺了，要不，改天吧！您舅舅基本痊愈了吧？”
“彻底没事了，我妈想请你吃顿饭，顺便帮一个长辈出出主意。”
“哦！那咱们晚上再约吧！不会耽误你们说的那事吧？”
“不会，不会！那就晚上一起吃火锅？”
“行！回见啊！”
“再会！”说罢，岳大夫那头把电话挂了。
第178章 邂逅
岳医生老舅那种脸歪嘴斜小病对边沐来说可谓举手之劳，老爷子后期康复得很好，遵边沐医嘱，岳医生请市中心医院的同事上门给老爷子扎了扎针，总计7天，老爷子就算是彻底痊愈了。
鉴于岳医生老舅后期症状比较轻微，市中心医院针灸科的水平也是一流的，边沐也就没再上门给老爷子做任何治疗。
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
感觉自己没有付出多少就拿了人家价值好几千的“林下参”，边沐心里一直挺过意不去的，岳医生那边一说请客且有事相求，甭管乐意与否，边沐只能前往赴约。
时间上还不敢往后拖延，当天晚上八点多，边沐准时出现在“留一刀肥牛火锅”3部一楼门厅口。
岳医生再三提出开车接送，边沐直接谢绝了。
凭直觉，边沐不想跟岳医生走得太近。
岳医生预定的雅间位于三楼，边沐面带微笑冲迎宾女服务员点点头，低头朝电梯间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就见七八位刚散席的客人迎面走来，其中好几位男士已经走不成直线了，欢声笑语的，一看就喝高了。
边沐很是警觉，远远地就主动避让了一下。
“咦？！那不是陆式远老师吗？怎么喝成这样了？！不怕被人看到吗？他平时不是挺能装范儿吗？”边沐眼尖，在那拨食客里一眼就认出陆式远。
陆式远喝得不少，晃晃悠悠的，完全没有认出跟自己擦肩而过的边沐。
大厅里各色人等不是很多，边沐特意走到落地大橱窗跟前，目光追寻着陆式远那帮人，他试图给陆式远来往的朋友们“相相面”，也许，从那些人所属层次可以大体推测出陆式远另一副“面孔”的大致模样。
此刻，在边沐眼里，不远处正在候车的陆式远基本就是“2.0版匡衣衡”，略有不同，碍于公立医院那种大环境，上面还有马院长压着，匡衣衡只须将边沐压在自己精心营造的“五行山”下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更过份的事他也干不出来。
“晖康”医院就不一样了，人文环境完全变了！陆式远整治起边沐来可以做得更“绝”一点。
对于“晖康”医院高层而言，陆式远也好，边沐也罢，本质上基本没什么区别，谁能为医院挣更多的钱，他们就站在他那边。
其它方面，那帮高层全都视而不见。
鉴于这种人文背景，边沐不得不对陆式远老师有所研究，进而有所防范。
陆式远来往的那帮人还挺讲究，一个个都有专车来接，边沐不是很懂车，那也看得出来，那些车当中最次的一款也比陈阅卿赠送自己那辆越野车高出好几个档次。
“陆式远要是跟这帮人串通起来做局整我……就我这赤手空拳的还真不是人家的对手……”想到这儿，边沐就觉着自己心底有些发虚。
那种滋味真TMD不好受！
边沐忽然觉着自己距离被迫离职似乎越来越近了……
真伤自尊呐……
陆式远也有车接，流光金，好象是款轿跑车，造型非常新颖，反正边沐是头一回见识，视角有些凑巧，边沐可以看到车里坐着的司机大体长啥样。
女士，三十出头，秀发披肩，发型表面看着普普通通却透着特新潮的气质，凭直觉，边沐觉着这种女人一般都不简单。
“这人好象在哪儿见过……应该还不止一次，会是谁呢？！怎么死活想不起来了……”想着想着，边沐有点走神了。
“在看什么呢？碰上熟人啦？”正在这时，就听身后有女声招呼自己。
回头一瞧，原来是岳医生。
