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跌破众人的眼镜
小暑过后,大暑将至。闻家村家家户户便开始收割稻谷,闻香家里只有四亩地,两人齐上阵,还有大伯家的二哥也过来帮忙,统共花了六天时间就收割完。
收割的主力是闻道和闻敬,闻道是新手,速度跟不上二哥,只能在后面尽量撵;闻香呢,负责打结成捆,堆放整齐,还有煮、送饭食。
最后一天收割完后,三人将稻谷全部拉到晒场进行打稻、碾、晒。此时,晒场已有人家在“蓬!”“蓬!”打着稻谷和晾晒谷粒。
闻家村主要的晒场由里正把控,拉来的稻谷安排在哪个稻桶打稻,在哪里晾晒,都有专人安排指挥。
闻香大伯家有自有的稻桶,所以很快就安排上;三人打出来的稻谷,颗颗谷粒饱满,几乎没有空穗。
打好的稻谷还需要摊开,再晾晒个十天八天的,没几天下来,整个晒场都晾满了稻谷,迟来的人只能拉到更远的晒场去了。
今年天公作美,大家晾晒的稻谷没有遭受雷暴雨的侵袭,平平安安装入箩筐。
总的来说,闻家村的土地肥沃、亩产都不错,往年每亩地的稻谷出息都差不多,大致在两石半左右,今年也不例外。
例外的是闻香家的稻谷居然收获了十二石,也就是每亩约三石,总体比别家多收四五斗,别小看这四五斗,称重的时候,四周齐刷刷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边上,族长撸着胡须满意地点头,嘴里一直夸闻道好本事,夸得闻道都不好意思了,大家也纷纷围着闻道讨要多收四五斗的法子。
在村民看来,闻道种稻谷也就是多了个育苗的步骤,竟然可以多收四五斗,这个就让大家有点按捺不住了。
最后还是族长驱散了大伙:“要学法子也不急在这两天,该干吗干吗去。”
稻谷收获之后一个月内就要向官府交税,税是越早交越妥当,大米砸自己手里,要想办法储藏、避免发霉生虫什么的,有时候还要防偷,而且税也不可能赖得掉,早早交到官府手里自己也安心。
永嘉的田税一年交两次,分别对应夏税和秋粮,按照田地的肥瘠程度,分别征收不同的税。
闻家村的土地还算肥沃,今年定的是每亩收税实物八升(即0.08石),或者缴实物五升和三十文钱(即0.05石和0.03两)。
但是给官府交税也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个人自己去交的话,运气不好的话是要被户头盘剥一二。
所以闻道还是先把田税折算的三十二升稻谷交到族长处,由族长统一交给官府,族上只收一点人手费;托多收了四五斗的福,这次人手费族长给免除了。
对永嘉王朝的农民来说,除了要缴纳田税以外,还需要轮派徭役和劳役,按户出人丁,也可以银代役;单丁可免除军役,每年出役的情况都不一样,皆由里正统一安排。
对于无地的佃农来说,他们往往只能拿到田地三分之二的收成,三分之一则要交给主家,且要承担所佃地的田税以及自身的轮派徭役和劳役。
庄户人家一年的生活全赖于田地的出息,所幸没有其他苛捐杂税,总体来说,底层人民的负担不算太重。
稻谷在成为大米之前还得先脱壳。
闻家村有打米磨坊,这是村里几家大户和城里的张家米店合伙开的,磨坊主要是给几家大户出产的稻谷脱壳,并且也会收购周围十里八乡的稻谷。
这磨坊的资本大头就是城里的张家,而张家在闻家村就有四十多亩地,都交给佃农耕种。
地主家的稻谷都送到这里脱壳,还有一些土地稍多的富农、人口极少的中农,比如闻香他们家,也会把稻谷送到磨坊进行脱壳,磨坊则收取一定费用。
至于一般的穷苦村民是不舍得花钱去磨坊脱壳的,都是在自家用石磨或者石臼自行磨米、舂米。
闻香跟着大哥去磨坊脱壳的时候,看到过打米的工具,和以前村里用的差不多。
这是一个类似风车的工具,稻谷从顶部锥形口放进去,有专人负责摇边上的把柄,呼啦几下,稻谷的米就从出口掉进预先放置的箩筐内,稻谷的壳则从边上散出去。
说实话,虽然磨坊打米是半人工半机械的作业,但是比起完全靠人力舂米来说,真是好太多。
闻香家收获的十二石稻谷,除了交官府的三十二升,大部分都以谷物的形式用瓮或者瓦罐储藏起来,每月固定拿五六斗去脱壳充足口粮,磨坊只收取费用五文钱。
村里副食比较少,大部分只能靠主食充饥,每月五六斗大米对青壮劳动力来说根本不够吃,但闻香主食吃得少、爱吃青菜,且一半时间吃粥一半时间吃米饭的,日子也能凑合过。
农民一年到头得闲暇的时间不算多,忙完税收的事情,就要开始准备下半年的种植。
因为土地肥力的缘故,这里只种植一季稻谷,下半年一般种植大豆、毛豆、花生什么的。
去年,官府开始推广种植番薯、洋芋、玉蜀,但还没有胆敢吃螃蟹的人:官府说种你就种啊?这老实人被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闻家村惯例是种植豆类和花生,新的作物大家是不敢轻易尝试的。闻香却不怕,这个番薯嘛,容易种植又高产,当然是种了。
只是洋芋和玉蜀不知道是哪个?不仅闻道一问三不知,村里大伙也是一脸懵逼。
最后,兄妹两人决定到镇上找司土君好好研究、研究。
“哥,这个司土君是干吗的?”
“司土大人是县衙里负责教民稼穑的农官。”
“没听说过,那这个官大不?”
“(⊙o⊙)…,这不大不小吧,是从九品官。”闻道被问懵了。
“从九品?那知县大人是不是正七品啊?”
“对啊。”
呵呵,从九品!那算是最低档了,大哥要求还真不高。
闻香来到永嘉已经快一年了,还没有仔细研究过这里的官府架构体系,趁此由头顺便问问:“哥,今年年号是多少?”
“永嘉十四年。”
“哦,那皇上-----”闻香压低了声音偷偷问道:“哥,你知道皇上的名字吗?”
“嘘!岂能问皇上的名讳!”
“哎,我知道,规矩,我懂,现在四下无人,你偷偷说给我听呗。”
闻道皱了皱眉头,小妹的要求有点离谱,她要知道皇上名讳干吗,不想告诉她了,又担心无法无天的妹子乱问他人,只得再三叮嘱闻香:只能记在心里、千万别说出口。
于是,闻香顺利获得到了一个陌生名字---永嘉帝肖明甄。
她想:这果然是个陌生的世界,不过陌生就陌生吧,做先知也不见得是好事。
第十一章 司土大人的忽悠
闻香转头就把这事抛诸脑后:“哥,那你说我们进城里,能见得到这个司土大人吗?”
“可以啊,听族长说,司土大人都是在县衙外边办公的,去那里包管能见着他。”
择日不如撞日,第二天,兄妹俩便直奔城南县。
两人来到县衙处,只见大门紧闭,周围鬼影都不多一个;大门口立了一个大鼓,敲响大鼓的话肯定有人来应门。
不过,只有傻子才会敲大鼓吧,又不是欠揍,两人颇有默契往两边看去,但边上除了围墙还是围墙。
闻道兄妹俩一脸懵逼,大鼓是不能敲的,两人便沿着围墙寻找,一直绕到了县衙的后门处才看见所谓的“县衙外面办公”。
县衙开了一个后门,旁边有两个铺面,门口人头耸动、人声鼎沸,不少人还拉着或挑着稻谷往这里赶,看来这里还是交税的办事处啊。
两人从交税的档口边上挤进去,进到里面才发现,铺子内的人不并多,只有三三两两的人,或站或坐在那里百无聊赖,和门口收税的人比起来,那真是一个累成了狗,一个闲得发慌。
见有人进来,几道目光“刷刷刷”全部集中到闻道和闻香身上。
“几位大人,午安。小人想拜访一下司土大人。”闻道略微有点紧张道。
“噢,我就是。”一个正在架子上鼓捣东西的人转过身来回答,他看见闻道和闻香,稍稍有点惊讶:这不大像是会来找他的人呢。
等闻道吭吭哧哧把来意表达清楚,司土君已经含笑颜开:“不错、不错,这番薯、洋芋可是好东西,听府城说是海那边、那边传过来的,收成特别高呢。”
“特别高是多高呢?”闻香冷不丁地插了一嘴。
呃------,多高?他要是知道的话早就自己种,还在这里和你们废话啊,这两人莫不是来捣乱的吧,司土君有点不高兴了:“总之是比大豆、花生都高,你个丫头懂啥!”
“就是,你个丫头片子懂啥咧?”旁边无聊的人立刻二重唱呼应司土君。
“是、是,是我不懂。”看情形不对,不等闻道出声,闻香立刻睫毛弯弯、眼睛眨啊眨开始卖萌:“司土大人------,这洋芋和玉蜀长什么样子啊?”
“什么样子啊?”司土君捻着胡须,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他也不知道啊,不过不怕,自己有上头派下来的种子。
司土君引领着闻道来到角落,指着一处堆得高高的东西说道:“呐,这就是番薯、洋芋和玉蜀的种子啦。”
闻香探头一看,呵呵,除了番薯早知道以外,其他两个不就是发芽的土豆和发霉的玉米粒,不知道已经被祸害成这个样子的种子还能种不?
闻道也被这些种子可怕的造型给惊呆了,一时间场面有点静默。
眼瞅着送上门的傻子就要打退堂鼓了,司土君力挽狂澜:“这里的种子都是免费的,如果你们愿意种植的话,那明年初的田税只需要交四成。”
“此话当真?”闻香眼睛一亮,又忍不住出声。
司土君不知道这丫头片子为啥老插嘴,而站在她旁边的大人却老是不出声。
去年,府城就下达了推广种植番薯、洋芋和玉蜀的任务,但忽悠老百姓也不是那么容易,他一直可着劲儿推销,从去年忽悠到今年,谁也不肯先做这个冤大头。
年初,知县大人就已经发话,今年无论如何都要把这番薯、洋芋和玉蜀种到地里去,不然就要撸了他的帽子。
他正发愁怎么办?寻思是不是到了“舍身饲虎”的时候了:干脆从自家地里匀一小块出来试着种植算了。
不成想,今天居然有一个傻瓜主动送上门来,那可真是刚想要打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那么无论如何都要推销出去。
“当然是真的啦,知县大人亲自说的话,我打包票。”司土君一顿猛拍胸口,就差没有赌咒发誓了。
可惜,闻道虽然是半吊子农民,但要他把这可怕的种子种到地里去,还不能够,于是面露难色:“司土大人,这个----,且容小人先回去考虑考虑吧。”
“还考虑个啥,这么好的事情,别人盼都盼不来呢。”
“大人,这个----,我恐怕还是要回去向家里的大人先汇报才行。”闻道说着、说着就想掉头走人。
“哎,别走、别走!”司土君也顾不上礼仪了,一把抓住闻道手臂,而闻道则连连后退、身子直往后面倒,一时间,两人拉拉扯扯、活似吵架的小娘子。
见此场景,闻香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哥,要不我们就试试看吧。”
“小妹----”闻道连忙向她使眼色。
“哥,你看司土大人这么热情、这么真诚,我们就不要辜负司土大人的好意啦。”
“唔---,小姑娘,你说得太对啦。”司土君放开闻道,转向闻香,连声夸奖。
“司土大人,我们家只有四亩地,现在只能试种两亩地,您看行吗?”闻香笑吟吟地回到。
“行,行,没问题。”司土君连声答应,两亩地已经很不错了,毕竟这么配合官府的良民,不能让他们颗粒无收啊,还是要给他们留点吃的。
“来,来,我给你们登记一下。”司土君的番薯、洋芋和玉蜀的试种记录本终于派上了用场。
“那司土大人,这个田税只收四成,是四亩地的四成?还是两亩地的四成呢?”闻香又问道。
“这个嘛,恐怕要是按两亩地-----”司土君的话还没说完。
闻道就立刻挣扎道:“那咱们还是算了吧。”说完就要拉着闻香走人。
“哎呀,着什么急,我话都没说完呢。惯例归惯例,不过,我与这位小兄弟一见如故,自然要给你们特别优待,就按照四亩地算、按四亩地算。”为了拉住客户,司土君不惜下血本。
待司土君登记完毕,闻道垂死挣扎无能,只能伸出颤巍巍的手指在记录本上按上自己的手印。
待闻道签下“卖身契”,司土君立马收好自己的宝贝记录本,然后摆摆手示意闻道自己去挑种子:想要哪个就挑哪个?想要多少就拿多少?反正也没下一家了。
第十一章(二)打包票是不可能的
在回程的路上,闻道一直没精打采,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已经在默默发愁明年的田税怎么办?
