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上农之家
老郑一脸惆怅地看着闻香兄妹俩在角落里叽叽咕咕,心内七上八下的:
到底能不能脱手?这么坑他们好吗?毕竟是孙司土介绍的,但我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这不能算坑吧?
就在老郑觉得胳膊拧不过大腿,这笔生意要黄了的时候,闻香笑眯眯地答应了。
不知道这兄妹俩怎么商量的,瞧这大哥一脸臭屁不开心的样子,看来算是默许了。
深怕夜长梦多,老郑赶紧请中人见证,签下契约,又到官府备案。
全程,证人们都一脸意味深长,笑而不语:到底是哪个天字一号大傻瓜接盘!?于是“闻香”这个大名深入人心。
不管怎么说,这笔生意顺利成交了。
拿到了四百两票据和二十两银子,没想到还能赚二十两银子的老郑笑呵呵地欢送兄妹俩出门,并约定三天后交钥匙,顺便附带清扫整理好房子。
闻香也挺高兴的,低价拿下一间潜力无限的商铺,又拜托老郑代为出租。
唯有闻道不开心,并再一次确认自己在家中是越发没有地位,但是银两是妹子赚的,怎么处置?自己提起意见来也是理不直、气不壮的,除了妥协,还是妥协。
怎么办?早已经丧失家庭之主地位的闻道,总算认真琢磨起如何提升家庭地位来,思前虑后,唯有一心专注提升种植技术和研究明经了。
不得不说,这笔银子间接成了督促闻道努力奋斗的一种动力。
对于大哥的不高兴,闻香看在眼里,不放在心上,她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金钱会让大哥开心起来的。
既然已经搞定商铺,那么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二号牙膏的开发应用。
闻香充分发挥拿来主义精神,在脑袋瓜里扒拉来扒拉去,最终选定一款中药牙膏,并打定主意要把它复制出来,反正配方是现成的,就是比例不清楚,得好好研究配比。
这款牙膏主体成分是田七粉,可以去神秘山谷采挖再加工成粉末,但那太费事了,直接去药店采购完事。
摩擦剂的话,闻香打算使用高岭土粉取代青盐,这样做出来的牙膏可塑性会更强、口感也更细腻。
药铺没有高岭土卖,闻香只得找烧瓷器的买,偏偏窑老板还不乐意做她的生意。
对于老板的狗眼看人低,闻香使出了百试不爽的绝招--金钱开路。
一开始,窑老板搞不懂这个小姑娘买白土干嘛,在他看来,这个白土除了烧制瓷器以外,也没啥用途呢。
况且十斤白土也不值什么钱,为了避免后续麻烦事,就想撵人走完事,但在闻香的金钱攻势下,他还是妥协了并再次询问购买用途。
闻香只得托词是一个老大夫给家里人治病,开的药方需要使用白土。
听了这话,窑老板无语得直翻白眼:“治病的白土应该到药店去买,岂能到我这里买?”,顺便大发慈悲告诉闻香,白土在药店里的名字是赤石脂,那玩意才是用来治病的。
虽然摆了一个乌龙,但总算又搞定了一个重要原材料。
此外再添加三种辅助材料:金银花、野菊花、薄荷。这三样东西,云溪山漫山遍野都是,随便摘就是了。
闻香本来想要单独提取薄荷精油的,但是没有提取容器就没办法采集精油,只能将这三种辅助材料混合在一起剁碎,再提取汁液备用。
为了保密,她并不亲自去购买原材料,而是派出土孙负责采购田七和赤石脂,自己则和石头一起去山里采摘金银花、野菊花和薄荷。
就在闻香兄妹俩各自埋头苦干的时候,闻家村悄然流传起一则消息来:听说,县里表彰咱村种植高产农作物的事情落实了,要奖励闻道十两银子呢。
收到表彰风声的村民纷纷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啧啧,十两银子呢,闻道这小子是要发了啊。
闻家村的村民根本不知道闻家的家底已经攀上了“几百两”的高峰,还把“十两”银子当成了他们十分了不得的成就。
闻香早就摆脱了“三两”银子的阴影,现在一出手不说“几十两”,“几两”总是有的,那十两银子能顶个鸟用?
闻道倒是挺开心的,感觉自己的能力得到了官府的肯定,一直考不过文经的阴霾,似乎都要一扫而空。
对了,还有自己一直被妹妹吊打的家庭地位,感觉也上升了那么一点点。
因此人逢喜事精神爽,对于一些阴阳怪气的称赞都乐呵呵地照单全收,还谦虚地回答:哪里哪里,您过奖了。
转眼冬至将至,一日县里来了一帮敲锣打鼓的隶卒,孙司土带队,众人扛着一块牌匾,直奔闻道家。
收到风声的族长里正、各乡贤,以及一众甲长、保长等一大早就赶到村口迎接孙司土大驾光临,闻道兄妹俩和一干吃瓜群众则在家门口等候。
双方人马一汇合,惯例是互相寒暄、问候、感谢半天,最后才进入正题。
孙司土当场宣读县里的表彰文书:授予闻道“上农之家”称号并附赠十两奖金。
看到自家厅堂挂上了“上农之家”的牌匾,闻道按捺不住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直笑呵呵地感谢官府、感谢大人、感谢父老乡亲。
“好小子,我真没看错你,就知道你本事了得,好好干,官家不会亏待你的。”
孙司土也发自内心地高兴,凭借着闻道这股东风,他马上就要补上空缺的正九品主簿了,能不开心吗!
对于帮了大忙的闻道兄妹,孙司土十分满意,忍不住就露了一点口风:“县里有意要补上空缺的攒典,你很有希望哦,到时候,农事这块任务就靠你了。”
这个飞来的喜讯惊得闻道都忘了装B,连忙开口追问:“大人,是真的吗?”
“呵呵,好好干,没错的。”孙司土乐呵呵地避而不答。
“攒典?!”
在一旁听到这个“喜讯”的族长、乡贤们的脸色都差点绷不住,更不要说吃瓜群众了。
保长的脸色最难看,可恶,他已经消停很久了,还要我消停到什么时候?呜呜。
这一刻,大家是真的眼红。
“恭喜、恭喜,恭喜闻兄弟!”这是诚挚的祝福。
“看不出啊,你这小子还有那么一点本事!”这是心里酸溜溜、不服气的笑面虎。
“闻小弟,你可算飞黄腾达了,记得提携你四叔啊!”这是急切想分一杯羹的。
“我早就看出来闻兄弟不是一般人了,这下可不就是灵验了。”这是事后诸葛亮的。
“就是、就是,闻小哥就是本事了得。”这是跟风的马屁精。
被这个喜讯砸晕了的闻道,一个劲地傻笑个不停,连谦虚的话都忘了说,乐得有点不知北。
第六十章 静主道长
关于官府的各级官员品级,闻香已经恶补过一番。
没有品级的职位,府城是有一定名额的处置权力,并不一定需要经过正式的考试,因此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但除了少量的职位会拿出来装点头面以外,也就是说用于招揽某些特殊、出名的人才之类的,其他的全凭人情世故。
攒典,这个职位嘛,就属于此类。虽然没有品级,但是也是吃皇粮的,上受司土领导,下管一帮隶卒,怎么说也是小头目一个。
一些通过会试的明士都只能从无品级开始做起。闻道,一个仅仅通过县试的文生,也能捞上“攒典”的话,那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他爹娘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而对于在地里刨食的农民来说,更是想都不敢想的天大的喜事,无怪乎一个个的都羡慕嫉妒恨起来。
大哥要是真能当上这个“攒典”的话,那也算是老天爷不辜负他一心为民、一心为公的“远大抱负”啦。
想到这里,闻香突然觉得村里的一些白眼狼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
热闹半天后,族长终于发话:“都是乡里乡亲的,不用说都会互帮互助的,只要大家努力好好干,都会有回报的,都散了吧。”
又对司土君道:“老朽已经略备薄酒,请大人移步寒舍。”
司土君照例推辞了一番,方协同众乡贤、闻道、闻仲,以及一干隶卒等,前往族长家吃席面去。
闻仲,就是闻道他大伯,自从闻家兄妹种植大丰收以来,他便顺利跻身闻家村的领导班子成员。
现在,族长逢会必请闻仲,他也算村里说得上话的人物之一,
这段时间以来,他参与的大大小小会不少,虽然没有表什么态、也没有做什么大事,但总感觉人都年轻不少。
待众人都散去后,幕后大功臣闻香才开始默默收拾一地残局,正收拾着呢,忽然听见元宝一阵狂吠的声音,她循声望去:
只见一名中年坤道站在门外,一个丫头扶着门扉,正探头探脑地观察院子内的情况。
闻香快步出来呵斥住元宝,她正疑惑便听见那丫头叫道:“闻姑娘。”
闻香瞅这丫头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你是---”
“闻姑娘,奴婢石榴,之前陪我家小姐到你这里赏过花呢。”
“哦---”,闻香想起那个讲礼貌的千金小姐:“可是张婉儿小姐?”
“正是呢。”石榴立刻眉开眼笑。
本来闻香对张婉儿印象是不错的,还屁颠屁颠去县城送花给她,岂料竟吃了一个闭门羹。
虽然不知道这是她的意思,还是她的仆妇自作主张,总之就是不爽,结交之心也淡了,这次她派丫头上门干吗?
石榴见对方不言语,只是淡淡笑着,莫名就有一种夫人一般的气场,心里就有点打鼓,笑容更是僵硬了几分。
只是记起小姐的嘱托,便赶紧表明来意:“闻姑娘,您之前送来的那个山茶花和龙船花,我家小姐非常喜欢,只是很遗憾不能见上一面。”
“小姐本来一直想亲自来给姑娘道谢,只是没有机会。现如今,小姐又在长青观修行,更是无法前来,因此,只好派石榴来给姑娘您道谢。”
石榴三言两语就把闻香上次吃闭门羹的事情解释清楚,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你吃闭门羹这个事情不是她张婉儿干的,冤有头债有主,这个锅,她不背。
是不是张婉儿干的,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反正就是他们家大人的意思表示呗。
这种事情,闻香懂的,心里也没那么介怀,脸上便带出了几分笑容:“道谢就不必了,不过随手之举。”
“还是要谢谢闻香姑娘的。”石榴卸下挎在手臂的包袱,双手递给闻香,恭敬道:“这是小姐送姑娘的谢礼。”
看来,这个张婉儿小姐还有后续啊。
闻香心下明白,只是不知道张婉儿想搞什么名堂,因此并不接过包袱,只是转身请石榴进屋内坐一坐。
才走两步,闻香就听到石榴招呼那门外的道姑一起进来不禁疑惑:坤道和丫头,这个组合真是奇怪。
堂屋内,闻香请两位客人就座,又取了暖炉上面温着的水壶,倒了两碗白开水:“不好意思,家里没有茶水,只好委屈两位将就一下。”
“闻姑娘客气了,这位是长青观的静主道长。”石榴连忙介绍来人。
“贫道有礼。”坤道起身行礼。
“道长安康。”闻香一边躬身回礼,一边纳闷:自己和道士怎么这么有缘?
“贫道不请自来,打搅居士了。”
不知道这个坤道什么来头,闻香便跟着打哈哈:“哪里,穷乡僻壤之地难得道长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呢。”
听了闻香的回话,静主道长心中一动,刚才在院子里,她已经仔细打量了一番院子,虽是乡下的地方,但是白花、黄狗、鸡鸭、菜地阡陌相间,十分井井有条。
再听这谈吐,一点都不像是穷乡僻壤之人,细看闻香眉眼,亦无畏缩之意,为人处世十分落落大方。
果然如明婉所言,非常人也。
想到这里,她便主动表明来意:“贫道有一事相请居士。”
“道长请讲。”
“黄箓斋将至,上座遣贫道搜寻各色花卉,以敬奉昊天。听明婉道人言,闻居士善寻花卉,故而上门请教。”
上座是什么?明婉道人又是什么鬼,莫不是张婉儿这家伙吧,没事瞎哔哔个啥啊,闻香叹息:“其实,我对花卉知之不多,不过山中恰巧采到花儿罢了。”
“此行前来,便是请闻居士带路寻找。”
闻香内心吐槽不已:呵呵,要我做带路党啊,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我想带路,也没办法把你们带到那个神秘的山谷去啊啊啊。
“道长见谅,其实我并不知道山上具体哪个位置有花卉,我是在捡拾柴火的途中偶然遇到才移栽回来,您要是让我带路的话,我真不知道该带您去哪里呢?”
