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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纤素     姻缘绯定txt下载     姻缘绯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摊牌

    readx;窗外,阳光明媚,那人站在花荫下,透过叶子的缝隙洒落下来的星星点点的阳光落在她白瓷般的脸上,两只明若秋水的眼睛微眯,柳眉微扬,唇角却抿着,微微上扬着带着些许挑衅。

    正是顾五小姐顾芝容。

    明空果然定力可以,丝毫没有被惊吓的样子,看了顾芝容一眼,佯怒道:“你这小丫头,倒学会在窗外偷听了。幸好没被发现,如若不然的话,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言语之间没有丝毫责怪,反而有一丝宠溺与无可奈何。

    顾芝容绕过窗台,从正门而入。关了门,关了窗子,大咧咧朝着红木扶手方椅一坐,自己倒茶自己喝,熟悉得就像在自己家里一般。

    然后,她抬起头来,凝视明空片刻,忽地双眼弯了一下,露出一丝笑意来:“老和尚,我们摊牌吧。”

    明空故作糊涂:“摊什么牌?”

    顾芝容冷笑一声:“老和尚,我的医术是你教的,这曼珠沙华的用法也是你教与我的,刚才为什么替我掩饰,为什么非说不是曼珠沙华呢?”

    明空神容不变:“老衲愚钝,方才看走眼了,原来施主竟然真的用了曼珠沙华啊。阿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顾芝容侧歪着脑袋,冷哼一声:“装,继续装,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老和尚到底能够装到什么时候?”

    明空终于笑了起来:“果然骗不过你。”

    顾芝容道:“谁叫你露了破绽来着?如果当年你不收走我的手链的话,或许我还想不到这方面,但是你偏偏把我的东西收走了,根本就没有还我的意思,我就想到了。”

    明空叹了口气,道:“在这里,拥有相同命运的人,就只有我与你,我不照应着你点,还能照应谁去?”

    顾芝容摇头:“我可是记得一句话,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这么关照我,还替我隐瞒身份这么多年,说吧,条件是什么?”

    明空看了顾芝容一会,终于点头道:“你有些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聪明。我不顾一切的救你,当然是有条件的。”

    顾芝容微闭了一下眼睛,她果然没有料错,还真是有条件的。当然,她也不想平白无故的欠人家的人情:“说吧,什么条件?”

    “时候未到。”明空含笑道。

    顾芝容有些恼怒地看着他,这个老和尚,还真是沉得住气!

    “你真的不说?”顾芝容故意道,“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可要走了。你要明白,我所说的这个走,可不是简单外出游玩三两日就回来的那种,到时候,你可能找遍全天下,也不一定找得到我。”

    “你要去越地吗?”明空依旧面带微笑道,丝毫不理会顾芝容的“威胁”。

    顾芝容心下一惊:“你怎么知道?”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这位须发皆白的老和尚,忽地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她并不太了解这个老和尚,虽然她也曾明里暗里托人打探过这个老和尚的事情,可惜收集回来的信息都那么苍白,而且少得可怜,根本推断不出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也和自己一样,是穿到这个时空来的,应该经比她早个几十年吧。

    至于其他的,不过是这个叫做明空的和尚的生平记事。诸如自小堕入空门,与佛有缘,懂医理,悟性极高,是悬济寺指定的衣钵继承者,几十年前游历天下,曾在越地遭到意外,差点送命。伤势好后回转悬济寺,接了主持之位,直至今日。

    顾芝容心想,可能就是多年前那场意外,导致原来的明空和尚命丧越地,而后有人灵魂,接替了明空,就像自己一样。

    不过,她觉得,自己伪装成一个富家小姐,伪装了这么些年,时时刻刻都小心冀冀,就怕被人发现,觉得十分的辛苦。这个人要伪装成和尚,还不能被别人发现,这个难度,也太大了吧?

    明空微微一笑,仿若一切尽在掌控一般:“其实,关于你的一切,我什么都知道,包括你策划的顾七小姐的逃亡;你让净空所做的事情;你写信给丁玲玲,还有江南漕运…..”

    顾芝容大为震惊,她瞪大眼睛,足足看了明空两分钟,忽地笑了:“明空大师,你的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

    明空微笑不语,不承认也不否认。

    顾芝容忽地泄了气。她早该猜到的,倘若只是明空一个人的想法的话,他一个德高望重的人,能对自己一个小丫头有什么企图呢?如果只是想逼她出家做他的女弟子,继承他的衣钵的话,早在救她的时候就已说明了,根本无须等这么些年。

    顾芝容感到更恐惧的是,自己的命运莫名其妙的就把握在别人的手里,就好像自己的头顶上悬着一枚宝剑,随时会掉下来,令她时刻感到提心吊胆,这样使得她感到十分的不爽,恨不得立马摆脱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顾芝容恨恨地瞪着面前的老和尚。这个老和尚,笑里藏刀的,她真的不敢确定,他到底要自己去做什么事情,去放火,还是去杀人……

    顾芝容有些不敢再想下去。

    明空似乎看透她的心思,笑着说道:“你大可放心,我要让你做的事情,绝不会是有悖天理的事情。”

    顾芝容心想,她能把这句话当成明空这个出家人的最后一点仁慈之心吗?

    “好吧。”顾芝容喝完杯子里的茶水,站了起来:“老和尚,既然你答应了我,要我去做的,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那我就放心了。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去抄经了。”

    说完,她也不管老和尚的反应是什么,径直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处,就要打开门的时候,她忽地想起什么,回过头来,试探道:“我的身份,除了你之外,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吧?”

    明空摇摇头:“还有一个人知道。”

    顾芝容的眼珠子差点要掉下来,还有谁?那个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如果日后他(她)也像面前这个明空这般,威胁自己怎么办?自己要不要来个先下手为强,杀人灭口,斩草除根?

    明空终于笑了起来:“是有这么一个人知道,不过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你的生母,苏夫人。”

    苏夫人?

    顾芝容原地呆住。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一心一意最想隐瞒的人,就是苏夫人。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苏夫人,竟然一早就知道了自己并不是她的女儿。

第六十二章 答应条件

    readx;“苏夫人她……她是怎么知道的?”顾芝容软软地倚着门边,那个善良的女人,那个原主的亲生母亲,她并不是有意要隐瞒的啊,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而已。

    明空望着她,静静道:“像苏夫人那么聪慧的女子,谁能瞒得过她的眼睛?何况,这还是她亲生女儿!母亲与女儿,是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两个人,要想瞒得住,不太容易。”

    顾芝容微微叹了口气:“可是她从来就没有问过我,也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

    明空道:“那年你溺水,所有的大夫都说你救不活了,苏夫人本就不抱希望,但是她还是上山来求我,救你一命。我当时一看到你手上的镯子,忽然就想赌一赌,果然你活了过来。但是,那条手链苏夫人也是看到的,她并没有说什么。直到后来,苏夫人病重,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她特地上了一趟悬济寺来见我……”

    “苏夫人临终前来找过你?”顾芝容有些不敢相信。没有想到相处这么些年,苏夫人居然隐藏得比自己还要好。

    明空幽幽叹息一声,目光有些悠远:“我一直认为,苏夫人真是一个好人。她明明就知道你不是她的女儿,她却一心一意为你好。这也难怪,她们苏家世代经商,走南闯北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没有听过,至于你的还阳,她想想便也接受了。你知道她最后跟我说什么吗,她跟我说,她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她的女儿,毕竟言行举止差太多了。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的女儿一定死了,不管怎么样,有人愿意做她的女儿,她依然很开心,她说,下辈子还会跟你做母子,因为你们之间有母女这个缘份。她还把你托付给我,让我好好照顾你。她说,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替你隐瞒,但她想,能够替她女儿隐瞒身份的,一定是好人。”

    顾芝容微微叹口气道:“说实在的,我真的不想被她托付给你。”

    明空敛了笑容:“小容,我前世是一名颇有名望的医科大学教授,我可以以我前生的名义起誓,我要你替我去办一件事情,的确是迫不得已,因为我无法做到。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件事情绝不会伤天害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们做医生的职责不就是治病救人吗?不管用什么方法,什么手段,只要把人救活,我们的心就会感到安慰,不是这样的吗?就好比那些十恶不赦的罪犯,即便他们死不足惜,但在他们受伤了,病重的时候,我们做医生的一样要救活他们,不是吗?”

    顾芝容闭了闭眼睛,点点头,算是应了这个事情。作为大夫,救人是天职,她没有办法拒绝。

    “你要救的是什么人?”顾芝容再问道。

    “一个很重要的人,一个不管是对我,还是对这个时代都很重要的人。”明空道。

    “说了等于没说。”顾芝容咬咬牙,这个死和尚口风还真紧啊。

    “好吧,等时候到了你通知我,如果我还在京城,还没有去越地的话。”顾芝容道,站起身来,“我先走了,我要去给苏夫人多抄几份经书。”

    走到外面,顾芝容神思有些游离。毕竟方才明空的话大大地震到了她,她没有想到,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还真多,多得令自己感到吃惊。这个时候,采青寻了过来,见自家小姐神不守舍的,不由喊了一声:“小姐!”

    顾芝容听到呼唤声,猛然抬起头来。游离的思绪马上汇集,她暗暗懊悔自己的失态。

    这个时候,四小姐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偷偷盯着她,怎么可以分神呢?

    顾芝容招手让采青过来,低声问道:“信送出去了吗?”

    采青点头应道:“奴婢依照小姐的吩咐,马上下山,在山下午镇子找到专给人送信的,给了他一些碎银子。奴婢约莫等了半个时辰,那人就回来了,说信已送到。”

    顾芝容点点头:“这就好,那咱们回房抄经书去。”

    ******

    无精打采的顾四小姐顾元沁回到府里,连摔了三只甜白瓷杯之后,越想越觉得不甘心。

    从自己母亲的嘴里知道顾芝容曾经订过娃娃亲之后,顾元沁就开始盘算起来。她了解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人在府里的处境,婚姻大事是由不得自己作主的。但是,如果自小就订下亲事的,那就另论了。

    所以,她料定,顾芝容一定会与路家大公子取得联系,会催促路大公子尽快上门提亲。甚至,她还断定,难得有出门机会的顾芝容一定会好好利用这次机会,指不定要与情郎来个私下幽会同,暗中商量提亲事宜。

    这绝对是个置顾芝容于死地的大好机会,她要让顾芝容重蹈七小姐的后辙,趁机除掉她。

    因此,她早早安排好马车,待顾芝容的马车前脚一出后院的门,她的人后脚就跟上去。她还叮嘱她们,不能跟得太近,也不能跟得太远,最重要的不能被发现,不能跟丢。

    幸好,自己的丫环们不负重望,跟到了后山,并且还发现了一些情况,捎了信回来让她尽快过去。

    她兴奋得差点没跳起来,想了想干脆来个狠的,把太子也约了出来。她要让太子看看,即将成为太子妃的那个人,竟然背着太子与其他男子私会,如此的品行不端,有欺门风,让太子当场震怒,退了这门亲事。至于令到远宁侯府声誉蒙羞的当事人,以老太太的凌厉手段,其凄惨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不曾想,她急赶慢赶,终于把太子约来,结果却是什么也没发生,自己反而惹怒了太子。

    每每想到这,四小姐就觉得心口隐隐的痛,太可恶了,自己一个聪明人怎么就被那个顾小五给耍了呢?

    她不甘心,她太不甘心了!

    这个时候,紫烟端了熬好的药走过,想必是给沉桂送去的。她更是烦躁,站起来在地上走来走去。

    不一会儿,有人在门口处唤道:“小姐。”

    她转头一看,是沉桂,心里更是堵得慌,粗声粗气道:“有什么事吗?”

