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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子齐     新欢有点儿帅txt下载     新欢有点儿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31你的情人在我手里

    男子依言拔通常远的电话。

    听筒里,常远以为是追讨的电话,心焦气躁:“没有钱,说了现在一分钱都没有……”

    一个陌生的男声打断他的话:“常先生,你好啊。”

    常远问他:“你是谁?”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只是听说了你的惨剧,很为你鸣不平,来告诉你一些真相而已。”他接着问他:“你知道是谁让你落得今天这个田地吗?”

    常远晦涩得喉咙发干,除了沈家还能有谁?沈叶白从来都不待见他,他是知道的,没想到沈流云也不顾及他的死活。

    他恶狠狠的吐气:“是沈家。”

    男子冷笑:“不是沈家,是另外一个女人。”

    “谁?”

    “傅清浅!你和苏萌萌的关系是她向沈家揭发的,她为了在沈叶白跟前站住脚,不惜踩着你的背,换取沈家人的好感。你的一切都是这个叫傅清浅的女人一手摧毁的。”

    常远握着电话,赤红的双目流露凶狠的亮光。

    电话切断后,男子看向安悦如。

    安悦如满意的点点头,告诉他:“别忘了晚上的事。”

    她提着精致的手包离开了。

    当晚夏城某个半新不旧的办公楼燃起熊熊大火,火光冲天,由于是安静的后半夜,消防车出动的声音响彻整个街道。

    等大火终于被扑灭的时候,那栋历尽沧桑的办公楼仅剩一副空架子。焦炭的轮廓摇摇欲坠,袅袅青烟像是坟祭。

    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人趁消防员不注意,直冲进大楼里。

    有人发现后,大声呼喝他:“别进去,危险。”

    常远疯了一样,一句阻挠的话都听不进去。地上的砖瓦炭块都是烫人的,牛筋鞋底都被烧焦了,脚底板的刺痛不住的传入心底。

    他们租住的办公室,早已烧得不复存在。那些他们仅剩的东西,也都荡然无存了。

    常远呆怔的站在那里,眼底热浪滚滚,他太恨了,恨得鼻骨发酸,恨得咬牙切齿。

    他没想到沈家竟然狠毒如斯,会一直将他赶往绝地!连一线生机都不肯给他。

    有两个奋勇的消防员冲进来直接将他拖了出去。

    他们前脚刚一迈出,身后空荡的架子轰然倒塌,满地烟尘四起,呛得人咳嗽不止。

    就是这一刻,常远觉得是一个世界倒下了,但是,都没有什么了,他忽然一点儿都不在乎。

    新闻对当晚的火灾进行了简单的报导,很多人都没有留意到。

    时间一如既往向前。

    和以往上班时的作息规律不一样了,傅清浅晚上有精力就多看一会儿书,早晨也不会在一个时间点准时醒来。如果懒得动弹就多睡一会儿,起来后洗漱做早餐,生活静谧而丰富。

    傅清浅刚坐到餐桌前喝完一杯牛奶,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她一边往玄关去,一边问:“谁啊?”

    “快递。”门外很快应了一声。

    傅清浅先是从猫眼看了下,的确是某家公司的快递小哥。

    她伸手将门打开,忽然,门板被人用力敞得大开,男子闪身进来,紧紧将她钳制住。

    等傅清浅反应过来,脖颈间被人架了一把闪光的匕首。

    “敢叫我就杀了你。”

    她细嫩的皮肤离得匕首那样近,仿佛已经被它的锋利所灼伤,有了隐隐的痛意。

    傅清浅一动不敢动,就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你想干什么?”

    男子用手臂牵制着她,将她拖出门外,进入电梯后,他没有下去,而是带着她一直去往天台。

    以往来这里透气,看日出日落,本来是种不错的享受。今天傅清浅被一个危险人物挟制着上来,竟觉得高耸巍峨,恐惧异常。

    由其天台的风,撕扯着她轻薄闲适的家居服,更显得摇摇欲坠。

    恐惧不由自主漫布全身。

    傅清浅再怎么佯装镇定,还是渐渐感觉呼吸困难。

    男子的呼吸比她还重,还沉,浑浊的浪涛在她的耳畔翻滚。他呼呼的,不断喷涌着自己的惊惧和愤慨。

    以至于他打通一个人的电话时,声音都是颤抖的:“沈叶白吗?……你的小情人傅清浅在我手里,想救她,到杏林小区25栋的天台上来……给你十分钟,不来我就把她推下去……”

    他通电话的当空,傅清浅终于斜眸看清了他的样子,是常远!

    她说:“常远,你冷静点儿。”

    “你闭嘴!”常远听到她的声音都忍不住嘶吼:“今天我要杀了你,你这个贱女人。”

    他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加重,已经在傅清浅的脖颈上划出口子,那涓涓血液顺着她的锁骨没进衣领。

    傅清浅不敢再刺激他激动的情绪。

    命悬一线的等待是漫长的,傅清浅甚至不知道沈叶白会不会来。

    前途未卜的时候,通往天台的电梯“叮”一声,一扇门打开,沈叶白气喘吁吁的跑上来。他先是看了傅清浅一眼,看到她脖颈间的腥红,他阴冷的眸子盯紧常远。

    “你想怎样?”

    常远不知怎么,看到沈叶白一腔的怒火仿佛被慑成了哀怨,他懦弱的大喊大叫:“我能想怎么样?我只想活着,有一个可以糊口的工作……可是,你们欺人太甚了,我劈腿又怎么样?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你沈叶白有什么权力谴责我?对待感情你比我不知渣到多少倍……你们沈家不是人,把我逼到绝境。我活不了,你们也别想好过,今天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他一边说,一边拖着傅清浅向后退,渐渐退到天台的边缘。

    这里的风更大了,直钻进骨缝。

    沈叶白告诉他不要再退了,他安抚性的说:“你想要什么?工作,还是钱?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还清债务,东山再起。你也可以带着这笔钱离开,去其他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重新开始。”

    常远弓着身子大吼:“骗子,你的话怎么能信?回头你只会更加的让我生不如死。你们沈家没一个好东西!”

    沈叶白抿了抿唇,忽然指着天台说:“既然你谁都相信不了,那就从这里跳下去吧。带着她一起,像你说的,我这样的渣男,怎么可能为失去一个女人痛心。”

032自诩恶鬼的善良人

    看似无情的话语,傅清浅却对他充满赞誉,这个时候一昧安抚不见得奏效,铤而走险,不防试试激将法。因为,怕死是人类的天性。

    果然,常远这样的凡夫俗子更不例外。

    他犹豫不决的站着,有些闹不明白怎么就失了主动权。

    这时沈叶白又说:“怎么不跳了?跳下去就一了百了,连个赌的机会都不需要了。”

    常远出乎意料的,竟呜呜的哭起来:“我不想死,我还有爸妈……呜呜……”

    沈叶白说:“那就干脆赌一把,我让律师公证,答应给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你说真的?”

    “如果是假的,你再用同样的方法威胁我也不晚。你知道的,想置一个人于死地,永远都有机会。”

    常远慢慢动摇起来。

    他执刀的手臂渐渐松脱:“好吧,你给我钱,我把她还给你。”

    沈叶白慢慢去拉傅清浅的手,一切都是紧滞而缓慢的,唯怕哪个动作太激烈,就刺激了对方哪根敏感脆弱的神经。

    好了,抓到了。

    “叮!”

    沈叶白眸子睁大,心叫,不好。

    “叶白……”

    电梯里出来的安悦如,就像破空射来的一支利箭。

    常远溃烂的伤口撕裂了,从高空坠落的同时忽然拧紧了傅清浅的手臂,拽着她一块儿跌落。

    安悦如惊得大叫,只见天台上几个人一连串的跌落下去。

    最后还是沈叶白一条手臂挂在天台上,另一条胳膊承受的重力,大的似要将他劈成两半。

    本来已经十分吃力,抱着必死之心的常远用力扑腾。

    傅清浅就快无力承受。

    她扬起脖颈:“沈叶白,你放手吧。”

    沈叶白冷言冷语:“别废话,抓紧了!”

    摇晃得越发剧烈,细微的连接眼见就要断裂。

    沈叶白忽然大吼:“常远,你这个窝囊废,到死沈流云都看不起你。”

    动荡忽然止息了。

    静了两秒之后,傅清浅手腕上的力道忽然一松。她惊得“啊”了一声。

    沈叶白借着这股反力,蓦地将傅清浅往上一提。

    安悦如拉着沈叶白助力。

    为了增大摩擦,她光洁的手臂和小腿都磨破了。可是,一点儿不觉得疼。

    她想傅清浅干脆掉下去就好了,但,沈叶白的一只手却紧紧的牵系着她。安悦如不得不将两人都从死亡的深渊一点一点的拉上来。

    常远急速下落。

    耳畔风声疾驰。

    他还是想到了沈流云的笑嫣,本来是引以为傲的爱情,最后连生命都被摧毁了。

    唯有这纵身一跃,沈流云想起来的时候,会觉得他有一点儿悲壮吧?

    高大的身躯轰然落地。

    激起了细碎的粉尘。

    慢慢被常远后脑涌出的血液溶解吸纳去了。

    天地一片肃宁。

    之后,傅清浅躺在天台上,一边大喘气,一边看头顶的天空。

    那一天的天很蓝,风很轻,几朵云彩肆意的变换着形态。

    身边安悦如抱着沈叶啜泣的声音也变得影影绰绰。

    直到警笛声传来,一切才又重新真实起来。

    录完口供,几人被送往医院。

    林景笙再度闻讯赶来。

    傅清浅的手臂已经包扎好了,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看到林景笙急火火的上楼,她像举白旗一样举起手臂给他看:“这回是真的没事,就蹭破点儿皮。”

    林景笙本来想说:“以为你又要被推着出来。”,可是,喉咙干涩得厉害,他几步走过来,一弯腰抱住了她。

    再出口,音腔就变了:“你吓死我了。”

    傅清浅眼眶微温。

    你吓死我了……

    几年前,她和宋楚闹脾气,从家里跑了出来。直到午夜,宋楚在大街上找到她,奔过去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其实,最贴近宋楚的人是林景笙!

    傅清浅心有余悸,强颜欢笑:“真的没事了。”

    “你总是有本事搞得惊心动魄,我的心脏都得及早退休。”

    对面的大楼里有人拍下了这惊险的一幕,三个人一溜烟的挂在天台上,摇摇欲坠,最后伴着拍摄人的一声惊呼,最下面的一个轰然坠落。

    隔着屏幕林景笙一颗心也要跳出来了。

    这次的意外傅清浅也没想到,真正的死里逃生!到现在傅清浅还有一点儿精神恍惚。

    “傅清浅!”

    伊青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看到长椅上的傅清浅,她疾步走来,猝不及防的扬手打在她的脸上。

    林景笙站起身,连忙将人护到身后:“你干什么?”

    伊青咬牙切齿:“你这只狐狸精,非得害死我儿子才甘心是不是?”

    林景笙说:“不关她的事,她也是受害者。”

    伊青凌厉的盯紧他:“你又算什么东西?傅清浅的护花使者吗?”她冷哼一声:“管好自己的女人,不要让她跑出来祸害四方。如果叶白有什么三长两短,傅清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傅清浅站在那里不说话,她盯着伊青焦灼的面容,理解一个母亲知道自己儿子曾命悬一线的惊惧和愤慨。而且,如果不是沈叶白,她也一定不会站在这儿了。

    所以,不管伊青如何指责,傅清浅都隐忍着默不作声。

    直到安悦如出来,她过来拉上伊青:“阿姨,去看看叶白吧。”她嫌恶的看了一眼傅清浅,尖锐的刺伤她:“害死我弟弟还不够,现在又是叶白,你这个女人真可怕。”

    傅清浅打了一个冷战,安悦如的话语不重,却直击人体内罪恶的元灵。

    安悦如扶着伊青离开。

    伊青矫健的身姿此刻显得步履蹒跚,她拍着安悦如的手说:“多亏了你,不然叶白可能就不在了……”她难以抑制的呜咽出声:“我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打击,如果叶白不在了,我也不活了……”

    安悦如安慰她:“阿姨,不是都没事了,你不要难过了。”

    “你的胳膊和腿没事吧?”

