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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欢有点儿帅全文阅读

作者:公子齐     新欢有点儿帅txt下载     新欢有点儿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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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不作不死

    富丽堂皇的酒店,走廊曲折蜿蜒,长毛地毯落地无声,傅清浅不敢回头,一路狂奔进电梯。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她才终于松一口气。

    傅清浅盯着电梯壁上凌乱的影像,她一边整理头发和衣领,一边给安悦如打电话。

    “傅小姐,你好。”听筒里安悦如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傅清浅快步出了酒店大门:“安小姐,你好,我想跟你说一下你弟弟的情况。现在基本可以肯定他患的是很严重的抑郁症,需要到医院集中治疗……”

    一道黑影在眼角掠过。

    傅清浅下意识转首,“砰”一声巨大的响动在耳畔炸开,汽车紧接着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有人跳楼了。”一个看到的路人惊悚的大叫。

    是安少凡!

    四目相对,傅清浅看到他一张脸已经扭曲变形,眼睛睁得大大的,很快有血珠子渗透出来,真正的七窍流血。

    空气稠密幽微,傅清浅几乎换不上气,眼眶深处的疼痛墨汁一样弥漫上来。

    电话里的安悦如还在催促:“喂,傅小姐,你能听到吗……你说少凡怎么了……”

    傅清浅手中的电话骤然脱落。

    最后是酒店的工作人员报的警,他们听到大片连绵的警报声,出来就发现有人跳楼了,于是拔打了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

    安少凡被当场确定死亡,所以,救护车很快又离开了。

    警察用黄线将现场围起来,但周围还是聚满了人。

    傅清浅被裹挟在嘈杂的人群中,透过缝隙,安少凡的那双眼睛仿佛一直凝视着她。

    她的脊背发凉,掌心却已经湿透。

    刚刚的目击者对着警方唏嘘感叹:“我路过这里,就看到一个东西掉了下来,砸到车上的时候才看清楚,竟然是一个人……看样子年纪不大,不知道这么年轻有什么想不开的……”

    不行,傅清浅已经没办法呼吸了,她一手掐着脖子脸色苍白的从人群中走出来。

    “我认识死者,就在他坠楼之前,我们争抚执过……”

    傅清浅是一名心理咨询师,安少凡是她的来访者。早晨傅清浅没起床便接到安少凡的电话,说他情绪低沉,急需找人疏导。傅清浅思考了一下,就急急忙忙赶了过去。

    审讯室的灯光让人很不喜欢,幽沉的,像从地府中折射出的一般。

    傅清浅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能给我一杯水吗?”

    一个警员给她倒了一杯水。

    傅清浅一口气喝掉半杯,润泽的嗓子不再那么沙哑,她又接着说:“见面后他让我做他的女朋友,我告诉他这不可能,他就试图侵犯我……慌乱之中,我抓起一个东西砸了他,然后趁机跑了出来。”

    经法医检验,安少凡的后背的确有被击打的痕迹。而警方在勘察现场的时候,发现是酒店的瓷杯子,已经做为证据收集了起来。

    傅清浅表示当时太慌乱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拿的什么。

    夜幕降临,汽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车窗打开着,激起的细微粉尘像蜜蜂的钩子一样,蛰得面皮又痛又痒。

    林景笙晦涩的捏紧方向盘,他没想到,才离开夏城几天傅清浅就出事了。触的还是安家的霉头,即便人在外地,他也听说安家放出话来不会轻易饶恕傅清浅。

    他气急败坏的踩下油门,兜起的劲风真正要将人割裂了。

    回到夏城,林景笙第一件事就是联系王律师。

    王律师已经去看守所见过傅清浅了,他说:“她的情绪还算稳定,现在公方也确定两人没有发生性关系,虽然她袭击了安少凡,但是,不足以致死。”

    林景笙站在猎猎晚风中,还是大气不敢喘,他觉得一切不会这样简单。

    王律师接着又说:“但安少凡突然跳楼,是否因为受到傅清浅的刺激,现在还不好说。而且据死者的姐姐安悦如说,在安少凡跳楼前傅清浅给她打过电话,说安少凡患有严重的抑郁症……”

    身为一名心理咨询师,林景笙很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抑郁症患者本来就不在心理咨询师的接收范围内,应该建议去看心理医生。傅清浅明显没有这样做,还违反职业规定和来访者私下里在酒店见面。

    他郁闷的点着一根烟:“警方那边怎么说?”

    “检方还在商讨提起公诉的事。但是,安家在夏城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现在舆论已经被安家操控了,我只担心公方会顶不住舆论的压力。”

    林景笙自杀式吞咽一口烟圈说:“不管怎么样,不能让傅清浅有事。”

    王律师说:“放心吧,我会尽力的。”

    午夜,王律师的电话又打来了。

    林景笙那时候已经准备睡了,耳边忽然铃声大作。

    他一接起来,就听王律师说:“景笙,实在对不住,傅清浅的这个案子我不能负责了,所里的领导明令谁都不许碰这个案子。我想不光我们所,只怕整个夏城,都没人敢接了。”

    林景笙大吃一惊:“什么意思?”

    王律师重重的叹了口气:“你就不要多问了,为了混口饭吃,大家都不容易。”

    林景笙很快顿悟过来,是安家。

    安家是夏城的名门望族,横行霸道惯了,想要报复一个人,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现在明显认准了安少凡的死跟傅清浅有关,所以,准备置她于死地。

    只是,比起这个,更让林景笙心惊的是,傅清浅明知有多凶险,还故意招惹安家,她是疯了吗?

    王律师见林景笙沉默,愧疚的说:“做为朋友,帮不上忙我很遗憾。但是,明天我可以疏通一下,让你和傅清浅见个面。”

    第二天一大早,林景笙就在看守所里见到了傅清浅。

    精神状态看似很好,见林景笙来看她,咪咪的笑着,眼角风流韵致尽显无遗。

    林景笙不知她是不知者无畏啊,还是脑子就是缺根弦。逍遥自在的程度就像平日里上班遇到,平和自在的打招呼:“出差回来了?”“吃了没有?”“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林景笙一直觉得傅清浅这个女人假模假样,看着好说话,实则冷冷清清。无感的人面前就更假了,笑起来眼角都不带弯的。

    他冷哼一声:“昨晚做了什么春秋大美梦啊?还能笑得出来,真觉得自己可以吉人天相?”

    果然,傅清浅眼角平直的呵呵干笑:“我不是吉人,但你是贵人啊。”

    “别指望我会助你,现在全城的律师因为惧怕安家的淫威,已经纷纷作鸟兽散了。我一个外地过来打拼的小白人更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所以,我今天过来就是问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至于非份的要求就不要再提了。”

    傅清浅注视着他:“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怕死。”

    林景笙微微一怔,下意识坐直了身子。一点儿玩笑的欲望都没有了,他略微板着脸:“傅清浅,你到底怎么想的?我说过多少次了,宋楚已经死了。就算有人跟他长得再像,那也不是他。你不要生出邪念!”

    傅清浅别过脸去不说话,如果迎视着她的脸,就会看到她眼睛里蒸腾起的茫茫水雾。

    只是,很快就蒸发殆尽,她若无其事的转过头说:“你不是问我还有什么未了心愿嘛,安家权势滔天,但终归不是无所畏惧。况且还有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一说,她不是最喜欢沈叶白了,你替我去求他……”

    林景笙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两秒钟,踢了桌子一脚,恶狠狠的站起身说:“休想,你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傅清浅盯着他的背景,看狭窄的窗户透过来的惨淡光茫,丝丝缕缕,缠缠绕绕,但终究不是一点儿光亮都没有。

    走出来很久,林景笙才发现后牙槽都要咬碎了,半面腮帮子都是疼的。

    傅清浅这个女人冷漠,偏执,虚伪,真是没有什么好。但就是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女人,却像吃定了他,想想更加十恶不赦。

    可是,邪恶并不代表愚蠢,让他去找沈叶白,门儿都没有。

    与此相比,他倒宁愿一辈子去监狱给她送饭。

002我的梦想就是下地狱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紧张牵挂又缓滞绵长的一天。

    却依旧只是意难平。

    所以,林景笙宁肯铁石心肠,也不愿助纣为虐。

    晚上处理了一点儿手头的工作,就逼迫自己上床睡觉。却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临近天亮的时候迷忽了一觉,最后又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了。

    晨雾还没有散尽,很稀薄的白色阳光从树梢穿过去。绿植间传来鸟鸣声,其中有一只特别尖锐,啾啾啾,啾啾啾,最后却像被晨雾呛了一下,突然断裂的叫声,如哽如咽,林景笙就是这个时候惊醒过来的,他想到了傅清浅。

    在这夏城,如果他不管她,那她就只能悲鸣了。

    没有睡好,再加上做了违背自己心愿的决定,林景笙一大早就气奄奄的沮丧。

    他先简单的吃了一个早餐,然后辗转着找到了沈叶白的联系方式。打过去的时候却是他的私人秘书接的,林景笙说:“我是傅清浅的同事,想跟沈先生见一面。”

    对方先问他有没有预约,然后客气的让他等消息。

    林景笙不知傅清浅哪里来的自信,笃定沈叶白会帮她。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并不热衷做好事。

    出乎林景笙的意外,电话真的打来了。

    秘书说沈叶白抽出半个小时的时间见他,让他即刻到他的办公室。

    林景笙匆匆的赶过去,搭电梯的时候发现衬衣都湿透了,好在穿了深色的西装,才不显得狼狈。

    盛夏时节,办公室里咝咝的吐着冷气。雕花木门一打开,就蛇信子一样舔舐上来。

    林景笙略微缩了一下身子。

    入目装饰简约明快,又气势恢宏。

    林景笙转首看到沙发里的男子,西装的包裹下,身材修长秀挺,眉眼轮廓也泛着桃花的妖魂之色。却同室内冷色调的装饰风格出奇搭调。

    这就是沈叶白,金融界的顶级投资人,有数年的华尔街从业经验,被誉为少年天才。

    林景笙虽然早听说过他,见到后仍暗暗吃惊,这样年轻,眉眼中的熟悉让他心生恍惚,依稀是几年前见到宋楚时的情景。

    秘书介绍后请林景笙坐下,稍后又端了热茶上来。

    沈叶白习惯性飘忽的看人,就给人一种心里还惦记着别的事情的错觉。

    他问:“你是傅清浅的同事?来替她求情?是不是走错门了,能放她一马的人是安家。”

    林景笙不失礼貌的笑着:“没有走错门,就是来麻烦沈先生的。安家人现在正经历丧子之痛,心中痛恨,就难免失去理智。但是,沈先生不一样,您是明眼人,什么都看得很清楚。傅清浅固然有错,但罪不至死。而现在的情形是,安家一心想要了她的命。”

    “安少凡在那种情况下死去,怎么会和傅清浅没有关系?”

    “安少凡患有抑郁症,他就有自杀的可能。如果他没有抑郁症,傅清浅就连职业违规都算不上了。不管哪一种,安家人都不该拿傅清浅以命抵命。”

    沈叶白冷笑:“你们心理咨询师真是巧舌如簧,就算你说得对,傅清浅的死活又关我什么事?”

    “傅清浅的确跟你无关,但是,沈先生跟安小姐关系非浅,肯定不希望她在气头上做出不理智的行径。而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说完最后一句,林景笙就后悔了,给这样的人念大悲咒是不是蠢了点儿。

    果然,沈叶白哈哈大笑:“你怎么知道我的终极梦想不是下地狱呢?”

    之前还是虎虎生风,到了最后林景笙都自觉面上无光。

    秘书将人送出去。

    走到办公室门口,沈叶白忽然不紧不慢的叫住林景笙,接着问他:“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误以为我是个好人?”

    林景笙脑子动了一下,索性坦然说:“是傅清浅让我过来的,她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沈叶白看不出什么表情,只示意秘书送客。

    事实证明,沈叶白真的不是个好善乐施的人。

    接下去几天,风向不仅没向傅清浅有利的方向偏转,情形反倒变得更糟糕了。

    安家专门就安少凡的自杀事件开了两次记者会,傅清浅越发成了众矢之的。

    烈日炎炎,封闭的车厢内冷气流却像针一样往太阳穴里钻。这阵突如其来的尖锐疼意,很有力的起到了警醒作用,将沈叶白忘记的,或者说没放在心上的事情,被这股疼痛的浪潮翻着花的顶了上来。

    他有些后悔这个时间出门了,烦燥的将车窗降下。

    安悦如从大厦里走出来,沈叶白的车就堂而皇之的停在广场上,他才懒得去停车场。透过降低的车窗,安悦如就见他猛按太阳穴。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怎么,头又开始疼了?”