    沉桂怯生生地走了进来,咬了一下嘴唇,很是小心地看了四小姐一眼,然后像犯了错般垂下头:“小姐,我什么都记起来了。”

第六十三章 公主的惩戒

    readx;四小姐重又出门,命人套了马车,催促着车夫快马加鞭,一路风雷电掣赶往悬济寺。

    一到悬济寺,四小姐跳下车,提着裙子一下子冲到寺里,朝着后院而去。急得紫烟在后面急追:“小姐,你慢点,等等奴婢。”

    可是四小姐不能等了,她要冲到顾芝容面前,指住她的鼻子,揭穿她,让所有人知道顾家小五如此伤风败俗,竟然私底下与男子幽会,看还有谁敢娶她!

    她一口气冲到后院顾芝容就寝的东厢房,提起一口气,抬起脚,一脚朝门踢去。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门倒了,倒下的时候震得地上起了一股薄薄的轻尘,震得里面的人纷纷站了起来。

    “四妹妹,你到底在做什么?”随着里面一阵尖利的叫声,四小姐抬头望去,瞬时被惊得魂飞魄散,杵在原地呆若木鸡,动弹不得。

    厢房里,正中央是昭敏公主,左边是二小姐,顾芝容在稍下的地方站着。大家的表情均十分的错愕,瞪大眼睛看着四小姐,不敢相信方才踢门的人竟然是她。

    愕然片刻之后,昭敏公主的神情立马晴转阴,凤目微眯,唇生冷意:“这究是怎么一回事?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打扰本宫的叙话!”她大声喝道,“羽林卫呢?”

    四小姐吓得脸色刷地白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公主饶命!”

    不一会的功夫,跑进来两个羽林卫。他们看着门口处站着的四小姐,均露出惊愕的神情。

    “你们两个,不是让你们在外面守着吗?怎么连外人进来了也不知道!”昭敏公主发起怒来也是很可怕的,“倘若本宫有什么意外的话,你们担待得起吗?”

    两名侍卫委屈地跪了下来。方才明明就是昭敏公主说让他们站得远远的,说她们姐妹间聊些私话,不想让人听到。如今倒好,反倒是他们二人的过错了。

    二小姐一看情势不对,慌忙跪了下来,顾芝容也跟着跪了下来。

    二小姐道:“公主请息怒,四小姐平日并不是如此的,可能有急事禀告吧,一时心急,就,就……”

    她说了半天,就是说不出“破门而入”这几个字有失淑女形象的字眼。要知道,她们远宁侯府也是京城中数一数二有教养的,不然的话怎么会出她这种京城名媛呢?但是,四小姐的行为令到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四小姐只顾一味磕头:“公主饶命啊。”

    昭敏公主忍住满腔怒火,盯着四小姐道:“本宫今日难得有兴致,听说这悬济寺后院的昙花要开了,特地上山看昙花,你倒好,把本宫的兴致破坏得一干二净。”

    四小姐心下诧异,微微抬头,这才看到在自己的面前的地上,桌子被掀翻在地,一盆可能原本放在桌子上的花盆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泥土洒了一地,花已经支离破碎。不仅如此,四小姐还看到,昭敏公主的裙摆处那些金银丝线点缀的摆幅上,竟然粘满泥土。想必方才房门被踹倒落下的时候,砸中靠近门边的桌子,花盆倾翻,而公主就站在桌子边上赏花,这才出现这样的状况。

    想到竟然是因了自己,把皇上最为宠爱的昭敏公主弄成现在这副狼狈样子,四小姐的魂都快吓没了,颤抖着声音道:“公主息怒,公主一定要息怒,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二小姐站起身来,扶公主坐回椅子上,又亲手给她递过一杯花茶。昭敏啜了一口,脸色有些缓和,看了地上的四小姐一眼:“你是顾府四姑娘吧,说吧,到这里来见本宫所为何事?”

    四小姐心里“格登”一下,她要怎么说呢。说自己派人跟踪顾小五来到后山,自己的贴身丫环被顾小五做了手脚迷晕了,回到府后,自己的丫头喝了药清醒过来,道出顾小五与路家大公子私会的事实,她才赶过来揭穿顾小五的,不想却惊扰了公主。这一番话比较容易说,但是证据呢?她手头上似乎一点证据也没有。只有沉桂说的话,但沉桂是自己的贴身丫环,她说的话根本不能作数。

    特别是现在,顾小五又在场,这个顾小五似乎并不像她以前认识的那个懦弱怕事的顾小五,如今这个顾小五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明显就是个不容易对付的。她的一番说辞,顾小五在场听到,只怕会当场耍赖,说自己诬陷她,要自己当场拿出证据来。

    而这个事情,毕竟是自己做得出格在先,让自己的丫环跟踪自己的妹妹,传出去的话,让所有人知道远宁侯府姐妹相残,远宁侯府如何在京城立足?老太太会放过她吗?

    四小姐越想越觉得对自己不利,此时的她悔青了肠子,自己太鲁莽大意了,何曾想到那个狡猾的顾小五竟然会把昭敏公主也一并拉来!

    见四小姐不出声,昭敏公主颇觉意外,疑惑地转头看了二小姐一眼。二小姐不由有些急了,走到四小姐跟前,压低声音催促道:“小四,你倒是快说呀。”

    四小姐落得个哑巴吃黄连,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咬咬牙,硬起心肠,抬起头来:“回禀公主,我没有什么事情,我只是想找五妹妹聊聊天,一时心急,就,就……”

    她这一番话说得吞吞吐吐,昭敏公主本来还耐着性子想听她冒然破门而入的理由,如今一听,再也按捺不住,气得“蹭”的一声站了起来,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顾府四姑娘是闲着无事,专门与本公主过不去的罗?难不成你们姐妹之间说个话都要踹门而入,还是因了本公主在,要给本公主一个下马威不成?”

    昭敏公主一番话说得极其严厉,饶是四小姐平日胆大得很,这回也惊得六神无主,只知道磕头求饶过。

    顾芝容略一沉吟,看向昭敏公主:“公主请息怒,说到底,公主是到这里来观赏昙花一现的,莫因了这样的意外而扰了兴致。虽然此次看不成了,但是,在远宁侯府里,我还培植了不下十株,若是公主喜欢的话,我亲自送到公主府去,让公主慢慢欣赏。”

    顾芝容的话说得昭敏公主的神色稍霁,说到底,她就是来看昙花的,虽然被突然冒出来的四小姐惊吓到,但是,想着还有机会看昙花一现,此时公主的心情也好转了些。

    “本宫知道你们姐妹感情不错,但是这样的行为,要是传出去的话,这让姨母的面子,还有远宁侯的面子往哪搁?也罢,今日本宫既然碰上了,也不能不管,就打五板子,小作惩戒吧。”昭敏公主呷了一口茶,幽幽道,丝毫不理会自己发布的命令会震惊到多少人。

第六十四章 所为何事

    readx;四小姐听得犹如晴天霹雳,她从来没有想过,一向温婉的昭敏公主竟也有如此凌厉不近人情的一面。如果让她当众挨板子,不如让她去死好了。可是,要是万一公主说到做到呢,她又该怎么应对?

    此时的她又惊又惧,呆呆地跪在原地,一时之间竟忘了反应。

    二小姐蹙眉唤道:“公主不可!”

    昭敏公主余怒未息:“有何不可!”

    二小姐求道:“公主,我这个妹妹,不懂礼物,冲撞了公主,待我领回去严加管教如何?”

    顾芝容也道:“公主,老太太乃公主姨母,人常言,不看僧面看佛面,而且四姐姐也是老太太极为疼爱的。公主不看其他,就看在老太太你的姨母的面子上,饶过四姐姐吧。再说,四姐姐是无意冒犯,我们平日里不这样的,就请公主宽恕她吧。”

    昭敏公主本来就并没有打算别人府第的事情,替别人家管教女儿,她不过想吓吓四小姐,挫挫四小姐的锐气而已。听得二小姐与顾芝容如此一说,便道:“也罢,你们把她领回去吧,记着,一定要严加管教,本宫是个好说话的人,倒也罢了。如果屡教不教,日后不知道冲撞了那位贵人,大祸临头,可别怪本宫没有事先提点!”

    二小姐与顾芝容忙向公主致谢,又让四小姐给公主磕了几个头,谢谢公主的宽宏大量。

    经此一闹,昭敏公主再没了兴致,二小姐陪着公主回宫,另两人恭送至寺院门口处,看着公主与二小姐分别上了马车,羽林军护卫,浩浩荡荡而去。

    看着昭敏公主一行人越行越远,四小姐猛地回过头来,狠狠地瞪着顾芝容,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要把后者吃下去一般:“小五你说,你是不是存心要害我的?”

    顾芝容淡淡地看了一眼四小姐:“姐姐的话好有趣,明明是姐姐冲撞了公主,要被打板子,还是我与二姐姐拼力相救,才免得你受这顿皮肉之苦。你倒好,逃过一劫,倒怪起我来了。你问问别人,有道理没有?”

    四小姐气得七窍生烟,快要吐血。她知道今天不是个好日子,没想到自己非但一点便宜没占到,反而差点招致皮肉之苦,差点颜面尽失。她伸出食指,指住顾芝容,恨声道:“小五,你别得意,你等着,我迟早要还给你的。”

    “好的,我等着你。”顾芝容含笑道,“只是我要提醒四姐姐一句,以后做事还是小心为好,今日幸好碰到的是仁慈的公主,若是碰到太子,那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四小姐更气,狠狠地剜了顾芝容一眼:“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倚仗着要与太子订亲,在我面前显摆是不是?我要告诉你,想要嫁给太子,要想成为太子妃,想也别想!我一定会告诉太子,你与别的男子幽会的事,让太子知道你背叛他,我要看看你能得到什么好下场!”

    “随便你。”顾芝容根本不想再理她,转身就走:“等你真正拿到证据的时候再说吧,免得又落个诬陷的罪名,到时候可就没人救你了。”

    “你……”见顾芝容又拿今日的事情来嘲讽她,顾四小姐气得要命,狠狠扬起脚朝一旁的大石头踢去。没想到那块大石头居然如磐石般纹丝不动,反而反弹回来的冲力令到顾四小姐的脚趾几乎要断掉,她“哎哟”一声抱着脚蹲在地上,想着今天的失败,再也不顾形象,“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个时候,紫烟才敢走过来,扯了扯自家小姐的衣袖:“小姐,咱们回去吧。”

    顾四小姐愤然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紫烟的眼睛似要冒出火来,她咬牙切齿道:“死妮子,现在才过来?!方才我差点就被打了,你这个死妮子在哪呢?怎么也不替我担着点,我养你在身边有什么用!”

    说完气极地把紫烟狠命一推。紫烟身子一侧,竟从石阶上滚了下去。幸好石阶不是很高,不过六七阶,饶是如此,紫烟的脑袋顺着石阶一路滚到地上,也撞出好几个包来。她捂着头,委屈地看着四小姐,哭了起来。

    “怎么,在这大慈大悲的佛寺面前,竟然上演起虐待侍婢的事情来了,顾四姑娘?”

    随着落下的话音,一个人行至悬济寺门前的石阶下,就站在紫烟面前。他一身明黄,上面的刺绣隐隐可见四爪的蟒飞腾的图案。他长身玉立,如初春茁壮的小树般英姿勃发,一双丹凤眼微微扬起,踌躇满志的神态,是上位者固有的得意与招摇。

    紫烟吓了一大跳,她没有料到这个太子说出现就出现了,慌忙爬起来,伏下身子行礼,一动也不敢动。

    石阶上边,坐在地上的顾四小姐也愣住了,醒悟过来之后忙向太子行礼。

    “起来罢。”太子摆了摆手,算是免了她们的礼。他神清气闲地缓步踱上石阶,在四小姐面前站定,忽然俯下身子望着她。

    四小姐紧张得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膛,双手紧紧拽住自己的裙摆,脸上飞过一片红霞。有羞涩,有紧张,当然,还有难堪。

    她也知道自己目前的言行举止是多么的有失体面,堂堂远宁侯府的嫡出小姐,竟然坐在了寺院的门前,让谁看到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面前这位太子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来迎上他的目光。他的目光幽深不可测,令她仿佛觉得直直堕入无底的深潭,冷寒彻骨,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但鼻端处却传来他身上的龙涎香气,丝丝扣扣,沁入心肺,令她一时之间心猿意马。这时,她才真实的觉得,当今天下独一无二,尊贵无比的太子就在自己的面前,近在咫尺,她从来就不敢想,他们之间会有这么近距离相望的时候。

    深遂的丹凤眼,笔挺的鼻梁,不厚不薄的唇……其实,太子长得异常英俊,只不过这种英俊,被他浑身散发的冷酷比了下去,令人不敢靠近,也就无从去关注他的长相了。

    四小姐脸色更红,她轻咬着嘴唇,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想要避开太子的直直投射过来的目光。此时,只听得太子压低声音问道:“你方才约本太子到后山,到底所为何事?”