    安悦如说:“不要紧,蹭破点儿皮而已。”

    两人穿过走廊,搭电梯上楼。

    沈叶白一侧手臂严重拉伤,筋骨都受到了损害,要修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当时不觉得怎么样,疼也不觉得,人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最能激发出生命的极限。

    傅清浅当时整个生命都挂在沈叶白的指尖上,摇摇欲坠,一阵风吹过,都有可能丧生。

    而且,这种灭亡是带有波及性的。

    轻薄如沈叶白,只要勾勾手指,多少人前仆后继。而他动动手指,也能轻易将人遣散。

    傅清浅以为,沈叶白这样薄情的人,是不会在乎一个人的去留的。

    关键时刻,为了自保,他会不顾一切。

    结果,说什么自己是只恶鬼,沈叶白就像那个步履轻飘的醉汉,时时嚷着自己醉了,但没人比他更清醒。也没人比他更善良。

033沉重的枷锁

    回去的路上,傅清浅一直靠在椅背上想。

    阳光从车窗照进来,温暖她的一侧脸颊。

    林景笙以为她睡着了,侧首,看她睁着大大的眼睛。

    “是不是吓坏了?”

    半晌,傅清浅“嗯”了声:“当时一点儿没有抱生的希望了。”她感觉下面撕拽着她的,不是常远,而是阎罗王。她顿了一下,又说:“原来我高估了自己,一直以来,我觉得自己是不怕死的。”

    如果死了,就能去另一个世界和宋楚重逢。但是,当真正频临死亡的时候,她还是怕了。还是会紧紧抓住那个握着她手的人,努力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这个认知出乎意料,颠覆了傅清浅一直以来的认知。

    她甚至有些疑惑,自己是一直都怕死,还是原本不怕,只是,后来突然就怕了起来?

    林景笙突然说:“是沈叶白救了你。”

    傅清浅喃喃说:“如果不是他,我就死了。”

    沈叶白只差被“五花大绑”,医生怕他乱动,将他整条手臂都用绷带固定了起来。

    疼意返上来了,他皱着眉头懒得说话。

    伊青心疼得直掉眼泪,问清楚不会落下残疾或者病根,才终于放下心来。

    “以后离傅清浅那个扫把星远点儿,不然早晚被她害死。”

    沈叶白不理会伊青,侧首问安悦如:“你怎么出现在那里?”

    安悦如说:“去公司找你,见你急匆匆从大厦里跑出来,打你电话不接,问秘书才知道出事了。所以,就一路追了过去。”

    沈叶白淡淡抬眸:“差点儿被你害死。”

    安悦如脸色发白。

    心脏猛地漏掉一拍。

    伊青骂了句“混账东西”,打在沈叶白的脊背上:“要不是悦如,你才真死了。看她,为了救你伤什么样。”

    安悦如穿着裙子,手臂和小腿缠满了绷带。如果不是安悦如,指望沈叶白一人,的确很难将傅清浅同时拉上去。以他仅剩的力气,很快就只够自保。

    “谢谢你。”沈叶白躺到床上说。

    安悦如激烈的心跳慢慢平抚。她点了点头,转身对伊青说:“阿姨,叶白累了,让他休息一会儿吧。”

    沈叶白真的感觉筋疲力尽,躺在那里昏昏沉沉的,两人的说话也是时远时近,一会儿就听不到了。

    伊青帮他盖好被子,又去安排司机将安悦如送回去。

    如今安悦如因为救沈叶白落得一身伤,沈家肯定要给安家一个交代。

    临走前,伊青嘱咐说:“悦如,你先回去好好养伤,回头我和你沈伯伯一同去家里看你。”

    “阿姨,我的伤没事,你们不要挂念,先忙眼下的事。”

    出了这种事,全城的记者都急需安抚,沈家接下去有得忙了。

    何况安悦如也不希望事情闹大,除了沈家,她也在暗地里运作。

    在几方势力的一同努力下,常远这种名不经传的小人物,水打浮萍一般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常家人来认领尸首的时候几乎痛不欲生。

    苏萌萌本来想出面安慰,但是,想了下又退缩了。

    只是,自常远死后,她每晚都做噩梦。

    不是常远浑身血淋淋的过来找她,就是和他发生关系时全身僵冷,让她感觉跟死人一样。

    每次苏萌萌惊醒过来,都再难以入睡。

    苏萌萌觉得自己背负了沉重的枷锁,如果再不卸下去,最后只怕会和常远选择一样的路。

    起初她以为只要求得沈流云的原谅,常远的阴魂就能散去。

    但是,她根本联系不上沈流云。尤其常远意外身亡之后,沈流云更在圈子里销声匿迹了。

    苏萌萌忍受不了噩梦的不断滋扰,不得找其他办法。

    已经第三天了,她盯着那扇单元门。连续几个晚上睡不好觉,眼睛酸胀。

    苏萌萌闭眼休息片刻,又很快睁开,惟怕错过了几天的等待。

    终于,一抹纤细高挑的人影映入眼帘。

    她急步走过去:“傅小姐,你等一等。”

    傅清浅要去提车,听到有人唤她,转身望过去。

    来人有一张年轻的脸,但气色萎靡,眼眶发青,走近后,能清楚看到她眼底的红血丝。

    看来常远的死真如阴霾,笼罩的不止沈流云,还有苏萌萌。

    傅清浅认出她,挑眉问:“怎么,你也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

    苏萌萌身上不停的冒虚汗,生了场大病似的虚软。

    “之前常远给我打电话,说有人告诉他,我们的关系是你捅破的,你还害得他走投无路,我那时候的确挺恨你,也希望他能给你一点儿教训,谁让你多管闲事……”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难耐的感觉更甚了,“可是,我没想到他想杀你,更没料到常远会死……”

    傅清浅盯着她惨白的一张脸:“你们的关系的确是我揭发的,难道不是沈流云告诉你们的?”

    苏萌萌摇了摇头:“从那一晚之后,她就再没有跟我联系过……比起痛斥常远还不一样,她对我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我知道她是彻底厌恶我了……”

    傅清浅疑惑的眯起眼睛。见苏萌萌说话间已经满头大汗,她说:“找个地方坐下聊吧。”

    她将她请到附近的一家茶楼。

    傅清浅问她:“常远有没有告诉你,给他打电话的人是谁?”

    苏萌萌说:“他说他不认得,那人给他打电话,只是为他鸣不平……你为了得到沈叶白的青睐,不惜揭露我们的关系,害得他一败涂地,他说他一定要出这口恶气。”

    傅清浅心中翻江倒海。

    原本她并不怀疑常远的动机,觉得常远挟持她,为了出气,也为了辖制沈叶白。

    但现在看来,常远更像受人蛊惑。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压制情绪。

    须臾,她抬起眸子:“你今天找我的意图是什么?”

    听到她的问话,苏萌萌的身体抑制不住的开始发抖,她声音急促的说:“傅小姐,你救救我,常远死了,可是,他的鬼魂一直缠着我。”

    傅清浅本来就不相信有什么鬼魂,更不觉得自己可以帮到她。

    “苏小姐,我想你找错人了。或许常远的死,对你造成了什么心理负担,但是,我救不了你。”

034反向认同

    不想苏萌萌忽然抓住她的手说:“不,傅小姐,既然你能看破我和常远的关系,就一定救得了我。常远他……他的阴魂一直纠缠着我,他没有跟他的家人回老家去……”她声音一哽,轻轻啜泣起来:“我已经好几天没有正常睡觉了,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死。本来我以为只要流云能原谅我,就没事了。可是,我根本联系不上她,也不敢到沈家去找她。我实在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可怜吗?

    形容枯槁的女孩子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看着的确让人痛心。

    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到现在死的死,伤的伤。

    傅清浅承认,揭露常远和苏萌萌的私情的确有博弈的成分。她要博得沈叶白的信任与欢心,就要不断的加大取胜的砝码。

    不想,会被有心人利用,闹到今天这步。

    傅清浅抽回手,她一改初衷,稳坐在那里没有离开。

    “沈流云不肯见你,这完全怨不得她。做为朋友,你既然背叛了她,她就有憎恶你的权利。”

    苏萌萌神色落漠的说:“我知道,她一定是彻底厌恶我了,所以,即便知道了我和常远的事,连质问我都不屑……我倒希望她劈头盖脸的骂我一顿,或者干脆打我一巴掌,也好过这样的蔑视。”她抬起头说:“如果我说出来她为什么厌恶我,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坏女人。”

    傅清浅说:“做我们这行的,一般不从道德层面去评价一个人。”

    或许是羞于启齿,苏萌萌艰难的说:“我的确是个坏女人……流云她早就看透我了,只是她太善良,愿意相信我们的友情。一直以来我都有个不良嗜好,就是抢别人的男朋友。我现在的男朋友就是从别人手中抢来的,之前谈的两个也是,一个有女朋友,一个是有妇之夫。从暧昧到与对方发生关系,直到对方愿意为了我抛弃另一半,我便索然无味的退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好好的经营一段感情,总是充当邪恶的第三者。”

    傅清浅眯眼审视着她:“沈流云了解你的感情经历吗?”

    “她了解,可是,她不知道我内心的真实感受。她以为我是被骗,或者是一时糊涂,因为最后我总会离开,并不会跟哪个在一起。然而,在这个过程中,我却充满兴奋。”

    “直到你将手伸向常远,他也愿意为了你抛弃沈流云吗?”

    苏萌萌看了她一眼,凄楚的摇头:“怎么可能,我哪里比得上流云。”

    傅清浅想,这就对了,所有症结的关键所在。

    “方便介绍一下你的家庭情况吗?”

    苏萌萌乏味的说:“我的家庭很普通,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弟弟。”

    “你跟你弟弟的关系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出生后,我一度受到爸妈的冷落,为了重获关注,我学习很努力,处处都比他做得好,爸妈才终于又把注意力转到我身上。”

    傅清浅听出了她性情中的争夺和比较,或许还有其他。

    “你母父呢?他们的感情怎么样?”

    苏萌萌说:“别人说很好,但我不觉得。”

    “为什么呢?”

    “我讨厌我妈对我爸惟命是从的样子,她在我爸面前的软弱和顺从,让我觉得她一点儿尊严都没有。”

    “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了。”苏萌萌狐疑的睁大眼睛,只听傅清浅又说:“你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或者刻意增加相处时间等手段,努力将一个男人的注意力从另外一个人身上转移到你身上来,你觉得这是种胜力。你有没有觉得,这跟曾经你与弟弟的竞争有很大的相似之处?你努力将父母的注意力从你弟弟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到现在其实你在感情上也一直在复制那时的争夺模式。还有,就是你对妈妈的不接纳,促使你想活成和她不一样的人,想在亲密关系中占据主导地位。你不想受她影响,就朝着与她截然相反的反向去做,岂不知反向认同也是影响,致使你走上另一个极端。”

    苏萌萌目光微微颤抖,她捧着杯子,像捧着自己滚烫的情绪。

    “那我现在的痛苦又是怎么回事呢?”

    “你现在的魔障是因为你在这场争夺中还没取胜,常远就死了。而沈流云一直以来的不为所动,更加重了你的挫败感。被击败已经很难受了,偏你良心尚存,同时又对自己的行径充满负罪感。几种情绪交织,你无法消化,就被它吞噬掉了。”

    苏萌萌低下头,豆大的泪珠子静静的往下落。须臾:“傅小姐,你说我该怎么办?现在的我真的很痛苦。”

    傅清浅说:“我给你个号码,你去找他聊聊吧。”

    她将林景笙的号码给她。最后还留了自己的,傅清浅说:“有什么问题,之后可以给我打电话。”

    从茶楼里出来后,她驾车离开。

    后视镜中那个萎靡纠结的女孩儿还在久久凝视着她离开的方向。

    拐过弯,傅清浅给林景笙打电话,告诉他后续会有个咨询者给他打电话,并嘱咐他务必给她帮助。

    林景笙问她:“什么重要的人物,你朋友吗?”

