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遥知不是梦,为有晚唐梦
周围的人都乐呵呵地笑了,一直和张婉儿不怎么对付的和凤还意有所指道:“明婉,你看得这么入神,该不会是动了道心吧?”
道心什么的,张婉儿是不在乎的,但花痴的名声是坚决不能接受的,她立刻回以一脸的坦荡荡:“唉,我可没看人,我想的是雄伟壮丽的滕王阁,是那仙境般的长洲。”
大家都在讨论哪位公子少年更英姿飒爽,你却说你在看滕王阁?
张婉儿的话,和凤当然不信,她当面就回怼道:“这滕王阁,大家自然也是喜欢,你听得这么入神,不知道记住了几句啊?”
“几句怎么够?至少要记住一两段。”张婉儿大言不惭。
“是吗?你那么厉害?那写出来给大家看看啊?”
眼看火药味越来越浓、气氛越来越紧张,跟在一旁的巡务道云立刻制止众人:“噤声!不可高声喧哗。”
此时,台上的大人们也已经讨论完毕,张同知开始宣布才艺比赛的结果:“本次文昌才艺大赛的优胜者是----”
张同知停顿了一下方说出大家心目中的队伍:“第三队的参赛者顾远知、闻道、王俢春。”
台下观众立刻欢呼雀跃:
“哇嗷!”
“第三队、第三队!”
“顾远知、顾远知!”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张婉儿默默记下了一个名字:“原来他叫闻道!哎,要是能有机会和他聊聊这个滕王阁就好了。”
虽然大家都默认了顾远知就是这个队伍的领头人,但颁奖的时候,顾远知和王俢春却把闻道推到了中间位置。
张同知虽然很是愕然,却还是面带笑容地把代表着第一名的“银瓯”颁给了眼前略微有点眼熟的陌生人。
除了“银瓯”只有一个以外,比赛主办方还给优胜者们每人奖励了十两银子和一盒“闻香有道”赞助的香薰。
其实奖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一名的称号,以及获得参加随后茶会的资格。
颁奖之后,文昌才艺大赛便在大家的欢呼声中圆满结束。
凭借无为道人的关系,闻香早早就在会场的一侧占据了一小块位置,用几张小桌子并在一起摆了一个摊位,背后立了一个大大的招牌,上书:“闻香有道”,下书:“百花巷七十七号院”。
每张桌子上面都摆放了几盒香薰,上方还悬挂着各自的广告词,比如说:
“遥知不是梦,为有晚唐梦。”
“在时光里打坐,在半定中修真。”
“长恨百花无觅处,不知花间长乐香。”
“妙篆可醮星辰,安神定魄尽在安魂香。”
一开始,就有不少人被这几句广告词给吸引过去,但是等他们了解了香薰的价格之后都默默放下手中的样品。
等到才艺大赛结束,闻香立刻挂出了“文昌才艺大赛第一名奖品同款香薰”的招牌。
甚至偷换概念,把“奖品是香薰”吆喝成“顾远知、闻道、王修春用的就是我们家的香薰哦!”
闻香在文昌盛会售卖香薰就像是在动漫现场售卖文创纪念品那样,迅速吸引了追星少男少女们的目光。
“哪个是顾远知用的?给我拿十盒!”一娇滴小娘子一上来就阔气得很。
“我也是,我也要十盒。”一白衣公子立刻跟上。
“我要五盒。”
“我也要”
“我也要。”
蜂拥而至的少男少女们一顿乱叫,差点没把摊位给挤垮。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客人,土孙、青儿、闻敬等人连忙上前维持秩序,闻香则是喜笑颜开:“大家不要焦急,一个个来。”
又对那位小娘子道:“这位小姐,你是想要普通包装的呢?还是豪华包装?”
“有什么区别?”小娘子奇道。
“普通包装的是十两银子一盒,豪华包装的是十五两银子一盒,大赛优胜者拿的就是豪华包装哦。”
听了这个价格,现场响起了一阵抽气声。
有人弱弱地问了一句:“那,那么贵吗?”
“各位公子、小姐们,咱们闻香有道卖的香薰可是京城流行的高级香薰,价格自然是贵的。”
吹牛逼又不要钱,闻香自然是使劲吹,然后拿出了一个与同知大人颁发的奖品一模一样的礼盒:
“大家请看,这可是第一名的奖品,盒子都是紫檀木做的呢。”
她说着又把盒盖打开给众人欣赏:里面又是五个精致的小盒。不得不说,这个包装相当高级和完美,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闻香给众人介绍完高档货,又拿出一个印刷有“闻香有道”的带提手包装纸袋展示给众人看:
“这个就是普通包装,其实里面的香薰都是一样的,分别是妙篆、半定、晚唐梦、花间丸和安魂香各一小盒,大家买这个也是一样的哈。”
这个提手纸袋看起来虽然也别致,但远不如紫檀木盒高端大气上档次,而是十两银子也很贵啊,大家都有点犹豫。
见大家还不够动心,闻香便使出了终极杀手锏:“这五盒香薰平时可是要卖二十五两银子哦。”
“今天是庆祝文昌盛会大促销活动,所以才卖十两银子的,错过了今天就没有这个优惠啦。”
“各位公子小姐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错过了这年中大优惠,你就要遗憾终生啰。”
这个话一出,先前那娇滴小娘子立刻就动心了,她马上就下单:“那我要一盒豪华包装,三盒普通包装。”
“好咧,盛惠四十五两。”
有一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好办多了,其他人也纷纷跟着下单:
“我要一盒普通包装。”
“我要两盒普通包装。”
………
青儿、闻敬、藤木匠还是第一次见识闻香的大忽悠,没想到效果如此惊人,个个都呆若木鸡。
直到闻香娇斥了几声,三人才如梦初醒赶紧上前搭把手,闻香负责收钱,土孙和青儿负责出货,藤木匠和闻敬则帮忙维持秩序。
虽然大多数的人买的都是普通包装,而且每个人买的不多,或者一份或者两份,但架不住人多啊,闻香带来的六十份普通包装和十份豪华包装全部售罄。
第179章 文昌茶会
闻香甚至还给一些囊中羞涩的人拆开零售单卖,二两银子一小盒,充分满足他们实现与明星同款的梦想。
凭借着明星效应,这一天的销售额就突破了八百两银子的大关,闻香收钱收到手软,众人咧开的嘴巴就没合上过。
在闻香赚得盆满钵满的时候,闻道也没闲着,他和顾远知、王修春一起参加了长青观主持的茶话会。
茶会现场最得意的要数立章书院的张道华院长,他虽然有所耳闻赵云和张仁山打赌约战的事情,但只要双方不撕破脸皮大打出手,不影响到文昌打醮活动,他就懒得管。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大比斗的中间还杀出了一匹黑马?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等张同知、顾知县进来,一众乡绅名流介绍自己完毕后,张院长马上上前给众人介绍起他的得意门生来:
“同知大人,知县大人,我来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一位是顾远知,乃顾知县的公子。”
又指着王修春道:“这位是王俢春,乃已故临江知府王敬之的孙子。”
顾邑令笑得最得意,他一边额首一边捋着胡须接受大家羡慕的目光。
王俢春的父亲王徐文也在场,他还是第一次收获来自儿子的荣誉,他面上微笑着应和着众人,心里却在吐槽:这小子就是好这些花花架子,会弹曲子有什么用?府试又不考这个。
不过,这臭小子是什么时候搭上知县大人的公子的?唔,如果他能跟着顾远知学学,把心思放在学业上的话那就太好了。
唉,这个逆子什么时候才能洗心革面啊?心都要为他操碎了!
轮到介绍闻道的时候,张院长卡壳了:他不认识闻道,他的助理赵青川也不认识闻道,刚才在台上的时候也来不及问名字,这下尴尬了。
幸好,闻道已经不是那个傻傻的农夫,见院长卡壳,他便落落大方地上前向众人拱手行礼道:“小子闻道给同知大人、知县大人,诸位大人问好。”
“闻道?”张同知看着眼前这个不卑不亢的男子,不禁有点奇怪:这个名字很耳熟啊,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人他好像也见过?嘶,在哪里见过呢?
张同知一边苦思冥想一边试探着问道:“闻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众人一脸的惊奇:这小子什么来头居然能得到同知大人这一句话。
“回大人的话,小子是闻家村人,去年下元节有幸与大人见过一面。”闻道落落大方地回答。
听到闻道提起闻家村,张同知突然就记了起来:“是你!你不就是那个种番薯的人?”
众人一脸懵逼:种番薯?
“是,去年小子种了两亩番薯和洋芋,得亏同知大人的赏识,忝领了‘上农之家’。”
此时,陶醉在众人羡慕目光中的顾邑令突然就清醒了过来:他也想起闻道是谁了,不妙!
“我记得你,闻道,种田的一把好手,去年知府大人还说要提你担任城南县的攒典,你不是说你只想种田不想当官吗?怎么突然又念起书来了?”
张同知突然透露的内情让闻道强行维持的镇静终于崩了,他一脸的震惊:
原来是知府大人要提我。
原来是有人说我不想当官。
原来是有人挡着不让我领攒典一职。
那么,到底是谁说我只想种田的不想当官呢?是族长?还是?
闻道的目光不知不觉就落在顾邑令的脸上。
顾邑令一脸紧张地盯着闻道,他已经知道了闻道的背后有道门撑腰,实在生怕闻道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见闻道看向自己,不禁透出了一丝哀求的意味。
闻道心中大震:原来是这样!
张同知在官场浸染多年,见闻道一脸愕然就知道其中必有内情,至于是什么内情?他若有若无地看了顾邑令一眼。
这时,闻道也冷静了下来,跟在闻香身边久了,他也学会了冷静分析形势以达到趋利避害的目的,并尽可能实现利益最大化。
首先,攒典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其次,自己已经对攒典毫无兴趣;再次,就凭自己的几句话是肯定掰不倒族长的,更不要说掰倒知县大人了。
最重要的是同知大人未必会为自己撑腰。
小妹说过,斩草不能除根的话,不如让它继续疯长以待来年割得更痛快。
既然一切都无法挽回,那么还有必要让知县大人在同知大人面前丢脸吗?现在再把事情翻出来只会得罪知县大人,而于自己全无益处。
再说,他也不方便当着顾远知的面打脸他爹啊。
做了决定的闻道迅速恢复了平静,他抬头挺胸正视张同知,把闻香劝说自己的话掷地有声地说出来:
“回大人的话,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作为一名有志青年,岂能不奋起报效朝廷!小子立志一定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好一个‘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小子,可以啊!”张同知开怀大笑,他很满意闻道没有当场撕扯旧事,当即指着堂下的首座位置道:“来来,坐这里!”
又对无形中变成了衬托的顾远知和王修春道:“你们两个也来过来坐。”
顾邑令暗暗地松了口气:总算这小子懂事。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三个毛头小子占据了会场最有利位置,只好屈居下座。
等众人都就座举杯喝了一轮后,张同知才开始继续刚才的话题:“顾知县,你们城南县人才辈出啊!”