听到闻香委婉拒绝,静主道长一时有点愣住:难道她真的不知道花卉的出处?
这时候,石榴意外补刀了:“闻姑娘,上次咱小姐拜托你找寻花儿,才几天,你就找到了呢!”
闻香强颜欢笑道:“可不就是,刚好遇见了嘛。”
静主道长垂下眉眼,思索片刻方道:“既然如此,便劳烦居士多跑几趟山林,若是遇着特色花卉,还请居士帮忙移栽回来。”
说完,又自袖中掏出一个信封推给闻香。
闻香愕然:“道长,您这是?”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收下。”
闻香立刻义正辞严、摆手拒绝表明:哎呀,我可不是那种金钱就能收买的人。
第六十一章 要不要发这么狠的毒誓
闻香一边把信封推回去、一边客气道:“道长不必如此,若是遇到,必然会替道长移栽回来。”
静主道长却是熟知人情世故的人,立时改了一种说法:“现已经入冬,山里更是天寒地冻,这点小钱便请居士雇佣几位山民,以便搜寻为好。”
看来这道长变着法子也要把钱送出去啊,好吧,做戏做全套,闻香佯装犹豫半刻,方答应道:
“道长果真着急的话,我便立即请人前去帮忙找寻,只是不知您需要多少呢?”
“最好是能有七八种吧,若是不能,四五种也可以。”
“那么道长提到的黄箓斋,又是什么时候呢?”
“这你都不知道?!”石榴又惊呼出声。
晕死,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呢,闻香很想回呛:不好意思,我是乡下人,不懂你们城里人的玩法,但想想还是忍住。
一个乡下丫头不知道黄箓斋,不是挺正常的嘛,静主道长一点都不奇怪,开口解释道:
“黄箓斋是咱们道家大事,每年自小年那天开始,长青观将连做三天道场、祈福迎祥,届时也欢迎居士前往祈福。”
“原来如此,道长请放心,闻香必定全力而为。”
“如此,就有劳闻居士。”
闻香拜别静主道长,又拜托石榴姑娘代为问候张婉儿小姐,方送两人出门。
在目送坤道和石榴离开后,闻香才回屋里处置银两。
打开静主道长的信封,里面果然是一张银票:五十两,啧啧,这坤道居然这么有钱。
再看看石榴留下的包袱,里面是一套青绿色的棉布袄衫,非常厚实,正适合现在穿。
袄衫里面还裹着一个小梳妆匣,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满了碎银子。
闻香掂量一下这堆碎银子,估摸也有个五十两左右,她很满意:这个张婉儿小姐实在太会做人。
购买商铺,又开始研发二号牙膏后,她正缺银子呢,这可真是及时雨呢,抑制不住上翘的嘴角,闻香美滋滋地把银子收好:大额的银票和银两都藏在秘密基地,只留少部分碎银锁进钱柜子,以备常用。
于是在闻道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闻香轻轻松松就收入一百两,与此对应只是需要去神秘山谷挖几株花卉而已。
现在离小年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闻香决定吸取经验教训,不能太早送花过去,提前一周时间比较合适,要给别人留下辛辛苦苦、排除万难才找寻到美丽花卉的好印象。
她正想得美滋滋呢,院子外又传来敲门声。
“谁啊?”
“闻居士,贫道无为。”
今天是怎么回事?道士来了一拨又一拨,闻香皱着眉头走出房门。
院子门口站的正是闻香最不想看到的人---无为道人:这家伙是不是属苍蝇啊,怎么老是围着自己家嗡嗡叫,撵都撵不走。
无为道人倒不是非要和闻香过不去,而是他找来找去实在毫无线索,只能抓住唯一特别的不放了。
“女居士,好久不见,闻居士可在家?”
“不在。”闻香硬邦邦地回答。
无为道人早有准备:“既然如此,那贫道便等他回来。”
他说完也不管闻香会不会同意,便自顾自地走进院子来,还东看看西看看。
顾虑到隔墙有耳,闻香忍着满腔的怒火请道长进堂屋安坐,还给他倒了两碗热水,搞得无为道人都有点受宠若惊:这丫头怎么突然那么和蔼可亲?这水不会有毒吧?
他有点犹豫:到底是喝?还是不喝呢?赶了半天的路,还真有点口渴,但是……
无为道人偷瞄了闻香一眼,只见她冷笑着端起碗,然后一口闷。
见闻香没有毒发身亡,他才放心“咕咚咕咚”地喝起水来。
“不知道长找我哥有什么事情?”闻香尽量心平气和道。
“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无为道人又老调重弹,却又不说是什么事。
闻香按住了自己蠢蠢欲动、想要打人的手:“今天官府来人,我哥去应酬了,不到天黑他是不会回来,道长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就可以了。”
“女居士可以做主吗?”
“当然,家里的事情都是我做主。”
无为道人挑起眉毛,笑了笑却不言语,仿佛在嘲笑闻香的大言不惭:哪有女人做主的?
他不知道闻香说的其实是真话。
“道长要是非要等我大哥回来的话,那我就不奉陪了,我正要出门呢,不方便留客在家。”
无为道人十分为难,他知道眼前的丫头真能干出把自己扫地出门的事,想想最后还是从了:“好吧,其实,贫道想买你家的祖传秘方。”
一听“祖传秘方”,闻香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该不会是说那牙膏吧?”
“正是。”无为道人验证了她的预感。
“可是我们已经卖给百货楼了。”
无为道人傻眼了,这完全不在他预料的范围内,来之前他已经预想过各种可能,并且准备了相应的措施,却完全没想到秘方已经卖了。
怎么办?难道命定之宝就这样飞了?当然不行!它是我的。
无为道人眼珠子一转,提出了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建议:“反正没人知道,不如你再卖一次?”
闻香:你这么有才,你妈知道吗?
“不可能,秘方已经是人家百货楼的,你要买的话,自己去找百货楼好了。”
无为道人当然不会去找百货楼,自从上次当掉了师弟的最后一块玉佩,他们已经是仅剩二十两银子的穷光蛋,而且师弟身上再也刮不出一丁点油了。
很明显,二十两银子忽悠不了百货楼,他只是想拿来忽悠没见过世面的闻家兄妹而已。
事情怎么就这么巧呢?无为道人不得不怀疑:这丫头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该不会是忽悠我的吧?
闻香当即对天起誓:“我可以对天发誓,那牙膏秘方已经卖给了百货楼,如果我说假话,那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闻香放的狠话搞得无为道人十分汗颜:至于吗?要不要发这么狠的毒誓?就算你说假话,我也不会拿你怎样啊?这丫头片子比我还狠,是个狠人。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无为道人还能说什么呢?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这一局交锋,闻香赢。
顺利把无为道人撵走后,闻香便打算把研发成型的二号牙膏进行试产。
为了体现这款牙膏的高档性,闻香在其制作和包装上都下了大功夫。
制作的原材料包括田七、赤石脂、龙脑香、蜂蜜、金银花、野菊花和薄荷等,后来又添加了芦荟。
外包装上面,摒弃了较为低端的编织花篮,改为专门定制的鸡翅木盒,盒面上雕刻着几株盛开的牡丹花,环绕着“闻香牙膏”四个大字。
盒内置一白玉、矮柱圆形、阔口的山水陶瓷罐,罐盖则镶嵌精致的黄铜提手,再配一长柄白玉勺和牛角软毛刷子。
从包装上来看,这个二号牙膏远比一号牙膏高端、大气、雅致,如果说一号牙膏是小家碧玉,那么二号牙膏就是大家闺秀。
从成本上来看,二号牙膏的成本也远超一号牙膏的四-五倍之多。
总之,这就是一款专为贵族服务的牙膏,定价方面嘛,闻香暂且定五两银子,这主要是包装贵,定制的木盒和陶瓷罐特别贵,比牙膏的本体都贵。
广告词,闻香也准备好了:“怕上火就用闻香牙膏”,嘿嘿,简单易懂,朗朗上口。
因为成本太高的缘故,这次,闻香只准备了十份二号牙膏,计划先试一试市场的反应再说。
现在么,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六十二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又过了几日,闻香兄妹俩再次造访百货楼,并送上十份精致的“闻香牙膏”。
孙掌柜仔细摩挲着闻香送来的二号牙膏,一方面啧啧称奇于闻香的奇思妙想,另一方面又惊讶于闻香的狗大胆。
五两银子呢!她可真敢狮子大开口。
“你这个价格是不是定得有点过分?”
“孙掌柜,实不相瞒,我这款牙膏是专为达官贵人们定制研发的,一般的人家是用不起的。”
闻香笑了笑,又提示道:“这个价格是我千思万虑后定下的,贵人们可不在乎这五两银子。再说了,如果和普通人家用一样的东西,怎么能体现出她们地位的优越性呢,你说是吧。”
听了此话,孙掌柜若有所思,这理论虽然是第一次听见,但事实如此,贵人们总有一种藐视众生的想法,总觉得自己地位尊崇,身份尊贵,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而且,这个礼盒是太平记师傅定制的,白玉瓷罐是山水居的,这一整套包装下来就要二两多呢。”
“呵呵,姑娘的想法很特别啊。”
“人靠衣裳马靠鞍嘛。”
孙掌柜想了想,决定不寄售了,直接全款买下,转头就把这十份牙膏送到东家夫人面前。
赵夫人仔细研究了一下这个二号牙膏,包装确实给力,格调都不一样:“这丫头还真舍得在包装上下功夫,这盒子还刻上她的大名呢。”
又亲自开罐试用一番:“嗯,这膏体较之前要柔软,很轻松就能勺起来。”
“闻之,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似乎带着一种药材的味道,口感也较之前细腻多了,漱口完毕还有一种清凉的感觉。”
最后,赵夫人下了一个论断:“不错,用起来是比之前那个要舒服。”
“没想到那个乡下丫头还真有一套。”孙掌柜感慨道。
“联系太平记的老何,让他把这个盒子上面的字改成:兰香牙膏,再刻一行小字:城南百货楼出品。”
“夫人,这是何意?”孙掌柜不明。
“你还不明白吗?这个乡下丫头用她的名字来命名这个牙膏,就是想撇开咱们单干呢,我们能给她助这个力吗?”
“她能有这个本事?”