    傅清浅说:“苏萌萌。”

    林景笙反应了一下:“沈流云的闺蜜?”他更吃惊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古道心肠?”

    傅清浅不答反问:“你不是想帮沈流云,除了常远,谁说这个苏萌萌不是症结所在。”别忘了,沈流云受到的其实是爱情和友情的双重打击。

    林景笙坦然说:“就因为关系太密切了,所以,两个任务我没办法同时做。我不能保证在接触两个来访者的时候,理智和私心能完全分开。”

    “将苏萌萌交给其他人做,我做为业界的污点,不好直接推荐。”

    林景笙听着很不是滋味儿:“乱说什么,过段时间风头过了,肯定要再回来。”

    傅清浅笑笑:“做什么不是为了混口饭吃,无所谓啦。苏萌萌交给你了。”

    挂断电话后,她即刻陷入沉思。

    给常远打电话的人一定已经查不到了,他的遗体都被常家人带回去火化了,遗物更加没办法找寻。一切都死无对证。

    剩下的,也就一个苏萌萌。

035有沈总就够了,还要脸做什么

    几天来,沈叶白一直住在医院里。

    伊青坚决不允许他出院,担心修养不好,日后会落下病根。

    沈叶白的工作被搬到了病房,秘书每天来回往复,把他需要的文件和处理的事宜拿过来。

    沈叶白平时工作就不像别人那样的有板有眼,待在医院更觉得倦怠。

    他扔下文件夹,等秘书离开,终于不耐烦的说:“你不需要回家照看我爸吗?不是说他这几天又心脏不舒服。”

    伊青低着头削苹果,闻言瞪了他一眼:“你爸心脏不舒服,多半是被你气的。”

    “那你们将我逐出家门好了。”沈叶白满不在乎的说。

    “你瞎说什么呢?我们还不是为你好。”

    沈叶白听到这句话,和所有叛逆期的孩子反应差不多。

    他冷笑一声躺回床上。

    “沈流云呢?不需要看着她吗?”

    苹果削好了,伊青将它切成均匀的小块。一边动作一边说:“关键时候你妹妹比你省心多了,她情绪还算稳定,知道按时去找咨询师疏导情绪。”

    沈叶白枕着手臂:“她去找咨询师疏导情绪,就叫省心。我和咨询师碰个面,就叫一对狗男女。”

    伊青愤慨的说:“你要好好找个心理医生,谁会不同意?可是,那个傅清浅是什么东西,她的专业技能可信吗?安少凡不是她害死的?”

    “她的专业技能不可信,不然呢,我找她是上床吗?”

    “你……”伊青被他气得哑口无言,不慎将水果盘都打翻了。

    恰巧安悦如推门进来,先看到一地狼藉,接着是伊青怒不可遏的样子。就猜到母子两人又斗嘴了。她连忙打圆场说:“阿姨,是不是叶白又惹你生气了?”

    伊青重重叹了口气:“他就是存心想气死我。”

    安悦如轻笑:“怎么会,他是这几天被闷坏了,才刻意闹脾气。”她接着又说:“阿姨,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我来照看他。”

    伊青想出去透透气,也想留出两人独处的时间,她说:“好吧。”走之前叫看护将地面打扫干净。

    人一离开,安悦如靠到床边。

    “阿姨每天照顾你,多辛苦了,你就不能消停点儿。”

    沈叶白仍旧背对她躺着:“要做就做社会主义接班人,步我妈后尘没意思。”

    安悦如哭笑不得:“你觉得和跟阿姨是一伙的?多大的人了,你幼不幼稚?”

    沈叶白沉着嗓子说:“真困得厉害,你不用陪我。”

    安悦如态度温和:“困了你就睡啊,又不吵你。”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她连忙起身去外面接听。

    没过一会儿,房门又打开了。有人轻手轻脚走了过来,用指头轻轻戳了两下沈叶白的脊背。

    沈叶白一阵烦躁:“回去吧,别吵我。”

    抱怨的声音即刻传来:“刚来就下逐客令,好歹允许给沈总请个安再打发也不迟吧。”

    沈叶白猛地睁开眼,转过身,就见傅清浅一脸谄媚的笑意。

    这个表情有多惺惺作态她自己肯定知道,更别说沈叶白能否一眼看穿。但越满是瑕疵,也越显得真实。

    沈叶白忽然觉得这是最赋情趣,也最生动的一张脸了,笑容假亦假,可生机勃勃,比那些真正无懈可击的精致容颜鲜活得多。

    他的心情跟着舒爽起来,却故作冷言冷语:“来看我死了没有?”

    傅清浅只差替他捶肩捏背,她凑近了说:“沈总吉人天相,怎么可能有事。光看面相,就是大富大贵之人。”

    沈叶白按着她的额头将脸推远:“能再假点儿吗?”

    傅清浅笑起来:“不是为了讨沈总欢心么。”

    沈叶白跟着动了下嘴角:“还以为救了一只白眼狼,看样子是良心发现了。”

    傅清浅叫苦连天:“天地可鉴,我是打算知恩图报的。但是,每次过来沈总都被众星捧月,想出现都没机会。”说话时,她贼溜溜的看了一眼门板,不确定安悦如何时会推门进来,实在不想同她短兵相接。

    她已经要走了。

    沈叶白冷冷地盯了她一眼:“看病人不需要带东西?”

    傅清浅比了一颗红心送给他。

    “之前带了水果,送不出去都烂了。今天就想着,如果有幸见到,就把自己的一颗赤诚之心送给沈总。”她匆匆说完,又看了一眼门板说:“沈总,你好好休息,有机会我再过来。”

    她跟个神秘的女间谍一样。

    沈叶白伸手攥上她的手腕,懒洋洋的睨着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傅清浅提醒他:“安悦如随时有可能进来,沈总也不想我们在你的病房里唇枪舌战吧?我可是趁她去楼梯间接电话才溜进来的。”

    沈叶白眯眼看着她。

    穿了病服的沈叶白,没有打发蜡,松散的发线隐隐摭住一双桃花滟滟的细长眸子,像个反叛的少年。一点儿西装革履,冷清严谨的样子都没有了。

    傅清浅的手臂还被他攥在掌心里,她看了一眼,突然笑了声:“如果沈叶白失踪了,天下会不会大乱?”

    汽车一路驰骋,奔着长河落日的方向,在金光大道关闭之前,追赶最后一缕余晖。

    车窗打开着,吹着傅清浅一头海藻似的长发,一边胡乱抽打着自己的脸庞,一边向副驾驶的男人肆意延展,尽情撩拨。

    沈叶白没有躲闪,俊颜被她细碎的发梢一再划割,痛痒难耐。

    车子开到路口停下,并排车内的男子忍不住冲她吹口哨。

    戴着太阳镜的傅清浅侧首,妩媚的抛出一个飞吻。

    下一秒,车子离弦的箭一样再度射出。

    沈叶白至始至终冷眼旁观。

    一个姿势坐久了,他换了一个姿态。将那条完好的胳膊架到车窗上,修指按压眉骨,思索被傅清浅“诱拐”出来的全过程,或许真是被憋疯了,她一个贼兮兮的表情,他就忍不住蠢蠢欲动。

    不仅被她拉着出来,还主动将性能良好的跑车借给她。

    沈叶白的眉头蹙得更甚。

    傅清浅扭头看了他一眼:“怎么,后悔了?”

    沈叶白漫不经心的转过头:“你还能再浪点儿吗?”

    傅清浅浅笑连连:“带着冠盖京华的沈总一起私奔,心情难免激动得飞起来。”

    “私奔?”沈叶白薄唇中挤出几个字:“一个女人说出这样的话,脸呢?”

    傅清浅满不在乎的说:“有沈总就够了,还要脸做什么。”

036未了情结

    她语气轻佻,望着晚霞的瞳色沉沉。

    早几年她就预谋过私奔。

    那时候考虑到宋家可能不会接受她,宋楚就说,如果家里不允,他就带着她一起私奔。

    私奔啊。

    和心爱的人一起。想想都觉得刺激。

    傅清浅握着方向盘,坦诚说:“私奔是我生命中一个未完成的情结。以至于现在做梦还时常梦到。”

    梦里提着大包小包的李行,不是出门时找不到鞋子,就是时间紧迫,赶不上要坐的车。最后都是在急切中痛苦的醒来,没一次能得偿所愿。

    沈叶白疑惑的看着她。

    傅清浅的声音夹杂在风里继续说:“几年前喜欢过一个人,家势很好,他们家看不上我的出身。当时两个人就信誓旦旦的,如果对方家长真的不接纳,我们就私奔。”

    沈叶白淡淡的“嗯”了声。

    傅清浅没见过听故事这么不热情的。

    “你怎么不问后来怎么样了。”

    沈叶白露出他招牌的冷笑:“如果最后私奔成功了,你还用拉着我帮你完成那个未完的情结吗?”他继而又说:“私奔也是你自己脑补出来的,这种傻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做。”

    傅清浅告诉他:“一辈子还长,凡事不能言之过早。”

    “难道你不知道还有一句话叫一眼万年吗?很多人的生命都是一眼看到头的。”

    傅清浅侧目:“沈总,你这个人还真是不解风情,没有半点儿浪漫可言。”

    “浪漫也要分人。”

    傅清浅啧啧:“就知道我这样的入不了沈总的法眼。”

    沈叶白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我们去哪儿?”

    傅清浅说:“不知道,开到哪里算哪里吧。”

    沈叶白深陷进座椅里,一点儿担忧也未表现出,他瞌上眼说:“到了叫我。”

    本就安静的男人,沉寂的速度飞快。

    轻微的呼吸声都没有,傅清浅看他两扇长睫,沾了一点儿金色的光辉,像洒了一层花粉似的,长而璀璨。

    男人不该长得这么好看,他更不该长成这个模样。以至于引起了她无限遐想。恍惚间她甚至觉得自己梦想成真了。

    傅清浅转过头,心里微微泛起酸楚。

    安悦如打完电话回来,就发现沈叶白不见了。

    医护人员都说没有看到他。

    安悦如在医院里找了一圈,最后不得给伊青打电话。

    沈叶白失踪了,沈家倒不是特别惊谎。一个有理智的成年人,在医院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会发生什么事情,无非就是他自己倦怠了,偷偷跑了出去。

    沈立安托医院的人调取了医院的监控录像,证明沈叶白是和傅清浅一起离开的。再去医院的停车场,发现他的跑车也不见了。

    伊青火冒三丈,当着安悦如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压着怒火喃喃了几句:“这个傅清浅……该死的傅清浅……”

    之前的沈叶白哪怕不近人情,但足够理智,不会做出这种荒唐行径。尤其从监控里看着,他还穿着一身病服,这哪里还是那个极修边幅的沈叶白?

    安悦如盯着空荡的车位心乱如麻。

    她少有不自信的时候,此刻,却被一种莫名的焦虑笼罩着。

    伊青注意到安悦如的失神,担心的唤了声:“悦如。”

    安悦如慌乱的收回目光:“阿姨,对不起,我没有看住他。”

    伊青说:“不怪你,只要那个别有用心的傅清浅在,叶白就安生不了。”

    安悦如垂下眼睑:“阿姨,我先回去了。”

    伊青看着她不悦的离开。

    安悦如没有回公司,直接驾车回大宅。

    刘紫盈见人进来,冷嘲热讽:“呦,日理万机的大小姐,怎么有空回来。”

    安悦如皱了下眉头,自从安少凡去世,她和刘紫盈的关系就变成这样了。

    懒得理会她,安悦如只问:“我爸呢?”

    “你一心都扑在沈家了,还管你爸的死活。”

    安悦如本就心烦,听到刘紫盈说话,内心更是一阵焦灼。

    “你有完没完了?吃饱撑着没事干了是吧?”

