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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纤素     姻缘绯定txt下载     姻缘绯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讨要公道

    ();    三日后,远宁侯府。

    “大老爷,不好了。”门房一路小跑,绕过影壁直直朝前厅奔去。来到前厅前的石阶前,一脚没踏稳,“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他也顾不得摔得多疼,一骨碌就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就进厅里去了,一边爬一边叫道:“大老爷不好了,府门前,府门前要打起来了。”

    大老爷顾海正在与朝中一名异姓王忠靖王府的一名长史叙话,见门房的王老头正衣冠不整爬了下来,脸上就沉了三分,又听到门房说什么“大老爷不好了”这样的话,脸上愠怒顿现,恼怒道:“好你这个糟老头子,没看到我这里有客人吗?这样冒冒失失地闯将进来,成何体统?”

    门房王老头焦急地看着大老爷,他才不管屋里坐着的是谁呢,他着急道:“大老爷,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是快出去看看吧,要是迟了的话,指不定要闹出人命来了!”

    大老爷一听,脸色都变了,也顾不得训斥王老头如何不懂规矩了,“豁”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什么人命不人命的,说清楚点。”

    王老头喘一口粗气,道:“大老爷你还是出去看看吧,到了外面就什么都清楚了。”

    忠靖王府的长史很识相,一看情形不对,便起身告辞,大老爷想了想,忙命人送他自后门出去,又说了许多抱歉的话,这才随着王老头朝府门口走去。

    远宁侯府门口十几级石阶下,站了约莫四五十个佃农。这些穷苦人家皆身穿褐色葛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讨生活,个个都晒得皮肤黝黑发亮,但脸上全是焦虑不愤的神色。

    “你们是……”大老爷不管帐,对于这些佃农一个都不认得。

    门房忙道:“大老爷,这些都是城东那个庄子的佃农。”

    大老爷“哦”了一声,他哪里知道什么城东还是城西的,反正是他们远宁侯府的佃农,租用他们远宁侯府的田地。能按期上缴粮食就行了。

    他“咳”了一声,掂起修整得十分干净整齐的胡须,问道:“有事吗?”

    “有事,当然有事。”人群里一个粗壮汉子站了出来。“如果没事的话,我们来你远宁侯府门前干嘛,难不成来替你远宁侯府把门的?”

    这个汉子说话有些搞笑,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发笑,所有人都怒目瞪视着大老爷。一副上当受骗的样子。

    大老爷不由有些胆怯,要知道这样聚众发难自己极有可能吃亏的。他退后一步,看看四周,见自己的院丁都围了上来,就守护在自己身边,这才放下心来。

    这些院丁都是练家子,一个对付几个这样的刁民不在话下。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嘛。”大老爷啪的一下打开手中的扇子,十分风雅地扇了几下,又让人搬张藤椅出来。自己坐了上去,俨然一副清官断案的模样。

    众佃农把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到了方才说话的那位粗壮汉子身上,想必这位汉子肚子有几滴墨水,也懂得些道理,所以才被推出来做个当头的,来与远宁侯府讨个说法。

    粗壮汉子上前一步,看着大老爷道:“大老爷,我们这些佃农都是粗人,说话也不好听,还望大老爷多多包涵。但是不能因为我们是粗人。就欺压我们不是?我们这些人长年在田里辛勤劳作,靠着自己的一双手吃饭,挣来的可都是血汗钱哪!”

    大老爷的脸色变了一下,这话不是明着说他远宁侯府仗势欺人吗?这可了不得。这可是有损远宁侯府名望的。

    他忙摆摆手道:“诸位严重了,远宁侯府一向宽厚待人,怎么会欺压良善呢?”

    “那你看这是什么?”粗壮汉子把一小撮绿油油但纤细得像豆芽似的秧苗抛到大老爷面前。

    大老爷袭位侯爵,双手不沾阳春水,一直养尊处优的,虽说常与门客外出踏青。但何曾关切过田里种的是啥东西。他很认真地看了一下,皱了皱眉:“这秧苗长得不好哇,这么弱弱小小的,营养不良吧?”

    “呸!”粗壮汉子啐了一口道,“什么营养不良?自从引入这富贵稻之后,我们家家户户比往日勤奋了好几倍,浇水施肥的,小心冀冀地呵护着。要是以往那些普通的禾苗,早就长得极好了。但是你看看这是啥东西,到了时候它不长,好不容易待它发芽了,长了,却是这副半死的样子,你还让我们这些佃农怎么活?”后面一句简直是怒吼出来的。

    大老爷不由缩了一下脖子,探出头细看抛到自己面前的那一撮“草”,他费劲地看了好一会,实在看不出,眉头皱得紧紧的。王老头看不过眼了,低声道:“老爷,这好像…… 好像是初春的时候大夫人卖给佃农的水晶稻吧?”

    “哎,这个老头眼光不错,对,就是初春的时候大夫人卖给我们城东农庄的水晶稻,长了半年,就长成这副模样了。”粗壮汉子气咻咻道。

    大老爷呵呵一笑,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他还以为真的出了什么大事呢。

    他自藤椅站了起来,踱到那个粗壮汉子的面前,含笑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其实这个事情,的确是我们远宁侯府的疏忽,让那个西域人给骗了,说好的是新品种,却给了我们这样的劣种,当然是活不成的。说实在话,我们远宁侯府也亏空了近千两银子呢。不过既然是事情因我们而起,是我们一时不察,我们远宁侯府自个儿承担责任,不是也把你们上半年的粮租给免了吗?还每人补了八百文了吗?”

    顾大老爷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本来平静下来的人群一下子炸了锅,纷纷朝着他涌过来,要与他评理。大老爷吓了一大跳,忙退后几步,一下了跌坐在藤椅上,见旁边站着一个院丁,忙扯过来挡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则将脑袋缩到那个院丁的后面,看都不敢看愤怒的人群。

    王老头一看,不由皱了皱眉,大老爷怎么自己先蔫了,这个场面还怎么办哪。

    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稳住众人:“各位,先静静,听小老头说句话。方才大老爷说的是事实,小老儿我也曾跟着跑过腿,事情的大概小老儿我还是了解一些的,真的如大老爷方才所说的那样,并没有骗大伙儿,而且,远宁侯府因了这个事,也损失了一大笔银子。”

    粗壮汉子冷嗤一声道:“这位老头,你可说岔了。如果真的因为一时疏忽,大家都损失了银子,而且远宁侯府还补了我们的一部分损失,又免了粮租又补钱什么的,我们也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若真是这样的话,这件事情倒也罢了。但是,事情分明就另有隐情!”

    此言一出,不仅王老头吓了一跳,就连大老爷也从藤椅上被惊了起来:“什么隐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镇住

    ();    粗壮汉子疑惑地看了一眼大老爷:“大老爷你真的不知道?”

    王老头看看大老爷,忙把粗壮汉子拉过一边,道:“这位兄弟,你说得没头没脑的,不光是我们大老爷听不明白,我这个小老头也是听得糊里糊涂啊。这事不是小老头方才说的那样的?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是怎么样的?”

    粗壮汉子不相信地看了一下大老爷,又看了看王老头,确握认他们真的不知情,这才缓了缓语气,说道:“你们怎么会不知道呢,这本来就是你们远宁侯府干的好事啊。”

    大老爷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他隐约猜到与谁有关了。他们远宁侯府可是位于京城其中一条比较繁华的街道之上,平日里府里头有什么风吹草动的,都能传到府外面去,更勿论现在居然就在府门外闹起了事情来。眼见围观看热闹的人变成了里三层外三层,大老爷脸皮再厚也挂不住了,把王老头招过来,低声道:“你去,让他们入府来说,这在府外面站着,人多嘴杂,这事情怎么解决啊?”

    王老头一听,知道大老爷是顾及远宁侯府的面子。他也着急,自己一个小小的门房,好歹还在远宁侯府混口饭吃,要是大老爷处理不好,那些人真的闹起什么事情来,老太太怪罪下来,肯定会怪他不及时通禀,这个罪名他可担待不起。

    他眼珠一转,他也看出来了,大老爷虽说贵为爵爷,但是不及大夫人那么有手段,更别说及老太太的十分之一了。看起来这件事情,除却大夫人,就是要找老太太来处理了。偏偏大夫人今天一大早的就出门上香去了,他打定主意,先把这些惹不起的人请入府里,再设法通传老太太。

    于是。他躬着身子,走到粗壮汉子面前,道:“各位,我们大老爷说了。诸位站在这门口处,脚一定站酸了,而且连口茶也没有。大老爷请各位到府里去,吃吃点心,喝喝茶。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一遍,大老爷自会还大家一个公道的。”

    站在外面的四五十个佃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拿不定主意,齐刷刷又把眼光看向为首的粗壮汉子。

    粗壮汉子想了一下道:“诸位,咱们就进府去,我们是来讨还公道的,天地良心,我们是行得正坐得直,难不成他们远宁侯府敢把我们软禁不成?”

    众人齐刷刷地应了:“对。我们全部人都进去,谁怕谁啊。”

    大老爷被这洪亮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看着一大群的佃农,心里委实有些害怕。听得他们全答应了,忙唤过王老头,交待他将人一个一个领入府里,好茶好水伺候着,自己则一溜烟的先跑回去了。

    跑到正厅里,喘了口气,平复一下慌乱的思绪。说实在的。他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嫡长子身份承袭了爵位,什么本事也没有,平日里养些门客,都是巴结他的。对他恭敬得不得了,何曾见过如此凶神恶煞的佃农?

    大老爷真真是个欺软怕硬的,平日对着下人颐指气使,一到了外面,看到比自己凶的,自己便先害怕了。他真的害怕那些佃农会用锄头什么的打他,到时候自己的面子可挂不住了。

    再者,如今皇上身子抱恙,多数时候是太子监国,太子这个人别看着年轻,一副傲慢且玩世不恭的模样,但行事起来却是雷厉风行,下手狠辣,对于整饴吏治手下更是不留情。他远宁侯只是一个虚职,并没有什么实权,在气势上就比别的朝臣矮了几分。要是因了这个佃农闹事的事情被参一本的话,自己可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此外,他还有一点感到心虚的是,如此使手段欺骗佃农的事情,他隐约觉得似乎与自己的夫人有关,这么一来,这个事情就绝不能够在外头解决了,必须得挪到府里来,私底下解决,花多些银子无所谓,只要把风头避过再说。

    “你在这里做什么?”

    忽地,一个声音平地响起,大老爷抬头一看,见是二夫人正搀扶着老太太朝着前院行来,不由吓了一大跳。尤其是当他看到二夫人眼角那一抹得意的笑容时,便隐约觉得不妙。

    他忙陪笑上前道:“老太太怎么不在后院里歇着,走到这前院里来了?”

    “歇着?”老太太冷哼一声,“你是打算让我这个老太婆歇到那些佃农把这个侯府拆了不成吗?”

    大老爷心里面一“格登”,知道坏事了。他心里面暗暗恼恨,究竟是哪个家伙那么长舌头,居然把事情捅到老太太那里去。

    老太太似是看透大老爷的心思般,冷笑道:“老大,你是打算瞒着我是不是?那么大的事情,你能处理得过来吗?若是处理不慎,毁了远宁侯府的名望怎么办?”