    沈叶白有长年偏头痛的毛病,国内外的大医院看了很多次,都查不出什么病理性的问题。所以,没办法对症下药,疼厉害了就吃止痛药缓解。

    安悦如见他不说话,急着帮他找药。

    “止痛药带了吗?”

    沈叶白制止她翻找的动作说:“别找了,没拿。”他解开安全带,从主驾驶的位子上退下来;“你来开。”

    安悦如马上转过去,看了一眼后视镜,直接将沈叶白送回家。

    抵达的时候,沈叶白的疼痛已经缓解了。

    他靠在椅背上,有一点儿抵抗痛苦后的疲软,但是,在外人看来,却是豹子般的优雅。

    尤其他的眼神,疏懒又淡漠,就连安悦如回头的时候,都忍不住肃然起敬。但忽然想起,他又不是她的领导长辈,于是,秀丽的肩膀又挫败的垮了下去。

    “好点儿了吧?”

    沈叶白“嗯”了声,问她:“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咨询师?”

    安悦如严肃反问:“难道这个时候你不该问我有没有好过点儿?”

    沈叶白说:“就算你将那个咨询师打入十八层地狱,也不能真正缓解你心里的情绪。”

    “谁说的?让她给少凡赔命,我心里就能好过点儿。”

    沈叶白好看的眼睛眯起来:“过犹不及,凡事要有个度。不然深掘下去,可能会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东西。”

    一定是沈叶白洞察一切的眼神,安悦如心底一个激灵,她吃惊的看着他。

003倒胃口的女人

    沈叶白转首看了一眼窗外,已经转换话题说:“头不痛了,去吃东西吧。”

    接到被释放的消息时正是傍晚,倦鸟归家的情景在看守所附近上演得格外淋漓。

    那里地处郊区,树木繁茂,鸟儿拍打着翅膀,叽叽喳喳叫个不,雄赳赳的要将天边的日头吞下腹。

    傅清浅一出来,林景笙掐灭手里的烟,一溜烟的将车开过去。

    这时候一句问候或者一个拥抱,能更暖心。但林景笙偏不,他有模有样的脑袋探出来:“看来里面的火食不错啊,我以为会人比黄花瘦。”

    傅清浅这只从容不迫的金刚芭比,坐进来说:“有机会你自己来感受一下,会让你流连忘返也说不定呢。”

    林景笙“呸”了声:“闭上你的乌鸦嘴。”

    傅清浅嘻笑着,接着伸出手来:“给我一根烟。”

    林景笙将烟盒扔给她,他已经发动车子离开这个晦涩之地。

    傅清浅翘着漂亮的手指将烟点着,要唱一场大戏似的。

    林景笙斜眸睨她:“这么铤而走险值得吗?你险些就呆在里面出不来了。”

    傅清浅吐了一口烟圈说:“你也觉得我是故意害安少凡吗?”她侧首看了他一眼说:“我跟他只见过两次面,还在合理的鉴别诊断期。我真的没料到……”

    但是,没料到不代表她没有错。生命的脆弱她早就知道的,还这么疏忽大意,也难怪会招来滚滚骂名。

    林景笙同时喟叹;“大好前程啊……现在风头正盛,暂时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吧。或者回老家看看阿姨,当是给老人家吃粒定心丸了。”

    “你跟我妈说了?”

    “没有,是她自己听说了,打电话来问,我说没什么大事,叫她放心。”

    “谢谢你。”

    林景笙拍打方向盘:“得了,真要懂得知恩图报,就少惹点儿事。不是我说你,傅清浅,你死心眼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烟只抽到一半,就被傅清浅掐灭了。她打开车窗扔出去,说:“你这副古道心肠,将来一定会有好报的。”

    林景笙嫌恶的看了她一眼,想起那日沈叶白临了说的那句话,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人误以为自己是个好人呢?

    夏季湿气很重,几天不在家,哪里都潮乎乎的。但是,比看守所里好太多了。

    傅清浅回来后,先给屋子彻底通风,然后打开除湿器去湿。

    她到阳台上给老家的母亲报了一声平安,才拿上换洗的衣服去洗澡。

    热水漫布全身,再多的疲乏都没有了。长时间浸泡,皮肤鲜红褶皱,又跟重获新生一般,傅清浅像墙缝中的杂草,以常人不可思议的顽强再度支生起来。

    晚上和林景笙一起吃饭,夸张的耳饰,明媚的妆容,穿着恰到好处的高跟鞋,小腿纤细性感,每走一步都风姿摇曳。

    林景笙打她进门就若有所思的盯紧她,这样的傅清浅哪有半点儿劫后余生的样子?怎么都感觉得意。

    他心里不由雷霆万钧起来。

    等傅清浅一入座,他接着问她:“傅清浅,你不会真的泯灭天良了吧?”

    傅清浅屁股不等坐实就站了起来,她转身就要走。

    手腕被林景笙紧紧捞住:“来脾气了是吧,坐下吃饭。”

    傅清浅郁闷的说:“你还是觉得安少凡是我害死的?”

    “你敢说他的抑郁症不是你在故意隐瞒?我太了解你了,如果你不是做了亏心事,以你的职业操守和冷漠心肠,来访者私下打电话约你见面,你是不会答应的。你去,是因为你明知他有抑郁症,随时都有做出过激行为的可能。”

    傅清浅没有吭声。

    餐厅内盈盈的灯火间,她容颜璀璨寂寥。

    傅清浅明知很多事情都瞒不过林景笙。

    面对傅清浅的沉默,林景笙拧起眉头:“这时候你能用你的伶牙俐齿回击我就好了,理直气壮的骂我扯蛋,我可能会更欢愉。”现在不行了,他满满的心事都涌上来了,一时之间汇集胸腔,他又忍不住气急败坏的说:“宋楚早三年前就不在了,能不能不要再为他做傻事了?不仅无济于事,还会不得善终,宋楚也没办法瞑目。”

    这是傅清浅最不愿听到的话,以往只要林景笙敢说,她一准会愤然离场。这次岿然不动:“好了,点东西吃吧,我快饿死了。”

    林景笙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将侍者招过来。

    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闷,仿佛餐厅内的空气都是滞缓且不流动的。

    林景笙本来觉得是这家餐厅的厨师手艺变差了,但是,抬头看了一眼吃得津津有味的傅清浅,才知道是眼前的女人让他倒胃口。

    他放下餐具,发出“叮当”的响动。

    傅清浅问他:“吃饱了?”

    “没胃口,食物很难吃。”

    傅清浅擦了擦嘴角说:“我也吃饱了,回去吧。”

    身陷囵圄之后她都太从容了,林景笙就知道她的某些意图得逞了。

    他没有问,知道傅清浅不会说,而他也没有勇气问。

    只是出来的时候讪讪说:“真是白担心你了,看你自己一点儿不放在心上。”

    傅清浅说;“在看守所的那几天,我连续两晚做了一个大抵相同的梦,都是起初在一个黑不见底的山洞或者深渊里。开始是有些焦躁,但是,很快就有一个热气球乘着我往高处飞,是个色彩斑斓的热气球,我仰首看着,只见它把我从一个瓶口状的东西里带了出来。眼前蓝天白云,不是之前的黑暗,我的心境也跟着开阔起来。”那种轻松从她的语气中流露出。

    林景笙凝视她:“你怎么给自己释这个梦?”

    傅清浅自信满满:“我觉得它是个提示的梦,最终我会脱离险境。”

    傅清浅做为夏城小有名气的心理咨询师,并非她资历深,也不是毕业的院校高级,得名师指导。而是,在释梦这一方面她真的颇具天赋。她可以通过梦境,跟心底里或者灵魂深处另一个自己做深邃的沟通和对话,最知道怎么慰藉人的灵魂。所以,能让来访者通过她像照镜子一样看到真实的自己,而心理问题的解决,实际上就是一个认清自我,突破曾经心理困境的过程。

    这一点连林景笙都自叹不如。

004我就是恶鬼,会怕谁

    两人在餐厅门口分道扬镳。

    林景笙说:“回去早点儿睡。”

    “你也是。”

    傅清浅从餐厅离开后,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夏城的一个大教堂。

    正赶上教徒聚会的日子,红墙白顶的教堂内灯火通明,里面在唱圣歌,声音整齐飘浮。傅清浅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踌躇着没有走进去。

    她转身往回走的时候,一个男人快步朝她走了过来。

    “傅小姐,您好,我们沈总请您过去说话。”

    傅清浅错愕转首,只见几米开外停着一辆车,夜色的掩映下连车牌号都看不清楚。

    但傅清浅还是跟着司机走了过去。

    沈叶白从车上下来,晚风肆意撩拨他的白衬衣,一副仙风道骨,随时准备乘风归去的模样。

    傅清浅被记忆的深水呛得一阵窒息,不由得眼波轻晃:“沈先生,你好。”

    沈叶白眯着狭长杏眼,懒洋洋地盯着她的清澈眼眸,再加上刚刚那一摇曳,只觉得风情。

    他有些坏笑的钩唇:“我以为咨询师都其貌不扬。”

    “这个行当不以长相论英雄,所以,皮相而已,不用太在意。”傅清浅忽略他言辞中的讽刺,她有些想不明白,自己虽然不是第一次见沈叶白,但沈叶白却没有注意过她。所以,不知道他是怎么是认出她的。傅清浅想了下,只问:“沈总,是这里的信徒吗?”

    沈叶白看了不远处的建筑物一眼,很坦诚的说:“来了若干次我都不知道这个是基督教堂,还是天主教堂。陪我母亲过来,她来参加活动。”

    傅清浅告诉他这是基督教堂。

    沈叶白问她:“傅小姐是来向主忏悔自己的罪过,请求宽恕的吗?”

    傅清浅恍惚了一下:“我唯一的过失就是违反规定,私下和来访者见面。但安少凡的病情,我并非故意隐瞒。如果错全在我,沈总也不可能出手相助,是不是?”

    沈叶白神色寡淡的从西装裤的口袋里摸索出什么,细看是一盒火柴。他修指划着一根,淡淡的硫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听家里的长辈说,硫有驱鬼辟邪的作用。”他阴嗖嗖的看了傅清浅一眼,仿佛她的周遭就有鬼怪缠绕,不由让傅清浅身体一抖。只听他又说:“安子凡的灵魂兴许就在这里接受洗礼,你来这里忏悔,真是来对地方了。”

    傅清浅微微瞪起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没想到沈叶白是这么无厘头的一个人。

    “沈总也害怕鬼吗?”

    幽微的红蓝火苗映着他深邃的眸子,沈叶白吹熄后说:“我就是恶鬼,会怕谁?”

    傅清浅定定的看着他,心里激荡着满满的情绪。其实他们的差距很大啊,虽然都是眉目清俊,艳若桃花,但宋楚性情温润,而眼前人满身锋芒尽是铠甲。

    沈叶白轻咳:“怎么,吓傻了,还是被鬼附身了?”

    傅清浅收敛情绪,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这是我的名片,日后沈总有用得到我的……”

    沈叶白打断她的话:“你对我没有用。”

    傅清浅愣了下,手举在半空异常尴尬。但最终还是塞进他的手里:“沈总先别忙着拒绝,就当我是自荐好了。谁说一定要是心理有问题的人才需要心理咨询师,心理健康的人一样可以谋求如心理的发展。沈总可能不信,我有一个技能,就是可以穿透脑海,猜出一个人晚上做了什么梦。沈总要不要跟我打一个赌?”

    沈叶白微微眯起眼睛:“打什么赌?”