    刘紫盈愤怒起身:“你怎么说话呢?说你两句就不爱听了是吧?准许自己犯贱,就不兴人说吗?”

    她说话一向没摭没拦。但是,这种人说话也往往更刺心。

    安悦如气极了,扬手将包砸向她。

    金属边缘的皮包,是很好的利器。加上安悦如的教养一向很好,刘紫盈没料到她会动手,不设防,便被打个正着。

    刘紫盈捧着半边脸,哇哇的惨叫出声。

    “安悦如,你竟然毁我的脸。”

    安柄原听到吼叫声,匆匆的跑下楼。

    “怎么了?”

    刘紫盈一边痛哭一边指着安悦如:“你的宝贝女儿要杀了我!”

    安悦如气得胸膛起伏,半晌说不出话来。

    安柄原安慰了刘紫盈几句,让家里的阿姨给医生打电话,然后板着脸叫安悦如上楼。

    “你是怎么回事?再不济她也是你阿姨,把你看护长大,你怎么能动手打她。”

    安悦如几次捏紧拳头,最后慢慢放松下来。

    “她说了不中听的,恰逢我心情不好,一时冲动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安柄原叹气:“她有的时候说话的确不好听,但是,你也要理解她。少凡走后,你阿姨受到的打击很大,一度要被刺激疯了。加之前几天你救了傅清浅的事,让她心里有气。所以,说话难免就不中听。”

    那件事不要说刘紫盈,就连安悦如自己也很难过去心里那道坎。傅清浅的存在不知为她平添了多少麻烦,但是,当时的场景像极了一种宿命的纠葛。她不能失去沈叶白,而沈叶白那头又紧紧牵系着傅清浅,没办法,她只能拼尽全力将两人一起拉上来。

    安悦如坦诚说:“想到少凡,我当然巴不得傅清浅死。但是,我总不能放弃沈叶白吧。”

    安柄原点点头,刘紫盈气不过,但那种情况他是理解的。

    “你做得没什么不对。只是,你阿姨那边就多理解她一下,等过段时间她心情平抚就好了。”

    安悦如默然。

    安柄原这才想起来:“你刚刚说你心情不好,出了什么事?”

    安悦如看向他:“你跟沈家商讨我和沈叶白的订婚事宜吧,这个时候开口对我们安家最有利。”

    天台上她救了沈叶白,沈家对她充满感激。加上傅清浅的侵入,让伊青急切的想要驱除。所以,没哪一时比现在缔结姻缘更适宜。

    安柄原想了想:“也好,给你们把婚订了,叶白也能收收心。满城的风言风语就能跟着止息了。回头我给沈家打电话。”

    安悦如终于舒心一点儿:“谢谢你,爸。”

037肖想沈总大逆不道

    沈叶白一睁眼,车子已经开到一处度假山庄。

    傅清浅凑近来叫醒他,催促说:“山里凉,快点儿进去吧。”

    沈叶白懒洋洋的眯着眼,像有起床气。

    傅清浅又提醒他一次:“下车了。”

    沈叶白跟着进来,条纹病服本来有些怪异,但是,穿在沈叶白的身上,就有了别样的风彩。

    不知道的人,以为是病服风又开始风靡了。

    老板娘看到两位进来,目光集中到沈叶白身上。他两手插在上衣的口袋里,慵懒的跟在傅清浅身后,神色桀骜冷淡,像一只乖张的小兽。

    她忽然来了兴致:“两位来度假的?”

    傅清浅笑言:“私奔。”

    老板娘哈哈的笑了声:“真会开玩笑。”她开始帮两人找合适的房间。

    当季的客人很多,大床房只有一间。

    “你们就住这间吧。”

    傅清浅说:“要两间。”

    半梦游的沈叶白终于抬起眼皮:“一间。”

    傅清浅疑惑的看向他。

    沈叶白淡淡的钩起唇角:“私奔的人分房睡像话吗?”

    老板娘会心一笑。

    登记完毕,老板娘叫服务生将人带进去,并把车上的行李提进来。

    傅清浅说:“太匆忙了,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一会儿我记下衣服的尺码和生活必需品,麻烦帮我们采购一下吧。”

    老板娘应承下来。

    一切都是临时起意,没有规划目的地。所以,不是规模宏大的度假山庄,住宿条件肯定跟星级酒店没办法比。只能算得上干净,清雅。

    看在沈叶白的眼里就成了简陋。

    前脚一踏进,就恶意诋毁:“孙二娘开的黑店吗?”

    服务生还在,一脸尴尬的看着沈叶白。

    傅清浅瞪了他一眼:“不用担心有人把你剁碎了做成包子馅。”

    沈叶白似笑非笑的转过头:“不等剁成馅,就被你吃掉了。”

    傅清浅片刻无言以对。

    小姑娘脸都红了,忙说:“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你们随时叫我。”

    她将门板轻轻关合。

    傅清浅哼了声:“看吧,沈总将人吓跑了。”

    “她不跑,我们怎么干正事。”沈叶白冲她招了招手:“过来帮忙。”

    他扯着上衣叫她。

    沈叶白浑起来,还真是一脸难辨。狭而长的桃花眸子,隐隐含了抹邪笑。

    傅清浅原地不动的审视他。

    “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啊。”

    傅清浅故作镇定:“你真想让我帮你?”

    “不然呢?你一路诓我到这里,不该对我负责?”

    傅清浅拖沓着步伐过去,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虽然将固定的绷带摘除了,但是,他的手臂拉伤严重,一侧胳膊形同摆设,根本动弹不得。

    沈叶白见她慢腾腾的,那只完好的手忽然将她拉近。

    傅清浅猝不及防撞进他的怀里,她轻微的呼出声,担心将他的手臂撞坏了。

    蓦然抬眸,见沈叶白钩起一侧唇角,故意贴近她问:“看你一脸想入非非的样子,觊觎我美色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傅清浅忙说:“是是是,我肖想沈总大逆不道,以后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沈叶白想到她一路上眉飞色舞的样子,不屑的松手:“我当是个情场老将。”

    傅清浅小心翼翼完成手上的动作。

    “什么情场老将啊,是跟沈总一起出逃,一时高兴得忘乎所以。”

    沈叶白就是个虚情假意的人,再遇到这么一个,忽然让他极不舒服。

    “你一直都这样吗?”

    傅清浅看了他一眼:“什么样?”

    沈叶白捏紧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凉薄的指腹暗暗用力,他脸上一点儿调笑的成份都没有了,漆黑眸子深不见底,脸上依稀布了层冷淡。

    “假模假式的,让人看了生厌。”

    傅清浅被捏疼了,心里暗暗抽气,脸上的笑意却丝毫未变。

    “讨厌就对了,要是让沈总喜欢上了,那才麻烦。”

    沈叶白眯了眯眼,修指放开。

    室内的温度有些高,傅清浅想着赶紧打发他去浴室,她去敞开窗子透透气。

    她连忙去浴室,哗啦啦的水声传出来,很快氤氲的热汽弥漫整个空间。傅清浅被熏染得双颊痛红,最后连眼睛也红了。

    她小心的收敛情绪,出来唤沈叶白:“可以了,沈总。”

    沈叶白站在窗前吸烟,光裸着脊背。夜风很大,倒吹进来,浓烈的烟气直扑上面。

    傅清浅快步过去关紧窗子。

    “你疯了?站在风口上吹。”

    沈叶白掐灭手里的烟,淡淡说:“透透气。”

    傅清浅告诉他:“山里的风凉,你的身体现在这么直吹受不了。”

    沈叶白挑了挑眉:“所以要你帮忙暖。”

    又来了。

    沈叶白不正经的时候倒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可是,凉薄如玉的男人,又随时会冷却下来。而且,一旦冷却,就是凉入骨髓。

    傅清浅催促他:“快去洗澡吧。”

    酒店很快将换洗的衣服送了过来。

    傅清浅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最后忍不住也到窗前抽了一根烟。

    沈叶白还没有出来。

    傅清浅看了下时间,过来轻轻扣动门板:“沈总,好了吗?”

    里面除了哗啦啦的水声,再没有别的声音了。

    傅清浅贴在门上听了会儿,毅然决然推门而入。

    “沈总……”

    一步入就傻眼了。

    好一幅美人出浴图。

    《洛神赋》此时用到沈叶白的身上也不为过。

    男人妖艳起来,一点儿不比女人差。

    雾气缭绕中,傅清浅目瞪口呆,但很快,兜头一条毛巾盖了过来。

    “看够了吧?”

    随即一双手按着她的肩膀将她转了个身推到门外。

    门板在身后用力关合。

    傅清浅扯下毛巾,反应了一会儿,突然抑制不住的好笑。放荡不羁的沈叶白竟然把她当成了登徒子?

    她在门外大喊一声:“衣服放到床上了,我出去走走。”

    傅清浅从酒店出来,打量四周的环境。

    人工痕迹不是特别明显的度假区,除了酒店建造的相对不错,山水保留了很大一部分的原生态。傅清浅沿着半暗不明的山路往上走,脚下是石阶,两侧是黑黝黝的森林,不时传来虫鸣声。

    再往上走,竟有一片湖。

038无休止的试探

    人工搭建的竹桥和凉亭,和来时的路上一样挂着大红灯笼,滟红的水波随着晚风一同摇曳。清凉的水汽也一并扑上面,傅清浅闻到一股花香,只是说不出是什么花。

    傅清浅在湖边坐下,她又想抽烟了。这不是个好习惯,念想被她强制压了下去。

    沈叶白换好衣服出来,问服务生,得知傅清浅上山去了。

    目所能及,大红灯笼高高挂,沈叶白对这里的艳俗品味不敢恭维,怎么看都感觉瘆的慌,傅清浅一个女人竟然不觉得害怕?

    服务生盯着沈叶白的侧颜发呆,只觉得俊美如雕像一般。

    沈叶白走出两步,又回头:“有手电筒吗?”

    服务生连忙点头:“有的,我去帮你拿。”

    沈叶白面无表情的接过手电筒:“谢谢。”他也踏着石阶上山去了。

    一束灯光斜射上来,傅清浅很快就注意到了。

    看清是沈叶白,她起身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嚯。”

    沈叶白光顾打量四周的环境了,面前突然冒出一个人来,迎着光,面目模糊,他抚着胸口惊叹一声。

    重伤的手臂再度传出撕裂的痛楚,沈叶白蹙起眉头。

    傅清浅惊恐的抚上他的手臂:“你没事吧?”

    沈叶白垂首静止,缓解疼痛。

    傅清浅闻到他身上一阵阵的香气,将花香都盖过去了。

    这样一个肉体凡胎,却忽然给她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沈叶白暴躁出口:“你是女人吗?三更半夜跑到这种黑灯瞎火的鬼地方来。”

    傅清浅接过他的手电筒:“特征这么明显,沈总还看不出来吗?”

    沈叶白冷冷盯了她一眼:“这脸皮厚也是天生的吗?”

    傅清浅暗笑:“沈总,你是怕黑吗?”

    “我怕女流氓。”

    傅清浅见他的手臂貌似没什么大事,边下山边说:“你若誓死不从,女流氓能将你怎么样。”

    沈叶白冷笑:“我是怕我将女流氓怎么样了。”他扫了傅清浅的胸口一眼。

    半点儿猥亵的意味都没有,绝对只是挑衅。

    傅清浅含了含肩,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怎么上来了?”

    “担心无辜男青年惨遭祸害。”

    傅清浅哭笑不得:“看不出来,沈总竟然宅心仁厚。”

    沈叶白有些烦躁,山里的蚊子特别多,貌似还是变异的新品种,从他出来就一直围着他打转。见傅清浅不为所动,他很好奇:“这皮真比一般人的厚吗?蚊子都咬不透?”

