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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子齐     新欢有点儿帅txt下载     新欢有点儿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61魅力非凡沈叶白

    傅清浅端正身姿说:“我早说过,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而且喜欢加倍偿还。今天时间或许不适宜,但,我不想错过机会。”

    沈叶白桃花眸子眯了眯:“你做得很好。”

    傅清浅微微一怔。

    沈叶白又吟风弄月般的说:“只是这种程度,还远远谈不上加倍逢还。”

    “沈总……”傅清浅惊诧了,因为他看到沈叶白漆黑的眼底,隐隐布了一层笑。

    目光移向他的嘴角,钩起的弧度也堪称性感。

    如果这一晚她只顾卖弄风情,最后和众人一起尽兴而归,他可能才真的会大失所望。而她最后搞出的那点儿事情,恰好成了他情绪的转折点,沈叶白面对破败的残局,恶趣味儿竟然得到满足。

    这样的傅清浅,可比那个虚情假意送祝福的人强多了。

    尤其她还有上门“致歉”的觉悟,可以说成功化解了沈叶白一整晚的恼火。

    “上去喝一杯吧。”

    傅清浅有些意外,但考虑到当晚已经喝得不少,脑子现在还有点儿昏沉沉的。

    就说:“改天吧,酒吧里喝过了,沈总早点儿上去休息。”

    “酒吧里喝的那叫什么酒。”沈叶白强势邀约:“别磨叽,进来吧。”

    傅清浅只觉得盛情难却,跟着沈叶白进去。

    沈叶白一到玄关,先把室内的灯打开。

    眼前的空间骤然通亮,傅清浅第一个感觉就是大,光是一个客厅就比她整栋房子的面积还大。而且装修风格典雅简洁,线条流畅。颜色也很简单,更给房子增加了不少的冷淡与灵性。

    傅清浅下意识看了眼沈叶白,心理学上说从一个人的居住环境,能看出他的性情。这房子的装饰风格,展现的简直就是沈叶白的内心独白。

    “沈总不常带人来家里吧?”

    沈叶白换了鞋向里走。

    “又在想入非非?觉得自己非比寻常?”

    傅清浅已经换上他扔过来的一次性拖鞋,笑着说:“只是随便想想,不敢想入非非。”

    沈叶白告诉她先在客厅里等着,他去楼上拿东西。

    毕竟进入沈叶白的私人空间了,把一个有职业习惯的人带进来,就如同把半个心灵打开给她看。傅清浅迫不及待,又不敢公然造次。所以,紧张又兴奋的在整个客厅打转。

    可是,看了一会儿,大失所望。

    怎么说呢?

    沈叶白给她的感觉很奇怪,有时傅清浅感觉他是给她机会走进他,就像他的心扉也是在慢慢向她打开一样。他们可以偶尔来一场灵魂的交流,这是不错的感觉。

    可是,出于傅清浅的敏锐,沈叶白暴露出来的,又像刻意呈现出来给她看的。所以,除了这些信号本身反映出的软弱,晦涩,傅清浅感觉到的,还有故意雕琢的精明。他身边的事,有时跟他本人一样隐晦难解。也或者是她的修为不够,遇到复杂的对象,自己也会被带入难解的情绪中去……

    楼梯响起脚步声,傅清浅的思路骤然被斩断。

    她若无其事的转身。

    只见沈叶白拿着一瓶红酒下来。

    “是沈总的珍藏吗?”

    沈叶白一脸得意:“我这里很多酒,一瓶都可以顶你半年的工资。”

    “喝下去不肉疼吗?”

    沈叶白冷眼睨她:“恶俗。”

    傅清浅笑着凑近,其实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偿一偿。

    沈叶白告诉她:“去拿两只杯子过来,在那边的柜子里。”

    傅清浅看了看,跑过去拿了两只高脚杯。

    沈叶白在开酒,见后一脸嫌弃:“还真是个俗人哈,拿那种大肚子的勃垦第杯。”

    傅清浅诧异:“有什么分别?”

    沈叶白声音愉快:“当然有,肚子大的杯子可以增大酒液与空气的接触面积,为展露这款酒的香气提供足够的空间。而你现在拿的这种杯子,更适合那些厚重浓郁的酒体。”

    傅清浅按照他的说法,挑了两只大肚子杯,转身回来的时候,钦佩道:“沈总对酒果然深有研究。”

    沈叶白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说:“对于一个品酒师来说,这些常识基本的程度,就像你们心理咨询师知道人有几种气质类型一样。”

    傅清浅讪讪:“是吗?真是隔行如隔山啊。”

    傅清浅坐到一旁等待,看沈叶白神圣的,将那一套程序完成,然后将醒好的酒倒到杯子里给她。

    “偿偿什么味道。”

    傅清浅握着杯子,浅浅的抿了一口,并不急着吞咽,在舌尖慢慢体味,也算是给足了沈叶白面子。

    奈何她对葡萄酒真是一点儿研究都没有,思索须臾,只说:“没其他葡萄酒那么涩。”

    沈叶白靠到沙发背上,慢慢晃动着手里的杯子说:“这款酒是用黑皮诺酿制的,这种葡萄的皮薄,酿出来的酒有低而柔和的丹宁,自然涩浅。”

    傅清浅闻言,又品偿了一口。

    放下杯子时,看到沈叶白性感喉结微微滚动。

    他抬眸看向她:“偿到酒体的芳香了吗?”

    傅清浅坦然说:“沈总,我对葡萄酒实在一知半解。”

    沈叶白难得没讽刺人,耐心说:“有覆盆子,草莓,红樱桃和玫瑰的芳香,是年轻的黑皮诺。”他接着又说,“黑皮诺酿出来的酒,就是以红色水果,花香,和香料的香味而闻名的。余韵长而柔和。如果日后请人吃饭,不知道喝什么酒,就建议你选黑皮诺,它是酒中的百搭款,可以容纳非常丰富的肉类,保证每个人都会喜欢。”

    傅清浅默默聆听,静静注视。

    品味葡萄酒时的沈叶白和任何时候的他都不一样,他的高贵和葡萄酒的高贵融为一体。仿佛不管哪一种酒,只要被他握在手里,它就有了万千风华与荣光。就像一款商品,因为推崇它的人与生俱来的优雅贵气,它也便被赋予了颠倒众生的气质。

    傅清浅承认这款酒余韵悠长,但是,此刻的沈叶白,更是魅力非凡。

    他修长的手指握着酒杯,脸上虔诚,温和,绝艳容颜邪魅不复,温润儒雅近似性感。

    一个男人认真工作时的魅力在这一刻尽显无疑,平日那个纵横金融界的沈叶白,只是仗着天赋异禀,尽情玩闹,并非有多少用心。

062来说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二更)

    傅清浅盯着看了须臾,渐渐心跳加速。她感觉自己喝多了,晃了晃脑袋,血液直冲脑门,整张脸也烧了起来。她别开视线,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沈叶白感觉到异样,眯着眼睛凑近她:“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喝多了?”

    他一脸耀眼光茫,凑近了,无可挑剔的五官更是魅惑人心。

    傅清浅油然有了种被人抓包的窘迫感,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液体缓解喉咙干涩。

    入腹,酒的微酸微涩,更像火上添油。她的心跳更厉害了,在他若有似无的气息中渐渐紊乱。

    傅清浅身体下意识退后。

    沈叶白不悦的逮住她说:“问你话呢,跑什么?”

    傅清浅说:“我喝多了,头晕。”

    “什么破酒量啊。”

    酒不醉人,人自醉啊。“没想到后劲儿这么强,之前在酒吧我就喝了不少。”

    沈叶白想到她在酒吧一群老油条中游刃有余的样子,阴阳怪气的讽刺:“当你千杯不醉呢,再逞能啊。”

    “哪能千杯不醉啊,我的酒量很浅的。”傅清浅说:“呀,我喝多了,必须走了。”

    她急匆匆的从沙发上跳下来,赤足站在地上找鞋,找了一会儿想到脱在玄关处了。

    沈叶白见她忽然中邪了一样。

    “为什么喝多了必须走?”

    傅清浅说:“酒后乱性啊。”说完,她猛地抬头。嘴巴闭得严严的。别看她平时虚情假意的,可是,喝多了就格外心直口快。

    这也能从心理学上找到依据,长期压抑真实情感的人,醉酒或者做梦时,就会和平时截然相反,像换了一个人。

    氛围有些尴尬。

    沈叶白沉默的看着她。

    须臾:“你是担心我会对你酒后乱性?”她在讲笑话吗?

    且不说他的酒量有多大,光是酒品就好得没话说。再说,他是那种饥不择食的人吗?

    傅清浅解释说:“不,不,我是怕自己不够安份,伤害到沈总。”

    沈叶白轻笑:“我不从,你能将我怎么?”

    傅清浅真是喝多了,大脑混沌,竟依着他的问题思索。

    是啊,就算她被美色蛊惑,一时把控不住,沈叶白不从,她又能将他怎么样?他的一侧手臂虽然不方便,但一米八几的身高,再加上他长期健身的男性力量,想要倒压并非容易的事。

    这样一想,傅清浅的神经忽然松弛下来。

    好像自己的犯罪欲不能得逞,让她很是安心。她又重新瘫坐到沙发上:“那我就放心了。”

    这什么情况?

    就好比一个人预谋犯罪,物色到合适人选后,不等走近却大喊:“快跑,我要对你图谋不轨了。”直等对方告诉她:“不要紧,我们力量悬殊,你伤害不到我的。”歹徒松一口气:“这样我就放心了。”然后走过来和犯罪对象把酒言欢?

    脑子有问题吧?

    沈叶白似笑非笑,坐过来钻研她:“傅清浅,你这个脑子是被酒精一麻痹,就短路吗?”说着,他还推了推她的脑袋,似要看看是不是实心的。

    酒壮怂人胆,傅清浅拔开他的手:“你干嘛啊,沈叶白。”

    “沈叶白。”沈叶白哼笑着重复了一句。

    瞧吧,本性露出来了。

    他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坐到她对面,跟审问犯人一样。

    “来,说说你对我的看法。”

    傅清浅头脑昏眩,一丝理智尚存。

    她摇头晃脑:“打死也不说。”接着,又小声嘟囔:“说了就会被打死。”

    沈叶白忍不住发笑,又倒了一杯红酒给她。

    “喝下去。”

    傅清浅口干舌燥,接过杯子昂首灌了下去。

    沈叶白说:“乖。”接着又给她倒了一杯。

    等傅清浅再度一饮而尽后,他笑容面满的循循诱导:“来,说说你对沈叶白的看法。”

    傅清浅打了一个酒嗝,要坐不住了,她倚靠到沙发背上。

    舌头发硬:“沈总,沈叶白……这个人实在……太讨厌了……”

    沈叶白点点头,好整以暇的靠在椅背上,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傅清浅义正词严,女侠维护世界和平的风范一下就出来了。

    “沈叶白真的超级烦,事儿妈一个,还特别难应付……长得那么好看,性格却那么讨厌……他就是长得有多好看,心眼就有多坏,那种人是要下地狱的……为了讨好他,我快要累死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啊,简直浪费了他的好皮面,披着人皮的狼嘛……”

    沈叶白笑里藏针的注视着她。

    等她把一腔苦水吐完。

    “还有吗?”

    傅清浅迷离着眼睛说:“好多,反正就是特别烦特别烦的一个人。”

    沈叶白倾身,修指挑起她的下巴说:“来,我帮你梳理梳理。”

    他声音轻缓凉薄:“沈叶白这个人事儿多,心眼儿坏,性格还特别讨厌。他就是披着人皮的狼,将来是要下地狱的,对不对?”

    傅清浅点点头。

    沈叶白阴险的拎起一侧嘴角:“好好看看我是谁?”

    傅清浅睁大眼睛盯紧他,看了须臾,身体一僵:“沈总。”

    “傅清浅,你找死吗?!”沈叶白低沉嗓音一字一句。

    哇哇哇!傅清浅仅存的理智回笼了。

    她哭丧着脸:“沈总……”傅清浅举手做投降状,她先是双手举过头顶,说话的时候慢慢垂落下来,她盯着沈叶白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最后双手不自觉捏住耳垂,像小孩子犯了错误那样,声音也不自觉变小:“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沈叶白定定的看着她,忽然有些哭笑不得,他忍不住侧首苦笑,一个人喝了酒的反差怎么可以这么大?

    他伸手扯掉她的双手:“知道错了?”

    傅清浅嗯嗯的点头。

    沈叶白身体前倾,慵懒靠近,从未见她这个样子过,心中好奇,存心逗弄:“我要不原谅呢,你打算怎么办?”

    傅清浅颌首想了一下,身体忽然欺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衬衣衣领,吻了上来。

    力道太大,撞得沈叶白牙齿生疼,他猝不及防的哼了声,唇齿不自觉的张开了。

    她的唇上有酒香,瞬间连他也熏然若醉,原本清析的世界一片眩光。

063抑制不住的躁动心理

    这样陌生又激烈的感觉。

    他的双手控制不住的拥住她。

    大脑不听使唤了,双手怎么都没办法离开。

    几分钟后,沈叶白咬牙推开他。

    他的思绪像突然中断的电流,噼里啪啦,闪烁着火花。

    喝多了吗,他这是在做什么?