    四小姐愣了一下,随后,眼睛里惊喜乍现。

第六十五章 找出过错

    readx;“你说什么?”太子猛然转过身来,眉头紧拧,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你说你府上的那个顾小五,她,她竟敢背着本太子,与别的男子私下约见?”

    顾四小姐点点头。

    太子一下子烦躁起来,在原地走来走去。他是太子,身份尊贵无比,向来只有别人顺从他,服从他,却没有料到如今竟有这么一个,敢于背叛他的人。一向顺风顺水的太子爷何以受过这等侮辱,当即肺就气炸了。

    “那个顾小五,太可恶了!”太子突地拔出随身佩剑,一剑剁在旁边的大石头上。只听得“丁当”一声巨响,火星迸射,偌大的石头瞬时裂开。

    四小姐吓了一大跳,有些惊恐地看着太子。看起来平日的传言不虚,太子果然性子喜怒无常,而且暴躁易怒,看起来那个宫女被太子一挥手就处死的传言也不是假的了。

    “太子息怒。”四小姐忙道,“如今京中都在传言太子与顾小五的婚事,其实我也一心牵系着太子,但是我那个妹妹……”她装出痛悔的样子,“……实在是太不争气了,简直太丢我们远宁侯府的脸啊!”

    太子怒意冲冲,提着剑在断掉的半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四小姐偷偷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欢喜,她就是要这样的结果,她要朝火里再浇一把油,让太子彻底恨死了顾小五,到时候婚事就不能成,她就有机会了。

    四小姐瞄了瞄太子,继续道:“太子,我一向是公私分明,眼睛揉不得一粒沙的。顾小五这副德行,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很痛心,但是,我已经屡次训诫于她,无奈我这个妹妹是个倔强性子,死也不肯我的放,还说,还说…….”

    说到这,四小姐止住不说,只拿眼睛看着太子。

    “还说什么?”太子负气道。

    四小姐卖了个关子:“太子先恕我无罪,不然的话,我不敢说。”

    太子不耐烦地挥挥手:“好好好,恕你无罪,你快说。”

    四小姐又看了太子一眼,小心冀冀道:“顾小五说,太子又怎么样,不过一个草包而已,仗着生于帝王家作威作福,仗势凌人。认真说起来,连她心仪的人的一半都不及,这样的人她根本一点都看不上!”

    太子瞪圆着眼睛:“她真是这么说的?可恶!”太子浑身冒着怒火,无处发泄,突然一把把手中的龙吟剑扔了出去,宝剑在空中快速掠过,直直钉入对面不远处的寺墙上,兀自颤动不已,发出隐隐的龙吟声。

    四小姐装作十分害怕的样子:“太子爷,您您,先别生气。其实我今天把太子爷带到后山去,就是想让太子亲眼看看顾小五做下的丑事。只不过,我太大意了,没有抓到证据,反而被那个顾小五脱身而去,又让我二姐请来昭敏公主为其开罪,如今我二姐与昭敏公主都被她蒙蔽了,但是我心底一片清明,我知道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但是为了太子,为了以后的江山社稷,我不得不斗胆向太子进言,千万不要应允了这桩婚事,顾小五那样的人,实在是不配嫁与太子这样的尊贵之身!”

    “那个顾小五竟敢连皇姐也蒙骗!”太子又是一阵咆哮,“她倒是真够胆子。”

    四小姐很满意太子的反应,表面上不露声色,依然一副委屈的样子:“说起来,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过失,没有管教好妹妹。但是说实在的,我也有我的难处啊,那个顾小五并不是自小就长在府里的,一直随着我三叔赴各地上任,三婶娘活着的时候又宠溺着,就这样,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家,就这样野惯了。即便是后来回来了府里,正所谓野性难驯,这自小养成的性子,就连老太太都无可奈何呢。”

    太子越听越是愤愤不平,那样品行的女孩子,自己的父皇怎么一眼就看上了?还打算与自己匹配,这不是拿他堂堂太子爷的婚姻开刷吗?

    “这样的姑娘家,本太子要不起!”太子恨恨道,“我要去禀告父皇,把详细情况说明。这太子妃事关国家社稷,是未来的国母,怎可让一个品行不端的女子来充任!”

    四小姐见太子站了起来,真的要赶回宫去。她忙道:“太子不可,太子请三思。”

    太子回过头来,不悦道:“怎么,你要阻拦本太子吗?难道说,你们远宁侯府舍不得丢了这太子妃的宝座?”

    四小姐即便是有这个心思,打死也不能说。她眼珠一转,冷冷道:“太子爷,在您的心目中,我是这样的人吗?没想到我一心一意为太子好,太子倒是怀疑起我的真心来了。也罢,你听且不听,与我无关。”

    这话倒勾起了太子的好奇心,他顿下脚步:“那你说,为什么我不可以向父亲请辞掉这门亲事?”

    四小姐看着太子道:“太子爷,你的身份不同与其他普通百姓人家,现在皇上有了与我们远宁侯府联姻的心思,太子如果直接顶撞皇上,固执地要去逆龙鳞的话,只怕这太子之位……”

    太子微眯了眼睛看着四小姐,微微扬起的丹凤眼有着疑惑与探究。他似乎没有料到,一位深闺之中的官家小姐竟然也能想得如此深入。不错,他这个太子之位并非不可废,如果自己惹怒了父皇,或者做了什么令父皇不快的事情,这太子之位随时有可能不保。毕竟这宫中皇上的儿子不只他一个。他不过是得到皇太后的宠爱,有皇太后做受制于人盾而已,但是父皇也是个执著的人,有些时候,即便是太后也不得不让步。

    他当然不能丢了这个太子之位,没有太子的头衔,失去了父皇的信任,他什么都不是。

    太子的语气有了些许缓和:“那你说说,本太子要怎么做,才能让父皇改变主意,不让你家小五许配与我?”

    四小姐轻笑道:“太子,这要让皇上改变主意,无异于退亲。这退亲可不是小事,理亏的一方必定失信于天下,所以这方面的责任,您千万不能担待。如此一来,就只有寻出顾小五的过错了。”

    “顾小五的过错?”太子皱眉。那个丫头,他还以为是个没有反应的木头呢,现今听得顾四姑娘这么一说之后,他又觉得这个顾木头似乎不太简单。一个能够私底下约别的男人约会,连昭敏公主也利用上的人,这思想能简单到哪里去?

    看起来,是他太小看她了。

    太子沉吟片刻道:“你说得没错,只是这顾小五的过错,该怎么找?”

    四小姐巧笑嫣然:“我的太子爷,难道她不犯错,我们就束手无策了吗?事在人为啊。”

    太子恍然顿悟,笑出声来:“本太子早就听说顾四小姐机智过人,百闻不如一见,果然传闻非虚。”

    四小姐含笑道:“多谢太子夸赞。”

    望着面前的这一位不久的将来必定会君临天下的人,感受着他不再那么冷淡的目光,四小姐在心里面说:“太子,你会越来越依赖我的,因为只有我,才是最能助你上位的人。”

第六十六章 江南漕运

    readx;入夜,悬济寺后,满天星光。

    忽然,一个俏丽的身影自庭前的树影后矫健掠过,随着石阶一直纵跃向上,直至云台前。

    云台前,千年银杏树下悬挂着一盏灯笼,是一种叫做“气死风”的灯笼,十分的结实耐用,即便是大风天气,也不会熄灭。烛光从里面透出,穿过白色坚固的罩面,映在千年银杏树上,映出一个人欣长的身影。

    依然是刀刻般的脸庞,鹰隼般锐利冷酷的眼睛,唯一不同的是,今日的他穿了一件靛蓝色的广袖长袍,山风掀起他的长袍,四散飞扬,似要与树融为一体。在他的面前,摆了一张茶桌,汝窑三清的茶具在白色的灯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而他的神情却是一副悠然自得,自斟自饮,仿佛周边的一切都不存在。

    明明有人已到跟前,他却熟视无睹,由内自外散发着的高傲气魄,使人非但没有一丝不舒服,反而觉得,他天生本该如此。

    “少主。”丁铃铃上前行礼。

    被唤作少主的男子漫不经心地“嗯”了一下,呷了一口茶,不知是今日的茶特别好喝,还是这夜空下的漫天星光让他感到心情舒畅,那冷厉如冰山般的脸上,终于也有了一丝笑容:“江南那边的情况如何?”

    丁铃铃微蹙了眉头,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回少主,江南那边大部分事情都又办妥,只不过这运输上,却有些麻烦?”

    “哦?”少主英挺的眉毛一挑,“江南相距盛京,路途遥远,多半是水路。这么说来,是水路上出了问题?”

    丁铃铃点点头:“江南水乡,一般货运都走水路,而全国各处的货物要运往京城及附近各省,以及京城及附近各省的物品需运往江南那一带附近省份的,都必须依靠江南水运。这江南水运,一直以来都掌握在一位名为苏一虎的富绅手上。”

    “苏一虎?”少主沉吟片刻,“江南首富?”

    丁铃铃点头道:“少主说得极是,此人家族世代经管江南漕运,拥有上百条商船,以及一批纤夫,专门维修河底淤泥,以防河道堵塞,发生意外。此人在江南世代经营,根基极深。我们如若想方便行事,必定要与此人打交道。”

    少主把杯中茶一饮而尽:“那你们去找苏一虎不就可以了么?怎么,难道他不在?”

    丁铃铃摇摇头:“少主,苏一虎已经过世了。”

    “哦?”少主的脸上依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既是如此,那找他的儿子不就成了?”

    父承子业,这是天经地义之事。

    丁铃铃又道:“此人无子,只有一个女儿。而且这个苏一虎的女儿嫁到京城,不久前听说在几年前也过世了。”

    少主倏然回头,看着丁铃铃,眼里渐渐浮起一丝兴趣:“苏一虎的女儿既死,那这掌管江南漕运的大权,是落到了她的夫婿手里了?”

    丁铃铃再度摇头:“她的夫婿也过世了。”

    “哦?”少主皱皱英挺的眉毛,“死的倒还挺干净的。”

    丁铃铃继续道:“属下打听过了,苏一虎死的时候,只是把苏家全部财产都留给女儿,唯独这江南漕运,却托给了他生前身边最信任的亲信,一个唤做王昌龄的老头掌管。”

    “那直接把帖子递到那个王老头府上不就得了?”少主一边把玩着手中的杯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那个王老头也不在?”

    在他看来,这似乎是一句多余的问话,放眼整个天下,哪个人敢不给他堂堂宝鉴堂面子呢?若是那样的话,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但是,他这个人做事还算是有原则,也不会粗鲁到对方不应允,就把对方扔到海里喂鱼。而且,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敢于忤逆他的人,应该还没有生出来。

    丁铃铃道:“帖子递进去了,但是很快就被退了回来。对方不见我们,说这么大的生意,我们只是递了个帖子进去,太没诚意。”

    “诚意?”少主皱眉,送一大筐的鲍鱼海参当见面礼还不算是有诚意吗?