顾邑令连忙谦虚:“哪里、哪里,都是托大人的福,他们几个还年轻得很,还请大人多多提携。”
顾邑令不好意思吹嘘自己的儿子,张院长倒很会做人:“知县大人谦虚了,虎父无犬子啊,远知,还不快点给同知大人讲一讲你那篇文章。”
张院长还以为那篇辞赋是顾远知所做,结果顾远知一开口就是:“诸位大人,院长误会了,《滕王阁序》并不是我作的,我还是请闻道师兄给大家讲解一下吧。”
第180章 谦谦君子
顾远知的品性也高洁得很,张院长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不禁闹了个大红脸,一直洋洋自得的顾邑令脸色也有点难看。
张同知却兴致盎然:“哦?不是你?那是谁呢?”
闻道只好起身把“梦中所见”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这套说辞连同龄人王修春都忽悠不了,更别说在场的老油条了,大家看闻道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要是那篇文章是我作的,我早就宣扬得整个城南县都知道了,这小子是有多傻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张同知哈哈大笑了半天才感叹道:“闻道啊闻道,做人谦虚本分是对的,但是太谦虚、太老实也是不行的,知道吗?”
他有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顾远知才十四五岁,是在众星捧月中长大的知县公子,纵然少年聪慧又如何能写出感慨“时运不齐、命运多舛”的文章呢?
而闻道考学多年却高中无望,自然难免心怀愤懑,那么写出这篇“抒发郁闷和不平之意”的辞赋那就相当合情合理了。
其他乡绅也纷纷附和道:“就是了,是你作的辞你就说是你作的嘛,何必说什么梦中所见?扯什么王勃呢?”
还有人趁机起哄道:“在同知大人面前怎么能打诳语呢?罚、罚,必须罚两杯。”
我说的是实话啊,怎么大家都不相信?闻道一脸的尴尬:“真,真不是我作。”
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立刻叫嚣:“真不是你作的?好,那你把那个叫王勃的带来给大家看看。”
孙主簿也在现场,眼看张同知的脸色要不好起来,他连忙朝闻道使眼色:“闻小弟,快不要胡说了。”
闻道也知道这说辞上不了台面,但他总不能说这是他小妹做的吧,只得端起酒杯来自己打自己的脸:“小子孟浪,自罚两杯,还请同知大人赎罪。”
见闻道服软,张同知这才露出笑容:“少年有才不狂傲是对的,但也不能随便胡说八道,知道吗?”
闻道干脆破罐子破摔:“是,闻道惭愧,多谢同知大人的教诲。”
此时,张院长也不尴尬了,赶紧打圆场道:“对了、对了,听同知大人的话就对了。”
闻道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又向众人自罚两杯才把这事忽悠过去。
随后,张同知又询问了一些《滕王阁序》的创作背景,以及里面的典故来源。
其实,闻道刚读到这篇辞赋的时候就心有戚戚焉,虽然各自的际遇不一样,但他们所遭受的恶意和不平是一样的,他们有着同样的心酸与悲怆。
现在,他只能庆幸之前和小妹都一一讨论过这些细节,因此回答起来一点障碍都没有。
众人更肯定这首辞赋就是闻道写的,不然他怎么会了解得这么清楚呢?
见大家都在奉承自己,闻道挺不好意思的,只得一个劲儿说道惭愧、惭愧,又把荣誉往同窗身上引:
“其实,这首《滕王阁序》算是我与远知师弟、修春兄共同合作完成的,多亏了远知师弟的朗诵展示,以及修春兄美妙乐声的引导,大家才能充分感受此赋的意境和绝妙。”
王徐文可算逮着机会炫耀儿子了,他装作责备道:“修春,还不快点给大人们介绍一下你弹的曲子。”
王俢春一脸的苦涩:那两首曲子也是闻道给他的,这叫他怎么说嘛?
闻道一脸鼓励地看着王俢春:加油,你行的。
王俢春只得犹犹豫豫道:“其实,此曲改编自闻道兄的高山流水和渔舟唱晚,也算是我们三人合编的,特别是远知师弟指点了我许多。”
确实,顾远知对编曲和舞台表演提了许多有益的意见,说是合作完成也没有错,但他不是那种狂妄自大的人:“两位师兄才华出众,远知惭愧不敢当。”
张同知算是听明白了,辞赋和曲子都是闻道写的,但他不贪功,还记得给同伴分功劳,这小子还挺对他胃口的:
“哈哈,三位都是谦谦君子,谦恭礼让,好样的。张院长,你教的好学生啊!”
张敬知连忙起身致谢:“多谢同知大人称赞,立章书院的宗旨就是明德至诚、博学远志。在注重学业的同时,我们也是很重视提升学生品德的。”
张同知对此次文昌祈禄打醮活动很满意,在茶会结束的时候又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张院长,你们书院可不能埋没人才啊。”
“是、是,谨遵大人的吩咐。”张院长立刻打了“书院一定重点培养闻道”的保证。
在男人们茶会畅谈的时候,张婉儿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母亲--同知夫人张周氏。
“娘,女儿好想你哦,你怎么都不来看婉儿?”张婉儿一见张周氏就迫不及待撒娇。
“娘倒是想来看你,只是从府城过来一趟不容易,而且静苑也有静苑的规定,不是娘想来就能见你的。”
“娘,女儿在这里就像坐牢似的,好无趣哦,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张周氏是带着喜事来的,因此对张婉儿的抱怨并不生气,只是轻责了两句:
“你以为你是来玩的吗?你是来学习如何做一名合格的大妇的。你不珍惜现在出门游学的机会,等你出嫁后,你想出门都难呢。”
“什么出嫁?女儿才不嫁呢,婉儿要永远陪在娘亲身边。”张婉儿偎依在张周氏身边。
“说什么傻话呢,娘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已经给你说定人家了。”
“什么?”张婉儿大惊失色。
“是你父亲的同年江百川的小儿子江舟。”
“娘,咱们说好的,定亲之前一定先让女儿认识和了解对方的,我都没听说过这个人,都不知道他长得是圆还是扁?”张婉儿十分不满。
“别胡说八道什么圆的扁的,你现在不就听说了吗?”张周氏语气严厉,又正告张婉儿道:
“江家是京城清贵之家,江舟是爹娘为你精挑细选的夫婿,他现在开甲书院念书,你也知道能进开甲书院念书的人要么是权贵、要么是人才,这江舟明年必定高中。”
第181章 声名鹊起
“多少人想嫁到京城而不能,你能嫁进江家是你的福气,是咱们高攀人家,你不要不知足。”
“可是女儿想要一个情投意合的夫君。”张婉儿还是一脸的不开心。
听了这不着调的话,张周氏一股子的邪火怎么都压不住:“不要说这种幼稚的话!你是五品官员家的小姐,不是那田间地头的村姑!”
张婉儿沉默不语。
“江家已经是爹娘能帮你找到的最好的亲家,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什么才是你该做的事情,不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
张婉儿抿着嘴就是不说话,脸色更难看了。
这个孩子让自己惯坏了!张周氏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这次过来,我本来是想带你回家的,现在看来你在静苑的修行还是不够,你便继续在这里修行到年底吧。”
张婉儿顿时面若死灰:我咋就这么嘴贱呢!?
“还有,我劝你不要天真了。今年年底,江家就会来下定,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让爹娘失望。”
不顾张婉儿的苦苦哀求,张周氏狠心离开。
这天晚上上半夜,张婉儿想想这个才华横溢的闻道,又想想那个要下定的陌生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下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偏偏又做了半宿的噩梦,一会梦见江家夫人是个恶婆娘,自己伶俜萦苦辛、每日每夜的操劳,却遭人嫌弃“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还要“遣去慎莫留”。
一会又梦见那江舟就是一个浪荡子,每日周旋于青楼画舫中,自己独守空房不说,还被婆家唾弃无所出,不得不哭向“镇安府”。
最离谱的是洞房花烛夜,自己正肖盼着与良人云梦闲情时,结果掀开盖头的却是一个麻子脸的丑八怪,生生把人给吓醒了。
张婉儿就是一个颜控,一想到要和一个陌生的丑八怪过一生,就愁闷独坐到天亮。
石榴压根不知道自家小姐和夫人私下的密谈,她毫无愁绪地呼呼大睡到天亮。
等到第二天看到张婉儿一双熊猫眼的时候,她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天见到夫人太高兴了,所以一晚上没睡好?”
石榴猜中了大概,但猜错了核心,张婉儿是伤心难过得睡不着,而不是太高兴。
今天是秋祭的第二天,静苑的修行放假,张婉儿躺在床上摆摆手,示意她不想说话也不想起床。
执拗不过张婉儿,石榴只得独自起床收拾、洗漱、吃早饭,然后陪在张婉儿身边,试探着说些玩笑话讨小姐的高兴。
可惜,张婉儿依旧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石榴词穷了半天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昨天探听到的八卦消息,她还没来得及和小姐说,现在说出来肯定能让小姐大吃一惊。
“小姐,你知道那个和顾远知一起朗诵的人是谁吗?”
唉,这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好端端的提起这个“擦肩而过”的人干嘛?张婉儿郁闷得很:“闻道啊!谁不知道?我爹宣布获奖名单的时候不是说了吗?”
“哎呀小姐,我问的是,你知道那个闻道是谁吗?”
“我怎么会知道?”
“小姐猜猜看嘛!”
“难道我认识他?”
“嗯,而且你们老早就见过面了哦。”石榴一脸的得意。
“嗯?”张婉儿总算提起精神来了:“我们见过面?在哪里?”
张婉儿冥思苦想了半天,从镇安府想到城南县愣是没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丰神俊秀的男子。
而且这么有才的一个男子,自己要是见过肯定不能忘记,怕不是石榴胡说八道吧,立刻呵斥道:“少胡诌了,快说他是谁?”
“就知道小姐猜不到,我们在闻家村见过他哦。”
“闻家村?闻道?”张婉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一脸不可思议道:“难道他和闻香有什么关系?”
“嘿嘿,他是闻香的大哥,那天我们到闻香姑娘家赏花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呢?”
“天啊,怎么可能?他真的是农夫吗?可他看起来就是一个熟读诗书的翩翩公子啊?”