    大老爷见老太太丝毫不给他留面子,当着众人的面指责他的无能,登时脸涨得通红,嚅嚅道:“母亲……”

    “好了,你且在一旁站着,让那些佃农们都到前厅里来。”老太太一挥手,似是不想再听大老爷说下去,在二夫人的搀扶下径自入了前厅。

    大老爷在外面生了好一会闷气,见王老头领着那几十个佃农进来了,便忍住气,也跟着一同进了前厅。

    前厅本来很是宽敞,被这几十名佃农往里一站,居然变得有些狭窄了。老太太径自在上首位置坐了,居然临下地扫视了那些佃农一眼:“你们这么聚众前来,所为何事,现在我这个老太婆在这,就一次对我明讲了吧。”

    老太太虽已经年近花甲,但眼睛明亮,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得很。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十六岁嫁给老侯爷,成婚一年不到,老侯爷随先帝远征,她一个初来乍到的新媳妇居然把偌大的一个侯府治理得整整有条,府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服她的,威望便因此树立了起来。因此,如今她如电的双目一扫众人,那股威严自然而然就出来了,让众人心下一凛,不由规矩了许多,不敢再放肆。

    粗壮汉子上前一步道:“老太太,我叫曾亮,是这些佃农的头。今日我们到贵府来,也不是存心要闹事,只不过讨要一个公道而已。老太太只要把公道还与我们,我们自然会走,以后还一样租用贵府的田地。如若不然的话,我们就闹去顺天府去,让官府出面,给我们这些佃农一个说法。”

    大老爷一听,这么点事情居然还要告到顺天府去啊?当时就吓得腿都软了,忙摆手道:“诸位稍安勿躁,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啊。”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大老爷一眼,大老爷心虚地微微低了头,退后一步。

    老太太冷哼一声:“威胁我这个老太婆是吧?若是有真凭实据倒也罢了,如若不然,告到官府去,我还要反告你们一个诬陷之罪呢,你们总该知道诬陷朝廷官员的后果吧?”

    这些佃农平日里只跟黄土打交道,哪里见过这般架式?见老太太话说得凌厉,心里便打起了鼓。说到底,他们只不过是要个公道而已,真的闹到官府去,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处,指不定还被反咬一口,那就得不偿失了。于是,一时之间,下面议论声一片。

    粗壮汉子曾亮是个头脑灵活的,见老太太这么一说,方明白自己方才的话说重了,于是忙陪着笑脸道:“老太太,俺是个粗人,不会说话,老太太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俺们只是气不过而已,所以来贵府讨要个说法,不必闹到官府里去。”

    老太太见镇定这帮粗俗的人,端起茶盏,用茶盖拨了一下飘浮在上面的茶叶,呷了一口,道:“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冒充

    ();    曾亮拎起脚下的一撮“草”,方才入府的时候,他捡了起来,就为了在府里做个呈堂证物。

    他把“草”呈给老太太,又把方才在府外面说的话又重复说了一遍,然后又诚恳道:“老太太,小的并不想闹事,只不过是这个事实在太坑了,我们城东好歹也有近千亩良田,就因了种上这个东西,把我们所有佃农都坑苦了。若是往昔,即便是种上普通的谷种,也是一年两季,只要辛劳一些,上缴了租粮,这日子还是过得下去的。可是今年……”

    说到这,这位魁梧的汉子眼圈不由红了,扭过头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老太太看看底下的佃农,的确如曾亮所说,这些佃农个个面黄肌瘦的,衣衫褴褛,好一点的都打了好几个补丁,不好的身上是一个又一个窟窿,都没有拿布去补。老太太不由黯然,她记现得多年前自己管家的时候,也曾偶尔到那些农庄去巡视,也没有见过穷困成这个样子的。

    大老爷这个时候忽道:“老太太,我记得我们府里不是给他们每人发了八百文了吗?”

    他不说也罢,他这一说,瞬时就把众人的怒火又点起来了。曾亮怒道:“八百文有什么用,够我们顶过这半年无粮的日子吗?”

    老太太斜睨了大老爷一眼,大老爷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垂头丧气的,退到了后面去。

    老太太拎起摆在桌子上的那撮“草”,看了一眼,又扔回去,想了想道:“曾亮,说老实话,这件事情是我们远宁侯府的错,因一时失察,上了那个西域人的当,买回劣质谷种,给大家种在田里。耽误了大家的收成……”

    老太太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曾亮高声打断:“老太太,事情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老太太皱皱眉头:“不是这个样子?那是什么样子的?”

    大老爷不由急了,他隐约猜到是怎么一回事。本来打算忍痛舍些银子,好好安抚一下这些刁民,把他们打发回去,平息事态的,不料想居然闹到了老太太跟前去。他深知闹到了老太太跟前。对他们大房极为不利,当下就道:“没有什么样子不样子的,整件事情就是我们侯府的疏忽,以至坑了大家。这样吧,我自己掏钱,赔偿大家的损失,帮大家挺过这半年,大家以为如何?”

    二夫人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是这眼神却是极尖的,看到大老爷神色慌张。额角渗汗,觉得有门儿。反正这段时间她正闲得慌,打压大房是她乐此不疲的事情,于是,她扬扬修饰精致的柳眉,道:“大老爷,你先别急着洒钱,且听听这些佃农怎么说。再说了,人家这些佃农可是来讨要公道,而不是什么银子的。”

    大老爷气咻咻地瞪了二夫人一眼。他一看到二夫人出现在老太太跟前,就知道要坏事,指不定这通风报信的事就是二夫人做的。

    他心下恼恨,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看向二夫人:“二弟妹,那你之见,是我们远宁侯府亏了人家的公道了?”

    二夫人微微一笑,不理会大老爷,转过头来对老太太道:“老太太,依我看这些佃农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不会,也没那胆子做出诬陷我们远宁侯府的事情来。所以呢,这其中定有蹊跷。”

    老太太看看左右这二人,不耐烦道:“好了,别吵了,在外人面前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也不怕失了远宁侯府的面子!”

    二夫人抿抿嘴,无所谓地笑笑,不忘挑衅地看了大老爷一眼。大老爷嘴上功夫当然不及二夫人,见老太太生气了,只好忍住嘴,闭上了嘴。

    老太太看着面前的曾亮一眼:“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我这个老太婆给你们撑腰。”

    曾亮点点头,看了桌子上的那撮“草”一眼:“老太太,这问题就出在这个水晶稻上。”

    老太太颇有些不耐:“老身我知道这是劣质谷种。”

    曾亮摇摇头:“老太太,这并不是什么劣质谷种,这根本就不是水晶稻。”

    “什么!”不仅老太太,大老爷与二夫人也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看向那撮“草”,极力想看清是什么东西。

    要知道做生意,若是遇到一些奸商,以次充好,那也是偶尔发生的事情,只能自认倒霉。但是若是以另一种商品冒充另一种商品,那是绝对没有的事情,而且这种事情的性质恶劣,大昭国对于这种严重的欺诈行为的处罚也是相当的严厉,所以一直以来,那些奸商顶多是以次充好,冒充的事情还真的没有发生过。

    “这怎么说?”老太太稳住心神,看向曾亮,“这从哪里可以看得出来是冒充的?”

    曾亮显然是有备而来,当即从怀里掏出一纸文书来,呈递给老太太:“老太太请看一看,这是小人求的工部的一位主事做出的鉴定,他深谙农事,对各种谷物也颇有研究。他一眼就看出这根本不是西域的水晶稻,而是一文不值的丹乔麦!”

    老太太一听,不由紧皱眉头,丹乔麦,这是什么东西,她听都没听过!

    曾亮继续道:“我们也不知道这种丹乔麦是啥东西,怎么跟西域的水晶稻长得这么像。那位工部主事说,这种丹乔表产于西域一带,极耐瘠薄,十分容易存活,又长得跟西域新开发的水晶稻相似,因此很容易被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用来欺骗众人,谋取暴利。”

    老太太看着那纸文书,果然上面写的跟曾亮说的一模一样,而且纸上还盖有工部印章。她恍然道:“可恶的西域人,竟然连这个也要作假,真的要千刀万剐方解恨!”

    曾亮再度语出惊人:“老太太,这可不是西域人做的假!”

    “什么,不是西域人?”老太太又一次震惊了,她觉得自己活了一辈子了,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那你说,这事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是我们中原人。”曾亮早有准备一般,转身对后面两个年轻小伙道:“小栓,虎子,你二人到外面去,把那个人带进来。”

    两个年轻小伙齐声应了,转身出去,不一会的功夫,就把一个捆得跟个棕子似的大块头的人推搡进来。

    那人一身大食人打扮,黑袍遮身,戴着很大的黑斗蓬,脸上也用黑布蒙着,发出“吱吱唔唔”的声音,想必嘴巴被曾亮那些佃农用破布堵了。

    那人块头很大,不停地挣扎,小栓与虎子齐齐用力,方才勉强制住他。曾亮上前,一脚踢在他的腿弯处,他朝前一仆,便跪倒在地上。

    曾亮扯掉他蒙在脸上的黑布,众人一看,见此人长得颇为怪异,不太像中原人。但是拔掉塞在他嘴里的破布之后,他迸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饶命啊,我说我说,我什么都招!”

    语音纯正,果然地地道道的中原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处置

    ();    老太太皱着眉头看了看那个跪在地上的人,又看向曾亮:“这是什么人?”

    “此人叫做贾富,福州人。”曾亮恨恨地盯着那人,“就是这个人,打着西域人的幌子,到我们农庄来,说什么有最新研发的水晶稻,还说什么跟远宁侯府的大夫人通了气,要在我们城东农庄近千亩的良田里率先种上这种水稻,成为京城的典范。为了鼓励我们这些佃农,大夫人还给我们每个佃农发了半两碎银子,我们贪图那半两碎银子,就照着做了,买了他的谷种,种到了地里,不曾想一直都不发芽。他还对我们说,这是正常现象。而城西那个农庄,比我们迟了几个月引入水晶稻,人家的现在长势良好,结的稻谷粒粒饱满,现在都要收割了。若不是我们城东农庄的一个佃农到城西走一趟的话,还不知道我们全都被骗了呢。”

    大老爷一看牵扯到自己大房这边了,看起来脱不了关系了,忙道:“我们也是被这家伙给骗了,亏了好多银两。你方才不是说了吗,鼓励佃农的银子都是我们大房派发的,总共有好几十两呢。”

    曾亮冷冷地看了大老爷一眼:“你们亏了好多银两,是赚了好多银两吧?”

    大老爷的脸挂不住了,指住曾亮:“你血口喷人!”

    曾亮冷笑道:“到底是谁血口喷人,还是让这个假大食人说说吧。”说罢踢了跪在地上的贾富一脚。

    贾富想必是被打怕了,被曾亮这么一踢,当场哀嚎起来:“老太太,这事虽是小人做的,但是这主意可不是小人出的呀。是大夫人,大夫人找上小的,要小的帮一个忙,说事成之后二八分成。小人见钱眼开,便动了歪脑筋,应了大夫人……这件事情的确不是我主使的呀。”

    说罢连连磕头。

    老太太气得差点没有背过气去。查出查去的,竟然查到自己府上出了内贼,这让远宁侯府的脸往哪儿搁?

