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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纤素     姻缘绯定txt下载     姻缘绯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倒霉的肃王

    readx;“这有什么!”顾芝容不以为然道,“这马我不仅见过,我还骑过它呢!”

    在场的众人皆愕然。

    肃王微拧了好看的眉毛,看了顾芝容一眼,再看了大黑马一眼。他实在无法将一匹大宛国进贡的宝马与面前这位弱不禁风的顾家五小姐联系起来。再说了,盛京与大宛之间,远隔千里,这个顾家小姐怎么就能骑到这匹宝马了?多半是胡言乱语罢。

    但是,她一个深闺小姐,居然一眼就能将乌云踏雪认出来,还说骑过它,听语气又不似在信口开河,这倒是令人不解。

    那厢,顾芝容神思悠悠,状若自言自语:“好怀念那个时候啊,读书读累了,就到马场找阿吉,阿吉的牧场里养了好多好多的马,这匹是最珍贵的,他把它当成自己的眼珠子似的,却舍得带着我骑着它玩。这马跑得特别快,风在耳朵呜呜叫着,草原,蓝天,白云……好美啊。”

    肃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他不确定她说的是不是胡话。人常说,酒后吐真言,如果照此推断的话,这位顾姑娘一定骑过这匹马,而且是和一个叫做阿吉的男子一起骑的。

    他望着她,见她全然没有一丝醉酒的样子,目光悠远,、面容沉静,嘴角微扬,想必往事一定是十分温馨甜蜜的。

    阿吉又是谁?

    “小姐,你又在胡说了。”采青赶过来,急急去拉顾芝容,“你一个姑娘家,一直呆在府里头,哪里去过什么牧场,哪里骑过这种名马?”

    “不相信吧?”顾芝容笑嘻嘻地望着采青,一派的天真无邪,“我不骗你,我骑过,我真的骑过,还是阿吉带着我骑的呢,可好骑了。不信,我打给阿吉,让他跟你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四处找,嘟喃道:“我的手机呢,我的手机哪去了?”

    “手什么?”采青听不清楚,“哎呀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闹了,咱们还是赶快回府吧。”

    “不着急,这不天都还没暗下来吗?”顾芝容的全副心思仍在那匹大黑马上,“让我摸摸它,好久没见了哦。”说着围着大黑马转了一圈,红扑扑的脸上,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兴奋的光。

    一旁的卫冰忍俊不禁,原来顾府小姐喝醉酒的样子好可爱啊。他忍住笑,朝肃王低声道:“王爷,我看这个顾姑娘有趣得紧,她怎么就没有看上王爷,倒看上王爷的马了。”

    肃王冷着脸没有说话。

    顾芝容似乎余味未尽,围着大黑马转了一圈还不够,竟然伸出手去,要摸一摸大黑马黑得闪亮的鬃毛

    乌云踏雪这**天性暴烈,只对驯服它的主人温顺,并非每个人都可以轻易接近。特别是对于陌生人,当即别过头去,似要扬起蹄子。

    肃王见状,下意识地拉紧缰绳,把大黑马朝左边一带。

    这下,顾芝容可不乐意了,她嘟着红艳艳的小嘴,瞪着大黑马:“你干嘛不理我?跟了新主人,瞧不起人了吧?哼,跟你家主子一个样儿,高傲得紧。不过就是一匹马嘛,也不见得比其他的马多一条腿多一只耳朵什么的,有什么了不起的!”

    卫冰使劲憋着不笑出来,眉眼一抽一抽的,偷眼看肃王,见肃王脸有些黑。他抿着笑道:“王爷,这个顾小姐是在说马呢,还是在说人啊?”

    采青急得不行,拉拽着自家小姐,道:“小姐,你今个儿怎么了,怎么跟一匹马过不去了?不闹了啊,咱们现在就回府去。”

    用力扶住顾芝容,她转过头来,对肃王道:“我家小姐喝醉了,王爷宽宏大量,不要跟她计较。现在奴婢斗胆,借王爷马车一用,送我们小姐回去。待我们小姐酒醒之后,回禀了老太太,一定亲自登门拜谢。”

    说完,也顾不得肃王的反应,忙拖着顾芝容朝一旁豪华的马车走去。

    顾芝容还真是醉了,一只手死死攥住马车的车辕偏偏不上车,另一只手指住乌云踏雪道:“你不就是一匹马吗?践什么践啊,住在那么大的肃王府里,孤孤单单的,高处不胜寒了吧。我告诉你,我在家里也养了一匹小母马,唤作小桃红的,可是我花了足足攒了两年的银子买的。府里头只有它一匹马,它也很孤单的。哪日我牵来跟你做个伴好不好?我看干脆这样得了,我家小桃红委屈一下,你嫁给我家小桃红,那来年,我就有小乌云踏雪骑了。”

    卫冰当场喷笑出来,而肃王的脸更黑了,

    采青甚至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按在宝剑上。

    采青又窘又怕,什么也顾不了了,死命

    掰开顾芝容紧紧攥住车辕的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她弄上马车。顾芝容喝醉了酒,双脚无力,一脚踏空,身子一歪,就要从矮凳上摔下来。

    肃王无奈,只得飞身而上,扶住她。哪知一身酒气的顾五小姐侧了身子,“哇”的一下就把所有吃进去的东西全部都吐到了肃王身上!!

    四周静寂,众人皆当场呆住。过了许久,采青带着哭腔的声音打破沉寂:“我的小姐,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

    第二天,早朝殿外的朝房里,早早就挤满了一群身着各色品级官服的大臣们,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前程无量的青年才俊,官服加身,更显威仪。未到上朝时间,他们或是凝神静坐,或是三五一群,或谈论时政,或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近段时间的京城趣事。

    一身紫色朝服的肃王缓步踱来,神清气爽,气度雍容华贵,与往常无异。

    肃王是个富贵闲散王爷,但是自幼便得皇上器重,虽没有委以要职,但对于朝政之事,还是有一定的发言权的。是以他一到来,朝臣们都纷纷向他施礼相见。

    当场一老臣看着肃王,微微而笑,含蓄道:“王爷,听说您昨天受邀参加了京城飘香社的群英会,受惊了?”

    这位老臣是吏部娄尚书,年过五旬,为人和蔼可亲,他这样的问话,是老者对年轻人的关切,听着让人舒服。

    肃王“嗯”了一声,淡淡道:“出了些小意外而已。”

    他这般说,旁边听的人表情不一,但都很意味深长地笑着。这位富贵王爷一向清冷,不近女色,要闹点绯闻出来着实不易啊。

    此时,早朝钟声响起,众人忙打住话头,整肃衣冠,肃穆鱼贯而入。

第四十七章 赐婚

    readx;果然是太平盛世,执礼太监连着说了几遍“有事请奏”,才陆陆续续有几个朝官禀报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诸如城西专供皇城享用肉食的养猪场需要重新修缮,城北的护城河需要定期清理之类有关环保的事情,皇上也没多话,当即准奏,应允从国库拨备银两,着文相督导办理。

    然后,再无奏报。

    皇上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坐着,今天的天子精神状况很好,一向苍白的脸上竟有了一丝红润,看向下面站着的肃王,含着笑出声道:“肃王,朕听闻爱卿昨天受惊了?”

    满朝文武一听,不由笑了起来。

    肃王依然是千年不变的峻肃面容,躬身答道:“回禀皇上,昨日臣受邀参加京城飘香社每年一度的群英会,受益非浅,至于受惊,还说不上,只不过是出了一点小状况而已。”

    当朝文武百官皆垂头而笑。小状况?那应该不算是小状况吧?堂堂当朝肃王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戏弄了,这可是有史以来最好笑的一个笑话了。

    皇上拈须而笑,问道:“谁家姑娘夺了头魁?”

    肃王答道:“远宁侯府顾五姑娘。”

    “顾家小五?”皇上的脸上果然现出诧异的神色,这个顾家小五,他根本就没有听过,“不是顾家小二或小四?”

    肃王老实答道:“不是。”

    皇上沉吟:“朕一直听闻远宁侯府擅出才女,顾家小二一直风头很劲,小四也不错,这个小五……”他看向肃王,颇感兴趣道,“她有何特长,因何夺了头魁?”

    肃王道:“顾家五姑娘有一项特长,擅长凭借嗅觉辨识酒名,比赛时,岑贵妃亲手调制的二十四味果酒被她一字不错全部写出,是以臣点了她为头名。”

    “朕的贵妃也参与了,还作了裁判?”皇上兴趣大增,“下次朕也要去。”

    满朝文武见状,忙道:“皇上亲往,臣等一定陪同前往。”

    其实皇上的身子一直不好,早朝也是能短则短,说要去参加群英会这么一些无关重要的宴会,也不过是说说而已,谁也不会当真。

    沉默一会,肃王道:“说起昨天的事情,臣也有错,臣不知顾五姑娘不会喝酒,还朝她喝酒,令她醉倒,说到底,是臣一时不察,累及顾姑娘。”

    说到这,他朝后面作了一揖,朗声道:“远宁侯,本王这厢向您陪礼了。”

    世袭爵位的侯爷也会来参加早朝,只不过由于没有身居要职,站位排到了最后。此时站在后面的远宁侯听到肃王如是说,不由吓了一大跳,忙站出来,回礼道:“肃王说哪里的话,是我那个侄女不会喝酒,事先也忘了跟肃王告个假,倒是扫了肃王的兴致了。”

    此言一出,马上有人道:“远宁侯这话说得可就奇怪了,我大昭国自古产酒,有哪个女子不喝酒的?出嫁时进男方家门还得痛饮上三杯呢!”语气颇为不屑。

    肃王语气颇冷:“难道你认为,本王与远宁侯联合起来,妄语欺君不成?”

    那人马上噤言。

    一旁的文相忙打圆场道:“这个我堂堂大昭国竟有女子不会饮酒,这倒是真的。臣曾听内子说过,远宁侯府的五小姐真的是沾酒就醉,这在京城也是家喻户晓的。所以说,这天下嘛,无其不有哈哈。”

    皇上点点头:“文爱卿说得有理,天下之事无其不有,大昭女子不会喝酒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儿。倒是肃王你,把人家的好女儿害惨了。”

    肃王垂首道:“臣惶恐,一定亲自上门向顾姑娘赔罪。”

    远宁侯吓了一大跳,一张白脸涨得通红。他一个无关轻重的侯爵之位,怎敢劳动堂堂肃王前来赔礼道歉?那不是要折杀他了么?慌得连忙摆手:“肃王,这使不得,这千万使不得。”

    皇上“哈哈”一笑:“俗话有云,不知者不罪,误会,都是误会。依朕看,这一次远宁府顾小五也受惊了,但其性子刚烈,不能饮酒也饮下半杯,这性子朕喜欢,就赏黄金五百两,以示安抚罢。”

    远宁侯明显呆了一下,没想到居然会飞来一笔横财。被旁边的人推了一下,这才清醒过来,忙叩头谢恩。

    皇上示意远宁侯站起来,笑盈盈问道:“远宁侯,你家小五及笄没有?”

    远宁侯不明所以,答道:“今年十四,明年就及笄了。”

    皇上再问:“是否婚配?”

    远宁侯虽不明白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听语气似乎有指婚的意思。想他小小的远宁侯,什么时候得到过皇上如此的垂青,当即一颗心“砰砰”跳得厉害,差点跳出胸膛来,极力稳住心神,恭敬答道:“年纪尚小,还未婚配。”

    皇上含笑赞道:“你府上这个小五真真不错,是个好女子,小小年纪便有此等才华,该配个如意郎君才是。”抚须沉吟片刻,忽地问道:“文相,太子快弱冠了吧?”