“哼,不管她有没有这个本事,我都不会让她有任何可乘之机。”
“夫人所虑周到。”
“我看这个牙膏不错,贵人们肯定喜欢,打响一个招牌是好的,不过只能是咱们自己的招牌。”
“夫人高见。”
“改好之后,把这四盒送去府城的店里出售。另外叫老高过来取一些牙膏去,看看能不能研究出具体成分来。”
孙掌柜顿时汗颜,刚才他还认为闻香是狗大胆,现在才发现原来是自己老了,跟不上形势,东家夫人这一顿操作才是空手套白狼,狠着呢。
“是,夫人。”
闻香对于百货楼东家夫人的骚操作一无所知,不过就算知道,她也无能为力,目前的形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
又是一年冬至到,阴阳升降自相催。
冬至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每年的这一天,闻香兄妹俩总是要到大伯家吃饭,今年也不例外。
闻香才一进门就感受到不一般的节日氛围,窗户上张贴着大红的“龙凤成祥”、“五谷丰登”、“连年有余”窗花。
院子里,大郎正领着三个弟妹上蹿下跳、互相嬉笑打闹,每个人嘴里还叼着一串冰糖葫芦,大呼小叫个不停。
三嫂赵氏站在旁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笑嘻嘻地看那几个小子玩耍,偶尔提醒道:“二郎,小心点。”
一见闻香进来,赵氏连忙吐掉嘴里的瓜子壳,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招呼:“四弟、二妹,你们来啦,快进屋里坐。”
“三嫂好。”
“哎,好、好,走,进屋里坐。”赵氏二话不说拽着闻香就往正房里去。
正房里,大伯娘张氏的声音也适时响起:“是二丫头吗?快进来。”
“哎!”闻香一边答应,一边尽量稳住身形,但是还是被赵氏一路歪歪扭扭地拽进了堂屋。
房内,张氏正在做着手工,见闻香进来便放下针线,笑容可掬地招呼闻香上座,又嗔怪道:“哎,怎么现在才过来。”
“不好意思,大伯娘,准备祭祀的餐食耽误了一点工夫,来迟了。”闻香起身道:“我去厨房帮忙。”
“不用、不用,厨房有你大嫂和二嫂足够了,你坐下、坐下,陪伯娘说说话。”张氏忙起身将闻香按住。
这段时间,张氏的心情十分愉悦,自从侄子得到官府褒奖“上农之家”之后,来她这里给闻道说亲的人就络绎不绝,当然了,她都婉拒了。
自己又不是傻子,这村里的人,她可看不上眼,这说亲当然要等“攒典”的事情落实之后再谈。
最让她高兴的是,女儿闻青的亲事终于落实。
闻香虽然不知道张氏为什么这么热情,但她向来从善如流:“好的。”
“哼!又来迟!”又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配方,不同的是,这次说得又小声又含混不清。
除了闻香,大家都没听清楚闻兰说什么。
对于这个中二病的堂妹,闻香真的无话可说,就当是狗吠吧。
她充耳不闻地开始和大家闲聊起来。
“大伯娘,你们摆的那个土豆摊子,生意怎么样?”
“好、好、挺好的。”
“岂止是挺好,是非常好,赚了好多银子呢!”赵氏骄傲地接上话。
“哦?赚了多少啊?”闻香好奇道。
“呃--,其实也不多,十来两银子罢了。”张氏强笑道。
“怎么可能十来两银子,至少有---”
赵氏高昂的声音在张氏严厉的目光下,越来越低,最终趋于无声,最后还自欺欺人道:“呵呵,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其实,这次咱们家能赚到钱都是托二妹的福。”闻青再次出面打圆场。
“是,是,多亏了二妹。”赵氏连忙补救。
“是啊,二丫头,说来,伯娘真要好好谢谢你,没有你,咱家这个番薯洋芋摊子肯定支不起来。”难得张氏说了一句实在话。
“大伯娘客气了,都是自家人,客气啥。”闻香大手一挥,根本不在乎张氏那点小心思。
第六十三章 闻青的亲事
一个饮食摊子,能赚多少钱?几十两银子就顶天了,而且赚的是早出晚归的辛苦钱。
她根本就不感兴趣,也不会觊觎,好吗。
真是格局决定高度,在闻香看来,张氏这辈子也就只能当一个小地主婆了。
闻青就不一样,和其人比起来,她倒算得上是一个高情商的人。
想到这里,闻香突然注意到闻青今天有一点不一样:
往常,闻青向来喜穿素色的衣裙,今天难得穿了一身粉红的袄裳,显得娇媚可人。
最重要的是她双目含情、浑身散发出一种幸福的光芒。
“大姐,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闻香先拍了一个马屁才打趣道:“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听了这话,闻青的脸“刷”地一声红了,忙低下头掩饰道:“哪--哪有哦。”
“呵呵--哈哈---”张氏和赵氏欢快的笑声不约而同地揭穿了闻青的欲盖弥彰。
瞧瞧这通红红的脸蛋,这个喜事不一般呢,莫非是---闻香迅速猜测着各种可能。
“是有喜事,是大喜事呢。”说起这个来,张氏满脸的喜悦怎么都遮不住。
“娘!”闻青不依的娇嗔,难得显示出一副女儿家的姿态。
“这是好事,合该让大家都知道,更何况闻香又不是外人。”接着,张氏喜滋滋地公布答案:“青儿说定人家了。”
不出所料,闻香立刻一连串叠声道喜:“恭喜、恭喜,恭喜大伯娘今日得佳婿,贺喜大姐他朝结良缘。”
“闻香!你胡说什么呢。”听了这赤裸裸的贺词,闻青嘴里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则非常诚实地羞红了脸。
闻香无语:好家伙,你这满腔的欢喜都快溢出体表了,你还不要个啥啊!
其实吧,闻青早就该说定人家了,翻过年,她就十五岁了。在乡下,这个年纪女孩子不是在筹备婚事,就是在筹备婚事的路上。
现在,闻青的亲事总算说定了,闻香也替她高兴,笑着追问道:“不知大姐定的是哪里的人家?”
“是城里一户张姓人家。”
“人家是做生意的,家里还有好大一间杂货铺呢。”闻兰突然骄傲地宣布,好像这人家是给她说的似的。
“那挺好的啊。”闻香是真心为闻青高兴。
“哼,我姐就要到城里享福啦,你就是羡慕也羡慕不来。”闻兰继续显摆。
“兰儿!”张氏和闻青立刻出声制止闻兰的口无遮拦。
闻香早就习惯闻兰的定点、随机攻击行为,根本刀枪不入,甚至附和道:“三妹说得对,不知道姐夫的铺子开在哪里?有机会咱们也去光顾、光顾。”
“在拱北街呢,临街的大铺子。”
拱北街?如果说东林巷的铺子地处一环的话,那么拱北街充其量只能算在三环以外。
一个三环以外的铺子就让闻兰这么骄傲、这么自豪,要是让她知道自己买了一个一环的铺子,她怕不是要气得原地爆炸吧,哈哈哈。
闻香暗戳戳地爽了半天,可惜了,为了避免麻烦,他们兄妹俩已经商量好铺子的事情要暂时保密,不能公开,否则,现在就能看好戏啰。
正聊着呢,大房李氏进来汇报:“娘,祭祖都准备好了。”
众人便起身转移到堂屋,这里,闻家的一干男丁早就等候多时。
在当家闻仲和张氏带领下,众人依次给祖宗上香、叩拜,并祈求来年一帆风顺。
最后,闻仲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多亏祖宗保佑,道儿现在大有出息,以后必能光大我闻家的门楣,还请祖宗继续保佑道儿、保佑吾等……”
听得闻香嘴角一阵抽搐,祈求祖宗保佑没错,但成不成,关键还在于自身的努力奋斗吧。
再看看其他人,大家都在认真地磕头,嘴里纷纷念念有词,诚恳地祈求祖宗保佑自己,许的愿望无外乎是升官发财、子孙满堂、家族昌盛之类。
她再看看堂上已故长辈的牌位,突然想起上一世的自己也是父母双亡、早早就996的凄惨身世,顿时心有戚戚焉,头一次对闻家的祖宗感到些许歉意:
“抱歉,请原谅我的不请自来,相信我,那绝对不是我的本意;也请太祖太爷们放心,闻香会过得好好的、大哥也会过得好好的。”
然后诚恳地磕了一个头。
接下来就是大快朵颐的时间,冬至大过年,今天的席面格外丰盛,什么酱牛肉、凉拌猪耳朵、白切鸡、红烧鱼、炸洋芋、番薯甜汤等,摆了满满一桌。
大家在欢声笑语中杯觥交错、畅谈人生。
酒醉饭饱后,当家张氏偷偷地把闻香拉到房里,郑重交给她一个荷包。“香儿,这里有五两银子,是伯娘酬谢你的。”
夭寿哦,太阳都从西边出来了?葛朗台一般的张氏竟然舍得拿出五两银子,闻香真是“万分感动”,然后拒绝:“不用了,大伯娘,我又没帮上什么大忙。”
“要的、要的,没有你,我们还瞎眼苍蝇一般到处乱碰呢,你就收下吧,虽然不多,总是伯娘的一点心意。”
“真不用。”闻香是真诚的不想要,说实话,她真不差那一点钱。
“你要是不收下,莫不是怪伯娘给得少了?”张氏以退为进,给闻香来个上纲上线。
闻香怎么会被道德绑架,立刻分辩道:“看您说的,这怎么可能呢,我是觉得伯娘家大业大,用银子的地方也多,我不好意思要罢了。”
“不过,如果伯娘坚持的话,我就收下吧。”闻香摆出了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好、好,你收下就好。唉,自从弟弟、弟妹去后,我们对你们兄妹俩的照顾多有不周,你也别怪罪伯娘,咱家人口多,杂七杂八的事情怎么都忙不完,难免有照料不到的地方。”
张氏突然提起了闻香父母,还拿手帕轻掩眼角、洒了两滴鳄鱼泪水。
摸不清张氏什么来意,闻香也只得配合张氏、面露凄凉彷徨之色道:“伯娘这么说,倒叫闻香惭愧。其实,大伯、和大哥大嫂都经常关心我们、帮助我们呢。”
她的言外之意就是:我记着大伯家的情意呢,不过帮助我们的人中可没有你。
“咳,你知道伯娘的心意就好了。”
“嗯,多谢伯娘关心。”闻香也立马转悲为喜。
第六十四章 乐极生悲 危机再现
对于闻香,张氏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虽然她对自己态度恭敬、行为举止得当,但彬彬有礼中似乎透着一种疏离感,总感觉自己的小心思都被她看透了似的,令人倍感挫折。
这次,闻青的婚事能定下来,闻道和闻香功不可没。
之前,张家相看闻青后久久没有消息,张氏本来都以为这个事情已经黄了的时候,媒婆带来了好消息。
娘家人暗里告知张氏,那张家之所以同意,是因为最近闻道大出风头,还有她们摆的洋芋摊子,也加了不少印象分。
总之,就是托闻道和闻香的福吧,闻青的亲事才顺利定了下来。
以前,张氏待闻道他家是不愠不火的,甚至有点鄙视。在她看来,既然已经分出去了,那就不再是一家人,维持着表面上的功夫过得去就行,不必太亲近。
可自家男人居然年年暗里资助闻道读书,这已经使得她大为恼火,更何况后来闻道兄妹的双亲皆过世,眼看这一家子是翻不了身了,所以关系是越发淡薄。
不成想,才一年工夫,这兄妹俩就咸鱼翻身,在村里的地位直线上升,连带着自己当家的都得了族长的青睐,这次又帮上闻青的大忙。
而且那洋芋摊子其实赚了好几十两银子呢,没什么人情味的张氏心里都有些许动容。
论起赚钱本事来,张氏是自愧不如的,十分担心闻香会对洋芋摊子横插一杠,因此才佯装只赚了十来两银子。但她又觉得闻道兄妹俩以后必定大有前途,因此才狠下血本---拿出五两银子来讨好闻香,也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出。
其实吧,闻香与张氏之间的情谊就和纸一样薄,或者说是基本无吧。
对于张氏内心的弯弯绕绕,闻香基本无感,真心实意固然好,虚情假意亦无妨,只要给予对方长辈一般的尊重就好。
总体来说,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兄妹俩酒足饭饱、满意而归。
接下来这段时间,闻道像打了鸡血一样,继续在家里鼓捣种植术,不仅热情接待来客,还积极提供上门服务,在村子里走街串户,为人民服务得不亦乐乎。
闻香呢,把二号牙膏的事情落实后,她决定背上箩筐、带上镰刀、再骑上心爱的大青骡,再次造访神秘山谷。
这一次,她有两个小目标。
冬至已过,一年中最冷的一段时日开始了,山里的温度较之山外还要低两度,几乎所有的树枝梢头上都结着一串串晶莹的霜花。
凛冽的寒风裹着落叶,飒飒作响,闻香不由得缩紧脖子感慨:真冷啊,要不是看在五十两银子的份上,她是绝对不会出门的。
骑着大青骡,熟门熟路地七弯八拐,闻香顺利进入山谷。
山谷内风景依旧,虽然没有春天百花怒放的美景,但是仍然有许多不畏寒冷,依然倔强绽放着的花儿。
闻香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一口气,尽情感受着空气中的青草花香味道,在这里连风儿都变得柔软而清香,分外令人心旷神怡。
寒冬腊月,难得还能欣赏到这么多的花儿,闻香正陶醉着呢,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吁吁吁……”的叫声。
她睁眼一看,原来是大青骡在昂头欢叫。
“大青啊大青,你也喜欢这美丽的山谷吗?”闻香撸了一把大青骡的头,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咦?咦,原来大青骡也能进山谷呢!