    “从今夜开始,连续三个晚上,沈总的梦我可以猜到。如果我猜对了,沈总就给我个事做,让我得以在夏城安身立命。如果没猜对,那就算了,当我不自量力好了。”

    沈叶白知道他们这一行的,有些人有释梦的本事,但是,没听说哪个人能钻进人的脑子里把梦揪出来。

    他心里冷笑一声:“好啊,就这么定了。”

    沈叶白叫上司机离开。

    临上车前傅清浅又忍不住加剧他的紧迫感:“沈总晚上做梦可千万要当心,万一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私被我知晓就不好了。”

    沈叶白凉凉道:“傅小姐还是想想怎么祈求身后那位的宽恕吧。”

    傅清浅惊悚的回头,身后当然空空如也,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等她再转过头,那辆银灰的车子已经乘着月光飞驰而去。

    当晚沈叶白说的“那位”还是找上门来了。

    夜很深了,隐匿在灯红酒绿中的喧闹人烟,在这个万阑俱寂的生活区里听不到半点儿声音。

    傅清浅本来已经睡了,忽然被楼道里的声音惊醒了,先是电梯门打开关上,再打开再关合的声音,一直反复数次。这栋楼是两户一梯,邻居家两位老人生活规律,早早都会睡下,也没有顽皮的小孩子。想不出谁会在这个时候不停的按动电梯键。持续一段时间后,电梯门口终于不响了,接着就是“咚咚”的脚步声。傅清浅本来还在想,什么人的脚步声能这么响?而且响动单调,根本不像两只脚来回倒换的声音。

    单调的“咚咚”声越来越近了,显然是冲着她家来的。

    傅清浅吓得从床上坐起身。因为独居,她时常开着卧室门睡觉,所以,一抬眼就能看到门板。楼道内的感应灯亮着,昏黄的灯光流水一样从门缝里漫泻进来。

    “砰!砰!砰!……”

    忽然有人用力敲击她的门板。

    傅清浅抱紧被子缩到床头,忍不住瑟瑟发抖。

    门外传来古若龙钟的低沉嗓音:“傅清浅,我来找你了……下面好冷,好孤单,你来陪我啊……”

    交感神经剧烈作用,傅清浅从巨大的不适中惊醒过来。

    她猛地坐起身,才发现是可怕的梦中梦。

    天还没有亮,外面灯光反射似青灰洒了一片。卧室门紧紧关闭着,室内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傅清浅靠到床头点着一根烟,她的手指轻微颤抖。

    能梦到是好的,这是把一些恶劣的负面情绪发散掉的最好方式。

    只是,这个过程实在太痛苦了。

    傅清浅被惊醒后就再也没有睡着。

    她迎着晨光去湖畔散步,阳光薄亮的湖面,青雾缭绕。

    席席凉风抖动衣衫,人才渐渐从混沌中清醒一些。

    早上围湖晨练的人很多,以前傅清浅一直没时间。她是个工作狂,每天花大把的时间在专业上。在旁人看来,这就是个趋名逐利的女人,不然短短的两三年内,也不会在夏城一众心理咨询师中崭露头角。

    偶然的放松就跟拉紧的弦断开了一样,说轻松也不轻松,心情反倒更加凝重。

    傅清浅俱体也说不出这是种什么滋味儿。

    她沿着湖畔慢慢奔跑起来,兜起的风更凉爽,夹杂着水汽和花香,起到了安神的作用。

005我能释梦看透你的心

    三天后电话是傅清浅最先打过去的,她提醒沈叶白:“沈总,我们约定的时间到了。”

    听筒里沈叶白的声音懒洋洋的:“傅小姐已经急不可耐的要炫技了?”

    傅清浅从善如流:“关系到能否留在夏城,当然要积极进取一些。”

    沈叶白说:“到南山会所来找我吧。”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傅清浅一路辗压晨光赶过去。

    抵达会所后,一说找沈叶白,便有人带领她进去。

    沈叶白打了一个早上的高尔夫,这会儿刚洗完澡换上笔挺的西装坐在一个透明的玻璃房子里用早餐,外面明媚的阳光和葱茏的绿意尽收眼底。

    只是冷气开得太足了,傅清浅一步入便感觉到了料峭的寒意。而被冷气流环绕的沈叶白却一派从容。

    傅清浅盯着他的侧脸颜线走近,故作轻松的说:“沈总这样的快乐自在似神仙,实在让人羡慕。”

    沈叶白抬眸看向她,日光下越发觉得这个女人得天独厚。她的五官不过清秀,凑在一起却清冷好看。而且是标准的九头身,简单的白衬衣牛仔裤,都穿得很有味道。

    “傅小姐要不要一起?”

    傅清浅扫了桌面一眼,简单的牛奶三明治,桌上的报纸摊开着,沈叶白的注意力明显不在吃上。

    她说:“谢谢,我已经吃过了。”

    沈叶白示意她坐下,他折起报纸说:“接下来是傅小姐表演特异功能的时候了吗?”

    傅清浅解释说:“释梦可不是什么特异功能,它是心理治疗的技术之一,完全属于科学范畴,跟算命不一样。”

    沈叶白不屑挑眉:“哦?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凭借一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妄想窥探别人的人生。”

    傅清浅问他:“那沈总觉得梦是什么?”

    “是大脑皮层残留的碎片,所以,梦是凌乱且没有章法的,更没有意义。”

    “沈总说的是大多数人的认知,而实质上,梦从来都不是子虚乌有的东西,相反,它是探究人内心的宝贵财富。那个著名的海上冰山图沈总一定听说过吧,海面上的冰山就相当于人的意识,其实它只是一小部分。隐藏在下面的绝大部分是人的潜意识。真正主宰一个人的,正是那部分不被人们所关注的潜意识。而梦恰巧是潜意识的真实表达。很多时候将梦破译之后,让显梦背后的隐梦表露出来,我们就能看到灵魂深处另一个真实的自己,也会更加明朗自己的所思所想。对宽慰灵魂和抚慰伤痛,都有极大的功效,这也是为什么心理学界会越来越关注人的梦。”

    沈叶白无声的咀嚼着他的三明治,怠慢的情绪溢于言表。

    傅清浅见他沉默,又接着往下说:“我们咨询师的使命也不是预测未来,而是回望过去。很多时候人的痛苦不见得就是当下的痛苦,是眼前的事件刚好唤起了内心深处的痛苦感受。唯一根治的办法就是找到真正的客体。那个客体可能是我们童年时代受到的创伤,也可能是原生家庭对自身成长造成的损害……而我们咨询师的作用就是帮来访者回忆起那个深埋在潜意识中,看似被自己遗忘的过往,让来访者像照镜子一样看清自己,看到过去某个点上的伤痛,然后“穿越”回那个时间点上,修复它,面对它,这样才能更好更愉悦的走接下去的路。”

    沈叶白抬起眸子看向她。

    他们的眼睛最像了,狭而长的桃花眼,有很深的内双痕迹,不时间似有艳光流转。

    傅清浅目光颤抖,被灼烧到了一般,不由别开视线:“沈总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吗?”

    沈叶白眯了眯眼:“你说得这么悬乎,倒是让我见识一下你们心理学家的本事啊。你觉得我这三个晚上到底做了什么梦?”

    傅清浅淡然自若的说:“我猜沈总连着这三晚都没有做梦,脑中一片空白。”

    沈叶白靠到椅背上,顿时笑了起来:“我本来还在想,如果傅小姐猜对了,我就把昨夜活色生香的春宫图分享给傅小姐。”

    傅清浅端坐在那里,完全没有猜错后被调侃的窘迫感。

    她一本正经的说:“既然沈总说自己昨晚做了一个春梦,那我们现在就不防分析一下沈总的这个梦。”

    沈叶白似笑非笑:“一个春梦,你还有什么独道的见解吗?”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大多数的梦都有它背后的隐意。沈总既然说夜里梦到与一个女人发生关系,且不管那个女人是谁,却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你在潜意识里是渴望亲密关系的。从另一个侧面讲,沈总在日常的人际交往中是疏离的,总是与人保持着一段距离,并不知如何走近……”她盯着沈叶白:“请恕我大胆猜测,沈总和安小姐或许还没走到那一步,亦或者……你们的性……生活不和谐。沈总如果现实中得到满足的话,也不会通过梦境的方式予以补足。”

    沈叶白微微皱眉:“傅小姐看我这张脸像欲求不满?”

    不等傅清浅解释,他将身体轻轻推进:“傅小姐明知我这个梦是胡编乱造的,还刻意这样说。是想怎么?身体力行的治愈我吗?难道这就是你接近我的目的?”

    他身上有好闻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凝成冷香灌进鼻息,猛烈地刺激着人的心跳。

    傅清浅下意识挺直脊背:“沈总说笑了……心理学的精神分析学派认为,即便是信口拈来的谎言也不是毫无意义,就像人的一时口误,其实都是受潜意识的驱使,不然为什么脱口而出的是这个,而不是其他?所以,沈总看似随口编造了这个梦,但是,当你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时候,就一定程度上反应了你的潜意识。”

    沈叶白拿奇怪的眼光看着她:“你们心理学家都这么神神叨叨的?”

    “所以,沈总是承认我猜对了?”

    沈叶白微微眯起眼睛:“你为什么认定我连续三个晚上都没有做梦?”

    傅清浅说:“因为越是骄傲的人,越不允许别人偷窥自己的内心,他们有很强大的自制能力和防御系统,我相信沈总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当我说要通过梦境窥探你的内心时,严谨的你便控制自己连续三个晚上都不做梦。”

006知道我高冷,还来高攀

    沈叶白的早餐已经吃完了,他神色淡然的站起身:“就算你猜对了,我也帮不了你。投资公司需要的是专业水平很强的人才,我从未想过要用一个女巫师去探究对手的内心。所以,傅小姐还是另谋高就吧。”

    话落,他大步流星的向外走。

    傅清浅慌忙起身,沈叶白腿长步子大,眼见就要消失了,她情急之下伸手拉他:“沈总,你听我说……”

    沈叶白反应激烈的抽回手,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傅清浅连忙为自己的冒失行径道歉,她接着说:“我知道沈总天资过人,有洞察人心的本事。但是,你真的懂得自己的心吗?”

    沈叶白不悦蹙眉:“你什么意思?”

    冷暖气流极速交汇,此时傅清浅站在千丝万缕的日光下,竟然浑身发冷。

    她无声的吞咽一口口水说:“沈总工作中取得的成就的确是有目共睹的,在整个金融圈也是举足轻重。但是,相比之下,你的生活或许并不那么得意。一个人率性自在的活着,为什么要严丝合缝的将自己的心包裹起来呢?一个会自动屏蔽梦境的人,至少说明灵魂中有一个软弱的自己是不被接纳的,也或者是段不为人知的隐痛。这些与你高大形象强烈不符的东西被你的潜意识封闭压制起来了,让日常的你看起来无坚不摧,又百毒不侵,但真的是这样吗?总生真的不曾感受过内心的痛苦与呐喊?至少通过今早的谈话,我能感觉到你的孤单,那个一呼百应,光彩照人的你,在我看来是那样的形单影只。但不管怎样,人还是要鼓足勇气正视自己的心内,不然时间久了,身体和心理都会发出抗议。”

    沈叶白明显表现出不悦,单薄的嘴唇紧紧抿着,半晌:“然后呢?”

    傅清浅近乎大义凛然的说:“沈总需要一个惟命是从又能替你保守秘密的心灵工程师,刚巧这两点我都符合。”

    沈叶白咬牙切齿的冷笑出声,他一个早晨挥汗如雨,全身心都舒展开了。由其在接到傅清浅电话的时候,甚至有些许得意。现在好了,这个女人的沉重话语犹如泰山压顶,将他所有的好心情都破坏殆尽。

    恼羞成怒的沈叶白言辞更是辛辣:“你一个在夏城孤立无援,连脚跟都站不稳的人,来怜惜我的孤单与苦闷,不觉得讽刺吗?”

    傅清浅坦然道:“就因为如此,我才来争取一个双赢的局面。”

    “你倾其所有,只怕也就绵薄之力,如何创造双赢的局面?”沈叶白嘴角倾斜:“在芸芸众生将你吞没之前,还是回去给自己卜一卦,看看怎么从夏城全身而退吧。”

    傅清浅一步向前:“知道我和沈总的能力千差万别,只是,高处不胜寒,沈先生或许需要的就是我身上这股浓浓的烟火气呢。”

    沈叶白发现不能再跟她辩驳下去了,这个女人的口齿实在伶俐,而且反应也快。最主要的是,她仿佛总能知道如何抓他的心,这是让沈叶白感觉最不舒服的。

    他无赖的说:“知道我高冷,还来高攀,行事前不动脑子么?”