    沈叶白懊恼的站起身,吞下杯中的最后一口酒,转身去阳台。

    窗子被他一把推开,晚风肆意吹进,他滚烫如岩浆的心才慢慢冷却下来。

    沈叶白点着一根烟,双眼凝视着茫茫夜色,一口接一口的吞咽。

    心跳很剧烈,血液也在隐隐沸腾。

    如同陌生的山崩海啸,即便沈叶白,也会感觉惊慌失措。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不是毁灭。

    那根深埋在生命中的导火线,好像被点燃了。那咝咝咝的,看似奇妙的火光,最后可能会引爆他的整个生命。

    沈叶白手指凉透了,他凝重的抽完一根烟,最后直接揉进指掌中。

    再回到客厅,傅清浅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睡觉的时候,嘴唇微微的开着一条缝隙,细碎如贝的牙齿若隐若现。

    沈叶白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一边抗拒着,一边只是移不开。

    年轻的皮肤在灯光下好像上等的瓷器,喝了酒的原故,整张白皙的脸,布了层红晕,绵细的汗珠浮在上面格外明显。

    沈叶白性感喉结微微滚动。

    扫过傅清浅红肿的嘴唇,他彻底烦了。掏出手机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将人送回去。

    整个过程傅清浅全然不知。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她睡在自己卧室的床上。

    彻底断片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傅清浅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在床上冥思苦想,希望可以想出有关昨晚的蛛丝马迹。

    她也担心自己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冒犯沈叶白那尊大神。

    脑袋快想炸了,仍旧一无所获。

    算了,先做早餐吧。昨晚喝了太多酒,这会儿胃里异常难受。

    等吃饱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才给沈叶白打通电话,昨晚给他添麻烦了,借故问问昨晚她是怎么回来的,有没有胡言乱语。

    但是,接下去的两天,沈叶白的电话都打不通。

    确切点儿说,是沈叶白拒接她的电话。

    傅清浅快哭了,难道她真的做了什么冒犯天威的混账事?

    宋妍那几个人的事很麻烦。

    本来就是有人担保才重获自由的,最不该出问题的时候,却跟禁品扯上了关系。虽然每个人“携带”的量很微薄,但性质特殊,整件事就变得非常难缠了。

    再加上当晚酒吧的事被记者洞悉了,一经报导,更是雪上加霜。

    估计短时间内没办法出来,更别说参加安悦如的订婚宴。

    公司和订婚的事,本来已经让安悦如焦头烂额了。但好在都能应付,而且驾驭自如,只是时间紧凑些。

    可好朋友的事,因为紧俏的风声,却直接插不上手。

    连她订婚这样的大事都要缺席了,想想就胸口憋闷,始终如一块巨石压在那里。

    消息一定是傅清浅散布给报社的!尹青说得没错,傅清浅这个女人实在可怕。一直以来是她小瞧她了。

    安悦如对傅清浅的憎恶和忌惮,已经不能用言语表达,只觉得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手边的电话响起来。

    安悦如猛地回神,看来电显示,是尹青打来的。

    “你好,阿姨。”

    尹青心情愉悦:“我已经让人把你沈伯伯的出院手续办好了,我们马上就回沈宅,你就不要再往医院跑了。”

    终于有了一点儿舒心的事。

    安悦如说:“沈伯伯出院了,真是太好了。”

    “马上就到了你们订婚的日子,他不好再待在医院里。医生说现在的状况很平稳,暂时回家不要紧。”

    安悦如笑着说:“你和沈伯伯回去都好好休息,这些日子在医院,你也没有休息好。”

    两人聊了几句挂断了。

    安悦如先前接到礼服店的电话,忙里抽闲来这里试穿。

    这家店总是很贴心,量身订做的礼服,隔段时间还是会提醒过来试穿,主要担心身体发生微许变化,会影响上身时十全十美的效果。

    这些天烦心的事情太多了,安悦如都没意识到自己瘦了。

    她惊呼:“腰这里竟然宽了,幸好来试穿一下,修改还来得及吗?”

    后天她就要穿了。

    礼服店的经理说:“安小姐,您放心吧,我们会连夜帮您修改。”

    安悦如追求完美,这才安下心来。

    她在礼服店的沙发上想了一会儿事情,又接了两通电话,直到经理说新的尺寸已经记录好了,她才提上包离开。

    订婚宴的帖子傅清浅也收到了。

    这件事纯属意外。

    沈家和安家拟定的名单里,肯定不会有她。

    偏巧沈叶白身边几名干将的请帖是由秘书拟定邮寄的,傅清浅的薪酬每月由秘书亲自发放,数字可观。在秘书心里,自然被划到了“要员”的名单里。

    傅清浅收到请帖有些不可思议。

    沈叶白生日宴那次,尹青邀请她,纯粹是想给她难堪。

    但这次不一样,沈叶白和安悦如订婚,是沈安两家极力促成的结果,自然不想有半点儿意外发生。

    所以,傅清浅这种易遭非议的危险人物,势必被排除在外。

    傅清浅理性层面也不想去。

    可是,握着那镶了滚烫金边的红色请帖时,心里又抑制不住的蠢蠢欲动。

    沈叶白要订婚了,这样的念头很强烈,有那么一刻充斥着她的大脑,根本没办法正常思考。去?不去?

    傅清浅丢下手里的请帖,径直走去阳台,辣手一下将开得最旺盛的那株菊花折断,她蹲在地上,一个花瓣一个花瓣的往下扯。

    “去,不去,去,不去……”

    腿蹲麻了,傅清浅盯着孤零零的最后一片花瓣。迟疑片刻,她猛地抬手扯下:“去!”

    傅清浅站起身,扔下花杆回客厅。为什么不去呢?

    手拿请帖,光明正大。不能因为他们视她为洪水猛兽,她就要主动退避三舍。

    沈叶白订婚的大日子,怎么可以不去看看?

    有时想按捺躁动心思的唯一办法,就是顺从它。

064洞悉谎言

    这次傅清浅没有刻意准备,她就打算去现场看一眼,见到沈叶白就走。至于哪里来的这种复杂情绪,傅清浅也说不清楚。

    订婚宴当日,傅清浅穿了条修身版的阔腿长裤,白色紧身短衫,纤腰,长腿,无可挑剔的黄金比例。

    她按着请帖上的地址去到酒店。

    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沈安两家的订婚宴,富丽堂皇的程度可想而知。

    露天广场上,红毯铺地,喷水池喷射出的水花阳光下闪着光,乐队现场演奏,一派繁华瑰丽景象。

    傅清浅下车后,在广场上看了一下,不见沈叶白,她就打算拿着请帖进到里面去。

    即便她刻意从人群后面走过,付明宇转动视线的时候,还是一下就注意到了。付明宇觉得她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望着她的时候,只觉得与整个世界隔了一层,是名副其实的冷艳。

    他穿过众人,大步走过去跟她打招呼。

    “清浅,你来了。”

    傅清浅侧首,笑笑说:“付少,你好。”

    “叫我明宇就好,你看,我都不跟你见外。”

    傅清浅大方说:“那好吧,以后叫你明宇。”她接着问他:“看到沈总了吗?”

    付明宇指了指门厅:“去里面了吧。”

    傅清浅说:“我去给沈总道个喜。”

    “好,你去吧。”

    傅清浅递上请柬后上楼。

    宴会厅大而明亮,华丽水晶灯散着明媚的淡白宝光,落在每一位宾客的身上,华贵的程度更加锦上添花。

    傅清浅视线来回在宴会厅内搜寻,寻找熟悉的影子。

    即便到处都是西装革履的客人,傅清浅相信,只要沈叶白在其中,以他翩翩抢眼的程度,她一眼就能看到他。

    傅清浅眸光凝紧,目标明确的朝一个方向走去。

    她看到沈叶白了,一身黑色西装,很快消失在宴会厅的一个门廊里。

    傅清浅怀疑他的头痛病又犯了,她看到沈叶白一手按着太阳穴,侧颜一副隐忍模样。

    从这扇门走出去,是酒店专门安排的休息室。其间客人可以到指定的房间休息,而婚宴的主办方也会将几个房间用来存放东西和更换衣服。

    傅清浅进来后,没有看到沈叶白。

    因为订婚宴还没有正式开始,很多客人还没有抵达,所以,一条走廊空荡荡的。

    傅清浅不确定沈叶白进了哪个房间,走了几步,她隐隐听到说话声:“别再说他不管你的死活了,之前他那么抗拒,我们一谎说你病重,他不是就答应了……”

    声音传至门边,傅清浅意识到什么,慌乱的推开手边的门进去。

    门板刚一关合,隔壁门打开,有人走了出来。

    傅清浅靠在门板上,心跳加速。耳朵靠在门上,仔细聆听,直到对方走远,她才松了口气。刚刚听到的只言片语窜进脑海,她能听出那是尹青的声音。她说的,他们一谎说病重,他就答应了是什么意思?

    难道沈立安病危是假的?不过是想用亲人间最沉重的砝码逼沈叶白就犯?

    傅清浅心中五味陈杂,攥着包的手指不断收紧。几秒后,她掏出手机打给沈叶白。他仍旧不肯接她的电话,傅清浅开始焦躁的啃指甲,到底怎么了嘛?为什么他不接她的电话?

    不管怎么样,这个骗局她一定要告诉他。

    傅清浅终于不再蹂躏自己的手指,她开始低头编辑短信。

    就在最后一个字编辑完毕,轻点屏幕就能成功发送的时候,傅清浅如同被人当头棒喝,骤然清醒过来。她这是在做什么?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吗?

    订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如果她现在冒失的将真相告诉沈叶白,会有什么结果?

    让沈叶白识破他们的诡计,以他的个性,完全做得出愤然离场,并从此和家人决裂。

    傅清浅摇了摇头,不管出于何种理由,她都不能这样做。

    这不是一个成熟理智的人,会做的事。

    冷静下来了,她为自己险些酿成恶果感到后怕,心脏也比之前跳得更剧烈了。

    傅清浅逐字将信息删除,收起电话,调整神色走出去。

    走廊上依旧没有人。

    傅清浅推开门,重回热闹的宴会厅,她不打算再逗留下去,径直穿过宴会厅下楼。

    付明宇时不时看一眼厅门口,果然,没多久,便见傅清浅从里面出来。

    他扔下朋友迎上去,发现她脸色不太对。不高兴吗?见到沈叶白订婚,心里应该有些不是滋味儿吧。

    付明宇兀自揣测着,走过来问:“和叶白打过招呼了?”

    傅清浅强撑起笑:“里面的人太多了,没有看到他。”

    付明宇说:“我给他打个电话,问他在哪儿。”

    傅清浅连忙阻止他:“不用了,明宇,改天再道贺也一样,我就先回去了。”

    “这就走吗?仪式还要等一会儿。”

    傅清浅说:“过来就是想跟沈总打声招呼,没见到就算了,这里不适合我。”

    付明宇点点头:“我送你。”

    “谢谢,不过我自己开了车。”

    付明宇说:“那好,你慢点儿开,回头再联系。”

    傅清浅离开了。

    车子穿行在夏城闹轰轰的马路上,车窗打开着,尾气和灰尘混杂在空气中,粘稠燥热。

    傅清浅觉得吹了一路风,发丝都有些发黏了,粘粘连连的,心里就更烦了。

    她抬手捋了一把,就恨不得找家理发店将这一头烦恼丝全部剪掉。

    终于回到家,傅清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浴室,把全身洗了个遍,才重新清爽透气起来。她知道一切都是心理作用,可是没有办法。

    傅清浅吹干头发,将空调开大,最后爬到床上盖着被子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被剧烈的砸门声惊醒了。

    傅清浅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她感觉跟做梦一样。

    门铃加拍门的声音犹在,她听着外面剧烈的响动,就料到有什么事情发生。

    傅清浅缓了缓神,穿好衣服出来:“谁啊?”

    “警察,快开门。”

    傅清浅心里“咯噔”一下,警察找她做什么?她透过猫眼向外看,除了穿制服的,还有几张熟悉的面孔,乱轰轰的,她也没去一一辨认。伸手将门打开。

    门口站立的警员当即量出逮捕证,在说明原因后,要依法对她进行逮捕。

065牢狱之苦

    傅清浅有些发怔,什么投毒?什么大批宾客被送往医院?她完全听不懂警员的话。

    就在她脑子转不动的时候,身体受到了突来的猛烈撞击。

    是安悦如,她纤细的十指像鹰爪一样紧紧钳制住她。

    “傅清浅,我要杀了你,你太卑鄙了……为了破坏我和沈叶白的订婚宴,你竟然往酒里下毒,现在好了,我的订婚宴毁了,你满足了吧……”

    由于愤怒,安悦如的力量很大,两个警员撕扯了好一会儿,才将她和傅清浅分开。

    傅清浅好几处皮肤都被抓破了,火辣辣的疼,她不可思议的盯着安悦如。她身上还穿着精致的礼服,设计非常独特,将她身体每一处的优点都展露无疑。原本妆容也该非常精致,可是,这会儿头发散下几缕,哭过的原因,妆也有些花了,再加上她被气得面色惨白,整个人狼狈又凄惨。

    没一会儿,付明宇和另外两个朋友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拉住安悦如说:“你先别激动。”

    傅清浅抬眸。

    付明宇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只两秒钟,傅清浅就冷淡的别开了视线。

    他不信她。

    也是,她是有前科的人。

    而她从宴会厅里出来的时候,神色恍惚,也让付明宇觉得异样。

    警员将人带走了。

    傅清浅慢慢知道了整件事情的脉络。

    原来沈叶白和安悦如的订婚宴上,发生了中毒事件,二十几人当场出现不适,被送去医院急救。

    这样大的事故,沈家立刻报了警,警员到达酒店,封锁现场,通过调取监控录相,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了傅清浅的身上。

    尤其傅清浅被逮捕不久,检验结果出来了,确定是酒里被下了毒,而那几瓶酒是沈家专门为宾客提供的珍藏,开启前就放在一间休息室里。

    通过调取监控录相,发现存放红酒的那间休息室只有傅清浅进入过,当时她神色诡异慌张,进入后停留一段时间出来。接着就离开了酒店。

    既然是来参加订婚宴的,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为什么会神色慌张的提前退场?