“大青,你是怎么进来的?”
回应闻香的是又一阵“吁吁吁……”的骡叫声和一脸无辜的表情。
奇了怪了,村民不能进来,动物反倒能进来,这山谷的逻辑,真是令人难以捉摸啊。
“好吧、好吧,大青能进来更好,我就多了一个帮手啦。”闻香决定随意而安,反正这作者都不按套路出牌的,何必费劲去想为什么呢,开始干活。
接下来,就是先给静主道长挑几株敬奉昊天的鲜花。
现在,山谷中最靓的仔依然是美丽的山茶花,那么就白的、红的各来两株。
边上,粉嫩可爱的龙船花也挖两株。
那边“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的梅花,亦不错,只是植株太大了,移栽困难,算了,放过她吧。
咦,这株“红艳欲无春”的海棠花也不错,有道是:海棠开后月明前,纵有千金无买处,就她了。
闻香挑挑拣拣的,又发现了几簇盛开的君子兰和寒菊,还有白粉相间、清新可人的长寿花,以及长得像人脸一样的三色堇,便各自移栽了几株。
闻香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条神秘溪流处,顿时心中一惊、立马止步。
虽然那边有众多空谷幽香、婀娜多姿的水仙和兰花,但那里更有未知、可怕的精怪少女,坚决不能去,她当机立断,掉头就走。
为了凑够数,闻香一路上又挖了两株不认得的花儿,一株是蓝紫色,花型略微像喇叭一样的,一株是白色的花瓣带着一点绿色、花冠像倒扣的小钟,模样十分唯美。
这山谷里面的温度比外面明显要高几度,她只走了小半天便感觉热气直线上升,只得把厚厚的外套脱下,吃几口干粮,再继续干活。
在第一个小目标顺利完成后,闻香便顺着小路继续往前走,一路上捡拾、切割不少檀香树枝干叶和新鲜的龙脑香、沉香。
其实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思考:一号牙膏已经卖断,二号牙膏虽然是新品,但是百货楼势必也不会放过。
因为走高端路线的缘故,她完全没办法甩开百货楼单干,这个牙膏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必须得另谋出路。
静主道长的来访提醒了闻香:何不干回老本行!
想当年,她可是专业制香人,有着十年学香、用香、制香经验,为客户提供定制香薰服务,那是妥妥的。
而且,这里各种花卉、香料应有尽有,她完全不需要为制香原材料烦恼。
在这之前,她需要一块敲门砖,一块能敲开定制香薰大道的香砖。
这个香薰绝对不会再交给百货楼,交给它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必须另辟蹊径。
道观对熏香有需求,她正好借助回访静主道长之机,试探一番。
况且,在道观的张婉儿也是她重要的突破口,只要把张婉儿拿下,那就能趁势拿下她的什么闺蜜或者仇敌之类。
这样一传二、二传百的,她就能人在家中坐,订单从天上来了,哈哈,完美。
第六十五章 神秘的猫头
闻香想得那是相当的美,一路上蹦蹦跳跳,不知不觉就离开了乔木林。
离开了茂密昏暗的树林,眼前豁然开朗,似乎又走到了另外一个天地。
眼前是夹在山谷中的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在冬天里能看到这么一大片的绿色植被,让人不由得神清气爽。
风在山谷中恣情地吹过,带动着草儿左右摇摆、发出哗哗的响声,颇有一种“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感觉。
闻香站在矮坡上,卷起双手当话筒、兴奋地对着草地大喊:“喂---,你好吗---”
然后,听见山谷涛涛的回音:“好吗---”
顺带惊起一大片鸟儿、扑棱棱地飞远了。
闻香捂着嘴巴,嘻嘻地笑个不停,又自问自答道:“我很好----”
“好好---”山谷又继续回应。
大青骡在一边也“吁吁吁……”地叫个不停。
闻香难得像个小孩子一样,来来回回玩了好几趟,才停下来,她还不过瘾,又把箩筐卸下,哇哇地大叫着冲下斜坡。
闻香一边奔跑一边享受着凉风划过脸庞的惬意,爽啊!
就在她兴奋得快要起飞的时候,突然脚下一落空,兴奋的“哇哇……”陡然变成了凄厉的惨叫“啊---”。
可怜的闻香不幸掉进了一个深坑洞里面,摔了个晕头转向,半天都缓不过劲来。
有道是,物极必反、乐极生悲。谁能想到,广阔平坦的草地上也会暗藏杀机。
再次感叹:人生真是无常!
原以为避开那条可怕的溪流,就能躲开那个邪门的妖精。
没想到,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真不愧是神秘的山谷,宝藏遍地都是、陷阱无处不在。
闻香在坑底诅咒了一番老天何其不公之后才挣扎着爬起来,她抬头一看:好家伙,洞口离自己至少有两米呢。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这个坑有两米深,但是坑底常年不见阳光,下面都是湿软的土地和半人高的野草。
她从高处跌落的时候,洞里错综复杂盘绕的野草爬藤又一路保驾护航,极大地减轻了落地时受到的冲击力。
所以,尽管摔得七荤八素的,身上也添了不少淤青,但整体并无大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闻香定了一下心神,就着洞内昏暗的光线,仔细观察周围的地形状况:
这个深坑洞既寒凉又潮湿,整体上窄下宽,坑底大概两米宽,往上逐渐收窄,坑口约半米宽,掩盖在茂密的草丛中。
几缕光线穿过缝隙照到洞底,勉强给这个深坑里的植被提供些许少得可怜的光合作用。周围全是各种不知名的杂草和爬藤植物,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喂---有人吗?来人啊---救命---”
“大青---大青---救命啊---”
闻香直着嗓子嚎了几声,又叫大青来救命,可惜大青只是一头骡子,实在指望不上。
真是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唯有靠自己了。
静下心来的闻香,立刻感受到湿冷的寒意迎面扑来,不由得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
她刚才玩得太嗨,把外衣都脱掉了,现在只得抱紧双臂,来回摩擦生热,心里直犯愁:这可咋整?
谁都不知道自己掉进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如果不能爬上去的话,那岂不是死路一条。
难道,她那波澜壮阔的人生才刚刚拉开序幕,就要降下帷幕啦?
不行,绝对不行,必须得爬上去!
想到这里,闻香立马开始尝试往上爬。
坑里到处都是爬藤植物,从洞口一直延伸到坑底,她便试探着抓住爬藤,小心往上爬。
坑壁全长满了青苔,十分湿滑,闻香是踩一脚滑一脚,最后全部的重力都压在藤上。
那个爬藤虽然扯不断,但它的根系力量有限,并不能完全固定在湿漉的泥土里,在闻香的暴力拉扯下,最后硬生生被连根拔起。
于是才爬了不到一米的闻香,“哎呀-呀-”地又掉了下去,连带老藤扯下来一条。
她彻底傻眼了,这个爬藤要是指望不上的话,那可真是万事皆休、扑街就在眼前,赶紧又换了一条爬藤继续尝试。
一开始,每一条爬藤都非常稳固,但最后都扛不住闻香的生拉硬拽,无一例外全被扒了下来。
一次、两次、三次……,结果全是徒然。
第六次掉下来后,闻香吃痛地看着红肿、破皮渗血又混杂着黏兮兮树藤汁的双手,感觉体力在快速地流失,终于感到害怕:这里没有食物、没有水源,只有黑暗与寒冷,恐惧与绝望瞬间击溃了她。
闻香失魂落魄地躺在坑底,突然就手舞足蹈、歇斯底里地开始嚎叫起来:
“救命啊---救命---来人呢---救命啊---”
接着又像个小孩子一样哇哇大哭起来。
闻香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悲痛欲绝,眼看就要厥过去了。
唉,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如果有人在的话。
就在她哀哀欲绝的时候,突然,几缕光线从洞口晃了下来。
闻香睁开泪眼朦胧的双眼,恍惚间,洞口上方好像有什么东西,是什么?!她连忙一骨碌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定眼再看:一只猫头正面无表情地往下看。
“哇---”,闻香唬得后退了几步才稳住。
双方四目相对,闻香立刻感受到心脏在“扑通、扑通”地抗议个不停,都快要跳出胸腔了。
双方对峙了一分钟,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哪来的猫?谁的猫?
闻香捂住心口,试探地叫了一声:“喵。”
猫头继续面无表情。
于是她继续又“喵--喵--喵喵---”,一气叫个不停。
猫头还是毫无反应。
闻香不气馁:“嘿,大哥,猫大哥,你家大人呢?能不能叫他过来啊?我急需帮助啊。”
“哎,叫你家大人过来,好不好。”
闻香求救了半天,猫头一点都不为所动地继续看戏,最后她叫累了又一屁股坐下来,双手撑地、昂着头继续和猫头大眼瞪小眼。
“我说,猫大哥,你好歹吱一声啊,难道你是哑巴不成?”
然后,闻香觉得自己似乎、好像、仿佛被猫头瞪了一眼,嗬,这货能听懂人话?她转而试探道:“猫大哥,难道你能听懂我的话?”
于是,她眼睁睁地看到猫头露出了一种鄙视的眼神,我草,这个猫要成精啊。
“我说,你要是能听懂我的话,能不能叫你家大人过来啊?”
“或者,麻烦你上那边那个斜坡,把我的大青骡子带过来,好吗?”
“那个骡背上绑有麻绳,如果可能的话,再麻烦你给我扔下来,行不?”
闻香发誓,她看到那个猫头露出了一种“那你求我啊”的傲慢姿态。
“你!”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感觉自己二十八岁的灵魂尊严正在被严重冒犯。
第六十六章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但识时务者为俊杰,目前形势逼人,卑躬屈膝一下也无妨:“猫大哥,求求你,行行好,帮帮我吧!”
话音刚落,她便见猫头露出了一种诡计得逞而又心满意足的表情,然后它转身、掉头就走了。
我草泥马的!
闻香立刻跳起来、“心悦诚服”地连声叫起来:
“猫大哥、猫大爷、猫主子,别走啊!”
“只要你能把我救出来,我什么都听你的!”
“别走啊,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呜呜----,求求你,别走嘛!”
也不知闻香在坑底哭爹喊娘地嚎叫了多久,又许诺割地赔偿了多少,就在她打算破罐子破摔,开始要诅咒那个破猫的时候。
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个天籁之声:“喵!”
闻香抬头一看,好哇,那个猫头又回来了,顿时喜极而泣,立刻又蹦又跳又笑道:
“猫主子、猫主子,别走、别走、千万别走!”
然后,她眼睁睁地看见那个猫头伸出邪恶之爪,拨开洞口的野草,抛下一条麻绳。
闻香被猫头的这一波“神操作”惊得目瞪口呆:这TM还是猫吗?说好建国之后,动物不准成精的,怎么,又不按规矩出牌?
她“咕咚”一声咽下一大口水,然后眼睁睁看着麻绳缓缓掉落在眼前。
上头,猫头又叫了一声:“喵”。
好吧,现在又不是建国后,那个动物成精什么的,也不是不能接受。
闻香只犹豫了一秒钟,死亡的恐惧让她立刻抓住麻绳,踩着坑壁,往上攀爬。
有坚强的后盾就是不一样,闻香没费太大劲,就被麻绳那头的拉力给拽了上去,顺利逃离了深坑。
再次呼吸到新鲜美味的空气,感受到清风拂面的美好,瞬间觉得那灰蒙蒙的天空都特别怡人。
闻香躺在草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感觉活着,真好!她在草地上休息了半刻,才逐渐恢复了精神。
大青骡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此刻正在“吁吁┈┈”拱着闻香,原来麻绳的那头正绑在大青骡身上。
“大青,原来是你拉我上来啊,真是太感谢啦!”