    见老太太喘着大气,一旁的杜妈妈知道老太太是被气着了。忙命人端来安神茶,又是捶背顺气的,好不容易老太太才缓过气来,摆摆手道:“出了这样的事情,真的是家门不幸。也罢。你们且先回去,你们的损失,我们远宁侯府一力承担。每家每户补五两银子,让你们重新购买谷种如何?”

    众佃农一听到有五两银子的补偿,登时喜上眉梢,齐齐感谢老太太的大恩大德。

    然后,老太太又让杜妈妈带这些人下去做个登记,记上各家各户的名字,还有其他没来的,也一并记了。

    众人欢欢喜喜地跟着杜妈妈下去了。至于那个贾富,老太太也由曾亮等人带回去,由着他们自己处置。

    二夫人一看这情形,嫉妒心又起,这大房闯下的祸,难道弥补的银子要从公中出吗?她才不答应呢。

    于是她轻咳一声,似笑非笑对着大老爷道:“大老爷还真是有福气,捅了这么大的蒌子,老太太宠着你们大房,一出手就把问题给你们解决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什么我出手?这银子的事情…”她看向大老爷。“老大,你自己想办法去!”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大老爷哪里还敢要老太太出银子?当即哭丧着脸道:“这银子……这银子我自己想办法去。”

    一个佃农半两银子,城东那个农庄起码有几千户佃农吧。他这次可是亏大了。

    二夫人一看这情形,掩嘴笑了,起身向老太太告辞,她要快快将这件事情告诉自家女儿去,让女儿也乐一乐。

    二夫人走后,老太太瞪了大老爷一眼。重重地顿了一下手中的拐杖。

    大老爷脚都软了,当即就跪了下来:“老太太,是儿子的错,儿子没有管好媳妇,以至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害老太太操心了。”

    老太太恨声道:“我操心是小,而是这远宁侯府的颜面,都让你那媳妇给丢尽了。”

    大老爷猛然想起什么,抬起头道:“儿子这就去对那些佃农说,让他们别声张,别传扬出去。”

    老太太冷哼一声:“这种事情等你想到的时候,只怕是全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了。这种事情我已经安排杜妈妈去做了,就不用你操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大老爷抹了一下脑门上的冷汗,心里面把大夫人咒了个千遍万遍。

    老太太复又把拐杖重重顿到了地上:“这一次,你那媳妇又从城东的庄子里吞掉多少银子?”

    大老爷的脑门又渗出冷汗来,他颤抖着声音道:“儿子也不知道……”

    他的确是不知道,他是个不爱动脑子的人,有个精明强干的媳妇替他管着家,他就什么也不理了,平日里与那些门客谈论诗赋,游山玩水的,日子过得悠悠闲闲的。他还常跟友人吹嘘,娶个人好媳妇,如今看来,这个媳妇也不见得真是那么“好”了,尽让他丢面子,尽给他添麻烦。

    “你是怎么做这个大房的头的?”老太太也来了气,“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都不知道?真的要惹出什么祸端来你才管吗?到时候来得及吗?”

    见老太太真的生气了,大老爷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嚅嚅道:“老太太别生气,莫气坏了身子……”

    “也罢。”老太太想了想,狠了狠心道:“你回去告诉你媳妇,这公中的账目就不用她管了,让她暂时歇着,好好反省反省。”

    大老爷愕然地抬起头来。这公中的帐目不让自己的媳妇管了?这怎么成?这可是块大肥肉啊,自从自己大房这边管帐之后,明着暗着的可是捞了不少好处,要是放手不管了,那这些好处岂不是没了吗?

    “老太太……”大老爷看着老太太,欲言又止。

    老太太当然知道这个大儿子的心思,说实在的,她也很清楚大媳妇的背景,那可是有个当大将军的胞兄在后面撑腰的,并不是他们小小的远宁侯府可以得罪得起的。但是这件事情既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总该先解决掉,不是吗?不然的话,二房那边又该闹腾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老太太不让大老爷再说下去,站了起来,意思是要回自己的院里去了,走到一半,又回头对大老爷道,“我记得开春的时候你媳妇向公中支了一千两银子买这个劳什子谷种,听得方才那个贾富的意思,就是你媳妇与那个贾富一块把这钱分了?也罢,我也不追究什么了,你且把这一千两银子补上便是。”

    大老爷恐慌地看着老太太,他没有想到老太太翻起脸来这么快,一点情面也不讲。一千两银子哪,还有方才填补给那些佃农的银子,总共加起来都快二千两了。他觉得心口一阵钝钝的疼。

    大老爷还想再说什么,杜妈妈朝他使个眼色,于是他住了嘴,无奈地把老太太送出门去。

    杜妈妈让紫芍先搀扶着老太太先回去,转过身来对大老爷道:“大老爷,你且稍安勿躁,这件事情暂且先缓一缓,你先把亏空的银子给垫上。依奴婢看,这个家终究还是大夫人当的,那个二夫人,虽说嘴上功夫了得,但当家毕竟不是那块料,等这阵风头过了,老太太一定会再让大夫人管家的。”

    杜妈妈是个人精,她早看出老太太始终是要依仗大夫人娘家那头的势力,这个家始终得由大夫人主持中馈,于是先向大老爷透个口风,让他安心。

    大老爷这才稍稍安了心,道:“如果事情真的如杜妈妈所说的那般,日后一定重谢。”

    杜妈妈笑笑,转身回院子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贺礼

    ();    沉香院。

    “紫烟,你说的可是真的?”二夫人喜得从榻上跳了下来,“老太太真的说了让我主持府里的一切事宜?”

    紫烟笑着说道:“千真万确,恭喜夫人了。”

    二夫人的眼睛绽出光芒来,想像着屋里围绕着一群人,全都躬着身子,垂着头供她调遣。她则端坐上首位置,斯条慢理的一页页地翻着帐页,看着那上面详尽的记录,琢磨着怎么为二房捞多些银两。她还想像着自己像皇后般前拥后簇的出门回娘家,挥金如土般把一包银子掷到自己母亲面前,母亲在自己的面前瞪着不相信的眼睛,而她则无所谓地笑着道:“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多给点。”屋里头那两个平日里没少说她坏话的嫂嫂们则谄笑而胆怯地望着自己……

    想到这,二夫人再也忍不住,自个儿笑出声来。

    四小姐没好气地看了二夫人一眼,似看透后者的心思般:“别作白日梦了,这偌大的一个府第,你管得过来吗?”

    “女儿,你在说什么呢。”二夫人不依不饶,“瞧不起我是吗?我可告诉你,你老娘我在娘家的时候,自小就开始管家了,把家里管得可是井井有条的。这府比我娘家大又怎么了,这统管的事务不都一样的吗?放心吧女儿,你娘亲我应付得来。”

    四小姐调着胭脂水粉,头也不抬道:“到时候可别来找我。”

    二夫人叉着腰道:“不找你就不找你,难道这府里头还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你娘我的吗?不可能!”

    四小姐笑笑,没有说话,她也知道自己的母亲受大房的气受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盼得日出见月明,有这么一个机会当当家。那么就让她当一回家吧,指不定她可以做得很好。

    二夫人乐了好一会,忽地想起一件事情来:“乖女儿,这个事说起来也真是奇怪。那些佃农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呢?”

    四小姐抬起头来:“娘觉得那些人来得很巧?”

    二夫人点点头:“是啊。那些佃农早不闹事,晚不闹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会不会与三房那边有关?”

    四小姐沉吟不语。

    二夫人脑子不好使。自个儿也猜不出来,她自言自语道:“那些佃农还真的挺聪明的,知道找工部的人辨别假谷种,这事看起来好像有点玄乎,但是三房那个顾小五不过一个闺阁小姐。平日里足不出户,与那些佃农根本没有照过面,更别说是工部那些官员了。这件事情怎么想也算不到她的头上……”

    四小姐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些天她猜想着顾芝容可能有所举动,就派了桂香偷偷注意着柳韵院的动向。但是一无所获,据杜香回报,这些天来,顾五小姐病了,连门都没出过。而柳韵院也死寂般,连点声音都没发出来,进进出出的也不见有什么陌生面孔。

    至于柳韵院其他丫环的动向。她也派了二等丫环花好与月圆去跟,也是一点异动也没有。柳韵院的丫环近来规矩得很,到大厨房提了食盒就回院子,紧拴着大门,一副不想跟外人接触的样子。这么一来,要通传消息到外面去,似乎不大可能。

    “如果这件事情与顾小五无关的话,那么,她认命了?”四小姐摇摇头,“不可能啊。我记得小的时候她被推到了池塘里。泡了那么久,都没有死成,证明她的命还挺硬的。这几年在悬济寺里,吃斋吃素的。也没见她抱怨过一名,如此看来她也挺吃得苦的。这么一个人,难道就这么快认命了?”

    二夫人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她一个人势单力簿,即便是要想翻身,想扳倒大房,有那么容易吗?如今把她身边的丫头采青弄死了。所以她害怕了,吓得闭门不出了。”

    她再不管顾芝容闭门不出的事情了,想着自己竟然能够当上这远宁侯府的当家主母,不由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舞了一会儿,她想起一件事情来:“乖女儿,我上段时间听得老太太说起一件事情,说是皇太后的寿诞快到了,如今这府里头我当家,那这贺礼的事情合着我来整,你给娘出出主意,看看远宁侯府该准备些什么贺礼送到宫里去。”

    四小姐皱眉:“皇太后的寿诞到了?”这些日子以来,她忙着算计顾小二与顾小五,还有帮着二夫人对付大房,倒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如今是自己的母亲当家,送贺礼也是由自己的母亲打头,那么一来,皇太后看到的当然就是自己母亲的心意,指不定啊,把皇太后哄开心了,她谋划太子妃的位子就有门了。

    于是她很认真的看着二夫人道:“娘,这是你头一回当家,这贺礼的事情你可得认真点,可别落了自己的面子。”

    二夫人扬扬眉道:“这哪能呢,我总不可能自己砸了自己的饭碗吧?再说了,这贺礼送得好,对我们娘俩可是大大的有好处呢,除了你娘我在这府里的地位之外,还有你这个太子妃的位子呢。”

    一听到二夫人这般说,四小姐的脸马上就红了,嗔怒地瞪了二夫人一眼:“娘,你说到哪去了?这二哥的前程,不是还得依仗皇太后吗?”