“遇上一同事，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你就过来了。”边沐笑着掩饰了几句，回过身陪着岳医生朝电梯口走去。
岳医生专程下楼迎候边沐，远远地就瞧着他十分专注地注视着门厅那拨食客一一上了各自的专车，要说边大夫心里没藏着什么事，岳医生肯定不信。
不过，朋友之间讲究交浅莫言深，边大夫不说，她自然也不能多问，不过，临走的时候，岳医生还是朝那辆流光金轿跑瞅了几眼。
一路说笑着，二人乘坐电梯来到三楼。
刚出电梯口，就听对面有人招呼自己。
“岳大夫！真巧！边大夫一起的吧！呵呵……多时不见，别来无恙！”
闻声抬头一看，哦！原来是齐尚歧老师。
“齐老师好！你们早就认识啊！”岳医生笑着随口回应道。
“齐老师好！”发现岳医生跟齐尚歧好象还挺熟的，边沐随口客套了一下，往旁边一站，再不多说什么。
“我跟边大夫那是老相识了，嗨！一个学生的谢师宴，你们先走！不用等我，我跟岳医生聊两句。”说着话，齐尚歧把身边那帮人全都打发走了。
这时候，电梯门正好也打开了，那帮人冲齐尚歧挥挥手全都拥进电梯走了。
刚才，齐尚歧只说“跟岳医生聊两句”，只字未提边沐，边沐对此非常理解，那倒不是齐尚歧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十有八九跟眼前这位岳医生另外一层身份背景有点关系。
边沐猜测，岳医生的母亲怕不是一般人，那她父亲也简单不到哪儿去，退一步，她老舅曾经还是市卫生局局长呢。
“令尊回国了吗？”齐尚歧神态和蔼地问候道。
“可能得到下周了，您最近挺好吧！”岳医生随口客气了一下，两眼却时不时朝边沐站的方向看上一眼。
看得出来，岳医生多少有点心不在焉。
“岳医生人品甚是方正，八成也看不惯齐尚歧。”边沐心下胡乱猜测道。
“我还行！令尊此次随团出国考察想必收获满满啊！伱们医院八成又得新添高级设备了。”齐尚歧说话的语气更显客气了。
“您想多了吧！我们医院现在要进设备都得交由第三方公开招标，卫计委那边都不怎么管了呢！跟我爸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您不会是喝高了吧？”听得出来，岳医生有点不大高兴了。
边沐跟齐尚歧吃过饭，在他印象里，齐尚歧那可是好酒量。就眼前的情形来看，齐尚歧并没有喝多少。
“哎呦！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头晕，真不该听他们的……那我先行一步了，回头代我向你父母问好啊！”说罢，齐尚歧冲边沐挥了挥手，径直朝步梯方向走去。
二人谁也不再提及齐尚歧，说说笑笑着朝岳医生预定的雅间走去。
这时候，边沐才意识到自己今天来的这家火锅店极尽豪华，这顿饭八成不便宜，贵饭向来好吃难消化！岳医生她们拜托的事估计也小不到哪儿去。
第179章 珍馐难吃
雅间面积异常宽敞而阔大，长这么大，边沐还从来没有进过如此空阔的包间。
进口纯木装饰，一通到顶，头顶那盏礼宾灯极尽繁琐之能事，怎么看怎么象宫廷御用之物，再看那些座椅，八成是纯进口的，样式、造型边沐还是头一回见。
边沐当时就猜测，店名虽然起了个火锅店的名字，弄不好，各式大菜一样都少不了。
除边沐、岳医生之外，已经在座的只有三位客人，岳医生的母亲，另外两位都是男士，一位三十多岁，白净面皮，身着名牌西装，戴金丝眼镜，完全是一副时代精英的模样。
另外一位四十出头，面色略微显黑，浓眉大眼，未戴眼镜，双目炯炯有神，随便扫谁一眼似乎都是在审视你，这位穿着略微随意些，时尚休闲服，材质考究，一看就是私人定制款式，手腕上除了名表之外还戴了不少手串，边沐看着多少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就气质而言，这位“手串男”一看就是正经念过大书的主。