闻香却是信心爆棚:“哥,不用担心,这番薯、洋芋和玉蜀要是能种起来,产量挺高的,特别是番薯。”
闻道哭丧着脸道:“这些种子奇形怪状的,怎么可能产量高?说不定还会颗粒无收呢。”
“哎呀,你就放心吧,我晓得怎么种。”
“你怎么能知道?司土大人都不知道!”闻道也不傻,已经看穿司土君的欲盖弥彰。
“哥,相信我,没错的,我上辈子肯定种过这几样东西,我一看见它们就有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再说了,这是白嫖的好事,白嫖你不高兴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嫖不嫖的,姑娘人家的,又说奇怪的话了吧,上辈子的事情你还记得啊。”闻道眉头大皱。
“嘿嘿!”闻香又开始经典傻笑:“对了,哥,刚才装车的时候,司土大人提醒我说,这些长了芽的洋芋有毒,千万不能吃哦。”
“什么?有毒!”闻道大惊失色,差点就从骡车上翻下去。
“冷静、冷静,司土大人说了,这些洋芋就是这个特性,长芽了就不能吃,不长芽就可以随便吃;没事,反正长芽也能种到地里去,不耽误。”
“这,这有毒的种子种到地里去,搞不好长出的洋芋也有毒,真可怕。”闻道一脸惊悚,“我们还是赶紧把这些种子还给司土大人吧。”
“肯定不会有毒,我打包票。”闻香啪啪地拍打着太平的胸脯。
“你打包票?司土大人也打吗?”闻道反问道。
“哥,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啥时候说过大话。再说了,咱们只是种两亩地,收成再怎么差也饿不死咱们。”闻香一本正经道。
“你这丫头,嘴上就没个把门,什么死不死的,净胡说。”闻道摸着下巴盘算:想想也是,这田地的事情好像都是闻香说了算啊,她说咋弄就咋弄,还多收了四五斗。
现在种这个番薯、洋芋和玉蜀也是闻香说了算?唉-----,不给她说了算也不行啊,我都不懂,愁人啊-------。
两人拉着一车的番薯、洋芋和玉蜀回到闻家村,还没卸货,左邻右舍就闻风而动。
首先来的就是闻老四:“大侄子,你弄这车啥玩意?”
“闻四叔,这是司土大人给的番薯、洋芋和玉蜀的种子。”
“这是种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种子。”
“我也没见过呢,是司土大人说的。”
“那你是打算种这个?”
“嗯,我们打算种两亩地试试看。”
“啧啧,两亩地啊,你可真舍得,大侄子,你给叔透一个底,种这些劳什子到底行不行?”
“闻四叔,这个我真不懂。听司土大人说这些作物产量挺高的,但是咱整个县里都没人种过,我是头一个呢,这个我可不敢瞎说。”闻道一听闻老四又要他打包票就头大。
“唉---”听了这话,闻老四好犹豫啊:上半年种稻谷的时候没跟上,亏了四五斗,现在还很心痛,这次要不要跟上呢?
没多大会工夫,李老头、闻七、石头他爹闻三金、翠娘,还有一群萝卜头都过来围观,大家纷纷对奇形怪状的种子表达惊叹,但是要不要跟着赌一把,大家就表现得犹犹豫豫、举棋不定了。
闻香正在把番薯、洋芋和玉蜀分开堆放,其他村民要不要种,她可不在意,但是要打包票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说丫头,这个怪东西能吃吗?”
闻香闻言抬头一看,只见李老头拿着一块发芽的洋芋,正在往嘴巴里塞。
“哇!不能吃啊。”闻香立马扑上前,一把夺过李老头手上的洋芋给扔地上。
“吃了吗?吃了吗?大爷你吃了吗?”闻香的声音都颤抖了。
“没、没,还没来得及吃下去呢。”李老头被闻香的惊恐给吓得后退几步。
“呼---,李大爷,你可吓死我了,这发芽的洋芋种子有剧毒啊,千万不能吃。”
“什么?”
“有毒?”
“不会吧?”
“闻道!你这是咋回事?”
“有毒的东西你还拉回村里啊?”
“你这不是坑我们嘛。”
一时之间,大家议论纷纷、七嘴八舌地围着闻道,直把闻道逼得一连退了好几步,愣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我--我---”。
看到大哥被围追堵截,闻香立刻上前拨开众人,脆声道:“大家听我说,发芽的洋芋种子确实有毒,是绝对不能吃的,但是不发芽的洋芋就可以随便吃。”
“至于这些发了芽的洋芋能不能种到地里去,司土大人是说能的,我们也不知道行不行?而且这些洋芋种子也是司土大人派给我们的,在衙门的本子里是做了登记的。”
“大家如果想种的话,可以到县里找司土大人免费领取种子。”
闻香三言两语就把种子的来龙去脉说清楚,顺便撇清责任。
这时,闻道也回过神来了,忙对大家伙道:“确实是这样,其实吧,我真不知道这些种子能不能有用?大家还是自己考虑清楚吧。”
这一番话下来愣是把众人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没一会儿就都散了去,只有石头和青儿留了下来帮忙。
“闻香,你们真的要种这个什么有毒的洋芋吗?”青儿忧心道。
“青儿姐,不用担心,反正我们只种植两亩地,种坏了也不打紧。”闻香不以为然。
“我觉得闻香肯定行,她的地龙都养得那么肥壮,这个有毒洋芋肯定没问题。”石头对闻香倒是信心满满。
“哎呀,你们别开口闭口都是有毒行不行,这发芽的才有毒,没发芽的好吃着呢;还有,我就是瞎种的,你们可千万别被我坑了啊,”闻香赶紧打预防针,绝对不打包票。
“我帮你收拾吧。”不等闻香回话,青儿就上前帮忙一起搬运番薯、洋芋和玉蜀。
大家一起把东西搬完之后,闻香决定立马开工,指挥闻道分拣挑选合适的洋芋种子:
首先将已多处长芽的洋芋挑出来,这是可以直接栽种的;发芽不多的、没有发芽的拢在一起,堆放在阴暗处,撒上少量水,进行催芽;已经腐烂发黑的洋芋是不能栽种的,放一边准备后续处理掉。
番薯则直接进行切片,用细条子穿起泡水里等待它发芽,等它长出幼苗再移种到地里去。
玉蜀种子的处理就简单多了,直接把颗粒较饱满,颜色比较正常的种子选出来就行,太干瘪的、黑的则不要。
闻道、闻香两人一连收拾了三天才基本完成种子的挑选,这中间还多得石头、春儿经常过来帮忙。
春儿爹娘也时不时过来溜达一圈,偶尔还嘀咕一两声:“到底能不能种啊?”对此,闻香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第十二章 挑战新作物
这一日,两人刚收拾完院子,正准备开火做饭,大伯家的大郎就来传话,让闻道家去。
“大郎,大伯找你四叔是啥事?”闻香招呼大郎进门,顺便探听一下情报。
“我不知道啊,不过爷爷好像很生气。”大郎不和小霸王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挺乖巧的一小孩。
“大伯生气了?”闻道一听这话,立刻起身往外走。
“哥,我和你一起去。”闻香连忙跟上。
一路上,两人都有些忧心忡忡,唯独无忧无虑的大郎一蹦三跳,兴高采烈。
刚进大门,闻道就被闻信大哥给拖走,闻香才跟上两步就被闻青拽住:“二妹,听说你们要种有毒的洋芋?”
听了这话,闻香立刻知道大伯为啥找大哥了,敢情是为了这事啊,怕大哥解释不清楚,闻香三言两语摆脱闻青后赶紧往上房跑去。
上房内,闻仲正在厉声责问闻道为何要种植有毒的洋芋,见闻香蹬蹬跑进来不禁大皱眉头,闻香暗自吐了一下舌头,默默站到闻道背后。
见闻香进来,闻道暗自舒了口气,才将之前闻香的说辞又给大伯复述了一遍。
“就算是司土大人说的,但万一要是种不成,这明年的田税,你想过没有?这可是个大问题啊。”
“司土大人说明年的田税只收取四成。”
“就算是这样的话,那也很勉强,你和大伯说实话,这个什么种子的收成真的能比大豆多?”
闻道不太敢接这个话,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真的不懂、也不知道啊,眼光忍不住就往闻香身上瞟去。
这个时候,闻香就主动出马了:“大伯,你就放心吧,这几样农作物产量很高,司土大人是打了包票的。”
闻仲起身踱了几步又问:“这四成田税是口头答应,还是落在字面上?”
这个,闻道和闻香就面面相觑了,按手印的是闻道,闻香根本没留意;闻道沉默了半晌才犹豫道:“好像没写在本子上。”
“你们啊、你们,还是太年轻了,官府的话能信几成?!这下可糟了,怕是要惹下麻烦。”闻仲皱紧了眉头,心里默默盘算着补救办法。
“爹,四弟他们不是答应了衙门要种两亩地吗,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家帮种一亩,万一这个收成真不行,他们损失也少一点。”闻信大哥主动提出要帮助闻道分担损失。
“这怎么行!不行,绝对不行。”闻道立刻反对。
“道儿,你就不要推辞了,你大哥说的法子不错,而且这损失我们担得起,你们可未必担得起。”
“这个田税的事情可不是闹着玩,就你和二丫头两个人,这要是出了什么篓子,我可怎么对得起季子啊。”闻仲想到闻道他爹,又有点伤心。
听到大伯提起自己的爹,闻道一时也是悲从心中来,不过他还是强行忍住,坚持不肯让大伯帮忙承担损失:
“大伯,你就相信我吧,种稻谷我都多收了四五斗,这几个虽然是新品种,我看也差不了多少,没问题的,我肯定能行。”
闻香上前搀扶着闻仲坐下,笑道:“大伯,我知道你疼咱们,这几样作物虽然是新玩意,但我听司土大人的意思,这是从府城送过来的。”
“我琢磨着,这肯定不能骗人,就看咱们能不能把它种好了;这个种植的法子咱们也想好了,明天就栽到地里去,只要咱们精心打理,就算不能大丰收,那也不会太吃亏。”
“小妹说得对,大伯,你就让我们先试试看吧。”闻道也附和道。
闻仲长叹一口气感叹道:“你们啊,做事太过想当然,有些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还要多,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记住以后遇事多和大伯商量,可不要再傻傻的被别人坑了。”
“知道啦,大伯,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一定种它个大丰收,到时候让大伯尝尝新鲜。”闻香狠狠地挥了一下拳头,像是要把敌人打倒在地似的,把在场的人都给逗乐了。
“你们先试试看也行,老大,明天开始你过去帮忙,赶紧把这个什么种子种到地里去看看情况。”
“不必麻烦大哥,大伯家里也有要忙的事情-----”闻道还要推辞,就被大伯一锤定音打断:“大豆还晾晒着呢,现在都闲着,就这么说定了。”
第二天一大早,闻道和闻香就雄赳赳、气昂昂把准备好的洋芋和玉蜀扛到自家田头。
田地已经预先做了疏松和施肥的处理。这一次,闻香决定采用洋芋和玉蜀套种方法来试验种植,将洋芋和玉蜀间隔种下,至于番薯则等它的幼苗长起来后再单独下种。
闻香手把手教闻道和闻信如何切割种块、如何确定种植的株距和深度;将选好的洋芋平均切割成三四块,每块都带着芽苗,再把切好的种块间隔八九寸按垄深四寸种下,玉蜀则按垄深约两寸种下。
这完全是参照她上辈子乏善可陈的种植技术来的,不过至少比瞎种强那么一丢丢,不是吗?