    “……”傅清浅怔了下:“沈总……”

    沈叶白不耐烦的说:“行了,傅小姐欲望都市都看穿了,何必要去看别人的脸色做事,直接等着得道成仙吧。”

    傅清浅没想到沈叶白会这样说,她追了两步,仍旧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叶白的车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她以为沈叶白会是个重守承诺的人,没想到无赖起来跟地痞流氓差不多,连嘴皮子也不饶人。可见对自己内心的固守程度,满满见光死的恐惧感。

    傅清浅在炎炎烈日下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被太阳晒得头皮发麻,才想到离开这里。

    回去的路上她一边驾车一边想事情。

    空气中传来发动机刺耳的轰鸣声,傅清浅下意识看向后视镜,一辆疾驰而来的黑色轿车流星一样撞上她的车尾。

    车身剧烈耸动,傅清浅的身体跟着猛烈向前,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被震动得又麻又痛,车子在失去掌控后,终于向一匹脱缰的野马撞上路边笔直的树干。

    等一切平静下来的时候,傅清浅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受到了重创,她被卡在逼仄的车厢里,动一动,小腿传来撕裂的痛楚。脑袋也晕晕沉沉的,有液体顺着额头一直漫过眼帘,她难耐的眨了眨眼,眼前无尽模糊起来。窗外的阳光杂乱又刺目,天空不断倾斜崩塌,很快眼前一片漆黑。

    沈叶白刚到办公室就接到了警方的电话。警方是通过傅清浅的通话记录联系上他的。

    听说傅清浅出了车祸,沈叶白略微吃惊。

    “她怎么样了?”

    警方说:“她昏迷了,正被送去医院抢救。”

    沈叶白听完,淡淡说:“我不是她的家人,也不是她的朋友,只不过之前在会所见了一面。”

    警方为了了解案情,仍旧需要他的配合。

    沈叶白想了下,挂断电话去医院。

    两个警员立刻认出了他,所以,简单的问了几个问题就让他签字离开。

    此时抢救室的大门打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走出来说:“小腿骨折,加脑震荡,不过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沈叶白闻言转身,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祸害遗千年,哪有那么容易死。”

    他的声音不大,还是被死里逃生的傅清浅听到了。

    她痛苦的闭着眼睛,即便看不到,光听声音也知道是沈叶白。

    一个自诩恶鬼的人,现在又讽刺她是祸害。

    傅清浅强忍着不适:“沈总慰问人的方式真是别俱一格。”

    沈叶白走近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感觉怎么样?”

    傅清浅难耐的哼哼:“头疼恶心,不敢睁眼。”

    沈叶白嗯了声:“不敢睁眼就闭着吧,比死不瞑目好。”

    小肚鸡肠的男人,明显还记得会所里的仇。

    傅清浅咬牙不吭声。

    沈叶白做完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就离开了。

007痛苦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出来提车的时候,一辆白色宾利横冲直撞,宛如一头愤怒的公牛直接插进一旁的车位。

    沈叶白蹙着眉头,看到主驾驶上跳下的莽夫,正是那天见到的林景笙。他连车都忘记锁,直奔门诊大楼。沈叶白舒展眉目,发动车子灵巧的避闪贴紧的车身,快速驶出医院。

    林景笙一路奔跑着上楼,打听后得知傅清浅已经被转进普通病房了。他高高悬着的心脏轰然落地,灵魂失重的感觉让他挺拔的身躯一阵晃动,仿佛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直到去病房的时候,林景笙的步伐仍旧飘忽。病房门口,他按了按眼眶调整呼吸,才推门走进去。

    病房内异常安静,只有削薄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

    光影中的傅清浅已经睡着了,苍白容颜恍若透明,隐在雪白的被子里,仿佛轻轻的呵一口气就能融化掉。

    林景笙那种呼吸紧致的感觉又来了。

    他轻轻的抬起手来想要触碰她,咫尺间猛然停了下来。

    记忆的闸门悄然打开,好兄弟的声音盈然耳畔。

    “你知道吗,她是我的命。”

    曾经宋楚用生命去呵护的女人,却险些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碎掉。

    林景笙手掌紧握成拳,有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这沉重的使命感到底从何而来了。

    傅清浅睡了长长的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了。

    身上的痛楚犹在,好在头不那么晕了。她适应了一下眼前的光色,转首看到窗前的林景笙。

    “景笙……”

    林景笙闻声连忙走过来:“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傅清浅揉着眼眶说:“好多了,感觉自己又是一条好汉了。”

    林景笙一脸凄楚的看着她。

    傅清浅说;“好了,好了,真的已经没事了。”

    林景笙说:“你差一点儿就死了。”

    “怎么会,如果对方真想要我的命,当时那种情况怎么都幸免不了。他们无非是想恐吓我,让我立刻滚出夏城。这样一想,找棵大树好乘凉的愿望就更加迫切了。”

    林景笙已经了解过了,傅清浅是在南山会所的路上出的事。她去那里见沈叶白,是想借助他的力量留在夏城。

    表面上在夏城最能和安家相抗衡的就是沈家,而安悦如喜欢沈叶白,几乎是众所周知的秘密。如果沈叶白想留下一个人,安家能奈他何?

    但是,林景笙很清楚,傅清浅飞蛾一样扑向沈叶白,还因为他的身上有一种特质,对傅清浅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劝阻的话到了嘴边又被林景笙反卷吞咽,他最后只说:“你也知道这次的意外和安家有关,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激化矛盾?以安悦如和沈叶白的关系,你走近沈叶白,不等同于动了别人的奶酪?”

    傅清浅满不在乎的说:“就算我什么也不做,安家还是将安少凡的死算在了我的头上。”

    “即便如此,你凭什么就指望沈叶白会帮你?我已经打听过了,沈叶白那个人不说无情无义,但冷心冷肺,他不是那种会轻易帮助别人的人。”

    傅清浅说:“我当然不指望他会平白无故的向我伸出援手,大家不过各取所需。我想留在夏城,需要一个靠山,而他则需要一个灵魂摆渡人。”

    林景笙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沈叶白的心灵需要疏导?还是……你早就关注过他?”

    林景笙的疑惑已经放到最大,他越来越看不清傅清浅了。从何时起,她就像杂草一样蔓延生长,肆意又野蛮。完全不是宋楚庇护下,那个既单纯又有点儿娇滴滴的小姑娘了。

    傅清浅的回答也很敷衍:“我跟沈叶白不是见过一次,他行为的反差我当然看得出。再说,哪个人没受过原生家庭的伤害。”

    林景笙话语刻薄起来:“就算沈叶白真的需要一个心理医生慰藉灵魂,你怎么保证就一定是你?”

    傅清浅失笑:“我当然没那么自恋,认为一定是我。所以,我才竭尽所能推荐自己。”

    “结果呢,还不是遭遇拒绝?”

    傅清浅沉静的看向他:“你应该知道,越是自尊心强大的人,越不允许别人洞悉他的内心世界。何况沈叶白那种一身傲骨的男人,打开心扉定然是无比困难的一件事,需要一个过程。只是,如果我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怎么会无聊的跟我打赌。”

    林景笙心知肚名,沈叶白不是那样的人。当傅清浅请他去求沈叶白,当沈叶白真的伸出援助之手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不管什么原因,这两股看似不相交的矛盾力量要结合了。

    林景笙目光闪烁,突然抑制不住的心烦意乱。

    “为什么是沈叶白?就因为他的皮囊跟宋楚有几分相像吗?”

    傅清浅沉闷的覆上眼睛。

    “光是这个,还不够吗?”

    林景笙从病房里出来后,摸出一根烟点上。

    如果宋楚没有在三年前的那场车祸中丧生,到现在他和傅清浅一定已经结婚了。

    他还记得车祸现场,傅清浅坐在血泊里抱着宋楚的样子。没有料想中的痛哭流涕,只平静的将脸贴在宋楚的脸上,血迹沾得她满脸满身都是,看着的人都感触目惊心。唯她,像怀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孩儿。

    林景笙看到她隐隐张合的嘴角,贴在宋楚的耳畔,仿佛细语着什么。

    那之后傅清浅被家人接回了老家,直到半年后,林景笙去她所在的城市出差,顺便到家里看她。才得知傅清浅已经得了抑郁症。

    夜色微阑,林景笙双手颤抖的点着一根烟。

    呛人的烟气一下堵满他的呼吸,他猛烈的咳起来,才发现痛苦总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警方那边将事故的进展情况进行了反馈。

    最终被定性为普通的交通肇事。由于事发路段没有监控,而上山前唯一的一个监控恰巧损坏,所以,没有拍到肇事车辆。

    傅清浅对于这样的结果一点儿不感觉意外。

    越是滴水不漏,越让她笃定是安家所为。

    一个能操纵权贵的安家,制造一次小小的交通意外又算得了什么?

    对此,她表现得心平气和。

    安心的在医院疗养,每天除了打针吃饭睡觉,有时间她就摇着轮椅到医院的草坪上晒太阳。所以,换个角度思考问题,傅清浅觉得自己难得过起清平生活了,也算因祸得福了吧。

008我是杀人还是放火了

    这天傅清浅吃过早饭,照常到楼下透气。

    远远一抹优雅的身姿嵌进眼帘。

    傅清浅迎着日光眯眼凝视,不管妆容,还是穿着,都精致得恰到好处。显露的贵气也像与生俱来,幽幽从每个肢体动作中漫溢出。

    正当傅清浅感叹对方的流光溢彩,那人已经直直的朝她走近。

    “你就是傅清浅吧?”

    傅清浅惊诧的点点头:“我是,你是哪位?”

    伊青低头打量她,穿着条纹状病服的傅清浅素色素面,平淡无奇。她微不可寻的皱了下眉头,自我介绍说:“我是沈叶白的母亲,伊青。”

    傅清浅哑言,从伊青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一个五六十岁女人该有的沧桑痕迹。更让她惊讶的是,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竟然会找上她。

    “沈夫人找我有事吗?”

    傅清浅抑制心里的震惊问她。

    伊青坐到一旁的长椅上,身材娇小纤细,却气势逼人。这样一看,她与沈叶白的像与不像,就都显露出来了。沈叶白的精致优雅明显随了母亲,但是,相比伊青,沈叶白锋芒内敛,更能伤人于无形。

    “你的黑历史我已经听说了,但是,那毕竟是你自己的事。我今天过来只是想提醒你,我儿子不是你能招惹起的。所以,不管你之前有什么打算,从现在起,死了那条心。”

    傅清浅实在没想到,她和沈叶白尚在萌芽中的“结盟”这么快就传到了伊青耳里。而且,看她的架势,宁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其一。这样的母爱,放在二三十岁的儿子身上,是否是种甜蜜的负担?

    傅清浅天马行空的想完,笑笑说:“看来沈夫人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谗言,觉得我对沈总有非份之想。只是,既然你认定我是个有黑历史的人,怎么确定你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让我迷途知返呢?”

    伊青眸光冷淡从容,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递给她。

    “你接近叶白,为的就是这个吧?”

    情节越发戏剧化了。这种情况傅清浅是不是得问:“阿姨,您还有其他儿子吗?欢迎也用这种方式打发我。”傅清浅从没想过这种方式也能一夜暴富。

    她由衷的说:“沈夫人真是出手阔绰。”

    伊青一脸鄙夷的冷哼:“拿了钱就走得远远的,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她携着一抹香风飘走了。

    傅清浅将支票举过头顶,仰头凝视,将后面的零一个一个的数清楚。

    数完不禁好笑,伊青对儿子还真是寄予厚望,只是未免太草木皆兵了吧?谁说她凑近沈叶白,就是为了勾引他?

    白天本来还是晴朗的好天气,到了晚上急风骤雨,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乱套了。

    早晨,本该出现在工作室的林景笙,一把推开病房的门走进来。

    “看看吧,你的美梦要破碎了。”

    傅清浅本来在吃早餐,听他这样说,放下手里的勺子问他:“怎么了?”