“来，来！来！边大夫，介绍一下，徐主任徐主编，这位是小许，我们公司总经理，以后边大夫在医药方面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联系他，自己人，不要见外才好，这位就是我常跟你们提起的边大夫，医术精湛，年少有为啊！”一边做着引见，岳医生母亲招呼着众人再次落座。
包间空间太大，五个人坐得稀稀拉拉的，其他四位感受如何边沐无从所知，反正他觉得有点怪怪的。
“有钱人的生活方式还真不是我这种穷小子可以解读的，呵呵……”边沐心下暗忖道。
闲谈中，边沐得知那位四十来岁的徐主任原来是国内一家顶极医药研究中心的高管，同时还兼任着一家顶极医学期刊的总编一职。
觉着大家都算彼此熟悉了，岳医生张罗着大家开始点菜。
边沐是今天的主客，自然先由他点选主菜。
低头看了看菜单，没有一样边沐看得懂的，干脆，照着菜单上的单价，边沐随手选了两道比较便宜的意思了一下。
徐主任显得深沉而含蓄，随手点了两道菜，许经理似乎更自然些，神态专注地点了三道菜，边沐猜测，这几道菜没有一样跟火锅有关。
岳医生点选的则全是跟火锅有关的菜系，徐主任、许经理那边她一句也没多问，直接用一种非常客气且熟络的口气问了问边沐习惯哪种火锅底料。
“清淡点就行，我没什么忌讳。”边沐语气自然地回复道。
“好的！”说罢，岳医生叫过来旁边侍立的年轻女服务员，声音低微地开始安排上菜了。
等候服务员布菜的当口，岳医生的母亲十分客气地向边沐致以真挚的谢意，同时当着两位男士的面变相把边沐的医术夸了个不亦乐乎。
边沐客气地回之以微笑，心里感觉有些别扭，感觉岳医生的母亲说话这也太夸大其辞了。
徐主任表现得十分含蓄，脸上一直挂着很绅士的笑容，时不时也恭维一下边沐。
许经理则完全顺着岳医生母亲的话茬在一旁帮腔，仿佛边沐已经是当代名医了，不过，听得出来，许经理说话时不时透着一股子假里假气的味儿，边沐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服务员手脚非常麻利，没用多长时间，已经上好第一拨菜品了。
“岳大夫！轻火锅已经齐了，诸位请用餐！”为首的领班女服务员客气地招呼了一下。
“辛苦了！你们先去忙吧！待会儿我再叫伱。”岳医生很老练地客气了几句。
“客气！请慢用！”说罢，女领班招呼着两位女事悄没声地出门走了。
看三位女服务员的气色，边沐猜测她们的工资怕是都不低。
所谓轻火锅就是自助小火锅，景泰蓝材质，讲究！无烟燃料，口味清淡，菜品都是精细素菜，荤腥那是半点儿不沾。
边沐发现，除了他认真吃了几口，岳医生他们几位只是润了润口就把餐具放下了。
边沐不管那么多，食材这么讲究，先挑那营养丰厚的吃上几碟子再说。
岳医生很有耐心，一直等边沐无意再动筷子了，她这才按铃叫来那三位女服务员，招呼她们撤菜再上新菜。
众人正在闲聊专业论文发表难点的时候，三位女服务员开始上正菜了。
顶极大龙虾、松茸五珍烩、南非醉鲍鱼……好嘛！全是大菜。
边沐也不客气，每样都认真地尝几口，既来之则安之嘛！
“可惜！老爸老妈小妹一起来就好了，不为别的，给老妈补充点高品质蛋白也好啊！哎！就我一人独享，真有点说不过去啊！”边沐心下暗忖道，完全没听其他两位男陪客在那儿谈天说地。
眼看着边沐吃得差不多了，岳医生大大方方地冲她妈说道：“妈！咱该说说正事了吧！”
“急什么！等边大夫吃好了再说也不迟。”岳医生的母亲嗔怪了宝贝女儿几句。
“没事儿！阿姨！您请说！只要力所能及，在下一定尽力。”边沐笑着回应道。
“那……徐主任，还是你来介绍一下吧！”说着话，岳医生的母亲冲那位徐主任笑着轻轻点点头。