    似是猜到了少主心中所想,丁铃铃摇摇头道:“少主,我们送过去的见面礼,对方如数退还。他们说,不管怎么样都要见少主,毕竟这么大桩的生意,万一有个闪失的话,他们承担不起,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少主冷笑一声:“这么说,他们那边信不过咱们?笑话,真是笑话,放眼整个天下,我们宝鉴堂几时做过坑蒙拐骗的事情?而且,我们宝鉴堂几时言而无信过?他们怎么就质疑起我们的诚信来了?”

    丁铃铃微微摇头:“这个属下也不清楚,或许是这个王昌龄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又或许,自他接手江南漕运之后,没有接过如此大的单子吧?”

    “不可能。”少主摇头,“如果说他们没有接过大单子,那么,这些年来行军作战军队粮草的调度,枪械武器的调度,靠什么运到京城来,送给军队使用?还不是靠江南遭运的上百条的商船吗?那个王昌龄,既是苏一虎最信任的亲信,又是托付重任的人,只怕更大的单子也接过。本座只是觉得好奇,怎么今日宝鉴堂的这点东西,他们却不肯代运了?依本座看,他们胆小怕事了些倒也不假,只是这非得要见本座,着实令人怀疑。”

    丁铃铃愕然抬起头来:“少主,难道他们有什么意图吗?”

    少主放下茶盏,凝视着她:“难道本座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吗?”说话间声线渐冷。

    丁铃铃不由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忙垂下头来,不敢触碰他的目光。说实在的,这么多年来,除了特别重要的人物,少主才会在人前现身。但是,即便是在人前现身,也会戴上银制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是以宝鉴堂自成立以来,约莫数十载,但是能见到少主真容的,少之又少。

    当然,丁铃铃除外。

    “江南那边的事情,必须尽快处理。”少主也不理会别人是否能够做得到,直接下了死命令,“一个月内,他们若是不能搞定那个王老头,就叫他们再也不要出现在本座面前。”

    丁铃铃也知道事关重大,不敢为那边的人求情,应了声“是”,就要修书送到江南,传达少主的命令。正要转身之际,忽听得少主道:“那个顾家五姑娘,最近有什么动作没有?”

第六十七章 四小姐被禁足

    readx;转眼间,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而在这三天里,顾芝容每日斋戒,沐浴熏香,虔诚为亡母诵经抄经书,再也没有踏出厢房一步。

    而二小姐,自那日陪昭敏公主回了公主府之后,再也没到悬济寺里来。她也早早修了书信回去给二小姐,向她致谢。二小姐的性子如她的回信般淡漠,偌大的雪白信笺上只有廖廖两个字“不谢”,再无多话。

    在这三天里,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的话,一是江南漕运的王叔捎信过来,说是一个神秘主顾托运一批物品,要租用江南漕运数百条商船,运费十分丰厚,五万两白银,却不让他们检查。他们怕是枪械,触犯了当朝律法,招来杀人之祸,请示她接还是不接。

    顾芝容看过之后,想都不用想,直接批了回绝。要租用她的商船,借用她的船员,帮着他们运货物,却不肯告知运的是什么东西,这样冒险的事情,她断然是不肯做的,那怕那五万两白银换成黄金也不行,做生意要看长期利润,不能只看到眼前的蝇头小利,坏了江南漕运的基业。

    而且,人常言,树大招风。像江南漕运这样几乎垄断全国的水运,获得的利益足以让其他人眼红。她听得母亲说过,多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窥探着江南漕运,盼着江南漕运倒台,好分一杯羹。所以,所有的事情,小心为上,她不能让好好的江南漕运毁在自己的手上。

    另一件事情,就是她竟然意外见到了丁铃铃,她昔日的好姐妹。丁铃铃告诉她,天驼商队已把书信转交过来,她看了以后,深谙顾芝容处境的艰难,满口应允下来,说以后万一真的出现像顾芝容出现的情况,她一定会全力协助顾芝容。至于到了越地的一切事宜,顾芝容无须担心,她会全部打点好,包括帮助顾芝容在越地入籍等等之类的事项。当然,她还说,顾芝容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她是能帮则帮,不能帮也尽力帮,依然还是依靠天驼商队来传递消息。

    亲耳听到丁铃铃的应允,顾芝容才真正放下心来。姐妹俩叙了一个下午的话,可惜丁铃铃临时有事,相约以后越地相见之后,丁铃铃便急匆匆地走了。

    顾芝容目送着丁铃铃离去,想想她方才的话,不由觉得好笑。她记得以前丁铃铃清闲得紧,怎么这回子竟然忙得如此不可开交?

    第三件事情,就是关于净空了。一年不见,净空长高了,脸上虽然稚气未脱,但身体是日渐硬朗,眉毛是日渐浓黑,眼睛也愈发大而明亮,隐隐有着一个男子汉气魄。尽管男女有别,但他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子,昔日里又是与顾芝容关系最好的,哪管那些什么世俗观念,一做完早课,就到顾芝容的房里叙旧。顾芝容念及昔日情份,特地给他做了西瓜汁,再放到悬济寺后山的泉眼里,冰上一个时辰,喝下去冰冰凉凉的,净空最是爱吃。

    第四日,收拾行装,辞别明空大师、净空,多谢了寺里沙弥的照顾,顾芝容主仆二人便打道回府。

    马车是老太太派过来的,车夫换了一个媳妇娘子,年纪三十岁上下,掐准了时点过来,没让顾芝容等太久。

    回到府里,绿水玉蝉等人围了上来,见顾芝容并没出什么意外,只是容颜略微清减,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柳韵院,歇了一天,这几天府里头发生的事情,绿水很快就告知了她。

    四小姐被老太太禁足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某日,昭敏公主突然大驾光临远宁侯府,说是来看望老太太这个亲姨母。席间很“偶然”地说起那日在悬济寺的事情,据老太太屋里传出的消息,昭敏公主说得十分客气,也没有刻意渲染四小姐的莽撞与无礼,只是说她的昙花被打碎了,好扫兴之类的话。昭敏公主回去之后,老太太的脸色就很不好看,接着就让杜妈妈宣布了决定,禁足半个月。至此,事情似乎还未完,本来老太太对二房也有些成见,如今一并迁怒到二夫人身上,把二夫人唤了来训斥一顿,说她管教不严,丢了远宁侯府的脸。传言二夫人红着眼睛出来,一直缩在鸣翠院没有再出来过。

    说到这,绿水的脸上一片得意之色:“小姐,真没想到,四小姐竟然也会有今天。”

    顾芝容转头过来,笑眯眯地看着绿水:“想报仇不?”

    绿水瞬然睁大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想啊,小姐,我要怎么做?”

    想想前段时间自家小姐被禁足的时候,自己可没少受四小姐那边的气。去大厨房拿饭的时候,被四小姐屋里的丫头不知刁难过多少次,私底下也哭过几次。只是明月说,不能再让小姐添堵,所以才没有告诉小姐,没想到小姐居然知道。

    顾芝容淡淡道:“这禁足嘛,有惩罚告诫之意,这伙食自然不能太好,你只要瞅准四小姐屋里的人去大厨房拿饭的时候,在那里跟大厨房的人套套近乎就成。”

    今时不同往日,往日里自己被诬陷,过着连下人都不如的生活,处处遭排挤,受责难,就连屋子里的丫头都不好过,这么长久以来,一直憋着一股气,也该让她们发泄发泄了。

    顾芝容想了想,让采青找一些茯苓出来给绿水,说是天气暑滞,自己在悬济寺住了几日,感到肠胃不适,而茯苓有涌湿利水,健脾和胃的功效,再抓几只甲鱼回来,一起炖汤喝功效更为明显。

    绿水明白自家小姐的用意,自己挑准了四小姐房里丫环拿饭时间,然后在大厨房里磨蹭上半天,即便是大厨房那边的人收了二房的银子,私底下想做些手脚,只怕是她在旁边拨弄那个甲鱼茯苓汤那么久,也没空做手脚吧。

    绿水兴高采烈地去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顾芝容天天坐在葡萄架下的紫藤椅上,舒舒服服地喝着绿水拿来的甲鱼茯苓汤,有了滋补的汤水,脸色愈加红润。而四小姐那边,听说前两日没什么动静,两日之后,日日摔碗摔碟不断,二夫人也试着进去劝,但很快就被赶了出来。杜妈妈回禀了老太太,老太太无动于衷,只道了句:“上段日子五丫头不也被禁足了吗?一样的伙食,她怎么就没有多一句话呢?”

    半个月后,四小姐被放出来,面黄肌瘦,无精打采,到老太太屋里请安,哭着说自己下次再也不敢了。老太太挥挥手,训戒几句,让大厨房重新恢复四小姐的伙食档次,这事便算是揭过了。

第六十八章 贵妃的帖子

    readx;这日,天略微有些阴沉,顾芝容百无聊赖地歪倚在榻上,手里捏着一张洒了金粉的帖子,只看了一眼,又扔了回去。

    采青走了过来,摇摇头,把那张烫金的帖子搁在旁边的一张梅花小几上,又给置于案几上的梅瓶里的竹枝换了水,这才笑着说道:“小姐是越发没样了,贵妃娘娘发下来的帖子也敢随便乱扔,要是被那位贵极一时的贵妃娘娘知道,只怕是有得受了。”

    顾芝容慵懒地支起身子,看也不看那张帖子一眼:“这有什么,不过是后宫一个妃子罢了,仗着皇上的宠爱,居然发了个万人帖,邀整个盛京的官眷前来参加她的诞辰,整得自己跟什么似的,我看皇后娘娘在世的时候,也并没有这样显摆过吧?”

    采青道:“小姐,人家是西凉公主,习俗跟咱们中原就是不一样。想必这位贵妃娘娘未出阁的时候,在西凉国的王宫里也是这般排场的吧?”

    顾芝容笑笑,不置可否。

    即便是一个公主,也应知道自持其身,懂得谦虚吧?如果只一味循着自己的性子,喜欢做什么就什么,不管不顾的,只怕会招来其他兄弟姐妹的猜忌与嫉恨,想必这位西凉公主嫁入中原也是有原因的。

    “那么,小姐去还是不去呢?”采青接着问道。她想起那日在天霞街飘香社的群英会,岑贵妃那种目中无人的表情,不仅如此,她还亲自上阵,亲手调酒为难自家小姐,一想这,采青不由心里面隐隐升起一股担忧,不知道在这位性子难以捉摸的贵妃娘娘的生辰上,又会使出什么招数来为难自家小姐。

    她看看顾芝容,试探道:“要不,小姐,咱们就托病不去了吧?”

    托病对于深谙医理的顾芝容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不用吃什么药,只要拿几种药草调在一起,抹在脸上,立马就会出现菜色面容,恍似大病一场的感觉,这样孱弱病体,谁敢强迫自己去?

    顾芝容摇摇头,她另有打算。虽说托病是一种逃避方法,但是,凡事都能够用逃避来解决问题吗?

    再说,自见过路大公子之后,她的心态也开始了转变。如果说她是一个人的话,那即便是现在就逃出府去,从此游历天下,无拘无束也是无所谓的。但是自见了路公子之后,她想,既然她现在已经认定了路公子,那么,她就不能丢了路公子的面子,让京城里的官家小姐圈子里盛传,路公子将来娶的是一个胆小鬼。既然认定她,就要帮助他,协助他,如果不能往他的面上贴金,至少不让抹黑他吧。

    她知道他很努力,一个嫡子,在府里却倍受后妈的压迫,唯有通过读书,拼命读书,通过考取仕途,换取功名才能摆脱这种压迫。而那种圣贤书,她一看头皮就大,所以,她觉得,路公子所要承受的压力比她大得多。

    所以,要努力就一起努力吧。他努力考取功名,她则努力适应这些眼睛长在头上的官家小姐们的圈子。她希望,不久的将来,他站在高位,一眼就能看到她。

    “小姐,你真的要去呀?”采青脸上的担忧更甚,“小姐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岑贵妃有多难缠,像天生跟小姐有仇似的。或者,是小姐太过聪明了,那次的群英会上没有给她留面子。一般来说,像她那种公主出身的人都是蛮横不讲理的。”

    顾芝容含笑道:“谁说公主出身就一定会蛮横不讲理了?你看我朝的昭敏公主人就不错。”

    采青不由笑了:“小姐,你说昭敏公主好,没见她要惩处四小姐时那股狠劲吗?依奴婢说啊,昭敏公主是不知道你利用的她,如果她知道的话,只怕就不是这般模样了。”

    顾芝容也笑着说道:“我可不怕,反正我把二姐也拉下水了,她们可是亲表姐妹的关系,即便她知道了又能说什么?”