    大昭国风俗,男子须到弱冠之年方能婚配。皇上虽然没有点明,听语气似乎大有为太子定下太子妃的意思在内了。

    文相心里“格登”一下,他曾是太子傅,教授太子熟读诗文,又把持朝纲,定下太子妃也是关系到江山社稷的大事情,当下忙回道:“皇上,太子明年弱冠。”

    “那敢情好。”皇上呵呵一笑。台下站着的众臣便明了。看起来,本朝很快就有喜事要办了。

    文相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没有料到竟然在自己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太子妃的人选就要定下来了。倘若定的是远宁侯府的话,那他那年已十六岁的孙女文燕怎么办?

    执礼太监报了退朝,众朝臣目送皇上离开,方各自散去。

    文相愁眉不展地低头走出去,忽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来,见娄尚书正望着自己:“怎么了,老哥?”

    文相与娄尚书交好,此时也不瞒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文相的心思娄尚书蔫能不知,微微一笑道:“文相不必自寻烦恼,依老弟看来,太子的这桩婚事未必能成。”

    文相闻言不由抬起头来,心底升起一丝希望,追问道:“老弟何以这么以为?”

    娄尚书含着笑,附在他的耳朵低语一阵,文相恍然大悟,不断点头:“好,好,就这么办。”

第四十八章 太子的盛怒

    readx;“什么,父皇打算把那个像块木头的傅小五定为我的太子妃?”太子的行宫里,太子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就炸毛了,一脚踢向面前的圆桌,圆桌被踢得掀翻过来,桌子上的一套青瓷茶壶及茶盏全部扫落在地上,“乒乒乓乓”地碎了一地。

    在场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头垂得低低的,怕殃及池鱼。

    太子仍然余怒未息,恨声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朝堂上,那个远宁侯到底跟父亲说了什么,怎么无端端的就把我的亲事给定下来了?那个顾木头……”

    他想到昨天飘香社群英会上的情况,猛然顿悟:“难道那个顾木头看上本太子了不成?”

    他来来回回地踱了好几个回合,愈发的肯定:“常德你上次不是说,那个顾木头还向肃王递过一封情书吗?上一次她看到冷冰冰的肃王都能喜欢他,如今见了玉树临风的本太子,自然而然就把目标锁定在本太子身上了。这个顾木头,还真敢有野心,竟然瞅准太子妃的位置了。本太子是这么饥不择食的人吗,就一定能够看得上她?”

    常德是太子身边的贴身太监,听得太子这么一说,忙附和道:“对啊太子爷,奴才也没有想到,那个顾小五看起来木木的,竟然心这么大,掇促着远宁侯为她提亲,看来,这个顾丫头真不能小看。上一次她看上肃王,但肃王看不上她,昨日里在飘香社她又看上了太子您……不过,我们太子爷是何其尊贵之身,太子妃也该是端庄清白,循规蹈矩之人,哪里可能是顾小五这么个见异思迁的货色呢?”

    太子脸色稍霁,沉吟片刻道:“常德,你说我现在应该去找父皇说清楚,回绝了这门亲事吗?”

    常德忙道:“太子爷千万不可。如今众人猜测皇上只是有这个心思而已,毕竟心意未定,太子爷这样冒然前去,只会惹怒皇上,给皇上留下不好印象。依奴才看,还是静观几日再作打算。”

    “再等几日?”太子的怒火又上来了,“再等几日,黄花菜都凉了,等到父皇宣读诏书的那一天,人都送入宫里来了,本太子还有回宥的余地吗?”

    他越想越急,越想越是反感,再也坐不住,豁的一下站了起来:“我要找父皇说清楚!”

    “太子你,你可千万别冲动!”常德慌忙拉住他。虽然自家主子已定为太子,但是不是还有一个三皇子吗?这言行举止不注意的话,万一惹怒了皇上,罢庶太子历史上也不是没有的事情。

    “太子爷,皇上那里你可去不得,但是有一个地方你还是可以去的。”常德见太子一副焦虑的样子,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人,马上说道。

    “你说的是……皇祖母?”太子拧了一下眉头,“可是现在皇祖母在万寿山避暑,这远水哪里救得了近火!”

    “太子说什么呢,什么远水救不了近火!老婆子这不是来救火来了吗?”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略显暗沉的声音,听出里面一丝苍老,想必是个老妈妈,但是声音却是响亮,显得中气很是充沛。

    正是皇太后身边最得力的沈妈妈。

    太子大喜,赶忙迎出去:“沈妈妈,你不是一直在万寿山伺奉皇祖母吗,怎么有空回宫来了?”

    沈妈妈年过五旬,但两鬓不见一丝霜白,身穿烟灰色纱罗褙子,走起路来精神抖擞,她是皇太后的陪嫁丫头,几十年来一直跟在皇太后身边,甚得太后的信任,是太后的左臂右膀。

    她走到太子面前站定,呵呵笑道:“太子爷,一向可好?老身如果不是奉了太后之命,又怎会离了万寿山,来宫里帮太子呢?”

    太子大喜,一扫方才的焦郁:“这么说,太后在万寿宫也得到消息了?”

    沈妈妈冷冷一笑:“太后虽说远在万寿山,但这宫里头的事情能瞒得过她老人家吗?哪怕一点点风吹草动,不出一天,太后那边准能知道。不过,这一次,倒是文相的功劳。”

    “文相?”太子不明所以,“文相那个糟老头对太后说什么了?”

    沈妈妈神色一敛:“太子,休得对文相无理。那个老丞相可是三朝元老,虽说有些时候糊涂了些,但是在大事上还是很明白的,不然的话,他又怎么会修书给太后,让太后来替太子爷解围呢?”

    太子也不是容易糊弄的人,他稍一思索,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由冷笑道:“那个老头无事对本太子献殷勤,怕是有所图吧?”

    沈妈妈呵呵一笑:“那是当然。”

    “那……”太子拧了一下眉头,“皇祖母又许了什么承诺给那个死老头了?黄金万两还是其他什么?”

    沈妈妈并不正面回答太子的话,只含笑道:“那个顾家姑娘,太子可愿意娶为太子妃?”

    太子瞪着眼睛怒道:“我娶她,当然是不可能的。本太子即便是娶个又聋又哑的,能善解人意的,也比那个顾木头好多了。”

    “那就好。”沈妈妈笑着说道,“太后那么疼太子爷,又怎么舍得自己的亲孙儿娶个老聋又哑的?太子肯太后还不舍得呢。”

    “谁说我肯了?”太子不依道,但语气明显好很多,“只要不娶那个顾木头就行。”

    “那文相的孙女如何?”沈妈妈笑眯眯道。

    “文相的孙女?”太子蓦地想到昨日那个明眸善睐的女子,长得也美,重点是很会说话。既是要立太子妃,那就是以后都要生活在一起的,当然不能是那个木讷的顾木头。太子很聪明,他很明白自己的身份,立太子妃是迟早的事情,并不是能遂自己意愿的,既是如此,当然对方是一个会看眼色,会说话,会讨好他的人更好了。

    于是太子点头道:“也行,只要不是那个顾木头就好。”

    沈妈妈以为此事还要颇费一番唇舌才能说服太子,没想到太子竟如此开窍,一点就通。于是乐呵呵道:“太子能够这般想,那就太好了,有文相这样的三朝元老扶佐太子,以后太子的地位就稳固了,继承大统也是迟早的事情。”

    太子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他的婚姻,历来就由不得他做主。他也没有想太多,反正不管怎么样,能够扶他上位的,替他扫清障碍的,就是对他有用的人,这是皇祖母教他的。

第四十九章 阴谋算计

    readx;“那皇祖母打算怎么做?”太子心里面一颗石头总算落了下来。他眼珠一转,开始算计起那个害得他担心了老半天的顾家小五来。既然她不让他好过,他也绝不让她好过。

    太子思量道:“如果皇祖母仅仅颁一道旨意,父皇能改变主意吗?”

    的确,皇上虽然龙体欠佳,但却也是个倔强的人,决定了的事情不轻易更改。早些年太后与皇上母子不和,皇上一旦与太后有了争执,病势便沉重一分。后来太后便处处让着皇上,就连他迎娶西凉公主一事也不理会。这个西凉公主,也就是后来加封的岑贵妃。所以,这一次,太后要阻止皇上的决定,当然不能硬着来。

    沈妈妈微微一笑:“太子爷无须担忧。皇上毕竟是皇上,太后的话他可以不听,但那些三朝元老的话他能不听吗?那个顾家五姑娘算是个什么东西,商贾之女,怎入得了我们皇家大门?也罢,我们这样想着,当然不能这样说出去,免得伤了那些认死理的老臣的心。但是使个法子,让天下人觉得,那位顾五姑娘并非是我们太子爷的良配,倒也是可以的。”

    太子顿时脸上现出欣喜之色:“要是这样的话,让顾家知难而退,是最好不过的了。”

    沈妈妈笑道:“那是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能失了皇家的面子,至于那位顾五姑娘,太子认为该怎么安排她的去处呢?”

    太子恨声道:“那个顾木头,本太子绝不能便宜了她,本太子一定要好好治治她,让她明白,什么叫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是不可能的!”

    沈妈妈舒心一笑:“太后早就说过,对付那些想攀附权的女子,太子爷最是在行。依老身看,这话说得没错。好了,文相说了,会在与皇上在上书房议事的时候,搬出祖宗律例,阻止皇上钦定顾家五姑娘为太子妃。但是,这未必能够说得动皇上,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太子一下子信心十足,用力点了点头:“沈妈妈,你去回禀了老祖母,这事她老人家尽管放心好了。既有文相相助,那个顾木头当然是不可能坐得上太子妃的位置的。而至于该怎么对付这种贪慕虚荣,不择手段的女子,本太子有的是办法。”

    沈妈妈点点头:“那就看太子爷的了。”说罢,又叮嘱了太子几句,便出宫回去复命了。

    见沈妈妈走了,常德笑嘻嘻地望着太子:“太子爷,那个顾……顾木头,”他顺着太子的语气道,“太子爷打算怎么给她点颜色看看?”

    太子一伸手,敲了他的头一个响栗:“你跟了本太子这么多年,本太子的作风,你还不清楚吗?”

    常德摸摸脑袋,缩了缩脖子,心道:“这下那位顾姑娘惨了,太子可能要来狠的了。”

    在很久以前,就有过这样的事情。那是某一年的上元节,皇上一时兴起,邀了京城百官携家眷入宫同庆。众多小孩子在皇宫玩着闹着,很是开心。其中有一个不知是什么官阶的人家的女儿,长得胖胖的,偏偏一眼相中了太子,追着太子跑,撵也撵不走。那个时候的太子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吧,对这个胖女孩很是憎恶。后来不知怎么的,那个胖女孩就掉到了御花园的荷花池里去了,差点被水溺死。听说太医抢救了三天三夜,这才苏醒过来。醒过来之后人就傻了,木木的,一见到水就害怕得直哭。

    皇上大怒,命人彻查此事。但是当时一大群小孩子玩闹,是别人推的,还是自个儿不小心掉到水里去的,谁也说不清楚。皇上无奈,只得责罚了当值的太监及看着这群孩子的婆子,赐了上万两银子及一大批药材给那名官员,算是补偿,这事才了结。

    此事一直被当成一个意外,直至有一天太子喝醉了酒,无意中很得意地说到此事,常德才知道,整件事情竟然都是太子的主意。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孩,居然这么轻易的就差点算计了别人的性命,在大理寺的重重彻查下,居然还能不被查出来,常德一想到这,就觉得心寒。自己伺候的主子,到底是个城府深成什么样的人!

    幸好,太子只对惹着他的人用计,而对于他这个做奴才的忠心,还是看得到的。所以,此时的常德唯有祈盼那个顾府五姑娘自求多福吧。

    ******

    柳韵院。

    正午的阳光透过楹窗,穿过湖水色的帘子,柔柔地投射到紧挨着南墙的梨木四方大榻上。

    顾芝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被乍然而来的光亮刺得不由眯了一下眼睛。她有一种云里雾里不知身在何处的迷糊感觉,直至看到正坐在不远处的圆桌边上支着粉腮打盹的采青,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

    原来已回到了自己家中。

    但是,对于昨晚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她却是一点记忆也没有。

    昨晚……昨晚……

    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呢?