张婉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都没办法将台上那个风华正茂的男子和在泥地里打滚的农夫划上等号。
“我也不敢相信呢,一开始只是听说那个闻道是闻家村的人,我便去找闻香姑娘探听情况,结果她居然说那是她大哥。”
“真,真不可思议。”张婉儿目瞪口呆,她傻傻想了半天,突然又觉得好像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原来如此,我一直就觉得她不像村姑,原来是因为她有一个熟读诗书的大哥啊。”
张婉儿却不知道她把因果关系给想颠倒了,她一股脑把自己的烦心事给抛到了脑后,兴奋道:“太好了,既然是闻香的大哥,那以后就机会和他聊聊滕王阁啦。”
石榴汗颜:小姐的想法真是、真是相当的特别,哎,不过总算不垂头丧气了。
秋祭文昌茶会才艺比赛后,闻道在茶会上说的话和张同知对他的赞赏,很快就被有心人散布得人人皆知。
闻道在立章书院迅速声名鹊起,不管他怎么说,反正大家一致认定《滕王阁序》就是他写的。
既然挣扎无望,他干脆就不挣扎了,小妹有一句精辟的话能概括目前的情况,那就是:
既然无法反抗生活的XX,那干脆躺平享受算了。
反正我已经说了不是我写的,是你们非说是我写的,所以最后就算是东窗事发了,那也不干我的事,都是你们自己脑补的。
除了在学子们心中地位大增以外,闻道在讲师心目中的位置也是极速爬升。
才艺比赛结束的第二天,张院长就把周院务叫了过去打听闻道的情况。
周院务当然记得这个走了自己门路的闻道,但他也只是知道闻道和一个三清山的无为道长关系匪浅、和孙主簿颇有渊源而已。
不过这已经充分说明闻道就不是一般的农家子弟,再加上同知大人意有所指的提点,张院长当天就把闻道转到了内舍班,还是顾远知所在的一班。
第182章 风生水起
顾知县没有从中作梗,闻道已经进入了张同知的视线范围,他不可能跟领导对着干,而且对方对自己似乎没有恶意。
顾知县不禁没有捣乱,相反他还嘱咐儿子远知要与此子交好,尽量加深双方的感情,倘若能把“攒典”那破事翻篇了是最好的。
对于闻道的到来,顾远知是举双手双脚赞成,别人都觉得他是蜜罐子里面长大的,殊不知,他也有无法言表的心酸。
顾远知缺乏母爱的郁闷之情,他不能和父母说、不能和仆人说,更不能和外人说。
因为他一旦表现出一丁点“我过得不是很好”的意思,别人要么觉得他是“为赋新词强说愁”,要么立刻对他驱寒问暖、狂拍马屁。
虽然顾知县蒙得严严实实的,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顾远知已经知道顾朱氏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也不再奢望可以得到顾朱氏的母爱。
其实,他想要的只是可以舒缓心情的理解,在这一点上面,闻道做得很好,他们也颇为聊得来。
能从外舍班一跃而起进入除了尖子生以外就是达官贵人子弟所在的内舍一班,而且连顾远知都对他言必称师兄,此子绝非池中之鱼。
立章书院所有的讲师都闻弦音而知雅意,纷纷给予闻道最大的善意,学业上的尽心尽责自不必说,生活上也是关怀备至。
内舍一班是整个立章书院的尖子生所在,闻道兴奋之余亦倍感压力。
但没关系,有压力才有动力,在内舍一班,他可以和更多志同道合的学子讨论学业上的问题,互相竞争、共同进步。
自从掌握了闻香的学霸方法、自从拿到了开甲书院的“考学秘籍”,闻道突然就开窍了,再加上现在又进了尖子班,学业上尽管有不懂的,讲师都能很好地解疑释惑。
就算讲师都说不明的一些疑难杂症,小妹都有办法给他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总之,闻道在学业上的进步可以用突飞猛进、一日千里来形容。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秋祭文昌茶会才艺比赛后,王修春的个性收敛了许多,虽然还是在外舍一班,但他总算把心思放到了学业上面,加上闻道的帮衬,他终于不再是“吊车尾”了。
王修春的想法是,大家一起讨论诗歌词赋、指点江山的时候,自己却什么都不懂的话,那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张仁山虽然在文昌大赛中失利,但他是输给闻道和顾远知,又不是输给赵云,他败得心服口服。
哪个文人不爱好诗歌词赋呢?张仁山也想和闻道套套近乎。
关于闻道,张仁山也知道了他来自闻家村,甚至知道了他的妹妹就是那个在百花巷七十七号院商铺的闻香。
闻道兄妹俩和他们张家算是颇有渊源,虽然是不太好的渊源,但也没有深仇大恨,彼此之间还是可以和平相处的。因此,他套起近乎来完全没有心理压力。
除了太爱装逼以外,张仁山并没有太多讨人嫌的缺点,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钱太多遭人嫉恨,反正闻道应付起来是进退得宜。
最郁闷的是赵云,他看谁都不顺眼,但他既不敢对知县公子有什么指示,又干不赢张仁山,总不能拿闻道来出气吧?
闻道现在不仅是院长和讲师心目中的好学生,而且在学子们心中也颇有声望,他如果敢没事打闻道一顿的话,估计讨不到什么好。
还有一个讨人嫌的家伙吴忠信,他没事就喜欢到闻道面前说说,他有多么感激闻道的救命之恩。
吴忠信啊吴忠信,这名字听起来不就是没有忠信吗?
对于吴忠信,闻道从来没有好脸色,他又不是傻子,干嘛要理这个忘恩负义又趋炎附势的人?自然是把这个家伙干的好事公布于众了。
大家对称王称霸的赵云虽然很不满,但吴忠信的无耻程度远胜赵云,得到了内舍班全体成员的一致鄙视。
这下好了,他连内舍班的地盘也进不去了,只能“望洋兴叹”。
闻道在立章书院混得风生水起暂且不说,闻香的制香售香大业也进展神速。
自从给文昌才艺比赛提供赞助、狠狠地打了一波广告之后,城南县的青年才子、窈窕淑女们都知道了“闻香有道”这家香薰铺子:
她家的香薰都是京城来的新品,不光味道清新怡人,还品类众多,可以满足不同人群的消费需求。
比如说,上了年纪的贵妇们最喜欢安魂香,乡绅们则偏爱半定,他们也有一个修真梦。
至于青年才子和少女们最喜欢的还是妙篆、晚唐梦和花间丸。
这么多新品种的香薰可比那个百货楼强多了,百货楼来来去去就是檀香和苏合香,有时候还买不到呢,价格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除了产品质量扎实可靠以外,她家香薰的包装和外形也相当典雅特别,完全称得起它的价格。
总之,“闻香有道”家的香薰除了贵以外,就没有别的缺点。
对于追星少男少女们来说,“连立章书院的风云人物都是用她家的香薰呢,那我们肯定也是要用的。”
因此来买香薰的粉丝们络绎不绝。
有些小姐们甚至还相约某一天在七十七号院见面,除了购买香薰以外,她们还顺便喝茶聊天、赏花品香,当然还可以撸猫猫和逗鸟儿。
为了能最大限度地享受到优惠价格,不少人纷纷狠心砸了十两银子购买“闻香有道”一年的会员资格。
光是会员费这一项,闻香就收入了几百两银子。
可以说,“闻香有道”在城南县是彻底打响了招牌、打开了门路。
“闻香有道”快速攀升的销售量考验了店铺目前的生产能力。
目前,“闻香有道”铺子的成员有八人,除了无为道人、松雪道人(他俩是来做大爷的)和闻香(她是老板)以外,员工其实只有五人。
分别是土孙、老吴、闻敬、老藤(就是藤木匠)和青儿。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锻炼、磨合和观察,闻香给他们安排了最恰当的职位。
第183章 赵夫人后悔了
土孙,是闻香最信赖的伙伴,他负责前台管理以及收银。
经过几个月的实习,土孙再也不是那个唯唯缩缩、不敢抬头面对顾客的乡下小子。
现在的他进退得宜,已经可以撑起一个铺子的台面了,精神面貌也与在闻家村的时候截然不同,总归是一个精神小伙子。
闻敬和老藤都是村里人、老实巴交又没什么见识,他们主要负责研磨香料,做好制香的前期准备工作。
老吴,虽然是外来人,但为人还算老实本分,平时也沉默寡言,他的主业也是研磨香料。
除此以外,闻香还会安排他做一些杂活,反正他就属于机动人员。
青儿除了负责一日三餐以外,平时主要配合土孙做好铺子前台工作,以及暂时担当道长们的生活秘书。
配方是一家香薰铺子的核心之一,必须做好保密工作。因此除了偶尔让土孙和无为道人打下手以外,闻香不让任何人接触到香薰的配方,都是自己负责香薰的最终配制。
目前来说,这套班子运行得还不错,经过几次原材料的补给之后,店铺的产能及时跟上了需求,供需进入了一个平稳的阶段。
闻家村的员工们也彻底适应了打工的生活。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闻香是吹牛逼,毕竟真的很少有东家会招女掌柜,更不要说招一个十来岁的姑娘当掌柜。
但大家很快就发现闻香没有说大话,她确实做了掌柜才能做的活,而且说一不二,有时候连无为道人都要听从她的安排,好像她才是东家似的。
这几个老实听话的人当然不会多嘴,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听话、默默干活。
而这正是闻香想要的,她就是想做幕后大老板,闷头发大财,不想应付那么多的人情世故。
“闻香有道”自从在秋祭文昌打醮活动上大出风头之后,城南县的巨商大贾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个香薰铺子,连带也了解到百花巷七十七号院覆灭“蛇帮”事件。
要说城南县的巨商大贾中谁最了解闻香,自然非百货楼莫属。
百货楼的赵夫人也参加了秋祭文昌打醮活动,见识到了闻香在长青观中的表现后,她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
百货楼的牙膏销量在攀上了一个高峰后逐渐回落到一个基础水平,究其原因是百货楼获取龙脑香的途径受限。
他们没办法大量获取制作牙膏需要用到的龙脑香,只能被迫舍弃掉这一种成分。
舍弃掉关键、重要、用于调整口感和嗅觉的龙脑香,这使得牙膏的使用效果和体验大为下降。
而愿意花高价购买牙膏的人,她们的嗅觉是很明显的,她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为此,百货楼不得不降价销售,去除了光鲜亮丽的外包装和核心关键元素,牙膏的价格只能回落到与它的成本相匹配的一个价位。
赵夫人在牙膏上的投资还不知道能不能完全收回来,这让她大为光火却又无能为力。
牙膏这种日用产品与香薰这种奢侈品不一样,贵人们不会在“曲水流觞”中讨论他们用什么牙膏,但会分享和炫耀他们用什么香薰。
所以当赵夫人在长青观中看到闻香在售卖香薰,她明锐感觉到了异样,一个村姑居然开始涉足香料生意?