    林景笙将当日的报纸拿给她。

    “你自己看看吧……真是一波未风一波又起,让你不要去接近沈叶白了,现在好了。”

    傅清浅翻开报纸,所有疑惑瞬间都解开了。原来她已经被舆论的浪潮淹没了。或者说,被众人的口水淹没了。

    车祸的事情因为查不出端倪,本来已经简单的定性了。

    而且,她是在见过沈叶白之后发生的车祸,为了避免麻烦,沈叶白肯定也暗示过公方将小事化了。

    也正因为如此,伊青找上门来的时候,傅清浅才会特别吃惊。

    但是,没想到有人拍下了她和沈叶白在会所碰面的照片,从她进会所开始,再到两人共同坐在透明的玻璃房子里,还有出来时她拉上沈叶白那一幕,照片没有语音功能,断章取义的本事倒是一流。所以,无一不充斥着亲昵与暧昧。

    加上傅清浅被送来抢救时,沈叶白也应警方的要求到医院配合调查。

    更被错误解读成沈叶白对傅清浅关心有佳,第一时间赶来医院。

    如果傅清浅是一般的女人也就罢了,只会被当成沈叶白的一段风流韵事。

    但现在的傅清浅不是一般人,她是不被理解的“杀人犯”,正在经受“正义之师”的激烈讨伐。

    所以,这样的新闻一出,无疑又是将她钉在了耻辱柱上,人人喊杀喊打。

    新闻报纸相对比较注重措辞,言词中还是不难看出对她的鄙夷。

    林景笙愤愤的说:“早告诉你了,现在有多敏感,你偏要去接近沈叶白,现在好了,不仅将沈叶白彻底推远了,还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遇……”

    傅清浅的耳朵嗡嗡的响,手也有些打颤,她去摸索手机的时候,不小心将桌上的粥碗打翻了,一半溅在床上,一半溅在手臂上。傅清浅顾不上理会,她快速浏览网上的信息。

    这一回她真是罪过了,不仅害死了安悦如的弟弟,转首还厚颜无耻的来勾引她的男人。足见道德已经完全沦丧。有人说她是左右逢源的交际花,绿茶婊,靠“卖肉”为生,所以才会技艺不精,害死人……

    林景笙拿了一条毛巾过来,同时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好了,不要看了。”

    傅清浅吸着气,抬手覆上眼睛,又大又亮的泪珠还是源源不绝的滚落下来。

    林景笙说:“网上的东西不能看,那些人只管愚昧的宣泄情绪,根本不晓得是种暴力。”

    他拉过傅清浅的手,帮她把手臂上的粥擦干净,就发现白嫩的皮肤烫得通红。

    林景笙拿来烫伤药膏帮她细细的涂抹上。抬头见傅清浅憋得鼻尖发红,他于心不忍的说:“不然先送你回老家住一段时间,等身体完全养好,也等风头过去,然后再回来。”

    徒劳无功肯定不是傅清浅想要的,她处心积虑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由闷声说:“让我再想想吧。”

    看护帮忙换了新的床单被罩之后,傅清浅直接躺到床上睡觉。

    林景笙看了一会儿,从病房里出来。

    当天的新闻沈叶白也看到了。

    秘书一早神色怅然的拿着报纸进来。

    沈叶白眸光一扫,接着漫不经心:“这回我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一看秘书的表情,就知道是在讨伐他。

    秘书有些哭笑不得:“是有人诋毁您。”

    沈叶白抖开报纸,头版头条就是有关他的新闻。

    秘书问他:“沈总,要不要给这家报社打电话?”

    “都刊登出去了,打电话有什么用?”沈叶白靠到椅背上,满不在乎的说:“刊登这种无攻自破的烂新闻,不嫌浪费版面。”

009好看吗

    “关于您和安小姐的新闻,媒介一惯喜欢小题大做。”秘书提醒他:“那您要不要先给安小姐打个电话?”

    沈叶白说:“不需要。”

    接下来还有会,他们就直接去了会议室。

    林景笙去跟医生了解傅清浅现在的身体状况,再回来,她已经不在病房里了。

    问看护,也是一脸迷茫:“刚刚还在床上睡着的。”

    林景笙连忙拔打她的手机,语音提示在通话中。

    天台有风撕扯着她的衣襟,但阳光又薄又暖,分明是夏天,日光透亮的程度却仿佛秋天。

    傅清浅坐在天台上给伊青打电话,昨天离开前,她要了她的电话号码。

    傅清浅的来电让伊青很烦感。

    “你打电话做什么?”

    傅清浅问她:“今天的新闻您看了吧?”

    伊青火冒三丈:“如果不是你心怀不轨靠近叶白,怎么会闹出今天的事。”

    傅清浅说:“如果这件事情不澄清,就如同一盆脏水灌在沈总的头上,对他和安小姐的关系也很不利。虽然不知道这些负面新闻是谁暗中发布的,但是,我有一个救急的法子,不知道沈夫人有没有兴趣听。”

    “不要卖关子了,你赶紧说。”

    傅清浅便接着说:“现在这种情况只有您站出来,或许还能澄清一些事情。我之前和同事成立了一个爱心救助项目,是专门为心理疾病的患者发起的。昨天您不是给了我一笔钱,我以你的名义捐出去了。本想着给您积点儿善德。没想到今天就发生这种事情。所以只能请你站出来跟媒介说,我和沈家乃至沈总接触,纯粹是为了募集善款的事。如果是受您所托,一定能为沈总省去不少麻烦。”

    伊青大感意外:“你把我给你的钱捐了?”

    本来她还对傅清浅欣然的收下那笔钱嗤之以鼻。

    傅清浅说:“我知道您不在乎那些钱,但是,对于很多垂死挣扎的边缘人物,那些钱实在太重要了。所以,我就擅作主张替你将钱捐了。”

    即使如此,伊青对傅清浅的厌恶丝毫没有减退。从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开始,她便没由来的厌恶她。

    “我可以对媒体澄清,但是,类似的问题以后不要再出。我想你一个女人,总该要点儿脸面吧,别天天被人戳脊梁骨。”

    不管伊青出多重的拳,打到傅清浅这里都像打在棉花上。

    她笑着说:“谢谢沈夫人提醒,关于捐助的资料我已经给您快递过去了。”

    沈家一向重脸面,由其这件事情已经触怒沈立安了。

    早晨得到消息后他就在家里大发雷霆,让人给沈叶白打电话。沈叶白关机去会议室了,才因此逃过一劫。

    沈立安的脾气反倒吵得伊青心神不宁,正当她手脚发凉的时候,傅清浅的电话就打来了。

    只要有充分的说辞,当众澄清并不是什么难事,给电台和报社的记者打通电话,或者干脆开个小型记者会,也都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伊青的感觉很怪异,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由其想到傅清浅昨天没有半点儿推辞收下支票的事。

    “电话还没打通吗?”

    那边沈立安又开始咆哮。

    伊青索性不想了,走过去说:“你发那么大火干什么,傅清浅那个女人我是认得的,这事我会跟媒体说。”

    沈叶白上午的会议比较重要,而他聚精会神做事情的时候又喜欢心无旁骛。开会的时候从来都是关机,其他员工更加不例外。

    大家完全在一个近乎封闭的环境里,完成一次次的头脑风暴。

    紧张又高效,门板打开,当新空气灌入的时候,就宛如一次新生。

    沈叶白率先从会议室里走出来。

    电话一开机,数十条信息蜂拥而至。

    早晨的新闻已经有了新的走向,就在会议进行的这几个小时中,伊青迅速招开了记者会,自认将傅清浅这块“狗皮膏药”奋力的从沈叶白的身上扯了去。

    沈叶白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隐隐觉得热血沸腾。早晨看到新闻的时候,他本来还在想,傅清浅这回要彻底卷铺盖卷走人了。

    现在看来,却是他的母亲被人当枪使唤了。她以为给了钱就能将人打发,结果事情演变到现在,傅清浅不仅没被推远,反倒因为业务往来顺理成章的跟沈家搭上了关系。同时,也给了沈叶白一个要拉近傅清浅的理由。是伊青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坚定了沈叶白几日来犹豫不决的心。

    沈叶白没有第一时间给伊青打电话,他抓起西装外套直接去医院。

    进入住院部大楼的时,注意到两个人头碰头说着什么。

    因为眼熟,眼风不由扫了回来。

    认清是某家报社的记者。

    沈叶白快步走到电梯前,看了眼楼层数,转身去爬楼梯。

    那家报社一直热衷有关他的一切。今天来这里,肯定是想采访傅清浅。

    沈叶白先到护士站问了傅清浅的病房号,接着大步走过去。

    拐弯的时,听到电梯“叮”一声打开,侧首只见熟悉的影子已经晃了出来。

    事态已经平息了,毕竟没什么比献爱心更能平息众怒了。

    傅清浅刚坐到床沿喘口气,就见病房门被人一脚破开。

    下一秒有人拉上她的手腕:“快走。”

    傅清浅尖叫:“我腿不能走。”

    沈叶白竟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出了病房便从一侧的楼梯下去了。

    直到进了楼梯间,傅清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盯着他略微绷紧的下颌线,精致又充满张力。就像他温软又不羁的邪肆眼眸。这个男人的每个细枝末节都透着股漫不经心又蚀骨的邪魅。

    所以,她当然知道他是沈叶白。

    但是,被他这样抱在怀里,傅清浅还是生了一种恍惚。

    周身的清澈阳光和那时的很像。

    她赤脚踩在地板上,身体猛地腾空。她吓得尖叫连连,手臂下意识紧紧揽上那人的脖颈,佯装抱怨:“你吓死我了。”

    那人一脸宠溺的笑意:“野人么,下地不穿鞋。”

    “我不喜欢穿鞋,况且现在是夏天,地上又不凉。”

    “夏天也不行,以后不想穿鞋,我就这样抱着你。”

    “好看吗?”

    沈叶白冷冰冰的唤醒她。

    已经出了住院部,傅清浅缓过神:“你这是做什么?”

    沈叶白垂下眼睑:“你确定能应付上面那些狡猾的记者,我可以不辞辛劳的将你送回去。”

010有碍观瞻,还是算了

    傅清浅才恍然,原来有记者。她又问:“你要抱我去哪儿?”

    沈叶白直接将人抱到停车场,然后手一松,傅清浅就从他的臂弯里滑了下来,她一只手扶着车身站稳。

    沈叶白已经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去。”

    傅清浅站立不动。

    沈叶白问她:“身为员工,一点儿服从意识都没有吗?”

    傅清浅吃惊的看着他。

    “你同意了?”

    沈叶白忽然好整以暇的凑近她:“你这个既惊又喜的模样,让我怀疑你到底是想借助我的力量留在夏城?还是,你就是想靠近我,另有所图?”

    “当然是想借助沈总的力量留在夏城,我知道沈总身边一定不乏漂亮又有能力的女人,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沈叶白点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他接着又说:“先上车吧。”

    傅清浅矮身坐进去。

    沈叶白很快发动车子离开。

    午后的阳光烘烤着大地,眼前一条发白的路,向遥远的前方无限铺陈。

    沈叶白沉默的驾着车,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

    傅清浅发现他很喜欢堂而皇之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顾及旁人的感受。而且,因为他权高位重的悬殊地位,所以,给人的感觉就不单是漫不经心,还有紧张和压迫。那种惴惴不安,谁知道他是真的精神恍惚,还是暗地里运用聪明才智打什么鬼主意。

    跟这种人相处全力以赴尚且觉得吃力,再准许他深思熟虑,那就不要活了。

    傅清浅率先打破沉默:“沈总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沈叶白困奄似的慢了两秒钟:“还没想好。”

    傅清浅说:“传闻您才思敏捷。”所以,这种事情不该早有打算?

    沈叶白懒洋洋的瞥了她一眼:“言情小说看多了吧?”

    “什么意思?”

    “中了霸道总裁的毒。”沈叶白耐心的告诉她:“而现实是,他们不仅不会个个雷厉风行,极个别还有可能像我一样不成气候。”

    傅清浅笑了笑:“沈总对这个还有研究吗?”