闻香抚摸了一下大青骡的头,慢慢起身、解下扎在腰间的麻绳,再回头看看那个深坑,只见洞口隐隐约约,掩藏在草丛中,几乎看不见。
如此隐秘,难怪吞人不商量,幸好有一只猫。
说到那只成精的猫,还真是奇怪,仔细看来是一只正八开脸、四肢雪白、通背灰蓝色的异瞳短毛猫:它头大脸圆、毛发短密、胸部饱满宽阔、四肢粗短发达、一双琥珀色+天蓝色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
整只猫看起来非常圆胖,闻香估摸怎么也有六七公斤重。
此刻,它终于表现出一只猫该有的行为:正在用前爪给自己不停地“洗脸”。
似乎是察觉闻香在观察它,它停下了抓挠的动作,歪着头朝闻香露出一个笑眯眯的表情,顺带还“喵”了一声。
这只短毛猫看起来是如此的温柔、可爱、友善,一点都没有刚才那种邪门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光线昏暗,又或者是困在坑底太久,产生了幻觉的缘故吗?
难道麻绳不是短毛猫扔下来的?那又是谁扔呢?
“嘶”闻香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管它是谁?总归今天不适宜出门,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但走之前,得先把这个“陷阱”给处理了。
把洞口周围一圈的野草通通割去,让黑黝黝的洞口明晃晃地露出来,又捡来几块大石头绕着洞口摆一圈,作为标记。
这下,应该不会再有人会掉下去了吧。
至于那只奇怪的猫,闻香也做足功夫。
她双手合十给短毛猫鞠了一个躬:“猫大爷,您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来生结草衔环相报,那么我就不打扰您了,告辞!”
然后,牵上大青骡,脚底抹油开溜。
闻香走出十几米,偷偷回头一看,那只短毛猫还在原地笑眯眯地坐着。
这下她放心了,骑上大青骡,啥都不想管,赶紧回家吧,这一身的狼狈,还不知道怎么和大哥解释呢。
顺着来路,闻香催促着大青骡一路小跑往谷外方向去。走着、走着,她突然心有所感,忍不住就回头再看一眼:嗬,短毛猫就一米外跟着。
见闻香停下来,它也停下来。
闻香强颜欢笑:“猫大哥,你怎么还不回家呢?你不回家的话,家里人会担心的,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短毛猫则是回应了一声“喵”。
闻香无语,回过头来,脚下发力催促着大青骡一路小跑往谷外方向去。
直到跑出了乔木林,闻香才小心翼翼地回头观望。
这一看不打紧,差点没把她给吓出心脏病来:那只短毛猫竟然就跟在大青骡的屁股后面。
此刻,它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再给闻香一个“喵”字。
闻香无语:呵呵,你大爷的。
“猫主子,你这是怎么啦?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啊?唉,找不到的话,你就再找一找吧。不然,你跟着我也没用啊,我又帮不了你。”
然后,闻香就看见短毛猫抬起它那圆硕的猫头,赏了她一记白眼,似乎在说,这是你欠我的。
呦呵,你还真TM的成精了。
被一只猫鄙视,闻香真的要气炸了,心中默念冷静、冷静:这么邪门的猫,她可不想带回家里。
勉强做好心理建设,她鼓起笑脸违心道:“猫大哥,其实你想跟我走,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住在山谷外面,离这里有天那么远,实在不适合你。”
“你还是在山谷里待着比较好,万一你家人来找你,也能找得到,你说是不?”
听了这话,短毛猫就跟川剧变脸一样,瞬间回到了初见那一刻,一脸冷漠无情地盯着闻香。
闻香被它盯得好一阵心惊肉跳,心里不免七上八下:好女不跟猫斗,好汉不吃眼前亏。
连忙推起笑容:“那你要是真的想跟着我走,我也是十分欢迎的。”
“真的,十分欢迎、欢迎之至。”闻香强迫自己一脸“真诚”地看着短毛猫。
似乎是对闻香的回答感到不满,短毛猫突然腾空而起,朝着闻香迎面扑来。
“哇!”闻香吓得尖声惊叫、双手护住头脸、急忙躲避,一不小心就滑下了骡背。
那短毛猫“呼”地一下从闻香的头上惊险掠过,一把扑到了大青骡的身上,然后四脚着地、稳稳地站在骡背上,接着就仪态万分地往前走着猫步,最后端端正正地坐在大青骡的头上。
闻香愣愣地看着那个正对自己的肥圆的屁股,上面的短尾巴正“一甩一甩”地左右摇着。
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个圆硕的猫头又转过头来,笑眯眯地朝闻香“喵”了一声。
我勒个去,绝对不是错觉,这只猫真的能听懂人话,而且还脾气古怪、性格傲娇。
第六十七章 肥猫大战金元宝
瞧它一副“山中无老虎,小猫也当大王”的样子,闻香就知道,它是赖定她不放了。
唉,整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心力交瘁的闻香放弃挣扎了。
也罢、也罢,由它去了,就当是报恩吧,只要它好好地当一只猫,她不妨就做一回铲屎官。
于是,一个人、一头骡、一只猫就这么摇摇晃晃地出了山谷,走回了闻家村。
幸好,回到村里的时候,正是家家户户烧晚饭的时候,一路上没碰到几个人。不然,闻香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给大家介绍,一只蹲坐在骡子头的肥猫。
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村头的马大娘走出自家的大门,怀里还抱着几个番薯洋洋自得地离去。
闻香无语了,这个村里的人是怎么了?就逮着大哥一个人来薅羊毛,就不怕薅光了吗!
大哥也是,谁来要都给,不管自己怎么说,他就是不听,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又继续白给。
唉,她不禁摇头叹息、感慨:无知者无畏啊。得了,等到明年大哥吃到苦头,他就知道喝西北风是什么感觉了。
闻香轻手轻脚地推开院门,探头一看,还好大哥没在院子,估计是在厨房忙着烧饭吧。
听见响声的金元宝探起身来看了一眼,见来人是闻香,便又趴下。
闻香急忙拉着大青骡子进门,把骡子身上驮的两个箩筐卸下,然后蹑手蹑脚地往自己的屋子走去。她得赶紧把这一身的脏衣服换下来,不然这狼狈样子给大哥看见,又得一顿啰嗦。
这边,卸完货的大青骡子便顶着一只肥猫自动走向它的棚子。可巧,金元宝的狗屋正靠着大青的棚子,于是土狗与肥猫就这样不期而遇。
双方狭路相逢的那一刻,金元宝突然一声怒吼,朝着肥猫就狂躁地吠了起来。
听见“汪汪-----”的声音,闻香心道不好急忙回头,正好看见:短毛猫肥硕的身姿,重重地砸在土狗脸上,硬生生把金元宝的声波攻击打断。
短毛猫四条雪白的肥腿愣是使出了佛山无影脚一般的功夫,在土狗的脸上一顿狂挠。
可怜金元宝的四个爪子一顿乱抓,愣是没能把肥猫抓下来,双方撕扯着翻滚到地上,一阵鸡飞狗跳。
“元宝!”
“喵,猫,猫大哥!”
“哎,哎,你们别打了!”
闻香一边大叫一边冲过去,想要出手拉架了,又怕被误伤,在旁边气得直跳脚。
这两个家伙完全不理会闻香,嗷嗷叫着厮打在一起。
说是厮打也不太准确,实际上应该说是肥猫追着金元宝暴打。
只见短毛猫以与它身形极其不相称的灵活姿态,绕着土狗左扑右闪、上蹿下跳。
金元宝的一个爪子都没能落到肥猫身上,反倒是短毛猫闪电般的、罪恶的利爪,给予了它狂风骤雨一般的全方位打击。
短短片刻工夫,金元宝就落败了:全身被挠得惨不忍睹,脸上挂着好几大条的血印子,身上左一块伤,右一块伤的,它一瘸一拐、哀哀地躲到了大青骡子身下,屁都不敢放一声。
短毛猫则站在狗屋顶上,志得意满地连续“喵喵喵”叫个不停。
闻香正头大呢,便听见身后传来闻道一声怒吼:“闻香!”
唉,这下更头大了。
“呵呵,大哥,你好啊。”
“你这一天都跑哪里去了?人影都不见┈┈咋了?咋了?这是怎么了?”
看见闻香灰头土脸的样子,闻道责怪的声音戛然而止,连忙急步上前,摸头抚脸地到处检查,瞬间秒变知心大哥。
“没事、没事,我不小心摔了一跤。”闻香龇牙咧嘴地按住大哥到处乱摸的手。
“真没事?”
“真没事。”
“哦--,那你的脸怎么都变形了?”闻道冷笑道。
“呵呵,那是刚才被你按的。”闻香睁眼说瞎话。
“胡说八道!”闻道虽然为人老实憨厚,人善可欺,但眼睛没瞎、脑子正常,闻香这话可蒙不到他。
“赶紧脱下来,给我看看。”闻道二话不说就扯着闻香往屋里去。
哎哟喂,我的大哥,你这话说得,歧义极大啊,也不怕有心人听见,趁机搞事。
话说,闻道在照顾妹妹的事情上实在是太自我了,这都越飘越远了。
最终,闻香还是脱下外套和棉袄,给大哥检查一下手脚的淤青和破皮。
“到底是怎么回事?”闻道严肃追问。
“其实也没什么,我掉进了一个深坑,废了老大劲才爬出来。”闻香选择说一半真话。
“你又跑山里去了?”
“是--,前段时间不是有一个道士来咱们家嘛,说要找几株花儿,所以我才进山的。”
“道士?什么道士?哪来的道士?”
“城南长青观来的。”
“哦,长青观啊,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那天在族长家吃大餐呢!”
“哦----”
见闻道还在冥思苦想,闻香提醒道:“就是司土大人送牌匾来的那天。”
“是那天啊,好吧,就算有道长来化缘,咱们也要量力而行。”
闻道苦口婆心继续劝道:“这个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勉强,你看看,这大冬天的跑山里去,万一出什么事情,你叫大哥怎么办!”
“不然,你和大哥说一声,我去找花就行了,你不要去!”
自从去年闻香发现意外后,闻道十分心痛妹妹,万事以妹妹为先,既怕她冷了饿了,又怕她摔了伤了,经常尾随跟踪闻香。
这段时间,闻道一直忙着推广种植技术,对闻香就难免疏于看顾,结果又摔了,他顿时自责不已。
“好好,下次肯定叫上大哥。”闻香敷衍道,见闻道还是眉头紧皱、一副孺子难教也的样子,便拉着大哥的手一连娇声道:
“哥,我下次不敢了,你别生气嘛!”
这一顿撒娇,直摇得闻道脑壳痛,总算放过了闻香:只是不准闻香下床,把饭菜都给端到床边来,就差直接动手喂食了。
吃完饭后,他还惯例屁颠屁颠地给闻香烧了一桶热水,让闻香好好净身。
接着,再去后院扯一条三七根须和叶子,细细地捣碎,再给闻香敷上才算完事。
至于换下来的脏衣服嘛,自然也是闻道君的任务,妥妥的二十四孝大哥一枚。
第六十八章 大杀四方的大王
闻香吃饱喝足、洗漱完毕即爬上了床:有人伺候的感觉就是好,她躺在柔软的棉被上,感觉一身的酸痛都得到了抚慰。
闻香在床上滚啊、滚啊,滚到了一个毛茸茸东西身上,然后听见“喵”的一声,她立马弹起,靠到了墙壁上。
那只战斗力惊人的短毛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爬上了她的床。
“大哥,猫大哥,你啥时候来的啊?您该不会是偷窥我洗澡吧?”
对此,短毛猫给予了白眼的否定。
“咳,我说哈,这个是我的床,你的窝在外面呢。”闻香指指窗外。
短毛猫不为所动,它半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然后又趴下。
“那,你的意思是,你想在屋里睡?”
“喵!”短毛猫给予肯定的回复。
闻香:呵呵!惹不起、惹不起。
不得已,她只好起身翻箱倒柜,找出一块新棉布,在床尾圈一个窝,再好声好气地和短毛猫商量:“猫大哥,今天晚上暂且委屈您在这块棉布上休息了。明天,我一准去给你打一个豪华床回来,保准您以后都能睡得舒舒服服的,怎么样?”