    昨晚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她觉得头很痛,是宿醉后的反应。无奈,她只得支起身子,斜斜歪在青锻弹墨引枕上,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这一响声惊醒了本来就睡得不沉的采青,她一下子惊跳起来,第一反应就是朝顾芝容的方向看过来。见自家小姐醒了,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我的小姐,你终于肯醒了。”

    顾芝容奇怪地望着她:“我为什么不肯醒,难道我要睡死过去呀?何况我昨天不过喝了半杯葡萄酒而已,按理说到今天就能醒。我这个人是沾不得酒的,一沾就醉,幸好你还是把我送回府来了,没让我流落街头!”

    说到这,顾芝容笑了笑。在外头喝醉酒真的不太好啊,幸好她有一个忠心耿耿的丫头,把她安全送回来了。

    转过头,见采青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像不认识她似的。她纳闷道:“采青,你怎么这么望着我,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采青小心冀冀道:“小姐,你真的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

    “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情了?”顾芝容心里面“格登”一下,下意识道,“采青,你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难道昨天晚上……”

    采青见自家小姐想歪了,忙道:“小姐,你想到哪里去了,奴婢当然一直守着小姐,寸步未离,但是却不是奴婢送小姐回来的!”

    “不是你,那到底是谁送我回来的?”顾芝容茫然道。

    采青盯着她:“小姐,你真的不记得了?昨晚,你喝醉了,在飘香社的门口歇着的时候…….”

    顾芝容蹙着秀眉回忆,猛然间,一个清朗的身影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她仿若被电击中般,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空洞无力:“是肃王送我回来的?”

第五十章 阿吉是谁

    readx;采青点点头:“是啊,如果不是肃王送小姐回来,小姐指不定要露宿街头呢。”

    一想到昨天晚上的情形,采青至今还觉得有些后怕。虽说那个时候天色渐黑,但是那条天霞街可是只卖文房四宝的,酒肆极少,只不过街头巷尾见到一两家而已。一到晚上,就尤其显得冷清。听说,那个地方出事也不少,前两个月,就有一名少女无故在这里神秘失踪,至此,这条街一到日落西山,天色渐暗的时候,几乎就没有人行走。

    采青猛然想到府里那车迟迟不来的马车,咕嘀道:“小姐,奴婢看,二小姐与四小姐是巴不得小姐您回不来呢。”同时在心里恨恨想道,如果自家小姐出了事,那么二小姐与四小姐这一招可真算是杀人不见血了。

    “哦。”顾芝容并没有在听采青说的话,她的思绪仍然沉浸在“自己是被肃王送回来的”这个事件的巨大震惊之中。

    “采青,你说,我昨天……昨天没有做出什么过份的事情吧?”顾芝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说出这样的话来,自己的心里都觉得有些发虚。

    前世的时候,自己也是一沾酒就醉的,但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偶尔拿酒来解愁。阿吉总是陪着自己,端茶递水,帮自己醒酒,后来教自己骑马散心,劝自己不要去碰酒。

    在她的印象中,阿吉是个脾气非常好的人,只是,她生不逢时,在她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快四十岁了,还有了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

    她也会有一两次喝醉酒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喝得烂醉如泥那种。或许酒精能给人壮胆,把不能说出口的话说出来吧,于是她就借着酒劲装醉,哭着问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阿吉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叹息:“你很好,只是我的心里面一直把你当妹妹,你是我的妹妹……”

    是啊,他只能把她当成妹妹,他整整大她二十岁,她正青春年少,而他已将近迟暮。那个时候的他,华发早生,人更显苍老,他说,他不能耽误她,她应该遇到与她年纪一般大的人,幸幸福福地爱着,美美满满地生活在一起。而不是把青春浪费在他这么一个快成老头子的人身上。

    阿吉并不是专门的驯马师,而是一间大学才识渊博的教授,他自幼长在草原,有自己的牧场,收集了很多珍稀的马种,如果可能,他说,他更喜欢做一个养马驯马的自由人。

    她自知爱得无望,但还是忍不住追着听他的课,到马场去找他。而他,在她一次次锲而不舍的坚持之后,终于说:“我带你去见我的女朋友吧。”

    那是一个很端庄的女子,年纪也不小,约莫三十多岁,一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显现着细细的鱼尾纹。他说,他的女朋友已经等了他许多年,他不能辜负她。他们在她面前手握着手,她还看到,他们左手无名指上带着一个铂金戒指。

    她很明白,他是要断了她的念头。既是这样,那好吧。她强装欢颜朝他告别,给他们祝福,然后,毅然而然转身而去。

    从此,她不再去听他的课,她心如止水,专心执着于医学那晦涩难懂的字里行间,烦闷的时候,她常常会想到他的马场里那匹罕世良马“乌云踏雪”,想像着它光滑乌亮的鬃毛,和他明亮睿智的眼睛。

    一晃大学四年过去,临毕业的时候,她正紧张备考研究生,忽然就听说,他离世了。一次意外,全世界每天都会上演的交通事故的其中一起,不起眼,新闻都没有播。

    听到这个消息,她猛然愕了一下。脑海中“轰”地空了一下。这些年来,她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他,只不过年月太久,他的模样已经记得不太清了,只记得他那一双有神的眼睛,闪着儒雅睿智的光。

    她到底还是去送他,和同样的一大帮同学一起。下葬那天下着雨,场面庄严肃穆,一个女子撑着伞走过来,是他的女朋友,她却在不经意间看到这名女子的左手无名指上不再有那枚铂金戒指。

    她不由幑微讶然。

    那名女子静静道,她本来就不是他的女朋友,只是多年好朋友,他一生难得求人,却求了她,做一回他的女朋友,在她的面前。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茫然走在人声喧沸的街上,头顶上乌云沉重压抑,她看到了自己这些年来飞逝而去的孤寂。

    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苦了自己,成全她么?可知道,这些年来,她宁愿寂寞,只因为了留住他在她的心里日渐模糊的影子。她只记得他的好,这就够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竟然为了她,做了这么多。

    阿吉,永永远远都活在她的心里面。

    “小姐,阿吉是谁?”蓦地,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顾芝容下意识应道:“阿吉啊,是我的……”她猛然清醒过来,听出采青的声音,“你……”她的眼珠一转,“你刚才说什么?”

    采青疑惑地看着她:“小姐,那个阿吉,你昨天晚上说的阿吉…….是叫做阿吉吧,到底是什么人?”

    顾芝容的心里一“格登”,心想坏了,真是喝醉了,倒把阿吉的名字给叫出来了。她蹙了一下眉头,马上有了说辞:“哪有什么阿吉这个人?你不是一直奇怪我怎么一下子学会了骑马了吗?就是这个阿吉在梦中教我的,有一天我做了个梦,梦到他骑着乌云踏雪朝我走来,教会了我骑马,所以醒来之后我就会骑马了。”

    她说完,抬头看到采青捂着嘴在偷偷的乐,不由莫名道:“你在笑什么?”

    采青呵呵笑道:“整个盛京,只有肃王府里有乌云踏雪这样的名马,难道小姐口中说的阿吉,就是肃王不成?”

    顾芝容翻翻白眼。那个肃王?跟他的阿吉相比,差个十万八千里好不好?

    一想到肃王,猛然想起采青方才说的,是他送她回府的。她不由紧张起来:“采青,你认真告诉我,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你就让肃王送我回府了呢?”

    采青想到昨天的情景,不由抿嘴笑着说道:“小姐,你真的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了?奴婢可没有那个胆,向肃王提出任何要求。是小姐,是小姐赖着人家的漂亮马车不走,非得坐人家的马车不可,人家无奈,才亲自送小姐回来的。”

    “我……我赖着他的漂亮马车不走?!”顾芝容震惊得无以伦比,即便她是个有点小小贪财的人,但是对于那个极为讨厌的人,也不至于这么没有骨气吧?

    “而且,小姐还做了更过份的事情呢!”采青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掩口笑得乐不可支。

    “采青你这个死丫头,快急死我了,别笑了,快说,我昨天晚上还做了什么更过分的事情?”顾芝容焦急地催促道。

第五十一章 不看低自己

    readx;采青侧着脑袋想了一下:“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小姐喝醉了酒,上马车的时候站不住,一下子掉了下来。肃王好心过来扶稳小姐,小姐一下子就把所有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到了肃王的身上去了。”

    采青说得轻松愉快,顾芝容却听得胆战心惊。采青一说完,她瞪着不可置信的杏眼看着采青,眼珠子都不会动了:“采青,你别吓我,你说的……可是真的?”

    采青撇撇嘴:“这事哪能有假,这个关键时候奴婢能拿小姐开涮吗?”

    顾芝容瞪了采青半晌,“咚”的一声倒在了榻上。

    采青吓了一大跳,以前自家小姐被吓晕过去,忙三步并作两步,俯身过去察看,一边焦急道:“小姐,你可不要吓我,奴婢还未说完呢,虽然小姐弄得肃王一身脏,但是人家肃王是个好相与的,脾气特好,一句话也没有怪罪小姐,还对老太太说,是自己的责任,是自己害了小姐喝醉了酒呢。”

    顾芝容“蹭”的一声立马又直起了身子,抹抹额头上的冷汗:“采青,以后你说话可不可以一次性说完啊,吓都被你吓死了。”

    采青茫然地看着自家小姐又“复活”了,终于,她扁扁嘴,跺脚道:“小姐好坏,又拿奴婢开涮!”

    “我不这样做,又怎么能够套出你的话来呢?”顾芝容嘻嘻笑道,然后,似是想起什么,慢慢敛了笑容,坐直了身子,倚歪在引枕上,剥了壳的竹笋般的鲜嫩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慢声道,“这么说,老太太听从了肃王的主意?”

    采青点点头:“是啊,肃王的话老太太哪能不听呢。小姐你看,如今我们好端端的在这个屋子里,也没有人过来追究昨天发生的事情,就足以证明老太太的态度了。”

    采青说这话蕴含着一丝得意。她暗自庆幸昨天肃王在场,如若不然的话,即便是她们自己雇了马车回来,也会被数落不分时辰,玩得忘乎所以之类的,然后不知道又要来个什么责难。

    至于那个懒惰的车夫陈老四,采青已经十分确定他是与二小姐四小姐她们串通一气了。至于私底下她们究竟给了他什么好处,竟让他能够冒死都要谋害自家小姐,她不清楚。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像陈老四那样家徒四壁,一辈子聚不到妻子的人家,只怕是一两百银子就能把他收买了。即便事败,被老太太赶出府去又如何,只要向二小姐四小姐她们敲得一笔钱财,总好过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赶车谋生糊口。

    所以说,在采青作为府里一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丫头看来,自家小姐若能傍上一个可以倚靠的人,保得小姐平平安安的,不受府里那里人明枪暗棍的陷害,倒也是不错的。

    当然,如果自家小姐能够被肃王看中,攀上肃王这棵富贵树的话,那她这个做丫头的算是熬出头了。

    只要自家主子嫁得好,像她们这些在主子身边侍奉的丫头才能够有更好的出路,这是所有做奴才的深谙的道理。

    顾芝容只看采青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这个小妮子在想什么,她不由在心里面轻叹,她可是一个“富贵不能屈”的人,没想到来到这里,竟被人看成是攀附权贵的那种人了。想必不久之后,关于她与肃王的绯闻又多了一条:“顾家五姑娘深夜扮醉,意欲攀附权贵意图明显。”

    而且,这个肃王是个大众情人,现在他们二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从这以后,帝都里的人怎么看她?不要说远的,就说近的,府里的二小姐与四小姐又怎么看她,怕是给她穿小鞋子的机会更多了吧?

    顾芝容抚了一下头痛的额头,看来如今这情势,也只能步步为营,走到哪里算哪里。幸好的是,她还清楚地记得昨天她被迫喝酒的时候,二小姐应允了她的事情,从此以后,她出入府就是自由的了,享受着与二小姐四小姐同等待遇,只需报备一下就行,那么一来,这个逃生的机会大了许多。

    这算是所有坏消息中的一个好消息吧?