    “傅小姐能研究别人是否欲求不满,我为什么不能打破别人的心中幻象。”

    傅清浅苦着脸:“沈总一向这么记仇?”

    “当然,而且有仇必报。”沈叶白侧首看了她一眼,正当傅清浅为现在的聊天氛围感到轻松的时候,他接着问她:“昨天的支票是怎么回事?”

    傅清浅措手不及,再不觉得节奏缓慢了。相反,这样的沈叶白更让人捉摸不透。

    她暗自打起精神:“沈总没先问问沈夫人吗?”

    “问她,她肯定说是在三打白骨精。”

    傅清浅说:“大概就是那样,沈夫人看来是听了什么谣传,误会了我和沈总的关系。以为我是在恬不知耻的纠缠沈总,所以,给了我一笔钱让我离得你远远的。”

    “最后你为什么把钱捐了?”

    “既然已经被认为恬不知耻了,所以,我就索性恬不知耻的把钱收下了。不瞒沈总说,那个项目真的非常需要钱。快节奏的时代,受心理问题困扰的人很多,我们日常见到的正常人,或许就默默承受着内心的煎熬,很多濒临崩溃的患者,更是水深火热。所以,我们需要很多钱,给无助的人一些慰藉,同时更想唤起整个社会的关注。只是,擅作主张收下沈夫人的钱,我很抱歉。”

    沈叶白已经将车打到路边停下。

    他桃花蓁蓁眼眸盯紧她,半晌没有说话。

    傅清浅望着他的漆黑眼眸,渐渐如坐针毡。

    凝滞的氛围忽然被撕破,沈叶白将一侧车门打开了。热风加机动车声纷涌而至。

    凡尘之气让人心安。

    沈叶白侧身向外,点着一根烟,接着说:“我母亲的行为有些唐突,很抱歉。”

    傅清浅的神经松弛下来:“没关系,人之常情嘛。”

    “人之常情?”

    傅清浅说:“是啊,刚刚就连沈总都怀疑我是否图谋不轨,何况在别人看来。肯定有人看到我们有接触后,认定我们的关系不一般,才会将这样的意念传达给沈夫人,而沈夫人也才会因此深信不疑。”

    不然怎么肯拿几十万来打发她。

    她说话太有技巧了,以至于沈叶白已经不由自主顺着她的思路想下去。

    谁会将这种意念传递给伊青,而且又能让伊青在听后深信不疑呢?

    这就不能不将这个人和拍那些照片发给报社的人联系在一起了。

    这样一想,对方做这些的目的就昭然若揭了。

    沈叶白掐灭手里的烟,带上车门说:“那些记者肯定已经走了,我送你回医院。”

    车子将转过头,傅清浅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她拿出来看了眼,是林景笙打来的。她没有接,就直接按掉了。

    沈叶白将车开回医院。

    傅清浅说:“沈总先回去吧,我自己慢慢上楼。”

    “单腿蹦回去吗?”沈叶白拆掉安全带,绕过来说:“有碍观瞻,还是算了。”

    他轻轻一下抱起她。

    傅清浅虽然高,但不算重,沈叶白抱她并不花费多少力气。

    许是心中坦荡,看起来自然而然。

    难耐的只有傅清浅,这个男人的体温,心跳,还有身上散发出的香水味,都在一定程度上蛊惑着她的心绪,像魔咒一样,想要逃离,又忍不住被紧紧束缚。

    傅清浅屏住呼吸,控制自己的复杂情绪。

    出了电梯,沈叶白的步伐忽然顿住。

    前面不远处站着林景笙,神色复杂的看着两人。

    傅清浅忙说:“沈总,你把我放在这里吧。”

    林景笙无声的上前扶住她。

    沈叶白看了林景笙一眼离开。

    听秘书说沈叶白来了,安悦如本想填充一下红口,转而一想,又收了起来。就任喝过咖啡的残红示人。再加上安少凡去世这段时间,她消瘦了不少,腰管纤细空荡,足像一缕幽魂。

    安悦如的秘书最畏惧沈叶白了,一脸清欢,两眼却深邃不见底。

    她见人上来,替他打开门:“安总,沈总来了。”

    沈叶白迈着大长腿晃进来。

    安悦如一边察言观色,一边请他坐下。

011傅清浅,你好手段

    “你轻易不到我办公室来的。”

    沈叶白说:“从医院回来路过这里,就上来看看你。”

    “去医院干什么?头又不舒服吗?”安悦如紧张的坐过来。

    沈叶白懒散的靠在沙发上,声音干脆:“去看傅清浅了。我思考过了,既然不是器质性头疼,那就听取医生的建议找个心理医生。”

    安悦如始料未及:“你是打算用傅清浅吗?”她当即从沙发上跳起来:“叶白,你疯了吗,那么多好的心理咨询师,为什么非得是她?你明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连阿姨都不喜欢她。”

    “你也知道我妈不喜欢她,所以,你就利用她帮你驱逐傅清浅吗?”沈叶白面色冷峻:“一计不行,又生一计,你便没想过这是节外生枝?”

    安悦如惊诧:“你怀疑今早的新闻是我让人发布的?就算要驱逐傅清浅,我也不可能利用你。”

    “你将我和她的关系曲解之后告诉我妈,难道不是在利用我?”

    安悦如有口难言,她挣扎着说:“这是两回事。”

    “但导致的结果是一样的,就是傅清浅跟我们沈家有了脱不了的干系。只是,你再怎么容不下她,日后使出什么手段之前,记得先来问过我。”

    安悦如脸色微微泛白,一股难言的恐惧瞬席卷了她。这样的结果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却又铸就得自然而然。其中每个节点错综复杂的原由,能说的,不能说的,通通堵在心口,想辩解都无从下口。

    安悦如深感自己吃了哑巴亏,这个黑锅是非背不可了。

    “叶白……”

    沈叶白站起身:“我理解你的痛苦,失去少凡我也感到惋惜。但是,下不为例。”

    安悦如气得想要尖叫:“你选择傅清浅,难道一点儿不顾及我的感受?当初让检方撤销公诉,我阿姨就已经跟我翻脸了。现在我只是想将那个女人驱逐出夏城,有错吗?”

    沈叶白没有回头,握着门把手的指头微微停顿:“我有自己的打算。”

    至于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众多好的咨询师里,他会选择傅清浅这么最有争议的一个。是因为心门不是屋门,任谁都能随随便便打开。

    是他的心自动选择了傅清浅。

    这个决定,在带傅清浅离开医院的时候,还得到了验证。

    当时他抱着她,她消瘦的骨头磨砺着他的,明明那样单薄。沈叶白却觉得这个女人充满了力量感,他无力抗拒,任她在面前铺了地毯一步一步的引他上前。

    沈叶白甚至听到了灵魂深处发出的窃笑声,那个不为人知的隐秘灵魂,就像封在瓶子里的恶鬼,等待有人将其释放。

    他知道自己等来了。

    傅清浅突然从医院跑出去,今天的针还没有打。

    护士见人回来了,过来帮她把针打上。

    傅清浅靠在床头有些昏昏欲睡,她昨晚没有睡好,今天又折腾了大半天,这会儿一消停下来,困意就不断上涌。

    再加上林景笙也不怎么说话,室内就更显得沉闷。

    傅清浅倚在那里已经快睡着了。

    忽然听林景笙说:“你现在算彻底得偿所愿了吧?”

    傅清浅眯着眼睛:“你是说我留在夏城的事?”见林景笙不说话,她接着说:“沈叶白的确答应了我的请求。”

    “为什么突然就答应了?还嫌你给他惹的麻烦不够多?”

    傅清浅说:“早上的新闻沈夫人已经帮忙澄清了。”

    林景笙目光转睛的盯紧她:“那五十万真的是沈夫人捐赠出来的?”

    话到此处,傅清浅睡意全无。

    “当然不是,是她误以为我和沈叶白有关系,觉得我不配,所以,昨天拿那些钱来打发我。我一时气不过就收下了,正好当作募集善款了。”

    “然后你没想到今早会有关于你和沈叶白的负面新闻,结果正好拿沈夫人当挡箭牌,又用募集善款这么好的事情平息众怒,化险为夷。”

    傅清浅听出他的语调怪异,不由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景笙起身走近:“早晨的新闻是你发布的对不对?”

    傅清浅微微一怔:“你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自找麻烦。”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为什么?”

    得知捐款的事情,林景笙就感觉蹊跷。傅清浅是否跟沈家人接洽过善款的事情,他很清楚。之前见沈叶白送傅清浅回来,他便突然顿悟了什么。这所有的一切绝非巧合,一定是傅清浅看到了某种端倪,将所有事件巧妙的串联在了一起。

    林景笙几乎不敢相信,他讷讷说:“那些照片是你找人拍的,你早就谋划好了,如果沈叶白不选择敞开心扉容纳你,你就用这种洗说不清的方式将人捆绑在一起?”

    傅清浅轻轻的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或许可以迷惑世人眼。但是,瞒过林景笙太难了。他了解她,也知道她想靠近沈叶白的迫切心情。

    “你猜的没错,那些照片的确是我寄给电台报社的。但是,之前拍那些照片的时候,并没想好到底要怎么用。昨天伊青找上我,让我偶然发现了契机……”

    那便是一个母亲对儿子强烈的掌控欲。明明捕风捉影的事情,伊青却深信不疑,并非她多好骗。而是实在对儿子寄予重望,大好人生不能有半点儿差池,就连接近沈叶白的女人,也要在她允诺的范围之内。

    这样一个精明又强势的女人,一定会逼得人透不过气来。何况沈叶白那种心比天高的男人,一定更觉得伊青是把沉重的枷锁。就算实际上不能将他怎样,但是,每天虎视眈眈的凝视,还是让沈叶白透不过气。

    傅清浅猜想,他或许需要一个女人来与自己的母亲相抗衡。

    所以,她传递给沈叶白的信息就是,我做得到!

    事实证明沈叶白接收到了,于是,两人顺利结成联盟。

    只怕伊青做梦都不会想到,这种让她厌恶的关系却是她临门一脚急速促成的。

    林景笙看着傅清浅,心底阵阵发寒。他点点头:“一边让安悦如有口难言,一边顺理成章的和沈家扯上关系。一箭双雕,傅清浅,你好手段。”

    这样的话在傅清浅听来绝非夸赞。

    她解释说:“景笙,我不是故意骗你……”

    林景笙打断她的话:“行了,你翅膀硬了,不再需要我的照顾,你好自为之。”

    他愤慨的摔门而去。

    留下傅清浅独自反思两个人的关系。

    如果今天事态爆发时,她不是装得可怜兮兮,而是直接撕开丑陋的面具给他看,哪怕是邪恶的,他也不会这样讨厌。

    那样至少说明她信任他。

    但是,现在的傅清浅明显选择的是孤军奋战。

    自宋楚去世后,林景笙风里雨里陪伴她的情份,仿佛随着沈叶白的出现,就荡然无存了。

012急不可耐误入歧途

    林景笙大步出了住院部,心焦气躁的程度竟然像年少的时候和恋人分手,半分理性都没有,只有满腔热血沸腾。

    一走到车边,林景笙狠狠的踢了一脚。

    车子同他一样躁动地咆哮起来。

    林景笙一手按在车门上平抚呼吸。

    身后冒出一个气若游丝的女声:“大叔,你没事吧?”接着一段纤细的手腕伸了过来,皮肤薄而透明,青色血管清析可见。

    林景笙蓦然回头,手腕的主人不负众望,也是纤细而苍白的。削瘦的肩膀微微下塌,一手按在腰腹上,佝偻的身型不及他的下巴。

    尤其在医院里,真像一缕幽魂。

    林景笙避开她拿着纸巾的手:“不需要。”

    女孩儿讷讷:“还以为你哭了。”

    林景笙看她站着不动:“还有事吗?”

    女孩儿眉毛蹙得跟小山丘似的,隐忍疼痛说:“麻烦让让,我要走了。”

    林景笙才猛地意识到,虽然车型一样,但这辆车不是他的。

    他连忙让到一边:“抱歉。”

    女孩儿哼哼:“没事。”

    她伸手去拉车门,用了两次力气才勉强拉开。

    林景笙眯眼看着:“你没事吧?”