    傅清浅几乎承揽了一切犯罪的可能性。

    就连傅清浅自己都觉得,实在太巧合了,就像为她量身定制的犯罪。

    审讯室中的审问人员态度严苛:“你老实交代整个犯罪经过,对日后减刑还有帮助。如果你执迷不悟,一样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傅清浅手脚都被固定住了,她像个死刑犯一样被困在椅子里。

    “你们到底让我交代什么?就算我去过那间房间,但毒也不是我下的。”

    一个警员拍打了一下桌面:“从酒被放到休息室,再到取出,只有你一个人进去过。证据确凿,你还说不是你做的?”

    傅清浅冷笑:“放酒拿酒不需要人吗?你们凭什么说其间只有我一个人进去过?”

    警员被逼得愤慨:“酒是沈家人自己放进去的,拿酒的时候,也是服务生,沈家人和安家人一起,两家人确定拿酒的过程服务生全程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没有作案机会。至于沈家人和安家人,你觉得他们可能吗?”

    大喜的日子,亲手毁掉婚宴,再背上人命官司?的确怎么想都不可能。

    “安家一起去取酒的是谁?”傅清浅猛地问。

    “新娘安悦如。”

    因为订婚宴被破坏,安悦如已经气疯了,不惜当着众人仪态尽失的抓挠她。

    安家的嫌疑被排除了。

    沈家也不可能,上流社会要脸面,尹青再厌恶她,还不至于搭上几十条人命,赔上儿子的订婚宴来整垮她。

    原本傅清浅就不在两家人邀请的名单内。

    观看监控视频的时候,尹青也深感意外:“她怎么会在这里?”

    连她出现都在意料之外,更别说提前预谋一个中毒案来陷害她了。

    所有不利证据都指向了傅清浅。

    就算找不到向酒里投药的注射器,

    她一样有可能获罪。

    投毒罪啊,万一医院那些救治的人里有人死去,傅清浅这条命也要彻底赔上了。

    傅清浅明知有人陷害她,或许只是运气不好碰上了。但是,这次的事不是小儿科,她可能真的要因此丧命。

    巨大的不安和恐惧,在想清楚这些事后,迅速席卷了她,她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结了。

    她缩在那里,牙齿颤抖。

    腮帮和喉咙都是酸痛的,她隐忍着,不敢发出声音。只怕喘息大了,都会突然破音,痛哭流涕。

    这次和上一回身陷囫囵不同,那一次她有可辩解的余地,而且事不关已,她料定沈叶白也会帮她。

    但是,这次一定不会了。

    沈叶白对她弃之不理已经很多天了。

    而且,据警员说就连沈叶白也中毒了,在所有证据都指向她的时候,他一定不会再袒护她。

    傅清浅觉得自己遭遇了灭顶之灾,很难再有回旋的余地。

    她被逮捕之后,接着被拉去审讯,一直持续了四个多小时,其间因为她态度强硬,还被一个人甩了两巴掌。

    傅清浅被带回看守所的时候,已经晚上了,夏天的夜晚,也已经黑透了。

    路上繁华依旧,灯火葱茏,可是,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她眼中只有城郊的瑟缩,和看守所内老墙的斑驳。

    结果第二天天不亮,她又被拉去提审。

    精神相当疲惫,还是没什么好交代的。

    折腾几个小时后,她又被撕拽着上车,从昨晚到现在,还一点儿东西没吃。估计已经中午了吧,阳光过份明亮刺眼。

    傅清浅走出来时,只觉得眼孔生疼,睁不开。她也是太困了。

    就在去看守所那段路上,她竟然还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靠在车厢上,她梦到了宋楚。

    他从刚刚那片最明亮鼎盛的日光里走来,微笑着向她伸出手:“清浅,来。”

    傅清浅听到宋楚的声音,她努力睁开眼睛,适应眼前的光色。

    她看着宋楚,慢慢展现笑容,就要朝他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这就是命吧,她咬紧牙关让自己变得坚强耐打压,可还是承受不住命运给的这致命一击。

    傅清浅就要到他的怀里去了。

    耳畔一声呵斥响起:“傅清浅,你给我过来。”

    傅清浅猛地睁开眼睛。

    一个警员在摇晃她,叫她醒来。

    但是,那个清冷的嗓音又不像是眼前这个女警员发出来的,那分明是个低沉的男声。

066活着出去,我让你粉身碎骨

    傅清浅又被重新塞进看守所去。

    日子真正开始变得混沌,傅清浅不时被提审,已经分不清昼夜,也不知过了几天,那是一种极为痛苦的煎熬。时间缓慢,仿佛永远到不了头,又没有希望。

    她看不到半个熟悉的人,就像被一双双有力的大手无情的按进藻泽地里,只等她溺毙身亡,再把她拖拽出来。

    是她的生命力太顽强了吗?

    最难熬的时候,傅清浅也会这样想。

    不过,她的精神真的快要崩溃了。

    审讯人员现在最纠结的两点就是,注射器被她藏到哪里去了,二是她说自己进那间休息室不是为了投毒,那为何神色慌然?

    两个问题傅清浅都没能给出让人满意的答案。

    她为此挨了多少下,自己也记不清了。

    一点儿不挨打是不可能的。

    当人的求生欲占据最高点的时候,尊严什么的,也都不在乎了。

    况且,她什么也不交代,也让审讯人员很恼火。

    他们不放弃,是下意识觉得傅清浅做为一名心理咨询师,心脏比较强大。而且,也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所以,他们力求在精神上摧毁她。

    这是最糟糕,也最折磨人的了。

    疾风骤雨般的审讯,眼见超出了傅清浅的身体极限。到了晚上,她的身体出现了脱水迹象。

    傅清浅被送回看守所时,胃里明明空荡荡的,却不停的反胃,干呕。所有精神上的压力都反应到身体上来了,她深谙此道。

    痛苦得无与伦与,下车后,傅清浅一张脸惨白若纸。

    回到看守所后,工作人员说:“有人见你。”

    傅清浅精神猛一振奋,这个时候有人见她,是律师吧?一定是林景笙帮她请了律师。

    她被工作人员带到一个房间里,那人很快带上门离开了。

    傅清浅看到栏杆后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看清后,她吃了一惊:“安悦如?!”

    安悦如穿着真丝衬衣和黑色包臀裙,十厘米细高跟宛如利器。她无疑是美的,尤其跟眼前颓败不堪的傅清浅比起来,可她的美好仿佛带了毒。

    安悦如看了看傅清浅,明知故问:“在这里过得好吗?”

    傅清浅再傻也不会觉得安悦如是来慰问她的。

    置之不理是对她最好的回击,但现在的傅清浅身体与精神双重颓然。她脑子懵懵的:“你怎么在这里?”

    安悦如一脸愉悦的站起身:“来问问你,这个现世报来得,你还满意吗?”

    傅清浅愤怒的血液直冲脑门,她变得声嘶力竭:“下毒的事,是你嫁祸给我的对不对?”

    安悦如凝视着她:“这不叫嫁祸,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能用这种方式把别人送进来,我为什么就不可以让你也进来?那天我见你从那个房间离开,就想到了在开酒的时候将里面浸入药品,然后再算到你的头上。没有什么注射器,那些瓶塞早被我扔掉了,死无对证。我只是趁热闹,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东西加到两个瓶子中去……”

    结果就像她料想的那样,二十几个喝了酒的人很快出现不适感觉被送往医院,警方过来调取监控后,傅清浅也成为了最不可反驳的嫌疑人。

    傅清浅一点儿残存的力气都积蕴在胸口:“你就不怕我向警方揭发你?将你的行为公诸于众?让沈家对你大失所望吗?”

    安悦如一脸得意:“你去说啊,随便你怎么说。你觉得会有人相信你吗?你确定不会被当成疯女人,送到精神病院去?”

    她“觊觎”沈叶白,是人人声讨的第三者,上次事件的风声还都没过,她又因为嫉妒,跑到别人的订婚宴上投毒,简直丧尽天良。舆论对傅清浅的谴责已经达到极至,谁还会冷静思考她是不是无辜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算她真的是清白的,“热心”群众也能脑补出无数罪证,让她的泯灭人性合理化。

    再反观安悦如,已经是楚楚可怜的受害者。投毒事件当天,她愤恨得情绪失控,这样精湛的演技早已骗过所有人的耳目。

    要多强的脑回路,才会认为安悦如会在自己如此重要的日子里搞出这么晦气的事情来击倒一个人?

    说破嘴也不会有人相信!

    而且,傅清浅深知,只要她张口“诋毁”半句,更会陷自己于不利境地。到时候,不用安悦如自己反驳,那些“爱心人士”也会因看不惯,对她群起而攻之。

    舆论的漩涡到底有多大的威力,傅清浅太知道了。现在的她已然无力自拔,更不敢再触及更大的风险。

    她全身虚软,身体一阵阵的出冷汗。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安悦如:“说到卑劣,你才是。”

    为了嫁给沈叶白,他们不惜利用沈立安的病来逼沈叶白就犯。已经是处心积虑得来的东西了,本以为她会非常珍惜。而她为了彻底整垮一个人,又不惜毁了自己的订婚宴。

    这样的人实在可怕,可怕到什么事都做得出。

    安悦如眸光狠戾的盯紧她:“早给你留了活路,让你离开夏城,你不肯。没办法,只能送你去见阎王。傅清浅,你这个人真是太碍眼了,我从未这么厌恶过一个人,你就是我的眼中钉内中刺。现在好了,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你就等着下地狱吧。”

    傅清浅觉得除了安少凡的死,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她的脑子很乱,身体也到了承受的极限,傅清浅微微弓着腰,谨防自己轰然倒地。

    安悦如起身离开。

    “安小姐。”

    傅清浅积攒全身力气,惨白的脸上浮出一抹笑:“有幸活着出去,我一定让你粉身碎骨。”

    安悦如身体一震。

    隔着一段距离,她冷冷的和傅清浅对望。此时的傅清浅虚弱,狼狈,安悦如觉得再用不上两天,她就能彻底被击垮。可是,这一刻安悦如盯着她脸上的笑,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安悦如调整了一下心态,将傅清浅的这点儿怨念当作她的垂死挣扎。

    她鄙夷的说:“等你活着出去再说吧。”

    就算不被判死刑,以几十人入院的“壮举”,也会判个十几年。

    就算她有命活着出去,十几年的时间,沧海桑田,夏城已经彻底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了。

    趁着黑色的掩盖,安悦如迅速出了看守所,红色跑车眨眼间开走了。

067来场交易如何(二更)

    看守所这边因为她的到来,引发了好一阵的恐慌。

    傅清浅开始剧烈呕吐,由于胃里是空的,根本吐不出东西,可是,呕吐的动作却止不住。最后她清瘦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痛苦抽搐。

    工作人员试探了一下她的额头,发现滚烫。

    她本来就有点儿脱水了,这样下去只怕会出人命。

    但是,安悦如是花巨款疏通过的,这件事怎么都得捂过去。

    直到过半夜,傅清浅的状况实在太糟糕了,这边连忙打了电话,带傅清浅去就诊。

    已经几个小时过去了,一想到傅清浅脸上的笑,安悦如仍旧毛骨悚然。她有种鬼上身的感觉,真的,傅清浅决绝的表情实在太可怕了。或许是出于女人的敏锐,安悦如对她的防范,超过出现在沈叶白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

    那些女人脆弱的程度,如同过眼云烟,根本用不到她去打发。

    但是,傅清浅不一样。

    安悦如倒了一杯酒,打算缓解自己仍旧有些忐忑不安的情绪。

    茶几上的电话响起来。

    安悦如看了一眼时间,这么晚了,会是谁打来的?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是沈叶白。

    她倚靠到沙发上接听:“叶白,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他还在住院,好在是中毒较轻。他对酒有很敏锐的觉察力,但是,不得不说订婚那日,他的情绪低落,神经也有些大条,喝了两口才觉察出酒有问题。

    告诉众人不要喝了,但症状很快也就表现出来了。

    他上吐下泻两天,今天还在医院里输水。

    沈叶白问她:“在家吗?我去找你了。”

    安悦如吃了一惊:“现在过来吗?你自己开车?”

    沈叶白“嗯”了声,挂断了。

    安悦如焦急等待,担心沈叶白是一方面,同时也好奇他过来的目的。

    他从未在晚上来过她这里,上楼喝个茶,喝个咖啡这种事,对那些好色之徒或许管用,沈叶白却不吃这一套。

    他很快过来了。

    安悦如听到电梯门打开的时间,连忙将屋门打开。

    “叶白。”

    沈叶白从她身体一侧进去。

    他看到茶几上的酒杯,语气不明:“一个人在喝酒吗?”

    安悦如关上门,回身说:“睡不着,就喝一点儿。你要不要来一杯?”问完,她接着又说:“算了,你不要喝了,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喝酒。”

    沈叶白坐到沙发上,他点着一根烟。

    动作时,安悦如盯着他手上的动作。

    修指白皙,骨节分明,流畅的将烟点着后,吐了一口烟圈,微微的眯着眼睛看她。

    “傅清浅被送到医院急救了。”

    安悦如怔愣:“你看到她了?她跟你说话了?”