结合对方之前制作牙膏也使用了香料,她敢肯定这个小姑娘一定有别的香料来源渠道。
在“闻香有道”横空出世之前,城南县的贵人们主要都是从府城买香薰,但府城的香薰哪里比得上“京城”的香薰,现在这一块的需求已经被闻香彻底拿下。
百货楼虽然也售卖香薰,但品种单一、数量又少,不管是价格还是销量都不能和“闻香有道”相提并论,只能用半死不活来形容。
目前来说,在售卖香薰这方面,赵夫人完全没有办法和闻香掰腕子。
但是,如果能搞到对方的香料来源渠道,那么不管是牙膏还是半死不活的香薰生意就都能起死回生了。
秋祭一结束,赵夫人便马上派出白晓去打探情况。
而白晓反馈回来的情况不容乐观:
今非昔比,今天的闻香不再是百货楼可以随意摆布和捏玩的村姑了,她是“闻香有道”的掌柜。
“闻香有道”有道门背景、售卖昂贵的香料、有着不为人知的进货渠道、还会玩各种商业上的新花样。
“闻香有道”才开业就干掉了有官府背景的蛇帮而毫发未伤,李县丞时不时还派人去铺子附近巡逻,以确保不会再有不长眼的人来骚扰。
那么“闻香有道”铺子的东家到底是谁?有人说是长青观,有人说是无为道人,甚至还有人说是闻香。
从铺子的名称来说,说闻香是东家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虽然当事人都不发声,但大家都有这么一个共识:这个铺子不简单,这个铺子的掌柜闻香姑娘很有想法。
另外,她的大哥闻道才华过人,不仅得到同知大人的青眼,连知县大人都对他赞赏不已。
神童顾远知、土豪张仁山也和他交好。
怎么看,这对兄妹俩都是不能随便得罪的人。
虽然白晓反馈回来的信息纷繁复杂,但赵夫人坚信一切的核心关键就是闻香,她后悔了,不该一脚踢开对方的,不然现在赚的盆满钵满的就是她了。
赵夫人还以为一个村姑能研制出牙膏已经是顶天的结束了,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才是开始,她失策了。
赵夫人倍感压力,现在她要对付的已经不是村姑了,而是村姑背后的道门。
但是,她能或者说她敢对付道门吗?蛇帮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如何是好呢?
赵夫人苦思冥想了几天,最后还是把孙掌柜叫了过来。
“老孙呐,最近有家香薰铺子很出风头,你知道吗?”
其实,孙掌柜早就对闻香的事迹颇有耳闻了,但他没傻到把这件事捅到赵夫人那里,他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
没想到,这事最后还是着落到他的头上。
第184章 大错特错
孙掌柜斟酌着小心地回道:“老朽也听说了,那家香薰铺子自称是京城来的货,在秋祭日上是大出风头啊。”
“那你知道那家铺子的掌柜是谁吗?”
“这个倒不知道,但我听说是一个叫闻香的,老朽猜测会不是就是我们认识的那一个呢?”孙掌柜不敢说不知道掌柜是谁,只能模棱两可地回答。
“就是那一个闻香。”赵夫人迫不及待地指出问题的答案。
孙掌柜只能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嘶,真是她?真是她的话,那这个姑娘可就太厉害了。”
“老孙啊,你也知道,现在牙膏的生意不容乐观,关键就是那个香料,咱们得想办法弄到香料的渠道。”
“夫人的意思是?”孙掌柜低眉顺眼。
“你去和那个闻香对接看看,能不能从她哪里搞到香料的来源渠道?就算她不肯透露,那咱们能不能继续合作呢?”
“如果说她真是‘闻香有道’的掌柜,咱们空手去恐怕不行。”
“自然不能空手,咱们不是还欠着她一号牙膏的分红吗?这个账目早就出来了,你便去提一百两银子给她,算是去年下半年的分红。”
“是,老朽马上去办。”
虽然不是太情愿,但是东家夫人的话,他不能不听,孙掌柜还是出现在了“闻香有道”的铺子面前。
孙掌柜一进门就自表身份,有要事找闻掌柜商议。
土孙打量了他一番,感觉这是一条大鱼,便通知了闻香。
听说孙掌柜来了,闻香眉毛一挑:百货楼想干什么?好聚好散不好吗?一定要撕破脸皮?
不过,百货楼要是以为她还是那个好欺负的村姑,那就大错特错了,自己便姑且听听他们想干什么吧。
闻香一出来就是:“哎呀,孙掌柜,好久不见,您老还是那么老当益壮、风采依旧啊。”
孙掌柜当然是:“恭喜闻香姑娘做了掌柜,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闻掌柜收下。”
“孙掌柜客气了,闻香能有今天都是多得百货楼的提携,多得孙掌柜的提携啊,呵呵。”
“哪里、哪里!还是闻香姑娘自己本事了得。”
孙掌柜望着眼前衣着亮丽、明艳逼人的闻香,不禁感慨万千:
一年前,眼前的姑娘还是一个穿着破破旧旧、有求于自己的村姑,一年后,她却一跃成为和自己地位相当的掌柜,现在轮到百货楼有求于她了。
两人都是商场的老手,虽然之前各自为主,明争暗斗不少,但并不妨碍他们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假象来。
两人互相恭维了对方半天,孙掌柜才表明来意:“奉东家夫人之意,想与贵东家谈一笔生意,可否私谈?”
闻香其实没有继续和百货楼做生意的想法,不过孙掌柜与自己没有私怨,而且在这之前的多次打交道中,他也没有对自己“暗下杀手”,倒也不必让他难做。
不过,却不能让孙掌柜进入内院,免得被他偷窥到一鳞半爪的。
两人便相约到“客来香”酒楼贵宾厢私谈。
闻香不方便让无为道人做随从,但她也长了一个心眼:命老吴跟着伺候。
老吴长得人高马大,又自述和武师学过几招,还能在无为道人手下走几个回合,带着他比较有安全感。
孙掌柜订了一个包间,两人在房间密谈,老吴守在门外。
“这是一号牙膏去年的分红,姑娘一直没来领,老夫便给你送来了。”孙掌柜递来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闻香挑了一下眉毛,她对这个一号牙膏的分红早就不抱期望了,不过这是合同约定她应得的份额,自然是收下:“如此便有劳孙掌柜了。”
见闻香收下银票,孙掌柜略为安心,他试探着问道:“闻掌柜,听说‘闻香有道’的东家是京城来的商人,可否替老夫引荐一下呢?”
“东家近日不在,而且他素来不喜欢应酬。孙掌柜有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我会转告东家的。”闻香开口就是拒绝,但也没下死口。
商人会不喜欢应酬?这不是瞎扯淡嘛?孙掌柜心里腹诽不已,但面上还得维持着笑容:“原来是这样,那老夫便直说了,其实是我们东家夫人想见一见贵东家。”
“不知赵夫人所为何事呢?”
“我们东家想和贵东家谈一笔大生意。”
“什么大生意?和我说也是一样的呢。”闻香还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
孙掌柜算是看出来了:要么这个所谓的东家根本不存在?要么就是闻香故意为难人?
但是,她一个做掌柜的敢拦着东家的大生意?她能做主?
而且找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做掌柜?真的有这样的东家存在?
莫非她真的是“闻香有道”的幕后东家?
孙掌柜有点心惊肉跳,但他也不能强硬要求闻香什么,只能大打感情牌,说一说双方之前的合作很愉快啊,未来还是很有合作的空间的啊,诸如此类的。
闻香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一味儿地笑,笑得孙掌柜都没脾气了,只好直接表明来意:“我们东家夫人想和‘闻香有道’合作香薰生意。”
“赵夫人想怎么一个合作法呢?”
“如果贵东家能介绍我们认识香料的供应商是最好不过的,百货楼愿意出一笔钱购买这个渠道?”
闻香哑然失笑:“孙掌柜,你觉得这个有可能吗?”
孙掌柜汗颜:确实,如果他是‘闻香有道’的东家,他可能就直接把这个敢于觊觎自己商业秘密的人撵出门了。
孙掌柜又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或者,百货楼通过你们的渠道购买香料?”
闻香不置可否:“这么大的生意,我做不了主,待东家回来再说吧。”
“只要闻掌柜能促成这笔生意,百货楼愿意给姑娘一笔辛苦钱。”
闻香眼中的冽光一闪而过,面上则堆起了笑容:“东家夫人客气了,闻香必定全力以赴。”
“那就多谢了,不知道你东家什么时候回来呢?”
“哎呦,这个却不好说,东家回京城去了,路途遥远,我想少则一个月,多则几个月总是要的。”
第185章 不到黄河心不死
闻香像是滑不溜秋的泥鳅一样,话也说得滴水不漏,孙掌柜毫无办法,只能食不知味地吃了一顿饭,然后垂头丧气地回去禀告东家夫人。
赵夫人自然是大发雷霆,斥骂孙掌柜办事不力。
老板要是骂你,你能怎么办?孙掌柜只能低头受着。
其实,赵夫人也知道闻香的难缠,她大骂孙掌柜不过是心情不爽,找人出出气罢了。
但是骂人归骂人,问题还是要想办法解决的。
骂完人,赵夫人又把皮球踢回给孙掌柜:“老孙,你说怎么办?”
人在屋檐底下不得不低头,孙掌柜小心翼翼地建议道:“夫人,咱们是不是找一个中人来说和一下呢?”
“为什么要说和呢?”赵夫人反问孙掌柜:“难道我们拿出的诚意还不够吗?”
“当初要不是我们百货楼,她那个牙膏还没人知道呢?她还在闻家村吃糠咽菜呢。”
“她在我们这里赚了近两千两银子,现在竟然连谈谈的机会都不给?”
“找什么中人?这种无情无义的人,我需要给她面子吗?”
赵夫人越说越生气,结果又把孙掌柜骂了一顿。
孙掌柜那个心里苦啊:还不是因为您之前强买强卖人家的牙膏配方,现在又想继续强买人家的香料,那人家能乐意吗?换您您也不乐意啊。
当然,这种话他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只能在心里腹诽几句,完了还得继续提建议:
“是我顾虑不周,那咱们是不是想办法接触一下那个无为道人看看?”
这个建议似乎有戏,赵夫人沉吟了半晌表示她会考虑,然后挥手示意孙掌柜走人。
至于怎么才能接触到无为道人,那就是东家夫人自己的事了。
孙掌柜从来没有过这么急切想要离开的心情,赵夫人刚下逐客令,他立刻脚底抹油开溜。
闻香才不在乎赵夫人会有多么的生气,此刻,她怀揣着一百两银票、欢欣雀跃地走在北市中。
平白得了一百两银子,闻香是今个儿真呀真高兴,干脆搞一顿大餐犒劳大家。
只是辛苦了老吴,他沉默不语地跟在闻香的后面,手里提了一大堆的东西,又是鸡鸭鱼又是牛羊的,还有各种配菜。
待回到百花巷七十七号院,闻香还给闻敬、老藤也放了假,大家一起动手准备晚上的晚餐。
主厨是闻香,帮厨是青儿,闻敬、老藤、老吴打下手,几人一起鼓捣出一桌满汉全席。
先来四个硬菜:水煮牛肉、酸菜鱼、大盘鸡、紫苏鸭,最后再来一个羊肉火锅大杂烩。
无为、松雪道人和土孙跟着闻香的时间最长,他们还算稳得住,其他人就没啥抵抗力了,口水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然而开餐后,大家却吃得很克制,直到无为和松雪道人离席,他们才开始狼吞虎咽。
道长有这么可怕吗?闻香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干脆也放下筷箸找无为道人去。
这段时间,闻香一直跟着无为道人练那劳什子的防身术,虽然架子是有了,但总感觉内中空、基础不是很稳的样子。
“道长,今天这顿大餐怎么样?”