短毛猫看了看闻香手边的“窝”,总算起身、甩着肥胖的屁股、一扭一扭地走过来。然后,它伸出一只爪子,低头扒拉了几下新棉布,似乎在评测这个“窝”的舒适度。
最后,似乎是同意了闻香的提议,它轻轻跳了进去,然后趴下来,眯上眼睛发出同意的声音:“喵”。
哇,这肥硕的猫头、饱满的腮部、圆润的身躯,真是完美地体现了土肥圆的真谛。
这难道是英短吗?
怎么办?
闻香突然觉得这肥猫好卡哇伊啊,这个手忍不住就抬了起来、缓缓地朝短毛猫伸去,然后堪堪悬停在猫头上空。
鉴于刚才金元宝被挠开了花,她想稳妥起见先请示总没错:“猫大哥,我能摸一下你吗?”
见短毛猫没反应,闻香又道:“那您要是不说话的话,我就当您同意了哈。”
她再看看短毛猫表情,它依然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闻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定放纵自己想要撸猫的欲望,她的手轻轻地落到了猫头上,然后屏住呼吸。
预想中的猫主子手撕主人的画面没有出现,相反短毛猫难得地露出了舒服的表情,还发出了愉悦的叫声:“喵唔。”
于是,闻香的手就自动自发地撸了起来,撸啊、撸啊,撸完猫头、撸猫背,撸完猫背、挠下巴,挠完下巴、摸爪子。
哇,这手感这毛色,是如此的温润、柔软、细腻、润滑,嗯,撸起来就一个字“爽”。
直到短毛猫发出“喵嗷”的一声抗议,摆头甩开骚扰的魔爪,闻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
这么肥美可爱的猫不可能是野猫吧,它的主人到底是谁呢?
闻香托着下巴思虑了许久,决定还是别庸人自扰,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自己就暂且领了“主人”一职吧。
“猫大哥,你说,老是叫你大哥、大哥的,不是很合适哈,这要是让我大哥听见了,还以为我叫他呢。”
“要不,我给你起个名字吧?怎么样?”
“你喜欢什么样的名字?叫肥球怎么样?肉肉呢?不喜欢啊?”
“那富贵?旺财?来福?”
“嘿嘿,不然包子、馒头、汤圆、可乐鸡翅┈┈”
“都不喜欢啊,那翠花怎么样,苗苗呢?呵--呵┈┈”自娱自乐的闻香发出欢快的笑声。
直到看到短毛猫的表情越发冷峻,整只猫散发着可怕的低气压,并弓起背来冲着她龇牙咧嘴、低哑地嘶叫着。
闻香立刻适可而止:“好啦、好啦,不跟你开玩笑了,那要不叫蓝宝?巴迪?汤姆?猫哥?”
“不然豆豆?毛毛?大黑?小白?”
短毛猫直接转身用屁股投票。
“还不满意啊?这几个名字挺好听的啊,你看你这个架势,难不成你想叫大王?”
“喵。”短毛猫回头答应了一声。
嗬,闻香无语。
“你说,你的毛发一点都不黄,叫什么大王啊┈┈”
闻香还要啰嗦就被短毛猫生气的“喵!喵!”叫声打断了,“好、好,大王就大王吧。”
她识时务者为俊杰,再看看短毛猫一副高傲、冷峻的样子,别说还真有“大王”的架势,不错,就叫“大王”了。
于是,这只来历不明的肥猫就这样在闻香家里安营扎寨。
这时候,闻香还不知道,傲娇的大王即将成为闻家村的一霸,接下来这几天可把她给忙坏了。
一是要安抚大哥。闻道“旧病复发”,对闻香实施紧盯人战术,闻香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闻道的亦步亦趋使得闻香十分不自在,好多小动作没法开展,不得不拿出十二万分的心神来宽慰大哥,并且立下令人脸红心跳的军令状:再有下次就打屁屁。
咦,作者君真是太邪恶了。
二是要处理从山谷里带回来的花卉,虽然是带着泥回来的,但根须就这么裸露在空中可不行,得赶紧栽到地里去。
除了选定送给静主道长的七株正开得艳丽的山茶、海棠、寒菊等以外,其他的花儿通通栽种在后院,避人耳目。
美丽的花儿自己欣赏就好了,太张扬容易招来一些无赖的“采花贼”。
第三重要的事情就是要伺候好猫主子。
说好的豪华床立刻安排上,还是请藤木匠出手,仿照婴儿床打造一个猫窝,顺利完成硬装。
至于软装嘛,铺上破旧的衣物,再从闻道那里抢来一件破棉袄做被子用。
没办法,家里一点多余的棉花都没有,只能先委屈猫主子临时凑合了,过几天去县城再采购。
可惜,大王一点都不给面子,任凭闻香怎么游说,就是不肯屈尊将就,天天上她的大床睡觉。
它不肯将就就算了,闻道还把自己的破棉袄抢回去,直言闻香败家。
得咧,两面都不讨好,闻香放弃挣扎了:丫的,等过几天老娘去整点靓货回来,就不信你还上床,哼!
睡觉的事情没解决好,闻香只内疚了一天,就被大王气得血压狂飙。
短短几天,大王就把它的肆意妄为表现得淋漓尽致。
先是和石头家的大黑狗火拼一场,大黑虽然比金元宝身强体壮,但下场更凄惨,被压在地上狠狠地摩擦,硬是被干得头破血流。
幸好谢大娘“胸怀宽阔”,看在番薯份上,不予计较。
石头则有点耿耿于怀,他追着大王一顿狂撵,结果追不上不说,还时不时被大王回头暗算一爪子。
第六十九章 初见静苑
大王爆锤石头家的狗后没消停两天,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攻击闻老四家的鸭子,它一口咬住鸭脖子并强行一路拖拽,现场场面十分血腥。
虽然闻老四的婆娘持棍一路追赶,但依然没能避免惨剧的发生:大王逃之夭夭、鸭子黯然赴黄泉。
为此,闻香赔了一百文钱。
除此以外,大王还各种拳打老李家的鸡,脚踢老朱家的驴,甚至连族长家的鹅都惨遭毒手,没死的也去了半条命。
经此几役,大王快速奠定了它在闻家村的江湖老大地位,成为头号霸主。
奇怪的是,闻家村的村民对于这个来历不明的肥猫容忍度极高,不知道是因为大王极具欺骗性的外表,还是因为闻香超额赔付的缘故,村民们甚至还希望大王多来家里光顾:反正不管大王干了啥,闻香都会赔钱。
总之一句话,闻香“赔惨”了、村民笑了、大王满意了,闻道不开心了。
兄妹俩围绕着大王的去留问题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最后闻香不得不祭出杀手锏:“幸亏大王把大青引过来,我才能爬出深坑,它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于是闻道妥协了,在他心里,只要是对闻香好的,无论是什么人、什么事都得放在首位,其他的通通靠边站。
这对兄妹俩之间的感情就是在这样磕磕碰碰的生活中日积月累,两人互相扶持、相依为命。
为了大王的立威,闻香慷慨贡献了一两银子,倒不是说她赚了一点小钱钱,人就飘了、无所谓了。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她还在艰苦创业阶段,这钱得用在刀刃上。
更何况她的本质就是穷鬼,一两银子够穷苦人家生活几个月,闻香当然会心痛。
心痛归心痛,该赔钱还得赔钱,谁叫大王是她的救命恩人呢。而且,她并不是故意和闻道对着干,而是畏惧神秘莫测的山谷,觉得大王的去留根本不在于他们的想法如何,全在于大王自己。
大王想走,谁也拦不住;大王想留,你不留也得留;所以说,为了避免双方起冲突,闻香觉得最好就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咦,这听起来怎么像是调解婆媳冲突呢?啧、啧,作者君可真调皮。
大王不仅性情跳脱,而且对饮食的要求也独具风格。
首先值得肯定的是大王不挑食,主食的话是闻香兄妹吃什么,它就吃什么。
辅食嘛,那范围就广了,什么花啊、草啊、菜啊、鸡鸭鸟鱼蛋,统统都不放过、雨露均沾。
闻香纳闷:猫的食谱有这么宽广吗?
幸好,它只是荼毒自家院子,不然,闻香可能真的要赔不起了。
总之,大王的丰功伟绩是一时半会都讲不完,这里暂且按下不表。
在黄箓斋到来之际,闻香决定赶紧把准备好的七株鲜花送去给静主道长。
这一次出门,闻道肯定要跟着,毕竟是去陌生的地方又远,需要男人压阵。
大青负责拉车,金元宝留下看家。
至于大王嘛,它已经自动跳上大青的头,准备巡视四方。
长青观位于城南县的南边一里外的南山上,需要穿过城南县才能到达。
兄妹俩到达长青观的时候已是未时末,守门的小道士把他们领到后院一处拱形大门前。
闻香抬头一看,只见拱形大门上方刻着两个大字“静苑”,她暗自思忖:这是什么地方?
小道长敲响门钟,三人静等须臾就听见门内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谁啊?”
“孙道人,是我,小元子。”
大门随即“吱呀”一声打开,一名面无表情的老坤道走出来:“何事?”
闻香兄妹赶紧上前行礼问好、表达来意。
老坤道走近骡车,掀开竹席帘子仔细察看一番后道:“小元子,劳烦你带这位男居士到前院休息,女居士便请跟我进来吧。”
“是,居士,请随小道来吧。”
没想到静主道长没见到,兄妹两人就要分开,闻道急忙道:“孙道长,您这是要带舍妹去哪里?”
“静苑是坤道修行的地方,不方便接待男居士,就请您放心到前院等待吧。”
“没事的,哥,这里是道观,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你先去前院休息吧。”闻香也轻声劝说大哥。
“好吧,你自己小心哈,有事就找大哥。”
闻道犹豫了一下,但也觉得道观应该没什么危险,遂嘱咐闻香一番后就放心跟小道士离开。
闻香拉着大青骡跟着孙道人,刚进大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雕花大影壁,转过影壁则是一个四合院子。
孙道人请闻香在院中稍候,她自己则进内院禀报。
趁着老坤道离开,闻香细细打量一番院子,左边厢房隐约有人声,屋顶上的烟囱正冒着烟,估计是厨房。
右边是一排棚舍,听声音闻味道应该是养鸡鸭之类的;棚里还拴着两匹马,此刻正低头悠然吃着粮草。
最引人注意的是,右边一空阁内居然停着两辆大蓬马车:大户人家就是阔气。
闻香正四处打量着,身后传来一声“喵”叫:原来是大王也从骡车里面探出头来东张西望。
“大王、大王,等会儿你待在车里面乖一点哈,回去后奖励你鸡腿。”闻香低声和短毛猫商量道。
大王无动于衷、继续左顾右盼。
闻香:你这个熊孩子,咋这么难伺候呢?
“你可别乱跑哈,这里是道观,道士们清修的地方,不能打搅的。”
大王不以为然“喵”了一声,一双异瞳骨碌骨碌,到处乱瞄。
闻香还要再说,便听见院子外有人声传来,她连忙伸手去推猫头、低声急道:“快、快,藏起来。”
好不容易把猫头塞回去,闻香才转身,便看见静主道长和孙道人从垂花门走出来。
“静主道长,闻香有礼了。”
“贫道有礼。”
“幸不辱命,小女在山中找寻多日,终寻到几株花儿,还请道长赏鉴。”
“有劳闻居士了。”
第七十章 贵女吸猫
闻香回身掀起竹席一角,偷眼察看大王已经藏起来了,才放心、大方掀开竹席,请静主道长查看:
骡车内整整齐齐摆着七盆花蕾满枝、傲然绽放的花儿,正所谓,长恨春归无觅处、缘来转入此中来。
“呀!”乍一看到如此艳丽动人的花卉,老道如静主道人都不禁低呼一声。
看到静主道长惊喜、满意的表情,闻香就放心了,看来此行任务顺利完成。
刚才开门的孙道人查看骡车的时候一脸冷漠,她还以为这些花儿入不了道观的眼呢,原来是牛嚼牡丹、表错情啊。
兴许是没见过那么多娇艳的花儿一起竞相绽放,静主道长忍不住伸手去逐一触碰。
就在此刻,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影箭一般“嗖”地从花盆背后蹿出来,直扑人面而来。
“哇!”静主道长惊呼一声连忙用手去阻挡。
黑影“呼”地一下就从静主道长头上飞过去。
“什么东西?”一旁的孙道人更是慌得“蹬蹬”退后几步。
闻香歇斯底里大叫:“大王!”