    他伸手捏上她的面皮。

    傅清浅没设防,微微怔了下。

    沈叶白也愣住了,指腹间细腻的触感不是虚的,本来伸手过来的时候不带一点儿感情色彩,这会儿指腹僵硬,不知该弯曲还是该伸展,定在她的脸上动弹不得。

    最后还是傅清浅扯掉他的手:“我的血蚊子不喜欢,不像沈总,受万千物种追捧。”

    “有这个贫嘴的本事,不如想什么办法帮我驱除。”

    他们不可能只在这里住一个晚上,总不能天天任由蚊子啃。

    傅清浅一面拍打一面说:“去向酒店要个驱蚊药剂和手环,他们肯定有这些东西。”

    一回到大堂,傅清浅就向酒店的工作人员要这些东西去了。

    沈叶白觉得痒,就先回客房了。

    等傅清浅拿上东西进来,见沈叶白坐到床上已经准备睡了。

    她把东西放到一边,告诉他:“再出去记得带上。老板说这里的蚊子凶是凶了点儿,但没有毒。”

    沈叶白提醒她:“晚上不许磨牙打鼾说梦话。”

    傅清浅说:“我睡觉很老实的。”她走到一侧,弓身爬上床,直逼沈叶白而去。

    沈叶白桃花眸子微微眯起,盯着她充满魅惑的动作。

    “打算投怀送抱么?”

    傅清浅微笑:“沈总多心了,床单皱了,帮你铺平。”

    沈叶白愤愤:“一边儿去。”

    傅清浅笑着退下床。

    “沈总先睡吧,我去洗澡。”

    看沈叶白躺到床上,盖好被子。

    “啪啪”两声,傅清浅将室内的灯全部关掉了,接着传来衣料摩擦的细微响动。

    她在黑暗中将衣服脱了,然后去浴室里洗澡。

    女人的身体是皎白的,比月光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叶白枕着手臂,并没有闭上眼睛,所以,那道皎洁的光亮自黑暗中静静绽放,缓慢游移。

    傅清浅拧开花洒。

    热水顺着脸颊一直淌到脚下。

    浴室的门都没有反锁,若是跟其他男人一起,傅清浅绝不敢这么大意。

    但沈叶白是个例外。

    因为傅清浅明确给过他机会,只要他想,便宜随时都可以占。但沈叶白明显不想,他或许是不想跟她有太深的纠葛,也不希望两人关系过密。至少不能渗透进他的感情世界中去。

    所以,即便提出跟她共处一室,更多的也是试探。

    在她和沈叶白之间,试探是无止境的,他们仿佛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看透对方。通过一次次的试探,傅清浅抽丝剥茧,对他的了解逐步深入。而沈叶白也用这种不太尴尬的方式,艰难的将自己的心扉一层一层的打开。

    如此,傅清浅也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洗完澡,傅清浅简单的吹了一下头发出来。

    室内很安静,山间明月被树影过滤之后,落在酒店的地板上。

    傅清浅借着月光看到沈叶白已经睡着了。

    睡相真安份的男人,侧身躺着,身体微微蜷缩,呼吸清浅,微不可寻,清俊脸颊因为静谧,屏蔽一切喜怒哀乐的情绪后就只有绝艳。

    傅清浅忍不住凑到床边看了一会儿,心中啧啧:“秀色可餐。”

    她拿了一张毯子到沙发上睡。

    白天开了很长时间的车,躺下来就觉出累,所以,很快睡了过去。

    夜里,是被梦呓声惊醒的。

    傅清浅猛地睁开眼睛,就听到沈叶白的呼喝声。她连忙将床头灯打开,只见沈叶白修长的身体微微蜷缩,俊秀五官轻拧,即便梦外,都感受到了他梦里的抗拒与挣扎。

    “沈总,你醒醒……沈总,醒醒……”

    傅清浅浅拍打他的脊背。

    沈叶白被唤醒,灯光猝不及防射进眼瞳,他抬起手背来挡。

039理想不能达成的退而求其次

    瞳光仍旧迷离而涣散。

    傅清浅说:“你做噩梦了。”

    沈叶白静寂须臾,仿佛不自觉回顾梦中场景。

    傅清浅倒了一杯水给他:“还记得梦到什么了吗?”

    沈叶白撑着床面靠到床头,他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将发梢都打湿了。他喝了一口水,声音低沉:“貌似和什么人起冲突,场面很混乱,记不清了。”

    “那就不要想了,快点儿睡吧。”傅清浅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去放好。

    再转身,沈叶白坐立的身姿没动。

    傅清浅问他:“怎么还不睡?吓坏了吗?”

    沈叶白“唔”了声,也不知道是真的吓坏了,还是根本没听到她问的问题,看样子更像在失神。

    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侧首问傅清浅:“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他眯着狭长的眼睛,床头朴实无华的橘色灯光将他眼角的艳色中和去一部分,平日里流转的邪气隐藏于无形,他寞然问寻的样子,竟然呆萌又无害。

    这种感觉在一个二十八九岁的男人身上生发,本来就很不正常。而且,傅清浅也深知沈叶白是什么样子。

    可是,无力拒绝。

    傅清浅说:“我去拿毯子。”

    沈叶白移到另一边,把位置腾出来给她。

    “你可以跟我盖一床被子。”他接着又说:“我觉得山上有点儿冷。”

    傅清浅知道这纯粹是错觉,室内开着空调,温度均衡,放到哪里都一样。

    她掀开被子躺过去,一点儿扭捏造作都没有。

    活到二十八岁,一个男人的眼中是否含有情欲,她是完全看得出的。

    “我关灯啦。”

    沈叶白呈枕手臂的姿势“嗯”了声。

    傅清浅看到他闭上眼睛,弯弯的睫毛跟小扇子一模一样。

    床比沙发舒服多了,松软,温暖。被褥间除了酒店共用的沐浴露味,还有独属于他的香味,经久不散。

    傅清浅拉着被角,目视灰蒙蒙的天花板想事情。

    沈叶白忽然在耳畔说:“时常做噩梦为什么?”

    傅清浅转过身来面对他,沈叶白的眼睛亮晶晶的,透过黑暗凝视她。

    “在我看来,梦没有统一的注解,都要视个人的具体情况而定。”她停顿了一下,继而又说:“你愿意跟我更深度的合作吗?”

    沈叶白说:“没办法深度合作,梦中的情景混乱得连我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只有醒来后心有余悸的感觉。”

    午夜,他的声音低沉闲漫,磁性悦耳。

    傅清浅听着,竟觉得身边人异常性感。

    她莫明的生起一股愉悦,睡意更是一扫而空,精神许多问:“就算记不起具体情节,一个梦大体的感觉总该能说得清吧?”

    沈叶白仍旧漫不经心:“激动,愤怒,醒来后……又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

    傅清浅问他:“沈总相不相信有的时候梦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种补足?”

    沈叶白问她:“什么意思?”

    傅清浅不答反问:“你觉得现实生活中的你,给人的印象是什么样的?”

    沈叶白几乎不假思索:“刻薄,尖锐。”他哼笑一声:“可能还有残酷和不择手段。”

    “那冷静,克制呢?”

    “这是每个成年人都该具备的吧?”算什么特质。

    傅清浅从他的话里得出感悟:“谁说成年人就一定要冷静克制的活着?这世上还是有很多人顺从自己心意的生活。即便不是完全随心所欲,但至少不用过份克制。但如果一个人能让所有人觉得刻薄尖锐与不择手段,那就是过份冷静自制的结果了。物极必反,过刚易折,在我看来,凡事超过一个度,都是反其道而行之。”

    沈叶白领悟力也是极高:“你是说我梦中所有的激愤和不平,都是现实中过份压制的结果?”

    傅清浅喜欢这样直击要害的讲话氛围。她激动得坐起了身。

    沈叶白嗓音不悦:“诈尸一样做什么?”

    傅清浅解释说:“我坐起来说比较舒服。”

    沈叶白低沉道:“我不舒服,躺下。”

    傅清浅又重新躺回床上。

    她捏紧拳头,雀雀欲试般:“继续正题……很多时候人做一件事,看似是遵从自己的意识,是受意识操控的结果。而实质上,潜意识却是充满抗拒的。白天你的意识层面叫你严谨自律,工作上一丝不苟,卓然出色。但你的潜意识却不喜欢那种感觉,甚至充满抗拒。压抑的时间久了,就会通过一种方式释放缓解。于是,你白天的收放自如,不动生色,到了夜晚就成了情绪的肆意宣泄。你可能激愤狂躁,甚至是冲动莽撞,不屑去掩饰自己任何情绪。和现实生活中滴水不露,无懈可击的自己截然相反,而这恰好就是一种补足。在我看来,这也是理想不能达成的退而求其次。”

    后面几个字被她说得重而缓慢。

    理想不能达成的退而求其次……

    他这样的人生,让人很难相信还有什么不完满。他有出色的外表,睿智的大脑和雄厚的家势,年纪轻轻事业风声水起。这样的人,分明是被上天青睐的宠儿。

    要靠虚无缥缈的梦境来退而求其次寻求心理上的满足?

    她竟然敢说!

    适应了黑暗的双眼,让对方的眉目依稀可见。但仍像浮着一层黑色的面纱,若隐若现。到底是什么样子,多半还要揣测。

    沈叶白伸出手来,在她的脸颊上捏了捏。因为看不到他的神色,所以,不知此举为何。

    “类似的话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在会所你也说过一次。你凭什么认为,现在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傅清浅抓住他的手,她吹出的热汽就拂在他的掌心。

    “在会所那次多半是靠运气,毕竟有据可寻的东西太少了,信口胡诌一些,能中多少算多少。”她感觉沈叶白捏她的动作重了几分,她笑着说:“但现在不一样,就因为那个夹缝中放风筝的孩子,就因为那个风筝鲜红,那样具有生命力。所以,我揣测沈总或许还有另外一种想过的人生。”

    那种人生又是什么样子呢?

    沈叶白的手指微微一顿,从她手里抽出来。他翻了个身,结束今晚上的对话。

    那种难耐的滋味让傅清浅如鲠在喉,但是,心理攻势本来就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急也没用。

    她翻了个身,再度面朝天花板。

040多少感情都心存算计

    几分钟后,本以为沈叶白睡着了,忽然又听他问:“是你过来抱着我,还是我过去抱着你?”

    傅清浅的思绪被打断,脑子有片刻的短路。她竟懵着脸说:“我不冷。”

    沈叶白任性似的踢了一下被子:“谁说你冷了。”

    是啊,谁管她冷不冷。

    傅清浅连忙过来帮闹小性的人儿拉上被子:“忘了沈总大伤未愈,身体羸弱,来,盖好被子。”她离他近了几分,但也仅是近了几分。并不敢真的靠近,或者上前抱紧他。

    那段距离于别人,或许是底线。对傅清浅而言,却仿佛隔着一个人。

    被褥间沈叶白一只大手按着她的腰,野蛮的将中间一点空隙挤尽,不管她愿不愿意,是否做出轻微的抗拒,他就让她的身体紧贴上他。

    灼热的温度传导。

    沈叶白的话语却冷透了:“你的八面玲珑,风情万种呢?”比起那个低眉顺眼,一脸谄媚的人,现在的傅清浅身体僵硬,跟僵尸差不多。黑暗中,他冷嗖嗖的讽刺再度传来:“收起你的假惺惺,承受不了的事情,就不要装出无所畏惧的样子。不然结果可能是将你在乎的东西击得粉碎。”

    什么是她在乎的东西呢?

    当然是宋楚。

    可是,沈叶白如何知道他们之间横亘的是一个人?

    他知道她所有的坦然随意都是装模作样,实则在她的身体里,有一个灵魂操控着她。让她扔不下,也放不开,更不能将自己摊开后置于一个人身下。

    傅清浅的身体渐渐冷透了,刚刚还觉温暖的室内,竟冷得她一个激灵。

    她颤抖的身体还在他的掌控之内,所以,沈叶白也感受到了她身体的变化。

    他磁性嗓音又过份性感起来:“是我抱着你,还是你抱着我?嗯?”