种植完成后,众人又将刚下种的垄块完全浇透,在垄块边上施加少量的农家肥。
最后,闻香又叮嘱大哥日后要注意浇水,保持田地湿润,等待苗芽长出即可。
在整个种植过程中,闻信和闻道都是一头雾水,光听闻香指挥。
每当闻信提出异议,为啥要这样做的时候,闻香都把锅甩到书本上:这是农书上说的、那也是农书上说的,就没有不是农书上说的。
“这么说,书上有提到这个洋芋和玉蜀了?那书上说了这个收成高了吗?”闻信步步紧逼。
“呃-----,收成倒是没怎么说到,不过----比起大豆来肯定高产。”闻香先是讪讪后又理直气壮道。
这样干了半天活后,闻信又提出异议:“四弟,这个啥子农书到底是你看的?还是二妹看的?怎么光听她说怎么干,你都不出声?到底是不是这样?”
“咳---咳----,大哥,这个,其实吧------”闻道有点憋不住了。
“其实我和大哥都看了,就是这么种的。”闻香立刻打断闻道的话。
“是吗?你都看得懂书了?”闻信深表怀疑,怎么觉得这兄妹俩怪怪的,是哪里不对劲呢?
闻道躲开了闻信的目光,直接跑道田地的另外一头去干活;而闻香呢,则笑嘻嘻望着闻信大哥,那笑容比阳光还灿烂,一点都不心虚:“大哥早就教我识字啦,我啥都得懂。”
第十三章 司土的惊喜
在闻道兄妹俩种植番薯、洋芋和玉蜀期间,春儿过来帮了不少忙,石头呢也来,不过他主要是来玩耍的,只要是新鲜的玩意,他都喜欢。
还有不少村民,包括已经提前踩点的闻老四、李老头、闻七、石头他爹闻三金、谢大娘、还有各种张三李四等,也过来强势围观。
有的人忧心忡忡、有的人犹犹豫豫,还有的人蠢蠢欲动、或者阴阳怪气,甚至敌意满满。
对此,闻家兄妹是一致对外、统一口径,反正种的是我的地,碍不着你们,你们也管不着。
除了头几天被强势围观、指指点点外,后来大家都各回各家、各种各的大豆和花生去了,毕竟谁都没那么多的闲工夫来指点江山。
而闻家的四亩地,除了两亩地规规矩矩种了大豆和花生外,其他两亩地全做了试验地。
另有部分剩余的番薯苗、洋芋和玉蜀种子,闻香把大部分给了闻信大哥,还有少量送给春儿。因为量不多,就算他们种植失败,损失也不大,所以她也就随意了。
闻家村上上下下一连忙活了十来天,才完成了秋种,人也慢慢地闲下来。
唯独闻道和闻香不太得闲,两人每天都要到田头看看自家的实验地,观察土壤的湿润度、肥沃度,以及苗芽的生长情况,各种除草等。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闻信大哥和春儿家也开始学着像模像样搞田间管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过了处暑,闻家种的两亩实验地都郁郁葱葱长了起来,而且看起来根旺苗红的,闻家兄妹俩都觉得这一波稳了,丰收在望啊。
某日,两人正在地里畅想未来,远远就看见族长大人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直奔田头来。
待众人来到跟前,族长一马当先介绍:“司土大人,这就是闻道小子种的洋芋。”
“嗯!不错、不错,这些苗长得相当瓷实。”司土大人弯下身来,摸了一把种苗,感觉相当不错。
再看看眼前绿油油的一大片,司土大人满意得直咧嘴,他之前把“陈芝麻烂谷子”扔给一个半大小子时还有点担心,唯恐全打了水漂,现在看来自己是慧眼识英才啊,这下能给知县大人交差了。
想到这里,司土君立刻不吝赞美之词:“里正啊,你们闻家村果然是种地的能手,这地种得相当不错。”
“哎,过奖、过奖了,这都多亏了司土大人的关照。”族长的马屁之词立刻跟上,回头直叫:“闻道呢,快,叫他过来见过司土大人。”
得亏族长发话,闻道和闻香才得以突破重围来到司土大人面前,还不等司土君发话,两人就赶紧先拜见大人。
“哈哈,好小子,当初我就看好你,现在看来你果然是种地的一把好手啊。”
“司土大人谬赞,小子不敢居功。”闻道谦虚道。
“好好,那你跟我说说看,你是怎么种的?”
于是,闻道领着一群人开始参观试验田,给司土君一一介绍:这是洋芋和玉蜀苗,那是番薯苗,又把种植要点各讲了一遍。
一场专业知识讲课下来,直教众人如痴如醉、如梦如幻,一会愁眉不解、一会恍然大悟,太多太多没听过的新名词了,众人恨不得爹妈给自己多生几个耳朵,好把秘诀给牢牢记住。
司土君也是一脸懵逼、一头雾水,这小子说的话,一个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组合起来愣是不太明白:
这个洋芋和玉蜀还能种在一起?洋芋和番薯还要先育苗?垄深又是什么鬼?司土君佯笑的面孔逐渐僵硬,是不是欺负他没种过这玩意?
见势不妙,闻香顾不上三七二十一,待闻道热情高涨的话语刚落,就不管不顾地跳出来送上一记真挚的彩虹屁:“哥,你说那么多都没说到点子上,这都是司土大人教导有方啊。”
本来一群人听得专心致志的,被闻香这么一打岔都吃了一惊,心想:这个丫头片子胆子挺大的啊,不愧是磕坏过的脑袋,居然敢在司土大人面前高声说话。
闻道虽然慢了半拍,不过见到闻香朝自己猛眨眼睛,也立刻朝司土君作揖道:“是,是,小人不才,其实这都是向司土大人学的。”
于是众人一脸敬仰、齐刷刷地向司土君行注目礼。
啊,这种被仰视的感觉,怎么说呢,爽、很爽、非常爽,虽然不知道是咋回事,但这并不妨碍司土君喜笑颜开,还一本正经地频频点头:嗯,不错、不错,就是这么种的。
待参观试验田完毕,司土君再次BB了一堆官话,总结起来就是:充分肯定了闻道现阶段的种植成果,并要求后续继续努力,争取早日结出硕果累累,最后他表示会向知县大人好好汇报的。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羡慕嫉妒恨,又是酸溜溜的,难道这小子就要飞黄腾达啦?
得了司土君的背书,众人可算大彻大悟了,看来这一次官府没骗人。
最后,司土大人满意回县城了,闻道被族长拉走,围观的村民则久久不散,绕着闻道的试验田研究来研究去的,心里直叹:可惜、可惜,这一波行情又没跟上。
最气愤的是接连失掉两场先机的闻老四,他气得捶胸顿足、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刮子,最后气汹汹地走了,并在心里默默发誓,以后就算闻道种大粪,他也跟上。
只有闻三金默默窃喜,因为春儿和石头的坚持,他们也种了半亩地,目前的长势虽然跟不上闻道家的,但也不错。
而闻道大伯家则种了一亩地,原想着以后能帮助闻道弥补一下亏空的,现在看来收获大有希望啊。
好不容易把司土大人给忽悠过去的闻香,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家小院,立刻躺床上挺尸:唉,这种田的活计,不仅身累心也好累啊。
她正惆怅着呢,忽然听见柴门又“梆梆”地响起来,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妇人声音:“二妹,你在家吗?”
真的,虽然她一点都不想动,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得抬头应声:“哎-----,大嫂,我在屋里呢。”
闻香慢腾腾地起身,顺便撸两把头发,再拉一个针线箩过来打掩护,大嫂就推门进来,时间掐得刚刚好。
第十四章 传道解惑
“二妹,做针线呢?”闻家老大李氏微笑着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袱。
“大嫂,你来了,快请坐吧。”闻香连忙挪开一个位置,请李氏坐下。
“嗯,我过来看看你,这个月都忙坏了吧,看看你,脸都瘦了一大圈。”
“哪有这么夸张,我没事,多谢大嫂关心。其实,忙活的都是大哥,尤其是闻信大哥,可帮了我们大忙,我不过打打下手罢了,累不了多少。”在外人面前,闻香还是挺死鸭子嘴硬的。
“哎呀,你小小年纪的,就这么能干,帮你哥分担了那么多,可比闻兰强多了,她那个人啊,都叫我们宠坏了,倒叫她无法无天起来;以后啊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可不能让她再欺负你。”
大嫂怎么没头没尾地说这话,闻香有点奇怪,不过她不想接这话,因而笑笑道:“三妹,她年纪还小呢,以后肯定不会这样。”
“不说她了,我看看你做的是什么针线?”李氏拿过闻香的针线摆弄了两下:这是啥?这么小的两块三角布,缝合起来能做啥?难道这是亵裤?莫不是剪短了吧。
李氏尴尬地放下了针线,自己刚刚夸了闻香能干,这针线活就啪啪打脸。
闻香尬笑了两声,默默拿回她自制的小内裤:“我自己瞎做呢,做得不好,叫您笑话,以后有空我要多向大嫂学习学习。”
“呵呵,好、好,没问题,你先多练练手总没错的。”大嫂也尴尬得一逼。
“不说这个啦!大嫂,您今个儿怎么有空过来?”
“本来是早就要来的,不过前段时间家里事太多,也就耽误了。这是我早些时候给你做的几件衣裳,今儿总算有空拿来给你,来,试试看,合不合身?”李氏把身边的包袱推给闻香。
“大嫂,这怎么好意思呢,使不得、使不得。”闻香连忙推回去。
“二妹,你这就跟大嫂见外了。”见闻香不动,李氏自顾自掏出了一套蓝色的交领上衣和襦裙、两件对襟短衫和裤子,“都是我自己做的,比不得成衣铺子,你就凑合着穿吧。”
“大嫂,你做的衣服真好看,一点都不比成衣铺子差。”闻香忍不住翻比了一下,衣服出乎意料地合身。
之前,闻香就买了布料,不过只是用来做小内裤的,要她做衣裳就太为难她了,并不会而且手残,怎么办?她有点小心动。
“要说女儿家的衣裳嘛,都是做娘的先准备着。我看你往日穿的衣裳有点旧了,这几件正好做换洗。”
“别和大嫂客气,你娘不在了,我就自作主张给你缝了几件,你要是不介意就收下,以后你要是想自己做也好,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大嫂这一番话诚意十足,闻香就不推辞了:“既然是大嫂的一片心意,那我就却之不恭啦,谢谢大嫂。”
“你喜欢就好。”衣服送出去了,李氏的心也安了。
待李氏走了,闻香又躺了半天才起身。
这段时间她对地龙的关心不够,这地龙便自由自在地生了一窝又一窝的,鸡都吃不完、都快没地方住了,闻香决定给它们分分家。
正巧闻道也回来了,两人便一边鼓捣地龙一边闲话。
“哥,刚才大嫂过来,还送了我几件新衣服。”
“噢,大嫂太客气,太不好意思了。”
“我说不要的,大嫂非要给,不要还不行呢。”
“那你有没有好好谢谢大嫂?”
“那还用说,自然是谢了。”
闻道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妹子的衣着:今天,闻香穿的是一件半新不旧的开衫,下着的棉麻裤子上还有个大补丁,是之前多次翻滚下山谷的见证,确实有点寒碜。
“哎,都怪哥,没钱给你买新衣服。”闻道又内疚了。
“说啥呢。哥,这怎么能怪你,这有钱,有有钱的活法,没钱呢,也有没钱的活法;再说了,凭咱们的实力,我相信,咱们迟早要过上富裕美好的生活。”
“哈哈----”闻道被闻香的盲目自信给逗乐了,“你这丫头,想法还是挺多的。”
“嘿嘿!对了,哥,族长找你去是为啥事?”