    看到采青还是那般神情望着她笑,她不由叹了口气:“采青,我们应该有些自知之明对不对?那个肃王……我们八辈子都与他打不着的,好不好?”

    采青没有理会她的话,兀自笑着说道:“小姐,如果不是经历昨天的事情,奴婢也与小姐一样的看法,都认为肃王是个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人,可是,就在昨天晚上,小姐醉倒在他身上,还吐了他一身,他非但没有说什么,反而让下人们拿来毛毯替小姐盖上,怕夜深露重,害小姐受凉。送小姐回到府里,见着老太太的时候,还特定叮咛老太太要好生照看小姐,要熬些醒酒汤给小姐喝,更深露重免得受凉过了病之类的话。奴婢瞧着,觉得肃王真是个温柔体贴的人,对小姐又好,比起那些征战沙场的武夫可强多了。”

    说到这,采青看着顾芝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虽说美人爱英雄,但是对于陪在自己身畔一生一世的人,哪家细腻的女孩子家不希望对方是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

    顾芝容怔了一下,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这样的形容词如若要拿来形容一个人的话,在她的世界里,非阿吉莫属,再无他人。

    而这个肃王……

    采青想了想又道:“小姐,我们再朝前想一想,小姐在公主府宴会上掉了情书,这个事情以肃王的能力,不可能不知晓吧?而他在见了小姐之后,非但没有丝毫看不起小姐的意思,还对小姐照顾有加,不是对小姐有意思那是什么?”

    顾芝容白了采青一眼:“你这个死妮子,思春了?见着个对你好的人,怎么就想到那个方面去了呢?说不定那个肃王是为了维持他的亲民形象,小小地利用了我一下,对我示好,只怕就是这个目的。想他一个质子,在京都必定处处小心,但凡于他形象有利的事情,他不过举手之劳,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样想着,顾芝容“哼”了一声:“既然是有所图,那他利用我,我也心甘情愿被他利用,这样可以借他的势力保护我在府里的周全,如此双赢的结果,我又何乐而不为呢?至于什么感激不感激,应该说不上吧?”

    采青没有料到自家小姐会这么说,仔细想想,好像又有些道理,不由懊恼起来:“原来肃王是这样的人啊,那奴婢真的看走眼了。”

    顾芝容微微摇头:“这不是眼光的问题,只要我们记着自己的身份,留存一份自知之明,不看高他人,也不看低自己,管它来再多的阴谋陷阱,我们也不会上当的。”

    采青钦佩地看着顾芝容,用力地点点头:“小姐,奴婢记住了。”

    她觉得,自家小姐真的是思虑周全,如果万一真的误以为肃王对自家小姐有好感,但事实上却不是这个样子的话,那就真的要被天下人耻笑了。

第五十二章 不信这个邪

    readx;正说着,顾芝容看看外面亮得晃眼的阳光,这才惊觉已到了晌午。由于昨晚宿醉,吃进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肚子空空如也,人一有了意识,就明显感到了饿意。

    采青是个最知心的,马上叫玉蝉端水进来给顾芝容洗漱,然后又让绿水去大厨房,把正在锅里温着的饭菜拿过来。

    顾芝容忙制止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吃几块桂花糕填填肚子就好。”

    绿水笑嘻嘻道:“小姐,今时可比不得往日了呢,如今小姐不但是自由身,在府里头还是个尊贵的身份呢。”

    顾芝容一时之间没有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绿水摇摇头:“奴婢也不晓得,奴婢只知道今天大老爷早朝回来之后,喜逐颜开,跟老太太在屋里头说话,外面回廊都能听得到笑声。大老爷还特地问过小姐,听说小姐还未醒,还让下人们都不许打扰小姐,说让小姐好好歇着。”

    顾芝容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即便是拥有三房的万贯家财,似乎也不值得大老爷对自己关怀备至啊。

    更何况要关怀的话早干哪去了呢?所以说,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既然她人没事,又没有被拘着,一切都好办。顾芝容决定先解决温饱问题,再差个人去大老爷屋子里探探消息。

    “绿水,既然饭菜都在大厨房的锅里热着,那就拿过来吧,不要让大厨房的人为难。”顾芝容道。

    绿水应声去了。

    采青伺候顾芝容洗漱完毕,绿水也提着食盒回来了。饭菜果然还冒着热气,看绿水面上兴高采烈的表情,顾芝容心想,绿水所说的,难道是真的?今天的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了?

    吃完饭,正喝着茶的功夫,就听到外面有人高声叫道:“二小姐来了。”

    生怕屋里的她听不到似的。

    顾芝容柳眉微扬,这个声音,不正是她的院子里三等丫头杏儿吗?怎么,扣掉了她下半年的月银,她还赖在自己这里,这倒是有些不合常理了。

    顾芝容微微一笑,好吧,既然你没了月银也要死赖在我这里,那我就让你出出血,看你还走不走。

    一阵脚步声很快朝正厅这边过来,转眼间二小姐已到跟前,顾芝容放下茶盏,徐徐起身:“二姐姐,这晌午的太阳当空,地面都是热的,我记得姐姐是最怕热的,怎么不等太阳下了山,这会子功夫就急着过来了呢?”

    二小姐顾元芳冷着脸,也不搭理顾芝容,一下子就坐到了椅子上,一声也不吭,脸色很是不好看。

    顾芝容也不说话,看二小姐这模样,明显是来找碴的,她示意采青上茶,然后静静地坐于一旁,端起茶盏轻轻啜吸着,静观其变,看谁先沉不住气。

    果然,二小姐憋了许多,终于忍不住说话,把怒气撒到茶水上:“五妹妹,你这茶是给人吃的么,怎么这么苦?”

    采青张了张嘴,正要出声,顾芝容一个眼神制止了她。顾芝容微微一笑:“既然二姐姐觉得这茶苦,那采青你到里间去,把大厨房送过来的冰镇莲子羹端出来,给二姐姐消消心头的暑气。”

    说到这,她转过头来,看看二小姐道:“二姐姐,这莲子羹可甜了,正好可以解了你的苦。”

    她这话说得语意双关,聪慧的二小姐顾元芳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瞪着顾芝容,咬着嘴唇,胸膛起伏不定,终于落下泪来,哽咽道:“你我既是姐妹,我还在老太太面前替你说情,解了你的禁足令,你不是一直喜欢的人是肃王吗?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把太子也抢走呢?”

    此言一出,一屋子的人的脸上都是一片茫然。顾芝容拧着柳眉,不解道:“二姐姐何出此言?”

    这话在二小姐听来,却以为顾芝容是在故作糊涂,用丝帕擦了一下眼睛,恨声道:“这个事儿全府……不,即便是全京城也都传遍了,难道妹妹还要故作糊涂吗?”

    “全京城都传遍了?”顾芝容以为是昨天的事情,不由暗暗懊悔,“昨天是妹妹不好,明明知道自己一沾酒就醉,偏偏还要接受的敬酒。喝醉了又不回来,非得劳动肃王送我回来,搞得全京城都以为我与肃王…..”

    “什么你与肃王!”二小姐怒道,“小五你是在跟我绕弯子是不是?你给我听清楚,我说的是你与太子的事!”

    “我与太子?”顾芝容愕了愕,一想到那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不由笑了起来,“二姐姐莫不是在说笑不成,我与太子?这是哪跟哪啊!”

    二小姐气道:“小五,你就给我装吧,反正你现在是准太子妃了,全府上下所有的人都在巴结你,我也奈何不了你!”

    “太子妃?!”顾芝容只觉得犹如晴天霹雳般,整个人都被劈傻了,愣愣地看着二小姐,下意识地指了指自己,“我?太子妃?”

    二小姐更气:“我现在正在跟你说话,不是你还有谁?”

    顾芝容很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二小姐。二小姐性子刚强,很少在人前落泪,看起来此事是真的了。只是自己与太子……这是不是太天方夜谭了?

    “二姐姐。”顾芝容缓声叫道。

    二小姐扭过头去不理她。

    顾芝容暗暗摇头。毕竟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自小就在府里娇生惯养的,养成了她看中了东西,绝不允许别人抢走的习性,怕是难改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看着二小姐道:“二姐姐,就算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也罢,但是二姐姐,太子真的对你说过,他喜欢你?”

    二小姐猛然抬起头来,与顾芝容平静如湖水的眼睛对视片刻,终于有些心虚地别过头去。

    是啊,她一直认为自己必定是太子妃人选,太子妃的宝座非她莫属,这是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这么认为的。但是,太子真的对她说过喜欢她吗?好像没有……

    更何况,听闻如今的太子喜怒无常,她在昨天飘香社的群英会上已经见识到了。前些时候,她还听说,宫里一个宫女给太子倒了一杯太子不爱喝的茶,直接给杖毙……

    想到这,她不由自主的打个了冷颤。

    但是……

    她咬唇,看着顾芝容,硬绷绷道:“小五你难道不知道,这婚姻大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即便太子不喜欢我又怎样,只要……”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顾芝容冷笑一声:“谁说终身大事就一定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难不成要你嫁个七旬,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糟老头子,你也嫁?我偏不信这个邪!”

第五十三章 有订亲对象

    readx;此言一出,不但二小姐呆在当场,一屋子的人都好像听着惊涛骇俗的话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二小姐张了张嘴,终于发出声来:“小五……你怎么了,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顾芝容神容平静,当然她不会冒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的,“二姐姐,你忘了这些年来京城的风尚变化吗?就好比新生园……”

    “新生园……”二小姐默念着,蹙紧眉头看着顾芝容,“小五,你要知道,老太太可是说新生园是有违礼俗教义,不能接近的……”

    新生园是近年来大昭国兴起的一个团体,从大理发起,以创新女子新思想为主,例如女主也可以和男子一样入学堂读书,可以从事教书、商贾、作坊等营生,甚至可以入朝做官,可以自由婚配,倡导的开放程度不亚于唐朝。

    但是对于当朝的腐迂的保守派来说,女子抛头露面的行为有伤风化,极力反对。即便如此,也阻挡这股风气的兴起,而且随着民间越来越多的人接受与认可,当朝迫于压力,为方便维持与管理,不出乱子,特地在朝堂上设置了有关这方面的言官,时不时把一些民俗风情向皇上进言,以缓和新旧思想的冲突。如今这方面最有名望的言官叫做史通,大理人,颇得皇上器重。

    不过,这样的风气对于京城那些上流社会而言,是格格不入的。所以老太太极力反对,并严厉府里的人不得仿之学之。

    所以,顾芝容此番说出来,一屋子包括二小姐才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顾芝容笑笑,时代的变革的车轮,谁又能阻止得了呢?大势所趋,圈宥于大宅门里的女子们,终会为自己的婚姻自卫的。

    她静静盯着二小姐:“二姐姐,虽说终身大事都包揽在父母身上,但是如果你的爹娘给你婚配了一个你一看就十分憎恶的人,或是为了家族利益的交换,你不得不委屈自己嫁给那些缺胳膊短腿,或是一屋子妾室姨娘的,还提前生下庶子庶女的,难道你就能忍得下这口气?”

    二小姐震惊莫名,这些事情她不是没有想过,看自己的同胞姐姐,也就是顾大小姐嫁得如此不幸福,她就对这种父母包办的婚姻产生怀疑。顾芝容这番话真的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但是,她是顾府二小姐,在京城十大名媛之中名列前茅,再加上顾府里那些执礼妈妈多年的教诲形成的观念,这样的想法她也只能在心里面想想而已。没想到面前这位不起眼的五妹妹居然随随便便就说了出来,而且说得她哑口无言,对此,她真的是又羡慕又有些妨嫉。

    “我与你不同。”二小姐挣扎道,“或许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你小五父母双亡,没有父母,也就没有父母之命,即便日后老太太给你作主,但毕竟是祖孙,隔了一层…..”