    采青笑着道:“是是是,奴婢知道,现在的昭敏公主日日对着小姐送过去的昙花等着它开花呢,没空追究这件事情。”

    顾芝容抿嘴一笑。

    送昙花只不过是一种手段,而最重要的是,在这个府里头,她三房势单力薄,根本形成不了对大房的威胁,所以,昭敏公主要帮大房,茅头不会对着她。否则的话,只怕是十盆,上百盆昙花也收买不了昭敏公主的心。

    她更知道,昭敏公主是个感恩的人,只要她不与二小姐争太子妃之位,她就会一直很安全。

    看来,那个太子真是个烫手芋头,谁挨着边谁倒霉。

    “这么说,这一次,小姐决定要去了?”采青不再开玩笑,敛起神情,显得有些凝重。

    顾芝容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去赴宴的又不止我一人,不是还有二小姐吗?而且,文燕姐姐也会去的。这么多人关照着我,你还怕我丢了不成?”

    采青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看了顾芝容半晌:“小姐,你千万要小心。”

    顾芝容点点头。

    于是采青赶忙去打点此次出行所需的物品,衣物。

    看着采青忙进忙出的样子,顾芝容不由笑道:“采青,你歇会罢,又不是要到宫里住几日,来回只一天的功夫,指不定到时候我装醉,就提前回来了。”

    采青一听到“酒”这个字,忙道:“小姐,你千万不能再喝酒了。”又想起什么似的,自言自语道,“对了,小姐上次自制的解酒药好像还有一些,这回全部都带去,以防万一。”说完,急匆匆地朝里间去了。

    顾芝容失笑,这一次,她当然不会再沾酒了,而且,她醉酒的事情都闹得满城皆知了,连皇上都派人送了礼品过来,还会有人强迫她喝酒吗?应该不会了吧?

    正想着,绿水走了进来,拿出一封书信递给顾芝容,顾芝容拆开来,快速看完,脸色便有些凝重,直接拿了信,进了书房,一直就没有出来。

    绿水取了晚饭回来。到书房去叫她。见她正端坐于乌木雕了长青松的书案前坐着,双手支腮,似在凝思。在她的面前的书案上,摊开着一张地图,几乎把书案全部铺满。绿水瞅到,顶上的位置,赫然印着几个大字:“皇宫地图”。

    绿水的心便顷刻悬了起来。

第六十九章 送匕首

    readx;顾芝容见绿水进来,便笑着说道:“是晚饭取回来了吗?我正觉得有些饿了呢,一起过去吃了吧。”

    随后顾芝容出来,见采青已经在东面的圆桌上布了菜,放好了碗碟。顾芝容见只放了自己一个人的,便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大家就一并坐过来吃吧,反正我一个人吃饭也挺孤单的。”

    采青绿水等人都知道顾芝容的脾性,不知从哪年开始就不习惯自己一个人吃饭,非得要她们几个过来坐着一起吃,说是图个热闹。虽说小姐嘴上说一个人吃饭没意思,但她们几个心里面都很感动,知道自家小姐并没有看低她们几个的身份。

    于是有人跑去掩了门,加栓反锁上。大家乐呵呵地围着桌子坐下,盛饭,夹菜,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席间,绿水看了顾芝容几次,见她一直面带微笑,是那种舒心的笑容,眉宇之间并未见一丝阴郁,方才还忐忑不安的心这才放下一点。

    顾芝容还对她们几个说:“过些日子我就要进宫吃山参海味去了,你们几个,趁着现在多吃几口,我不在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好的招待了。”

    采青抿着嘴笑:“小姐真是爱说笑,说得就好像小姐真的要进宫,再也见不着我们一般。其实小姐不过去一日罢,宫里又不留人,多半傍晚时分小姐就回来了,却整得我们几个好像再也见不到小姐似的。”

    绿水心突地一跳,忙去捂采青的嘴:“好端端的,你净说这些不吉利的作什么!”

    采青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奴婢说错话了,该打,该打。”

    顾芝容心情很好,摆摆手道:“采青没有说错,你们小姐我只不过进一天宫而已。而且,我方才查了一下地图,那个举办宴会的地方,唤作万红园的,离皇宫的藏书阁相距不过近百米。我最近看了一些医书,有些地方不太看得明白,正好到藏书阁找一些书,看看有没有关于这方面的注解的,好解我心中疑惑。”

    这时,绿水暗地里轻轻吁一口气。原来,自家小姐找来皇宫地图,原来是要去藏书阁找几本书呀。

    采青倒是有些担心:“小姐,皇宫的藏书阁可以自由出入吗?需不需要什么通行令牌之类的?”

    顾芝容笑着摇头:“不用,什么都不用。我方才查过了,这皇宫里的藏书阁可谓是全天下书藉最齐全的地方了,那个地方,翰林院的那些人修编书籍的时候也经常到那里去查资料的呢。”

    一想到那个地方有多自己感兴趣的书可以找来看,顾芝容就想到大学时候的图书馆,兴奋得眼睛都放出光来。

    绿水忽道:“那个地方……皇上或是太子会不会来?”她是担心自家小姐冒冒失失地去了,到时候冲撞了天威难犯的皇上,或是喜怒无常的太子,那可就麻烦了。

    顾芝容再度摇摇头:“哎呀绿水,你就别担心了。那个地方,怎么会是皇上太子这类的贵人来的地方呢?再说了,皇上太子要找一本书,会亲自跑到库存了几万本,甚至几万万本的书堆里翻得个灰头土脸吗?那他们身边的太监是做什么用的呢?所以啊,像皇上太子这些极其显贵身份的人是不会来的。绿水,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啊。吃菜,多吃这个,这个红烧狮子头味道不错的。”

    说着,伸手用银著夹了一块给绿水。

    绿水知道自家小姐是拿红烧狮子头来堵自己的嘴,于是有些无奈地笑笑,想想自家小姐跟着明空大师学得一身医术,断没有被人捉弄却没有还手的份,只怕倒霉的是人家,于是便略略放了心,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专心吃起饭来。

    吃过饭后,撤了桌子,采青绿水忙着收拾碗碟,顾芝容则到书房去继续研究她的皇宫地图。说起来,她并不是一个路痴,且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地图她看了一遍,基本就记在了脑子里,再看一遍只是要再确认一下她所要找的那个地方的准确位置,少走弯路,毕竟那是皇宫,不是普通人家的后院。

    明空给了她这么一个简单的任务,让她觉得很不可思议,想来这只怕是一个开头,后面应该还有更艰巨的。不管怎么样,既是他替自己掩饰了身份,自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报答一下他,那也纯属人之常情。

    顾芝容刚收好地图,木瑾便走了进来,在她面前站定,伸手便递过一个东西来。

    顾芝容一看,是把精巧的匕首。短小精悍,柄身雕着繁复的仿似朵朵梅花般的纹理,刀刃上则泛着森森白光,想必是把好刀。

    顾芝容微蹙了眉头,凝视着木瑾。木瑾道:“小姐,这把匕首是我家的祖传之物,哥哥把它留给我,是把削铁如泥的好刀。”

    顾芝容道:“既是你家的祖传宝物,你理应收好才对,怎么要给我?”

    木瑾微微摇头:“奴婢一直在府里,也用不着。倒是小姐,之前与贵妃娘娘无端端的结下梁子,此行只怕有些凶险。奴婢把这匕首给小姐,权作防身之用。无事则好,若是有事的话,这把好刀或许能够助小姐脱险。”

    看着木瑾担忧的目光,顾芝容也就不再推辞,伸手接了过来:“好吧,我暂且收下,待从宫里回来之后,就还与你。”

    木瑾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出去。

    顾芝容笑笑,收好匕首。想那岑贵妃并非中原人氏,而是外族,指不定在自己的寿宴上弄出些动静来也说不定,所以,自己还是小心一些。

    外面又传来脚步声,是雪雁。

    “奴婢依着小姐的吩咐,这些日子一直盯着大夫人那边,自从上段日子大夫人进了一次宫,回来之后,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倒是昨日,大夫人又进了一次宫,回来之后,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好像有什么喜事似的。”

    顾芝容“哦”了一声。大夫人越高兴,她隐约就觉得不妙。大夫人入宫肯定是去找岑贵妃去的,但是,她去找岑贵妃做什么呢,又有什么事值得她那么高兴呢?

    大夫人在岑贵妃诞辰之前入宫,肯定与岑贵妃的寿宴有关。如此推测的话,在贵妃娘娘的寿宴上,注定会发生什么。

    能使大夫人高兴的事情,一个是二小姐的婚事,另一个就是有关自己的……

    雪雁看了看顾芝容,继续道:“小姐,奴婢还听到一个消息,听说二夫人娘家那边的姨太太过些日子要带着表少爷到京城来。”

    顾芝容眉头一拧:“你是说去年那位武状元?”

第七十章 三天后行动

    readx;雪雁点了一下头:“正是。”

    顾芝容微一沉吟便明了,冷笑一声:“只怕是来者不善。”

    看起来为了那个太子妃的宝座,大房二房都开始行动了。

    顾芝容微微将身子后靠,微眯了眼睛,脸上残存的笑容瞬时悄无声息地隐没在眼睛之后,像是一块小石块投入平静如镜的湖面上,绽出一抹凌厉:“那个事情打探清楚了?”

    要知道那件事情对于自家小姐而言至关重要,而自家小姐却托付了她去办理,可见重托之下的拳拳信任。雪雁压抑着感恩激扬的情绪,沉声答道:“奴婢有个远房表弟,他一家子都住在碧潭村,与阿碧是一个村的。奴婢那个表婶娘还是当地有名的媒婆,前天奴婢出府去探望表舅一家,跟表婶娘叙旧的时候趁机套了她的话,她说那个阿碧,最近与同村一个唤作沈二狗的来往密切。每天晚上偷偷出家门,清晨偷偷地回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奴婢的表婶娘正好住在她家对面,刚好看到这一幕。她说村里隐约知道这件事情,但是阿碧的哥哥嫂嫂最近发了财,无端端多了好多银子,成了村里最富有的人,村里人都不敢招惹她,连地保也让着她家几分。再加上这事他们二人做得极为隐秘,大家只是私底下说说,没有真凭实据也不敢乱传。”

    顾芝容沉吟了:“这么说来,阿碧与沈二狗的事,全村都是知道的?”

    雪雁点点头。

    顾芝容微微摇头:“不对呀,我记得阿碧也姓沈,和同村那个沈二狗是同姓,不是说族规有规定同姓是不能成亲的吗?”

    大昭国一直信奉同姓不婚,他们认为同姓成亲会带家族带来灾乱。比如发生人与牲畜死亡,田里的收成不好,让雨涝或干旱突然暴发等等天灾**。所以,自古以来,同姓不能成婚,否则就要受到严厉惩罚,比如浸猪笼之类的,以求上天饶恕。

    雪雁道:“这件事情奴婢也觉得奇怪,还特地问过表婶娘,她说村子里的人都在议论这个阿碧家在京城里有靠山,那些银子就是那个京城的靠山给她的哥哥嫂嫂的,还说这个靠山得罪不起,所以,即便知道他们的行为是村里不能容的,但还是忍了下来。”

    “这么说,就是缺少一个让他们曝光的机会罗?”顾芝容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雪雁一听,便知道自家小姐有了主张,点点头,“是的。”

    “那好,我们送给阿碧这个机会吧。”顾芝容沉声道,“雪雁,你继续盯着阿碧,摸准她去沈二狗家的时点。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三天后我们开始行动。”

    雪雁应道:“小姐尽管放心。”

    顾芝容再问道:“我们院子下面的那条河道,通了吗?能走出去吗?”