“就是问了稻谷育苗的法子,还有新种的这几样。”
“那族长咋说?”
“族长的意思是,要我在下元节祭祀上跟大家伙说说具体怎么育苗?”
“祭祀?怎么个祭祀法?”闻香的心立刻漏跳了一拍。
“你又糊涂啦?不就是在祠堂里祭祀吗?”
“哦,我的意思是那个祭祀,具体是怎么操作啊?”
“不就和往年一样?”
“那往年又是哪样?”
闻道顿时一脸无语,看样子妹子又失忆了,唉,只能再细细说一遍了,完了又道:“闻香,这种地瓜、洋芋、玉蜀简单,但稻谷育苗的法子,有些我还是不大懂。”
听完闻道的祭祀大法,原来就集中祭拜祖先、庙会一样的东西,闻香才心有所安,至于育苗法子,推广就推广吧,大家共同发展、共同进步、共同富裕嘛。
“哥,你哪里不懂,就点哪里?”闻香豪气大千、指点江山。
“(⊙o⊙)…,就是那个泡种子和烧火炕,到底咋整?”
“这两样可是个技术活啊,你记住,万变不离其宗,关键就要多练,熟能生巧嘛。”
“怎么个多练法?”闻道一脸谦虚请教。
“嘿嘿,上火。”闻香大手一挥,指挥闻道先烧一锅水;待水烧开后,闻香兑了几杯温度不同的水,再让闻道用手和嘴巴一一感受每一碗水的温度。
“第一碗是凉水,从井里打上来的,温度肯定要比环境低,你试试看,感觉是不是有点冰凉?”
“嗯。”闻道从顺如流。
“这第二碗是正常温度的水,你不会感觉到凉,也不会有温热的感觉,就是和我们身体的温度是一样的。”
“身体的温度?”
“那个不重要啦,你专心感觉它的热度程度就行了。”
“第三碗是温水,这水微微有点温热,比我们身体温度高几度,我估计差不多四十五度吧;最后这碗就是我们需要的温度啦,这水喝到嘴巴里会有点烫,手伸进去的话会稍微烫手。”
闻香装逼完才发现闻道一脸懵逼,呵呵,不好意思,专业词语多了点。
第十四章(二) 保长又作死
“换句话说吧,浸泡种粒的水温需要五十度,把手放到水里感受热度,手可以坚持八到十秒钟左右,但具体还要看个人的耐受度。”
“泡完种粒后,进行催芽的温度则要控制在三十度左右,这个温度比我们身体还要低七度。”
“不过,我们催芽的时间都是在二月底三月初,所以还是要烧热灶炕来催芽,手放到炕上感觉温温的就差不多了。”
“只要温度合适,苗就会出得又快又顺利,如果苗久久不出,说明温度不合适,必须调整。”
“嗯,温度的意思是?这八至十秒又是什么意思?”
“温度就是热度,热度越合适,谷芽就出得越快、越好。八至十秒就是从一数到十,来,跟我念,一--二--三---------十。”
“所以说,这个热度是不确定的了?”
“是的,所以我说这是个技术活嘛,这里又没温度计,只能靠自己的感觉,新手很有可能会搞砸,浪费苗种。”
“哥,这个情况你必须和大家讲清楚,这育苗法子颇费种子,免得以后吃力又不讨好。”
“放心吧,这个道理,哥懂,我再练习练习去;对了,温度计又是什么东西?”正如闻香已经放飞自我的同时,闻道也彻底不耻下问了。
“唉,一个不存在的东西,忘了它吧,正好到时间做饭了,走,起锅煮饭去。”
于是,这边闻道烧火感受温度,那边闻香上番茄炒蛋,是的,今天又是吃蛋,最便宜的蛋白质有没有,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此时,窗外的母鸡扑棱着翅膀飞出了窝,“喔喔---喔喔---”地给主人汇报,它又下蛋了,嗯,充实的一天完美落幕了。
接下来的几天,闻家小院子人员来往络绎不绝,村里的人来来去去,不外乎是来套套近乎,看看闻家又干什么了,于是地龙饲养大法横空出世。
各家各户也纷纷养起地龙来,毕竟哪家没有一两个鸡是吧,可怜村子周边的地龙都被掏了个一干二净,幸亏地龙繁殖力强大,不然迟早得绝种。
这股地龙风还刮得吴木匠发了一笔小财,给村里人打了不少木箱子,最后剩下一些破木板什么的,凑了两个箱子免费送给闻香,也算是酬谢了。
这天一大早,早已不堪骚扰的闻家兄妹决定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上山采货去。
云溪山物种丰饶,植被茂盛,就在山脚下的闻家村当然要靠山吃山了。
虽然没有特专业的猎户,但村民们每逢两三天总要进山,这里有各式野果、菇子可采,枯枝败叶似乎永远都捡不完,还时常可见野兔蹿过,可以顺便解解嘴馋,除了冬天以外山上就没有断过人。
闻家兄妹有骡车不怕远路,惯例往深山里走,这里人少些,可捡拾的柴火更多。到了地方,两人分头捡拾,闻香背着小箩筐就一路捡去,走着走着,又看到了熟悉的石碑。
这一次,闻香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番,只见碑面上空无一字,碑体后面也没刻有任何东西,完全就是一块光秃秃的石板,太没创意了。
不管这个破无字碑了,闻香继续往里走,走了一小段,眼前突然就豁然开朗起来,一片花的海洋又出现在眼前,这不就是那啥、花的山谷吗?
闻香哇哇大叫着冲进了花海中,一顿扑腾,又惊起大片蝴蝶、蜜蜂,让人忍不住要赋诗一句: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噢,又见到了我那美丽、富丽堂皇、国色天香的牡丹花了,闻香不禁心花怒放、直奔牡丹花丛去。
只见各色的牡丹花竞相开放,有花后之称的“魏紫”、粉嫩可爱的“赵粉”、花王“姚黄”、奇特的“二乔”、似雪如玉的“白雪塔”等等。
有些品种闻香甚至都不认识,而且这里居然还有变种紫斑牡丹,天啊,为什么这里会有那么多的牡丹花集中生长呢?
闻香疑惑地一路往前走,除了之前的牡丹、玉兰、丁香外,她还发现了玫瑰、月季、菊花、桂花、百合、茉莉等各种各样的花卉。
走过花的海洋又看见一大片可药用的八角、花椒、野山药、金银花、地丁、三七之类的。
这么多的药材植物集中生长在这里,难道竟是有人专门在这里种植不成?
沿着一条小道,闻香继续往前走,一路上并没有看见人迹,似乎一切都是天生的,绕过一个弯道,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象:一片散发着特殊香味的高耸林木。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耳目一清的味道,闻香凑近去仔细闻了闻,惊奇地发现这些林木居然是龙脑香树,树干上还附着许多已经自然结晶的龙脑香。
龙脑香生于热带地区,现在居然在这云溪山深谷里发现,真是不可思议。
虽然山谷里面确实感觉很温暖,但是云溪山顶上却常年积雪,怎么说也不能算是热带地区,龙脑香生长在这里就很不讲道理,还长得这么旺盛,就更加违反自然规律。
算了、算了,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既然自己都能穿越时间了,那这些林木穿越空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闻香不再考虑龙脑香存在的逻辑性,继续往前走,不远处又是一大片乔木林,她注意到有些高大乔木的茎底下有裂缝,里面析出了大片树脂。
轻轻掰下来一片树脂,闻香把它送近鼻子仔细嗅闻,深深吸一口气,鉴定这是沉香无疑。
另有一些稍微矮小的小乔木,它结的花果形似管钟,刚凑近就闻到了浓郁醇厚的檀香。
哈哈,这两样可是制香的宝贝啊,闻香不禁大喜:妙啊,妙不可言,这里简直是植物的宝藏和花的世界,是天赐之谷。啊!我爱你,云溪山。
蜿蜒的小道通往远方,一直看不到尽头,已经走出去了老远,再回头都看不见来时的路。
闻香停下了脚步,今天不能再往前走了,要是迷路了,可不是开玩笑的,也许天堂能瞬间变成地狱。
她捡拾了一些掉落的檀香树枝干叶,再搜刮一些新鲜的龙脑香和沉香,回头又挖几棵牡丹花:“二乔”这么奇特必须有、高冷的“蓝田玉”也不能错过、“魏紫”和“白雪塔”是我的最爱。
反正这里还有那么多牡丹花,移走一两棵也没啥,对吧。
再说了,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么娇艳的花朵就独自盛开在深山老林里多可惜啊。
闻香,这个采花大盗毫无愧意。
第十五章 会消失的山谷
作为一名制香工作者,闻香对于花和香料的执着无人能解,除了牡丹花以外,她又采集了玫瑰、百合、茉莉,当然药用的八角、花椒、金银花、三七也整了几株。
背着满满一箩筐的收获,闻香幸福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去的路上,闻香仔细地记着周围的地形地貌,还有植被树木,待走回无字石碑处,她确信自己已经牢牢记住了花山谷的地理位置,下次绝对不会找不到了。
闻香离开无字石碑不远,就听见了闻道的呼唤声,便赶紧跑过去和大哥汇合。
闻道一见着闻香就埋怨:怎么走那么远,万一迷路可咋办。
“放心,我不会迷路的,哥,你看我摘的花。”闻香卸下箩筐给大哥欣赏刚采挖的花卉。
“咦,你又采到花了?这么多花啊!”闻道啧啧称奇。
“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山谷里面,还有很多呢,走,哥,我带你去看看。”
闻香领着闻道回到无字石碑处,一心想给大哥看看花的山谷,两人走了几息的时间,眼瞅着绕过这个弯就到了,偏偏过了这个弯又没到,周围还是林立的树木。
当闻道第三次问“到了吗?”的时候,闻香知道她又要被现实啪啪打脸了。
明明没有那么远,明明转个弯就应该到了,我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为什么就是走不到啊?内心崩溃的闻香,只想仰天长啸,啊------
“哥,我又迷路了。”闻香回头一脸无辜地回话。
闻道:o((⊙﹏⊙))o-------,好吧,自家妹子的脑袋确实是时好时坏。
虽然没看到花的山谷,有点小遗憾,但是妹控君还是善解人意地建议:“那咱们还是回家吧。”
失魂落魄的闻香只好“无可奈何花落去,泪眼问花花不语。”,默默跟着闻道大哥下山回家去。
当天晚上,闻香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饼,脑海里反复在思量:这花的山谷可真神秘,不愧是长有诸多珍稀植物的山谷,一会儿找得到,一会儿找不到。
为什么呢?没道理啊,难道有妖魔鬼怪?还是奇门遁甲术?邪门啊。
她思来想去都没有什么头绪,只能再次回想进出山谷的道路,路是肯定没错的,今天走的两趟路明明都是一样,愣是一趟走进了山谷,一趟走不到,为啥呢?
这两趟路有什么区别吗?一趟是我自己走,一趟是和大哥一起走,区别在哪里?
琢磨了半天,闻香突然猛地坐起来,她想到区别在哪里了:区别就在于“一个人”和“两个人”。
第一次进山谷,她就是自己一个人;第二次找山谷,是她和石头一起,没找到;第三次又是自己一个人进了山谷;第四次,是和大哥一起,又没找到。
这不是很明显了吗,自己一个人就能进入山谷,带着其他人就不能进山谷。
想到这里,闻香立刻兴奋起来,恨不得马上再去山里验证验证,但是不行,还得等天亮。
一直兴奋就一直睡不着的闻香直到后半夜才勉强入睡。许是昨天失眠的缘故,她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
闻道早已经出门,估计是下田去了。
闻香匆匆解决掉早饭就开始整理花圃,虽然很想飞奔去试验昨天的猜想,但是才采挖回来的花、香料和药材还是要先处理好才行。
牡丹花当然不能再放在前院了,玫瑰、百合、茉莉也全部栽到房子的后面空地,前院就留下丁香和玉兰。
闻香家院子的后面是几排密密的竹林,透过竹林只能隐约看到后院的风景,美丽的花儿栽种在这里比较不引人注目,或可免遭毒手。
而药用的八角、花椒、金银花、三七因性喜阳,只能栽种在日照特别丰富的前院边上。
至于沉香和檀香树枝干叶,她打算先留着以备日后制作熏香,而新鲜的龙脑香料则马上可以派上用场。
闻香之前配置的茯苓粉、金银花粉、青盐混合牙膏已成品,就是味道不咋地,现在加入龙脑香,肯定能改善味道。
现在就缺蜂蜜了,她寻思山里面肯定有野蜂蜜,问题是,怎么才能弄到野蜂蜜?