    二夫人看看四小姐,呵呵一笑:“好好好,是为你二哥的前程着想,你二哥书读得好,今年秋闱定能高中。如此一来,这贺礼就要分外讲究了,皇太后一高兴,咱们再在太后面前提及你二哥的名字,这么一来,太后上了心,就会在皇上的面前提一提。那样的话,到时候殿试,皇上记住你二哥的名字,这状元可就有着落了。”

    二夫人说得也没有错,科考最后一关是殿试,一直以来,都由皇上主考,亲自钦定状元。如果颜值够高,才情又好,入得了皇上的眼,那么这状元郎也就稳稳当当的了。

    顾二公子的才情那是不消说的,连学院的先生们都要夸上几句。而这容貌嘛,远宁侯府不仅出美女,也出帅哥,即便是脑子不太灵光的大公子,也是长得一表人才,乍一看是看不出他头脑不灵活的。

    所以,二夫人才会说去巴结太后,由太后在皇上耳边吹吹风。说到底,二夫人对于自家儿子那是自信满满的。

    “那么娘,你想到送什么贺礼了吗?”四小姐鼓捣了一会胭脂,这才抬头问道。

    “这贺礼嘛……”二夫人一想到贺礼就头疼,她自幼不是长在大家族里,这人来送往的,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她也不知道什么该送,什么不该送,送什么是好的,送什么不好的。于是,她抬起头来,恳求地看着四小姐:“乖女儿,你倒是给出出主意,该送什么好呢?要不,这金雕的弥佛,金打的头面,还是富贵坊的锦缎……”

    四小姐不耐烦地瞪了二夫人一眼:“娘,太后可是住在皇宫里,什么稀世珍宝没见过,你送的那些金啊银啊,多俗气啊。”

    “俗气啊。”二夫人皱皱眉头,这下她可没辙了。她一直认为,送人东西嘛,当然是要送金的,多值钱啊。

    四小姐想了想道:“娘,这送贺礼要因人而异,如果送给你的话,那当然是金啊银啊什么的最好不过了,那是因为你喜欢。所以,你要给皇太后送贺礼,得送她喜欢的不是?所以就要先了解她喜欢的是什么,这样送出去的东西才能讨得她的欢心啊。”

    “这么麻烦啊?”二夫人有些蔫了,“那到底送什么好呢?”

    四小姐索性道:“娘,你也别急,反正离太后的寿诞还有这么一大段日子,我们先找个人去皇宫里打听打听,看看太后到底喜欢什么,那才好投其所好,送她喜欢的。”

    “对对对。”二夫人忙点头道,“那就依着乖女儿说的做。”(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探望表舅

    ();    傍晚,柳韵院。

    黄昏的天边,绯红色的晚霞满天,夕阳还未完全消失踪迹,在云层中时而露个脸,随之昏黄的阳光便倾洒到了整个后院。

    顾芝容躺在紫藤椅上,仰着头,呆呆地看着头顶上的葡萄架。葡萄架上的茶是刚倒上的,点心是刚拿过来的,她却连动都没有动。

    绿水和明月远远地站着,绿水忧心忡忡地望着自家小姐的背影,担忧道:“明月,小姐都躺了约莫一个时辰了,就这样看着葡萄架,你说这葡萄架有什么好看的,小姐该不会是病了吧?”

    明月摇摇头:“小姐今天一早不是说了吗,很多人巴不得她病了,她可不能真的病。即便要病,也要替采青报了仇之后才病。”

    “呸呸呸。”绿水忙道,“什么病不病的,多不吉利,我希望小姐永远都不要得病,还有好多事情等着小姐去做呢。”

    “是啊,有好多事情等着小姐呢。”明月感慨道。

    绿水沉默了一会,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明月道:“如今秋意越发浓了,我刚到库房里领了些银丝炭。听得管库房的赵大同家的跟几个婆子在叙话,说是昨天晚上大夫人回来的时候,在房里与大老爷吵了一架,吵得可凶了,屋里的琉璃瓶、茶具、花瓶什么的全砸了。大夫人还叫嚣着让大老爷别回来了,大老爷气不过,一怒之下就搬到别院去住了。”

    说到这,绿水吐吐舌头:“我怎么觉得,大夫人的娘家太强悍,真的苦了大老爷了。”

    大老爷袭了爵位,不过五品,而大夫人的胞兄可是大将军,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当朝一品大员。所以大夫人嫁到远宁侯府,算是下嫁。这大夫人的娘家背景太显赫,压得大老爷在大夫人面前。是敢怒不敢言。而因了这层关系,即便是老太太也很忌惮大夫人,即便知道她一直在替娘家敛财,也不好说破。这一次着实是那些佃农闹上门来。闹得整条街人人尽知,不做出一些惩处的话,不仅家宅不宁,外面的人也会多有口舌,所以。老太太这样的处置,也的确是迫不得已。

    明月显然知道过往发生的事情,摇摇头道:“也算不上什么苦不苦的,当年老侯爷在的时候,就订下了这桩婚事,和如今的大小姐嫁给常国公府鲁家,都是早就订下的。”

    绿水隐约听得府里的老人提及,说大小姐嫁与常国公府鲁家的那个风流公子哥,并非自愿,其中是存在一定的利益关系的。但是这身份高贵的大夫人下嫁远宁侯府。又是怎么样的利益关系呢?

    绿水实在想不明白:“难道大将军有求于我们?”

    明月轻轻地摇摇头。

    绿水也觉得奇怪,堂堂大将军的胞妹,怎么会看得上大老爷呢?大老爷除了有个爵位的头衔之外,并没有太多的优点,文才不出众,武学也不行,仕途经济更不会,永远只是个五品爵爷。不过这样也好,毕竟现在朝堂方向不明,做个旁观者要安全得多。当然。这只是老太太的策略,蛰伏待动。但是大夫人能等得了那么久吗?

    她皱着眉头道:“那明月你说,大将军到底图的是什么啊?”

    明月戳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这个小丫头,别想那么多了。有些事情并不一定要非得弄得太明白,你也知道,知道得太多可不好。”

    绿水不依道:“难道说你知道?”

    明月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我以前啊,也和你一样,什么事情都感到好奇。常找府里的老人问东问西的,但是人家总不肯告诉我,说我知道得太多,对我没好处,后来我就不问了,所以,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样的原因,我也是不知道的。”

    “原来你也不知道啊。”绿水嘟了嘴,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明月笑了笑,看着有风拂过葡萄架,葡萄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于是对绿水道:“起风了,你到屋里拿那件石青色缂丝银狐斗篷过来吧。小姐这么一坐,也不知道要坐到什么时候,她既然吩咐我们不要打扰她,那我们就在旁边候着好了。”

    明月的意思是,既然无法把自家小姐劝回屋里去,那总不能她冻着吧。

    绿水应了,转身折回前院去。

    明月刚目送绿水离开,就听得葡萄架下顾芝容唤道:“明月。”

    明月忙快步走了过去,低声道:“小姐?”

    顾芝容微微侧了身子,含笑看着明月:“你做得很好,不要让绿水知道得太多,我怕她会重蹈采青的后辙。”

    明月皱眉:“小姐……”

    顾芝容笑笑道:“好了,不说这个事了。那件事情城西的李大有办得很好,你且拿十两银子给张大福家的,让他给李大有送去,请他务必收下,就说以后我们要他帮忙的地方还多着呢。”

    明月应了。

    顾芝容又道:“你设法通知王叔,让他拿我的凭信,到正通银号去,提五千两银子,折成银票,暂且让他收到,过几天用得着的。”

    明月莫名其妙:“小姐,你提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她记得自家小姐很少有这么大手笔的时候,就这种情况来看,肯定是不久的将来准有事情要发生。但是,她也实在摸不透自家小姐到底在想什么。

    “没事,只是最近手有点痒,见我们的银子存在银庄里,老不生钱的,有些着急了。”顾芝容含笑起身,看了一眼葡萄架上的茶水与点心,“这些都撤了吧,我先到书房去,明月你待会过来,我有事要你去办。”

    这个时候,恰巧绿水过来了,见自家小姐已经起身,忙把手上的斗篷披到她的身上,道:“天气凉了,小姐可别冻着。”

    顾芝容点点头,紧了紧身上的半蓬,想了想道:“绿水,你到马厩去看看,看我那匹小桃红怎么样了,如今天凉了,指不定过段时日又要下雨了,你去看看马厩什么地方需要修缮的,列个清单,请个师傅修一修,免得我的小桃红也病了。”

    绿水忙点点头,猛然想起这事以前是采青做的,不由眼圈微红,咬住了嘴唇。

    明月走进书房的时候,,见顾芝容正在誉写一封信,信的内容不多,她很快便写好了,依旧用密蜡封了。

    见明月正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她也不隐瞒:“这封信你一并交给王叔,不过是问我们送货到边关的那些船的一些事情,不知道几个月前我托王叔办的事情办妥没有?”

    明月这才记起,几个月前,当时的她还未被发配到杂役房去,有一天她见小姐画了好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说是让王叔托人打造,然后装到货船上去,以策安全。她看了那些图纸,不知道是些什么,只觉得好似火炮一类的东西。

    明月接过,小心冀冀地放在怀里贴身收了,方道:“小姐不必担心,王叔办事一向稳妥,这件事情怕是早就办好了。”

    顾芝容轻声道:“宝鉴堂那批货……很重要。”然后又问道:“我们的货船出发几天了?”

    明月想了想道:“快十天了吧,依照小姐的吩咐,白天行船,晚上靠岸歇息,不冒险行船,这一路上太平得很,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顾芝容取过地图,看了那条线路好一会,忽道:“我记得我有一位远房表舅,就住在边关附近,我也有好些年没有见到过他了。母亲爷在世的时候,娘家那边的亲戚甚是稀少,也是时候去探望探望,联络一下感情了。”

    明月愕然地看着顾芝容:怎么这个时候,小姐突然提出要去看舅老爷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卖铺子

    ();    “二千两银子,二千两银子啊!”大夫人气咻咻的一甩袖子,又一组短命的缠枝莲花茶具被扫落在地上,一阵乒乒乓乓乓的响声,茶水溅湿了一地。

    蔡妈妈心疼地看着碎了一地的瓷片,心里想着这是第九套还是第十套了。远宁侯府对这些器皿很是讲究,买回来的都是官窑里烧出来的特等品,普通老百姓用不起的。但是即便是再有钱,也是不经这么摔的呀。

    她很后悔,要知道大夫人这么破费银子,早知道就不去库房领这么贵重的茶具了,随便到集市上找套一模一样的赝品拿来顶替,反正大夫人摔东西也不会辨真伪,只要看到地上有碎瓷片,大夫人就满意了。

    “二千两银子!二千两银子啊,你让我到哪里弄去!”大夫人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生闷气。

    蔡妈妈看看大夫人,暗暗招了招手,底下的丫环轻手轻脚上来,很快就打扫完毕,又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蔡妈妈亲手把一盏刚泡好的桑菊杏仁茶端过来,放在大夫人的面前,轻声道:“夫人,喝杯桑菊杏仁茶消消火,这个事儿,急不得的。”

    “能不急吗?”大夫人端起桑菊杏仁茶呷了一口,方才觉得气稍微逊了一些,气哼哼道,“上个月我那嫂嫂来信,说她家的那位姑奶奶七十大寿,我刚送了一支价值近千两银子的玉如意过去;这个月,文相那个在翰林院编修的二儿子娶的媳妇生了个胖小子,眼看又要满月了,我还寻思着哪里去弄几百两银子来顶当一下呢,这倒好,一下子给我整出二千两银子的亏空来,这个窟窿要怎么填?”

    大夫人越想越头痛,猛然又想起自己又被夺了权,以后就不能在远宁侯府扒拉银子到自己腰包里了,于是更气了。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水差点又溅了出来。

    “夫人莫生气。”蔡妈妈忙道,“夫人请想想,这些年来。夫人您一直当着这远宁侯府的家,那些账目什么的,老太太何曾看过?即便是有些什么风言风语,老太太也是争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还告诫府里的人不能乱嚼舌根子。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老太太对我们还是有所忌惮的。至于这其中的原因,奴婢不说,夫人也能猜着个一二吧?”