    沈叶白说:“只远远看到了,她被公方的人隔离起来,没法靠近。”

    他又吸了一口烟。

    安悦如说:“那是她咎由自取,她差一点儿要了多少人的命,就连我们的订婚宴也被她彻底搞砸了……”

    沈叶白抬眸:“从理性上分析,你真觉得是她做的?”

    安悦如情绪激动:“不是她还会有谁?所有证据都指向她,如果她不是居心叵测,为什么订婚当天鬼鬼祟祟的去了现场又离开了?”她神色一怔,盯紧他:“叶白,你问这话什么意思?你难道想帮她?”

    沈叶白薄唇开启,吐出的话语几乎一个字一个字砸到安悦如的耳朵里去。

    “我答应过她,不让她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受欺负。既然不是她做的,余下的,就没道理让她去背负。”

    安悦如机械地盯着他的嘴唇,有一刻像失聪了,反应过来勃然大怒:“你够了,沈叶白。傅清浅不择手段,一直以来她做了多少事,你凭什么敢说不是她做的?她毁了我的订婚宴,就别想平白无故的了事。”

    沈叶白掐灭手里的烟,他的态度仍旧从容,靠到沙发上:“哪有这么平白无故的事。罪与过相抵,算不算是种公平的利益交换?”

    安悦如问他:“你什么意思?”

    沈叶白的脸上布了层冷淡:“我在山庄时不是不慎落水,而是有人故意将我推了下去……”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他抬眸看着她。

    安悦如目光坚毅,眼波颤抖,她开始抑制不住的慌乱。

    沈叶白就像盯紧猎物的老鹰,眼光锐利,他继续往下说:“我想那个人的目的不是想杀死我,而是为了引起巨大恐慌。我手臂受伤,没办法自救,但酒店有专业的救援人员,每天来回巡视。只要有人落水,很快就能引起他们的注意,不至于真的淹死人。但惊心的程度,足以引起我妈的滔天怒火,让她想要整垮一个人,那个人当然是傅清浅。问题来了,我和傅清浅去哪里,起初连我们都没规划。别人怎么会知道?唯一的可能就是我的车上被装了跟踪器,所以,我的行踪才会被另一个人洞悉。下山后,我把漏油的车点燃,跟踪器骤然中断,你的电话很快就打来了。你当然是关心我,同时傅清浅将我从你眼皮子底下带走,也让你怒不可遏。”

    安悦如喉咙发紧,说不出话,她想辩解,想否认这一切。

    沈叶白不给她这样的机会,他已经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抬手抚摸她一侧脸颊,他冰凉的修指无比缠绵,轻轻刮划她细嫩的皮肤,俊颜凑近,声音低沉磁性,魅惑又清冷的说:“宽恕傅清浅这件事,没有谁比你去说更合适,也没有谁比你的话更具效力。最迟明天上午,只要她相安无事了,山庄那件事,我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低头,在她侧脸上轻轻吻了下,热气吹进她的耳畔:“快点儿去办,你最乖了。”

    安悦如像被施了法术一样站在那里动弹不得,她又惊又惧,冷汗出了满身。唯他吹拂的那缕热气,像妖精的舌头在细细舔舐,她身体僵硬,惊恐万分,担心下一秒就会被他一口吞掉。

    安悦如只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他脸上的笑永远都是魅惑众生的,此刻故意媚她心魂的样子,却使得她心惊肉跳。安悦如又不由得想到傅清浅在看守所里的那个笑,他们就像来自异时空的两个异类。

    她被吓坏了,猛地将沈叶白推开。

    安悦如悲怆的覆住脸颊:“这就是你今晚过来的主要目的吧?说完就走吧。”

068清浅出狱

    她素来高傲的自尊心,这一刻被眼前心爱的男人粉碎至无形,她不能让他看尽她狼狈的样子。

    而且,她也急需从这宛如冰窖的氛围里脱身,这种冰冷惊惧的感觉,让安悦如心跳紊乱。

    沈叶白该死的绅士风范,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累了就早点儿休息,我先回去了,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去你最喜欢的那家餐厅,我让秘书订位子。”

    他离开了,门关轻轻关合。

    安悦如愤怒得将茶几上的东西全数扫到地板上,酒瓶和杯子碎了一地,将她昂贵的手包浸染得一塌糊涂。

    几乎整夜没睡,早晨起来面色憔悴。

    安悦如扑了很厚的一层粉才敢出门。

    她没有去公司,而是先去沈家大宅。

    订婚宴虽然搞砸了,但她名义上已经是沈家的儿媳妇。

    尹青见她过来,招呼她说:“悦如,怎么这么早?还没吃早餐吧,一起。”

    安悦如强挤出笑,哪有胃口进食。

    “您和沈伯伯吃吧,我吃过了。”

    尹青狐疑;“吃过了,那一早过来有事吗?”沈叶白现在又不住大宅。

    提到来意,安悦如必须狠狠抑制自己掉头就走的冲动。

    她多渴望傅清浅能永远在自己面前消失,这所有的一切烦感都是由傅清浅自己引发的。就像沈叶白说的,她掌控了他们的行踪,知道那些天他们一直住在一起……光这一点,就像扎在安悦如眼中心里的一根硬刺。

    “悦如来啦。”沈立安从楼上下来。

    安悦如跟他打招呼:“沈伯伯,早上好。”

    尹青说:“悦如有事说,我们到沙发上坐吧。”

    沈立安问她:“这么早有什么事情?”

    安悦如说:“我给医院打过电话了,今天为止所有人的情况都稳定了,再过两天可以全部出院了,好在只是轻微的食物中毒。”两瓶酒中加的料有限,不然口感差异太大,也不会喝。而每个人喝的量也很有限,只是可以引发呕吐腹泻的药,那种程度并不能致命。

    只是一连二十几个人,出动了几个医院的救护车,引发的巨大恐慌,远比药物本身起到的作用大。

    现在公方咬着不放,也是因为投毒性质非比寻常,已经危害了公共安全。

    安悦如努力稳定情绪,又接着说:“既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这件事就过去吧,回头我们给住院的宾客一些补偿。另一边,交由公方自行处理,不再对傅清浅施以重压,就当息事宁人。毕竟订婚是个喜事,闹得太过对我们不好。”

    尹青坚决反对:“宾客那边的补偿肯定是要给的。只是,傅清浅是罪有应得,一直以来,她兴风作浪的次数还少吗?早该遭报应了,这回更是丧尽天良,拿那么多人的性命当儿戏。不给她一些教训怎么行?法律不会饶恕她的。”

    “法律收集到多少证据,最后怎么制裁她,就看她的造化了。我的意思是,我们这边平息怒火,不再对公方施压。当是积德行善,别人知道了,也会说我们沈安两家宽宏大量。”

    一边静静聆听的沈立安忽然沉声道:“就按悦如说的办吧,我们不要再干扰公方办案。让他们实事求是拿证据说话,如果最后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傅清浅有罪,就说明她是无辜的。当时那种闹哄哄的场合,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谁也说不明白。”

    尹青自然不悦:“老沈,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她把叶白和悦如的订婚宴都毁了,现在外面还对我们沈家议论纷纷。这是幸好没有闹出人命,不然我们岂不是要晦气一辈子。”

    “这不是没什么大事,订婚宴毁了,他们的婚约不是还在。”沈立安态度中流露出坚决:“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不要再说了,去吃饭吧。”

    虽然安悦如的目的就是来说服沈家人,可是,沈立安如此息事宁人,放过傅清浅,还是让她的心里极为不快。

    但总算沈家这边安抚住了,只等风声自动减弱,再给个相对合理的说辞,说宴会东西太多太杂,吃了反向的东西肠胃不适,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为了掩盖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真相,她竟然要极力帮仇视的人开脱。这些还是沈叶白要她做的,想到这里,安悦如的心脏要炸裂了。

    傅清浅输了两天水,脱水现象缓解了,恢复了一点儿生机。

    接下来的审讯不似之前那样强烈了。

    傅清浅终于见到了自己律师。

    其实早在她被逮捕的时候,就可以会见律师。中间不晓得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整件事就一拖再拖。

    傅清浅为了寻找生门,在里面挣扎过,但神精和身体被极速摧垮后,抗拒反倒弱了,更多的就是恐惧。

    律师是林景笙请来的,关键时候他永远没办法对她置之不理。

    因为律师短时间内没有见到傅清浅,林景笙还去法院同人交涉。最后被协警以防碍公务架了出来。

    虽然会面的时间很晚,但律师带来了让人欣喜的消息,现在公方已经就这起投毒案招开了会议,多数认为认定傅清浅罪名成立的证据不足。

    可明知证据不足,还几乎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就连正常的程序都被打乱了。傅清浅深知,这都是暗箱操作的结果,只为让她吃更多苦头。

    再者能屈打成招就更好了,到时候顺理成章判她的刑,让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掉。

    那样急促的漩涡,为什么会突然停止转动?

    傅清浅神色恍惚,第一次偿到了得罪强权的恶果。

    林景笙在外面等她,时光仿佛倒流,又回到了那个倦鸟归家的傍晚。

    傅清浅拖着沉重的步伐,心情却大不如前。

    她揉着疲惫的眼眶,走过去。

    林景笙心疼,替她把车门打开:“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啊?”

    她真是太累了。

    傅清浅勉强笑了笑:“就是很困啊,本来想睡一会儿的,就被人强行推了出来,实在太讨厌了。”

    “出来不好吗?”

    林景笙的嗓音都快变了,因为发现几天的时间,她整个人不仅瘦了一圈,脸色也极差。想问她这几天过得怎么样,不等张口气息堵塞。

    林景笙憋着一腔酸涩上车,一路上沉默不语。那些情绪都像堵在他喉咙靠下一点儿的地方,怕一张口,就不受控制的倾泻出来了。

    那是他这几日最焦灼的恐惧,车后座这个人她的神经,她的一切隐忍都是有极限的,一旦打破那个极限,她就可能瞬间崩溃。回到那段在生与死来回徘徊的艰难时期。

    林景笙永远也忘不了,午夜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接到她的电话蓦地惊醒。她承载着一颗求死的心,让他帮帮她。其实没有一个抑郁症患者是真正想死的,他们只是没办法独自对抗那些厚重低迷的情绪,悲怆绝决地拉着他们往下坠,而他们始终希望有一只手能将他们拉上去。

    他怕在看守所的那几日,她经受的苦难太多,精神崩溃,又回到那种与死亡努力抗争的日子。

    林景笙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酸痛,终于到了,他偿试着松开手指。回过头说:“到了。”

    他下车帮她将车门打开。

    有万千话语要说,最后仍是不着一语。

    “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给你打电话。”有些话,他必须同她说清楚,只是,现在不适宜。

    不光傅清浅没有那个精力,林景笙一样思绪混乱。

    从来都是一样,一个怀抱可能更暖心,他心里那样想着,却从没勇气付诸行动。

    傅清浅从车上下来:“景笙,谢谢你,这些天辛苦你为我跑来跑去。”

    “跟我客气什么,快上楼吧。”

    傅清浅说:“好,明天见。”她搭乘电梯上楼。

069你是为了他吧

    那天突然被警察带走,家里一团糟,跟打过仗一样。

    她无心收拾,冲去一身的晦气后,躺到床上准备一觉睡到天亮。

    在看守所的这些天,每天都睡不好。之前是不时被拉去审讯,后来就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精神与身体上的双重折磨,还是将她自认为磨练顽强的意志力摧毁了。

    床头的手机响起来。

    傅清浅摸过来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她怀揣好奇接起来:“你好……”

    听筒内声音礼貌客气:“傅小姐,您好,我是沈家的司机,沈先生想见您,车在您家楼下。”

    傅清浅反应了一下,他说的“沈先生”应该指沈立安,他来找她做什么?

    傅清浅好奇到极致,却不敢做半点儿耽搁,她连忙穿好衣服下楼。

    司机站在车旁等候,见傅清浅出来,他唤了一声:“傅小姐,这里。”接着替她将车门打开。

    傅清浅略微忐忑的走过去,弯腰向里看,沈立安果然坐在后座,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沈先生,您好。”傅清浅坐进去。

    加长商务车,车厢内并不拥挤。

    沈立安同时说:“您好,傅小姐。”

    一直以来,她明里暗里给沈家找了不少麻烦,每每提到她,尹青都是磨刀霍霍。光是面对面,傅清浅就和尹青对峙了几次。反倒是沈立安,傅清浅对他不熟悉,这么近距离的看他,还是头一次。

    神采奕奕,他的气质沉稳内敛,俨然一位睿智的老者。同时,气场中透出一种刚毅,千锤百炼才会练就的百折不挠。面对她的时候,傅清浅自持镇定,还是不免心生紧张。

    好在沈立安不说面带微笑,但并不严肃。

    “这几天受了不少苦吧?”

    傅清浅说:“苦头的确吃了一点儿,但是,还是要谢谢沈家,如果不是沈家宽宏大量,我现在一定还出不来。”

    那股凶猛的浪潮本来就要将她吞没了,却又突然退去,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傅清浅明知,若不是釜底抽薪,一定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沈立安目色中流露出赏识,她通透的程度,是现在多少娇生惯养的女孩子比不得的。

    “是悦如去沈家说,一切交给公方裁判,我们单方面不再追究。”

    才导致一切重压解除,给了她还生的机会。

    傅清浅吃惊的睁大眼睛:“安悦如?”

    这怎么可能?