话说那神秘的花山谷那么多花儿必然有蜜蜂,但自己是没有偷过蜂巢的,轻举妄动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被蜜蜂蛰死,稳妥起见还是先咨询一下石头比较妥当。
心动不如行动,闻香立马跑去找石头。
找到石头的时候,他正在田里拔草,石头他娘也在地里,一见闻香就立刻笑开了颜:“闻香啊,你来得正好,快帮大娘看看这番薯长得咋样?”
闻香上前一看,哭笑不得:“大娘,这是洋芋!”
“哦,是洋芋啊,那哪个是番薯呢?”
“这个才是番薯,那个长得节节高的是玉蜀。”
“哦,哦,那你看大娘种得咋样?”
闻香蹲下来仔细看了看三样作物的长势,才回道:“大娘,我看长得挺好的,就是最好再施加一轮肥料。”
“好、好,那就再上一轮肥料。”大娘立刻言听计从。
搞定了谢大娘的要求,闻香才招呼石头过来:“石头,你知道咱们山里哪里能弄到野蜂蜜吗?”
“野蜂蜜,我喜欢。”石头立刻蹦过来,“哪里能掏到野蜂蜜,我也说不好,不过,最好是叫上土孙哥,他准能找到。”
“土孙?他是谁?”闻香下意识问出口,意识到不妥后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为啥他就能找到野蜂蜜?”
“咱村就他多少算一个正经的猎户,打兔子、抓狐狸都不在话下,掏它个蜂蜜算啥?”
“行,就叫上他。”闻香转头又对大娘说:“大娘,我和跟石头一起去山里掏蜂蜜,你看行不?”
“你们娃娃子,就喜欢这个。好是好,不过野蜂子凶得很,你们要小心,别被它蛰伤了。”
“娘,你放心吧,土孙哥都掏好几回了,啥事都没有。”对此,石头很不以为然。
“那你们可都得听土孙的。”看来,谢大娘也是非常认可土孙掏蜂蜜的本事。
“没问题。”
“嗯。”
得了许可的两人撒开丫子就直奔土孙家。
一路上,闻香旁敲侧击,才晓得土孙家是外来户,来的时候就只有爹,早两年他爹上云溪山狩猎再也没回来,生死不知,村里惯例默认肯定没命。
土孙呢,只好子承父业继续以打猎为生,平时他就是在云溪山上抓抓兔子、打打狐狸之类的;农忙时节则靠出卖劳动力赚取劳务费,偶尔会到村里的富人家干活,赚取生活费,日子也就是凑合着过吧。
第十六章 祖传的配方
土孙家就在云溪山脚下,搭的是一个茅草木棚屋,石头一到门口就大呼小叫地直接闯进屋子里。
闻香则在院子里四处打量,感觉这茅草屋特别原生态、特别环保,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现在她觉得自家的房子还是不错的。
没一会儿,石头就和一个黝黑的大男孩钻了出来,这是闻香第一次看见土孙。
他穿着一身不太合体的打满补丁的旧衣服,个头比石头高了不少,年纪应该也略大,面带腼腆的微笑,看起来性格和石头天差地别。
石头平时都是咋呼蹦跶不停的;土孙嘛,除了刚见面和闻香打声招呼,别的时候都不怎么出声,是个内敛、沉默寡言的人,或许跟他早早成了孤儿有关。
闻香也算半个孤儿,于是一时之间就觉得土孙特别亲切。
石头把来意表明,土孙不假思索就同意了,正好他今天也没啥事,于是说干就干,三人分头行动,各自回家拿上家伙就出发。
土孙和石头都背了一个大箩筐和破木桶,还带上麻绳、钩子等掏蜂窝工具。
闻香呢,只背着一个小箩筐,又穿上家里又厚又旧的大土布衫,还带了好几个艾草做的香包,山里蚊虫多,艾草包多少可以驱除一二。
谁知土孙和石头都不要她的艾草包,他们都是在山里野散漫惯的孩子,皮糙肉厚得,闻香只好全部挂自己腰上。
土孙带路,作为资深掏蜜专家,他知道哪里能快速找到蜂窝;路上正好经过了那个无字石碑,闻香默默观察走过的路线,路是一样的,但果然没能走到花山谷。
三人穿过密林、又涉过一条溪流,到达了山的北面,这是闻香之前没有走过的地方,内心不禁有点惴惴的,脚下也加快了几步,紧跟着石头。
正走着,石头突然激动地大叫:“土孙哥、土孙哥,那里有个大蜂窝。”
“是马蜂窝,先别捅它,看看有没有别的。”土孙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也是,马蜂可厉害了,还是掏蜜蜂妥当。
三人又走了一会,这会儿是土孙先停下脚步:“看见了没,那棵树杈上的是个蜜蜂窝,咱们就先掏了它。”
“行,就掏它。”石头和闻香都附和,走了那么久,终于可以开干了。
闻香是新手,完全不敢干,只会用土布衫把自己全身上下裹紧,头上还罩了一个箩筐,然后趴到远远的茂密草丛里,远程观察。
石头砍了一大扎树枝,然后撒上少量水使其润湿,再绑成一捆用麻绳拴着。
土孙呢,用蓑衣蒙好头脸和身体,然后牵着麻绳,背着木桶蹭、蹭地就爬到高高的树杈上;在树枝间找好掩护的位置后,他示意石头点火,然后把冒着浓烟的树枝吊上来,直接怼到蜂窝口上。
不一会工夫,蜂窝就冒出一片野蜜蜂,绕着蜂窝飞了片刻就嗡嗡飞远了,还有来不及飞走的野蜜蜂不是被烟熏晕就是被烟熏死,土孙轻而易举掏到了蜂蜜。
待土孙下了树,石头和闻香赶紧从草丛里面爬出来,看到大块的蜂蜜,两人都眉开眼笑。
不过,这个蜂窝不算大,只有一片蜂蜜,三人决定再去掏一个。
再往山里走了一小段又发现了一个较大的蜂窝,三人如法炮制,很快就取得了两片蜂蜜。
石头高兴地蹦了一个老高,闻香也笑眯眯地一直夸奖土孙好厉害,腼腆的土孙才被闻香夸两句就脸红彤彤的,特别不好意思。
三人满载而归,在回程的路上就把蜂蜜瓜分完毕:土孙一块都不要,全都给石头和闻香;石头到底是嘴馋,舍不得一点都不要,终归要了一小块,剩余的都留给闻香。
闻香也不跟他们客气,毕竟她要蜂蜜是大有用途的,但这一趟下来自己光是趴地上,啥忙也没帮上,这么白要也怪不好意思的,便打算按照市价补偿一二。
不料土孙坚决摆手不要,连石头也清高起来、直呼:“是不是不当他是朋友?”,倒叫闻香哭笑不得。
最后,闻香只好偃旗息鼓,寻思着来日方长,以后总有机会的,或者待她的牙膏“上市”赚大钱后,再补偿补偿他们吧。
现在天色还通亮,三人也不焦急,一路嘻嘻哈哈、优哉游哉地往回走,中途还采摘了不少植物果子,转眼就过了无字石碑处。
闻香不动声色,待转过了弯道便假意对两人道:“哎呀,想去方便、方便,你们先歇一会、吃点果子吧,我去去就回来。”
“那你快点哈。”石头痛快地坐下来就开始吃、吃。
只有土孙不放心道:“别走太远哦。”
“放心吧,不过,你们不准过来偷看哈。”
听了这话,石头立刻大叫:“我才不会,你少看不起人。”
“好好,你们耐心等着哈。”闻香笑嘻嘻地跑开了,待过了弯道又特意回头瞄了一眼,见石头和土孙都好好地呆在原地没动,便快步向无字石碑跑去。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闻香七拐八绕地走了不到100米,果然又见到了熟悉的山谷、熟悉的花,正所谓:最是人间留不住,绿肥红瘦留晚照。
“哈哈,果然被我猜中了。”闻香得意地叉腰、仰天大笑。
不过,今儿她没工夫进入山谷细究,决定回头再说,转身就出谷和石头、土孙汇合下山去。
接下来几天,闻香专心致志制作牙膏,将适量的龙脑树脂细细捣碎,加入少量水,用文火慢慢加热使其析出高纯度的晶体。
再将获取的晶体研磨成粉,加入配置好的茯苓粉、金银花粉、青盐混合,再用蜂蜜调和稠度成品。
闻香自己试用一二,感觉良好,既能很好地摩擦牙齿,祛除异物、清新祛火,又有龙脑提香,改善口高、清除异味。
虽然比不上现代版的牙膏,但远胜古代版的青盐。
最后,她将配制成功的牙膏置于陶瓷罐中密封保存,只留出一碗成品待平时使用。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推销牙膏了,如何才能把牙膏卖出个好价钱,那可得好好谋划。
当然啦,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是不可能在市场上叱咤风云的,因此,闻香决定做那个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她负责出谋划策,大哥负责抛头露面----出面谈生意。
闻道呢,用了几天牙膏也觉得口齿清新,神清气爽,便想询问妹子这个牙膏方子的出处。
闻香自然是随意,一概推到虚无缥缈的地方,就是自己瞎鼓捣的。
对此,闻道已经习惯,但既然这东西对牙齿有益处,又不会吃死人,闻道也就从了。
最后两人商定这方子的出处是祖传的配方。
第十六章(二)牙膏篮子
为了让牙膏卖出个好价钱,闻香决定斥巨资买来十几个精致的双耳镂空青花小瓷罐,以及高级的牛角软毛刷子。
将牙膏均匀填满小瓷罐、约五两重,再配备一个白瓷勺子、一个牛角软毛刷子分别插在瓷罐的双耳上。
闻道对这个牙膏造型啧啧称奇,还享受了一次妹子伺候盥洗服务:
早起漱口的时候,妹子双手托盘呈上,蘸取一勺牙膏置于刷子之上,再用刷子轻轻上下四十五度刷洗牙齿,含水漱口完毕,唇香齿白,真是仪式感爆棚,特别显高端、大气、上档次。
虽然闻道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但这不妨碍他立刻喜欢上这款牙膏,而闻香相信贵人们也一定会对它爱不释手的。
光有内涵和质量还不够,还得再给它配一个外包装,闻香又把目光瞄准了村里的藤木匠。
藤木匠并不是专门编制藤器的,他的主业还是做佃户为主家种田,空闲时间就编一些箩筐、簸箕、筛子之类的补充家用。
闻香画了一个带翻盖的手提小花篮造型图,让藤木匠照图编织。
乡下编制的东西都比较简单、粗犷,藤木匠可没见过这么小巧玲珑的花篮,费了不少功夫才编织完成。
闻香还要求在篮子底部编一个底座,把牙膏瓷罐放进去刚好卡住,这样就不怕它摇晃跌倒了。
如此一来,瓷罐五十文、牛角软毛刷子二十五文、白瓷勺子十五文、花篮五文。
一份牙膏的包装成本就约一百文,还不算牙膏自身的本钱,茯苓、金银花、蜂蜜倒是不特别贵,贵的是龙脑香,而且不一定能买得到。
闻香思来想去决定给这样一套牙膏定价一两银子,闻道听了这个定价直摇头,直言这断乎不可能卖得出去。
在集市上摆摊当然卖不出去了,这牙膏本来就不是为广大的基层人民准备的,它的目标客户是高官贵族、名媛才子,是大商贾,总之就是雅人、有钱人,有钱人可不在乎这一两银子。
而且,闻香已经想好了推销的渠道,一旦贵人们用过这方便清洁的牙膏,就不可能再回头去用那劳什子青盐的,到时候自然财源滚滚了。
又过几天,万事俱备,闻道和闻香就赶着骡车进城,这次一起进城的还有十份包装特别精美的牙膏。
两人先是到司土大人家里拜访。
这一个月,司土君就来了两三次闻家村“调研”新作物的生长情况。
而闻道作为种植小能手,每次接待都少不了他,很快就在司土君面前变成了“贤侄”,颇得司土君欢心,这次上门拜访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司土君家距离衙门不远,位于西一德巷,是一个两进的小院子:一德巷靠近城南县的中心,住在这里的人的大部分都是达官贵人,或者是地主老财之类的,小市民一般住不起。
司土君虽说不是重要的官员,但好歹也是一个小官吏,自然也在这里谋了一席之地。
两人已经提前打听好司土君的家门,司土君家不算高门大户,也没有什么门童之类的,敲门之后来开门的是一名老仆,简单询问两句就让两人进门。
正好今天司土君轮休沐,听说闻道上门拜访还挺高兴的,又细细问了一遍洋芋、玉蜀和番薯的最新长势。
闻道一一回答并预告作物下个月就能收成了,到时候务必请司土大人莅临现场指导,司土君捻着胡须笑呵呵地答应了。
聊完了司土君的正事,终于轮到闻香的正事了。
闻香提着牙膏篮子上场:“司土大人,小女有一小礼物想送给司土夫人,以感谢司土大人对我们兄妹的提携,还望司土大人笑纳。”
“呵呵,这怎么好意思呢?”司土君笑呵呵的。
“小小礼物只是聊表寸心,不成敬意,还请司土大人务必收下。”闻道也帮腔。
“哎呀,你们真是太客气了,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吧。”司土君装模作样推辞一下就答应了。
闻道内心:……
闻香内心:你好歹多推辞一下下啊。
闻香上前把牙膏篮子献上并表示这是一新鲜玩意,要亲自给司土夫人展示使用方法;司土君答应了,令一女仆领着闻香到后院去。
这边,司土夫人一听说有人专门送礼物来,立刻笑眯眯地接见了闻香。
这个司土夫人瞧着约莫三十来岁样子,上身穿一件浅色袄衣、下着靛蓝襦裙,头上顶着一个高发髻、上簪玉梳,发髻两侧各插一支银簪子,面施朱粉,一副典型永嘉贵妇打扮的模样。
“这是什么?”司土夫人好奇道。
“夫人请看,此物名为牙膏。”闻香提篮上前向司土夫人展示:打开花篮、取出牙膏瓷罐,呈献到司土夫人面前。
“咦,这瓶子好奇特,牙膏?是做什么用的?”