    二小姐还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你父母不在,而且你母亲临终托付,把你三房那边的万贯家财一并托给老太太,老太太即便是不念着其他的,就看在这托管的万贯家财的份上,也会与你小五商量一下的。

    顾芝容当然明了二小姐的心思,她笑笑道:“二姐姐,我的婚姻我做主,我要对自己负责,我要找一个一生一世对我一心一意,不离不弃的人,举案齐眉,琴瑟和谐。小事不计较,大事一起商量,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答应我,不能弄一屋子的妾室姨娘给我添堵,这样就够了。”

    二小姐与她带来的翠环又一次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相比较,采青等人却坦然许多。毕竟这样的话,自家小姐也不知说了多少遍了,她们听得多了,渐渐还喜欢自家小姐这样的想法,并且心想,自己以后也要按照小姐说的做。

    顾芝容望着二小姐,诚挚道:“二姐姐,我知道,虽然平日里你对我不待见,但是你还是顾念着姐妹之情的,在外面的时候,你还是帮着我的。所以二姐姐,今日我所说的话,句句肺腑之言,绝没有欺骗和拿二小姐开涮的意思。至于那个太子……”

    说到这,她笑了一笑:“说实在的,二姐姐,我对那个嚣张跋扈的太子爷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我不会与他成婚的。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有喜欢的人了?”二小姐瞪着顾芝容,下巴都差点掉下来了,“小五你……”

    她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是肃王吧?”

    事实好像也是这样,就在昨天晚上,面前这位五妹妹是被那个肃王送回来的。何况,上次昭敏公主府的宴会上,这位五妹妹就曾想着要给肃王递情书来着。

    肃王也好。

    不知怎的,二小姐居然松了一口气。这样,就没有人跟她抢太子了。

    顾芝容摇摇头:“不是他。”

    二小姐怔了一下,脸色突然变了,厉声道:“小五,你竟然私自约会外府男子……”

    顾芝容笑笑:“二姐姐你先别紧张,外府男子自然是外府男子,但是对我而言,也不算是外人吧,毕竟我与他是有婚约的。”

    “有婚约?”二小姐的眼睛又瞪大了,“小五你少胡扯,你一个未及笄的姑娘家,哪有什么婚约?”

    顾芝容兀自端起茶盏,啜了一口茶:“二姐姐说笑了,我虽未及笄,但怎么就不可以有婚约了?我好歹是有过父母的,好不好?娘亲在未辞世时,就曾给我定下一门亲事。这个事情,想必老太太也是知道的。”

    二小姐一脸的震惊。她没有料到,这个府里头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这个小五,有过婚约……

    “那个人,是哪个府上的?”顾二小姐问道。毕竟事关远宁侯府名望,即便她再不关心这个小五,远宁侯府的名声她还是要顾及的。

    顾芝容含笑道:“说出来让姐姐笑话,我娘亲生前定下的是路府的公子。”

    “路府?”京都里姓路的官员并不多,二小姐一下子就猜了出来,“是宁安侯路祯府上的公子?”

    想到这个小五好歹也是三房的嫡女,定亲的对方当然不可能是姨娘生的庶子之类,于是又加一句:“路府大公子?”

第五十四章 拉伙入伍

    readx;顾芝容点点头。

    一个女孩子家,说起自己未来的夫君没有一点羞涩,反而心地坦荡,倒让二小姐看得是羡慕又是佩服。

    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像面前这个小五一般,勇气可嘉,坦然地在人前说自己的未来夫君呢?

    这方面,她自己是不敢想的。毕竟自己是京城淑女的表率,怎可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个时候,二小姐才意识到自己来的目的。显然,方才她与顾小五的说话,把话题扯远了。于是,她敛了神情,冷冷道:“你跟我说这些作甚?”

    顾芝容看着她,道:“二姐姐,我之所以对你说这样的话,是因为我相信你,相信你是一个坦荡的君子。一则安你的心,毕竟我对太子无意……”

    二小姐的脸上蓦地一红。

    顾芝容没有丝毫挖苦她的意思,马上接下去说道:“这二则嘛,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姐姐帮忙。”

    “请我帮忙?”二小姐疑惑地看着顾芝容,“我能够帮什么?”

    “给我方便,还有,必要时替我掩饰。”顾芝容望着她,眼底一片明净,“因为,我要去相会路公子。”

    “你……”二小姐倒吸一口凉气,这个顾小五,真的越大胆大妄为了。

    “姐姐,不肯答应我?”顾芝容看着二小姐,“二姐姐,路公子是我未来夫婿,我们迟早要成亲的,我与他相会,没有违反礼俗吧?我认为,既然他是注定以后要跟我生活在一起的人,那么,我事先了解他一下,了解彼此的喜好,了解彼此的性子,有何不可呢?以后的生活那么漫长,如果我与他性子不合,常常见面争吵,水火不相容,怕是对以后的生活也不好吧?总之,我不想走大姐姐的路,也不想走七妹妹的路,同是姐妹,你会帮我的吧?”

    二小姐怔怔地望着她,说不出话来。她一个堂堂远宁侯府二小姐,京城淑女之楷模,居然要她去给自己的妹妹私会男人打掩护,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二姐姐,如果你这次帮了我,以后你与太子的事情,我也会替你们牵线,打掩护的。”顾芝容含笑诱惑她。

    二小姐隐隐有些动容。

    其实面前这个顾小五的话,说得好像也没错。在她看来,大小姐的婚姻是不幸的,即便是老太太如何的疼爱大小姐,但因了家族的利益,还是把她嫁给常国公府那个风流成性的嫡二公子,任凭她跪在老太太的院子里跪了一天一夜,求了一天一夜也无济于事。

    这个事件,使二小姐的心彻底地寒了。她终于明白,即便是老太太再如何的疼爱自己,也无非是把自己当用一枚棋子,对远宁侯府有用的棋子。做棋子的命运,就是一生都操控在别人的手里。如果家族有什么危难,要你用婚姻,用你的一生幸福去担当的时候,你就必须挺身而出,没有商量余地。

    她也是有思想,有感情的人,她憎恨做这样家族利益交换的棋子。

    在远宁侯府,她与同胞大小姐的感情最好,常常对未来的终身大事充满憧憬,也曾多次秉烛夜谈,抵足而眠,细细分析着京城里的贵公子哥们。那个时候的她们,无忧无虑,总是幻想着凭着老太太的疼爱,只要她们相中哪个府第的公子哥儿,就一定能嫁得好,一世无忧。

    可是,老太太冷酷的决定犹如当头一盆冷水泼来,泼醒了沉醉在自己梦里的她。

    即便她是嫡女又如何,即便她拥有远宁侯府万千宠爱又如何,只怕到头来,自己什么都不是。

    所以,她那么努力,那么勤奋,只为了出名,成为京城官家小姐圈中的名人,吸引那些好人家上门提亲,减少自己拥有一个不幸婚姻的机率。

    如今,这个顾小五的话说得实在让她心动。哪个女子不希望有个幸福美满的婚姻,没有一屋子的妾室姨娘给自己添堵,只要自己的夫君眼中只有自己,何须劳心劳力去防着那些个妖冶的女人们夺走自己夫君的心,何惧那些个艳俗的女人们比自己早生出庶子?何必忧心自己的夫君宠妾灭妻,自己的正妻的位置被拉下来……

    只要自己夫君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眼中只看得到自己,那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你真的能够确定,那个路家大公子会一辈子对你好?”二小姐望着顾芝容道,听语气,已经有了一些松动。

    顾芝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婚姻无异于赌博,愿赌服输。而且,我现在还没进路家的门不是?我与他相会,多了解他一些,如果与我性子不合,知道以后嫁给了他,必定争吵不休,家无宁日,我又何必非得嫁给他呢?”

    二小姐再一次被顾芝容的话给震住。顾芝容不以为然地笑笑道:“姐姐不必惊讶,你如果有机会去民间成立的那些诗社画社看看的话,也就不难发现,其实乡里坊间,大多数女子都喜欢找一个自己心仪的人嫁掉,而如今民间的一些父母也很开明,为了自家女儿好,已经开始允许自家女儿自由婚配了。即便日后嫁得不好的话,还是有办法的。就好比越地,都已经允许不合的夫妻和离了。姐姐如若不信的话,不妨去民间走一遭看看,会收获颇丰的。”

    顾芝容这么一说,不仅二小姐动容,就连一屋子的丫头也开始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如果真的可以和民间女子一般的话,那她们会幸福很多。

    “二姐姐,你觉得怎么样,人多力量大,跟着我干吧。”顾芝容含笑望着二小姐道,语气里颇有拉她入伍的意思。

    “二姐姐,如果这次你能帮我,那么下一次,我一定帮你与太子。”顾芝容想了想,又道,“不过在这之前,二姐姐你一定要看清楚,想清楚,太子是不是你这一生中最值得托付的人。”

    二小姐又一次抬起头来望住顾芝容,呆掉了。后者句句肺腑之言,所说出来的也正是她想要,却又不敢想的。如果说后者是要故意蒙骗她,诱她入局的话,又何必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呢,这不是明摆着让她抓住把柄吗?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面前这位顾小五决定与她联手,所以方才所说的话都是掏心置腹,诚挚相对的。

    这样的建议,她要不要接受呢?

第五十五章 准备上山

    readx;“我的这个建议,二姐姐怎么想?”顾芝容含笑望着她,在这个顾府里,她觉得势单力薄,必须要有一个帮手才行。

    从去年七小姐的事件中,她明白,这个远宁侯府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会被人诬陷构罪,但是有个靠山就不同了,尤其像二小姐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

    其实,她提的建议也是对二小姐有好处的,如果二小姐不想重蹈大小姐的复辙的话,一定会认真考虑她的话的。

    果然,二小姐并没有马上拒绝,只是道:“我回去考虑一下,不过……”她看了一眼顾芝容,“你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顾芝容含笑回应她:“我等二姐姐的好消息。”说得自信笃定,令二小姐自己都觉得,这事好像自己一定会答应似的。

    茶过三盏,二小姐起身回自家院子,顾芝容起身相送,出到院子外面,二小姐忽地回头问道:“小五,昨天群英会上,那个九转乾坤壶的秘密,你到底是知道的,还是不知道?”

    顾芝容神容不变:“那把九转乾坤壶如此名贵,听说要上千两银子,我哪有那么多的银子?再说了,难道姐姐认为,我需要靠那样的旁门左道夺得头魁吗?”

    二小姐很认真地看了顾芝容一眼,终于说道:“我没有看错人,你果然不是那种人。”

    说罢,兀自带着翠环走了。

    顾芝容目送着二小姐离去的背影,忽地叫住她:“二姐姐,谢谢你在老太太面前说情,解了我的禁足令。”

    二小姐的身子顿了一步,脚步未停,风中传送来她的话语:“小五,你可以随意所欲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顾芝容带着舒心的笑容,一直目送着二小姐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采青不解道:“小姐,方才你跟二小姐在说什么呢,在打哑谜吗,奴婢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呢?”

    顾芝容折身回屋,一边吩咐采青关上院子的门,一边道:“我提出的条件,二小姐答应了。”

    “答应了?”采青莫名其妙。二小姐是怎么答应的,她怎么一点也没听出来呢?

    回到东厢房,顾芝容在紧挨着南墙的梨木四方大榻上坐下,出了会神,忽地转头问道:“采青,这几日你有没有觉得四小姐的沉香院有什么异动?”