    看守所内,安悦如表示对她的愤恨时,字字含血,为什么突然又肯放她一马?

    傅清浅疑惑不解。

    沈立安突然又说:“我看了监控视频,那天你神色慌张的进到那间休息室,是听到我出来了对不对?你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知道我们合谋骗了叶白。”

    傅清浅蓦然抬眸。

    沈立安说:“你没有告诉叶白,不仅如此,公方连番审讯的时候,你也没有说。你明知道说出原因,一切就有了合理的解释。就算公方不信,叶白也会信。他会跟我们决裂,然后不顾一切的搭救你,对当时的你而言,这应该是属于你的最后一线希望了。”

    可是,她选择守口如瓶。

    光凭这一点,就值当沈立安对她刮目相看。

    沈立安感慨说:“你这么做,是为了叶白,对不对?你怕保全了自己,就毁掉了他?”

    傅清浅被他矍铄的目光注视着,她坦然说:“我以为自己死到临头了,不是没想过抓住沈叶白这根救命稻草,只是,想想他也不过就是一个可怜人,所以,放弃了。”

    “你说他可怜?”沈立安不可思议的笑了声:“你知道他工作这些年取得的惊人业绩吗?是多少优秀的投资人一辈子的辉煌。他从小到大,从来没为学习什么东西发过愁,他永远在一般大的孩子里遥遥领先。就在他这么高的时候……”他抬手比了下,一个父亲的骄傲油然而生:“这么大的时候他就能快速的口算,更不知会背多少唐诗宋词和英文单词。”

    傅清浅看他临摹出的小小少年,应该不超过四五岁的样子,或者更小。那时候她还只知道哭鼻子,和姐姐争吃的。

    “那真的非常了不起,可是,他这么棒,你告诉过他吗?”

    沈立安身体微微一滞,非常意外的看向她。

    须臾:“即使不用我说,他自己也知道。”

    傅清浅说:“他不知道,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在父亲的眼中这么棒。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的父亲是否喜欢他。在不确定中长大的孩子,才会一直执拗抗拒。对于父母说出的任何一句话,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他都试图反抗,那是他扭曲的自尊心在作祟,同时,又不能不说从初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引起父母的注意,获得多一点点的关怀与爱,而不是管束。”

    从未有人同他说过这样的道理,沈立安被震惊了,是这样吗?他本能的不想承认,他说:“从小到大他就比一般的孩子调皮,长大了更加玩世不恭。”

    傅清浅微笑,她看到了一个父亲的迟疑。

    “在我们心理咨询师的眼中,一个孩子的问题,就是整个家庭的问题。不会存在一个家庭是完好的,而孩子却是问题少年。所以,想要修正一个孩子,首先就要了解这个家庭。”

    沈立安想辩驳,可是,张了张口,选择适度隐忍。他想听傅清浅继续说下去。

    傅清浅平静的看着他继续说:“他那么优秀,还是想要去证明,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是不想你们失望。这不是顺从,是不自信!”

    说沈叶白不自信,很不可思议吧?任何人看来,他都是被上帝过份偏爱的人,竟然会不自信?

    这是一个孩子在“自我”尚未形成,就被父母严厉管控否定下所形成的弊端。如果是天性软弱的孩子也就罢了,会默默长成父母期待的样子。不去决择,将慢慢演化成他的一种性情。但是,沈叶白不是,他不仅不会逆来顺受,静静成长,他全身上下都充满抗拒。就导致了,小时候他是个叛逆的孩子,长大了,他成了混世魔王。

    他凡事都能做好,却事事都不叫人顺心。

    他一边不自信的想要证明,一边又从骨子中抗拒这种“顺从天意”。

    那种先天带来,和后天养成的矛盾,就铸就了他在成长中的巨大痛苦。

    这也是个彼此折磨的过程。

    沈立安不会感觉不到。可是,他从未想过,沈叶白给他们造成的困扰,其实是对他们给予的一种反馈。

    他如梦初醒般:“是这样吗?”停顿一下,他又讷讷说:“他总是高高在上……”连他都要被轰然击倒,失去父亲的力量。

    傅清清看到了沈立安神色里的震惊,知道稍加例证,他就信了。

    “他缺乏安全感,会做噩梦。在遇到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时,会剧烈头痛,这其实是潜意识的抗拒。更重要的是,他会受家人胁迫。他明知道自己有足够的力量,也知有时你们的管束已对他造不成威胁,但他依旧会妥协,像是一种惯性。他仿佛没办法摆脱这样的痛苦……”

    为什么呢?

    车厢内沉寂了几分钟。

    车外的万家灯火何其辉煌,沈立安向外看了一眼,住在这种生活区闹是闹了些,但烟火气息也更重,伴随的就应该是浓浓的人情味儿。

    他从未静下心来思考亲子关系的问题,哪怕一次。他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管教儿子,让他变得乖顺,至少不会时常被他气翻天。

    沈立安转过头来,温和的说:“傅小姐,谢谢你,占用你太多时间了,这次聊天,让我受益匪浅。”

    傅清浅连忙说:“沈先生,您千万别这么说,我对沈总和您的家庭了解得不深,只是随便说说。冒犯的地方,还请您见谅。”

    沈立安点点头,他想了一下说:“我看悦如去家里求情,让你很意外。我想,她最听的,应该是叶白的话。”

    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一点儿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沈叶白太知道这时候自己出面,只会引起更大的愤怒。于是,他搬来了最合适的救兵。只是,不晓得他是以什么方式办到的。

070来场偶遇如何

    傅清浅要下车了,她肺腑中翻腾着各种激烈的情绪。

    她的心里出现很多声音,脑海中涌现千面脸,惯常冷酷中带着一点儿不羁,和善也不肯跌下面儿来,那一张张傲娇的脸……

    傅清浅关闭车门的手忽然停顿,她转过身来:“沈先生,沈总这么一个内心不肯屈从的人,这次却因为您的病,选择妥协。他为的什么,您一定知道。所以,做为父亲,您也不想给他的一生留有遗憾吧?”

    沈立安本来靠在椅背上。听闻傅清浅的话,他蓦地坐直身子,她彻底震撼了他。一个历经风雨的老人,从未有过这种仓促感。眼前的年轻人,宛如看透生命的智者。原来,她选择不说,是从未感觉欺骗。

    仿佛孤寂人性中的一种理解,让沈立安倍感亲切。他抑制不住的声音颤抖:“是啊,做为父亲,我当然不想他留有遗憾。”

    傅清浅笑着说:“您或许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品酒上有多高的造诣,他的优雅是与生俱来的,任何一款红酒到了他的手上,都有了神奇的魔力,有时间您不防跟自己的儿子喝一杯。”

    她的笑脸沐浴在夜的微光中,暖和,清润,看在沈立安的眼中,仿佛生命最璀璨的那一缕幽光,静静绽放后,静静熄灭,一切都将是详和安然的样子,再没有抗拒和撕裂,亦没有遗憾。

    他跟着不由自主的微笑:“你说的很对,我是要跟他喝一杯。谢谢你。”

    傅清浅站在楼前,看着沈立安的车子开出生活区。

    她知道有些疙瘩解不开,一直存在心里,长年累月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沈叶白的心上就有那么一个疙瘩,她希望有人能帮他剖开,细细清除抚慰,而不是等后来变成生命的一颗毒瘤。

    夜很深了,晚风吹拂上面,痒痒的。

    傅清浅留恋夜色,抬头看天,奇迹般的竟然能看到星星。隐在城市夜晚璀璨的灯火霓虹中,微茫的一点儿光,也是闪闪夺目的。

    好一会儿,她才转身上楼。

    回想沈立安的话,能让安悦如态度发生转变的,只有沈叶白。傅清浅不由觉得,每一场游戏里的每一个人或许都不是真正神秘莫测的,总有一个人可以看穿,很多时候只是沉默不语,故作无知。

    傅清浅睡意全完,她了一眼时间,很晚了。

    想给沈叶白打一通电话,又想,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她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任时间白白溜走一些,最后还是忍不住拔通了沈叶白的电话。她握着手机去阳台。

    呼啦啦的夜风撩拨耳畔。

    沈叶白嗓音低沉,冷清,夹杂在细碎的晚风中,和往时一样漫不经心。

    “干嘛?”

    他这个稀疏平常的态度好像他们刚刚才见过面,仔细一想,他们已经很多天没有联系了。

    “沈总,你睡了吗?”

    “没有。”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这不是接了。”

    傅清浅坐到摇椅上说:“我说之前。是我又哪里得罪你了吗?”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傅清浅不解的问:“什么?”

    沈叶白忽然懒洋洋的说:“你喝多了,把我的酒杯打碎了,我记仇了。”

    这就是不接她电话的原因?

    还真符合他的行事风格,傅清浅闷声说:“哦,那我真是十恶不赦。”

    沈叶白说:“你自己知道就好。”

    傅清浅沉默着,她想谢谢他,却忽然不知从何说起。

    静默须臾,沈叶白在听筒那边唤她:“傅清浅。”

    “我在,沈总。”

    他警告她说:“你以后别喝酒!”

    “为什么?”

    “酒品不好的人有什么脸喝酒。”

    傅清浅微微好笑,又无力辩驳,她背着风点着一根烟说:“沈总。”

    “嗯?”沈叶白懒洋洋的。

    傅清浅怀疑他要睡着了:“你在干嘛?”

    “抽烟。”

    “好巧,我也在抽烟。”

    沈叶白淡淡说:“能不废话吗?”

    傅清浅不得不考虑老板的耐心,他岂是那种会陪人闲聊的人。

    感激的话还没说出来,内心翻江倒海,却不知从何开口。最后,傅清浅只问:“沈总,你明天中午去哪里吃饭?”

    电话里没有声音了。

    傅清浅觉得他不会回答了,因为实在太无聊了,她准备道个晚安结束通话。

    忽然听他低声说:“佳琪。”

    傅清浅笑笑:“沈总,晚安,做个好梦。”

    沈叶白将烟头扔向窗外,仰头靠到椅背上。

    车子打着双闪停在路边,主干路上的车辆仍旧川流不息。

    她的声音倒是生机勃勃的,可是,那晚沈叶白看到她时,心里涌现的不适,现在想起仍旧非常强烈。

    她躺在担架上,因为发烧,盖着医院普遍用的白色被子,一侧手臂垂下来,苍白的脸颊半掩在被子间,再加上那一头披散的长发。沈叶白远远看着,心惊肉跳,他甚至不知她是活着还是死了。

    他站在那里,根本迈不动步子。

    眼前混乱的人声和画面就跟电影的慢镜头一样,让人难受。

    “听说你订婚宴的头号破坏者出来了。”一大早在餐厅遇到,刘义之非常狗腿的说。

    安悦如胃口顿失,她抬起头来冷漠地注视着他。

    刘义之不知悔改的端着托盘坐了过来,阴阳怪气的说:“以沈叶白残暴的性情,我以为他会手撕她。”

    他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其实不光刘义之,见傅清浅相安无事从里面出来,不知多少人谗言是沈叶白怜香惜玉。

    安悦如阴沉着脸:“你有完没完了?吃东西堵不上你的嘴?”她将面前的托盘使劲儿一推,一碗清汤洒了出去,直接溅到刘义之板正的衬衣上。

    他皱着眉头想要发作,转而又嘻嘻的笑了起来。

    “恼羞成怒了?有怒气也该朝沈叶白撒啊。”

    安悦如懒得再理会他,她扔下一桌狼藉离开。

    刘义之顽强的挂着一脸笑,转过身看她扭着纤腰,走出餐厅。他这才转过头来,掏出纸巾擦拭衬衣上的污渍。浅色衬衣怎么擦都留有印记,刘义之越来越烦,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掉了,他大力扔出纸巾,同时很大声的咒骂一句:“真他妈的。”

    店内其他食客纷纷侧目。

    刘义之乒乒乓乓的站起身,在一阵骚动中,很快也推门出去了。

    安悦如驾着车回公司,心情异常憋闷,仿佛肺部僵硬,停止收缩。

    她下意识鼓动胸膛,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个痛苦的点上,忽视了前方路况,猛一抬头,一辆电动车横向驶过,她猛地调转车头,停下车时还是撞到了路边的护栏上。

    会议一直持续到十点半结束,沈叶白抬腕看了眼时间,从会议室中走出来。

    刚开机,尹青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你快来医院吧,悦如出车祸了。”

    沈叶白皱了下眉头。

    他没有回办公室,交代秘书几句,直接下楼去了。

    去到医院的时候,安悦如已经在病房里了,刹车及时,倒是没受什么大伤。只是安全气囊在关键时刻没有弹出,她的额头撞破了,还有一侧脸颊,也有小面积的擦伤。医生处理后,帮她包扎了起来。

    留院观察,是因为有轻微的脑震荡,但总的来说问题不大。

    只是,安悦如的心情仍旧非常沮丧。

    尤其见沈叶白进来,她直接将脸转向一边。

    从小到大她从没像现在这样狼狈过。

    沈叶白走到床边,先是伸手将她的脸转了过来,接着低头审视她,他言词中还带着笑:“这点儿伤毁不了容的,还是一顶一的漂亮。”

    这样亲昵的举止,还是当着尹青的面。

    如果是之前,安悦如听到这话,心里真会泛起甜蜜,她会以为因为订婚,两人的关系真正开始变得不同了。但是,见过那一晚的沈叶白,她的心里难免存一丝恐惧。

    他魅惑人心的样子,像极了会吃人的男妖精。

    安悦如抬手拂开他的碰触。

    沈叶白也不恼:“还在生我气?嗯?”