“此物是用于漱口之用,篮子里配有使用说明书;夫人如若不嫌弃,请让小女示范一二。”
“哦?那就试试看?”司土夫人略为疑惑,不过还是好奇地答应了。
闻香自身上掏出自用的刷子,取下瓷罐的口盖,用白瓷勺子轻轻蘸取少量牙膏置于软毛刷子上,然后龇牙咧嘴地向司土夫人展示正确的刷牙方法:
依次上上下下清洁牙齿的外侧、内侧和咬合面,并持续约一分钟,最后“咕噜咕噜”吐出漱口水,完毕。
堂上众人都被闻香的一顿骚操作给惊到了,这漱口的方式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司土夫人更是脸色都有点僵硬了。
见势不妙,闻香立刻补救:“夫人,这漱口方式虽然是有点与众不同,但是,这样的漱口方式配上这牙膏使用,早晚、饭后各刷三次,这口腔必定清新自然、唇红齿白,夫人尽可尝试看看就知道小女所言不差了。”
“这?”司土夫人面露犹豫,皱眉道:“这牙膏是从何而来的?”
“这牙膏是百货楼新出的盥洗用品,小女已经试用了一段时间,效果相当不错,因此特地孝敬夫人。”闻香理直气壮道。
听说是百货楼的货,司土夫人方才放下心来:“你有心了,小翠,收下吧。”,想想又问道:“百货楼什么时候出的新货,我怎么没听说?”
闻香不答,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等待对方独自领会;幸好司土夫人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她才放下悬着的一颗心。
闻香另外又奉上两份牙膏篮子,请求司土夫人转送给知县夫人和县丞夫人,以表寸心。
司土夫人都一一笑应了。
第十七章 跌破掌柜的眼镜
待从司土君家出来后,闻香兄妹两人直奔百货楼。
前段时间逛百货楼的时候,闻香就发现这里有寄售专区,专门代卖各种奇葩、特殊商品:这些商品都是百货楼不愿意收购,或者客户不舍得低价卖给百货楼的货物。
比如说猎户冒着生命危险炮制出来的一张超大完整的虎皮,号称家穷活不下去被迫变卖祖传几百年的名家画作、玉坠、手镯什么的,又或者塞外贩卖回来的千年人参,海外来的波斯猫等等。
这些代卖的货物价格都是卖家自己决定,一般来说都是奢侈品的价格。
百货楼代为售卖,期限一个月到一年不定,如果成功售卖,按照货物总价的百分之五收取手续费,到期卖不出去的话,则按月收取一百文钱代售手续费,所以,低价的货物是不可能送来代售的。
目前的情况是,闻香暂时没有别的路子能够售卖牙膏,摆地摊是不可能的,摆地摊的话,这一辈子都别想卖出去。
百货楼好歹是个高档场所,是达官贵人可能出没的地方,只能先自己砸钱了,剩下的就只能寄望司土夫人那里能有佳音传来。
听了闻道的来意,百货楼的掌柜面露难色:“这个东西看起来倒是挺新奇雅致的,不过卖一两银子,啧啧,这价格对于寄售来说太低、太低,我们这里的手续费可不少啊。”
闻道和闻香事先已经商量好了,因此直言:“掌柜先生,这代售的费用我们都了解清楚了,我们愿意先支付手续费。”
掌柜犹豫了半刻方道:“按说这个价格,我们一般是不接受代售的。”
“不过呢,这段时间店里代售的货物比较少,我可以勉为其难帮你们代卖一个月吧,丑话说在前头,到期必须来认领,逾期不候,我们是不帮保管货物的,当然啦手续费必须先交了,就先收一百文钱吧。”
“太好了,多谢掌柜先生。”闻香高兴得蹦了起来。
生怕掌柜先生反悔,两人立马掏了手续费签了代售单,将七份牙膏篮子移交给掌柜,又仔细跟掌柜讲解了这牙膏的使用方法。
最后,闻香郑重地掏出一卷“字画”,叮嘱掌柜务必要挂在牙膏柜台的旁边,这是她昨天熬夜想的广告,闻道执笔。
掌柜一脸疑惑地打开“字画”,只见上面写道:
早晚饭后喜刷牙,
消炎祛火止牙痛,
牙齿亮白又清新,
闻香天然草本牙膏,
你值得拥有。
掌柜一脸懵逼又好奇:你这-----,这牙膏真有这功效?
“当然啦,只要你长期坚持使用,功效杠杠的。”闻香大言不惭,广告嘛,当然要吸引眼球:“一定要天天用,效果才显著哦。”
“你们这个牙膏是哪里来的?”
“实在是小民的祖传秘方。”闻道一本正经地谦虚道。
“行吧,那就卖卖看。”掌柜先生捻着胡须、将信将疑。
掌柜先生自年少做伙计算起,到管理百货楼也有二十年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货物没见过。
小小牙膏虽然猎奇,但也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抹小小浪花,所以接了这个代售后,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因为代售柜台空缺多,因此就随便摆在了前头。
万万没想到的是,来百货楼闲逛的千金小姐、夫人们都特好奇这个牙膏。
“这是什么啊?哪里来的?”
“这造型可真奇特,我喜欢。”
“它真的能刷得牙齿白白的吗?”
“哎,我早厌倦那个青盐了!可算盼到一个新鲜玩意。”
“正好,我最近牙痛,正烦那苦汤药呢。”
一两银子对于穷苦人家来说也许是笔大数目,但对千金小姐们来说不过是个月钱之类的。
小姐们爱美,比妇人们更舍得在穿衣打扮上花钱、费工夫,于是不知不觉中那牙膏篮子竟卖了十之七八,真是跌破掌柜的眼镜,如果他有眼镜的话。
一日,掌柜的正在楼上盘算着账目,忽然听到楼下喧哗起来,似是有人在楼内吵闹,并且一声比一声高。
“唉,又是哪个公子、小姐耍大牌、闹脾气啊。”听着声音越发喧嚣起来,掌柜只得放下手中的账目,亲自下楼来处理。
待下楼来才发现有几个人正围着寄售柜台吵吵闹闹,伙计却缩在一边毫无用处。
掌柜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伙计贾一眼,忙走上前去劝解吵闹的双方。
迎面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孙掌柜,你来的正好,这牙膏篮子是我先看中的,你就说,卖不卖吧?”
“哼,你先看中?你付钱了吗?”另一个更娇滴的声音冷笑。
“我正要付钱呢。”
“那不就是还没付钱啰。”
“你!”
“我什么啊?”某个粉红女郎得意地笑了。
掌柜定眼一看,好家伙,领头对峙的两伙人,一个是没落官宦王家小姐,一个是地主老财家的张三小姐,都不是好惹的人。
伙计贾赶忙上前附耳向孙掌柜汇报情况:原来是,牙膏篮子就剩一个,那王小姐先进门询问,还没决定买不买呢,张三小姐就来了,一开口就要买,这下王小姐不乐意了,两人就杠上了。
地主张家“地大物博”,家里上百亩地,还经营了米店、布行等店铺;再看张三小姐全身披金戴银、整个暴发户的样子,就知道她家实在是财大气粗。
而王小姐这边呢,已过世的祖父早年曾当过知府,后来不知道是得罪上司还是遭小人诬陷,早早就致仕回家,平日父亲在家照料祖母、打理事务,还有一个大伯在外地做一个小官。
这王家虽然没落了,但俗话说得好,廋死的骆驼比马大、那烂船还有三斤铁呢。
谁知道她祖父又有什么同窗好友、现在还气派着呢;这个王小姐又是其父亲唯一的女儿,平日里就是一副官家小姐的气派作风。
孙掌柜面上笑容可掬,内心则暗自嘀咕:怎么办?这两家人都不是好相与,一个有钱一个有权,哪个他都不想得罪;生意人嘛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万万没有得罪东家,讨好西家的行事。
第十八章 闻道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孙掌柜寻思了几下已经有了想法,忙拱手道:
“两位小姐且息怒,听老朽解释一二,这牙膏篮子虽然已经卖完了,但是卖家已经在赶制下一批的牙膏篮子,过段时间就能上架了,到时候两位小姐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
“什么卖完了!这里不是有一个?”张三小姐立刻不依。
“哎,误会、误会,这个牙膏篮子是专门留下来给客人们观赏的,是样品、样品,样品是不卖的。”
“什么?还有样品的说法?”张三小姐愣了。
“哎,这都怪伙计没有及时挂好牌子,才让两位小姐误会。”孙掌柜转头就呵斥伙计贾:“还不赶紧把样品的牌子摆好了。”
无辜背黑锅的伙计贾只好喏喏应是。
“哈,没见识就是没见识,连样品都不懂,真可笑。”王小姐这会得意了。
“你说谁没见识!?”张三小姐转头又向王小姐开炮。
“哼,谁没见识我就说谁。”王小姐说完并不搭理张三小姐,转而询问孙掌柜下一批牙膏篮子什么时候到货?