众人回头,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黑影飞一般蹿进了垂花门。
“大王、大王,你给我回来!”闻香急得直跳脚,顾不得和静主道长解释,立刻追着黑影而去。
剩下两坤道呆立当场:大王?是什么鬼?
直到闻香的身影也消失在垂花门,静主道长才回过神来。
“快,立刻去召集人手来帮忙。”
“是,静主。”
两人扔下骡车不管,疾步往垂花门追闻香去。
空余几名从厢房出来看热闹的仆妇一脸懵逼:发生什么事情?
垂花门内曲径清幽、回廊蜿蜒、水石相映间、亭榭楼台高低参差,颇有一步一景的惊喜。
可惜,这美景对闻香来说一点都不友好,大王蹿进这园林中就犹如鱼入大海、鸟上青霄,踪迹全无。
她顺着抄手回廊左顾右盼、一路呼唤:
“大王、大王,你在哪?”
“你快出来,我保证给你整个大鸡腿子。”
“别玩了,大王,这里可不是咱们自己的家。”
见哀求没有反馈,干脆就上恐吓:“你小心被人给羹了!”
这时,静主道长跟了上来:“闻居士、闻居士,刚才那个是什么?”
“啊,不好意思,道长,刚才那个是我家的猫。”
“猫?它跑去哪里了?”
“呃,我也不知道。”
“哎呀,它不会咬人吧?”
闻香苦笑,她可不敢说出大王的丰功伟绩,只得睁眼说瞎话道:“应该不会吧。”
“应该?不行,快把它找出来,有不少俗家弟子在苑里修行呢,万一被猫惊吓到就不好了。”
“是、是。”闻香赶忙答应。
于是两人继续一路呼叫大王,待出了回廊,正碰上孙道人带着几名坤道提着棍子赶来会合。
众人便在园林里“翻箱倒柜”一般到处翻找起来,都快把园林翻过来了,愣是一根猫毛都没发现。
眼看天色渐暗,闻香不禁焦急起来,她倒不是担心大王,就凭它惹事的本领,肯定屁事都没有。
她忧心的是,这下子可能赶不回城南县了,再看看静主道长黑如锅底的脸,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借宿道观?能不能吃上一顿斋饭呢?
就在静主道长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根本没什么黑影的时候,院墙外突然爆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欢笑声。
还伴随着什么一群莺莺燕燕的声音:
“哇,这皮毛好光滑哦。”
“真的?让我摸摸看,哎,真的也,摸起来好舒服啊。”
“喂,轮到我了,快让开。”
“啊,别推啊,谁?谁推我?!”
“哇、哇,这肥肥的肚子好可爱啊,好想抱抱它哦。”
“哎,你们看,它的眼睛好像玉石啊,真漂亮。”
“它居然长着一双异瞳,天啊,这一定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猫儿、猫儿快跟我走吧。”
“切!美得你,走开,该我了。”
闻香一脸无语:好家伙,就这么一会工夫就勾引了一群美女。
众坤道纷纷皱眉:什么情况。
静主道长冷着一张脸转身就走,一众坤道静默跟在后面,闻香落在最后,内心颇有点惴惴不安。
众人顺着回廊转过一道奇峰叠嶂,穿过二道门,来到另一处植株丰茂、池水幽深的庭院。
庭院中间的花厅处挤着一群莺莺燕燕,啊不,说错了,是一群年轻的坤道,此刻她们正围成一圈,似乎在争着抢着什么东西。
静主道长冷哼一声,上前呵斥道:“干吗?吵什么?”
听见静主道长的声音,外围的坤道们立刻噤声、纷纷退开,露出中间两个正在激烈争吵的坤道。
“凭什么这猫儿要给你?”一个长着一对丹凤眼的坤道不服气道。
“就凭这个猫儿是我先发现的。”另一个嘴边有一颗美人痣的坤道理直气壮道。
“切,你说是你发现就是你发现的啊?谁看见啦?”
“你!不要脸。”
两人还待继续扯皮,忽然觉得周遭怎么这么安静,回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连忙低头退开,露出中间一肥猫。
只见大王低垂着头,端坐在其中,两个爪子正抓着什么东西往嘴里面塞。
似是感应到众人火辣辣的目光,它懒洋洋地抬起肥硕的圆头,笑眯眯地咽下嘴里的食物,然后“喵”的一声飞跃而起。
“啊!”在一众坤道惊叫声中,大王轻轻落在闻香的肩膀。
顶着一个重磅炸弹的闻香,她慢慢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不好意思,这是我家的猫。”
又一连鞠躬道歉:“抱歉、抱歉,打搅了、打搅了。”
内心则疯狂吐槽:我靠,这家伙,好重啊。
看着眼前这一幕,静主道长觉得自己那一番担忧之情全喂了狗了,这一群逗比完全没有被猫儿给惊吓到,相反她们还玩得不亦乐乎。
对事物的发展预判失误,还为外人所目睹,让静主道长有一种被啪啪打脸的感觉,她不禁大为恼怒,心中的火气“蹭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你们不好好修习,在这里吵闹喧哗,像什么话?经主呢?”
第七十一章 大王的魅力
一名扎着黑腰带的坤道自觉出列、低声回道:“经主去见上座了,吩咐我等自修。”
“那你们就是这样自修的?”静主道长严厉的目光一一扫过这群年轻的坤道。
众人皆敛目屏气、噤若寒蝉。
“礼以制心、道以制欲,养其德性,所以饬身、可不慎与!”
“弟子惭愧。”众坤道低头认错。
“所有人把内训抄写一遍,三天后交给我。”
“弟子遵命。”坤道齐声认罚。
静主道长又念道:“和凤、和娡。”
刚才吵得最激烈的两人沉默出列。
“罚你们关禁闭三日、清理藏经阁一个月,你们可服?”
“是,弟子自愿受罚。”刚才嚣张无比的两人现在乖得像鹌鹑。
“道云。”
“弟子在。”黑腰带坤道出列。
“身为巡务,既不能束身自重、躬先表率,亦不能教导和监督同门,实为失职失责也。”
“弟子知罪,请静主责罚。”黑腰带坤道跪下请罪。
“道云罚没俸禄三个月,立道经七日。”
“弟子领命。”
闻香在一边听得有点心惊肉跳,只是吸一吸猫而已,就被训得灰头土脸的,大王这个“祸”是不是闯得有点严重?
闻香的预感是对的,静主道长主掌刑罚与监察,统辖大小执事,严格按律办事并监管犯规羽士,在静苑中就是众坤道们敬畏的存在。
通常,静主道长只监管静苑的正式弟子,对于这帮“特殊的存在”往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天她们完全是撞在枪口上,才吃了一通火力扫射。
要知道,这群特殊的坤道并不是道门正式弟子,而是豪门贵族送到陶道媪处修行的贵女。
她们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学习琴棋书画、礼仪庶务之类,其次才是修道明心。
在“过来人”的耳提面命下,这些贵女对于静主道长的威名和厉行,早就看在眼里、听在耳边、记在心上,现在岂敢“放一声屁”。
处罚了一帮“不听话”、“肆意妄为”的坤道,静主道长回过身来,看向闻香肩膀上的大王。
闻香突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此刻,大王还蹲坐在闻香肩膀,满月一般的脸庞上流露出一种饭后休闲、懒洋洋的姿态。
静主道长定定地看着大王肥硕的猫头一小会,眉头逐渐皱起:“闻居士,这顽劣之物……”
静主道长颇为不客气的话语让闻香心中略微不满:
虽然道长您的明月之心照了沟渠、虽然确实是大王的不是,但这么说也太不尊重“猫生”了吧。
敏锐地感受到肩膀上的爪子突然收紧,闻香立马一把搂住大王紧绷起来的身躯,生怕它一生气就直扑静主道长而去,那局面就真的难以收拾了。
“顽劣之物不适合带到道门清修之地,还请居士看管好你的猫。”
“是,给道长添麻烦了。”
闻香一边答应一边抱紧了大王意欲挣扎的身躯,心中暗自祈祷:大王,你可千万忍住了。
幸好,静主道长不再纠缠大王的顽劣,转开话头:
“天色已晚,便请居士在静苑歇息一晚,明日再走吧。”
“多谢道长,只是我大哥那里?”
“不必担心,贫道会派人通知他的,观里面也会安排好的。”
“如此,有劳道长费心。”
静主道长转身吩咐道云一番,便带着一众坤道离开。
看到静主道长的身影消失,留在此地的年轻坤道们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大伙热切的目光全落在抱着大王的闻香身上。
“想都别想!”刚吃下静主道长“最大输出”的道云立马呵斥众人:
“所有人立刻回道舍静修。”
在这个风头火势之际,众人纵有千般不愿、百般不满,也只得乖乖听令。只是大家都走得特别缓慢,一步三回头的,对大王是十分不舍。
可惜,大王这个没心没肺的肥猫,一点都没体会到众人的殷殷离别之意,只径直拿屁股对着众人,表达自己对静主道长的不满。
道云领着闻香再次穿过院子的二道门,来到一处寮房面前。
“闻居士,请先在房内休息,迟一点就有斋饭送来;铺盖在柜子里面,便请居士自理。”
“多谢道长。”
“天色已暗,还请居士不要到处乱走,以免磕碰;还有这猫儿┈┈”
对于这个给她带来“立道经七日”的肥猫,道云的眼神晦暗难明,欲语又止。
闻香心有所悟:这个道云虽然是一个小头目,但年纪很轻、估计就比闻青大一点,正是女子芳华茂盛的时候。
很明显,大王对她的吸引力也很强啊。
遂主动道:“它叫大王,虽然平日较为顽皮,但一般都不会主动攻击人的,今天给你们添麻烦了。”
“大王?这个名字好奇怪。”
“是它自己选的呢,大王很通人性的,你和它说话,它都能听懂。”
“是吗?我┈┈可以摸一摸它吗?”
看来刚才的撸猫狂魔中没有这个道云,估计是挤不进去吧,可怜啊,毛都没摸到就背了一个大黑锅。
“给!”闻香痛快地把肥猫放到道云手上。
道云眼睛一亮,立刻抱住大王,又惊叫道:“呀,它好重。”
这话,肥猫可不爱听,立刻昂起头抗议:“喵嗷--。”
道云笑了,手就自动给大王顺起毛来,嘴里还念叨道:“大王、大王。”一边摸一边惊喜道:“好光滑的皮毛。”
“嗯,大王的毛可漂亮了,是全村最靓的仔。”
“呵呵,你说话真有意思。”道云忍不住“扑哧”笑出声,难得显现出闺阁女子的柔美。
看来大王对这个道云好感度不错,愣是让她摸了一小会,才“喵”地一声摆脱“魔爪”、跳下来钻进了寮房。
看着大王跑走,道云怅然若失┈┈,最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没一会,就有小坤道送来斋饭:一壶热茶、一小碟腌萝卜、两大碗白米饭,还有一盆用鲜香菇、素鸡、胡萝卜、冬笋、油面筋、黑木耳做成的大烩菜,看起来外形丰肥,吃起来爽口清鲜。
斋饭分量挺多的,看来,道云也给大王备了斋饭。
于是一人一猫就这么愉快地恰起饭来。
第七十二章 明婉道人
闻香胃口小,只吃了一小碗饭就饱了,剩下的全交给大王解决。
趁着大王没空捣乱,闻香赶紧到院子里打一桶水,把床铺擦拭一番,又铺上棉被。
天寒地冻的,井水十分寒凉,闻香只是漱一下口、擦一下脸,就感觉冻彻心扉。
她正想上床盖棉被的时候,就听见门外响起了“咚咚”敲门声:这么晚了,竟然还有人来?