    傅清浅推开他,骨碌翻到床下。她披了一件衣服到室外去。

    沈叶白太可怕了,他变化莫测,她完全摸不透他……傅清浅一路走出来,头脑中就只有这个念想。

    他一把就捏正了她的软肋,因为对她了如指掌,所以,知道她哪部分是真的,哪部分是假的。所以,当她像个跳梁小丑在他面前上蹿下跳的时候,才会让他感觉厌弃。

    傅清浅焦躁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

    一团一团白色的烟雾,像冷气一样在空气中扩散。廊灯下看得很清楚。

    傅清浅吸了两口,蹲在地上凝视摇曳的红光。她心里惊悚的涟漪也随之一圈圈的荡开。

    沈叶白调查过她了,除了伊青知道的那部分污浊不清的成长经轨迹,他还知道宋楚……那么,宋楚死后,她的那段患病经历,他一定也都了解过了。不然沈叶白不会因为她心底的执念,说她假惺惺。

    他完全看穿了她,单剩一俱皮囊,他当然不感兴趣。

    就算用来暖被,其实他也是不屑的。

    他就善于用这种让人极度不舒服的方式警告对方安分守己。

    而最让傅清浅羞耻难耐的,是他完全看穿了她的意图,一切暧昧行径都是有意将自己和他捆绑在一起。引发别人误解。比那些捆绑炒作的明星还要令人不耻。

    傅清浅的脸上火辣辣的,她有些不知道明天该拿什么样的嘴脸面对他了。

    蹲了一会儿,傅清浅掐灭手里的烟回室内。

    不管沈叶白是真睡还是假睡,她都不敢再去撩拨他,乖乖的抱上毯子躺到沙发上。

    余下失眠多梦的人就换成了傅清浅。

    当天的第一个来访者,林景笙精力最旺盛的时候,手边的咖啡他一口没喝。

    相比,对面的沈流云有些无精打采。

    她还是从常远的阴影中逃不脱。

    “真的,大叔,我没办法让自己置身事外。如果只是分手,痛苦一点儿都可以忍受。可是……常远死了,我觉得与我有脱不了的关系。一想到他的家人可能会因此痛苦万分,我就被负罪感压得喘不过气来。”

    咨询室内,沈流云低着头,说话的时候纤细的手指紧紧交握。

    这是她最平静的时候了,轻言细语。以往不管说到痛经,还是遭男友背叛,都惊天动地的,倒让林景笙觉得没什么。一切不过一个无聊女孩儿的小题大做。

    但现在不一样。

    人最难承受的就是负罪感,一句“我有罪”就能将人心紧紧虏获。而且,一旦背负上,就很难再卸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教徒用声称自己有罪,来坚守一辈子的虔诚。

    林景笙靠在椅背上看着她:“你觉得常远的死,是你一手导致的?如果你不跟他分手,或者干脆没跟他恋爱,他就根本不会死了是不是?”

    沈流云点点头。

    林景笙叫她抬起头来看着他,他一脸严肃的告诉她:“你完全不必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你根本不配!”

    沈流云雾蒙蒙的眼睛里满是错愕。

    林景笙再次强调:“对,你没有听错,我说你不配。你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对常远也远没有那么重要。以至于你的去留会直接关系到他的生死。每个人的命运都操纵在自己手里,其他任何人都无法替他人的命运做抉择。

    天底下分手的人不计其数,为什么别人都没死,他却死了?是分手必然能导致一个人的死亡吗?答案肯定不是。所以,他的死也明显不是你和他分手造成的。设想,如果你们分手后,他的事业仍旧一帆风顺,你觉得他还会做出这么偏激的行为吗?”

    沈流云悲伤之余,顺着他的话思考。

    “或许不会吧,如果生活风声水起,他可能会更早的忘记我。

    “既然如此,与其说他的死,是和你分手造成的。不如说他承受不住事业失败的打击。这种人,根本没有面对生活的勇气。

    其实就算你们在一起,你扮演的也仅人恋人的角色。不能因为你是豪门千金,就要保证他的事业乃至人生都要一帆风顺,不然他就有理由心存怨恨。是他到死都没有搞清楚,爱情的真谛是什么。自己找的到底是个女朋友,还是助他飞黄腾达的云梯。”

    说到底,沈流云“豪门千金”的身份太诱人了。光环很容易盖过爱情的光环。只有强大的爱,才能抗拒这种诱惑,单纯只是爱她,完全不想用从她的身上获利。

041被沈总夸赞是件生不如死的事

    心理困惑不是一两次咨询就能缓解的,尤其沈流云这种情况,想从困惑中完全走出来,仍旧需要时间。

    此次咨询结束后,助理将人送出去。

    林景笙靠到椅背上点着一根烟,刚拿到手里,沈流云又探进头来。

    “大叔,除了咨询时间,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林景笙捏了捏烟身:“尽量不要打,对咨询不宜。”见沈流云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默然的将他望着,他放下烟又说:“情绪实在混乱的话,也可以打。”

    沈流云梨花带雨挤出一个笑:“好的。再见,大叔,我走了。”

    林景笙点点头。

    门板关合,他将烟叼到嘴上点燃。

    不得不说沈流云的情绪很有感染力,不管快乐,还是悲伤,或许是发自内心的缘故,很容易就将人带入其中。跟着她一起欢笑或者沉沦。

    林景笙很想帮她,他本来想给傅清浅打通电话,商量一下对策。转而想到她已经失联两天了,打她的电话也不通。

    自从傅清浅和沈叶白搭上边后,就变得十分怪异,林景笙也闹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越来越不了解她了,也或者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看懂过她。

    他烦躁的掐灭手里的烟,再度拔打傅清浅的电话,语音提示关机。

    林景笙将电话扔到一边,起身走到窗前。

    山里的空气特别好,尤其早晨,空气温润,夹杂淡淡的花香,很有提神的功效。

    沈叶白貌似也有生物钟,时间一到就醒来了。只是起床的时候冷着脸,所有动作懒洋洋的,一看便是有起床气的人。

    傅清浅不会傻到这个时候招惹他。她换好衣服率先去林间走了一圈,让颓然的自己瞬间满血复活。

    回来时,顺便叫服务生把早餐送到房间里。

    为了避免沈叶白有心理阴影,小笼包类的早餐就干脆免了,她直接让酒店送两份西式早餐过来。

    再回房间,沈叶白已经一只手艰难的完成了所有事情。

    看到傅清浅,他的脸色难看:“说你几句,就不管我的死活?”

    傅清浅反应了一下,失笑:“你以为我在跟你赌气吗?你不知道外面的空气有多好,一会儿吃完饭带你出去走走。”

    早餐很快被送了进来。

    沈叶白没吃几口就放下了。

    “不合胃口?”傅清浅问他。

    “我对早饭不讲究。”沈叶白站起身说:“不是要出去走一走。”

    傅清浅匆忙吃完最后一口,跟着他一起出来。

    太阳出来了,树叶上的露珠被蒸发殆尽。阳光穿透树木的缝隙,密密匝匝的落到人的身上。

    沈叶白就沐浴在这样的阳光里,一眼望过去,如负锋芒,丰神俊朗。引得其他游客都忍不住多看一眼,这样的人实在太引人瞩目了。

    傅清浅随着他拾阶而上。

    昨晚被“刺破”的尴尬已经被傅清浅自动抛之脑后了。

    谁不是戴着面具活着?即便不到这个程度,完全袒露心扉也一定没几个人做到。

    沈叶白深谙此道,又怎么可能不懂其中道理?

    他只是习惯了掌控别人,天生有洞察人心的本事。忽然有一天反过来有一个人对他做这种事情,他便像受到了挑战,对此满是执拗与抗拒。或许,还有些许的恼羞成怒。

    但正因为如此,才说明她的那些揣测离他的核心部分很近了。

    “沈总,聊聊我的报酬吧。”

    沈叶白侧首看她。

    傅清浅解释说:“你不是雇佣我了嘛,我们这样算是雇佣关系吧?”她接着又说:“我的行事风格,沈总可能不是特别喜欢。但是,力求解决沈总的心理困扰上,我自认还算尽心尽力,绝对没有耍滑头。值得沈总为我支付薪酬。”

    沈叶白迈着大长腿,只看脚下的路,半晌没有应答。

    傅清浅等了等,又说:“我也要过日子啊,不然每天这么陪沈总转悠,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她说的有点儿夸张。

    沈叶白也知道她在故意添油加醋,心想,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知悔改。他仍旧漫不经心的:“说说你的理想薪酬。”

    傅清浅不说两眼放光,但明显笑了一下。

    “唔,一般的心理治疗是物价局定价,我们和医院不同,大都按市场定价。以我的工作年限,是每小时六百块。”

    沈叶白说:“就按你说的办吧,一天几小时你自己统计,月底秘书将钱打给你。”

    傅清浅伸出手来。

    沈叶白眯了眯眼:“干嘛?”

    “握握手啊,合作愉快。”看他不动,傅清浅主动抓住他的手,用力的握了握。“凡事讲明白一点儿,才更容易掌握一个度,也更有利于日后的合作是不是。”

    沈叶白抽出手:“你在记仇!”

    傅清浅双手围成喇叭状,对着山顶发出一阵啊呜的叫声。

    “是啊,真想变成狼一血昨晚的耻辱。”

    沈叶白拿“你是奇葩”的眼神看了她两秒钟,神色还是忍不住缓和,眼底隐隐约约的蕴了层笑意。

    一直抵达山顶,哗,眼前的湖光山色实在美极了。

    湛蓝的天空下,一山连一山的苍翠迷离到天边,群山裹挟着一汪碧湖,俨然晶莹剔透的翠绿宝石。湖中漂浮的竹筏上有人在拍婚纱照,曳地婚纱一直浸进湖里,远远看去,似激起的千堆白雪。

    傅清浅深吸口气说:“乘着竹筏去放歌,应该很有世外高人的风范。”

    “你先坐上去,看还能不能唱得出。”

    傅清浅白了他一眼:“能唱也不唱。”她叫上沈叶白:“去那边转转,看到有人在游泳。”

    沈叶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真有供人游泳的地方,边上带袖标走动的,貌似是酒店专门配备的救援工作者。看不出,小小的一家黑店竟别有洞天。

    “老板还是个土财主。”

    傅清浅啧啧:“被沈总夸赞也是件生不如死的事情。”

    沈叶白看了她一眼说:“被我讽刺也不见得可以直接入土为安。”

    傅清浅拿不解的眼光看着他。

    沈叶白难得耐心的跟她解释说:“欲生欲死都不能。”

    “噗嗤!”

    傅清浅没忍住,一下笑了起来。

    沈叶白挑了挑好看的眉毛:“看吧,我讲冷笑话也是一流。”

    傅清浅赞叹说:“还真是哈。”

042商量订婚事宜

    两人绕湖走过去。

    这里的地势真是奇特,明明已经是山顶了,却在顶峰凹下去形成了一个湖。湖水被两侧伸展的石头拦成了两部分,一边大,一边小。小的那边状似水也不深,不然不会做为游泳区。

    傅清浅感叹造物之神奇。

    她说:“你看啊,这座山也不大,当做大的旅游景点开发也不值得。”因为从山下到山顶,一路走上来也不需要多少时间。纵然有一个湖,特色还是不够突出。“可是,跟那些远近闻名的山水名迹比起来,有没有种十分小滋的感觉。这里大多都是纯天然的,花草树木,质朴本真,屏气凝神,用心体会,很容易感受到天地的灵气。”

    “你到底想做什么?”

    傅清浅说:“带你欣赏大自然啊。”她接着又说:“这一草一木都是有生命力的,实质上跟人类没有什么不同。要敬畏生命,融入自然,身体也能够被自然所净化。人类只有偿试着去体会世间万物强大的生命力,将自己变得渺小,才能真正的不失本心。只要能意识到自身的微茫,那些困扰我们的问题,就更加不值一提。”

    沈叶白好奇的眯了眯眼:“这又是你的奇思妙想?”

    “沈总这么说我很荣幸。”傅清浅笑了笑:“现在有个概念叫生态自我,就是鼓励人们多到大自然中去,找到内心的安宁。”

    沈叶白若有所思,果然,她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性的。即便临时起意,也能很快规划,将任何行径都归纳到“不虚此行”的范围内。盲目,随从,貌似根本不会在这个女人身上出现。

    “你还真是兢兢业业。”

    “现在发现酬劳付得很值了吧?”