    采青摇摇头,茫然道:“没有吧,这段时间奴婢时常去大厨房取饭食回来,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人走动……”

    说到这,她像记起什么似的,猛然顿住,道:“小姐,您不说奴婢还差点忘了呢,是有这么一件事情,也就是木瑾来的那天傍晚,小姐不是吩咐奴婢去库房取木瑾的洗漱用具及被褥之类的物件吗?奴婢走回来的时候,在一个岔道上见到了二小姐屋里头的彩娟的身影,走得挺匆忙的,奴婢喊了她一声,她似乎见到鬼般看了奴婢一眼,急急地跑走了。当时奴婢还觉得奇怪,彩娟是二小姐屋里头的人,怎么却从四小姐的院子里出来了?后来一问才清楚,原来彩娟是被人叫到四小姐屋里讨教针线活去的。”

    顾芝容冷冷一笑:“这便是了。”

    采青隐约觉得事态有些严重:“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顾芝容道:“也没什么,只是以后四小姐若是来咱们屋里,你们可要多上上心,这位四小姐,不简单呢。”

    采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个时候,绿水走了进来,掩了门,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小姐,路公子的来信。”

    看着牛皮纸的封面上熟悉的字迹,顾芝容顿感心头一阵温热,看完信的内容,把信贴在心口处,兀自笑了。

    转眼间,一连几天过去了。

    由于喝醉了酒,于是顾芝容索性托了个病,报与老太太与大夫人。老太太当即发了话,省了晨昏定省,还让库房送过来好些名贵的滋补保养药材,那份待遇,竟与二小姐平日所受的重视一般无二。

    只怕是大夫人万万没有想到吧,自己竟会因祸得福,反而受到了老太太的重视,大大地打乱了她的计划,她的鼻子一定气歪了。一想到这,顾芝容就觉得非常好笑。

    这日,正是七月十八。

    两天前,顾芝容就向老太太及大夫人提出了要到悬济寺里小住三日,在亡母的祭日里为亡母守孝。

    这样的请求当然没有驳回的理由,老太太当即就允了,大夫人看了顾芝容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当日,后院早早就备好马车,赶车的不再是那个贪杯的陈老四。至于这个陈老四,顾芝容只是在一次老太太身体微恙,她去看望的时候,偶尔露了一下口风,说这个陈老四的驾车的技术实在太滥,颠得自己头晕。回到院子,就听到老太太屋里传出话来,说是老太太当即就把陈老四调出府去,撵到陵园给老太爷守墓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顾芝容笑了一笑。她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说话最有威力,也最受人关注,所以,这种特权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当然,这里边也有杀鸡儆猴的意思,远宁侯府的那些下人们果然再不敢对顾芝容怠慢,就怕她一句话,灾祸就落到了自己身上。

    而且,顾芝容还听到一个消息,就在陈老四被撵到陵园的那日,二太太向二老爷哭穷,说自己几年前打造的金银头面过时了,要打制一套新的,否则怎么出去见人。

    顾芝容记得,二夫人现在戴着的那套头面还是去年初夏时打造的。如今才不过一年的光景,而那个款式顾芝容在二夫人戴出来的时候见过,很是新颖,相信再过个三两年也不会过时。而二夫人如此心急火燎地要打造一套新的,其内情不言而寓。

    而那人陈老四,别看这个小老头年纪大了,但绝对是个精明货色,平日里一双小小的眼珠子贼溜溜地转着。如果他存心要敲诈二夫人的话,只怕至少也需要一副头面的价钱吧。

    当然,这一切与顾芝容无关,她闲闲地冷眼看着二房窝里斗,或是看采青绿水她们做针线活;或是在书房练练字,在葡萄架下看看书;或是准备一些上山必须物品,计算着七月十八这一日的到来。

    顾芝容准备停当,交待了绿水玉蝉木瑾一些注意事宜,然后带着采青,乘车而去。

    就在她的马车出了后门,驶往悬济寺的当口,旁侧的一条岔道上,只见早早停在那里的一辆青蓬马车突然动了起来,悄悄尾随着她的马车而去。

第五十六章 后山相约

    readx;午后,悬济寺,后山。

    山上的午后果然不同于城镇的午后,参天大树遮蔽日光,漫下一大片一大片的阴影。漫山遍野的青葱绿色给人一种清新之感,兼之没有了灼人的日光,在微风吹送下,竟然有丝丝凉意,清凉透彻,使人精神为之一振。

    此时,在漫天漫地的碧绿中,一位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女背倚着宛如半人粗的枝干,尖尖的下巴微微上扬,看着面前一位靛蓝色锦袍的年轻男子,眼神里流露出如雾般浓浓的欣喜与雀跃。

    这位少女长得很美,白瓷般的脸庞明净无瑕,秋水般的眼眸清丽可人,小巧的鼻梁,樱桃小口润泽柔和,令人禁不住想一亲芳泽。她衣着鲜亮素雅,通体却透着一股落落大方的气韵,尤其是眉宇间,坚毅与干练之气流露无遗,令人一眼看到就能把她与京城里那些柔柔弱弱的名门闺秀区分开来。

    在她的不远处,一个丫头正与一名小厮并排而站,眼睛却滴溜溜地四处张望着,正在替各自的主子把风。

    “阿庭,你终于来了。”顾芝容甜甜地笑着,看着面前的未婚夫,脸上不由一阵红色的飞霞涌现上来。

    虽然她的前身是现代人,拥有现代开明的思想,男女之间的相会也属平等,但是毕竟是对她而言比较的人,指不定在以后漫长的人生岁月里要一起喜怒哀乐生活在一起的。所以,即便是她的思想再开放,遇到了这样对自己人生有特殊意义的人,也难免心跳会加速,会感到腼腆,还是忍不住在那个人面前流露出少女的矜持与羞涩。

    呼唤对方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大昭国情侣之间的妮称,这样既暗示了双方的关系,又显得更为亲密。

    随着新世风的兴起,民间女子与爱郎常常见面也不鲜见,高门大户相对严苛,但是人心所向,私底下见上那么一两面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正因为世风更新,人们的思想也较之以前开化不少,所以顾芝容才大胆约路方庭私下相见,这样的话,即便对方是个保守的人,也不会认为她是个不检点的女子。

    既然来到这里,顾芝容秉着入乡随俗的观念,认真地适应着这里的生活,努力规划着自己的人生,当然也包括自己的婚姻,谋求一份幸福美满。

    她不是一个多心的人,对于那些个富贵豪门公子哥之类的,并没有太多的兴致。她的人生信条是,不管前生后世,只求安稳和谐。至于那些贵公子哥们,哪个不是妻妾成群的,哪能给她她想要的生活?

    面前的路方庭微微一笑,长袖轻挥之下,已然拉住了顾芝容的纤纤玉手:“阿容,我好想你。”

    他生就风流,锦衣玉袍映衬之下,倜傥之态展露无遗。浓密林荫下斑驳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莹光流漓,神彩夺目,竟使周遭那铺天盖地的苍翠为之逊色。

    顾芝容并没有躲避,落落大方地任他执起她的双手,应着他款款深情的注视,她仰起头来,回应着他:“阿庭,我也想你。”

    面前这个男子的目光是清澈的。

    顾芝容在心里面这样想着。这些年来,步步为营,也学会了阅人。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但路大公子给她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没有侯门贵族趾高气昂的傲慢,没有贵公子身上的陋习,十指干净修长,整个人彬彬有礼,不色急,不做作,这样温雅的男子不正是自己的良配吗?

    更何况,那些民间传得正盛的关于路公子的柳下惠正人君子作风,百里送陌生女子归京,没有丝毫逾越的行为举止,这样的高风亮节,哪能不被怀春的女子的钦慕呢?

    顾芝容也是女子,何况,在她的观念里,一个人的品行好不好是最重要的。所以,她认为,这样的人,以后做她的夫君,也不错。

    握了好一会,路方庭才放开她的手。

    “阿容,走到后山来,你一定走累了吧?”路大公子路方庭果然是个温文体贴的,柔和声线中透出丝丝关怀,“那里有个亭子,我们到里面坐坐吧。”

    顾芝容微笑点头。

    他牵了她,走到旁边的亭子里。亭子里有石桌石凳,顾芝容正要坐下去,路方庭拦住她,用手扫扫上面的落叶,再用袖子轻轻拍一遍,方道:“阿容,你坐。”

    顾芝容觉得心头一阵甜,这是个细心的人。不像其他男子,刚强有余,细致不足。与如此心思缜密的人在一起,以后必定可以慢慢地享受着他的温柔细致的关怀,如春风般拂过以后生活的每个阶段。

    不远处的采青一眼瞟到,扯了一下身旁站着的那位小厮:“元培,你看,我们小姐与你家公子真的是一对璧人呢。”

    “嗯,看着还真是有点像。”那个唤做元培的点点头,表情有些不情不愿,语气里透着一丝敷衍。

    采青听出他的语气中的异样,扭过头来看看他,皱眉道:“怎么了,我家小姐亲自过来约见你家公子,你还不乐意了,还是怎的?”

    “乐意,当然乐意,我这个做奴才的,哪敢不乐意啊。”元培嘟囔道。今天早上过来的时候,他听到外面的传闻,一时嘴快学与自家公子听,还多说了两句,反而落得一顿骂,是以心情有些低落。

    采青不依了,伸出手指来,差点戳到他的鼻子上:“你明明就是不乐意嘛,还装!快说,究竟怎么一回事?我家小姐得罪了你了吗?还有,我家小姐配你家公子不好吗?”

    元培受不了采青的咄咄逼人,忙道:“好姐姐,我说错了还不行吗?其实我也并没有对你家小姐有什么看法,只不过这两天京城的传闻满天飞,说,说……”

    “说什么了,你倒是快说啊。”采青催促道,“你别这么吞吞吐吐的好不好,快话快说,真是急死个人了。”

    元培咬咬牙,鼓起勇气道:“京城里都在传,说你们小姐那晚喝醉了酒,是肃王亲自送回府的,还说,还说你们小姐与肃王……”

    说到这,元培看了看采青,不敢再说下去。

    采青怔了一下。是啊,那个晚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若不明事实真相的人,铁定会认为自家小姐与肃王有什么了。可是,自家小姐是清白的呀,要不然的话,倘若自家小姐无意,又何必要来约见路大公子呢?与肃王相见岂不更好?

第五十七章 相会

    readx;见采青发愣,元培以为被自己说中了,脸上少有的得意之色。采青更是看不过眼,猛地抬起脚来,在元培的脚背上狠狠地踩上一脚。

    “哎呀!”元培吃痛,弯下了腰,捂住脚,恨恨地瞪着肇事者,“你这个死丫头,干嘛踩我的脚?”

    采青满不在乎道:“给你一个教训,看你还敢乱说话!你这个小厮好没脑子,你也不认真想想,如果我家小姐真的是那种攀附权贵,喜新厌旧之人,还跟你家公子见面作甚!你家公子虽说是侯门之子,但是比得过肃王吗?人家肃王怎么说也是皇室之人,如今又深得皇上器重,如果我家小姐真的有那个心思,今日里就不必见你家公子,只一封书信说清楚即可,从此之见,不再相见。再遣个人上门退亲。你要想想,放眼京中,肃王相中的人,莫说你家公子,你家老爷敢与之相争吗?”

    一番话说得元培口瞪目呆,作声不得。

    采青“哼”了一声道:“所以说,你这个小厮,狗眼看人低了不是?”