    大夫人渐渐平了心头的火,点点头:“蔡妈妈说得对,要不是看在我胞兄的份上,老太太能给我这个脸?”

    蔡妈妈阴阴地笑了:“所以啊,这个脸,以前给,现在给,以后还是得给的。夫人做得没错。大将军那边可是要多使点劲的,至于这主持中馈的大权嘛,就让二房那边先替我们看着,奴婢敢肯定,过不了多久,老太太还是得把这大权交到您的手里的。只不过现在捅出这个娄子来,总要息事宁人不是?所以,我想,老太太这样做,只是权宜之计。”

    大夫人点了一下头。算是认同蔡妈妈的话,不过……“那我们要等多久,这要等上一年半载的,我可没那耐性。”

    蔡妈妈又笑了一笑:“夫人。这不都事在人为嘛。”

    大夫人的眼睛瞬时亮了:“事在人为?对,事在人为,我就不信,二房那缺根筋的,能斗得过我!”

    蔡妈妈眼珠子一转:“不过夫人,不可大意。你要知道,二房的那个四丫头倒是个厉害角色。”

    大夫人冷哼一声:“一个小丫头片子,我吃盐都比她吃米多!想跟我斗,那就等着看好了。”

    蔡妈妈笑眯眯地看着大夫人:“夫人有了主意了?”

    大夫人得意一笑:“这些日子二房那边太闲了不是,我会让她们有事情忙的。”

    但是一想到那要拿出手的二千两银子,她就觉得心口堵得慌:“蔡妈妈,你说那二千两银子,该怎么办?”

    她之前把帐目全看了,除却当月的人情往来和日常开销,也所剩不多了。这二千两银子是摆着就是一个大窟窿,她都不知道该从哪里想办法了。

    而且,都怨她那个没用的夫君,在老太太面前一点脾气也没有,也不知道否认一下,老太太说什么他就应同什么,一点用都没有,要不是自己以前……唉,自己哪能嫁给这个窝囊废!

    想到这,大夫人又觉得胸口处的怨气又积聚起来,看着面前的茶盏不顺眼,又准备摔茶盏。

    “夫人!”蔡妈妈忙拦住她,道:“如今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先解决眼前的这二千两银子。依奴婢看,大将军那边可否借个一千八百的过来救救急?”

    “你说向我那个嫂嫂借银子?!”大夫人的眼睛都瞪大了。不提倒好,一提的话,她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我那个嫂嫂的秉性你也不是不知道,只知道进不知道出的,莫说借银子,你倒贴她还差不多!”

    一想到这,大夫人就来气。想当年,她出了那样的事,把家里弄个人仰马翻。父亲气得把她关起来,没收了她全部的银子及金银首饰,逼着她嫁人。母亲整天以泪洗面,而这位刚进门不久的嫂嫂呢,像避瘟疫般避着她,她想使人送个信到外头去,向这位吝啬的嫂嫂借几两银子都不成。她至今还记得自她嫂嫂口中说出的难听至极的话:“人要脸树要皮,自己做下这等事情,还指望着别人替你善后不成?别做梦了,要银子,没门!”

    多亏了她身边有个忠主耿耿的丫环紫娟,冒死逃出府去,快马加鞭到边关找她镇衬边境的胞兄,这才解了她的困境。后来,也是在胞兄的主张下,她由江淮的娘家远嫁到京城来,这才过上了正常的日子。

    至此,她对于唯一的一位嫂嫂,便存了芥蒂。但是亲戚总要来往的,何况胞兄也是她要依仗的。与其说娘家是她的靠山,倒不如说胞兄才是她的靠山。她也知道,这些年来在远宁侯府的地位,全是胞兄的名望撑起来的。如若不然的话,自己过的绝对不是这种养尊处优的生活,而且,也不会得到老太太的青睐。所以她便忍下这口气,尽量少去招惹这位嫂嫂,不仅如此,对于这位嫂嫂,她还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总之,尽量不得罪就是了。

    蔡妈妈试探道:“那薛家的大夫人,赵家的**奶,还有宋家的……”看大夫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蔡妈妈打住话头。

    大夫人无奈道:“算了,别指望那些人了,你去把帐册拿过来,我看看那些铺子。”

    蔡妈妈不由瞪大眼睛:“夫人,难不成要卖铺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必须做的事

    ();    “不卖铺子不成啊。”大夫人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如若我能有其他的法子,我能把那些铺子卖了吗?那可是我的心头肉啊。”

    说完,大夫人一副肉疼的样子。

    蔡妈妈取来帐册,大夫人径直翻到最后几页,看了许久,才道:“把这几间铺子的人给遣散了吧,贴出告示去,价钱不能太低,毕竟在繁华街道,这本金总得收回来。”

    蔡妈妈伸出脖子看了一眼,不由暗暗佩服大夫人的精明。这几间铺子,都不在大夫人的嫁妆之列,说到底,是从三房的那里拿过来的。大夫人存了一份心思,知道这些铺子毕竟不属于自己,指不定什么时候会被要回去,所以,这些年来,对于这几间铺子,大夫人也没有特别的装潢,里面的掌柜与伙计,都不是她带过来的家生子,也不是远宁侯府的家生子。而且,她还把这几间铺子列在帐册最后面,时时提醒着自己。

    总而言之,卖了不属于自己的铺子,还赚到别人铺子的本金钱,既填补了那二千两银子的亏空,又能避免什么时候老太太忽然替三房出头,把这些铺子都收回去,自己分文都拿不到。所以,大夫人这如意算盘打得不错。

    蔡妈妈露出笑容:“夫人这样做,极好。”

    “去办吧。”大夫人有气无力道。

    蔡妈妈应了,行至一半,忽听得大夫人道“你给我去查查,那些城东的佃农过来闹事,到底是谁指使的?是顾小四还是顾小五?”她恨声道,“敢坏我的事,我诛了她!”

    ******

    悬济寺后的云台上,千年银杏树下,侧躺着一个伟岸的身姿,白色的广袖单袍随风扬起,飘逸之态立现,腰间悬着一枚白色玉佩。简朴无纹饰,在夕阳的余辉下泛着淡淡的光芒。尽管脸上覆着银色面具,但是从面具里那双的眼睛里射出的鹰隼般锐利冷酷,直让人心生寒意。

    此时的他似是很悠闲。一只手枕在脑后,翘起二郎腿,另一只手随意地自旁边的草丛摘得一枚嫩绿的叶子,咬在嘴边,晃晃悠悠。时值黄昏。晚霞满天,他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头上的一片天空,似是看得痴了。

    不远处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不一会的功夫就到了眼前,他却连头都不曾转一下,依然保持着呆呆看着天边云霞的姿式。

    “少主?”秦路低声唤道,不敢走得太近,似是怕惊扰了他。其实他也不知道,面前的这位少主,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假寐。

    “怎么,有消息了?”面具男子吐掉口中的草叶子,翻身坐了起来。

    “少主你有伤在身,小心一些。”秦路快行几步,抢到跟前,伸手要去扶他,却被他挥开,“不碍事。”他看了秦路一眼,“那本书找到了?”

    秦路摇摇头:“没找着。”

    面具男子微微拧了眉头,似有些不解:“没找着。那本书一直存放在藏书阁,难道那场大火把那本书也一并烧了?”

    秦路再度摇头:“没烧着,因为被人借走了,所以逃过一劫。”

    “哦?”面具男子顿时来了兴趣。“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书存放在藏书阁里有几十年了,其间只有一人借过,但因为看不明白,很快就又还了回来,此后再没人借过。因为里面的记载晦涩难懂。没几个人看得明白,所以这书被戏称为‘天书’。怎么,现在又有人对它感兴趣了?快说吧,到底是哪位高人?”

    面具男子说话虽然带着揶揄,但是秦路跟着他太长时间,已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丝凝重来。

    秦路道:“这本书是被一位姑娘借走的,那位姑娘……少主你也认识。”

    少主很快就猜到:“是顾五小姐?”

    秦路点点头:“那场大火,烧毁了很多书籍,偏偏那么巧,那本备忘录没有被烧到。属下翻到最后一页,就看到了顾五小姐的名字。”

    “她要那本书做什么?”少主站了起来,隐隐有些气息不稳。

    秦路摇摇头:“属下也不知道,莫非……”他抬起头看着少主,试探地说了一句,“莫非与那件事情有关?”

    少主沉吟不语。

    秦路再看他一眼,试探性说道:“少主,你说这个顾五小姐,会不会与那些人是一伙的?”

    少主猛然转过身来,声色俱厉道:“不可能!”

    秦路马上噤声,微微有些发愣地看着面前的少主。在他的印象里,他们的少主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今天少主怎么了,居然为一个顾家的小姐发起怒来了?

    少主负着手,在银杏树下来回踱步。过了好一会方道:“越地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那本书真的能掀起狂风巨浪吗?”

    明明显显的转移了话题。

    秦路这回确定了,看起来少主是对那位顾五小姐动了心了。但是,那个顾五小姐接触过那本书,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被迫的,这样的人都不能留。否则的话,是会害死少主的。而少主,是绝对不能有一丁点的闪失的。

    秦路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脸上却是一丝都不显,抬起头来,看着少主道:“越地那边并没有什么异样,只不过据属下打探的消息,越地那边似乎对于那本书志在必得。听说那本书里记载着上古秘方,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即便是全身残疾之人,也能恢得得跟普通人一样。”

    少主转过身来,冷峻的目光闪着一丝疑惑:“真的有如此神奇的功效?那既然是本宝书,怎么这几十年来不见越地派人来偷走或是抢走?”

    秦路想了想道:“一直以来,据线人回报,越地那边似乎一直在找一样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属下并不太清楚。但是自今年入夏之后,消息也明朗了起来,说是寻一本书。或许是最近才探明书的具体位置,又或许是寻到了能够看得懂这本奇书的高人,这才开始有所行动。”

    少主冷哼一声:“给我看紧点越地那边,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即刻回报,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秦路点头应了:“属下会吩咐兄弟们严密盯着。”

    少主又道:“还有肃王,你们也注意一下他的动向,看他经常到哪里,跟哪些人见面,也一一回报于我。”

    秦路似乎有些讶然,但很快就应了下来。

    “至于顾府的那个五丫头……”少主很快道,“你别管了,我自有分寸。”

    秦路的心微微一凛,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这么快就被少主看穿了。但是,照目前的情形看,少主能下得了手吗?

    “你退下吧。”少主道。他复又坐回到银杏树下,并没有像先前那般躺下,而是斜斜地靠在粗大的树杆上,似是若有所思

    秦路退了下去,回过头来,远远看去,见少主仍然一副沉思的状态。他抿了抿嘴,为了少主的大业,为了天下安定,即便是冒死,他也要去做一件事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江州之约

    ();    石阶下,丁铃铃一路行来,脸上微微蕴了笑意,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看到秦路正从上面下来,她含笑问道:“少主在吗?”

    秦路点点头:“少主正在上面。”然后,他看了她手中的东西一眼:“你拿的是什么?”