    雪雁脸上一派郑重:“绿水以前就是在长江口长大的,深谙水性,奴婢打探到这段时间河水低位,就于前天夜里,提了灯笼,与绿水划了羊皮筏子下了河道。河道并不是十分狭窄,放下一个羊皮筏子绝对没有问题。奴婢算了一下,驶到出口处约莫半个时辰的光景,那个出河口就是悬济寺的后山。”

    “好!”顾芝容顿时兴奋起来。这条河道打通后,远宁侯府就再也没有办法可以困得住她了。而且,她要做什么事情,也就方便多了。

    “那封信送到悬济寺天驼商队的手里了吗?”

    雪雁点头道:“小姐,悬济寺还真是有个天驼商队的常驻点呢。奴婢今天去的时候,一报出小姐的名号,那些人马上就热情起来,很郑重地把信接过,并说一定将信转交到丁铃铃姑娘的手里。”

    顾芝容这才放下心来:“府里有车马,但是不能乱动,这样容易露出马脚,有丁姐姐帮忙,我们就会事半功半。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雪雁微蹙着眉头:“小姐,那个丁铃铃姑娘信得过吗?”

    顾芝容笑笑:“如果她要害我,当年何必多此一举,来救我呢?不管怎么样,就目前来看,她是真心要帮我的。”

    雪雁看了顾芝容一眼:“那奴婢告退,去准备一些三天后要用的东西。”

    顾芝容道:“你去吧。”

    雪雁转身而去。

    临近傍晚时分,果然从悬济寺送过来一封书信,是丁铃铃的回信,说她已按照顾芝容在信上所说的布置好一切,就等她三天后过去了。

    时光如梭,一下子三天时间就过去了。

    在这三天里,顾芝容忽地浑身奇痒,居然长起了痱子。这种痱子很是奇特,又大又红,一个个排列密集,痱子顶商还有针头大小的浅表性的脓疱。最为可恶的是,那些脓胞样的痱子还长了数十粒在脸上,一抓就破,马上溃烂起来。老太太很是着急,请了好几个大夫过来,最后还拿了帖子到宫里太医馆请了太医过来。无论是民间大夫,还是太医,都一致认为是暑热过重,体弱多汗,表汗不迅,进而积滞毒素,导发痱子丛生。开的药多是外用,即用滑石粉搅拌金银花、薄荷草粉末,涂于患处,慢慢调理,自会痊愈。

    老太太很是着急,再过段日子就是岑贵妃的寿诞了,贵妃娘娘说要全府的成年小姐们都一块去,不要落下一个。而老太太也亲口应允了贵妃娘娘,总不能言而无信。于是命厨房一日三餐给顾芝容煲凉血的药膳汤,以求通过排出毒素促进痱子的消失。

    而大夫人,表现得却是十分的着急。除了送些药材过来之外,还早晚差人过来询问。

    由于顾芝容得的痱子比较奇异,其他院子里的人怕过了病气,自己也给感染上了,避之而不及。平日里爱走柳韵院门前的道的人,也纷纷绕道而行,如此一来,因了地理位置,本来就不热闹的柳韵院更加冷清起来。

    三日后,三更刚敲过,柳韵院便响起一盏昏黄的小灯,不久之后,院门传出下栓的声音,然后轻轻的“吱呀”一声,院门被轻轻打开,从里面出来三个人,来到回廊边上,一人掀起有记号码石板,然后两个人就在石板处消失了。原来那个人继续盖上石板,看看周围的情况,若无其事地进了院子,反拴上门栓,随之,那盏橘黄色小灯也消失了。柳韵院重又恢复了宁静。

    三更时分,一轮上弦月当空,撒下一片清冷,照着愈加清冷的柳韵院,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七十一章 跟踪幽会

    readx;半个时辰之后,悬济寺后山的河道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一张羊皮筏子,里面的人皆为黑衣,且没有燃起灯笼,乍一看还以为是不知从哪里飘来的一只无人驾驭的羊皮筏子。

    羊皮筏子忽然加速,很快就驶到了对岸,顿住,接着两个人自筏子上面下来,登上了岸,筏子则被推到了岸边的芦苇丛中隐藏起来。

    一声清脆短促的胡哨声传来,声音并不大,但是相当的清楚。两个黑衣人互看了一眼,很快地朝着不远处有光亮的地方行去。

    光亮是悬在不远处的马车上的灯笼发出来的,两名黑衣人行至马车前,其中一人轻唤一声:“丁姐姐。”

    坐于马车车辕上的人含笑应了一声,正是丁铃铃,她依照约定早就到了,一直在原地等着。

    “丁姐姐,辛苦你了。”其中一名黑衣人道,声音宛如清泉叮咚,十分悦耳动听。她在灯笼的映照下抬起头来,黑巾蒙面,露出两只滴溜溜不停地转动的大眼睛,闪着聪慧的光芒,不是顾芝容还会有谁?

    丁铃铃看看她,掩不住心底的担忧,忍不住道:“容儿,听说你最近闹痱子闹得厉害,连太医馆都出动了,现在怎么样,好些没有?”

    顾芝容笑嘻嘻取下蒙面的黑巾,仰起头来让丁铃铃看:“丁姐姐,你倒是瞧瞧,我毁容了没?”

    丁铃铃认真看了一会,失笑道:“倒真是做姐姐的愚昧,竟还忘了容儿你本来就是懂得岐黄之术的。我看这次,只怕是太医馆的那些老匹夫们都上了你的当了吧?”

    顾芝容笑着重新把黑巾蒙在脸上,摇摇头道:“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我只不过是利用了那些太医馆老头的老眼昏花,这才钻了空子,若是被他们多瞧上几眼的话,指不定真的穿帮了。”

    采青笑着道:“好歹还是瞒过去了不是?当时奴婢在旁边看到太医馆那位德高望重的馆长胡太医也来了,看到他一脸花白胡子,还有那专注样,奴婢的心都快吓死了,心差点都跳出来了呢。”

    顾芝容戳了一下她的脑袋:“就你那胆儿,今天晚上怎么非得跟着我出来啊?”

    采青嘻嘻笑道“反正奴婢觉得,跟着小姐就什么都不怕了。”

    顾芝容笑了笑,想到来看诊时胡太医的神情,心里微微有些沉重起来。

    胡太医是当今最有名望的太医,在医术上浸润几十年,若没有些真功夫那是不可能的。她自己用两种药草涂沫做出来的形似起痱子的过敏症状,本应是不可能瞒过医术精深的胡太医的。但是她明显地看到他那花白的眉毛只是微拧了一下,什么也没说,直接就去开药方了。这倒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看了出来,怎么不揭穿她呢?

    猛然间,她的脑海一个念头闪过:难道说,那位胡大夫,也是明空背后的庞大组织的人?所以才暗中相助于她?

    见她陷入沉思,丁铃铃忙一扯她:“你们主仆二人就别斗嘴了,快上车吧,去碧潭村还要约一个时辰的路程呢。”

    于是主仆二人上了车,马车前行,居然没有发出清脆的“哒哒”的马蹄声,显然马的四个蹄子皆被裹了布,所以才会没有声音。

    丁铃铃似乎对这一带尤为熟悉,近了近路,半个时辰后,顾芝容等人就到了碧潭村。

    这是位于城北的一个小村落,隐没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槐树林里,约莫两三百人。此时正值半夜,村庄里漆黑一片,竟然边一声狗叫声也听不到。顾芝容有些诧异,丁铃铃道:“这个村子不同于其他地方,这里的人养鸟,却不养狗。”

    顾芝容细细听去,果然偶然能听到一些半夜不肯睡觉的小鸟发出的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

    没有狗呔示警,她们的行事就方便多了。

    “丁姐姐,这是我的一个丫头唤作雪雁的,画下的图纸,你看看。”顾芝容把手中的图纸递给丁铃铃。

    丁铃铃似乎对这一带十分的熟悉,对于顾芝容递给他的雪雁画下的图纸,只瞟了一眼,驾着马车三转两转的,就到了图中标注的雪雁的表婶娘家的位置。

    顾芝容很是惊讶,对丁铃铃感激一笑,眼睛隐约有一丝判研的神色。

    三更已过,四更未到。这个时候正是雪雁自她的表婶娘处打听到的,阿碧夜间出门的时间。

    三人静静地龟伏在左侧一道断墙之后,夜色昏暗,再加上前面有一棵硕大的槐树遮挡,外面的人看不到她们,她们却能将外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月光清冷,白辉播撒。偶有一两只虫子的低吟,转瞬间便消失无声,想必这个时辰连虫子也要入眠了吧?

    正当四周寂静得似乎一丝人气都没有的时候,断墙对面的一户人家的门突地传出拔栓的声音,三人精神为之一振,接着门随后便传来“吱呀”一声,门被小心冀冀地推开。一个脑袋探了出来,左右张望了一阵,似乎在察看周边有没有人。见四周沉寂得连虫子的声音都听不见,这才放下心来,安心走了出来。

    是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眼小鼻平,身段细高,走起路来隐约可见些许窈窕的风姿。

    正是阿碧。

    今日的阿碧再不是昔日那个穿着丫环裙裾的阿碧了。清白的月光辉映下,她穿着一件真紫色绣百蝶纹样锦缎面子的褙子,杏黄色百褶裙,头上挽了一个元宝髻,恐是怕惊动四邻,没有佩环饰,即便是这样,让人一眼也能看出是富家小姐的装扮。

    “看来这个阿碧,收了别人的银子,倒真是发达了。”顾芝容在心中暗想,嘴边是坚硬的冷笑。她最恨背叛自己的人,利用自己的同情恩将仇报。今天,她就要让这个曾经背叛过她的人,尝尝背叛的苦果。

    阿碧偷偷摸摸地快步前行,路上看起来不太明朗,她灯笼也不打,三下两转就到了溪边的一户人家门口,屈起手指很有节奏地轻敲了三下。

    仿佛等候许久,门倏然打开,一只大手伸出来,一把揽住她,拖将进去。关门的刹那,从里面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宝贝儿,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想死哥哥了。”

第七十二章 出头掩盖

    readx;三人暗随其后,慢慢跟踪到窗边,屏住呼吸,静伏不动。

    里面传来一阵响动,似是衣物的悉索声,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声响渐小了下去,再过一会,隐约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丁铃铃悄悄扯了顾芝容一下,朦胧月色下见她的嘴角带了笑意:“等会就看容儿你的了。”

    顾芝容点点头,蹑手蹑脚自窗边退了出来,她伫立于旁边的一株繁茂的槐树下,看着沈二狗家半开的窗户,判断一下风向,然后从身上解下一个“香囊”,在边上的四个角各剪了一个口子,然后迅速走回来,给丁铃铃及采青二人一个丝帕。三人将丝帕蒙在脸上,捂住鼻子。不多时,便有风吹来,吹得叶子沙沙作响,细嫩的枝丫摇摆不定。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风住了,屋里一片沉寂,似乎连呼吸声也听不到。

    顾芝容朝丁铃铃点头:“可以了。”

    丁铃铃猛地自窗户边跃起,敏捷地跳入屋内,如一只猫般无声无息,又如一片败叶随风吹入窗子般,转瞬间便消失了踪迹。

    采青看得瞪大眼睛。大昭国官员弟子自幼习武,骑马射箭,这是开国皇帝定下的规矩,并且还有每年狩猎的习俗。就好比远宁侯府,几个公子哥也是自幼随武师学习,个个身手还是不错的。但是今晚看了丁铃铃的身手,她忽然觉得,自己府上武师教的,不过是些花拳绣脚罢了,根本不及面前这位女子的十分之一。

    采青正神游间,忽又觉得眼前一花,又似一片叶子飘出窗外般,丁铃铃轻盈地跳了出来,轻松地拍拍手:“搞定了,我们走吧。”

    顾芝容比划了一下手势:“两个?”