    元培搔搔脑袋,心悦诚服被采青骂,他懊恼道:“好姐姐,你就别骂我了,今天早上我家公子已经骂过我了。我家公子还说,顾小姐对他情深意重,他是万死不能回报其一的。如果顾小姐真的有另外的想法的话,他能做的,就是给顾小姐祝福,只要顾小姐能过得快乐幸福,他就安心了。”

    采青心里忽然一阵感动,她觉得,这个路公子,真的不仅是个正人君子,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呢。

    采青是跟着顾芝容一起长大的。她记得很清楚,自家小姐四五岁的时候,随着夫人老爷一起放外任,与小时候的路公子一起玩耍过。小姐顽皮,有次非得爬到树上摘桃子,一不小心掉下来,眼见就要摔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路公子拼命去挡,结果小姐撞在路公子身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反倒路公子的头却重重地磕在那块棱角突出的大石头上,头破血流,整个人昏迷过去,一躺就是三天,当地有名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小姐也吓坏了,抱着路公子哭。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路公子命不该绝,居然醒了过来,虽然留了个疤,好歹被头发遮盖住,也看不出来。当时夫人就说,小姐的命是路公子救的,理应报答。见两人感情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就与路夫人提议,定下了娃娃亲。只是世事多变,很快老爷又调到了别处,几年之后老爷病故,夫人与小姐扶着老爷的灵疚回京,接着夫人也病了,不久又去了。至此,小姐与路公子便断了联系,想想也有近十年未见面了。

    如今,昔日青梅竹马的玩伴终于见了面,又决定在一起,看着他们如此相配,采青打心眼里感到高兴。她想,像路公子这么一个人,小时候就对小姐好得不得了,舍得用自己的命去救小姐的命,长大后又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礼,不但一表人才,而且前程无量,小姐嫁与他,肯定会很幸福的。

    亭子这边,顾芝容一坐下,就迫不及待道:“阿庭,京城里谣传我与肃王的事,你千万不要相信。”说完,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路方庭微微一笑:“这么着急啊,一见面就跟我说这个事。其实,京城里各种传闻漫天飞,纯属那些无聊的好事之徒说说罢了,徒添饭后谈资而已。如果我连这个也较真的话,说真的,我会很累的。”

    顾芝容不由笑了。这个路家男子,果然成熟稳重,处事十分有分寸,有分辨是非能力,还有点儿幽默因子,这正是她所期盼的。

    “你真的这样认为?”顾芝容完全放松下来,笑着对他说。

    他把手伸过来,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眼神温柔:“别忘了,我可是你未来的夫君,如果对未来的妻子无法相信的话,我还怎么做你的夫君呢?”

    顾芝容怔怔地望着他。她的夫君呵,听起来都有一种甜蜜的感受,虽然现在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是一张白纸,但是没有关系,俗话不是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吗?有一个这么好的开头,相信接下去的路也一定会越走越宽的。

    顾芝容觉得,她与顾大公子的约见,无异于一场相亲。相貌好,人品好,不腐迂,健谈,又会关心人体贴人,这样的人还哪里找呢?

    心里面已经给这位路公子打了八分的高分。

    路方庭认真道:“阿容,自从娘亲去,父亲对我日渐冷淡,在这个世上,我最亲的人,就是你了,我不相信你的话,我还能够相信谁呢?更何况,你还挪出银子供我花销,供我日常起居所需,还有出门会友等等,你全都照应周全,普天之下,能够全心全意待我之人,唯你阿容也。我只怕是把命给你,也难抵你的相助之恩……”

    顾芝容忙道:“阿庭,你可别这么说,谁没有个困顿的时候呢,何况我们自小青马竹马,感情一直很好。还有啊,小的时候,如果没有你救我,我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了。所才阿庭……”

    顾芝容顿了一下,正色道:“咱们不比外人,这些客套的话咱不说好不好?如果要这么较劲的话,可就生分了。”

    路方庭望着顾芝容,心里面一阵感动。他知道顾芝容是个心细的人,她说出这样不要计较的话来,明显就是顾及到他的感受。在这个世间,哪个男子愿意靠着自己的未婚妻的资助度日呢?说出去多没面子。而如今,在顾芝容面前,他非但没有感到压抑,反而顾芝容的善解人意彻底消除了他心里面的压抑。

    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握住顾芝容的手道:“阿容,你尽管放心,但凡我路方庭有出头之日,决不会忘了你的。我路方庭在此立誓,倘若有一日负了阿容你,就让我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顾芝容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不轻易立誓,立下的誓言必定以生命去实践,可见他的真心。她忙去捂他的嘴:“说什么呢,好端端的,怎么就起了这么毒的咒?我相信你便是了。”

    路大公子再一次捉住顾芝容的手,久久不愿松开。他诚挚道:“阿容,等着我,等过了今年的秋闱,有了功名,我一定说服父亲,差人上门提亲,绝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顾芝容含笑点头应道:“好,我等你。”

第五十八章 有人跟踪

    readx;再怎么两眼相望,含情脉脉,也抵不过时光的飞逝。转眼功夫,晌午时间就过去了。顾芝容在悬济寺为母守孝三年,很清楚这里的规律,过了晌午,午休的弟子会回殿做功课,而前来进香的人也会多起来。这个后山,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宁静了。

    “阿庭,你该回去了。”顾芝容提醒道。

    路方庭怔了一下,然后明白了顾芝容的意思。他似有些不舍,问道:“那我们下次在哪里见面?”

    顾芝容含笑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阿庭,你忘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路方庭先是一愣,然后想到什么,脸不由一红,微咳了一声道:“是啊,真是让人笑话,我怎么就忘了八月的秋闱了呢?”

    顾芝容心想,可能是那些满腹经纬、非常有自信的人才会有路大公子这般不在乎吧?若换作一般的学子,对于如此重大的秋闱考试一定会相当紧张的吧。就像自己高考那会,恨不得把整个人埋进书海里,至于其他什么事情,统统靠边站,对于路大公子如此淡定的应对考试,她觉得很是羡慕。

    她想,这是好事,看起来路大公子真的是才华过人,根本就没有把这个秋闱放在眼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个路大公子绝不会是一个死读书的书呆子。

    她替自己感到庆幸,如果对方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的话,那她真的要头痛了。

    “阿庭,你说,这后山上,能种活像青龙卧墨池之类的牡丹名种吗?还有,这山下的涧水里,会产龙涎香吗?”顾芝容凝望着山下,忽地问道。

    路方庭一愕,他不明白顾芝容在说什么,就纯当作一个笑话来听:“你说得有趣得紧,这荒山野溪的,哪里有这些名贵的东西?至于青龙卧墨池,如果阿容有兴致在这里种植,我可以差人寻几株来,给你在悬济寺后殿的厢房前种上,如此一来,你就可以日日观赏解闷了。而至于龙涎香,我就没办法了。”

    顾芝容明了,笑笑道:“我只是一时之间突发奇想,你可不要介意。再说这个悬济寺,我不过偶尔过来小住几日,替亡母守守孝,又不是长住,哪里需得在厢房门前种那些牡丹名种呢?再说,这些牡丹名种娇气得很,我没有经验,还得请人打理,多费钱不是?”

    路方庭望着顾芝容,目光带着痛惜:“阿容,如果你喜欢的话,我让人寻来。不管你喜欢什么,我都会尽自己的能力给你的,你不用委屈自己。”

    “我没有委屈自己啊。”顾芝容有些莫名其妙。以她供路大公子月月五百两银子开销的财力,别说是“青龙卧墨池”这样的牡丹花,即便是用黄金打造成一朵朵黄金牡花,种在自家院子里,她也一样可以做得到。只是,路大公子真的误会了,她这样说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她再望了一眼山下,鼻端处悠悠随风飘送过来的气味越来越浓,没有时间了。

    “采青。”顾芝容转身唤道。

    采青马上走了过来,那名唤作元培的小厮也一并跟了过来。

    顾芝容道:“你领着顾公子从那条岔道上走吧。”说完脸颊微侧,看了旁边那条被半人高的杂草遮掩住,几乎看不出是条小道的方向。

    采青跟随顾芝容在悬济里也住了三年,对于这周边一带熟悉着即便是蒙着眼睛也能够走回来。她听了自家小姐的吩咐,马上就明白了顾芝容的意思,明了的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身对路大公子道:“路公子请随我来吧。”

    元培不明所以,看着那半人高的浓密野草,拧紧眉头:“喂我说,这有路么?”

    采青也不多话,伸手捋开野草,登时露出一条清晰的小道来。元培刚要惊叹,被采青一把拽住:“还磨蹭什么,快走吧。”

    看着路大公子等人隐没在草丛中,顾芝容看了一下山风吹过野草倾倒的方向,算了一下时间,微微一笑,转身抄近道回到了悬济寺后院。

    此时的后山,还是没有一个人影,寂静得犹如没有人烟的旷野。

    约摸过了一刻钟,东侧的山脚下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看起来是朝着山上行来,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是两个身影。

    “我说顾四姑娘,你带本太子来这里做甚么?本太子可是忙得很,还有很多正经事情要办。”在半山腰处,太子终于不耐烦了,顿住脚步,剑眉紧拧,颇为厌恶地看着行在面前带路的顾四小姐顾元沁。

    他今日出宫,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不曾想在悬济寺门口居然遇到顾家四小姐。后者一见他,两眼放光,说什么也要带他去看一出好戏,还说什么事关太子颜面尊严,兹事体大,要求他不要让侍卫跟来。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情能够伤了他太子颜面,让他这个太子面上过不去的,一时好奇就跟来了。不曾想,居然是来爬山!他便不耐烦起来,如果爬山,这盛京城郊四处高山,用得着来悬济寺后这么低矮的后山么?

    眼看就可以大功告成,顾四小姐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忙道:“太子爷您先不要着急,再上一点点就到了,绝对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终于上到山上,顾四小姐绕着亭子四处张望“人呢?”

    “什么人?”太子没好气道,“姑娘是要找人是吧,用得着劳动我这个太子帮你找吗?”说着干脆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沉桂!”顾四小姐也急了,再也顾不得淑女斯文,对着周边一片的草丛大声叫唤起来。

    叫了好几声之后,草丛里终于有了反应,一个顶着枯叶的脑袋伸了出来。似乎没有睡醒,沉桂揉揉眼睛,有些茫然地望着顾四小姐:“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死丫头,不是你让紫烟前来回禀我,你在后山的亭子附近吗?这会子怎么全忘了?”顾四小姐气极,过去一拎耳朵把沉桂拎出来,疼得沉桂一个劲地叫唤:“小姐,你轻点,轻点。”

    “我要你看着的人呢?”四小姐见四周空空如也,简直要急死了。

    “小姐你在说什么呀,什么人不人的,小姐要找什么人?”沉桂一副茫然的样子。

    四小姐简直快气炸了:“我要你们跟踪那个小五,你把她跟到哪里去了?”

    沉桂似乎患了失忆症,双眼空洞:“四小姐,你到底在说什么呀,五小姐不是在悬济寺里诵经为三夫人祈福吗,怎么会到这后山来呢?”

    四小姐死死地盯着沉桂,简直不能相信这些话是自自己身边最贴身的丫头沉桂口中说出来的。

    太子沉了脸:“顾姑娘,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戏弄本太子!”说罢,不理会顾四小姐,拂袖而去。

    顾四小姐呆立当场,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回头再看沉桂,后者仍然是一副茫然的模样。她的心头突然涌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五十九章 健忘药物

    readx;气急败坏的四小姐看着呆若木鸡的沉桂,一抬手,就挥给她一个耳光。

    沉桂吃痛,捂着脸“呜呜”地哭了:“小姐,好端端的,你干嘛打奴婢?”

    “好,好什么好?”四小姐柳眉倒竖,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死妮子,关键时候给我装糊涂!你说,你收了那个顾小五多少银子,竟敢背叛我!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沉桂何尝见过自家小姐如此声色俱厉的样子,吓得哭也不敢哭了,“扑通”一下就跪在了草地上,叫道,“小姐,冤枉啊,奴婢连四小姐的影子都没有见着,怎么就收了她的银子了呢?奴婢对小姐一直是忠心耿耿的,小姐可不要冤枉了奴婢,奴婢不想活了。”

    “你不活了更好!”四小姐指住沉桂的鼻子厉声道。

    沉桂不敢答腔,只一味低声哭泣着。

    在山脚下等着消息的紫烟见太子沉着脸下山而来,就觉得事情不妙,忙赶上山来。远远的,就听到沉桂的哭泣声,还有自家小姐厉声喝斥的声音。

    她忙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四小姐面前,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沉桂,见她鬓发散乱,左脸颊浮肿,五个清晰的指印清晰可见。眼睛红得像兔子眼,还不断地朝下淌泪水。再看自家小姐,脸色铁青,气得在一旁直喘气。

    她忙道:“小姐,你可别急坏身子,坐下来,好好歇会。”说完把四小姐扶到一旁的亭子里坐下。

    四小姐缓过一口气来,仍是一副愠怒的样子,气咻咻道:“紫烟,你过去问个清楚,要是那个死妮子真的收了顾小五的银子,做出背叛我的事情,你也不用跟我说,直接唤了陈屋巷的黄伢婆过来,把她给我卖到窑子里去!”