    安悦如瞪着他。

071沈叶白,死娘炮

    沈叶白明知山庄的事是她做的,尤其两人还暗中做了交易之后,他还对她这个态度。朝夕相处的两个人,安悦如却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他。

    如果他真是态度恶劣,嫉恶如仇,她反倒更加心里有底。

    尹青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事,只看到表面的亲昵,心里暗暗高兴。

    很快办完手续的安柄原从外面进来,刘紫盈也跟在身后。

    “叶白来了。”安柄原跟他打招呼。

    “安叔叔,你好。”

    刘紫盈看到沈叶白,脸色顿时变了。早在安悦如提出要息事宁人之后,她就已经在安家跟她大吵过了。她做梦都想傅清浅死,现在机会来了,为什么还要放过她?

    现在多少人都在传,沈家之所以选择放过傅清浅,是因为沈叶白。

    刘紫盈不分场合尖酸刻薄的说话:“你现在一定很忙吧,要工作,又要照顾悦如,肯定还要安抚其他人的情绪。”她哼笑一声:“要不怎么说年轻人,精力旺盛呢。”

    她话一出口,病房内的氛围就不太对了。

    只有沈叶白笑吟吟的不说话。

    刘紫盈不故安柄原的阻拦,又说:“叶白,不是阿姨说你。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和悦如结了婚,死去的少凡就是你的亲小舅子,也算是家仇了吧,你不顾及这个层面。怎么连沈家自己的脸面都不要了?好好一个订婚宴被毁了不说,那几十个重宾都抵不过一只狐狸精吗?”

    “紫盈,你够了。”安柄原怒声制止。

    尹青也明显不悦。

    “公方找不到证据定罪,才放傅清浅出来,跟叶白有什么关系,怎么你做长辈的也跟着胡言乱语。”

    “青姐,这可不是我乱说,你自己听听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但凡沈家安家有一个想追究的,她傅清浅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被放出来是不是?两家人竟然拿一只狐狸精没办法,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有通天的本事。”

    “狐狸精……”沈叶白淡淡的咀嚼了一番,他脸上还挂着笑,桃花眸内却深邃而冷漠:“她的修为跟阿姨比起来可差远了,要想上位是绝不可能的事,这一点安家大可以放心。”

    刘紫盈面色青一阵红一阵的:“你……”

    就连安柄原脸上也跟着挂不住了。

    关于安柄原和刘紫盈这两人的关系,也是圈内经久不息谈论的话题。

    刘紫盈虽说是在安夫人去世后,才进的安家门。但是,两人勾搭在一起,背着原配暗度陈仓,据说可有段时间了。还有传言说安夫人就是被刘紫盈活活气死的。

    一个传言如此不堪,被比作狐狸精的人,现在又反过头来这样诋毁别人,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

    沈叶白嘴巴恶毒早是大家公认的,谈判桌上遇到前辈口出不逊,恰逢他心情不爽的时候,对方的脸他也是照打不误。何况安家一个后来居上的安夫人,他压根没真看在眼里。

    这个时候就连安柄原自己也没话说。

    尹青知道自己儿子不是省油的灯,需得给对方台阶下。

    她板着脸说:“叶白,怎么跟你叔叔阿姨说话呢?有事就先走吧,不要在这里呆着了。”

    沈叶白愉悦的看了安柄原一眼:“安叔叔,那我先走了。”他回头摸了摸安悦如的脑袋:“好好在医院休息,回头我再来看你。”

    安悦如感觉他手掌心的温度,整个人却是遍体生寒。

    但凡他心里有她,也不会游刃有余到这个地步。

    她难过的闭了下眼睛,躺到床上说:“你们都回去吧,我有些头疼,想睡一会儿。”

    刘紫盈还想说话,被安柄原严厉的眼神制止,还嫌不够丢人吗?

    今天当着沈家人的面,已经足够掉价了。

    刘紫盈也不是傻透气的那种人,她耸了一下肩,暂时隐忍怒气,不再说话。

    沈叶白大步流星从病房里出来。

    等电梯的时候被尹青追上。

    “你那张嘴就不能积点儿德吗?”

    沈叶白单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满不在乎的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亘古不变的道理。”

    尹青瞧着他那副嚣张模样,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可他们毕竟是悦如的父亲阿姨,你那样说,她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电梯门打开了,沈叶白一步跨进去说:“那样的父亲阿姨,没准在她自己心里,也想千刀万剐。”

    尹青跟进来:“你说的这叫什么浑话?再怎么都是一家人。”

    沈叶白冷笑不语,他深思的目光盯着跳动的数子。

    尹青侧首看他,即便自己的儿子,她也不真正了解他。有时候觉得他很邪门,深邃莫测的,仿佛永远摸不透他的心思。

    只是在听旁人品评他的时候,说他小小年纪狡诈如狐,而且阴险异常,做为母亲,她心里不是滋味儿。可是,换成自己的时候,那种感觉也非常强烈。

    现在就连他对这段婚事态度的突然转变,也让尹青有些疑惑了。

    电梯门打开,迎面一些等电梯的人,两人快速走出来。

    沈叶白说:“叫司机送你回去吧,我还有事。”

    尹青问他:“你回公司吗?”

    沈叶白扭头说:“铁打的汉子,我也得吃饭吧。”

    尹青看着自己的儿子好笑,他那个模样,哪里像铁打的汉子了。

    就趁她心情稍微缓和的空隙,沈叶白已经溜走了。

    尹青出来时,站在住院部前的台阶上,看到出口那里沈叶白将车开得飞快。

    餐厅内的食客陆续散去,傅清浅也吃饱了。

    她将最后一口果汁喝完,拿上包离开。

    走出几步,和一个包间的客人狭路相逢。

    傅清浅下意识放慢步伐,让闹哄哄的几个人先行通过。

    刘义之转首突然注意到她。

    “呦,这不是傅清浅吗?”

    同伴迷迷糊糊的问他:“哪个傅清浅?”

    刘义之说了一个名字提醒:“沈叶白。”

    几个人顿时一脸了然的样子。

    “原来是沈叶白的小情人啊。”

    喝过酒的人目光放肆,将傅清浅从上到下打量一遍:“这就是沈叶白的品味?”

    有人客观说:“不错啊。”

    “跟安悦如差远了吧。”

    几人“哗”的笑起来:“那倒是,夏城也没几个能赶上安悦如的啊。”

    醉醺醺的几个大男人挡着去路,傅清浅嫌恶的说:“让开。”

    一只咸猪手搭到傅清浅的肩膀上:“跟着沈叶白偷偷摸摸的有什么好,不如跟着我啊。”

    “你觉得自己哪一点比我强?”

    男人一脸油腻的笑,本来欲接话,顿时领悟到什么,扭头一看,搭在傅清浅肩膀上的那条手臂就开始抽筋。

    “叶白……”

    沈叶白扯着那人的衣袖,将手臂丢出去,“我的名字是你叫的吗?”对方连忙改口,“是是,不该叫,叫沈少。”沈叶白说:“平时不照镜子吗?还是最近家里的生意做得太好了,得意的要飞起来了?”

    哪里是飞起来了,简直要哭出来了。

    “沈少,您别这么说。”

    得罪沈叶白没好处的,他有仇必报,小气得很。

    沈叶白抬手将傅清浅拉近,他冷冷的一抬眸:“几个意思?兴你在背后说我,就不能我当着面说你?”

    牛长俊哭丧着脸:“沈少,我不是那个意思。跟傅小姐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么说,我都无地自容了。”

    沈叶白讽刺的扫了他一眼:“你这么大一坨,往哪里塞都不容易。”

    刘义之实在看不下去了,再者说,他本来就看不上沈叶白。仗着有一颗别比人聪明的脑袋,就为所欲为,将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

    男人长这样有什么好洋洋自得的,不男不女。刘义之在心里诋毁他:“死娘炮。”但也就在心里骂一骂,说出来怕得不到别人的认同,说他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而且尚万和沈叶白近期有很密切的业务往来,因为私人恩怨,影响了公司的正常工作,回头老爷子也不会放过他。

    “行了,沈叶白,都在一个圈子里长大,低头不见抬头见。开个玩笑而已,也没干别的,你至于吗?”

    沈叶白看了他一眼:“不熟的人不要跟我开玩笑。”

    刘义之咬牙切齿,默默爆了一句粗口,叫上几个朋友离开。

072保持住,我就喜欢你这样(一更)

    傅清浅问他:“沈总,你怎么过来了?”

    “来吃饭,昨晚不是说了。”沈叶白睨她:“你为什么在这里?”

    “吃饭啊。”

    沈叶白只喉咙里发出笑声,一张精美面皮动都不带动的,比她时常的假笑还要过为。

    “保持住,我就喜欢你这副模样。”

    傅清浅虽然猜到不会是什么好话,但她仍忍不住问:“什么样?”

    “虚情假意,装模作样,阴奉阳违,还有……睁眼说瞎话。”

    傅清浅转身就走。

    沈叶白伸手拉住她:“过来陪吃。”

    傅清浅反抗说:“可是,我已经吃饱了。”

    沈叶白桃花眸子盯紧她:“告诉你,傅清浅,我不吃欲擒故纵这一套。”

    傅清浅泄气地抽回胳膊,是啊,她就是刻意来偶遇的。如果来的时候就碰到他,她肯定乐呵呵的冲他打招呼说:“沈总,真巧啊。”被他说假模假样也没关系,反正昨晚打电话时,她的意图就已经很明显了。

    可是,吃了一整顿饭没等来他,再加上刚刚那个小插曲,她一点儿心情没有了。

    被沈叶白这么一激,傅清浅坦然说:“太多天没见沈总了,心里发慌,就千方百计的想要‘偶遇’。我的心思向来瞒不过沈总,所以,耍滑头也都是明摆着的。”

    沈叶白问她:“你慌什么?”

    傅清浅抬眸:“没有沈总这棵大树,我在夏城可能一天都呆不下去。”

    这次的事就是最好的证明,虽然没有死人,但是,二十几人住院是事实,整件事情轰动全城。就算沈安两家不做手脚,全凭公方决断,她一样有可能坐冤狱。之所以这么快出来,一定有人暗中出了一把力。

    只是他自己不肯说,表现得跟整件事毫不相干的样子。傅清浅索性也就不提。

    “知道我这颗大树好乘凉,让你陪个饭磨磨唧唧的。”他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一提她的衣领:“麻溜的,饿死了。”

    傅清浅跟着他进包间。

    沈叶白真是来吃饭的,他拿着菜单安静点菜。

    傅清浅隔着一张桌子凝视他,沈叶白今天仍旧一副职业型男的打扮,西服套装,浅灰色硬领衬衣,领带扯去了,领口闲散地开着两颗扣子。点菜的时候,一只手指轻轻扣动桌面,那样闲适又漫不经心。

    他又一次向她伸出援手。

    在她真正恐惧不安的时候,他的手就恰好伸过来了。就像那次在天台上一样,可能稍有差池她就没命了。但就是这么一个亦正亦邪的人,关键时刻总能救她一命。

    傅清浅对他的印象正在一点点发生不可控的改变。

    沈叶白报了几个名字,服务生一一记下来,他问:“你真不吃?”

    傅清浅意识到在跟她说话,她说:“我吃饱了。”

    沈叶白将菜单还给服务生:“就这些吧。”对上傅清浅的目光,他眯了眯眼:“直勾勾的看着我做什么?”

    傅清浅停止正在思考的问题,转换话题问他:“那天晚上我打碎了你几个杯子?”

    沈叶白俊颜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想死啊,提那晚的事。”

    傅清浅狐疑:“打了杯子为什么不能提?碎了几个,我赔给你啊。”

    沈叶白进门时扯下领带就随手卷起来放到手边的桌子上,这会儿他顺手抄起来扔向她。

    “没完没了了是吧?挣那几个钱你赔得起?”

    领带砸一下也不疼,光滑的面料落在她的脸上反倒痒痒的。

    傅清浅接到手里,看到他真生气了,心想,莫非喝多了发酒疯,把他一柜子的酒杯全砸了?

    她吸着冷气,惊心动魄的想,领带在她手指间缠来缠去。

    好在吃饭的高峰期已经过去了,菜上得很快。

    服务生推门进来,才打破了一室的沉默。

    傅清浅借机帮沈叶白倒水。

    想到什么,把手中的领带还给他。发现已经被她蹂躏出了褶皱,还他的动作停在那里,傅清浅一脸尴尬:“皱了,回去熨烫一下我再还你吧。”

    沈叶白说:“拿回去上吊用吧。”

    他冷淡的说。

    服务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个玩笑开得实在太血腥了。

    好在傅清浅早适应了他的说话方式,她卷吧卷吧收起来。

    “既然这样,我就不还你了。”

    傅清浅发现沈叶白吃饭就跟走过场似的,做人做事都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所以,吃饭也不例外。

    没见吃多少就饱了。

    沈叶白擦了擦嘴说:“走吧。”

    傅清浅拿上包。

    两人一边向外走,沈叶白一边说:“你多长时间没干正事了,打算喝风了是不是?”

    要知道她的薪酬可是按小时计算的。

    傅清浅感叹:“也是没办法啊,之前沈总几天不接我的电话,后来又被抓去看守所,想正儿八经的工作都没办法。”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傅清浅小心翼翼的问他:“沈总,是不是我打碎的那个杯子很贵啊?也是你的珍藏版……”

    又来了,又来了,怎么对她心平气和吧?