    沈叶白冷笑:“拖着一个伤残人士融入自然,你还真是尽心尽力。”

    傅清浅不理会他话中的讽刺:“生态自我主要靠感受,不见得花费多少体力。一会儿我们到那边的石头上休息。”

    伊青临进包间前,再次拔打沈叶白的电话,仍在关机中。

    她愤愤的捏紧手机,心想,这就怨不得他们了,不要怪没有征求他的意见。

    安家人已经在包间里等了。

    伊青收拾好情绪,和沈立安一同进入。

    安悦如欣然起身:“伯伯,阿姨,你们来了。”

    安柄原笑着站起身,同两人热切的寒暄过。

    几个人很快入座。

    伊青问:“紫盈呢?怎么没过来?”

    当然是怕她误事,因为上次的事,刘紫盈连沈叶白的仇也一块儿记上了。安柄原怕她带着情绪过来,会夹枪带棒的说话,惹得沈家人不高兴。

    他笑着谎说:“她是想过来,不过今天早晨有点儿发烧,就让她在家休息了。”

    伊青唏嘘:“发烧了,是要好好休息。”

    安柄原点点头,接着说:“咱们没有外人,边吃边聊吧?”

    沈立安说:“可以。”

    安悦如就让服务生开始上菜了。

    安柄原刻意带了酒过来,和沈立安喝过两杯之后,氛围渐渐活络,他开始说正事:“老哥,电话里我同你也说了,今天坐下来就是商量一下悦如和叶白订婚的事,毕竟年纪也都不小了,是时候考虑两个人的终身大事。”

    沈立安对安悦如一直非常满意,他在言辞中不加掩饰:“悦如是个好姑娘,能有这样的儿媳妇,是我们沈家的荣幸。只是叶白太不叫人省心了……”

    除了这些日子,其实沈叶白一直都是荒唐事频出。

    安柄原是过来人,倒觉得人不风流枉少年。

    “年轻人嘛,哪能要求事事都衬我们的心意。叶白那孩子有魄力,人中翘楚。日后结了婚,稍一收心,就更好啦。”

    两家人眉开眼笑的应是。

    安悦如向父亲递了一个眼色。

    安柄原趁着酒意,接着又说:“既然两个孩子都没意见,我们也乐得他们早点儿成婚,不如今天就把订婚的日子定下来。”他跟沈立安碰了一下杯子说:“早点儿完婚,咱们也好早点儿退休抱孙子是吧。”

    真是说进人心坎里去了,即便不苟言笑的沈立安,也忍不住笑口称是。

    最后伊青估算了一下时间,将日子定在本月二十一号。

    “休息日,方便亲朋好友过来参加订婚宴。”她侧首看向安悦如:“如果我没记错,悦如的生日也是这一天吧。”

    安悦如喜笑颜开:“阿姨,您太有心了。”

    两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订婚的事宜就算敲定了。

    从酒店出来,安悦如先将沈立安和伊青送上车,接着又让司机把安柄原送回去。

    她这才驾车回公司。

    一路上心情雀跃,几日阴霾一扫而空。倒要感谢傅清浅,如果不是她将人“蛊惑”走,为沈家人火上浇油,订婚的事只怕还不会这样顺利,至少要听一听沈叶白的意见。那个男人啊,安悦如倒不是觉得沈叶白不想娶她,但也绝对不热衷。他稍微漫不经心一点儿,几个月的时间也一晃就过去了。

    想到这里,安悦如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得意。

    车子从永安路上穿行过去,半下午的时间竟然堵车。

    沈家的汽车被夹在长长的车流里,缓慢的走走停停。

    反复几次,心焦气躁。

    沈立安微微将车窗降下。

    伊青知道他又想到沈叶白了。

    果然,心刚提起来,就听沈立安在一旁问:“还联系不上?他不想再回这个家了是不是??”

    伊青也是气急败坏,可是,了解沈立安的脾气,只得压着火说:“他还能不回来?就是医院里闷坏了,出去透透气,没两天肯定就回来了。工作总不能不管。”

    沈立安阴沉着脸说:“都是你把他惯坏了。”

    “我对他还不够严厉吗?哪有几个母亲像我一样,他每走一步都要紧紧盯着。”说着说着,伊青眼眶发热,她扭过头去;“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总不能让我逼死他。”

    沈立安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拍了拍伊青的肩膀安抚:“好了,好了,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伊青吸了一下鼻子:“他天生就叛逆,我也盼着他结了婚就能长大。”

    沈立安“嗯”了声。

043最初的梦想

    太阳升起来,肆意挥洒它的光和热时,山顶也开始变得热烘烘的。

    沈叶白被傅清浅拉着亲近自然,慢慢的,他感觉更像在自焚,由内到外。

    他有些烦躁:“我要回酒店了。”

    傅清浅拉着他:“不要这么静不下心好不好,你才出来多久。”

    沈叶白眯着眼:“你以为烤成肉干,就能得道成仙吗?”他不悦的抽回手。

    傅清浅无奈:“你现在觉得热,太阳落山你又会觉得冷了,不然晚上过来?”

    沈叶白当即否决:“不要。”

    傅清浅突然想笑:“就知道你怕黑。”

    沈叶白瞪了她一眼。

    “闭嘴!”

    “沈总,你工作上那么雷厉风行的人,不要在这种时候像个被宠坏的小孩儿好不好?”

    沈叶白指着她:“你又得寸进尺?”

    傅清浅忘不了先前的警告,可是,辛辣感脆,无往不利的沈叶白面前,没点儿坚持也很难成事。

    她干脆赖皮的抓住他的手指:“好啦,沈总,知道你修指白皙,收起来吧,继续坐下来谈天说地。”

    沈叶白蹙了蹙眉,薄唇紧抿成一道线。但凡识点儿眼色的,都知道他生气了,一般在公司里他流露这样的表情,大家都会退避三舍远离他。但那是一般情况,傅清浅明显是个不识相的。而且相处越久,越发现这个女人装疯卖傻的本事一流。

    不管沈叶白是冷淡,还是漫不经心,她总有办法带动他的节奏。

    沈叶白被拉着重新坐下。“强扭的瓜不甜。”他的意思是强迫一个人融入自然,必然徒劳。

    “谁管它甜不甜,扭下来就好了。”

    “你……”沈叶白曲指弹上她的额头。

    这一下特别重,傅清浅饱满的额头上即刻出现两个红印子。

    她睁圆眼睛想要发怒,但很快忍了下来,只是声音薄愠:“别动,坐好了。”

    或许是自觉理亏,沈叶白躯体顺从。

    傅清浅接着又发号施令:“闭上眼睛。”

    沈叶白下意识想要反抗,眼睛已经被她伸上来的手掌覆上。

    眼前陡然一黑,他的心头也跟着一颤。

    傅清浅的声音犹如梦呓:“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好好感受掠过耳畔的风,和洒在身上的阳光。暂时屏蔽理智,任一切意念和想法掠过自己的大脑,不要因为微不足道或觉得不好,就加以抑制。它们都是属于你的,哪怕觉得毫无意义,也要任由其蔓延滋生,努力加深心理感受方面的注意力。那些都是可以使你看清自己,更抵达内心深处那个自己的蛛丝马迹……”

    闭上眼睛果然有助于聚精会神。

    沈叶白渐渐耳根清净,最后只听傅清浅说“想想你是个什么样的人。”,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幽静的空谷,只有风声,鸟鸣声,还有植株亲密摩挲的沙沙声。

    想想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眼前的一片漆黑渐渐被各种绚烂的颜色填充。一个孩童拖拽着一尾鲜红的风筝由远及近,朝他奔跑过来。

    他在那些曲折蜿蜒的夹道中灵活穿行,速度之快犹如一尾鱼。很快,那些切割整齐的建筑物平地消失,四周变成一望无际的平原。男孩儿在辽阔的空间里肆意奔跑,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想怎样跑就怎样跑。

    沈叶白心情豁达,通透,精神也为之振奋。

    那个被囚禁在心底深处的自己,呼之欲出。

    而男孩儿手中的那抹鲜红,也离自己更近了,就飘忽在眼前。

    零碎的意念闪过,即便只有一瞬,像是打翻的酒杯,鲜红的液体倾泻而出。

    他胸中的热血跟着沸腾。

    细腻的指腹拂上眉心,将他蹙起的眉头抚平。提醒的声音又远又近:“观察自己,不是自我反醒。”

    是了,观察自我,无需对一闪而过的意念有半点儿阻挠。自我反醒却需要批判,因此会排斥或突然中断一些感知的进入,压制意识的苏醒,反倒没办法认清那个真实的自己。

    沈叶白像是在即将走火入魔的时候,受到了佛祖点拔。

    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眉目微微舒展。

    一切锁碎的念头,又像被阻断的河流一样重新涌动。

    他只需屏气凝神,不用对任何念想吹毛求疵,诸多意念来了又去,一闪而过,却仿佛慢慢拼接出一个完整真实的自己。

    沈叶白觉得自己越发贴近自己的内核!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睛。感知和视听觉同时被盈满,又是那个熟悉的世界。

    不远处,傅清浅蹲在地上和一个不大的小女孩儿说话。

    沈叶白眯了眯眼,觉得傅清浅扎在一片眩光里,从没觉得哪个女人这样夺目,他不由得笑了笑。

    傅清浅注意到他清醒过来了,揉了揉女孩儿的脑袋,让她去找妈妈。她起身走过来,挨着沈叶白坐下。

    “要不要抽根烟?”

    沈叶白伸手接过,点着后吸了一口说:“你是为了让我看清那个梦?”

    “更是为了让你看清自己。”傅清浅看向他说。

    沈叶白眺望远方:“我知道那个男孩儿手中拖拽的鲜红的风筝代表什么了。刚刚一闪而过的念想中,我看到了红酒,而且是打翻了的红酒,没错,那风筝就是红酒的颜色。”他又吸了一口说:“我最早的梦想是当个顶级品酒师,而不是顶级投资人。”

    傅清浅说:“让我猜猜你的梦想没有达成的原因。”她定定的看了他一眼说:“是因为你的母亲?从小到大,你的方方面面都受她挟制,看似那样叛逆不羁的你,其实也拿自己的母亲没有办法对不对?”

    沈叶白错愕的抬眸,不可思议的凝视着她。早先他就说过,这个女人从出现,就像铺了地毯一步一步引他上前。现在沈叶白更是发现,自己再锐利的锋芒都能在她的眼中生出柔软,根本只是虚张声势。

    他性感的喉结滚动两下,没有说话。

    傅清浅已经赞叹出声:“沈总实在太厉害了,明明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却能经营得风声水起,多少人羡慕不及。可见是真的天资过人。只是,这样节制的人生,难怪有那样多的意难平,需要在梦中发泄。”

044 沈夜白落水

    在沈叶白看来,真正厉害的人是她!

    傅清浅几乎三言两语就道破了他的诸多症结,只差将他的半生都看了去。

    而且,还是在他极度不配合的情况下,她就像个拼接高手,将那些混乱的,形状迥异的图片拼成一个雏形。

    沈叶白真难想象,再多给她一点儿时间,她是否就要将他的精神内核掘地三尺?

    这样可怕的人,只适合永绝后患,或者据为己有。前者是谨防成为敌人站到对立面,后者则有望发展成难得的知己。

    转瞬即逝的功夫,一个隐秘的想法便在沈叶白的心里滋生,快得仿佛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只被他灵敏的潜意识捕捉后扎根进心底,等哪一时猝不及防的长成擎苍之势。

    这一刻沈叶白的心情十分复杂,他见识过的聪明女人无数,通透伶俐能识人心的也不在少数,可是没有哪一个能像傅清浅一样熟知抵达他心底深处的路径。真是让他既欣喜,又畏惧。

    沈叶白禁不住自嘲说:“是不是觉得我的生活有些虚张声势?”看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实则一直在大家长的严厉掌控之下。

    傅清浅说:“怎么会,这个世界上真正能从事理想工作的人少之又少,所以近年来才空心病频出。很多人活了一辈子,却感觉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活过。可是沈总在我看来还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你是真的叛逆啊!谁说做了顶级投资人就不能变成品酒师?尤其沈总这种天赋异禀的人。我在沈总的身上只看到满满的抗拒。”

    “抗拒?”沈叶白冷笑一声:“是顺从才对吧!”