    丁铃铃低笑地点头:“是两个,捆得就像棕子一般。我把他们二人扔到了村口,那里白天人来人往的,天一亮准能看到。”

    采青再度瞪大眼睛:“丁姑娘,就刚才那功夫,你就将人扔村口了?我怎么没看见?”

    顾芝容拍了一下采青的脑袋:“丁姐姐的本事大着呢,你就十万个为什么似的问个不停了,天时不早了,我们快走吧,迟了就要被人发现了。”

    于是三人不再耽搁,潜回马车里,轻挥马鞭,赶着马车驶出碧潭村,朝京城行去。

    快到悬济寺的时候出了些小意外,竟然碰到了巡城士兵。

    由于近日城郊带多发妇女失踪案件,引起民心惶惶,天一黑家家闭门,不敢出门。此事传到皇上耳里,皇上震怒,严命顺天府彻查此事。顺天府哪敢怠慢,当即把全部衙役都派了出去,分成好几班,日夜巡逻。只不过这些官兵平日里没有什么突发案件,养得肥头大耳,惰性都出来了,如今这不分昼夜的巡逻,苦不堪言。这不,一个个打着哈欠,无精打采的时候,忽然就看到了顾芝容等人的马车突然从天际边冒了出来。

    这些衙役们平日无甚作为,欺压邻里、调戏妇女的事情倒是常做的。如今见这突兀冒出来的孤单的一辆马车,一看马车装饰就知道里面坐的至少是小家碧玉。他们这群人甚是无聊,竟起了调戏之心,齐齐围住马车,流里流气地笑着要马车上的人下车来检查。

    丁铃铃怒极,恨声道:“天子脚下的衙役竟然这般德性!”手中飞镖就要射出。顾芝容忙拦住她,摇头道:“丁姐姐,此地不宜久留。再说,这些可是官府中人,伤了他们可是后患无穷的,摆脱他们就行了。也罢,让我来吧。你只管赶车,记住,直奔悬济寺。”

    她伸出一只手探出窗外,猛地将用手帕包着的迷粉朝外一撒,同时,丁铃铃猛地一挥马鞭,马一声长嘶,抬起蹄子踢倒前面几个衙役,冲了出去。

    被马踢倒几个,又被迷粉放倒几个,余下的一半衙役作威作福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咋呼着气急败坏地追了上来。

    顾芝容等人不敢停留,快马加鞭奔入悬济寺。那近十名衙役气喘吁吁地追到悬济寺门前,不见顾芝容等人的踪迹,竟然把悬济寺围了起来,还要差人往顺天府报信,说悬济寺窝藏逃犯。

    此时五更未到,夜色已渐退,但天时还未大亮,灰蒙蒙一片。悬济寺显然已被惊动,厚重的寺门打开,出来之人却不是本寺的住持明空大师,而是一位身着华服,戴着银色面具的年轻公子。

    衙役中有一个捕头,唤作史大迁的,倨傲地昂着头,根本不看那个华服面具公子一眼:“你是谁?别碍着公差办案。你进去把住持给大爷叫出来。出来得晚了,本大爷可要治你等一个窝藏逃犯之罪!”

    “治我的罪?”华服面具公子冷哼一声,手中持着一把白面扇子“啪”的一声打了开来,斜睨了他一眼,“我看尔等未够资格吧?”

    史大迁大怒:“好个狂妄之徒,竟然妨碍公差办案,活得不耐烦了是吧?”说着取出锁链竟然去锁那个华服面具公子。

    一旁的秦路怒喝道:“大胆,尔等瞎了狗眼了,也不看看我们公子是谁?”说着举起手中的玉牌。

    玉牌为金镶玉,上面的图腾让人触目惊心。

    史大迁等一帮人早就吓得屁滚尿流,脚脖子发软,“扑通扑通”跪了一地,“咚咚”地磕头道,“小的有眼无珠,胡言乱语,冒犯了……”

    华服面具公子扇子一挥:“也罢,既然尔等公务在身,职责所在,我也就不追究了。刚才入寺的那辆马车里坐着的是我的侍婢,我让她出去办点事,没想到回来的时候撞到尔等,她为了赶回来向我禀报,也顾不得上向各位解释。说起来也是误会,尔等也是为了公务,我也就不追究了,散了吧。”

    既然华服面具公子网开一面,史大迁等人哪敢再说什么,一迭声地说了好几个“卑职有眼无珠,多有得罪”之类的话,飞快地逃远了。

    华服面具公子一收扇子,微微一笑,就听得后面的寺门边上,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敢问这位公子,我们怎么就成了公子的侍婢了?”

    他转过头来,见一女子披着一身月光伫立寺门边上,容颜绝美沉静,漆黑明亮的大眼睛里却带着判研与探究。

第七十三章 合作愉快

    readx;华服面具公子转过身来,深遂的眼眸里不见一丝惊讶,他嘴唇微微上扬,冰冷的语话里似乎隐现一丝暖意:“做我侍婢又如何?”

    顾芝容转身就走,她实在是很忙,现在还要趁着天亮之前赶回去,实在没有功夫跟这个狂妄自大的人耍嘴皮子。

    不料手却在下一秒被抓住,而且还抓得很紧。她挣了几下没挣脱,不由愠怒道:“放手!”

    她可不是一个轻易受控制的人,如果他再这样侵犯她的话,为了自保,她可能踢他,咬他,甚至会拿匕首刺他。

    华服面具公子嘴唇再度上扬,慢慢放开她,退开一步。

    顾芝容转身就走。本来她还想说声谢谢的,毕竟对方替她解了围,虽然这个解围的借口让她难以接受。但是接下来那个出手援助者的举动实在令她窝火,她没理由再去搭理一个对她不尊重的人。

    没走出五步,那人却淡淡道:“江南漕运不肯托运我的货物,是你授意的吧?”

    顾芝容猛然怔了一下,脚步缓了一下,继续朝前走。

    华服面具公子继续说道:“王昌龄那个老头一直是苏一虎的左臂右膀,运送军粮、机械的单子不知道接了多少,这会却拒绝接我的单,依我看,并非是他没这个胆,而是你不同意吧?上次你在悬济寺小住的时候,我就纳了闷了,那个王老头不是很忙的吗,怎么有空到悬济寺烧香拜佛来了,而且还是天天来,后来打听到你在,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说完,华服面具公子干脆在寺门前的石头上坐了下来,随手摘下脚下草丛的一片叶子,咬在嘴里,等顾芝容的反应。

    顾芝容闭了闭眼睛,终于还是气不过,转过身来,蹭蹭走到他面前,拔掉他嘴里咬着的草根:“你派人跟踪我?”

    华服面具公子竟然丝毫没有被人揭穿的尴尬,悠悠闲闲的表情明摆着就是气死人不偿命那种:“对,正是我派人跟踪的你。”

    顾芝容不由气结。不过一桩小小的生意罢了,她家不肯送,不是还有一些别家的吗?虽然别家的规模小些,规模不够大,也没有那么多的镖师护镖,但是好歹还可以请别人不是?怎么就跟她这一家拗上了?

    “为什么要跟踪我?”她气鼓鼓地盯着他问。

    华服面具公子于胸前交叠着双手,他的手指修长洁白,在月下泛着银白的光。他看着她,眼里冷意一点点的消褪,暖意一点一点的凝聚上来:“与我合作,怎么样?”

    顾芝容看了他半晌,忽地笑了:“我想阁下的意思,是投石探路吧?”

    华服面具公子终于笑了起来:“顾小姐果然是个聪明人。”

    顾芝容也笑了起来。这个人看起来神秘如斯,当然不可能只是让江南漕运送一次货运那么简单,一个野心家,谋求的当然是长远的合作,而他,就是这么一个野心家。

    所以,他们之间的合作应该不会仅此一次,或许,在以后的日子里还会有更多。而对于一个这么执著地要和自己合作的人,自己还能说什么呢?如果说诚意,这个人先送礼,后为自己解围,面面俱到,也算是有很好的合作诚意了。

    她伸出手来:“那好,我们合作愉快。”

    华服面具公子微微愕了一下,看了一下顾芝容伸出来的手,微微点头,伸手与顾芝容轻轻握了一下。

    顾芝容含笑道:“我答应与你们宝鉴堂合作,但是,我有一个要求,规则是不能变的。你要托运的货物,我还是要看一下的,这也是对江南漕运,对我自己,也是对你自己负责,希望你能配合。”

    华服面具公子点一下头:“好的,今天你回去之后好好补一觉,后天你到码头,我把货给你看。”

    有生意上门,顾芝容马上敛起笑容,神色庄重起来:“好,后天码头,我看过货之后,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会让发信与江南漕运,让他们为你托运。不过……”

    顾芝容看了他一眼:“以何为凭?”

    华服面具公子微微一笑,取下自己身上佩着的玉佩,递到她的手上:“就以这个玉佩作凭证吧,你只要拿着这个到码头,就会有人领你去看货,看完货就装货上船。”

    顾芝容接过玉佩,只觉得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块玉佩,也没有太多繁复的纹理,但色泽饱满,触觉得温润光滑,柔和度非常的高,只须一眼便可鉴识出这块玉价格不菲。

    “好,就以玉佩为凭。”顾芝容收好玉佩,“后天我一定到。”

    华服面具公子道:“顾姑娘果然是爽快之人,我也答应姑娘,酬金方面一定不会让姑娘失望的。”

    肯让对方看货的,当然不会是朝廷明文规定的违运品,顾芝容点点头道:“好,如果验货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成交。到时候酬金方面的问题,王叔会跟你们联系的。”

    华服面具公子点头:“如此甚好。”

    既已谈妥,顾芝容朝他行礼告辞。很快天就亮了,她还要赶回远宁侯府,再迟的话就要被发现了。

    背后,随着清晨凉爽的山风送来他略微低沉的声音:“多谢姑娘肯与我合作,我会送姑娘一份大礼的。”

    顾芝容边走边摆手:“不必如此客气,你只要记着到时候把酬金付清就行了,我可不喜欢赊账的人。”

    华服面具公子不由失笑,放眼天下,怕他会赖账的人,只怕只有她一个人吧?