    “顾府五小姐给少主的信。”丁铃铃呵呵一笑,“我听顾五小姐说,下个月她要到江州探望舅老爷去,走的是水路。如果少主有空的话,她想邀约少主一块同行,还说顺便跟一下我们要运送的那批货。”

    对于丁铃铃而言,近日来的相处,她已俨然成为顾五小姐最好的朋友,顾芝容什么机密的事情,都跟她说,那是一种绝对的信任。她猜想顾芝容此次到江州去,散心的成份居多,这一路难保会出什么事情,若是能有个人保护她是最好的。况且顾芝容还与自己少主有生意往来,那批货,对少主而言,非常重要。而且,他们还得到消息,据说越地的人对这批货也是虎视眈眈,计划着要夺取这批货。所以,丁铃铃想,少主若能有空前往,于公于私,那是最好不过的。

    秦路皱眉:“少主要运筹帷幄,哪里有那个闲功夫?再者,你也少跟那个顾五小姐接触得太多,不好。”

    丁铃铃莫名其妙:“什么不好?”

    秦路紧锁着眉头看着丁铃铃,有些话真的不好说:“反正,那些官府家眷,你少与她们往来,那些人,跟我们不是同路人。”

    丁铃铃更听不明白了,她自小在草原上长大,有一个温馨融洽的家,成就她为人直爽,待人热忱,爱打抱不平的性子。所以,当她知道那些高门后宅居然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的时候。就替自己的好朋友感到不愤。如今听到秦路提及什么“官府家眷”,就觉得听不惯,反驳道:“官府家眷怎么了,也不见得个个官府家眷都是目中无人。高人一等的。我觉得顾五小姐人就很好,又会医术,以前她在悬济寺的时候,经常跟着明空大师到山下附近的村子里免费帮着那些村民们看病呢,你若不信的话。到那一带打听打听,没人不晓得顾五小姐的。”

    秦路心中微微一凛:“她竟会医术?”

    他怎么没听少主提过?

    丁铃铃撇撇嘴:“这有什么,实话告诉你,顾五小姐可是明空大师的关门弟子,明空大师的名号你总该听说过吧,大昭国一代大国医,听说先帝在位的时候就曾三番五次邀他入太医馆任首席太医,只不过他生性淡泊,不贪功名利碌,便推脱掉了。如今倘若太医馆遇到什么棘手的疑难杂症。还时不时上悬济寺请教明空大师呢。”

    秦路心头一阵剧震。

    一个闺阁小姐,居然不喜欢那些针线刺绣的女红,而是喜欢高深难学的医术,不仅如此,而且还学得一手好医术。偏偏这个时候她又无端端的到藏书阁去借那本奇书,若说是没有什么企图心的话,那他打死都不信了。

    他警惕性极高,此时更是觉得一股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自家的少主......倘若真的恋上那位姑娘,而人家却与越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该如何是好?

    丁铃铃见他站着不动,全无反应,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今日心情极好,也没有想太多。笑嘻嘻道:“秦路,少主要你出去办事吗?那你快去吧,我先把信给少主送去。”

    说罢转身,带着雀跃的心情拾阶而上。

    秦路望着丁铃铃的背影,目光流转。现在,他倒是有些佩服那个顾五小姐了。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仅丁铃铃被她蛊惑,连少主那么冷酷的人,心境也似乎有些失重了。

    他的眼睛微眯,目光透出一丝冷酷。成大事者,当然不能太计较儿女情长,看起来,这个事情,他还真的非得动手不可了。

    江州……

    云台上,银杏树下,少主展开信笺,看着那浑厚苍劲的字体,倘若不是知道对方是谁的话,他还真的以为对方是个修为极深的书法大家。

    这样的笔法,没有大家闺秀的娟秀扭捏,却有着似男子般的大气浑然,一气呵成,彰显心中坦荡。信很短,只说江州风景优美,离边关又近,游历了江州,还可到边关看看守关将士,顺便完成交货。

    “这倒是个好主意。”少主道,眼里去了些许寒意,变得柔和起来。跟在少主身边久了,丁铃铃知道此时的少主心情大好,也就是应下这桩事了。

    “少主真的打算前往吗?”丁铃铃问道:“此去江州,路途遥远,即便是从水路,也得花上一个半月的时间,少主若是离开,那京城里的一切事务……”

    少主摆摆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碍事,我已经安排好了,我离开之后,这京城的事务,自有人帮我打理。而且,就目前而言,那批货至关重要,据可靠消息,越地那些人也看上了那批货,极有可能在江州动手,所以,此行我非去不可。”

    丁铃铃瞪大眼睛:“少主,这么说,那批货岂不是很危险?”

    正所谓杀人越货,要“越货”必得先“杀人”,越地那些人既然看上了那批货,刀一出鞘必然会见血,也就是说,江南漕运这一趟货想必是凶多吉少了。

    她不由暗暗懊悔,早知如此,就不让她的好姐妹接这桩生意了。

    她猛然想起什么:“少主,属下听得顾五小姐说过,江南漕运办事向来万无一失,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重金聘得镖局护镖。”

    少主微微摇头:“越地那些人贼心不死,他们既是志在必得,肯定倾巢而出,到时候,那些镖师未必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我必须亲自去,带最精锐的羽林卫去,不仅要保住那批货,还要给越地那些贼子一个教训。”

    见少主早有安排,丁铃铃一颗心这才稍稍放了下来。少主看了她一眼:“你回复给顾五小姐,就说江州之约,我一定到。”

    丁铃铃点头领命,转身正准备下去,少主忽地叫住她:“你说顾五小姐病了?是为了她身边那个丫环的死吗?”

    丁铃铃点点头。

    “一个丫环……”少主沉吟,“真的那么重要吗?”

    丁铃铃转身,看着少主道:“我听顾五小姐说过,她自小双亲早故,陪伴她一起长大的丫环就成了她的亲人,她们一路走来,感情一直亲如姐妹,如今她们其中的一个死了,她能不伤心难过吗?”

    少主怔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方点点头:“我明白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奇书

    ();    晌午之后,柳韵院。

    顾芝容看了一眼正忙着收拾东西收拾得手忙脚乱的明月、绿水,忍不住莞尔:“你们两个怎么了,不是说好下个月才出发的吗?距现在还有近半个月呢,你们怎么就这么心急了?”

    “怎么能不急呢?”明月急匆匆地把一件冬衣拿过来,看了看,似乎觉得不太满意,又从箱笼里拿出另一件来,这才满意地露出笑容来,放到了另一边,接着又道,“如今快深秋了,天气越发的凉了,正所谓一重秋雨一重凉,上段日子不是刚下过一场雨吗?这天啊,一下子就清凉了不少。依奴婢看哪,只怕是等我们到了江州,那里已是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了。”

    绿水也道:“对对对,这冬衣得多带几件去。如果小姐觉得样式旧了,那奴婢去唤平日里给小姐裁衣裁得最好的缕衣坊的徐家娘子来,多做几件留着备用。”

    顾芝容心思一动,含笑道:“好啊,那待会就去唤徐家娘子过来,每人都多做几套,冬夏秋冬的都要,指不定以后用得上呢。”

    明月绿水互看了一眼,都不太明白顾芝容到底想要说什么。明月笑着说道:“小姐,你去江州探望舅老爷,不过停留半个月到一个月,难不成要在江州住一辈子?”

    顾芝容笑笑道:“衣裳这东西,反正早晚是要做的,那就索性多做几套备着,也省得老是使唤人家徐家娘子。”

    其实,她真的有了要离开之心,不过不会选择天寒地冻的江州罢了。

    绿水拍手道:“好啊,那就多做几套,薄款的要做,厚款的也要做。指不定啊,以后路大公子高中,放了外任,要是到了那些天寒地冻的地方。我们也好早做准备。”说罢望着顾芝容嘻嘻而笑。

    明月微蹙眉头:“小姐,路公子有来信吗?他知道最近小姐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吗?”

    顾芝容摇摇头:“他还在备考,就不要让他知道那么多了。反正我也回来了,人也没有什么事。说与不说不都一样吗?再者,如果他知道得太多,不仅会影响科考心情,而且,万一他冲动起来。去找……”

    说到这,她喟叹一声,眼前的寿王,势力庞大,要报这个仇,得寻找时机。而且,她隐隐觉得,寿王并非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仅仅是个头脑不太灵光的闲散富贵王爷,指不定这背后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要替采青报仇。与寿王那种势力庞大的人斗,单凭一时的冲动是不行的。她怕路大公子知晓藏书阁附近的非礼事件之后,一时头脑发热,去找寿王算帐,那就麻烦了。毕竟读书人单纯些,也耿直些,只怕到时候会毁了路大公子的前程,那她就更没有希望了。

    她并不是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路大公子身上,既是有婚约,既是将来他注定是自己的夫君。她只希望他活得好好的,有些事情,自己有能力解决的,还是自己来。

    明月看了看自家小姐。目光微闪:“小姐,其实你真的无须如此……”

    有些话她不好说,其实她觉得,自家小姐太能干了,凡事都自己扛着,把路大公子保护得太好了。其实。她一直以为,男人是天,必须要有担当,既然他与自家小姐订了婚约,理应保护自家小姐才对,反过来要自家小姐保护他,总觉得有些不妥当。

    顾芝容笑笑:“这没什么,既然认定了他,那为他着想一些,也是应当的。”

    明月默然,在心里道:“路大公子,你听到小姐的话了吗?小姐事事为你考量,你可千万不能辜负了小姐呀。”

    顾芝容再认真看看箱笼,真的没有多余的冬衣,都是些半旧的穿过的衣裳。这些年来自己在悬济寺替母守孝,其间随明空太师义诊,所以这衣饰方面也没有太在意。如今要去江州探望表舅,还穿成这个样子的话,就有失远宁侯府的面子了。

    即便是自己不在意远宁侯府的名声,难道其他人会不在意吗?