    沈叶白回身指着她:“闭嘴。”

    傅清浅闭上嘴巴不敢再说话了。

    沈叶白冷着脸结完账后,从餐厅里出来。告诉她:“自己回去。”

    傅清浅“啊”了声:“我开了车。”

    沈叶白不再理她,掏出钥匙,解锁后快速离开。

    直到开过转角,她的影子彻底隐没,沈叶白微微坐直身子,让脊背和椅背间的气流流动,他在出汗,开了空调还是将衬衣汗湿了。

    难以克制的紧张感,还会极度扰乱他的神经。

    沈叶白以为过了几日,所有不适感觉都能缓解。验证之后发现,崩塌感还会随之而来。他甚至没办法像往常一样自处。

    看到傅清浅的眼睛,脸颊,嘴唇……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流动,强力挤压血管壁,满身的不适直冲脑门。

    这样的人还是要敬而远之的,可是,他却再次向她发出邀约。

    沈叶白已经闹不明白,到底是被她引着上前,还是他自己在控制不住的往前大踏步?

    不管哪一种,她都又重新靠上来了。

    沈叶白大力的拍打了一下方向盘,酥麻的痛楚沿筋骨直上。

    注视着沈叶白的车子离开,傅清浅回到自己的车上。

    发动车子之前,她静坐在驾驶座上,几秒钟后,不可遏制的爆发出笑声。刚刚的沈叶白未免太真实太可爱了吧?为了几个杯子赌气不接她的电话?

    意识到自己的修词之后,傅清浅愣了一下,嘴里的笑声渐渐止息,沈叶白这样的人怎么能用可爱来形容呢?

    可是,见他发脾气时的样子,又跟普通男子无异。

    感激的话虽然没说,但是,几日颠簸的心境,因为这次碰面,奇异的平静下来。傅清浅觉得这种感觉就像之前是被人吊在半空中,惊恐,慌乱,直到这一会儿双脚才终于落地。

    傅清浅以为,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想在夏城长久逗留下去,依仗沈叶白鼻息的认知更加强烈的缘故。

    想给傅清浅打电话,考虑到一会儿工作紧张,需要聚精会神,林景笙拿起电话又放下了。

    最后想了想,又将手机关机。

    很快助理说:“林老师,沈小姐来了。”

    沈流云背着舒适的双肩包,拉链上挂着一只黄色毛绒玩具熊,是她今天身上的唯一一点儿亮色。走路的时候一晃一晃,特别引人注意。

    她跟林景笙打招呼:“大叔,你好啊。”

    林景笙说:“你好。”称呼纠正过几次了,每次她都说好好好,改改改,可是,见了面照叫大叔不误。

    对此,林景笙已经不想严格要求了。

    他请沈流云坐下。

    看了她一眼:“很紧张?”他们今天要进行“空椅子”疗法,林景笙已经给她做过细致的解释了,就是咨询的时候,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一张空椅子,但那不是一般的空椅子,那是常远。

073告诉你,他们的关系不简单(二更)

    在林景笙的引导下,沈流云会感知到椅子上坐着常远,并能与之交流,将她心里所有要说的话说出来。不管是对他出轨的愤恨,还是因为他的死,给她带来的无止境的愧疚感,她都能像常远活着时那样正常表达。

    这种“空椅子”疗法,对于那种已逝的人,来不及表达疏散的情绪有很大的帮助。

    沈流云用手心不断搓自己的腿,她说:“是有点儿紧张。”

    林景笙安抚她说:“不用紧张,放轻松,把你想对常远说的话说出来就好了。”

    沈流云点点头。

    之前觉得很古怪,面对一张空椅子,他就让她想象常远坐在上面。

    可是,在林景笙的引导下,慢慢的,沈流云神色安静,再往后一点儿,巨大的哀伤很明显的从她的眼眶和面部表情里涌现出来。

    她清亮的眼睛饱含泪水,定定的望着那张空椅子。

    她轻轻的唤了一声:“常远……”眼眶中的泪水跌落出来,她用手背抹了一把。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同样恨你……是啊,我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你,但是,我也从未想过背叛你。如果有一天我发现自己不爱你了,我一定会堂堂正正的告诉你……可是,你呢?我早对你说过的,我不是个小气的人,如果……如果你变心了,一定要告诉我,我想,等我气过之后,一定会成全你们的。但你却死了……对此,我真的很抱歉。太难过的时候我也会想啊,是你背叛我在先,后来你又因为威胁我哥坠楼,是不是我们之间可以算扯平了?但是,没办法,我还是会梦到你,大都是血淋淋的你,不知从哪里爬出来,来向我锁命……我真很害怕,也很难过。常远……”

    她大力的哽了下,眼泪流得更汹涌了,纸巾擦也擦不完。

    “开始的时候很美好的啊,在酒吧不清不楚的灯光里,你问我还记得你吗,我看了看,说不记得了,你就故作感叹的说,当年背你去校医生,我真是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关于你的回忆就一下在我的脑子里复苏了……其实,我真是觉得当时你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

    我想我的心动不是假的……常远,我很真挚的喜欢过你,现在也很真诚的请求你的谅解。我想重新开始,好好过我的生活,我想我的生活里依旧充满阳光,我不想我的家人朋友为我担心。所以,请你原谅我。如果有来生,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助理看了几次时间,不短了,沈流云还没有出来。

    她听到咨询室内不时传出哭声,最后这哭声就更持续更剧烈了。

    对于沈流云的哭功,助理从来不怀疑,那么多来访者,没有哪个像沈流云那样,哭起来惊天地泣鬼神的。

    林景笙也不说话,就任沈流云坐在椅子上嚎啕大哭。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他知道,痛哭流涕一次,所有的难过也就慢慢好起来了。

    他没想到“空椅子”疗法对沈流云的效果这么好。

    平时看她蹦蹦跳跳的,以为心思活,很难带入。其实恰恰相反,沈流云很容易沉静下来,也比一般人更加容易投入感情。就充分说明日常生活中,她是个极重感情的人。也不真似表面看到的那样没心没肺,她只是生性比别的女孩儿闹腾了一点儿。

    沈流云哭累了,慢慢哭不动了。

    林景笙端给她一个杯子:“喝点儿东西。”

    沈流云捧在手里喝了一口,抬起头说:“怎么是奶茶,你这里不是没有奶茶吗?”

    林景笙望着她湿透的一张脸:“本来没有,今天刻意让助理给你买的。”

    沈流云又喝了一口说:“以后我还要这个。”

    林景笙好笑:“没有以后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就算好起来了,我还是时常会过来。”

    “好了就不要过来了。”

    沈流云苦着脸:“为什么?你好像总不欢迎我。”

    林景笙说:“我的确不欢迎你。”想了下,他又说:“来我这里的,都是情绪或者心理有点儿问题,我当然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

    沈流云说:“谁说正常人就不能看心理咨询师,你看我哥就没病,他不还是雇佣你那个同事长期为他做心理辅导吗。”她当即又嘀咕了一句:“虽然我哥正常的时候也跟有病差不多”

    林景笙听到了,笑了笑说:“跟你哥的关系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就是凑在一起的时候总掐架。我哥特别讨厌我,从小到大都嫌弃我,不是嫌我笨,就说我碍手碍脚。他损人的功夫太强了,我不敢招惹他,不然他会损得我体无完肤,他就是个男的,要是个女人,他绝对是个泼妇。而且,还是会骂街的那一种。”

    林景笙即便自动脑补,也想象不出沈叶白骂大街是什么样子。

    “好了,不要侃侃而谈了,时间到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沈流云说:“大叔,陪我去吃饭吧,吃火锅。我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再流一通汗,肯定就没事了。”

    林景笙拒绝说:“吃火锅算了,找你朋友陪你去吧。”

    沈流云当即可怜兮兮:“我就一个朋友,苏萌萌,我们现在已经不联系了。”

    这么惨?

    林景笙不信。

    沈流云双手合十:“大叔,陪陪我吧。”

    眼神忽闪,好像流浪狗。

    她又来扯他的衣袖:“大叔,一起吃火锅好不好?”

    林景笙抽回衣袖,感叹说:“好吧,下不为例。”

    沈流云也说:“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她嘿嘿一笑:“以后我们不吃火锅,改吃别的。”

    “你……”

    “走啦,大叔。”

    安悦如住院观察了两天,确定脑袋没事,可以办理出院了。

    安柄原没时间,刘紫盈不是个会干体力活的人。

    尹青刻意给沈叶白打电话,叫他去帮安悦如办理出院手续。

    订婚后的沈叶白倒是十分听话,接到电话后很快就过来了。

    “确定出院没问题?”

    他走进来问安悦如。

    安悦如见沈叶白过来,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除却休息日,他这个时间会比较忙。沈叶白做事有自己的节奏和风格,头脑风暴类的事情他喜欢集中在上午,其他时候坐享清平。

    “你怎么过来了?”

    “不然呢?未婚夫不来,要别人来吗?”

    安悦如更惊讶了:“没睡醒吗?”在梦游。

    沈叶白笑了笑:“你看我像没睡醒的样子吗?”他告诉她:“等着,我去办手续。”

    安悦如站在病房里恍惚了,如果没有之前的事,沈叶白突如其来的男友力,一定能将她哄得晕头转向,开怀至极。

    她梦寐以求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可是,这一天真的来了,又感觉太虚幻了,不像真的。

    安悦如站在病房里束手无策,直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来。

    见是刘义之,她烦躁的一偏首:“你又想干嘛?”

    刘义之翘着二郎腿,脊背靠在沙发上:“你这什么态度?老同学就不兴打个电话吗?”

    安悦如坦言:“不怕叙旧,只是,你嘴里什么时候吐出过象牙?”

    “骂我狗呢,是不是?”

    安悦如觉得办手续很快,她看了门口一眼:“到底有什么事?”

    当然是沈叶白,刘义之一口郁结之气,从那天一直憋到现在,实在是不吐不快。

    “说真的,悦如,你那么八面玲珑的女人,怎么就在沈叶白的事上执迷不悟呢。我告诉你,他跟傅清浅那个女人的关系绝对不简单,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安悦如厉声:“刘义之,你有完没完?”

    刘义之坐直身:“不是我想挑事,是沈叶白那小子真的不是东西,那天在佳琪,他为了给傅清浅出头,只差把我几个朋友踩到脚底下去了,我就纳闷了,他们什么关系啊,至于袒护到那种程度。”

074你比时间还无聊(三更)

    句句戳中安悦如的痛点,不想跟他讨论,担心节外生枝,却还是忍不住问:“哪天?”

    刘义之感受她的兴趣,激昂道:“二十七号,中午,我记得非常清楚,那天是我一个哥们的生日……啊……疼!”

    声音模糊了。

    刘义之后脑勺狠狠挨了一计,刘思良痛骂:“你这个混账东西,二十七号你干什么了?招惹沈叶白了对不对?”说着,他又伸手来打。

    刘义之从沙发上跳起来:“我能怎么招惹他,是他招惹我朋友……”

    刘思良根本不听他解释:“我就说二十七号约好的饭局,沈叶白的秘书怎么突然打电话说取消了呢,原来是你这个混账东西。刘家早晚毁在你的手里,还有……你给我离那个安悦如远点儿,我们刘家和安家早晚要势不两立……”

    刘义之心头一慌,才想起还和安悦如通着话呢,抬起手机一看,果然通话还在保持,一情急,被他手忙脚乱的按掉了,什么也没顾上说。

    但是,事情的梗概已经被安悦如听去了。

    她就是二十七号那天进的医院,所以,按刘义之说的,沈叶白应该是从医院离开后,就去了佳琪餐厅。

    而且,在此之前他还刻意让秘书取消了和尚万刘董的饭局。肆意妄为的沈叶白,还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

    安悦如握着手机发怔。

    沈叶白推门进来:“东西收拾好了吗?”他洞察人心的本事了得,一见安悦如的脸色,就问:“哪个又参了我一本?”

    他竟然还笑得出,问她:“这回是什么滔天大罪?”

    安悦如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原本她就喜欢沈叶白这个风流倜傥的模样,还有一点儿无赖。可是,一想着他是对着别人,就成了心上一道刺目的蚊子血。

    “你和傅清浅见过面了?”

    沈叶白走近来:“日理万机的女强人怎么一订婚就变成管家婆了,是不是结婚以后我的行程都要向你报备?”

    他说结婚以后,安悦如懂得这样的说话技巧,仿佛在刻意给她希望,让她的怒火平息。

    “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女人,不会时时刻刻管着你。但是,傅清浅不一样。”

    沈叶白严肃的问她:“有什么不一样?”他接着说:“如果你觉得她不一样,那她就真会不一样。这个世界上不见得真有什么妖怪,很多时候作怪的,其实是人心。”

    “那你觉得,关于你和傅清浅的关系是我多心了?”

    沈叶白揽上她的肩膀:“如果只是多心,那没什么,少用点儿心就好了,只要不是别的心思。”

    安悦如挣脱他:“你在质疑我,还是警告我?”

    沈叶白有点儿无赖的笑起来:“我像那种胳膊肘儿向外拐的人吗?行了,中午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安悦如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我想回去休息一下,下午去上班,所以,送我回家吧。”

    沈叶白淡淡说:“好的,女强人。”

    安悦如撑着头,靠在椅背上。

    能看出沈叶白的那只胳膊还是不太特别敢用力,时而垂下来休息,搭在方向盘上的时候也多半是个摆设。

    她有些后悔之前做的蠢事,在他的车里安装跟踪设备。

    如果没有那个黑历史,不让沈叶白抓住她的任何把柄,在怨怼傅清浅的时候,也能理直气壮一些。

    不用像现在,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感觉失了立场。

    还要时刻担心沈叶白会翻旧账。现在他做什么都这样明目张胆,多半也是因为这个。

    相对沈叶白的得意,安悦如很有一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一直困在这种情绪里,太耗神了,安悦如闭上眼睛休息。

    车内播放着一首慢节奏的英文老歌。

    直到电话铃声打破沉默。

    安悦如握着手机说:“阿姨。”

    尹青问她:“叶白接上你了吧?”