“边大夫！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有位长辈，长期寝食难安，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查找到真正的病根，我们这些当晚辈的一直于心难安，成天琢磨着找一位好大夫给他看看，现在好了，有你在，那位长辈所患陈年旧疾应该有得治了。”徐主任先来了段开场白。
“具体怎么回事？”边沐直接开口问了一下，懒得跟他绕来绕去。
“那位长辈姓彭，在瓷品烧制那一行算得上宗师一级的人物，为求制瓷技艺登峰造极，他是殚精竭虑，废寝忘食，十年如一日地千锤百炼，结果，把身体给累垮了……”
边沐听得有些不耐烦，禁不住打断了一下他的话头。
“麻烦您直接说症状。”
“哦！对不住！我这人禁不住白酒考验，一沾脑子就容易犯迷糊，还望边大夫多多包涵！具体症状就是长年干咳，不过，几乎没痰，也查不出肺炎迹象，吃不好、睡不着，尤其晚上睡眠质量特别差，把彭大师给耗得呀……一年比一年消瘦，元气大伤，所以……”
边沐忍不住再次打断他的话头。
“您说的那位大师不会是彭移海老先生吧？”
“啊？！你们认识啊？”过于惊讶，那位徐主任失手还把筷子给掉桌上了。
“那倒也不是，不过，巧了！我跟彭先生近期还有过一面之缘。”放下手中勺子，边沐笑着说道。
一听这话，在场其他四位全都愣在那儿了。
第180章 宁出外诊不出私诊
边沐知道彭移海那不奇怪，彭移海本来就是位大名人，不过，边沐自称与彭移海有一面之缘，在座众人就有些惊奇了。
众所周知，彭移海本人与医药界素无交往，更何况，彭移海性情怪僻、恃才傲物，待人接物间往往显得甚是倨傲，边沐居然跟他有所交往，大家自然就有些纳闷了。
得知今天晚宴的主题竟然是给彭移海看病，看他们摆出的架式应该是想请自己出“私诊”，原则上，边沐打算拒绝。
鉴于药农老裴的建议，出于进一步提升自身医术的考虑，边沐已经准备向医院主管副院长申请出外诊，具体时间得双方商谈一下。
出外诊是“晖康”医院的特色医疗服务项目之一，院方一直比较看重。
现如今，每周三下午边沐得参加中医科组织的业务学习和讨论，多数由陆式远主持，偶尔也会邀请省城知名专家教授过来讲讲课，不知为什么，聂易雄等人从来都不曾现身，就连非常活跃的齐尚歧也没露过面。
周四下午，边沐得参加医疗规范、行医法规学习，按照“晖康”医院的规定，35岁以下全职医师必须参加，有事必须请假，边沐算是小字辈，自然不得缺席。
对边沐来说，那两个半天加一块就相当于休息了，他只要保证正常打卡即可。
再有就是周六下午、周日全天边沐可以自由支配。
其余时间，边沐必须出全诊为医院挣钱。
边沐身具武功，虽说水平不高，但是，跟本院相似年龄段同事相比，精力方面的优势还是相当明显的，至于陆式远那一辈更是难以企及了。
然而，一周扛下来，边沐总觉着精疲力竭。
就此问题，黄伯喜专门告诫过边沐，让他千万不要仗着年轻过于拼命，将来一旦年过半百，所有积攒的各种毛病慢慢就全表现出来了，再过十几年，那就有得罪受了。
黄伯喜是过来人，他说的话得听。
前段时间，边沐打算将自己的出诊时间调整成一天上午班，隔天下午班，每天争取休息半天，借此也休养休养。
结果，崔副院长没批，说他才进医院，老规矩，先出满一整年全勤再议。
从保安吴师傅父母家出来，边沐打算将自己的出诊时间调整为：周一、周三、周五全天在医院出门诊；周二、周四、周六全天出外诊，周日全天休息。
边沐如此安排是有自己私心的，象“晖康”这种级别的私立医院，但凡挂得起外诊号的患者，那都是日子过得很象样的层次，比如说彭移海。
由此，边沐相对可以获得更多的休养时间。
但是，讨厌其为人倨傲，边沐无心上门给彭移海看病。
不过，考虑到岳医生的面子，边沐打算给他们点治疗建议也就得了。