    顾芝容微微一笑,心道:“怕是很快就有人会替自己着想了。”

    果然如她所料,不出一天,老太太身边的杜妈妈就笑意吟吟地走进柳韵院,一看到顾芝容就十分热忱地拉起她的手,拍了拍道:“容姐儿,你看老太太多疼你,听说你要去江州去探望舅老爷,马上让我去寻徐家娘子给你裁衣,说是江州临近边塞,那里可比不得京城,得备多几套冬衣才成。”

    顾芝容也是笑意吟吟:“杜妈妈替我多谢老太太挂怀。”说着朝明月使个眼色。

    明月明了,取出一个装着几个金锞子的荷包,塞到杜妈妈的手里道:“我们小姐说,天气凉了,这些给杜妈妈的孙子买个暖手炉什么的用用。”

    杜妈妈笑呵呵地收了,想了想又道:“老身已经使人去通知徐家娘子了,她晌午之后就过来。这做衣裳的银子都如悉记到老太太帐下,这是老太太吩咐的。还有……”

    她笑眯眯地望着顾芝容道:“老太太还说,这么些年来,一直不曾知道还有个舅老爷,若是知道,该早些去拜访的。所以老太太又让老身到库房拿了两盒老山参,两只熊掌,还有四匹秀雅的布料,托容姐儿给舅老爷送去。还说这亲戚之间就应常往来,舅老爷若是走得开的话,要常来京城走走。”

    顾芝容笑着一一应了,又唤了明月绿水木瑾过来,将这些东西仔细收好。

    杜妈妈把老太太交待的事情一一办妥,又得了个荷包,心里很是欢喜,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吃过午饭,顾芝容记着杜妈妈说的,晌午过后徐家娘子会过来给她裁衣,于是午睡也不睡了,早早打发明月到最近的东后门口处候着。绿水说早上出去买的熏香忘了拿,于是便与明月一道出了院子。

    顾芝容依旧到后院的葡萄架下的紫藤椅上坐着,发了一会呆,猛然想起在藏书阁借的那本书来。

    那本书的名字叫《医辞》,听说是前朝一位已逝的老太医留下的,据说是本无人能够看得懂的奇书。

    这些日子里,深受采青之死的顾芝容根本无暇顾及这本书,甚至她认为,就是这本书害死的采青,对这本书深恶痛绝,一回来就将它扔到橱柜的角落里,再不肯多看它一眼,心里面只是想,到时候把书给明空,他们之间的所有事情便一笔勾销,再无瓜葛。

    待她的心境平复下来时,已过了好些日子,这个时候她才想起这本书来。不管怎么说,青宛的话还是引起了她的好奇。这本译书里面到底记载了什么,为什么没有人能够看得懂呢?

    而且,明空那老和尚为什么对这本书念念不忘,非得到它不可呢?

    在这些疑惑的驱使下,她鬼使神差地回到屋里,找到这本书,一翻开首页,她的眼睛瞬时睁开,登时愣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关联

    ();    顾芝容快速地将《医辞》从头至尾翻开,越看到后面,眼睛睁得越大,心里面的震惊无以伦比,看完之后,合上书本,心竟然如汹涌的波涛般,久久不能平静。

    青宛说:“此书源于前朝,是一位已逝的老太医留下的,听说临终前他将此书留在藏书阁,说是留给太医馆借鉴之用。只是时隔了五六十年,知道这个事的人都几乎死绝,我还是听上一任管藏书阁的姑姑说的。至于这本书,知道的人更少了……”

    那个老太医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留下这么一本书?

    顾芝容站了起来,按捺不住心底渐渐升腾而起的巨大的不安,她在屋子里来回走来走去。

    古代人对于看不懂的东西,都会说是奇学幻术,凭空镀上一层神秘的色彩。而对于她一个曾经是现代人的人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换句话说,这本书里记载的东西多不胜数,全是现代的医学术语:抗生素、针管、手术……甚至连青霉素之类的抗生素的制法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最令人震惊的是,里面居然还记载了如何治愈全身瘫痪者的奇方,不下数百种。想必那位老太太倾其一生心血,才将古今医学文化融合到了一起,衔接起来,成就这一本医药奇书。

    这样一本旷世奇书,明空那老和尚是如何知晓的?而且,他使尽各种办法,都要得到这本书,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

    如果是为了个人名利,如今的明空已是一代大国医,众人瞻仰,万众瞩目,名望如日中天,放眼海内,再无对手。如此鼎盛的名望,没有必要再去画蛇添足了吧?

    如果是为了好奇,更加说不通了。以他的名望。即便是面见皇上,阐明自己的好奇,想借奇书一观,也是情理中的事情。就算是皇上。也会欣然把此书借与他观阅,又何必差遣自己到藏书阁去借,而自己却不露面呢?

    难道他是怕自己出面借书,会引起怀疑?

    那他为什么要怕别人怀疑?

    究竟为什么?

    顾芝容细细回想自己以前打探到的关于明空的生平记事:自小堕入空门,与佛有缘。懂医理,悟性极高,是悬济寺指定的衣钵继承者,几十年前游历天下,曾在越地遭到意外,差点送命。伤势好后回转悬济寺,接了主持之位…

    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曾在越地……

    越地!

    她的脑海电石火闪,关于越地的片断记忆清晰地回放:当年的越王跷勇善战,曾跟随先帝南征北战,威信极高。是继承王位的不二人选。不曾想先帝突然亡故,接着越王在一次征战中中了敌人的圈套,被烧至重伤,面容全毁,四肢全废……

    “啪!”顾芝容手中的《医辞》瞬间掉落在地,而她,倒退几步,直愣愣地坐倒在椅子上。

    《医辞》里记载了数百种治愈全身瘫痪者的奇方,而越王四肢全废,不亚于全身瘫痪。这二者之间,难道仅仅是巧合?!

    一时之间,顾芝容心潮澎湃,双手紧紧地握住案桌的两个缘角。只觉得心跳得异常厉害,紧绷的指节已然泛白。

    明空那个老和尚,他到底要干什么呀?

    历代朝堂,最憎恨的就是谋逆者,一经发现,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罪行严重者,凌迟,车裂等等,反正有多重的刑罚就用多重的刑罚。是以一直以来,民众不敢轻言叛逆,怕的就是这些极刑。

    而此时的明空,却让顾芝容觉得,他这是在自寻死路。

    “木瑾!”顾芝容叫道。

    木瑾应声而入,见到自家小姐脸色苍白,眼睛却睁得极大,不由大吃一惊,忙赶过来,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病了么?”

    “我没事。”顾芝容快速道,“你去备车,就说我昨天突然做了一个恶梦,心中不安,现要出府一趟,到悬济寺烧几柱香,安安神。”

    木瑾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自家小姐,她对自家小姐经常这样的“突发奇想”已习以为常,不用猜肯定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如若不然,自家小姐也不会如此心急火燎的要赶去悬济寺。

    幸好,自群英会之后,自家小姐就与二小姐一般,有了自由出入府第的特权。而且,又因了采青的死,老太太出于怜悯,已下了命令,要府里的人不能为难自家小姐,如此一来,自家小姐出行就方便了许多。

    木瑾应了声,马上转身下去找马车。不一会的功夫,她再进来,告知顾芝容车已备好,就在府外,马上就可以出发。

    顾芝容拿了那本奇书,揣在怀里,转身就要跨出院子,木瑾跟上,忽然想起什么:“小姐,你忘了,待会徐家娘子可是要过来给小姐裁衣的,你现在这么一走,那明月与绿水怎么说?”

    顾芝容想了想,写了张纸条,无非说自己有事急着出门,让明月与绿水陪着徐家娘子坐一会,她很快就回来之类的话,放在案桌上,用镇纸石镇住,就带着木瑾出门了。

    赶车娘子是个利索的,很快就依照顾芝容的吩咐把她们二人送到悬济寺。看着门口处苍劲的青松,顾芝容深吸一口气,迈入寺内。

    顾芝容对于这一带实在太熟悉了,毕竟自己在这里替母守孝了三年,寺里的格局,寺里的每一处,她即便是蒙着眼睛也不会走错路。如此七拐八拐,很快就到了明空大师的禅室外。

    顾芝容深谙自己的师父的习性,明空由于是寺里的住持,上午做了早课之后,午后便不再诵经,而是接待一些来往的有头面的人物。而这个时候,接待外客的时间未到,这个时间段的明空,应该在自己的禅室里休息。

    倘若往日,顾芝容一定会等老和尚醒来,再走入禅室向老和尚请教。但是今天,她已经觉得等不及了。

    伸手,屈起两指,顾芝容也不用麻烦别人,直接就敲起禅室的门来。

    过往的沙弥忙赶过来阻拦:“施主,这个时候本寺的住持正在休息,不接待外客,你们还是先到正殿里等候一阵吧。”

    顾芝容却是一刻都不想等了,她直接道:“大师,我给你送书来了。如果你再不开门的话,我可是把这书扔了!”

    过了一会,不见动静,顾芝容恨声道:“老和尚,你不要这书也罢,我就直接从后山扔下去,看你怎么捡回来!”说罢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禅室的门忽地打开了,年逾七旬的老和尚立于门口处,笑眯眯地看着她,宠溺道:“多大的人了,犯得着为了一本书呕气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烧了

    ();    顾芝容冷着脸,没有说话,直直走入禅室之内,木瑾有些抱歉地看看明空大师,知道自家小姐与明空大师有紧要的话要说,便退到门外候着。而那个沙弥也识趣地退了下去。

    明空亲自给顾芝容斟了一杯茶,笑眯眯地看着顾芝容:“小容,怎么了,火气怎么这么大,难道要把我这悬济寺给拆了?”

    顾芝容不理他,拿出那本《医辞》,扔到他面前的桌子上,冷冷道:“一本书,一条人命,我们两清了。”

    明空的目光黯了一下:“小容,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我只不过仅仅是想让你替我到皇宫跑一趟,借一本书而已。”

    顾芝容定定地看着他:“你这个老和尚,事到如今,还瞒着我,有意思吗?”

    明空紧紧锁着眉头,看了顾芝容好一会,似是确定了什么,叹口气道:“你什么都知道了?”

    顾芝容不甘示弱点头道:“对,我什么都知道了,包括这本书的秘密。”

    她一把拿过那本书,随便翻到一页,指住上面的字对明空道:“这是青霉素的制法,还有……”她再翻,又指住一处道,“这是什么,注射器,麻醉剂,缝合线,还有手术刀等等,全齐了。你要这些做什么,推广它?不至于吧,现在的人还不能接受手术这个字眼。何况你明空大师名满天下,即便是不推广这些,你也一样名震海内外,如果你说你仅仅是想出名的话,我都要怀疑这样的解释站不站得住脚。”

    明空微闭了双眼,长叹一声:“我本来就没打算瞒你,只是时机未到,没有告诉你罢了。”

    “时机?什么是时机?”顾芝容紧紧盯住明空道,“师父,你救了我。又替我保守了秘密,再者,还教了我医术,在这个时空。我一直把你当作亲人。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谋逆,那是多大的罪!怎么就不能安安生生地过完下半辈子呢?为什么就不能安安稳稳地享受晚年之乐呢?”

    明空看着一脸愤怒激扬的顾芝容,心里面却感到一阵欣慰。他没有看错这个丫头。也不枉他费尽心血,把一生的医术悉数教于她。

    “可是人这一生,相知之交,救命之恩,终归是要报答别人的。”明空缓声道,“小容,有些事情,师父不能说,但是师父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不要让师父为难。”

    “你是指越王吗?”顾芝容的目光愈发清澈。很多事情一旦联系起来,就什么都清楚了,“多年前,你在越地遭逢意外,濒临死亡,是越王救的你,是这样的吧?但是师父……”

    顾芝容诚挚地望着他:“师父,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明知是错的,还要选择这一种。其实,劝越王悬崖勒马也不失为一种报恩的方法。”

    “悬崖勒马?”明空的目光变得深遂起来,“小容,你可知何谓正统吗?当年三国时期。众人拥护刘皇叔,天下归心,诸葛亮也答应为其出山,就是因为他是皇室正道,名正言顺。可是现在的皇太后算什么,当年不过是一价贵妃而已!越王的母亲才是正经八百的皇后!”

    顾芝容微微摇头。表示不赞同:“师父,当年的贵妃后来不是也被封为皇后了吗?这先皇后,死者已矣,难不成你要让那已化成骨灰的先皇后统领后宫不成?这也太诡异了吧?”