    女孩儿说:“是痛经啦,死不了人的。”

    她坐进车里,额头抵着方向盘调整呼吸。

    林景笙见她疼得厉害。

    “痛经或许死不了,但车祸就说不定了。我送你吧。”

    女孩儿也没有拒绝,虚弱的看了他一眼:“谢谢你,大叔。”

    乖张又讨巧的女孩子,林景笙就这样觉得。

    女孩儿换到副驾驶上,就将整个身体蜷缩进座椅里。

    这种缓解痛楚的方式让林景笙觉得熟悉。

    他问了对方地址,直接导航过去。

    一直到小区门口,林景笙将车子停下。侧首提醒她:“到了。”

    女孩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说:“谢谢你,大叔。”

    “不用。”林景笙问她:“需不需要通知你的家人下来接你?”

    “不需要了,我可以自己上去。”她坐直了身子:“我叫沈流云,大叔,你叫什么?”

    林景笙解开安全带下来:“就叫我大叔吧。”

    光看沈流云的脸色,沈家人就知道她痛经的毛病又犯了。

    伊青唏嘘着过来扶住她:“怎么提前来了?是不是又不注意饮食?”

    沈流云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她虾米似的弓着腰说:“就差吃斋念佛了,还怎么注意啊。”

    伊青叹口气:“快回房间躺一会儿吧。”

    沈流云上楼前见家里氛围凝重,她忍着疼贼贼一笑:“准备批斗我哥吗?”早晨的新闻沸沸扬扬,想看不到都难。她那个哥哥啊,长着一张国民偶像脸,又眼含桃花,肯为他前仆后继的女人不计其数。“他又不缺女人,这回是昏了头嘛,干嘛去招惹安家的劲敌,亏你还开记者会帮他澄清。”

    伊青瞪了她一眼:“还不够疼是不是?”

    沈流云腹部一阵撕拧,哎呦哎呦的上楼了。

    沈叶白沐浴阳光走进来。

    西装外套沉在臂弯里,没打领带,衬衣领口开着两颗扣子,再配上他一贯冷淡飘忽的神色,在伊青看来,十足的浪荡公子哥模样。

    她忽然气不打一处来:“瞧你爸怎么骂你。”

    一整天的时间快过去了,他才终于现身。

    沈立安是父亲中顶严厉的,生性严谨克己,再加上早年当过兵,更是练就了一身的铮铮铁骨。偏沈叶白不随他,打小就玩世不恭,活脱脱一个混世魔王。半大的时候犯了错还会被沈立安抽得皮开肉绽。

    他咬牙隐忍不肯求饶,伊青却每每看得心惊肉跳。

    “我爸呢?”沈叶白随手将外套扔到沙发上。

    “在书房等你。一会儿上去少说两句吧,他骂你就听着。”

    沈叶白没吭声,噔噔的上楼了。

    沈立安听到敲门声唤进。

    沈叶白规矩的唤了一声:“爸。”

    沈立安抬起头:“打你的电话怎么关机?”

    “在开会。”

    沈立安示意他坐下。

    男人沾花惹草本来算不得什么大事,况且沈叶白还年轻,有时逢场作戏,却谈不上风流成性。

    只是,这次选取的对象有些出格。

    沈立安绷着脸:“不要以为你妈出面把事情搪塞过去了,我就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我不管你是出于何种目的,都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得罪安家。”

    沈叶白坐到沙发上:“安叔找你了?”

    “早晨打过电话,听声音很不愉快,毕竟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

    沈叶白状似沉默的聆听。

    沈立安又说:“悦如那边你去安抚一下,择日我打算和你安叔商量一下你们的婚事。别的事情可以由着你胡闹,惟独这件事,避免再发生类似的不愉快。”

    沈叶白微微抬眸。

    貌似也说不出什么不妥,他和安悦如本来就是夏城公然被看好的一对。想找到比安悦如更优秀的女性,只怕也不容易。而且,他们不是一直在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相处吗?

    沈叶白喝了一口暖普,竟不得口齿留香的感觉。

    他放下杯子说:“我知道了。”

    沈叶白从楼上下来,伊青正等在客厅里。

    她直截了当:“以后不要再和傅清浅那个女人见面了。”

    沈叶白懒洋洋的垂着眼:“怎么可能……”

    伊青仿佛特别受不了儿子此时漫不经心的鬼样子。她忍不住抓起手边的杂志砸向他:“你刚刚在楼上跟你爸也是这个态度?”

    “你不是叫我百依百顺?”

    一句话更是气得伊青牙痒痒,楼上的顺从越发衬着现在的忤逆。如果这不是自己的儿子,伊青真想骂他坏胚子!

    “你真鬼迷心窍了是不是?”

    沈叶白把飞来的杂志扔到茶几上,轻飘飘的说:“赔了夫人又折兵,你的手段越来越不高明了。”

    伊青目光微颤,知道他说的是她拿钱打发傅清浅的事。可,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结果已经摆在眼前了,你还问我什么意思。”见优雅的伊青又要大动肝火,沈叶白提醒她:“生气老得快……安家的情绪我会安抚,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们就不要管了。”

    “叶白,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伊青猛地站起身。

    就算大叫,她的声音也是柔和的,这会儿却尖锐地划着他的耳朵。

    沈叶白微微蹙眉,嘴角却随之上扬。

    伊青冷静下来,慢慢回味沈叶白脸上的表情,有些分不清楚那是挑衅还是得意。但是,有一种意念却很清析,她的儿子正急不可耐的误入歧途。

    傅清浅……伊青隐隐觉得这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她想了一会儿,将电话打出去:“调查一下傅清浅……”

013我要乖?

    傅清浅在医院住了几天,就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家休养。

    这段时间林景笙一直没来看过她,也不曾打通电话。

    傅清浅也没有主动联系他。

    行动不是很方便,请了一个保姆来家里照顾。

    傅清浅很注重保养,每天能不下地走动,就一直躺在床上休息。所以,相对恢复较快。

    现在的傅清浅,简直可以用斗志昂扬来形容。

    午夜的酒吧,空气中泛着粉紫色的光,将人脸映得异常虚幻。

    一丝不同的酒香,慢三一样游动。

    安悦如优雅地握着杯脚,晃了晃,喝下一口说:“沈伯伯给我爸打电话了,说要商量我们之间的事。”

    沈叶白本来在游神,终于把目光调转过来,手机又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起身去外面接听。

    “稍等,接个电话。”

    沈叶白从酒吧内出来。

    “有事吗?”他摸出一根烟叼到嘴上。

    傅清浅说:“没什么事,打个电话就是怕沈总把我忘了。”

    沈叶白吐了一口烟圈:“以前跟我说这种话的,都是夜总会那些我记不得名字的女人。”

    傅清浅已经习惯了沈叶白的说话方式,况且她也觉得自己有一点儿谄媚。

    不禁坦然说:“我跟她们有一样的恐惧。”

    沈叶白轻笑:“那些人跟傅小姐怎么能比。”

    “叫我傅清浅吧。”她接着又说:“我的恐慌和那些人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有沈总的青睐,她们还可以找别人。但是,我就只有沈总了。”

    这个女人的说话方式哎,沈叶白想到她眼波流动的样子,忽然觉得有只猫在胸口抓了下。

    他哈哈的笑起来:“你成功取悦我了,方便的话明天一起吃个饭吧。”

    傅清浅说:“方便,怎么不方便,简直求之不得。”

    沈叶白想她不说话时,冷冷清清的样子,不像是个感情泛滥的人,所以,这个女人多半是虚情假意。

    他跟着不动声色:“那好,明天晚上六点半,凤轩餐厅见。”

    几分钟后,沈叶白从外面进来。

    安悦如杯子里的酒已经喝完了。

    沈叶白问她:“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安悦如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今晚我得早回去了,我爸又打电话来催。”

    安少凡去世后,她就很少回家去了。一是少了份依恋,二是因为她暗中打点,让公方撤回公诉外,引发了刘紫盈强烈的不满,回去就勉不了闹一场。

    “你阿姨还在怪你?”

    “怎么能不怪?少凡是她惟一的儿子。现在她将我视为帮凶,一见面就大吵大闹,我还哪敢回家去?”

    安悦如的亲生母亲在她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后来安柄原续娶了刘紫盈,生下安少凡。在安少凡出事前,安家表面还算详和。如今那道填不平的沟壑显露出来了,连带所有人情冷暖,都展露了它最丑陋的一面。

    沈叶白说:“当我欠你的,后续补偿你。”

    安悦如更加盯紧他:“怎么补偿?快快娶我,让我离开那个家吗?”

    “你是在诱导我向你求婚吗?”

    安悦如靠到椅子上:“如果你单纯因为心疼我,想救我出苦海,我当然高兴。但是,如果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值当你这样做,不仅不会让我感觉欣慰,反倒会格外痛心。”

    沈叶白啧啧:“真不解风情啊,你给个台阶,或许这会儿我都把婚求了。”

    他伸手抓过外套:“不是要早回去吗,我送你。”

    路上,安悦如心情复杂。

    不知刚刚沈叶白的话是认真的,还仅是一句玩笑?她会不会因此错过了什么。

    见面本来约在晚上六点半。

    但是,沈叶白五点就打来电话:“忘记你腿脚不方便了,住哪儿?我去接你。”

    傅清浅本来想着不用麻烦了,她自己可以打车过去。

    沈叶白坚持:“我已经从公司出来了,痛快点儿。”

    傅清浅赶紧将地址告诉他。

    沈叶白来得倒是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就已经等在楼下了。

    傅清浅拿上包下楼。

    一进车厢,携着香气的冷气流瞬间包裹上来,是独属于沈叶白的味道。

    这个男人的存在感太强了,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满是震撼力,一般的小姑娘只怕招架不了。

    傅清浅矛盾了,初步解析他的梦境,剖析他的人格,觉得他应该是个亲密关系失调的人。但是,表面看又像个情场浪子,是伪装得太好了吗?

    沈叶白打着方向盘似笑非笑:“听你昨天满怀期待的语气,以为会打扮得花枝招展。”

    结果她连妆都没有化,穿了一件比较体面的连衣裙就下来了。

    傅清浅语重心长:“沈总以后和女朋友约会,可千万不要这么贴心。”

    沈叶白微微眯眼:“为什么?”

    傅清浅指了指自己的脸:“本来是想精心打扮一下的,结果沈总来得太快了,只能素面朝天出门了。”

    沈叶白“哗”一声笑了。

    傅清浅微微眼晃,这个男人的笑容实在致命。

    去到餐厅的时候位置已经订好了。

    经理亲自带两人去包间。

    沈叶白让傅清浅点菜,经理在一旁倾情推荐。

    傅清浅点了几道招牌菜,又荤素搭配点了两个,就将菜单还给经理。

    沈叶白问她:“你的腿怎么样了?”

    傅清浅说:“谢谢沈总关心,只要走动的时间不长,而且不穿高跟鞋的话,基本没有问题。”

    沈叶白点点头:“很好。”

    “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沈叶白挑眉:“我不知道你所谓的工作是指什么,将我和你关在一个四合的空间里,等着我吐露心声吗?”

    他微微的好笑,这点他肯定做不到。不然大把好的心理医生,他也不至于忍受头疼的滋扰到现在。

    傅清浅解开他的疑惑:“那是针对一般的来访者,现在的我和沈总当然不适合那种方式。”

    “那要怎么?”

    傅清浅展颜一笑,发光的眸子,水剥菱角的白嫩肌肤,一眼看过去像是带着光的。

    “把我留在身边,允许我随时出现在沈总面前就好了。”

    沈叶白修指闲散的扣着桌面:“果然还是为了一已私欲,你就是想借助我的力量留在夏城。”

    “殊途同归,只有我留在夏城,才能为沈总鞍前马后是不是?”傅清浅缓了一下,又说:“除了我能随时见到沈总,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你要乖。”

    沈叶白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要乖?”