    紫烟吓了一大跑,卖到窑子里去?那沉桂这一生算是毁了。她忙赔笑道:“小姐,你先消消气,身子要紧。依奴婢看,沉桂自小就跟着小姐,其爹娘又是家生子,要说收买,怕是没那么容易吧?何况沉桂怎会是这么一个没有分寸,不知轻重的人呢?依奴婢看,这其中,怕是另有缘故吧?”

    “有什么缘故?”四小姐瞪着眼睛道,“你没瞧见她刚才那副样子,一问三不知的,害我在太子面前落尽颜面!太子,太子……”

    四小姐说到这里时,重复了“太子”这两个字眼好几次,又是痛惜又是懊恼。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触怒太子,以后想当太子妃怕是没门了吧?

    府里每个人都认为,太子是二小姐的,她才不信那个邪。她老二怎么了,不过是有个大将军的舅舅而已,而自己,比她聪明,比她明艳动人,比她有手段,怎么就不可当太子妃了?虽然太子妃的宝座实在诱人,但更重要的是,她要争一口气,要以此证明自己一定比二小姐强!要证明她们二房也是不愿屈尊于他人之下的!

    府里所有人并不知道四小姐有如此野心,但常在她身边的紫烟如何不明白?她想了想:“小姐,不要气馁,要知道这太子妃之位可不是凭着权势有多大就能得到的,还得看当时各方的势力究竟谁占上风才行。小姐,虽说老爷是皇商,那可是为皇家宫廷采购各项物资的,还有一张自由出入宫廷的令牌呢。”

    “那有什么用!不过一张牌而已。”四小姐没好气地说。正是因了自己老爹没出息,才害得自己的娘亲屡屡在大夫人面前吃亏,才令得自己在二小姐面前抬不起头来,令到自己空有满腹机智,无法展现。无法出人头地。

    “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小看这张令牌。”紫烟神秘一笑,压低声音道,“小姐,指不定日后太子继承大统的时候,还用得上老爷呢。”

    一句话把二小姐说得即刻一扫刚才的颓废神色,整个人也精神起来,抬起头来盯着紫烟:“你倒给我说说个中原因。”

    紫烟却不说破,而是转了话题道:“小姐,奴婢听到宫里传来一些消息,说是羽林军的都统范昆范大人近来犯了一些事,被撤下了下来。皇上这段时日正与大臣们商量着都统人选。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四小姐更不明白了,蹙紧眉头,不耐道:“紫烟,我在问你那个令牌的事,你怎么给我扯到羽林都统范大人那里去了?”

    紫烟笑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小姐,今天早上奴婢出门的时候,就听得夫人屋里的冯妈妈说,刚刚接到通州姨太太的来信,说是您的那位武状元表哥,要到京城来了。”

    四小姐也不笨,她略一沉吟,马上顿悟:“紫烟,你是说我这位武状元表哥是想……”说出这句话时,再联想到自去年大表哥考中了武状元之后,却没有请求皇上加封任何官职。如今又如此突然从通州过来,这其中如果说大表哥家一直没有动作,那说不过去吧?

    紫烟含笑道:“小姐,不是表少爷想不想的问题,而是这件事一定要成才行。你要知道,这羽林内卫可是保护皇宫,兼负戒严之类的,如果能被我们掌握的话,小姐您想想,到时候太子若要成事的话,能不来求我们吗?到时候的交换条件嘛……”

    说到这,紫烟嘿嘿一笑:“小姐,奴婢就不用点破了吧?”

    四小姐顿时欣喜起来,脸上的阴郁登时不见:“好主意,紫烟,真有你的。”

    紫烟瞥了还在原地一边跪着,一边抽泣的沉桂一眼,道:“小姐,奴婢看沉桂有些不对劲。明明是她守在这里,又传话与我让我找小姐来。怎么反倒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自己是怎么来的这个后山,也说不出来。小姐,您不觉得这太诡异了吗?”

    四小姐想了想,觉得紫烟说得也有道理,不由疑惑地看了外面一眼。

    紫烟道:“小姐,奴婢虽然书读得少,但是却是喜欢听外面的人说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我记得以前听过这么个说法,说但是有一种药物,却能短时间内摄人魂魄。如果施法者不想让某个人记起某些事情,施此法即刻奏效。奴婢看沉桂的症状,与我所听到的传闻倒是有些相似。”

    “世上真有这样的药物?”四小姐有些不相信,“那到底是什么药?”

    “曼珠沙华。”紫烟道。

第六十章 怀疑与验证

    readx;四小姐蹙紧眉头:“你的意思是说,在后山的时候,沉桂一定看到了什么,而有人不想沉桂把看到的事情说出去,就令她中毒,让她忘掉方才的事情?”

    紫烟点头:“应该是这样的。而且,究竟是谁不想让沉桂知道那么多,想必小姐心里面一定很清楚了吧?”

    四小姐不由咬牙:“那个顾小五,竟敢连我的丫头也要算计!”

    紫烟接口道:“奴婢听说,五小姐在后园弄了一个药草园子,谁也不得靠近。指不定那里就种着曼珠沙华呢。”

    四小姐就要站起来,找顾芝容理论去。不过,她毕竟不是容易冲动的人,脑子多转了两圈,隐约觉得有些不对:“紫烟你说,如果沉桂真的中了曼珠沙华的毒,神志应该不会如此清楚吧?我看她怎么跟没中毒似的……”

    紫烟不由朝外面看了看。她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但凡中毒者,都会有一些症状的,特别是曼珠沙华,传闻里中了曼珠沙华毒者,即便是微毒,也会表现为反应迟滞,言语不清等。但是反观沉桂的现状,清醒得与平日无异,只是方才在后山那一段记忆,似乎被人洗去一般。

    紫烟想了想,方才小心冀冀地说道:“奴婢只是凭着道听途说做的一些推测,也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中了曼珠沙华的毒。不过小姐,你忘了吗?我们现在是在悬济寺的后山,这悬济寺是做什么的,寺名起了这样一个名字,除了给人进贡香火还愿之外,还有悬壶济寺的意思在内呢。”

    四小姐似乎并没有深究过悬济寺寺名的来历,听得紫烟这么一说,不由“哦?”了一声。

    紫烟继续道:“虽说咱们府里有专聘的大夫,遇上大病或是疑难杂症,都直接由老太太递了帖子到太医馆,请太医们过来诊治。但是对于平民而言,就没有这样的条件了。奴婢的哥嫂都是贫苦人家,听他们说,他们生病的时候,看不起大夫,都会到悬济寺来,讨得两三副草药,回去熬水喝。说也奇怪,还真是有奇效,不过三天,病就全好了。所以,这悬济寺的名号,附近一带的乡间传得可响了。特别是那个法号明空的住持,医术更是高绝,听闻放眼天下,也是名列前茅的。皇上也曾想邀他入宫主持太医馆,只是可惜他是入了空门的僧侣,也就罢了。”

    “有这么神奇?”四小姐很是惊奇。

    紫烟看了外面一眼道:“小姐,既然我们都来到这里了,不妨带沉桂给明空大师看诊一下,看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咱们也好安心。”

    四小姐沉吟一会,点点头:“这样也好。”

    她心里面想的是,好端端的人突然失忆了,这真是一件听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毕竟是跟在自己身边,跟自己形影不离的丫环,万一是被下了蛊,拿刀来砍自己就麻烦了,还是查清楚的好。

    紫烟于是出了亭子,叫沉桂起来,详细问她方才在山上的情形,怎么来的,看到了什么。果然,沉桂一点都记不得了。

    紫烟心里有了底,拉着沉桂下了山,和四小姐一起,直直来到了明空大师的禅室。

    明空系悬济寺住持,上午做了早课之后,午后便不再诵经,而是接待一些来往的有头面的人物。远宁侯府近年来也捐给悬济寺不少的香火钱,是以明空听闻顾四小姐到来,便让值守的沙弥把她们一行人请进禅室里来。

    顾四小姐等人一入禅室,只觉得一阵清幽的檀香迎面扑来,沁人心肺,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畅,一扫方才在后山因愤怒及火热的阳光晒出来的烦躁。

    禅室不只一丈见方,约摸有两丈之大,算得上很宽敞了。摆设不多,正前方供着几尊小神像,细长的香火袅袅,透着静谧。朝下一溜的红木扶手方椅,简朴大方,是为前来请教解惑的人提供方便的。右侧放置着一个屏风,穿过去就是寝室了。窗户半开,可以看到外面摇曳的竹叶。不管怎么说,这算得上是一个清雅之所。

    明空端坐其中,是个年逾七旬的老和尚。身形精瘦,衣实便显得有些空荡,须发皆白,精神矍铄,尤其那双看起来亲切仁爱的目光里隐露锋芒。

    四小姐坐了下来,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就说道:“素闻明空大师医术超绝,今日我来此,想请明空大师给我的丫环看看,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说完示意紫烟把沉桂推到明空大师面前。

    沉桂一愣,不知道自己缘何得病了,她头紧张地看着四小姐:“小姐,奴婢并没有…...”话未说完,就被后者瞪了回去。

    明空大师仔细地看了沉桂的脸色,沉凝不语,神色也似乎有些凝重。

    紫烟插话道:“明空大师,你看沉桂这丫头,上了一趟后山,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怎么上去的都不知道,问了她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大师您看,她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我听人说过,中过曼珠沙华的毒的人也是这般模样……”

    明空大师微微讶然,他似乎没有料到一个内宅的小丫头居然也知道曼珠沙华,他微微一笑:“这位姑娘想太多了吧?曼珠沙华乃地狱之花,平日难得一见。我这个悬济寺后山乃是荒山,有些野花野草的倒也罢了,哪来的什么曼珠沙华?我看你这位的模样……”

    明空替沉桂把了把脉,然后补充道:“是了,寺的后山有一条小涧,从那边上山的话必经之路,那里近年来不知从何处飘来一种水母,有毒性,若是不小心踩在水里被蜇到的话,会出现暂时昏厥的症状。但是毒性发作较慢,往往要过上约莫半个时辰才发作。老衲方才看了这位姑娘的症状,倒是与这个有些相似……”

    沉桂猛然醒悟:“是了,小姐,奴婢好像记得,奴婢与紫烟一同上山的时候,好像滑了一下,指不定就被水母蜇上了......”

    见沉桂如此说,四小姐也没有什么好说。只是为了一个丫头,竟然求到明空大师面前,待查清了不过被水母蜇了一下而已,这样说出去她都觉得很没面子。她转头望了沉桂一眼,只得低声斥道:“你这个死妮子,怎么那般不小心!”

    明空呵呵一笑:“施主不必着急,这种水母的毒性很小,而且只是昏厥而已,并无大碍。待老衲开些宁神静气的药方,给这位姑娘抓上一两副,好好休息,就好了。”

    说完,明空取来笔墨纸砚,刷刷几下就开了个方子,紫烟接过,道了谢,四小姐又说了些叨扰的话,便起身告辞出门去了。

    看着四小姐等人出门而去,明空大师的神色反而更凝重起来。他出了一会神,忽地轻轻叹息一声。

    这时,半开的窗台边上,闪过一个人影,然后一个幽幽的声音传进来:“好个德高望重的明空大师,什么时候竟也学会诳人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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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绯定介绍:
穿越成古时绯闻女主角的顾芝容,这才明白“一朝被绯闻缠身,终身被绯闻缠身”的可怕,绯闻背后却有个见不得人的阴谋,她母亲留下的丰富田产,大夫人要谋夺,二夫人要算计,老太太也想掺和进来分一羹。不行,一分一厘都不行,吃下去都给我吐出来。只是那个绯闻中清冷王爷,你掺和进来做什么?
某人厚着脸皮笑嘻嘻道,你看,我们的马儿都成亲了,我们也成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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