“挺好的。”
“那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现啊?”
无为道人挑高了眉毛:“你想要什么表现?”
“呵呵,就是那个防身术,我总感觉好像缺少了一点什么?”
无为道人皱眉:“少了什么?”
“少了内功心法啊。”闻香图强匕首现。
“唉!”无为道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是和你说过了吗?练内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就算你受得了那个苦,你也没有天天蹲马步的时间啊。”
“我不需要天天蹲马步,你直接教我心法就好了。”
“没有强健的体魄、筋脉不通,心法根本运转不起来。”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
“需要试吗?这是常识啊,谁不知道?”
“我不知道,而且我和你们不一样,我要试试看。”闻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你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至少比你们多进化几百、上千年。”闻香忘记了自己是魂穿,说起进化来相当的理直气壮。
无为道人则表情迷离: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哎呀,你不用管那些啦,教我就行了。”
闻香的一顿胡搅蛮缠让无为道人是一个头两个大,最后还是妥协了:“行行,就一次哈,如果练了失败,以后都不准再提。”
“没问题。”闻香眉飞色舞,在心里比了一个Y。
俗话说靠山山倒,靠自己永远不倒。闻香决心一定要提高保护自己的能力,就从练内功心法开始。
百花巷七十七号院,人多嘴杂,两人不方便关在房间里面练心法,干脆出城找一处偏僻的地方、寻一块空阔的平地来练习。
“师父说过,道门心法不能传于外人,我只能代师父暂且收你为外门弟子,你且面向东面向师父叩头。”
闻香愣愣看着无为道人:“一定要这样吗?”
无为道人的表情很坚定:“我们道门向来尊师崇道,严师如慈母,虽然只是外门弟子,但是该下跪的还是要跪的,不过你可以选择不学。”
闻香无法,只能面向东面下跪,幸好他没有让自己朝他下跪,不然的话,自己绝对要暴起反抗,现今之计只能当做是跪拜天地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要称呼我为师兄。”
闻香:呵呵。
履行了必要的惯例之后,无为道人传授了闻香一套心法。
心法并不长只是寥寥百来字,闻香熟读之后就默记在心,接着又追问无为道人:“然后呢?”
“你先试着深呼吸一口气,感受一下气息能走到身体哪个部位?”
闻香依言闭眼、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任由气息自口中下行,依次经过璇玑、膻中、巨阙、建里、神阙、气海、关元之后,再回旋过命门、中枢、灵台、大椎重新上行。
轻轻吐出那口气之后,她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无为道人震惊的面孔:“你居然憋气了半刻钟?
第186章 还记得你的承诺吗
“有这么久吗?”闻香惊讶地反问。
“有!”无为道人斩钉截铁地回答。
“呵呵,久一点也无所谓吧?”
“伸手出来,我要试一下你的经脉。”无为道人很严肃。
闻香无所谓地伸出手,任由无为道人扣着自己的命脉,很快,她就感觉到一股阳和、温正的气息自内关而来,又往曲泽、天泉而去,随即游遍全身。
闻香百无聊赖地盯着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指节分明的、修长的手,一边想入非非:唔,有手茧,如果这只略微粗糙的手抚摸过……
闻香的脸肉眼可见地慢慢涨红,甚至一直红到耳根。
一直注意着她状况的无为道人连忙收回气息,一边低头去看闻香的脸色,一边焦急道:“怎么了?你感觉怎么样?”
闻香一把抽回手捂住自己的面孔,又背过身去装作揉眼睛:“没事、没事,有沙子进眼睛了。”
无为道人无语了半刻,方正色道:“你的经脉为什么是通的?谁帮你打通的?”
此时,闻香也恢复了正常,她反问无为道人:“经脉通是好?还是不好?”
“自然是好,还是大好,你不仅能练习心法了,还能事半功倍。”
“既然是好事,管他谁帮我打通呢。”
“有人帮你打通经脉,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会不知道?”
闻香苦思冥想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只好一脸无辜地望着无为道人:“我真的不知道。”
“你有过什么奇遇吗?”
“奇遇?”
不知道为什么,闻香想到了神秘山谷、想到大王、想到翠儿,她犹犹豫豫道:“真要说奇遇的话,可能就是那个山谷吧。”
“你在山谷里有什么奇遇?”
“摔到坑里算吗?”
“不算!”
“那就没有了。”
“你有没有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闻香立刻想到了大王叼来的草:“吃过一种奇怪的草,还狂拉肚子,然后就可以抵抗诱惑了。”
“什么?什么诱惑?”
闻香只好给无为道人简单说一下神秘溪流中神秘的植物,当然她没敢说那株植物化身成了翠儿。
说实话,一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细想精怪少女变身翠儿这个事情,实在是太离谱、太惊悚了,一点都不符合唯物主义世界观。
还是把翠儿当成一只单纯的鸟儿好了,不然的话,别说无为道人会怎么看自己,她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疯了呢?
“是什么样子的草?”
“和韭菜差不多,但又不是韭菜,不仅我吃了,大王、大青和金元宝也吃了。”
“那个草在哪里?”
“我不知道啊,是大王叼来的。”
无为道人哑然,又是大王?他想起闻香之前的迷之自信:她和我们不一样。
无为道人摩挲着下巴,用探究的目光把闻香上上下下扫描了几遍:“还记得你的承诺吗?”
闻香的脸色也严肃起来:“当然记得。”
“等学会这套心法就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
“可以,没问题。”闻香爽快答应。
无为道人不再探究闻香的经脉问题,开始教她如何运转气息、练习心法。
一个教得专注,一个学得认真,两人心无旁鹭地开展了半个月的野外教学,闻香才算掌握了运转内功心法的路子,至于剩下的,只能靠自己勤学苦练了。
松雪道人默默地跟踪了几次,除了明确知道无为道人擅自传授闻香心法,以及两人感情非常融洽以外,他什么把柄都没抓到,感觉十分没意思,后来干脆在店里摆烂。
直到这两天,他才提起一点生活的劲头:“师兄,长青观的来信,有人想要和我们做生意。”
这是长青观代赵夫人邀约相见的信件,无为道人展信阅读完毕,立即找闻香过来商量对策。
半个月过去了,闻香还以为赵夫人已经死心了,没想到她是另辟蹊径。
闻香便把她和百货楼的“前仇旧恨”说了一遍。
这个“仇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百货楼不来骚扰她,她也就懒得再理会了,偏偏百货楼要像一只讨厌的看门狗一样围着自己打转,真烦人。
“那你想怎么样?”无为道人充分征求当事人的意见。
“我还没想好呢,反正是不可能和她合作的,我也没有那么多香料供应给别人。”
“不如让我去打探一下情况?”松雪道人跃跃欲试,他实在是太无聊了。
“行啊,先看看对方什么路数也好。”
“哈哈,那我以后就是‘闻香有道’的‘东家’了,你们两个以后都要对我尊重一点,知道吗?”松雪道人一时之间狂得很。
无为道人和闻香双双翻了一个白眼。
在城南县,松雪道人的知名度不如无为道人,他脱下道袍,换了一身公子哥的装扮,便拿着信件独自赴约。
还是在第一酒家的“客来香”的贵宾厢,赵夫人“如愿”与“闻香有道”的“东家”见面了。
两人互报名头之后,赵夫人劈头就是一顿恭维:
“秦公子一表人才、器宇轩昂,一看就是大家族的贵公子。”
“年纪轻轻就开了一家声名远播的香薰铺子,真是了不得、了不得,年轻有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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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雪道人笑呵呵地回了一句:“哪里、哪里,久仰夫人大名,我那个小铺子可不如百货楼财大气粗啊,哈哈。”
两人你来我往地说了一堆废话之后,终于进入正题。
“百花巷的铺面似乎小了一点,秦公子可有考虑过扩大门面、扩大产量呢?”
“唉,我也就是随便玩玩,要是玩得太大了,我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啊。”
这下,赵夫人可算逮着机会了,立刻煽风点火:“呵呵,秦公子找一位小姑娘来当掌柜,自然是要费精力了,如果有需要的话,老身可以给公子介绍几位经验丰富的老掌柜。”
“呵呵,这倒不必,闻掌柜的办事能力还是很强的。”松雪道人可不敢开了闻香。
赵夫人也不勉强,又把话题转回正题:“其实城南县对香薰的要求还是很大的,公子不扩大产量真是可惜了,百货楼很愿意提供资金入股。”
第187章 白衣女子
“赵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事情重大,我还得回去请示家中大人方能答复。”
“应该的、应该的。”赵夫人一脸的笑容:“冒昧问一句,秦公子是哪里人氏呢?”
“我吗?京城人氏。”
“噢,失敬、失敬,还请公子代为问候家中大人,也表达老身的善意。”
“好、好,没问题。”松雪道人随口打着哈哈。
会谈在亲切、友好、和谐的气氛中结束。
松雪道人前脚刚离开“客来香”,后脚就把与赵夫人见面的细节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闻香和无为道人。
闻香判断:“看来,赵夫人想要分一杯羹,甚至是雀占鸠巢的决心没有变啊。”
“要是那赵夫人真的舍得拿出一大笔钱来,你会给她分一杯羹吗?”松雪道人好奇道。
“分是不可能分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这句话真的很能体现闻香的个性,无为道人低头嗤嗤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笑?我说得不对吗?你会愿意给一个找你麻烦的人分一杯羹吗?”
“我会把他打得爹妈都不认得。”无为道人更狠。
闻香当即给无为道人竖起一个大拇指:“干得好!”
松雪道人服了:“你俩可真是绝配啊!”
“哼!”闻香不理会松雪道人意有所指的话,强行把话题拉回来:“话虽如此,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咱们也得挖挖百货楼的背景才行。”
“有道理,然后呢?”
“然后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两个了,务必要打探到百货楼的黑料。”
“哈?”松雪道人傻眼了。
“行啊,反正他最近没啥事干,正闲得无聊呢。”无为道人很干脆地答应了。
“喂,师兄,她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一个人。”
“那不是一样吗?你不是说过一切唯师兄是从吗?”
松雪道人心里苦啊:“话虽如此,但师弟我毕竟能力有限,这么重要的任务还是得师兄亲自出马才行。”
闻香也不是很信任松雪道人的本事,她对着无为道人郑重道:“确实,松雪道长一个人的能力毕竟有限,道长还是要亲自出马才行。”
“唔?道长?我说过什么了?”