“我估摸着下个月肯定能到货。”孙掌柜信心满满,是的,一个月过去了,那人总是要过来结账的,到时候自然能有新货。
“既是这样,那我现在就预订十份。”张三小姐一出手就是大手笔,说完还蔑视地瞟了一眼王小姐,直把王小姐气得够呛。
轮财力,王家是拍马屁都看不见张家的影子,王小姐早前听闺中密友说起这新鲜玩意,也只是想买一篮来尝尝鲜而已,如何能跟张三小姐斗?
但是要她低头,那也是不可能的,故而强颜欢笑道:“孙掌柜,这牙膏我现在就用着,并不着急哈,啥时候来货了,我再买也不迟。”说完也不理张三小姐,就径自带着丫头出门去了。
“什么嘛?凭啥子她现在就能用,哼!哼!哼”张三小姐也是脑袋缺一根筋,一点都没看出王小姐的欲盖弥彰,气得直跺脚:“孙掌柜,货一到,马上通知我。”
“好的、好的,您尽管放心,货一到必定通知。”孙掌柜连忙答应着送走这一尊佛。
待这群人都散了之后,孙掌柜少不得把伙计贾臭骂一顿,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要你何用?巴拉巴拉的,直把伙计贾骂得怀疑人生才算告一段落。
没成想他还没上楼呢,门口又进来一个小丫头,开口就问:“伙计,我要买牙膏篮子。”
孙掌柜内心真是呵呵,这牙膏篮子啥时候这么火了,我怎么不知道!不过,既然已经忽悠了上家,那也只能继续忽悠下家了,只好把刚才的说辞又搬出来。
“没了?没了啊,这可咋办,咋办呢,我怎么跟夫人交代啊?”小丫头一脸欲哭无泪。
“放心吧,下个月肯定有货。”孙掌柜继续忽悠。
“噢!”听到下个月有货,丫头又放心了,还好夫人那里还有得用,不然肯定要被斥骂一顿,想到这里,小丫头忙急匆匆跑回去汇报。
待丫头一走,孙掌柜立刻叮嘱伙计贾仔细留意这牙膏篮子的售卖情况,来询问想购买的人数可要记清楚了,至于这剩下的唯一的牙膏篮子,也只能把它当样品继续供着了。
这厢牙膏篮子都要卖断货了,那边闻香还一无所知。
现下寒露已过,霜降将至,在这之前必须完成秋收,大家伙正忙着在田地里收割大豆呢。
这个收、摘、挖玉蜀、洋芋和番薯可是重头戏,司土君已经在知县大人面前夸下海口,这洋芋、玉蜀和番薯的丰收必须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这不,这几天司土君一直亲自坐镇闻家村,指挥带来的十几号帮工收摘玉蜀和挖洋芋番薯,闻道和闻香倒落一个轻松,只需在边上指挥就得了。
每扯起一株植株,底下就拖出一串土豆或番薯来,果实形状或长条或椭圆但都硕大饱满,一点都看不出种子时候的歪瓜裂枣模样。
随着挖出来的洋芋和番薯堆得越来越高,围观的闻家村民也越来越多。
大家惊呆了的目光里有不置信、有懊恼、有羡慕、有嫉妒恨,更有痛心疾首者(特指闻老四),全都没有了收割自家田地作物的动力。
族长一直陪在司土君的身边,大人们咧开的嘴就一直没闭上,连带闻道都被夸了好几次:
“干得好!”
“好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你。”
“不错、不错。”总之大伙一致认为闻道就是种地小能手。
闻道是不是种地小能手呢?
说实话,闻道自个知道自个事,他全程都是听闻香安排而已,不过在这种公开场合,他不能推闻香出来“遭罪”,只好一脸憨厚傻笑: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反正一切尽在不言中。
最后采挖完毕,大家盯着一座小山似的果实垂涎欲滴,称重的结果是一亩地的番薯产量高达八石、半亩洋芋三石、半亩玉蜀近三石。
对比大豆亩产两石、花生亩产四石来说,这是妥妥的高产啊,闻道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好啊,老闻家的,你们村可办成大事了,不得了、不得了。”司土君激动得直拍族长的肩膀。
里正老族长热泪盈眶,嘴里自念叨:“这下好了,大家伙可不能再挨饿了吧。”
村民们也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呼朋唤友,仿佛这成山的农作物是他们自己种出来似的。
闻道虽然早知道会丰收,但作物丰收的程度还是超过了他的想象,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激动。
他知道小妹向来是不打诳语的,竟不知道她是真的这么行。
只有闻香一脸平静,内心甚至毫无波动,心想:这点亩产也就建国初期吧,说实话,不咋地,凑合吧。
留下两人专门看守丰收的果实,大人们簇拥着闻道直奔族长家去,看来是有重大事情要商量。
闻香呢,也不孤单,被一群村民围着各种拍马屁、刺探情报,总之大家都表达了想跟着闻家兄妹俩一起发家致富的忠实想法。
闻香应付地笑着、应着、走着,直笑得脸颊酸痛、嘴角僵硬,好不容易才逃回自家的木屋子,锁上院门、躲进堂屋、摊在床上,才感觉捡回一条小命。
在屋里躲了半天,听声响估摸着人都散得差不多了,闻香蹑手蹑脚地偷偷溜出门,她还有事情想向司土大人打听,在田间地头一直没找到机会,现在赶紧溜去族长家去瞅一瞅,说不定还能搭上一两句话。
第十八章(二) 烫手山芋
闻香打着找大哥的名头顺利进了族长家的大门,刚进院子就看见族长、甲长、保长,还有族长的几个儿子簇拥着司土君出来,大哥闻道也在边上跟着。
司土君边走边说道:“暂时就先这么样了,待我回禀知县大人再做最后决定。”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族长满脸笑容地答应着。
眼看侍从套着骡车就要过来,司土君就要开溜了,闻香也顾不得许多,径直上前去向司土君问好。
“好、好。”司土君对这个嘴皮子利索、行事利落、胆大的丫头印象还是挺深的。
“司土大人,还请代小女向夫人问好,敢问夫人那牙膏篮子好不好用啊?”
“哎呀!”一听牙膏篮子,司土君才想起早上出门时夫人的再三叮嘱,要他去找百货楼的孙掌柜要牙膏篮子。
原来是自家的丫头去百货楼买不到牙膏篮子,说是只剩一个样品了,夫人要他想办法走后门先把那样品拿下,好赶紧送去孝敬府城的贵人。
闻家村的大丰收让他乐得把这事都抛到九霄云外了,现在听闻香说起牙膏篮子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事呢,忙招呼侍从赶车过来,一边上车一边回道:“好、好用着呢”。
又跟众人拱手再见:“话就不多说了,我还得赶去百货楼一趟。”
于是众人一拥上来欢送司土君离开,顺便把闻香挤到一边去,兄妹俩正好顺利汇合,也跟着出门回家去。
“小妹,你怎么来了?”
“没事,我就是想问问看司土大人,咱们的牙膏篮子好不好使罢了。”
闻香暗自沉思:司土大人说了好用,又说要赶去百货楼,莫不是要去买我的牙膏篮子呢?有戏、有戏,过两天得去县城看看才行。
她想到这里,便对闻道说道:“哥,咱们明天要不要去县城看看牙膏篮子卖得咋样?”
“明天?明天咱们不得收拾收拾这番薯?”
“哦,对,差点忘了,还是这个比较重要,那刚才司土大人咋说这收成的事啊?”闻香吐了吐舌头,又追问大哥。
“司土大人的意思是,咱们预留够明年的种子,剩下的县衙全收去,价格嘛,就按照稻谷的价格,另外给咱们免了那四成的田税。”
“那司土大人说了多少才算够明年的种子吗?”闻香反问道。
“这-----”闻道语塞,大家并没有讨论到这么详细,他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哥,这次种番薯,闻信大哥帮了我们大忙,现在大丰收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跟大伯汇报、汇报啊。”看到大哥语塞,闻香善解人意提出了解决思路。
“对、对,你说得对,咱们是该好好感谢大伯。”一语惊醒梦中人,兄妹俩家也不回了,直奔闻仲家去。
到了闻仲家,闻道又仔仔细细向大伯汇报了一遍在族长家里商讨的事情。
“你大哥已经跟我说了,这次你们种的什么洋芋真是大丰收,你大哥种的那一亩地估计也能有个五六石的收成,这都多亏了你啊。”大伯兴奋得直搓手。
“大伯客气了,其实这都多亏了大哥的帮忙,我们才能有这个好收成,应该是我们感谢大哥才是。”
“哎,不值当、不值当,你们兄弟俩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大伯挥挥手又道:“这个收成嘛,官府收了去也好,不然这一村的人不得都找你要种子吗;不过,这毕竟是个新鲜的玩意,只按照稻谷的价格收略微低了点,道儿,你自个怎么看?”
“我是这样想的,这次的种子毕竟是官府免费给的,又给咱们免了田税,我听司土大人的意思,这收成打算作为种子在全县推广种植,咱们要是想要高价恐怕不行。”
“四弟说得对,咱们要想和官府作对那肯定是不行的。”闻信在边上插了一嘴。
“族长,怎么说?”大伯又问。
“族长的意思是听从官府安排,不过他暗示我多留点种子,我估计族长也想先拿批种子到手。”
“这样的话,如果左邻右舍的来要也好拒绝。”闻道虽然为人憨厚老实,不过族长都快挑明了,他也不好装聋作哑,是不。
“这村里的大户肯定是要拿种子的,你大哥那一亩地的收成也能应付个十来家,你留够自个和族长那一份足矣,毕竟官府也不好忽悠。”
“哥,大伯说得对。”闻香突然插嘴。
“这个洋芋不耐放,时间长了就要发芽,发芽了就不能吃只能留作种子;番薯嘛,虽然保存时间比较长,不过吃多了肚子就胀气;玉蜀虽然好吃,但不够饱食。”
“其实吧,这几样东西也就图一个新鲜,种植范围一广那价格就得马上下来,现在官府用稻谷的价格收,我觉得咱们留够种子,留一些吃的,剩下的可全部卖官府去。”
闻香笑笑又复道:“大伯家的收成,官府不会插手,咱们家的官府盯着呢,我看就依大伯说的办,咱们留一些足矣。”
“村里上百户人家,咱们能给哪家?又不给哪家呢?都交给官府去推广种植,也能有更多的穷苦人家受益,你们说是不?”
这些话一出,大伯和闻信都有点惊讶,万万没想到闻香一个丫头片子竟有这般见识和胸襟。
闻道倒是不惊讶,闻香的特别他已经习惯了,而且他也觉得小妹说得很有道理。
“二妹,你吃过这番薯、洋芋和玉蜀啦?你怎么知道它们的特性?”闻信大哥关注的角度总是那么刁钻,那么犀利。
“呃--呃----我也是看书上说的。”闻香讪笑道。
“那就这么着吧,族长那边怎么也得留一石,剩下的你们看着办。”大伯最后一锤定音。
最后,大家商定给族长预留一石的番薯、洋芋和玉蜀,闻道自己留三石,剩下的十石全部卖给官府。
聊完正事,兄妹俩便告辞离开,刚出大伯房门,大伯家的老三和媳妇就围了上来,他俩往日里总不见人,今日不知道咋的,围着闻道“四弟长、四弟短的”说个不停,直到闻信大哥发话,兄妹俩才得以脱身、出门回家去。
第十九章 知县大人
兵分两路、话分两头,司土君回到县城的时候,天色已暗,百货楼的伙计正在关门歇业中,孙掌柜早回家去了,无奈只得转往孙家去。
孙掌柜住在一德巷外围的永和巷,也算比较靠近县城中心,司土君和他还是同族亲戚,往日里也有走动,所以还挺熟门熟路的。
听了司土君的来意,孙掌柜有点意外,他没想到一个牙膏篮子还这么多人要抢,谁都要?我给谁都难啊?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那张三小姐回头来店里闲逛,要是看见牙膏篮子没了,少不了又要闹一场。
那刁蛮丫头闹一下倒是没什么,就怕失了张家这个大户,那就得不偿失了,不过司土君毕竟是亲戚,也不好推辞。
孙掌柜略微沉吟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使了一个拖字诀:“孙君,按说凭咱关系,您都发话了,我肯定得给你啊。”
“不过,那牙膏篮子确实热销,那张家派人来一口气就订了十个,我托词那牙膏篮子是样品才保住这最后一个,说不得还是要拖几天才好撤了去,到时候我再想办法给您送过去吧。”
“这样啊?”司土君甚是愕然,没承想这牙膏篮子还真是个宝贝货,因此又问:“这个东西到底是从何而来?”