    “真正的顺从,才不会给全世界人添堵。”

    沈叶白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傅清浅转而说:“你明知道家人对你给予的厚望,却故意使自己的生活不圆满,这样你就有理由随时随地发泄你的怨气了。说到底就是抗拒,抗拒家人对你人生的过多干涉。所以他们越觉得为你好的事情,你越要同他们背道而驰,表现出不好……”

    沈叶白打断的她的话:“所以呢?你想说何必?”

    傅清浅看了他一眼,诚挚的:“有那样的家人,我一定也会被压得透不过气来。”

    “我以为你想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是啊,沈总的生活,多少人羡慕不来。”就像尹青说的,那个华光溢彩的世界,不是谁都可以踏入的。“只是要用自由换取的,也没什么意思。”

    沈叶白情绪莫名,内心只觉得舒展。他不想再继续讨论自己的生活,看了一眼天色,岔开话题说:“回去吃东西吧!饿得前心贴后背。”

    傅清浅想到他早上没怎么吃东西,连忙和他一起回酒店

    “真不打算知会家里人一声?”

    沈叶白勾了一下唇角,“私奔啊,不该有点儿诚意?”

    傅清浅看他邪魅的一脸笑,她奉送了一个毫无诚意的假笑。

    沈叶白当即不满:“还能再假点儿吗?”

    中午刘义之去酒店吃饭的时候听说安悦如也在那里,就刻意去跟她打声招呼。

    安悦如在那里宴请客户,看到门口刘义之叼着烟站在那里,她和客户轻言两句,转身走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

    刘义之吐了一口烟圈说:“在这里宴请,听说你也在这里,就刻意过来恭贺一声。”

    安悦如知道他指的是她和沈叶白即将订婚的事。

    “谢谢!”

    刘义之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为了嫁给沈叶白,你还真是不遗余力。”

    安悦如脸上不好看:“你又想胡言乱语什么?”

    刘义之只是没皮没脸地笑着:“沈叶白不是失踪了吗?媒介却曝出了你们两个人订婚的消息,我甚至怀疑沈叶白是不是也被蒙在鼓里?”

    安悦如警告他不要操闲心,她说了句:“去陪客户了。”转身就要回包间。

    刘义之在身后说:“你想嫁给沈叶白真的是因为情深义重?如果你有其他的目的,貌似我也可以帮你达成。”

    安悦如停下步伐,回头看他,她脸上的笑容讽刺:“你不够格!”

    刘义之痴痴的笑着,然后又咬牙切齿地说:“很好,嫁给沈叶白早晚有你后悔的一天。”

    安悦如不理会他走进去,觉得跟这样的人交涉实在大煞风景。她和沈叶白订婚的事情,风声的确是她有意无意走露的,选礼服,拟订宾客名单,再到帮着尹青一起张罗酒店,不管哪个环节都极易让风声透露。沈家也没说要刻意瞒着记者,而她不过是想给这件事情多上道保险,有什么错?

    况且对待婚姻沈叶白那个漫不经心的态度,安悦如觉得给他一点儿压力很有必要。

    至于刘义之的心思,她早就心知肚明。只是那样的人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只是碍于刘家的地位,和两人的同学关系,她一直未将话说绝。可是,刘义之这张贱嘴,实在让她讨厌。

    安悦如的的手下留情,在刘义之看来仍是无情无意。至始至终他都是拿热脸贴她的冷屁股。而安悦如虽然不说拒他于千里之外,但是冷淡却极其明显。

    刘义之掐灭手里的烟,悻悻然的走开了。

    他一边走一边想,沈叶白要真有骨气,就一辈子都别回来。

    但是,安悦如明显不担心这个。

    吃过午饭傅清浅跑到床上午睡

    沈叶白觉得混乱的思绪里仍有需要消化的残余,趁傅清浅午睡的时候独自去外面转悠。

    傅清浅没有管他,毕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所以不是很担心他。晚加吃饱后,实在困倦的厉害,傅清浅倒到床上没多久就睡过去了。最后是被剧烈的砸门声惊醒的,声音慌乱急促,傅清浅还以为是在梦里听到的,她猛然意识过来,惊悚遍布全身。她没有穿鞋,直接跳过去将门板打开。

    服务生慌乱的说:“沈先生落水了。”

    “嗡!”

    傅清浅大脑一下子有些不听使唤,身体却率先跑了出去。

    去到湖边的时候,沈叶白已经被救援人员打捞上岸,只是全身湿淋淋的,人也进入了昏迷状态。

045患难真情

    酒店工作人员明显受过专业的训练,将沈叶白的身体放正之后,迫使他呼吸复苏,并将腹内积水逼出。

    傅清浅明知是救援的必要手段,但是,看那人在沈叶白的身体上按按打打,而沈叶白那样敏感,讨厌陌生人碰触的人,却紧闭双眼,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完全失去生命的征兆。傅清浅就抑制不住的浑身颤抖,她向来冷静的大脑这回完全短路了。她不顾酒店工作人员的阻拦,过去抱起他:“沈……叶白……”

    她的声音破碎而颤抖,一出口,泪流满面。

    她捧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颊,犹如置身灼热的血泊中。

    这一生与她相干的生命的陨落太多了,已经不是第一次。她爸爸,安少凡,常远……他们的死或多或少都跟她有一点儿关系,所以,才会有人说她是扫把星,与她沾边不会有好结果。一般人一定少不了愧疚感吧?好在她的心脏修练得足够强大!

    千夫所指,亦无所畏惧。

    可是,此刻的傅清浅六神无主,他不能有事的念想非常强烈。

    不然失去的,仿佛不止她所企及的,还有更多。俱体什么,傅清浅也来不及想,她只感觉毁天灭地,如果这个人不在了,可能会遗憾很久。

    所以,她紧紧抱着沈叶白,就像抱着当年的宋楚,执拗又无力的与生死做着搏击。

    救援现场一阵慌乱,有人劝傅清浅冷静,救援要紧。

    傅清浅被两个人硬性扯开,工作人员继续帮沈叶白恢复生命迹象。

    无数次按压,加人工呼吸,沈叶白终于虚弱地咳了一声。就像跃出水面的鱼儿,使出全力吐出微薄的水量。

    人群却因这小小的生机振奋不已。

    救援人员持续抢救。

    沈叶白终于剧烈的咳了起来,身体痛苦的弯曲。

    医院的救护人员已经抬着担架上来,急急忙忙将沈叶白抬往山下。

    傅清浅磕磕绊绊的跟着下山,直到上车的时候,一个医护人员问她:“你是他的家属吧?”

    傅清浅才如梦初醒,他是沈叶白啊!

    半晌,她摇了摇头:“我不是他的家属。”

    医护人员接着说:“快给他的家属打电话吧,情况很危及。”

    沈叶白虽然醒过来了,可是,意识仍旧不清醒。刚刚下来的时候,他躺在担架上的身体不停抽搐,傅清浅感觉他像哪里疼,所以,一边蜷缩身体抑制,一边紧紧护着脑袋,本能呈现婴孩儿在母亲中的脆弱形态。

    他那条本就受伤的手臂估计又重新拉伤了。

    傅清浅酸涩的抿着唇,点了点头,这种情况的确要通知他的家人。

    她拔通了尹青的电话。

    ……

    “傅清浅,你是我见过的最不要脸的女人。”

    “你会不得好死!”

    这样恶毒的诅咒。

    傅清浅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回想她和尹青的通话。

    她触及了一个母亲的底线,而且不止一次。现在尹青对她的憎恶,已经深刻进了骨子里。致使一个优雅的贵妇人在跟她对话的时候,不惜疾声厉色。那种咬牙切齿,似要连血带肉的嚼碎她。

    傅清浅椅靠着医院冰冷的墙面,心神一点一点的恢复宁静。亦忍不住对今天的自己充满憎恶。

    她疲惫得双手覆面,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哀伤,还是为了一个两不相干的人,实在很不应该。

    走廊上响起脚步声。

    途经傅清浅时,忽然顿了下来。

    “小姐,你没事吧?”

    傅清浅双手没有移开,她含糊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没事。

    那人明显迟疑。

    站在她的面前没有动弹,须臾,他蹲下身,盯着她的双脚说;“你的脚出血了。”

    傅清浅才想起自己至始光着脚的事,她像个野人一样上山下山,倒是没顾得上痛,但是,荆棘和石头还是将她的脚划伤了。

    她闻言站起身,无所谓的说:“不要紧。”

    目光从眼前人的头顶上略过,浓密乌黑的头发,光亮的色泽,无不彰显着健康。

    傅清浅转身向楼梯走去。

    付明宇何持单膝跪地的姿势侧首,脸上隐隐露出玩味儿。那个女人只差一步一个血印,冷漠的融进前面窗子投射进来的鼎盛日光里。而她身材高挑,步伐轻盈,仿佛一只性感的波斯猫。付明宇转而又想,一只不知疼不知痛的猫,肯定也是尖牙利爪。

    但不管怎样,这样特别的出场方式,还是让付明宇记了一辈子。

    从夏城到沈叶白所在的医院,开快车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尹青接到电话,肯定第一时间赶过来。跟她一起的还有沈立安,他坐在车后座一语不发。尹青本来就担心沈叶白,再看看沈立安那个过份严肃的表情,心里更沉闷了。

    她紧紧的握了握手机,很快想到了输异情绪的端口。连忙将屏幕解锁,最后将文件发送之后,不忘给安悦如打电话。尹青觉得,做为未婚妻,安悦如有必要陪在沈叶白身边。

    沈叶白腹中的积水已经完全吐出来了,医生发现他的不适并非落水导致的。因为,落水不会导致头痛。而沈叶白自醒来的一刻,脑袋就炸裂似的疼痛,使他身体痉挛,意识混乱。

    医生检查过他的大脑,没有发现明显的器质性病变。

    至于其他病史,要等到他的家人过来,了解过情况才能做进一步的鉴别诊断。

    这时候有人想到陪沈叶白一起过来的“赤脚大仙”,之所以这样称呼,一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傅清浅的名字,第二也是被她的行径震撼到了。要多在乎一个人,才能忘却自己?

    傅清浅对这样的揣测表示不悦。

    但是,考虑到越抹越黑,她就没有解释。

    只是,对于沈叶白的头痛她也觉得不可思议。

    “没听他说过有头痛的毛病。会不会落水的时候撞伤了?”

    “检查过了,没有撞伤的痕迹。”医生又问:“他以前有没有伤过脑袋?”

    傅清浅摇头,表示不知。

    医生狐疑:“那就奇怪了。”

    傅清浅想了一下:“没有器质性病变,会不会是心理问题?”

    医生抬眼看她。

    “你是?”

    “半个心理医生吧。”

    两人不等讨论,就有护士进来说沈叶白的家人来了。

    傅清浅可不想再当众挨巴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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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5731/ 第一时间欣赏新欢有点儿帅最新章节! 作者:公子齐所写的《新欢有点儿帅》为转载作品,新欢有点儿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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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欢有点儿帅介绍:
傅清浅深爱的男友宋楚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几年后,在她的生命里又出现了一个酷似宋楚的男人,沈叶白。
她控制不住自己飞蛾扑火一样扑向他。
一张桃花面,满身灵韵骨,比女人还妖艳的沈叶白听闻自己被当成了替身。
他一把捏紧她的下颌,冷冷道:“从此旧爱是我,新欢是我,活着是我,死了是我,通通都得是我!”新欢有点儿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新欢有点儿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新欢有点儿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