岳医生见众人都有点发愣，连忙把话茬接了过去。
“真没想到你们二位这么有缘！那事情不就变得更简单了嘛！二位都是各自所在行业的翘楚，以后更应该多亲多近才是，彭老师对医院有些忌讳，可能是嫌那儿有点闹哄哄吧！边大夫哪天得空，我陪你去看看彭老师？”岳医生很会说话。
边沐没想到岳医生忽然变得这么世俗，尤其事先也不跟自己私底下打个招呼，怎么？一顿讲究点的饭菜就把自己收买了？！
边沐的身价可没那么低！
微微一笑，边沐反问了一下：“岳大夫！咱这一趟算什么？出外诊还是私诊？”
边沐的反应令岳医生深感意外，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这……我还真没想那么多……边大夫近期是不是有点不大方便？”说着话，岳医生的脸色微微有点变颜变色，失望、意外、不满……其实都写在脸上了。
“我没什么不方便的，不过，我们虽然是家私立医院，其实医院内部管理还是相当正规的，有些事，想必岳大夫心里比我更清楚，现如今，医患关系那么微妙，治好了，皆大欢喜；治疗过程中万一出现什么差错，最后倒霉的不还是咱们这些当医生的吗？对吧！彭老师要是寻常小病，诸位也不会找到我吧？若是出私诊的话，我跟彭老师素昧平生的，根本谈不上私交，这趟私诊可谓出师无名，事后万一有什么风险，全得我一人承担，看你岳医生的面子，给伱家至亲看看小病小灾的，一般也没什么风险，那没问题，至于彭老师那边，恕难成行！”说着说着，边沐可就把脸拉下来了。
三强子他爹生命垂危之际，岳医生挺身而出，而且不怕脏不怕累，表现出的全是白衣天使的医者仁心，为此，边沐挺看重她的，视其为真正的好友。
今晚，岳医生主导了这么一出世俗小戏，边沐可就没兴趣参与其中了。
在他看来，岳医生在此事表现得太过俗气了，令人生厌。
更为重要的是，边沐觉着岳医生和她妈八成没把自己当成朋友，纯粹就是利用自己的医术给她们办私事，这让他很难接受。
此言一出，现场气氛当时就冷场了，岳医生等人脸上顿时写满了尴尬。
“真是不好意思！这事怪我虑事不周，冒昧了！在这里，我正式向边大夫道个歉，还请多多海涵。”徐主任到底是场面上的人物，脸儿也变得够快，赶紧把话拉了回来。
边沐本性善良，原本就不是那种容易记仇的人，心里不痛快，说说也就算了，在他心底也没有要跟岳医生翻脸的意思，只要他们今后学会多少尊重一下自己，边沐最终还是不会跟他们太计较的。
“徐先生您多心了！这种事，大家最好事先沟通一下，饭桌上临时磋商其实并不合适，治病救人它跟谈生意完全是两码事，大家最好不要弄混了。”说到这儿，边沐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顿时，在场其他四人立马意识到边沐骨子里其实并不好打交道。
包括岳医生在内，大家心里都有些后悔，后悔把边沐给看低了。
“边大夫说的是，是我草率了，别看我们周边一大堆医药界的朋友，其实，你刚才说的什么私诊、外诊的，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今儿真是长见识了，回头我尽量说服彭老师，专程上你们医院挂边大夫的号，这样不犯什么忌讳了吧？”徐主任赶紧说了几句场面话。
“所谓外诊，我代表的是‘晖康’医院，将来万一出了事，院方会跟我一同承当所有责任的；如果擅自出私诊的话，一旦出现重大差错，基本就是我们自己找死！脱白大褂都算是运气好的呢！至于彭老师自己打算上哪儿看病，怎么看，我就不好妄加评议了！”边沐毫不客气地补充了几句，口气也严厉了几分。
听完这番话，岳医生等人算是彻底领教了边沐医生的厉害！一时间，四个人都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