    “沈总如果不听我的话,我们怎么展开后续的工作,扫除内心的困扰,沈总就要极积配合我。”

    沈叶白靠在椅背上听着,她言辞凿凿,听起来倒是冠冕堂皇。岂不知自己是在玩火自焚。沈叶白冷眼看着,看她到底是真智慧,还是假聪明。

014女人该有的样子

    “如果傅小姐足够坚毅,能够忍受外界的流言蜚语,谗言诽谤,我没有什么不能配合的。”

    菜上得很快。

    沈叶白帮她续了一杯茶水:“趁热吃吧。”

    这家餐厅傅清浅没有来过,外面看着冷冷清清,位子却一票难求,要花时间等待。而她是个快节奏的人,不会在吃上浪费太多时间。

    味道果然和外面的有很大不同。

    傅清浅吃得很饱,不时赞叹这家的食物好吃。

    沈叶白鲜少动筷子,他的坦然有时近乎露骨。

    “再好吃的东西,吃得次数多了,一样会腻。”

    傅清浅笑笑:“想来沈总把夏城的馆子都吃遍了吧。”

    沈叶白揉着眉心:“所以,一个地方待久了,难免感觉腻歪。想不明白你这样死赖着不走是种什么情怀。”

    傅清浅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不由抬起头来看他。他的双眼漆黑,深不见底,却一脸寡淡。

    “沈总不明白,说明还没有设定心锚。”

    她仿佛总能说出令人不解的话来。

    “什么是心锚?”

    傅清浅举例说:“现在很多人因为工作原因四海为家,但是,很多人并非像浮萍一样漂泊不定,他们再怎么辗转不定,都深知有一个地方是心之所向,心和情感都定在哪里。所以不管去到哪里,都会在心里丈量两者间的距离,并一直向往回到这里。有了这样的归属感,人就不会茫然了。但听沈总这样说,貌似即便家在这里,沈总仍旧没有明确自己的心锚。”

    沈叶白眸光一转:“依你所言,怎么才能明确自己的心锚?”

    傅清浅说:“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心系一个人,如果心里有这个人,爱恋和情感都在这个人身上,那么这个人所在的地方,就很容易成为另一个人的心锚。或者说,心灵的归属。”

    沈叶白桃花眸子微微眯起:“所以,你是想说我在夏城无所依恋?”

    他偏首冷笑,这个女人洞悉人心的本事太强了。“是不是你的疗愈已经开始了?千方百计洞察我的心理,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傅清浅微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知道沈总喜欢高效。”

    沈叶白优雅,贵气,还是忍不住爆粗口:“我操!”

    傅清浅擦了一下嘴角说:“一般咨询,这个时间就够了,不适宜再长了。”她接着拿上包说:“沈总,我们走吧。”

    沈叶白叫经理去刷卡。

    出来的时候,餐厅门口吵吵嚷嚷的,有人喝多了,正被同伴拉着离开。

    身材硕大的醉汉,歪歪扭扭的挣扎退缩,最后一用猛力,身体陡然向后栽去。

    傅清浅正途经背后,一条腿行动迟缓,吓得直吸冷气。

    此时腰间多出一只大手,身体被灵巧的移开。

    等傅清浅反应过来,已经失去重心,跌进沈叶白的怀里。

    傅清浅推开他,脸面微微涨红,拿眼睛瞪着他。

    沈叶白唇角一钩,得逞般的坏笑:“这个娇羞的模样才是女人该有的样子,保持住,干嘛装得跟百毒不侵的情场老手一样。”

    他迈开大长腿去提车。

    傅清浅面红耳赤,心跳得更快了。

    比起尴尬,更多的是说不出的滋味。

    说到底都是在彼此试探。

    傅清浅意图攻克他内心的时候,沈叶白也在探她的底细。

    说她假模假样,傅清浅看他更是老奸巨猾。

    房间里热极了,傅清浅不断撕扯自己的领口,想将沉闷的气息撕裂,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室内漆黑,她呼出的气息又湿又热。水蒸气一般熏染得面颊潮红。

    沈叶白餐厅门口的低语竟在梦中再度浮现,此刻连同他邪魅的浅笑,一并浮现脑海。

    傅清浅扯过被子盖过头顶,天呢,空窗的时间太久了吗?

    她竟然做这样的梦。

    因为受安少凡自杀事件的影响,傅清浅的工作被被迫暂停。

    加上出了车祸,一直在家养伤,办公室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

    上午,傅清浅去办公室拿东西。

    文件书籍加许多零碎物品,被一股脑扔进纸箱子里。傅清浅抱着出来,就像电视里那些被遣散的女白领。

    出来的时候见林景笙靠在她的车上抽烟,逆着光,面容模糊,身型却错不了。

    等她走近,林景笙掐灭手里的烟站起身:“真无情啊,要不是听助理说,还不知道你来了。”

    傅清浅笑了笑:“不是怕给你添堵嘛,所以,没敢去办公室找你。”

    林景笙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如果我不主动联系你,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了吗?”他接过她手里的箱子,替她放进后备箱里。

    傅清浅在他身后说:“怎么可能,我是在等你消气。”

    林景笙转过身来:“如果我一直不消气呢?”

    “那我只好厚着脸皮,负荆请罪了。”

    林景笙无奈苦笑:“做事时要有嘴上一半乖巧就好了。”

    这样的口吻,听在耳中总觉得熟悉。

    林景笙和宋楚是大学校友兼死党,比傅清浅年长两岁,但心智明显不止多出这些。宋楚对傅清浅是宠溺的,林景笙也跟着对她呵护有佳。

    但毕竟几年的时间过去了,经年辗转,傅清浅自认已经长成了白骨精。

    她一直想要传达给林景笙的意念是她已经足够独立,尽管宋楚不在了,也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照顾。

    心中泛直酸楚,傅清浅示弱说:“好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再生气了。”

    林景笙终于露出一点儿笑,问她:“你的腿怎么样了?”

    “好多了,正常走路没有问题。”

    “嗯,还是要注意休息。”

    “知道了。”

015不是想死,是痛经

    傅清浅看了一眼时间:“快中午了,一起吃饭吧。”

    林景笙说:“改天吧,稍后还有个来访者。”

    “怎么排到午休时间了?”

    “加塞进来的。”林景笙颇为无奈:“打电话说人命关天,估计是为爱冲昏头脑的小姑娘,有了自杀的念头。”

    为爱痴狂,这几年因爱轻生的年轻人屡见不鲜。

    傅清浅也说:“挽救生命比较重要,你快去忙吧。”

    她调转车头回家去。

    透过后视镜,林景笙站在那里不知是抽烟,还是凝望。

    助理敲门说来访者已经到了。

    林景笙抬起头,浓艳的色泽直扑上面,不是调色盘里那种俗气的花花绿绿,而是张扬的,有着神佑光茫的鲜活色彩,是正当青春的女孩子才有的蓬勃气息。

    对方最先尖叫起来:“啊,大叔,是你啊。”

    林景笙眯着眼睛仔细端详,二十来岁的女孩子,红蓝相接的撞色上衣,发白的水洗牛仔裤,脚上是一双黄色的帆布鞋,这样乱套的颜色,映着女孩儿眉眼醒目的脸庞,生动绚丽得叫人不敢直视。

    沈流云提醒他:“那天在医院,痛经。”

    林景笙轻微错愕,眼前朝气蓬勃的女孩儿和那天的简直判若两人。

    “原来是你。”

    沈流云高兴的坐过来:“大叔,你是心理咨询师啊,真是巧。”

    林景笙复看了一眼登记表:“你真的叫沈流云?”

    “名字还会有假?”沈流云一脸诧异。

    “有的来访者登记的时候会用假名,咨访过程用假名的也不在少数。”

    对此,沈流云表现出不屑:“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咨询而已,这年头谁的心里没点儿问题。来咨询说明还有改变的勇气,分明是好事嘛。”

    这个女孩儿有种呛人的直率,按理说这种性情热烈开朗的人,很不容易出现心理问题。

    林景笙问她:“你为什么找我?”

    沈流云说:“痛经啊,我来大姨妈的时候生不如死,大叔你不是已经看到了。”

    林景笙好笑:“痛经要去看妇科吧,我只怕帮不了你。”

    沈流云身体前倾,忽闪着大眼睛:“我去看过无数次了,西药中药都吃过了,可是无济于事。不是说,如果生理上没有检查出器质性病变,那就是心理问题吗。”

    林景笙点点头:“是有这样的说法。”他问她:“你的痛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沈流云愁苦说:“从我第一次来大姨妈开始,就撕拧似的疼。有一次甚至在课堂上疼到昏厥,还是一个男同学背我去的校医室。最后全校都知道我痛经了,那时候脸皮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景笙听完,告诉她:“你的问题只怕还得去找医生,从初潮就疼,就是病理性的了。没有确切的病因,也许是你特殊的体质导致的。”

    沈流云说:“听说生了孩子就不疼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万一生了还是疼,那可怎么办?”

    “你迟早都是要结婚生子的,生孩子又不单单为了缓解痛经。”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现在还不想要孩子。结婚都不想。”

    “遇到对的人就想了。”

    沈流云呱呱说:“我有男朋友啊,感情也非常好,就是学生时代背我去校医室的那个男同学。大学毕业后又遇到了,他追求我,我们就在一起了。”

    林景笙说:“那很好啊,什么时候想结婚了,痛经也许真就缓解了。”对面这个无比健谈的女孩子,让林景笙隐隐觉得好笑,他又说:“既然不是心理问题,你可以回去了。”

    “大叔,你收那么昂贵的费用,聊几分钟就想打发我吗?再聊一会儿吧。”

    林景笙有些哭笑不得:“我让助理把钱退给你,这几分钟就当我送你的,可以了吧?”

    沈流云拉住他:“别呀,我跟你开玩笑呢。”

    林景笙看了一眼她的小动作,抽回手臂说:“你还想聊什么?”

    沈流云呵呵的笑了声:“大叔,你多大了?”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说说嘛。”沈流云凑过去:“我二十四了,看你跟我哥差不多大。”

    “你哥多大了?”

    “二十八,可他比同龄人显年轻。”

    林景笙说:“二十八本来就很年轻啊。”

    沈流云快言快语:“嗯,长得倒是挺帅,就是风流成性。前一阵子还因为跟一个心理咨询师牵扯不清,上了头版头条。”

    林景笙蓦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眸子看她:“你哥是沈叶白?”

    沈流云惊喜道:“你认识他吗?”

    林景笙冷着脸说:“你说的那个心理咨询师是我的朋友,她没有跟你哥牵扯不清。”

    沈流云暗暗咬了咬舌头:“原来是你朋友……我没别的意思,大叔,你不要生气。”

    林景笙给了她一张名片:“时间差不多了,你回去吧。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吧。”

    林景笙让助理将这个“吵闹”的小姑娘送出去,他按了按发胀的额角,没想到这么赶巧,沈流云竟然是沈叶白的妹妹。

    当晚约了傅清浅一起喝一杯。

    两人刚坐下来不久,沈流云的电话就打来了。

    他在听筒里大呼小叫:“大叔,我想到一件事情,不知道跟我的痛经有没有关系。”

    林景笙在这样歌舞升平的环境中,听到“痛经”两字,不由眉角抽搐:“什么事情,改天预约咨询的时候再说吧。”

    “可是,我已经在你办公室门口了。大叔,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也行。我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傅清浅听出一点儿端倪,问他:“怎么,新交了女朋友吗?”

    林景笙收起电话:“哪是,今天中午加塞的那个来访者。”

    “企图自杀的那个吗?”

    “不是自杀,是痛经。”

    傅清浅一口酒含在嘴里,险些笑喷出来。

    “闹了一通是痛经吗?”

    “我也没想到,助理说预约的时候一副要死的架势。”林景笙想了下沈流云风风火火的性格,觉得很符合她的行事风格。“她的痛经是挺要命的。”

    林景笙犹豫着,没有把对方是沈叶白妹妹的事情说出来。

    许是忌惮,担心傅清浅的魔爪伸向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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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欢有点儿帅介绍:
傅清浅深爱的男友宋楚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几年后,在她的生命里又出现了一个酷似宋楚的男人,沈叶白。
她控制不住自己飞蛾扑火一样扑向他。
一张桃花面,满身灵韵骨,比女人还妖艳的沈叶白听闻自己被当成了替身。
他一把捏紧她的下颌,冷冷道:“从此旧爱是我,新欢是我,活着是我,死了是我,通通都得是我!”新欢有点儿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新欢有点儿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新欢有点儿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