“哎,就是一个小哥送来代售的,说什么是祖上秘方。”
“可是咱们本地人?”
“我瞅着像,口音和咱们是一样的,这不月底了嘛,我寻思着,过几天他就得上门来结账了。”
“那正好,千万记得给我预留五个。”
“五个?每个牙膏篮子可是卖一两银子呢!”
“什么?一两银子!岂有这么贵之理!”司土君惊呆了,他完全没想到穷哈哈的闻小弟居然给他送了这么贵的礼物,真是---真是给力啊。
“那代售的人就是定了这么个价格,您还别说,抢都抢不过来呢。”
司土君为难了,没想到牙膏篮子这么贵,以他的财力来说有点吃力啊,但是不买回去的话,夫人那关又怎么过呢?他想了想还是决定:“那我还是预订两个罢了。”
“行,没问题,我肯定帮你留着。”
司土君拜谢孙掌柜出来,天色已经全黑了,主仆两人赶紧回家,那闻家村丰收的成果也只能明天再禀报知县大人了。
待回到家,那司土夫人早就等得心烦意乱、心急如焚了,等听了司土君转达孙掌柜的话,她也愣了:
这玩意居然这么抢手,还这么贵。之前那丫头送的另外两个牙膏篮子,她已经送去给知县夫人和县丞夫人了,要是还留着岂不是可以马上送去给府城的贵人啦!
哎呀,心好痛-----
“老爷,真看不出来啊,那闻家丫头居然能送这么贵的东西?”无怪乎司土夫人看不起闻家兄妹,光看穿衣打扮就知道,他们不是能买得起这种东西的人。
“哎,夫人说得是,没成想他们居然对你老爷我这么敬重,心领了、心领了。”司土君捻着胡须笑道,他还以为闻家兄妹是自掏腰包给他孝敬东西呢,心里满意得不得了。
“那样品就不能先给咱们么?”司土夫人还是耿耿于怀,那牙膏篮子她用了一段时间,心里满意得很,心心念念想孝敬给府城的贵人,也好拉拉关系,好提携、提携自家老爷。
“哎,孙掌柜不是说了吗,过几天给咱们送来。”
过几天、过几天,谁知道过几天会发生什么事,女人的直觉让司土夫人的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过几天它能飞了去似的。
况且东西要新鲜送出去方显特别,等到烂大街了,怎么能突显出咱们的孝敬之心呢!!
“放心吧,我还预订了两个,到时候货一来,咱们就能拿到手了。”
“唉,只能这样了。”司土夫人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第二天一早,司土君就屁颠屁颠地赶去衙门给知县大人汇报闻家村作物大丰收之事。
“十四石?”
“是,千真万确,属下亲自过的称,两亩地就出了十四石!”
“好、好,干得好,师爷,马上给我拟一份文书,我要亲自去给同知大人报喜。”
“是,属下现在马上拟。”师爷就势拍了几句马屁,赶紧铺纸磨墨、下笔如神。
“孙司土,现下那十四石作物在哪里?”
“回大人,收成还在那闻家村,属下已安排人手看守。”
“嗯,赶紧安排人手把那十四石收成运到咱衙门。”
听了这话,司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那给他们留下多少合适呢?不留恐有不妥,毕竟一村的人都盯着呢。”
留多少合适?知县大人太兴奋了,压根没想到还要留出部分给原主,现在听司土君这么一说也在理,闻家村是个大村,那个族长还挺会来事的,处理起来不能太随心所欲,不然闹出乱子来就不好收拾了。
见知县大人似有愁眉,司土君便小心谨慎建议道:“大人见谅、属下逾越,我思付怎么也得给他们留个几石吧。另外,那闻族长还要求免了闻道的田税,且按照稻谷的价格收购这批作物。”
“闻道?”
“就是那种番薯、洋芋、玉蜀的小哥,确实是把种地的好手!”
“哦,他家几亩地啊?”
“只得四亩地。”
“只有四亩地,那下半年的田税也没多少,免了就免了罢;稻谷的收价也没问题,至于留多少嘛?我看留个三四石也差不多了,其他的你看着办。”
“是,大人,属下还有个想法,不如安排那闻道开个宣讲,让周边几个村都派人来参加,来年即可大面积铺开种植,到时候收成肯定可观。”
“行啊,孙司土,你这法子好,要是几个村的收成都上来了,那明年的政绩就稳了,妥了,就这么办。”知县大人笑哈哈地同意了。
“那属下现在就去办。”
“去吧。”
得了知县大人的称赞,司土君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出了县衙就直奔闻家村。
待到了闻道家,把知县大人的意思一说,闻道立刻爽快答应;司土君原本还以为要颇费一番工夫,没想到闻小哥这么识趣,又会做事,不错、不错,有前途。
趁此机会,闻香还把发芽洋芋不能吃这事正告司土大人,不过托词是,之前自家的母鸡吃了发芽的洋芋就死翘翘了,而吃不发芽的洋芋就啥事都没有、活蹦乱跳的。
这个意外的插曲让司土君略有错愕,不过细细思量一番,还是觉得问题不大、问题不大,吃之前小心就是,因此倒也放下心来
第二十章 混乱现场
下午,村里就来了几辆大车,除了留给闻道的种子,其余的十石番薯、洋芋、玉蜀全部被拉走了。
闻道专门拜托司土君把预留给族长的那一石收成也拉去城南县,暂时存放在司土君家,并告知过两日族长会派人去运回来。
这是闻道大伯连夜和族长商议的结果,明目张胆自闻道家拿走收成必定会引起其他村民的不满,凭啥子给族长就不给咱们呢?这对闻道十分不利。
过两日,族长假装从县衙买种子回去就妥当了,大家伙想要也可以去买,别一心只想着白嫖。
闻道不仅给族长提前预留了一石的作物,还给他打了一个五折优惠共计五百文钱,比县衙收的一石一两优惠多了。
于是,众人眼睁睁看着成山的作物纷纷飞走,无奈只得盯着闻道院子里剩下的三石。
如果说之前众人对这几样作物还有什么疑虑的话,现在有了官府的背书,大家彻底认定这番薯、洋芋、玉蜀就是宝贝。
闻道家院子里的人流络绎不绝,不外乎是打探这三石的收成准备怎么处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能不能分一点给自己啊?
如何应对垂涎欲滴的村民?闻道兄妹俩昨天晚上已经商定对策,白给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俗话说得好,升米恩、斗米仇,有时候仇恨就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闻道当场宣布,自家留下一石的收成,剩下的两石收成可以略低于官府的收购价卖给村民,一斗卖九十文钱。
此话一出,村民哗然,纷纷围着闻道大吵大闹,责怪闻道不地道,语气咄咄逼人,直逼得闻道步步后退。
闻香也被吵得脑壳一阵阵地痛:哼,他们果然只是想白嫖,不过我们也不傻,提前拉了族长来坐镇。
“吵什么吵!都给我安静!”闻族长手持拐杖猛敲地发话:
“从古至今,自家地里的收成出了田税就是自家的,闻道他想怎么卖就怎么卖,你们买不买的也是你们的事。我话就撂这里了,咱闻家村就没有白占便宜的事。”
族长一发话,挑事的刺头首先就示弱:“里正叔,看您说的,我们也不是说白要啊,只是大家都是左邻右舍,就不能少一点?”
“就是了,都是自己人,怎么都要照顾一二啊。”底下众人纷纷附和。
“最好一斗十文。”一个隐藏在众人背后的声音报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价格,直接给售价打了个骨折。
闻香呵呵,这些白嫖党可真是穷凶极恶、丧心病狂,新鲜出炉的高产作物种子竟敢报价十文钱。
“刚才官府的收购价是一斗一百文,以后官府的卖价是多少还不知道,谁要是嫌贵的尽可找官府买去!我就提醒大家一句,官府卖不卖给你们还另说,谁犯病谁自个想办法。”
族长当头先来一个大棒让他们脑袋清醒清醒,接着再撒一把糖:“下元节马上就要到了,我打算安排闻道在祭祀上专门给大家传授这稻谷育苗和番薯洋芋的种植,大家放心,到时候也会让你们尝尝番薯和洋芋的鲜。”
这话一出稍稍缓解了一下现场紧张的气氛,还不等闻族长放下心来,他家老二闻胜冷不丁地就添了一把火:
“你们不买,有你们后悔的,到时候周边几个村子都会派人来学种植番薯的,说不定人家还会出更高价来买种子呢。”
这话就跟火星掉进油锅一样,“轰”一下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什么?”
“凭什么?”
“族长,怎么可以这样?”
“里正,我们村的东西怎么能便宜了其他村!”
“不行,这种子是我们的!”
气愤的村民一下子舍弃了闻道,转而对族长进行围追堵截,一时场面有点失控,几个甲长、还有保长大吼着上前维持秩序。
可怜的族长被少一根筋的儿子气了个倒仰,只能再次手持拐杖猛敲地面,一边大吼:
“安静、安静,统统给我安静,我就把话给你们说透了吧,不止咱们隔壁村,连其他县的人都会来学种植番薯,这是官府定的事,谁都阻止不了,你们吵囔囔个啥,有这个精力还不赶紧回去筹钱先买了种子去。”
族长的当头棒喝,一语惊醒梦中人,有钱人恍然大悟、茅塞顿开,赶紧回家拿钱去,确实没钱的人一脸愁苦的又去围着闻道、哭诉自己有多么、多么地穷,总之就是各种卖惨和道德绑架。
闻道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不禁脸色发青、连连苦笑、步步后退,眼看就要沦陷了。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无可忍、无须再忍,闻香先是招呼墙头看戏的石头去叫自家大伯来帮忙,自己则跳上木凳高声疾呼:“各位大叔、大婶、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大家听我说。”
“这些番薯洋芋种子不需要很多的,把它切成小小块就能育出苗来;没有买一斗的钱,可以买几升啊,一升才九文钱,九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九文钱就能买个明年大丰收。”
这唱戏一样的广告词一出竟然真的吸引了一些村民的注意力:“闻丫头,你说的小小块是多小块?”
“小得很,”闻香随手比划了一下又道:“大家买了种子,我们还负责讲解,提供技术支持,保证大家明年都高产。总之谁要买的赶紧来我这里登记交钱,先到先得,迟了就没货啦。”
“闻丫头,我要两斗!”之前已经连失两场先机的闻老四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包铜钱啪地拍在桌面,两眼发光紧紧盯着闻香。
“好嘞,闻四叔,马上给你登记。”闻香立马笑容可掬,有带路党就是好办啊。人从众,唯恐吃亏的张三、李四、王五、赵六┈┈连忙围上来也要交钱登记买种子。
得亏闻老四的神助攻,一小撮真正赖皮的人被挤到了一边,闻道也得以从众人的包围圈出来。
现场一时变成了闻香主事:指挥闻道具体称重,自己则负责收钱登记,又有保长的人维持秩序。
谁要是乱挤不排队,统统不给卖,这样不仅自己买不到还引发众怒,再加上闻道大伯家的闻信、闻敬、闻章也赶过来帮忙,现场很快就井然有序起来。
因为人从众的缘故,后来又每户限购两斗,但两石的番薯、洋芋、玉蜀还是很快就被村民抢购一空,剩下一小部分买不到的村民捶胸顿足、欲哭无泪,又想去纠缠闻道。
当然啦,这种无赖的行径是必然不会得逞的,统统被族长轰走,总算还了闻家小院一个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