    顾芝容到了后山的河道口,丁铃铃采青二人已经在等着了。

    丁铃铃向她道别:“我要外出办一些事情,顺流南下,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这段日子,容儿要多加小心,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找我的,还是以前的约见方式。”

    顾芝容点头,语气里有些不舍:“世道凶险,丁姐姐一切小心。”

    道过别后,顾芝容采青主仆二人坐上羊皮筏子,依旧从原路返回。顺着河道划进远宁侯府,天色刚好大亮,侯府里依然静悄悄的,里面的人还没有起床。二人上得来,绿水木瑾等人早就候了一夜,见自家小姐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早饭的时候,绿水向大厨房讨来热水,说自家小姐昨晚盗汗,衣衫都湿透了,为免病情加重,讨水沐浴。

    上有老太太的命令,大厨房的人哪敢怠慢,马上烧了一大锅水,还亲自抬了过来。绿水把水装入木桶,顾芝容在净房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再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长觉,醒来的时候,竟然是掌灯时分了。

第七十四章 大夫人的试探

    readx;“小姐,你终于醒了。”绿水一见到顾芝容自床上坐了起来,便快步上前,一边挂起帐帘,一边嘴里如倒豆子般说个不停:“小姐,你可不知道,今天出了大事了呢。”

    “出什么大事了?”顾芝容微蹙了眉头,昨天自今天凌晨的那场刺激的报复之旅在她的脑海中回放了一遍。她细想了每个细节,除了不小心被巡城军士差点逮到之外,整个“作案”过程堪称完美,她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绿水仍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小姐,奴婢一大早在外院就听到消息了,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说那个阿碧今天一大早被人发现扔在村头的臭水沟里,不仅一丝不挂,而且旁边还有跟她一样的一个男的,两人睡在一起,睡得可香了。那个早起发现这事儿的阿婆看到差点吓昏过去,拼命地大喊大叫的,不仅全村的人都被惊动了,就连隔壁几个村子人都来了好几拨看热闹的……哈哈哈,笑死我了。”

    绿水越说越高兴,忍不住蹲到地上捧个肚子笑个不停。

    木瑾端着一铜盆清水走进来给顾芝容洗漱,见到绿水这副样子,忍不住含笑斥道:“看这丫头愈发的疯颠了,正所谓恶有恶报,时辰未到,如今阿碧没安好心受到报应了,这有什么奇怪的。”

    她走近顾芝容,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小姐心细,做事滴水不漏,这事到现在都没露一丝破绽。听外面的传言,拍手称快的反而更多,想必是阿碧的兄嫂平日在邻里之间也是不被待见的,如今她落到这个样子,村子里的人幸灾乐祸的多。不过小姐还是小心为妙,听说那个阿碧的兄嫂一大早的就慌慌张张的过来求大夫人了,依大夫人那种性子,难保不试探我们一下,小姐可要先想好应对的法子。”

    顾芝容点点头,她赞许地看看木瑾。这个丫头果然是个心思缜密的。若说近段时日以来,谁与阿碧的过节最深,当然是自己了,因为阿碧曾经陷害过自己,如今阿碧出了这样的事情,一看就明摆着被人做成这样的,一般人都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不过,要真正坐实自己的罪名,还需要证据,她可以保证,大夫人一点证据也拿不到。

    “木瑾,你过后面的多宝橱里,拿最上面那个墨绿色的瓶子过来。”顾芝容吩咐道。

    木瑾的眼睛亮了一下,点点头,取了过来递给顾芝容。

    顾芝容倒出一些,涂在脸上,然后喝了一些,依旧让木瑾放回原处。然后又让木瑾、绿水、采青、雪雁、玉蝉等人过来,叮嘱一番。

    不多久,就听得外面有人高声报道:“五小姐,大夫人过来看你来了。”

    雪雁绿水忙赶到院子里,恭迎大夫人。采青则与玉蝉一道,手忙脚乱地扶顾芝容起来,替她更衣。

    大夫人带着蔡妈妈径直走了进来,采青与玉蝉忙跪下行礼,顾芝容倚着床的一侧,气喘吁吁道:“大伯娘请恕侄女失礼之责,侄女乃患病之人,恐将病气过于大伯娘,大伯娘还是到厅里说话吧。”

    见顾芝容面色苍白,嘴唇干裂隐见血丝,脸上还有好几个特大的疱疮,蔡妈妈一看就起了嫌恶之心,还真担心病气会过到自己身上,忙对大夫人道:“大夫人,奴婢看这五姑娘也着实病得不轻,这病一时半会还好不了,咱们还是到厅里说说话吧。”

    大夫人似乎没有听到蔡妈妈的话,直直走了过去,竟亲手扶顾芝容躺下:“你身子抱恙,就别这么多礼了,快躺下吧。”言语温柔犹如顾芝容是自己亲生女儿一般。

    顾芝容怔了一下,定定地看着大夫人,半晌方道:“多谢大伯娘。”

    大夫人替她掖好被角:“瞧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怎道还这般客气?怎么几日不见,这脸蛋竟是瘦下去一圈,这手怎么也瘦成皮包骨了?”

    那眼里竟然是满满的心疼。

    顾芝容的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侄女……侄女多谢大伯娘的关心,只是侄女如今这副样子,贵妃娘娘的诞辰怕是不能去了。”

    大夫人拍拍她的手:“好孩子,别想那么多。昨日里你二姐还跟我说什么来着,说上次的群英会上,三皇子语言中有责怪你二姐四姐没有好好带携妹妹的意思,所以这一次贵妃娘娘的宴会,你一定得去,而且还要像上次一样出尽风头,替我们远宁侯府争光。”

    顾芝容感激地望着大夫人:“只是如今侄女这副模样.……”

    看着顾芝容洁净的额头上多出的几颗硕大的脓包,大夫人微拧了眉头,但还是说道:“这个你就别操心了,你这孩子,就跟你娘一样,心思太重,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养着便是。关于你的病,方才宫里的胡太医已递了条子过来,说是要尽快治好你的病,得去找一个怪医,唤作吴扬的,听说此人专治疑难杂症,经他之手的怪异病例,没有一例不治愈的。明日晌午过后,我让蔡妈妈带你过去,一准能将你的病看好。”

    顾芝容的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她支起身子,额上的脓包便与大夫人更近一步,她忘情地抓住大夫人的手:“大伯娘,侄女万分感激,若是能把侄女的怪病治好,日后侄女一定好好孝顺大伯娘……”

    大夫人忍了一下,终究还是将手抽了回来,她站起身来:“你好好养着,有什么需要就跟厨房说一声。我已吩咐了厨房,对于五小姐的要求一定要有求必应,想吃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向我禀报。”

    顾芝容泣道:“多谢大伯娘。”

    此时蔡妈妈已退到外面候着,大夫人见交待完毕,便站了起来:“你好好养着罢,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说完便转身离开。

    顾芝容忙让采青绿水去送送大夫人。

    大夫人出了院子,走了一段路后,这才停下来,微微侧头问一旁的蔡妈妈:“都查到什么了?”

第七十五章 质疑

    readx;蔡妈妈道:“奴婢方才特地看了五小姐的鞋子,五小姐有四双鞋子,三双旧一双新,摆放得十分整齐。奴婢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翻看了鞋底,都很干净,没有沾上红泥。”

    大夫人拧紧眉头,有些不得其解:“碧潭村那边的地里都是红泥,她的鞋子没有沾上一点,难道真的不是她?”

    蔡妈妈又道:“奴婢也曾想过会不会是她指使屋里的丫头做的,方才旁敲侧击一番,听她们说昨天夜里五小姐突然发病,出了一身冷汗,衣衫都湿透了,今天一大早的就到大厨房讨水沐浴,重新换了干净衣裳。从昨晚到今天,屋里的丫头忙了整整一宿,眼睛都熬得通红。”

    大夫人越听越动摇,又问道:“那昨天夜里,北门谁值守?”

    远宁侯内宅颇大,分东南西北四个后门出口,每个后门都由一名婆子守着,这些婆子的调度统统归大夫人管。

    蔡妈妈道:“奴婢早就去问过了,昨天夜里值守的是周婆子,咱们的人。听她说昨天夜里她感染风寒,咳了一个晚上都没睡,如果谁从后门出去的她准能知道。而昨天夜里,没有一个人出过后门。奴婢不放心,还问了其他三个后门的值守,也说昨天晚上没有人出去过。”

    “那马车呢?”大夫人再问道。即便是那个五丫头收买了别人出去了,那么远的路途,总要用到马车吧?不可能走着去的。

    蔡妈妈摇摇头:“这个奴婢也问过,除却二老爷昨天夜里有事,套了一辆马车出去,其他的马车一辆也没有出去过。”

    大夫人想来想去,也找不出什么证据出来,只好说道:“看起来真的不是那个五丫头做的。也罢,此事就此打住,至于那个阿碧,看在她曾经听过咱们话的份上,再给她的哥哥嫂嫂五十两银子吧,也算是一点抚恤金,补偿补偿他们。”

    蔡妈妈看了大夫人一眼:“可是阿碧的哥哥嫂嫂说,想请大夫人出面给说说情……”

    大夫人冷哼一声道:“让我出面说情?我还丢不起这个脸呢。只不过一个奴婢罢了,死了就死了,还能怎么着?要怪只怪她自己不检点,做出这么些个伤风败俗的事情来!而且,依我看,她的哥哥嫂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门来不过是诳些银子罢了。上次好处费不是给了够多的吗,现在还要再想诳些银子,明摆着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那种,要是再任由着他们的话,还道是我怕了他们了!你只管去对他们说,就给五十两银子,爱拿不拿,拿到了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永远不要上门来闹了。”

    蔡妈妈知道大夫人的脾性,是最容不得别人捏住把柄不断地讹诈的,忙点点头。

    大夫人又道:“方才宫里胡太医纸条上面说的,要治好那个五丫头的病,必须去找那个吴扬的乡间大夫,你去备辆马车,一起陪着五丫头去吧。我精心准备了那么久,可不想被她一个病打乱了全盘规划。”

    蔡妈妈想了想道:“五小姐会不会是装病呢?奴婢听底下的丫头们说,五小姐曾在悬济寺学得一些医术,后院也种了一些药草,像石斛什么的,以前老太太生病的时候,好像她也曾送过去一些……”

    大夫人冷冷道:“就算那个五丫头学了点医术,也不过三年的光景,能学到什么皮毛?如果她装病,宫里太医馆的那个德高望重的胡太医怎么就没看出来?这病多半是真的,也真是这么巧了。我就偏不信治不好她,我才不让她躲过贵妃娘娘的寿宴!”

    蔡妈妈躬着身子道:“奴婢现在就下去准备。”

    另一边,柳韵院里,顾芝容真的是有些急了。她跟宝鉴堂约好是明天下午在码头上验货,还收了人家的玉佩做凭证,如今大夫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她还怎么能脱身呢?

    她把采青绿水玉蝉雪雁木瑾全叫进内室,大家一起想办法。人常说三个臭皮匠,抵得上一个诸葛亮,如今她们加起来六个人,足以抵得上两个诸葛亮了。

    “小姐,您看这样好不好?”绿水先说道,“待明日出门的时候,奴婢朝蔡妈妈的茶盏里放少量的巴豆,让她肚子不舒服,那样就去不了了,于是奴婢陪着小姐出门,小姐不就可以去码头了吗?”

    玉蝉也道:“奴婢也有个招,明天奴婢自告奋勇当马夫,然后佯装马疯了,拼命赶马,甩掉蔡妈妈,那不就可以了?”

    顾芝容摇摇头:“不行,这些都太明显了。今日大夫人无端端的来我这探病,明摆着就是怀疑什么,她带着蔡妈妈来,就是来找证据的。找不到证据,她当然不甘心,一定会严密地监控我们。如今这风头火势上再出这样的事情,会引得她更加怀疑的。”

    绿水急道:“那怎么办呢,蔡妈妈老盯着咱们,小姐想出去办事也办不了啊。”

    顾芝容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随口问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提出要找一个乡下大夫看病呢?大夫人如果想我赶快好起来,尽可以去找其他大夫啊,京城里的大夫多得是。”

    木瑾想了想道:“这事奴婢也觉得奇怪,在蔡妈妈临出门的时候,还问过她。听蔡妈妈说,这并不是大夫人的主意,而是宫里的胡太医主张的,说小姐这病来得急,那个乡下大夫能治。现在看来是大夫人心急了,怕小姐的病再不好的话,就耽搁了去参加贵妃娘娘的宴会了,所以就让蔡妈妈陪着去,权且一试。”

    顾芝容感慨道:“大夫人对我的病真是上心啊……等等,你方才说什么,胡太医?”

    木瑾用力点一下头:“是,蔡妈妈说是胡太医让去找的。”

    顾芝容终于笑了起来。如果真的是胡太医主张的话,那就真的是太好了。只不过她真的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宝鉴堂的堂主,本事居然这么大,连太医馆也安排了他的人。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真的很想知道那个华服面具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都散了吧。”顾芝容轻松道,“都累了一天了,大家先去打饭,填饱肚子,然后再好好的睡上一觉,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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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绯定介绍:
穿越成古时绯闻女主角的顾芝容,这才明白“一朝被绯闻缠身,终身被绯闻缠身”的可怕,绯闻背后却有个见不得人的阴谋,她母亲留下的丰富田产,大夫人要谋夺,二夫人要算计,老太太也想掺和进来分一羹。不行,一分一厘都不行,吃下去都给我吐出来。只是那个绯闻中清冷王爷,你掺和进来做什么?
某人厚着脸皮笑嘻嘻道,你看,我们的马儿都成亲了,我们也成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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