“说过什么?”闻香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你要是听不见的话,我也听不见。”
闻香咬着下唇不说话了:这个家伙真是个赖皮!
松雪道人看看这个,又望望这个,他也不说话。
叫无为道人师兄,总感觉怪怪的,好像自己平白矮了对方一头似的,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似的。
闻香做了一番心理准备才勉强自己开口,她低声快速叫了一声:“师兄。”
偏偏无为道人还要挑刺:“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闻香的脸都涨红了,又勉强叫了一声:“师兄。”
“太小声了,听不见。”
闻香是羞到极处反而大怒,她对着无为道人就是一连串高声的大叫:“师兄、师兄……师兄……”
最后双手环胸冷笑道:“听清楚了吗?我的好师兄。”
“呵呵,听清楚了,保证完成任务。”无为道人见好就收。
松雪道人目瞪口呆,但此刻他心里想的居然是:既然她叫了师兄作师兄,那也得叫我师兄吧。
不过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风头火势上提出这个要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闻香大咧咧地扬长而去。
“师兄,这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替师父收了一个外门弟子。”无为道人不以为然道。
“师兄,你可真行,你擅传心法就算了,你还擅自收徒?你就不怕师父生气?”
“你不说,师父能知道吗?”
“师父他老人家神通广大、耳聪目明,他能不知道吗?”
“反正师父要是知道了就是你告的密,到时候我就说是咱俩一起干的好事。”无为道人不要脸地威胁。
松雪道人呵呵,既然无法反抗,那至少要争取一点利益:“那她是不是也得叫我师兄?是不是也得听我的话?”
“咳,这个嘛,你自己跟她说吧。”
“她那么凶。”
“我相信你行的。”
无为道人拍拍松雪道人的肩膀表示“我看好你”,然后也撒丫子跑了。
徒留松雪道人一脸苦相地留在原地。
在百货楼打“闻香有道”主意的同时,城南县还有几家商贾也派人来接触,其中就有土豪张家。
闻香全部都以同样的理由搪塞过去。
不久,松雪道人又以“家中不同意”为由拒绝了百货楼。
又过了一个月,一切似乎风平浪静,闻香便放松了警惕。
某日,她难得空闲便与无为、松雪道人在店里品茶,门外却传来喧闹的声音。
松雪道人素喜八卦,他立刻出门查看情况,闻香也在门口探头探脑。
离店铺不远处,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在用鞭子抽打一个白衣的女子,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臭三八,老子花钱买你回来不是供着的,还敢顶嘴,看我不打死你……还敢不敢逃跑了?”
女子抱着头哭泣求饶,被抽得狠了又跑几步,结果被男子按在地上打得更惨。
附近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却没人敢上前阻止。
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松雪道人是第N个看不顺眼的人,却是第一个出声制止的人:“住手。”
凶残的男子放开了按住女子的手,又看了一眼松雪道人傲慢道:“不关你的事。”
他说完还挑衅似的又狠狠地打了那女子一鞭。
女子顿时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啊---”
这么赤裸裸的挑战,叫人如何能忍,松雪道人立刻快步上前呵斥道:“混蛋,你给我住手!”
“哼,不住手又怎么样?”那男子一边说一边又得意地举起手中的鞭子。
没想到,倒在地上的女子突然爬起来就朝松雪道人奔去。
“臭婊子,你给我站住。”男子立刻甩着鞭子追过去。
眼看弱女子即将再次遭受暴打,松雪道人义无反顾欺身上前,一把将奔到眼前的女子护到自己身后,又厉声大喝道:“你敢?”
第188章 打你又怎样
凶残的男子停下了脚步,他上下打量了松雪道人一番才道:“哼,这是我买的奴仆,她不听话还想逃跑,我当然敢打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不听话。”那白衣女子一边哭泣一边争辩道:“说好的是做奴仆,他却要我上青楼卖身,我不肯,他就天天打我,呜呜……”
居然逼良为娼,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周围的人都义愤填膺,纷纷指责男子不要脸、可恶。
闻香也在后面为松雪道人摇旗呐喊。
那男子环视了周围一圈,忽然面露狰狞道:“关你们屁事,我买下的就是我的人,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哼!”
“就算是你买的奴仆又怎么样,她的命也不是你的。”
“嘿嘿,我也没要她的命啊。不过打一打罢了,又不会死人。”男子得意得很。
“道长、道长,求求你大发慈悲,救救我吧!”
白衣女子一把抱住松雪道人的腿,又仰起梨花带雨的小脸、一连叠声道:“求你了!道长,我不要去青楼,求求你、求求你!”
女子灰头土脸,一身狼狈不堪,身上被男子抽打狠的地方甚至破开一条缝,露出隐隐的血迹。
松雪道人心软了:“这女子我买了。”
“呵呵,你买?你说要买,我就要卖吗?我干嘛要卖给你?呸,我就不卖,咋样?你能拿我怎么办?”
男子虽然嚣张跋扈,但他要是坚持不卖的话,一时之间还真是拿他没办法,松雪道人犹豫了。
“嘿嘿!”男子一边露出邪恶的笑容,一边俯身去拉拽地上的女子。
白衣女子虽然抱住松雪道人的腿,但她终究是一个弱女子,最后还是被男子扯了过去。
许是知道这次回去必定会被男子卖入青楼,又或者是众多围观者给了她勇气,白衣女子终于奋起反抗,她伸手对着男子的脸就是一顿乱挠,还尖声叫着:“我不回去、我不过去。”
猝不及防被女子尖锐的指甲这么一挠,纵使男子皮厚如墙,那也得开花,他痛得大叫了一声“啊”,连忙松开女子,又捂住自己的脸。
白衣女子一得自由,立刻爬起来就跑。
“该死的小贱人,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见女子又跑,男子顾不得检查自己的脸伤,一个箭步上去就把女子踹倒在地,又一把抓住女子头发。
随着女子的尖叫,男子一巴掌就甩过去。
一个孔武有力的男子单方面殴打一个弱女子的场面实在是太凶残了,围观的吃瓜群众惊呼连连,松雪道人实在忍不了,他立马追上去飞起一脚。
那男子被踹得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你!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样?我还要打到你爹妈都不认得你呢。”松雪道人狂起来也是很有无为道人的风范的。
那男子也不怕,他还以为眼前的牛鼻子是普通人呢,立刻挥起手中的鞭子、怒气冲冲朝松雪道人冲过去。
可惜,他那鞭子打女人还行,打男人的话,一把就被松雪道人抢了过去。
松雪道人也是习武之人,虽然没有无为道人功夫深,但打起地痞流氓来说还是不在话下的。
在众人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中,刚才还飞扬跋扈的男子被松雪道人撵得到处乱跑,那鞭子更是“噼噼啪啪”地不停打在男子身上。
趁此机会,闻香赶紧过去扶起那个倒地女子。
松雪道人下手相当狠,很快,男子就被抽得身上开了花,到处都是一条条的血迹。
男子一边惨叫一边连滚带爬想要逃跑,却被松雪道人撵着不放,最后还被踩在脚下动弹不得,只好乖乖求饶:“我错了、我错了,饶命啊,道长。”
“饶命?那你还打不打人了?”
“不打了、不打了,我保证不打她了。”
“你用什么来保证?”
男子一脸的苦相:“我,我对天发誓,以后一定不打她了。”
“不要,我不要跟他回去,他一定会把我卖到青楼的。道长!救我。”
白衣女子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挣开闻香扶着她的手就扑倒在松雪道人面前,可怜、弱小又无助地哀求道:“道长,求你了,救救小女子吧,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
被这么一个我见犹怜的弱女子苦苦哀求,是个男人都得有所表现,松雪道人当即对男子道:“这个女子,我买了,怎么样?”
“呃?”男子犹豫了。
松雪道人脚下一使劲,男子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卖、卖,我卖。”
“多少钱?”
“二十两。”男子狮子大开口。
“呸,不要脸!”白衣女子狠狠地啐了男子一口才对松雪道人说道:“道长,你不要被他骗了,他只给了我五两银子让我安葬父亲。”
“那你还在我这里住了那么久,吃喝不要钱啊?”男子大声反驳。
吃喝能要十五两银子?松雪道人脚下继续使劲,男子又是一阵惨叫。
“给你二十两,现在马上带我去拿卖身契。”
既然转手能拿二十两,那和卖去青楼也差不多,男子立马答应:“好好,我马上带你去。”
刚才场面那么混乱,白婶子只敢围观,眼见松雪道人押着凶残男子离开,她立马冲过去扶起白衣女子:“哎呦喂,好好的一个人让他打成这样,真是遭罪了,快起来、快起来。”
白婶子倒是识趣,直接把人给扶进了“闻香有道”的铺面。
土孙搬来一张凳子,青儿打来一盆清水,白婶子帮着白衣女子清理一下浑身的狼狈。
除了刚才扶的那一下,闻香竟插不上手了,她干脆站在一边默默看着大家对女子驱寒问暖。
无为道人好像没事似的,一言不发继续喝茶。
不久,松雪道人就拿着女子的卖身契回来了,他好事做到底,直接就把卖身契给回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握着自己的卖身契激动得语无伦次,突然就起身朝松雪道人跪下:“大恩无以为报,秋莲愿意一辈子伺候恩公。”
“不用、不用。”松雪道人连忙摆手:“举手之劳,你便回家去吧。”
第189章 可恶的白莲花
“恩公既然不喜,秋莲唯有以死相报。”
“嘿,说什么死不死的,卖身契都拿回来了,你便回家去吧。”
“恩公不知,秋莲家中已无人,也没有亲近的族人,就算回去说不定还要被人再卖,那我还不如清清白白死了算了。”
“真可怜!”白婶子对这个浑身伤痕的女子很是同情,深深为她捏了一把泪:“可惜婶子家中没有余财,不然便收了你做女儿,可怜哦。”
白衣女子更是抽抽噎噎地哭个不停。
“唉,白婶逾越说一句,你们既然把她买下了,就不能把她也收下吗?做一个洒扫女仆也好啊。”
“这?”松雪道人为难地看向闻香,收个奴仆不是难事,问题是收了她之后把她安置在哪里啊?
土孙和青儿也朝闻香投来期盼的目光。
闻香顿时感到亚历山大,其实现在店里还是缺人的,多一个人干活也好,问题是对方来历不明啊?
香薰的制作又全在铺子里,万一……
一开始,她还是很同情这个秋莲的,但随着形势的变化,这个秋莲居然着落在自己头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闻香立刻联想到了电视剧里面的套路,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很可疑啊,虽然她被打得很惨,但没准就是一个苦肉计。
还不等她想出应对办法,一直默不作声的无为道人忽然道:“留下的话便是奴仆,你可要想清楚了?”
“秋莲愿意终身伺候道长。”白衣女子连忙表明心迹,她不在乎做奴仆。
“不是伺候道长,是听闻掌柜差遣。”
“闻掌柜?”