    安悦如侧首看了一眼说:“接上了,他正送我回家。”

    尹青高兴的说:“先回去休息一下,晚上来家里吃饭,你和叶白一起回来。”

    安悦如应承下来:“好的,阿姨。”她挂断电话说:“阿姨晚上让我们回沈宅吃饭。”

    沈叶白问她:“你自己开车,还是我去接你?”

    “我自己过去。”

    “好吧。”

    抵达后,沈叶白下车帮她把车门打开。

    安悦如说:“谢谢。”

    进到楼里的时候,回头看了眼,沈叶白靠在车身上抽烟,日光下这个男人风度翩翩,十分抢眼。

    是安悦如喜欢的万众瞩目,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手。

    上午还是大晴天,下午,乌云密布,天就开始变了。

    沈叶白坐在办公室里向外望,天空阴沉沉的,要压下来了一般。

    室内中央空调咝咝的吐着冷气,已经有了微许的凉意。

    他穿上西装外套。

    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叶白,听你妈说,晚上你和悦如回来吃饭。”

    沈叶白松了松领带扣子说:“是的,有事吗?”

    沈立安说:“下午要是有空,就早点儿回来,我们聊一聊。”

    沈叶白俊眉微蹙,近来压到他身上的指令太多了,内心不由充满抗拒。

    “有事吗?”

    “你张伯伯昨天送了一瓶好酒给我,说价值不斐,让你一起来偿偿。”

    沈叶白怔愣,这个理由倒是没想到。

    他想了下说:“我一小时后回去。”

    天更阴沉了。

    天与地之间的空隙一再被压缩,气流拥堵,室外十分憋闷燥热。

    正阳路段堵车,无数汽车挨挨挤挤,汇集成一条长龙。这条猛兽脾气暴躁,喷着怒气,缓慢游移中喇叭震天响。

    沈叶白耐着性子,还是越来越烦,天气太热了,气流也太不通畅,总感觉心情压抑。

    他随手拔通了傅清浅的电话。

    目视前方路况的同时,一只手撑着额头问她:“在干嘛?”

    傅清浅叫了一声“沈总”,说她刚从外面回来,接着问他:“有什么指示吗?”

    “说得好像你能立刻出现一样。”

    “那可说不定,你现在在哪里?”

    沈叶白说:“车子卡在正阳路动弹不得了。”

    傅清浅说:“那还真是没办法救你于水火之中。”平时那段路就最堵了,现在看天阴沉得厉害,估计一场暴雨将至,大家都赶着之前到家,一时间反倒寸步难行。

    “你那些通天的本事呢?”

    沈叶白漫不经心的问她。

    傅清浅发现沈叶白有事没事好像特别喜欢消遣她,她笑着说:“就算没有通天的本事,但也不是毫无用处啊,不是还能陪沈总打发无聊时光。”

    沈叶白说:“你的口才,不去说相声可惜了。”

    傅清浅想说:“你的口才,不去剑雪封喉也可惜了。”

    她坐到阳台的椅子上,空气就像热浪一样袭来,那种潮湿的,燥热的,刺激得皮肤又痒又痛。

    “看来真的要下场大雨了,沈总,你要去哪里?”这个时候在外面开车只怕不安全。

    车子向前动了动,沈叶白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打着方向盘说:“回沈宅。”他几乎无意识的避重择轻:“老爷子说有一瓶好酒,想让我偿一偿。”

    傅清浅说:“那很好啊,可以趁机让家人了解一下你的兴趣。”

    沈叶白低声说:“幼稚。”

    “怎么会幼稚?你觉得跟家人表现自己的所长就是炫耀吗?人就应该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尤其对家人,更要不时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和感受。这样更有助于亲人之间相互理解包容,一昧打压和抗争的局面就能改善不少。”

    “又要对我说教是不是?”他语气虽然加重,但也没说真表现得不耐烦。

    想来沈叶白也适应了她。

    毕竟这就是傅清浅在他生活中存在的意义。

    而且傅清浅料定沈叶白心有茫然,不然为什么在回老宅的路上给她打电话?因为堵车烦闷,找她解闷,打发时间吗?或许有点儿可能,但更多的,还是他在潜意识里需要一个人舒缓他和沈立安的对立情绪。

    傅清浅哄骗似的说:“哪里是说教,不是帮沈总打发无聊时间嘛。”

    沈叶白放低声音讲话的时候,就显得格外磁性。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你比现在的时间还要无聊?”

    傅清浅说:“那就没办法了。好了,沈总,我要做家务了,你慢慢消磨时间吧,如果实在无事可做,就不防想想我刚才说过的话。”

    “滚。”

    转了一圈又转回来了,沈叶白谩骂一声,挂了电话。

075以后想做什么,就去做(四更)

    傅清浅隐隐好笑。

    堵了近半个小时的车,缓慢挪出正阳中路后,车子终于可以正常行驶了。

    尤其越到沈家老宅车流越稀少,沈叶白一路开快车,带起无数粉尘,和大雨将至前的晦暗光色混杂一起,路两侧的绿色植株浓墨重彩后,暗沉如妖魔鬼怪一般,在人的眼角飞驰而过。

    沈叶白到达沈家时,时间还早。

    镂花大门打开,他开进去停好车子。

    一进厅门,沈流云大惊小怪:“哇,晴天白日的,沈总怎么有时间回来。”

    沈叶白瞟了她一眼:“眼瘸么,现在外面晴天白日?”一道乍雷响过,他又说:“竟然乖乖在家,出去浪啊。”

    沈流云吐了一口瓜子壳:“你当我傻啊,都要下雨了,万一困在外面怎么办?”

    “下得越大越好,被大水冲走,没准能冲进龙宫当太子妃。”

    沈流云指着他控诉:“妈,看你生的好儿子,一点儿不盼我好。”

    尹青正好从厨房里走出来,责备沈叶白:“你也是,没有点儿当哥的样儿。”

    沈流云气焰大涨:“是啊,天下就没有他这样的哥哥。”

    沈叶白要上楼,途径她故意加重语气:“姐!”他接着讽笑一声,飘飘说:“你有样儿,以后叫你姐。”

    沈流云气得跳起来:“妈,你看他贫的。”

    就算亲妈,尹青也断不清两人的官司。

    “他不一直都那样,你别理他,去做你自己的事。”

    沈叶白去楼上了。

    沈立安在家的时候,只要不是身体不适,需要在床上躺着,客厅里看不到他就一准在书房。

    沈叶白敲了两下门,果然听到里面有人应声。

    “进来。”

    沈叶白推门进来,唤了一声:“爸。”就站在那里没有动弹。

    沈立安说:“过去坐吧。”

    他的面前摊着书,这会儿合上后,摘掉老花镜过来。

    “据说是瓶好酒,你知道我心脏不好,一直不大喝酒,哪喝得出什么好坏。就叫你来偿偿。”

    沈立安跟小孩子献宝似的,难得这么兴致勃勃。他亲自去将酒拿过来。

    “你看看这酒怎么样。”

    沈叶白手痒,连忙接过来打量。

    “哦,这个酒近几年的身价真是大涨,尤其今年,已经跃居第一了,价格不斐是真的。”

    “法国的勃艮第葡萄酒。”

    沈叶白端详着说:“在法国能与波尔多相媲美的葡萄酒产区莫过于勃艮第了,是地球上最复杂难懂的葡萄酒产区,这里的葡萄酒大多采用单一的葡萄品种酿制,但正因为如此,也才展现了它独一无二的优雅风姿,是我自己最喜欢的。”他看了沈立安一眼,又说:“这里主要的红葡萄品种是黑皮诺,主要的白葡萄品种为霞多丽,因为勃艮第特有的风土,风味和其他任何地区都有很大的差异,算是独领风骚。”

    沈立安凝视听着,他点点头说:“你说的那种白葡萄酒我以前倒是常喝到,酒柜中还有两瓶,你拿的这个很少喝。或是之前喝到过,但也不太注意区分产区。”

    两人决定打开后品偿一下口感,可以的话,晚餐时就喝这瓶酒。

    沈叶白亲自去选了杯子,和醒酒器皿,他颇有讲究。

    沈立安以前没有留意,平时家里有什么宴请,喝什么酒都是尹青决定,她不是很懂,但世面上口杯好的,价钱适宜的,她也基本知道。

    不晓得沈叶白有这个兴趣爱好,所以,未刻意征求过他的意见。

    沈立安见他神色中的认真,并不比工作的时候差。而且,他从他的一举一动中,看到了很庄重的仪式感。

    他想到了傅清浅的话,说他最初的梦想是做个品酒师。

    “你从多大开始对红酒感兴趣的?”

    沈叶白没想到沈立安会问他这个问题,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迟疑了一下说:“在国外念书的时候,最初是和朋友去酒庄参观,你知道的,国外有很多葡萄园和酒庄,可以近距离了解到整个酿酒过程。了解了一些,喝到的种类也日渐丰富,就慢慢喜欢上了。”

    沈立安惊诧,他们是从不谈心的。谈到工作的时候,只是就事论事。至于生活,沈立安不是一个会鼓励赞扬孩子的父亲。只要他默不作声,就是沈叶白表现好的时候。若他做出什么违背他们心意的事情,他会直接斥责他。

    久而久之,父子间的沟通闭塞。

    沈叶白绝不在他面前流露自然顺畅的情感。

    沈立安只知道他取得什么样的成绩,却从不知他在这个过程经历过什么。

    “哦,是么,那段国外的生活没想到这么精彩。”

    沈叶白端了一杯酒给他:“偿偿看。”

    沈立安喝了一口,感叹:“唔,还不错的样子。”

    沈叶白修指握着杯脚,怕指腹的温度改变酒的性质,他几乎是一丝不苟的凑到唇边品偿。

    “也只有种植在勃艮第的葡萄,才会有这么丰富的口感。相比其他地方的葡萄酒,它能保持少见的强劲与细腻变化,以及惊人的久存潜力。喜欢的话,倒是可以多收藏一些。”

    沈立安点点头,赞成说:“的确不错,招待宾客很体面。”

    沈叶白轻笑:“它的价格招待宾客何止体面,简直奢侈啊。”

    沈立安跟着大笑出声。

    “价钱我倒是没有考虑过。”

    最近沈立安每天都在服药,不适宜大量饮酒。

    所以,只喝了一杯,打算留到晚餐的时候大家一起享用。

    沈叶白看了一眼时间,说:“你休息会儿吧,我去楼下。”

    “叶白……”

    沈立安叫住他,等沈叶白转过身来,他说:“这些日子我思考了一下,我不是一个好父亲,这些年我的教养方式可能让你很不快乐,甚至非常痛苦,我深刻的自我反思了一下,觉得很亏欠。”

    沈叶白吃惊的看着他。

    他是高压下成长的孩子,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不说密不透风也差不多。而沈立安性情使然,又完全是一副大家长的风范。即便真的做错了,他也不会坦然的向一个小辈承认错误。

    但是,今天的沈立安一改往常,他状似非常感慨。

    “真的是年纪大了,想不服老都不行了。现在每天就想晒晒太阳,什么事情都不想做,稍微做得事情多了,就浑身疲惫。你们兄妹的事情想管也是力不从心。只是,闲下来这几天,将你们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回忆一遍,觉得这么多年,一定让你很烦了。以后好了,真的不管你们了。管不动了,思想也越来越跟不上时代的潮流,插手的事情多了,只会让你们乱了步调,想想光是添乱了,实在是一点儿帮助也没有。”

    “爸,你怎么了?”他真的不是一个会感慨世事和检讨自己的人,或许心里会,但明面一定不会说出来。

    沈叶白担心他醉了,转而一想,一杯红酒远不至于。

    他觉得反常。

    沈立安说:“没什么,就是这几天思考的事情很多,先前许多不解的事情,骤然想明白了。我不是一个好父亲,对你,觉得非常亏欠。好在你自己比较争气,跟我怄气归怄气,但终归长得不错,也非常优秀,我很庆幸,也特别满足。”

    沈叶白更惊讶了,不得往反面猜想:“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事情,把你气糊涂了?”

    沈立安沉稳的笑起来:“怎么可能,只是我真的老了。而你,也远比我想象中优秀强大得多,其实你的人生根本不用我帮你掌舵,就足以做到最好。一直以来是我没有自知之明,非要对你的生活指手画脚,现在才觉出自己多余,简直就是给你添乱嘛。叶白,对不起,原谅爸爸。”

    “爸,不是你想的那样,好了,去休息吧。”

    沈立安说:“好。”

    站在那里看着他,却没有动弹。

    沈叶白也不好甩门就走,问他:“还有事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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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欢有点儿帅介绍:
傅清浅深爱的男友宋楚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几年后,在她的生命里又出现了一个酷似宋楚的男人,沈叶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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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桃花面,满身灵韵骨,比女人还妖艳的沈叶白听闻自己被当成了替身。
他一把捏紧她的下颌,冷冷道:“从此旧爱是我,新欢是我,活着是我,死了是我,通通都得是我!”新欢有点儿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新欢有点儿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新欢有点儿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