闻香开门一看愣了:门外站着三人,一名坤道、二名白衣侍女,其中一个挎着食盒、打着灯笼的正是石榴。
那么,这个坤道不就是?
不待闻香猜测,石榴就主动表明身份:“闻姑娘,这是我家小姐。”
“闻香姑娘,婉儿有礼。”坤道主动问好。
看来张婉儿还没适应她坤道的身份,闻香只好回礼:“小姐万福。”
“哎,在这里千万别叫我小姐,我现在的道号是明婉。”张婉儿连忙更正。
对此,闻香无所谓,称呼而已,自然从善如流:“明婉道长。”
“嘻嘻,咱们私下里就别叫道长了吧,你叫我明婉或者婉儿都行。”张婉儿笑吟吟的。
“好,那也请婉儿小姐直接叫我闻香好了。”
另一个白衣侍女闻言则不屑地撇了一下嘴角。
“啊,这位是你们顾知县的千金:韫秀,你们之前也见过的。”
“顾小姐万福。”
“闻姑娘。”迫于无奈的顾韫秀勉强答应了一声。
“我们快进去吧,别让人看见。”张婉儿急哄哄地带头闯进房间。
“哎呀,猫儿、猫儿,我来了。”
不等闻香反应过来,张婉儿已经扑到桌上,和大王来一个大眼瞪小眼。
然后,她笑眯眯地弯了眼睛:“猫儿、猫儿,我摸摸你好吗?”说着、说着就伸出魔爪。
大王昂头躲开、转身就跳到床上去了。
“哎,不理我啊,呵呵,看看这是什么?”张婉儿自袖口掏出一块雪花糕,左右摇晃着诱惑大王:
“来啊、过来啊,过来就给你吃。”
大王这个吃货果然顶不住诱惑,屁颠屁颠地又跑了回来,一把就抢走了雪花糕,囫囵吞枣起来。
于是,张婉儿的手成功地落在大王身上,顺理成章地撸起猫来。
顾韫秀和石榴也跑了过去,石榴还自食盒中掏出各色糕点,三人围着大王就是各种投喂、一顿疯狂吸猫。
见此场景,闻香不由得嘴角一阵抽搐:还以为她们是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没想到纯属自作多情。
大王的魅力确实无人能挡,婉儿和石榴自不必说,连一直端起来、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顾韫秀都忍不住去撸猫猫。
“小姐,这猫儿好可爱啊。”
“是吧、是吧,我就说它很漂亮嘛,你们看,这圆滚滚的猫头摸起来是不是很舒服。”
“好软哦。”
“小姐、小姐,你看它像不像大夫人娘家的乌云盖白雪?”
“才不像呢,它比乌云盖白雪好看多了,而且它们的毛色都不一样。”
“嘻嘻,我看差不多,闻姑娘,这是什么品种的猫啊?”石榴好奇问道。
要说大王是什么品种,闻香还真不知道,她就感觉和英短差不多,证据就是“土肥圆”。
“我也不知道。”
“那它有名字了吗?”张婉儿跃跃欲试。
“有,叫大王。”闻香冷漠无情地打破众人的期待。
“哪有猫儿叫这种名字的?”顾韫秀立刻鄙夷。
这话就让大王不爽了,“喵嗷----”一声甩开骚扰它吃东西的手,转过头继续啃糕点。
“大王好啊,这个名字听起来就特霸气。”张婉儿的思路还是那么地与众不同。
虽然被大王抗议、没有猫撸了,但是张婉儿还是托着下巴趴在桌上、用一种母亲看女儿似的、慈祥的目光看着大王。
闻香无语了,只好没话找话说:“两位小姐,怎么在这里?”
“唉,还不是我娘非要我修道,在这里无聊死了。”张婉儿埋怨道。
张婉儿把“修道”,这么一件庄严肃穆的事情,生生鄙视为“无聊死了”,可见她实在一点道心都没有。
这世道就是这样,没有道心的人被迫修道,而有道心的人却可能求道无门。
关于这一点,一旁的顾韫秀颇有发言权。
张婉儿对修行和女红之术毫无兴趣,仅凭借父母的能力和背景,就顺利成为长青观陶道媪的俗家弟子。
顾韫秀虽然也是一名官家女儿,却只能以侍女的身份进入静苑旁观修行,这就是永嘉皇朝阶级等级森严的表现。
张婉儿弃之如敝屣的东西,却是顾韫秀求之而不得的宝贝,人生魔幻不过如此。
此刻,不知道顾韫秀心中作何感想。
至于闻香嘛,她只是来送花的,对于两位千金小姐为何到长青观修行,本来兴趣寥寥。
只不过,她早就注意到:只有张婉儿梳着道髻、穿着蓝色的道袍,而顾韫秀却作侍女的打扮,这是为何?
这两人不都是官家的千金小姐吗?怎么,难道顾韫秀不是来修行的?而是给张婉儿做侍女?
那张婉儿是什么来头?
闻香心中疑惑不已,面上却不露一分,只暗自打量两人:
之前在闻家村隔着帷帽看不清楚,现在就着油灯算是勉强把两位小姐的面貌看清楚了。
张婉儿有着婴儿肥一般、还没彻底长开的鹅蛋脸,肌如白雪、眉如翠羽、眼若流星,巧笑倩兮中一双酒窝若隐若现。
虽然穿着道袍,却完全不掩她古灵精怪、惹人喜爱之姿态。
顾韫秀嘛,虽然朱唇细眉,面容清秀、体态修长,却无端庄大方,雍容闲雅之气,尽显小家碧玉之意。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单从外表仪态上来看,顾韫秀确实有丫头的风姿。
不管她们为何在这里,顾韫秀又为何作此装扮,闻香是不会去触这个霉头的,于是径直转了一个话题。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第七十三章 突遭袭击
“哈哈,你没发现吧,我今天就在院子里啊,静主大发雷霆的时候,我正躲在后面呢。”张婉儿得意地笑着,一点都没有被责罚的难受和自觉。
“刚才静主道长那么生气,你们现在跑出来不要紧吗?”闻香不得不为这个少根筋的小姐操一操心。
“不要紧的,赵妈帮我们打掩护呢。”张婉儿一点都不以为意,反问道:“那你又是为何来这里?”
唉,还不是你招惹的事情,闻香少不得把静主道长委托自己寻找花卉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
“这么说,你又找到好几种花儿了?”张婉儿的眼睛总算从大王身上挪开了,紧紧盯着闻香。
“嗯。”
“那花儿在哪里?”张婉儿急切地追问。
“我估计还在前院吧,哎呀,不知道有没有人帮我喂骡子?”这时候,闻香才想起大青来。
“那,要不我们去前院看看吧?”张婉儿确实贼大胆。
“不行、不行,不行的,小姐。”石榴连忙阻止。
“这恐怕不行吧。”顾韫秀也表示反对,她对花儿的兴趣不大,况且去前院就意味着和静主道长对着干,这里规矩大破天,她才不要去。
“婉儿小姐,还是先别去吧,这花儿是准备在黄箓斋上供奉昊天的,也不差在这几天,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了。”
这都戌时了,作为一名客人,闻香可不想陪张婉儿胡闹。
“就是啊,婉儿,咱们还是别去的好,外面天又那么黑,万一被巡监发现就惨了。”顾韫秀极力反对。
“你们啊,一个个的胆子也太小了,这都怕!”张婉儿很是鄙视众人。
在场的三人恨不得立刻翻个白眼给她:这根本不是我们胆子小的问题,而是你自己狗胆包天,好吗。
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那可真是贫道不死、死道友了。
三人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把张婉儿不切实际的幻想打压下去。
张婉儿的跳脱连闻香这个“异乡人”都感到难以招架,更何况是顾韫秀和石榴。
偏偏她们还要和张婉儿长期相处,唉,少不得要为她们掬一把辛酸泪。
折腾了半天,这三人组总算告退了,临出门的时候,正好听见观里的钟声敲了两下。
石榴还惊叫一声:“呀,二更了,快走、快走。”三人提着灯笼匆匆忙忙跑走了。
可算把麻烦三人组“扫地出门了”,闻香回来一看,好家伙,大王把一盒的糕点都掏空了,此刻正敞着肚子挺尸呢。
这时,她不免就想起大青来,兴许它正饥肠辘辘、翘首以盼,等着主人来投喂它呢。
闻香虽然极力阻止张婉儿去前院,但觉得自己去的话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又不是擅闯后院对不对,前院而已。
“大王,这一次,你说什么都要给我好好地待在房间,哪里都不许去哈。”闻香严正警告肥猫。
“喵┈┈”大王懒洋洋地躺着,一边用爪子洗脸一边发出意味不明的叫声。
得不到肯定回答的闻香颇为犹豫,一方面担心大王继续闯祸,另一方面又忧心大青饿肚子,一时左右为难。
最终,闻香决定不能厚此薄彼,不能大王吃得圆滚滚的,大青却要饿肚子。
她拿上油灯就轻手轻脚出门,为了避免大王跑出来,还专门捡了一个小树条,在外面把门卡住后才蹑手蹑脚往前院去。
顺着抄手游廊一路而去,闻香顺利抵达了垂花门,穿过垂花门就是前院。
院内的正房里面影影绰绰有一点灯光,闻香不想打搅别人休息,便轻手轻脚沿着左厢房绕过去。
右边棚舍一片漆黑,闻香举着油灯仔细寻找,才发现骡子被拴在棚里,此刻正闭着眼睛睡觉呢。
“大青、大青,你吃了没有?”闻香轻轻地捅了一下大青骡。
“吁吁---”大青骡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闻香,又闭上了。
好吧,看来肚子不饿。
闻香又检查了一下食槽,发现槽里还剩有一点草渣,应该是喂食过了,这下她可以放心回内院了。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刻,内院一片漆黑,寒风在夜色中游荡,刺骨而冰冷,游廊外树影绰绰、怪石嶙峋,不免让人想起妖魔鬼怪之流。
微弱的灯光只能照亮三步之地,一个人行走在黑暗的游廊中,仿若无边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又如浩瀚天地中的一粒尘沙,一种孤独、寂寥的感觉油然而生。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闻香一直有一种“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感觉。
虽然有亲人的关爱、朋友的陪伴,但也有无赖的骚扰、仇敌的打击报复,更还有拼搏的快感和丰收的愉悦。
然而夜静阑珊时,她偶尔也会想起自己那与众不同的来处,这种精神上的孤独一直缠绕着她,在此情此景下更是快速发酵,不禁一时悲从中来。
闻香正沉浸在“情凄意切”的伤感氛围中无法自拔,突觉眼前一黑,手中提的油灯砰然落地,一只从背后伸来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唔唔……”突遭袭击,闻香疯狂地挣扎。
但无论她怎么踢打,那只手就是不松手,反而越收越紧,直把她捂得两眼发黑、马上就要厥过去了。
闻香心中大骇,她当机立断松开双手、闭紧双眼、放松身体,佯作晕过去。
见闻香没有反抗了,那只手终于慢慢放松。
这时,脑中还有一丝清明的闻香隐约听见一个焦急的女声问道:“你把她弄死了?”
一个略微惊慌的男声:“不、不知道啊,谁叫她挣扎得那么厉害。”
女声又道:“你快看她死了没有?”
很快,反抗无能的闻香感到头上被套的布袋被拿开,一只手伸到了自己的鼻子底下,她心中大急当即屏住呼吸。
很快那只手又离开了,接着便听到那个男声惊慌道:“死了,她死了。”
女声更是方寸大乱:“死了?完了、完了,怎么办?怎么办?”
闻香还想强撑着精神听听看这两个贼人想干吗,脑子却越来越晕,最后只听到一句“怕什么,按计划行事”就彻底晕死过去。
夜色渐深,在万籁俱寂的时刻,一双异瞳在黑暗中悄然睁开,大王轻轻地跃下床铺又跳上窗台,一双灵活的前爪轻轻翻动窗棂,然后轻巧地钻出去,几个跳跃后就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