白婶子立刻指着闻香,体贴地解释道:“这位便是闻掌柜了。”
白衣女子泪眼朦胧看向闻香,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但她很快就低头道:“秋莲愿意。”
闻香很不情愿,但当着大家的面,她不便以下犯上、不好反驳无为道人的话。
事已至此,她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助人为乐虽然是值得称赞的美德,但被道德绑架就不爽了,闻香对这个秋莲的印象立刻坏了起来,她径直伸手从白衣女子手上抽走了卖身契。
“秋莲是吧,既然你一时之间没有去处,便暂且留在我们店里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不喜欢不听话的人,你想要留在这里的话就必须服从命令,你做得到吗?”
“是,秋莲一定听话。”
闻香暗自叹了一口气又道:“既然松雪道长花了二十两银子帮你赎身,你便在店里帮工,以工抵薪,什么时候赚够了二十两银子,我便什么时候还你卖身契,如此,你可愿意?”
“秋莲愿意。”白衣女子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闻香又赶忙低下头。
眼看事情已成定局,白婶子上前扶起白衣女子:“好了好了,秋莲,还不快点谢谢闻掌柜。”
秋莲起身、盈步上前屈身一拜:“多谢闻掌柜收留秋莲。”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这个秋莲一身白衣,长了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哪个男人能抵挡住她的诱惑?
闻香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在场的男人:
无为道人还是低头在品茶,正眼都没瞧这边一眼;松雪道人倒是一直关注着,脸上是满意的表情;至于土孙,他也一脸的关心。
“呼!”闻香暗暗吐了一口气,她有预感今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太平。
既然先入为主这个秋莲是间谍,闻香不仅自己偷偷观察、时时留心她的举动,还派出大王和翠儿两名得力干将在暗中监督。
不知道为什么,闻香就是对这个秋莲好感不起来,可能是从她挣开自己奔向松雪道人开始吧。
这倒不是说自己对松雪道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只是纯粹觉得她太过功利,而后来她扮可怜强行要留下、道德绑架别人,就更讨闻香的厌了。
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闻香陷入了迷茫之中:
第一,这个秋莲从来没有表现出想要进入自己明令禁入的西厢房,她甚至都没靠近过。
第二,对于经常出入西厢房的闻敬、老藤、老吴等人,秋莲毫无兴趣,除了碰面点点头以外,从来不去套近乎。
第三,不管自己安排她做什么工作,她都表现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样,然后乖乖地去做,特别凸显自己像是一个大巫婆,而她则是楚楚可怜的落难公主。
第四,除了偶尔去隔壁白婶子那里说说话以外,这个秋莲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闻香想玩一下跟踪都没机会。
第五,她有事没事就跟在松雪道人屁股后面,尽一切可能套近乎,一脸讨好地日日嘘寒问暖,时时尽心服务:
“道长,该吃早(午、晚)饭了。”
“道长,您今天有没有衣服需要换洗?”
“道长,我来收拾一下屋子。”
“道长,您今天想吃什么?”
“道长,这是秋莲帮您做的一双鞋子,您试试看合不合适?”
“道长,您今天有什么吩咐?”
“道长,这是秋莲自己做的糍粑,请您试试看。”
…………
她甚至挤掉了青儿,自己一力承担了两位道长一切的日常生活事务。
闻香相信:只要松雪道人一个眼神,她绝对会自荐枕席,幸好松雪道人的道心还在,没有做出“天地不容”的事情。
总之,与其说秋莲是一名间谍,不如说她是来勾引男人的。
但如此一来,闻香便不方便直接给她穿小鞋,只好冷眼旁观:我看你什么时候露马脚?
偏偏这个秋莲就是不露马脚,她等啊等,等到耐心全无、等到花儿都谢了,等到她都怀疑作者是不是换主角了。
虽然秋莲主要是对松雪道人大献殷勤,但连带无为道人也享受了同样的无差别服务。
对于她的服务,不仅松雪道人甘之如饴,连无为道人都表现出一副很享受、很满意的样子。
闻香在一边看着,真是气得鬼火都要冒出来了,最后,她决定不等了,与其浪费自己的精力和时间,不如主动出击:
可恶的白莲花,既然她敢“勾引”无为道人,那么自己一定要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第190章 闻香斗秋莲
除了制香工作以外,闻香给秋莲安排了一切所有的工作,包括但不限于清洁打扫、洗衣做饭、劈柴担水等等。
她还在一旁时刻监督,但凡秋莲动作慢了一点,她就阴阳怪气地讽刺,或者暗沙射影地骂人。
反正闻香就是不让秋莲有一点点空闲的时间和机会能靠近松雪和无为道人。
秋莲没有明着反抗,单独面对闻香的时候,她总是露出一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好无辜啊!”,诸如此类的被恶人欺负的表情。
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她就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如果别人帮她说好话或者提出要帮她的忙,她总是弱弱地说道:
“没关系,是我自己想做的,和闻掌柜无关。”
或者“不用、不用,没关系,我能做得完。”
然后做出一副“我已经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的样子,勉强提着一桶水摇摇晃晃走向厨房。
所有人都认为秋莲只是在报恩而已,不应该再遭受这样、那样的折磨,连带对闻香都有看法起来,认为她不应该这样对待秋莲。
看到自己的亲朋好友也被这朵白莲花蒙蔽,闻香的肺都快气炸了,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地“折磨”秋莲:
天不亮就要她起床,给她安排做不完的工作,甚至把倒夜香的活也摊在她身上。
可以说,除了没有动手打人以外,闻香的行为和当初那个殴打秋莲的男人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这一天,秋莲刚好提着一桶夜香从闻香屋里出来。
可巧,松雪道人正在屋檐底下漱口,看到秋莲走得跌跌撞撞的,他不禁大皱眉头。
在恩公面前做此等低下的活,秋莲十分难堪,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想要快点离开。
偏偏越急越出错,一不小心居然自己绊倒了自己,夜香也撒了一地。
闻香正跟在后面监督呢,这下真是暴跳如雷,捏着鼻子一个劲地吼道:“你看你干的好事,一个桶都提不住,你说,你还能干什么?”
秋莲不敢顶嘴,只是倒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抽抽噎噎:呜呜呜……
说实话,这个场面真的挺惨的,松雪道人首先忍不住了。
“闻香,你干吗呢?”
“没干吗。”
“你干什么整天欺负秋莲?”
“我怎么欺负她了,她自己说的要做奴仆,这就是奴仆要干的活,做不了的话就走人。”
听见闻香要赶人的话,秋莲顾不上倒地哭泣了,连忙挣扎着起身,嘴里还焦急道:“做得了、做得了。”
然后,一把扑到闻香脚下凄然道:“求你了,闻掌柜,我能干活的,呜呜,求求你,不要赶我走,呜呜……”
唉,真是闻着伤心、见者落泪。
“闻香!”
松雪道人大吼一声,顾不得一地的污迹,他把手里的刷子一扔就冲过来要扶秋莲起来。
秋莲却不肯起身,只是一个劲儿地哀求闻香。
而闻香一脸的冷漠,估计正在心里骂娘吧。
“不用求她,我说让你留在这里,你就能留在这里,谁也不能赶你走。”
松雪道人想要做护花使者没错,闻香却不会让白莲花的计划得逞,当即大放厥词:“哼!卖身契在我手上,我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我就是不讲道理,怎么样?”闻香一脸“你奈我何?”的样子。
松雪道人气得脸都扭曲了,却拿闻香毫无办法,只能对着堂屋吼道:“师兄,你还不出来?你看她做的好事!”
外面炒成一锅粥,无为道人早就听到了,见实在逃避不了,只好出来解决问题。
“一大早的,吵什么吵?”无为道人有严重的起床气。
“师兄,你快看,闻香把秋莲给欺负得都快活不下去了,你快教训一下她。”
“闻香,你又干了什么?”
“不过是让她倒夜香,她就满脸不高兴,还故意把夜香洒了一地,我教训她几句都不行吗?”闻香趁机倒打一耙。
“你何止让她倒夜香?”松雪道人大声反驳,这段时间,他是一直把闻香的恶行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今天当着大家的面,干脆全部都给抖落出来。
松雪道人不说,闻香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干了那么多神憎人厌的事情,但事已至此,让她低头是不可能的,干脆无耻到底:“谁让她是奴仆,奴仆就是这种待遇。”
这话一出,想要打圆场的土孙、青儿、闻敬等人都露出不敢相信的目光:这还是大家熟悉的闻香吗?
土孙尤其痛心: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好快点从这个噩梦中醒来。
“你、你!”松雪道人则是恨不得给闻香两巴掌,好让她知道别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闻香,你这话说得过分了,快给秋莲姑娘道歉。”无为道人也看不下去了。
“凭什么要给她道歉?我偏不!”
“就凭这个店铺是我们的,就凭你不过是来替我们打工的,我让你道歉,你就得道歉。”
“打工又怎么样,没有我,谁能替你制造香熏?”
“哼!你不要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我随便找个人都能替代你。”无为道人气极反笑:“我再问你一句,你道不道歉?”
“我不、我就不、我坚决不!”闻香跳脚。
倒是苦了土孙、青儿、闻敬等人,他们一个劲儿地劝闻香道:“算了、算了,给秋莲道个歉吧。”
偏偏闻香倔强起来也是坚决不肯服输的,她要紧牙关就是不松口,还火上浇油道:“要我道歉是不可能的,该道歉的是她!反正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嗬!反了你!”这个话彻底激怒了无为道人:“要赶人是不是?行,要赶就先赶你,你给我走,这个店铺不需要你了。”
“什么?你要赶我走?”闻香气急败坏道:“你就为了这个贱人赶我走?”
“滚,今天就给我滚。”冷酷无情的无为道人指着门口就让闻香滚。
闻香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她紧紧地咬住嘴唇,身体不停地颤抖,硕大的泪珠最终忍不住夺眶而出,她尖叫一声就朝秋莲扑过去:“我打死你这个贱人。”
第191章 秋莲的秘密
“哇---救命啊!”秋莲惊慌躲避。
“闻香!”众人惊呼。
“住手!”
松雪道人当之无愧及时挡住了闻香的拳头,无为道人紧走两步把闻香从松雪道人身上“撕”下来,又推了她一把。
闻香踉踉跄跄后退好几步,幸亏土孙和青儿在后面扶住才没摔倒,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无为道人:
“你不要后悔!”,说罢就甩开土孙和青儿冲回东屋。
众人在外面心惊肉跳地听着屋里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翻箱倒柜的声音,没过一会,闻香就提着一个包袱冲了出来,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闻香!你要干什么?”
“闻香,你冷静一点。”
“闻香!快给道长道歉。”
见闻香真的要走,众人都站不住了,纷纷上前来劝阻闻香,土孙和青儿最焦急,他俩一左一右拦着闻香不让她走,不善言辞的闻敬堵在最前头。
“让她走!谁都不许拦,谁要是拦着就和她一起滚。”无为道人大吼,他发起狠来完全是翻脸不认人、尽显凶残本性啊。
在无为道人的厉声呵斥下,大家不知不觉都松开了手,闻香回过身来也撂下一句“以后就算你跪着来求我,我也不回来”的狠话,便冲出了大门。
土孙和闻敬无视无为道人的威胁、毫不犹豫地追着闻香而去,青儿略微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追出门。
只有老藤和老吴犹犹豫豫,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无为道人脸黑如锅底,他阴沉沉道:“今天出了这个门的人都不许再回来,以后老吴负责前台,老藤负责研磨香料,秋莲就顶替闻香和青儿的活计。”
无为道人顷刻间就完成了“最新的人事变动”,他撂下狠话后袖子一甩就回屋去了。
“罪魁祸首”秋莲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一下子少了四个人,剩余的人全都傻傻地站在院子里发呆,尤其是松雪道人最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当天晚上,还在气头上的无为道人喝令锁紧大门,谁回来都不许开门。
老藤失眠了,他半夜偷摸起来蜷缩在大门后面,奢望着万一有人回来的话,自己说不定还能偷偷帮忙开门,最不济也能帮忙递东西什么的。
令他失望的是,闻敬、土孙和青儿竟然真的就没有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顶着硕大黑眼圈的老藤刚准备要开工,无为道人就把秋莲带进了西厢房,他明令宣布:以后一切要听从秋莲的安排。
老藤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呐呐地答应下来。
接着,无为道人又把一个上了锁的盒子郑重交到秋莲的手里:“这是香薰的秘方,一定要保管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秋莲紧紧地抓住盒子,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是、是,秋莲明白。”
“不急,反正香薰的存货还有很多,秋莲你就先跟着老吴、老藤熟悉熟悉情况。我这就回长青观找人帮忙,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哎。”秋莲连忙答应。
等无为道人一离开,老藤的脸立马就垮下来,虽然他也觉得闻香做得不对,但面对雀占鸠巢的秋莲,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秋莲像是看不到别人的脸色似的,依然好声好气地和老藤说话,请教他研磨香料的细节。
老藤阴沉着脸一点都不想搭话,逼急了才回答两句。
秋莲也不以为意,想着来日方长,便揣着“宝盒”颠颠地走了;她偷偷地研究了一天“宝盒”上的锁头,最终还是没敢撬锁。
接下来这几天是秋莲过得最轻松、最愉快的日子,首先是最讨人厌的闻香被赶走了,连带她最忠实的跟班土孙和青儿,还有她堂哥统统都被撵走了。
其次是,剩下的老藤和老吴虽然对自己爱答不理的,但他们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完全不需要考虑他们的想法。
再次,最有话事权、最难对付的无为道人回长青观了,而留在这里的松雪道人很好拿捏,他对自己也很好。
虽然如此,但说不定什么时候无为道人就回来了,秋莲心想还是抓紧机会出一趟门吧。
这一天,秋莲惯例伺候了松雪道人进餐便小心翼翼地表示:想要去买一些针线布。
毫无心气神的松雪道人一句话都没有问,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自便。
秋莲怀揣着宝盒,心情雀跃地出了门,总算她还知道东绕绕、西绕绕,再三确定没人跟踪自己了,她才放心地拐到了一处大宅门的后院。
守门人一见秋莲,立刻放她进去。
下人领着秋莲东拐西拐进了一个静厅,厅上坐着的赫然就是百货楼东家赵夫人。
见到秋莲,赵夫人立刻站起来急切道:“怎么样?”
秋莲当即把闻香已经被撵走、无为道人暂时离开的好消息汇报给赵夫人。
“干得好!干得漂亮!”赵夫人激动得走来走去,心里盘算道:可算把那个讨人厌的丫头赶走了,下一步就是蚕食鲸吞了。
偏偏秋莲还有一个大惊喜,她自怀中掏出了一个盒子:“禀告夫人,幸不辱命,秋莲已经拿到了香薰秘方。”
“这么快?是真的吗?”赵夫人瞪大了眼睛,立刻快步过来,一把就将宝盒抓到手里,刚要打开却发现:“怎么还有锁?”
“是那个无为道人锁的,秋莲不敢妄动,故此回来请示夫人。”
赵夫人蹙眉思索了一会,便打发人去请相熟的锁匠过来开锁。
宝盒上面是一个二开的锁头,这种锁虽然有一定的防盗功能,但还是难不倒专业开锁的锁匠。
鉴于赵夫人还要求不能破坏锁具,锁匠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把锁打开。
待锁匠退出去,赵夫人才小心翼翼地打开宝盒,展示在她面前的是一只纸鹤,她疑惑地拿起那只纸鹤,研究了片刻不知所谓便丢到一边。
纸鹤下面是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笺,打开一看赫然就是半定的配方,赵夫人大喜,连声称赞秋莲“办得好、办得好”。
赵夫人喜滋滋地看了半天,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怎么只有半定的配方?还有其他四种香薰的配方呢?”
第192章 该死的小贱人
“无为道人只给了我这个盒子,别的,我也不知道。”秋莲惶恐地回答。
赵夫人沉吟了半天才道:“看来,他们还没有完全信任你,你必须争取更大的信任,还有尽快想办法探听到香料的来源渠道,这才是最重要的。”
“是,秋莲遵命。”
“只要你能拿到香料的来源渠道,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办到,以后咱们就是亲人了。还有你爹娘、你弟弟的身契,我也一并给你,不管他们是想留在百货楼还是离开,我都随你们的意。”
“谢谢夫人的恩典。”
“对了,你可有打探清楚东家到底是谁?”
“日常事务都是那个闻香说了算,但闻香又被无为道人赶走,秋莲猜测东家便是他吧?”
“这么说来,那真是道门的铺子,你要小心了!记住,万一事发,你坚决不能承认与百货楼有关系,至于你爹娘还有你弟弟,我会都安排得好好的;但是,如果你攀扯到百货楼,那不仅是你,连你的家人就没指望了,你听明白了吗?”
“是,秋莲明白。”
赵夫人把那个半定配方抄了下来,再依照原样重新叠好,连带那个纸鹤一起重新放回盒子里面,又叫来锁匠重新锁好,便打发秋莲回去。
就在赵夫人和秋莲密谋继续深挖“闻香有道”香料来源的时候,某人正蹲在围墙外的一个小巷子里面画圈圈诅咒兼长吁短叹:“唉,又输了,为什么?为什么每次输的人都是我?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得了赵夫人最新指示的秋莲愉快地回到百花巷七十七号院,当天晚上还做了一场美梦,梦见自己风风光光嫁进了赵家,殊不知第二天迎接她的将是暴风骤雨般的打击。
当天晚上,一直待在树上的翠儿静悄悄地飞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直守在东华客栈的闻敬和土孙突然发现无为道人来了,他们连忙上前赔笑、鞠躬问好。
无为道人的脸色很平静,甚至还有点高兴,一点都看不出几天前暴跳如雷的样子,他直截了当问道:“闻香呢?”
“在呢、在呢。”两人连忙引着无为道人到一处房门前。
无为道人直接敲响了房门。
“谁啊?”里面传来青儿的声音。
“是我,无为道人。”
一直在床上装死鱼的闻香一跃而起,在青儿讶异的目光中直奔门口,她“哗啦”一声打开房门:“这么快就来了?怎么样?我赢了吗?”
“赢了,你赢了。”
“哈哈,我就说吧,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这下没错了吧,哼哼,这一次一定要叫松雪这个家伙赔惨了。”闻香兴奋得在原地又蹦又跳。
闻敬、土孙和青儿一脸的懵逼,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前两天,他们不是才彻底闹翻了吗?怎么今天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还是说有什么事情他们不知道?
“嘿嘿,那咱们是不是应该马上回去踢爆她?”
“由你,我无所谓。”无为道人一脸的无奈和纵容。
闻香把包袱一卷就指挥众人:“走、走,现在就杀回去。”
说好的“以后就算跪着来求你,你也不回去”的呢?变得可真快。
众人一头雾水地跟着无为道人和闻香回到了百花巷七十七号院。
见无为道人带着闻香等人回来,老吴和老藤固然跌破眼镜,最吃惊的还是秋莲,她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果不其然,闻香一见秋莲就气势汹汹地冲过来,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见势不妙的秋莲立刻就势倒地,抽抽噎噎地又开始哭起惨来,只是这一次却没有松雪道人过来“英雄救美”。
已经得到无为道人指示的老吴,直接上前捂住秋莲的嘴,然后把她一路拖进了堂屋里面。
按照无为道人的指示,众人傻傻地提前关了门,又跟着闻香一起进入堂屋并关上门。
堂屋内,无为和松雪道人正襟危坐,秋莲双手反绑着,被老吴押着跪在地上,嘴里还塞着布条,见众人进来,她立刻两眼汪汪地朝大家投来求救的目光。
在无为道人的示意下,老吴拿掉了塞着秋莲嘴巴的布条。
秋莲一得说话的机会,立刻凄凄楚楚道:“不知秋莲做错了什么,惹得两位道长如此生气,还请给秋莲一个辩白的机会。”
“呸,你这个间谍休想狡辩,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吗?”闻香最是得意,当初她一眼就判断出这个秋莲不是个好鸟,没想到还真的被她说中了。
“昨天早上,你去哪里了?”无为道人发话。
“我,我不过去买了一些针线。”
“是吗?那你为什么要去东一德巷赵夫人的宅子啊?那守门的人为什么又让你进去啊?”
秋莲的震惊一闪而过,嘴巴立刻叫起冤来:“我没有,我没有去什么一德巷,我就是去永宁巷买了针线而已。”
“怎么?我还能冤枉你不成?”无为道人冷哼道。
“道长,松雪道长,您替秋莲说句公道话啊,昨天早上秋莲也是经过您同意才出门的。如今,无凭无据的,秋莲真是冤死了,”
“哼,还想狡辩,有人可是清清楚楚看着你进了赵夫人的宅子?”
“既然如此,道长便请那人出来与秋莲对质吧。”
“是我看着你进了赵夫人的宅子。”一直不说话的松雪道人突然语出惊人:“难道我这个救命恩人也冤枉你吗?”
秋莲微张着嘴巴、一脸震惊地看着松雪道人,仿佛刚刚遭受到了亲人的背刺。
松雪道人继续面无表情道:“我还知道你们找锁匠打开了装着半定秘方的盒子,听到了赵夫人和你密谋要继续偷取配方和香料的来源渠道。”
“啊!”秋莲不可置信地惊呼了一声,又连忙低头惶恐道:“不是、不是,我没有。”
“你还敢不承认?盒子里面有我的千鸟鹤,你们说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真是瞎了眼睛,才会救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我的一片好心都喂了狗了,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就因为你这个小贱人,害得我又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