    明空道:“但是先皇后曾诞下越王,这越王才是东宫太子,理应继承皇位!这才是皇室正统!”

    顾芝容有些气结地看着执拗的明空大师:“师父,你真的要这样执迷不悟吗?佛家不是戒执念的吗?师父,你的执念太深了。”

    明空道:“小容,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顾芝容坚决道:“别的方面我无所谓,但是这事关系重大。师父你要知道,此事是祸端,越王若是恢复如常,必会立誓报复。到时候战事一起,百姓必将流离失所,生灵涂炭,师父你一介高僧,怎么连这个也想不到呢?”

    明空淡淡道:“朝代更替,生灵涂炭,是必经过程。”

    顾芝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明空:“师父,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一朝功成万骨枯,一旦战事起,老百姓会迫不得已的背井离乡,国不成国,家不成家,难道你真的决意如此吗?”

    明空点点头:“对。”

    顾芝容看了他半晌,忽地抓起桌上的那本《医辞》:“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话音一落,她已快步走向屋子的一角,将书扔进火盆里。

    此时天气转凉,山上的气候更甚,隐约有了初冬的感觉。贴心的沙弥们在明空的禅室里早早燃起火盆,以驱这深山之寒。那本书保存的日子久了,页面枯黄且有破损,经火一熏烤,马上着了起来,倾刻间愈烧愈旺,最后成了一堆灰烬。

    明空眼睛都大了:“你烧了那本书?”他站的位置太远了些,想把书抢救出来都已来不及。

    “烧得好,永绝后患。”顾芝容轻松道,“采青因此书而死,我提前拿这书给她祭奠,她泉下有知,也会很开心的。”

    明空呆呆地看着火盆里面的那堆灰烬,山风透过半开的窗子吹了起来,掀起那堆灰烬,晃晃悠悠飘散在半空,似黑色蝴蝶的翅膀。

    “可惜了一本好书啊。”明空并没有顾芝容预期的狂怒,只是轻轻喟叹一声,目光落在面前那些随风满禅室飘飞的“黑色蝴蝶”上。

    顾芝容心想,我都把书烧了,除非你是神仙,不然的话,也不可能把这堆灰烬变回成一本书吧?

    她拍拍手,心情愉悦地站起来,朝明空一笑:“老和尚,我的事情办完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不用送了啊。”

    说罢,也不理会明空的反应,径自走了出去。

    “小容。”明空在背后叫住她。

    顾芝容转过头来,明空的目光十分明亮:“你烧了这书,难道你认为,太子能担当得起这社稷重任?”

    顾芝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明空目光陡然锐利起来:“你喜欢太子?”

    顾芝容失笑:“这话从何说起?那个家伙,我还不太看得上。”

    明空沉吟:“可是你们自皇宫逃出后,又相处了一夜。”

    顾芝容朝着明空嘻嘻一笑:“对呀,我是与太子相处了一夜,不过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

    说罢,她直直走了出去,再没回头。

    站在门外的木瑾看到自家小姐出来,忙跟了过去,主仆一块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透过窗棂,看着顾芝容乘坐的马车愈去愈远,站在窗边的明空凝重的脸上忽地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好徒弟,你烧了书又如何,这书你总该看过吧?你这过目不忘的本事师父怎么会不记得呢,烧了好,反正那本书就是你,你就是那本书!有你在,难道还怕越王好不起来吗?”

    他缓缓坐了下来,看着窗外轻声道:“小容,越王好起来并不是坏事,你要相信师父,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烧了这本书,师父不怪你,反而感到很高兴。师父老了,很多事情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希望你能替师父办完那些事情,也不枉你到这个时空走一遭。”(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再次见面

    ();    一路赶回到柳韵院,进了院子,顾芝容喝了一口热茶,浑身都舒坦起来。那本书,虽然她九死一生拿到手,但是,如果是有良知的人,知道它的作用,还有它存在的潜在巨大隐患,没有一个不想毁了它的。

    这一次,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也许会委屈了那个质子,终身不得离开京城;也许会委屈了那个越王,终身是废人一个。但是,以此换来的福利却是巨大的,现在的人,将来更多的人都会享受到这种福利。

    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她想将来到越地去,所以,她希望越地是一个福地,一块没有战乱侵袭的福地。

    绿水走了进来,看了看自家小姐,禀报道:“小姐,你回来了?徐家娘子已经到了,在后院等着小姐呢。”言语间隐隐含着笑意。

    顾芝容应了声:“好,我这就过去。”

    她看了绿水一眼,绿水的唇角扬起,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她忍不住纳闷道:“你今天怎么了,什么事情值得你这般高兴?”

    绿水笑嘻嘻道:“小姐你有新衣裳穿了呗。”她看看后院的方向,推搡着顾芝容,“小姐快去吧,别让徐家娘子等太久了。”

    顾芝容不由失笑:“以前不都这样等的吗?怎么今天反而等不得了?”

    她记忆中的徐家娘子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女子,身形高挑,使得一手好剪刀,裁衣技术那是没得比的,兼之她不像其他的裁缝娘子那般保守,很容易接受新事物。有时候顾芝容会给一些衣裳的新款式给她,让她来做,她欣然接受,而且做出来的效果也很不错,是顾芝容想要的。

    而且,此人性子极好,说话温温柔柔的。从来不计较价钱的问题,当然,每次裁衣,顾芝容都不会亏待她。

    绿水笑得更甚:“也不是等不得。不过人家既然来了,小姐就过去吧。小姐不是常说徐家娘子手艺好吗,今天她可带了些自创的新款式来给小姐,看小姐满意不?”

    毕竟自己要穿出去的衣裳,于是顾芝容笑了笑道:“好吧。我过去看看。”

    说罢,转身出了前厅,穿过一道门,朝后院行去。

    后院静悄悄的,只有一个高挑的身影在葡萄架下,背对着后院的入口,微微俯了身子,似乎是在看葡萄架上的葡萄。

    顾芝容行至一半,停了下来。那个人的背影,像是徐家娘子。好像又不太像。说是不太像吧,却又熟悉得很。

    顾芝容有些疑惑,心道:“难道近段时间劳累了些,以致一时眼花了?”

    此时,那人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一身女装下,却是一张俊雅的男子的面孔,眼睛里饱含深情,在看到顾芝容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轻唤道:“阿容。”

    阿容?!

    顾芝容呆住了。

    在大昭国里,男女之间直呼其名最后一个字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情侣。或是夫妻。

    顾芝容的眼睛瞬然瞪大,面前的人,即便是一身女装,也掩饰不住他浑然天成的潇洒倜傥之态。他本来长得英俊,经此男扮女装,竟也有另一番韵味。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本来对方如此滑稽的装扮,是引人发笑的。但是她却无法笑得出来,反而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路大公子大步走了过来,轻轻揽住她,把她的头抵在自己的胸前,哑着声音道:“阿容,你受苦了。”

    就是这一句话,顾芝容瞬时泪崩,多日来压抑着的痛苦,在这一刻暴发,她无声地在他的胸前无声地哭着,让泪水痛痛快快流下,涤尽这些日子以来的忧郁与悲伤。

    路大公子站着不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地安抚着她,在她的耳边轻声道:“阿容,别怕,我来了,有我在,你什么都不要担心。”

    过了好一会,顾芝容才抬起头来,见路方庭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她脸一红,别过一边,嗔怪道:“不许看,我的眼睛一定哭肿了,不好看。”

    路方庭伸出手来,扳过她的脸,含着笑意,认真道:“我的阿容是全天下最美丽的,即便是哭过了,也依然是全天下哭得最好看的姑娘。”

    顾芝容“扑哧”一声笑了:“我们的路大公子什么时候嘴这么甜了,跟抹了蜜似的。”

    路大公子一本正经道:“你喜欢的话,我天天跟你说这样的话,直到你听腻为止。”

    顾芝容敛起笑容,认真道:“我喜欢你这样说,天天说都行,我不会听腻的。”

    路方庭将她的头轻轻扳过来,靠在自己宽阔的肩上,叹息一声道:“阿容,你受委屈了。我保证,我一定会在此次秋闱里夺得头魁,马上向老太太提亲,先把婚事订下来。如果你想快点离开远宁侯府的话,我马上就让人保媒,定日子,以最快的速度把你娶进门来。我们到别院去住,就我们两个,过自己喜欢过的日子去。”

    顾芝容怔了一下,不由笑了起来:“哪有人这么捉急的?按礼俗,这定亲,再到迎娶,起码得一年的时候,你这么猴急的,别人还以为我……”

    话一出口,猛然觉得实在不妥,暗暗懊悔自己想哪去了。抬起头,见路方庭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眼角眉梢有一抹笑意,她不由脸上又是一红,低声嗔怪道:“讨厌!”

    路方庭拉过她的小手,放到自己的宽厚而温暖的掌心里,他的话语温柔,却拨弄着人的心弦:“阿容,说真的,看到你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欺负,我的心里面真的很难过,恨不得马上上门提亲,马上把你迎回家里来,再也不给那些人有欺负你的机会。我怕再这样下去,我会受不住的。”

    顾芝容感动的看着他,她觉得,这是这个世上她听到的最动人的话语了。而这样的话,若非是情到深处,又怎么能从一个生性木讷的书生的嘴里面说出来呢?

    但是,即便是心急如焚,也要遵守这个时代的礼节对不对?她可不想想尽快摆脱眼前的困境,而循着自己的性子,给夫家那边留下诟病。她的未来夫君是国之栋梁,她也不想他将来在朝堂上被人说闲话。而且,她嫁与他,名份肯定是要的,她要做路府最风光的新娘,风光大嫁入路府,给他的面上添光。

    顾芝容捉狭地望了他一眼:“哪有人这么心急的?再说了,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是说真的,我不要你娶我娶得忍气吞声,我也要扬眉吐气的风光大嫁入你们侯府!”

    路方庭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她到底还是为他想得多,不管怎么事都顾全他的面子。他感动地把掌心的小手握紧:“阿容,你放心,我路方庭就算是死,也不会辜负你的。”

    顾芝容呆呆地看着他,这算是立下誓言了吗?感动之余忽然觉得好像有点不吉利,忙去捂他的嘴:“说什么呢,死不死的,多不吉利。”(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有人上门

    ();    路方庭捉住她的手,饱满深情的目光长久地注视着她:“我当然不会死的,我还要与你做长久夫妻呢。”

    顾芝容觉得脸上又是一红,觉得心境竟然有些慌乱,有一种甜蜜的滋味浸上心头,带着香甜的气息,令人贪恋不舍。

    这个时候,她才想起忘了问他是怎么进来的。抬起头来,再认真看了一眼他的装扮,说实在的,路大公子这身装扮实在滑稽,尤其是这个时代,一个男子为了见自己心爱的女子,竟然违背礼俗,男扮女装,单单这份勇气,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你……”顾芝容微蹙着眉头,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感动,“你怎么穿成这样就进来了?”

    路大公子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伸手替她理了一下被风吹得稍显凌乱的云鬓:“听说你在皇宫里出了事情,我急得几天几夜都睡不好,偏偏又寻不到理由到你府上去,于是就让一名小厮在你府门口处守着,看能不能瞅个机会与你见个面。恰好早上的时候绿水出来,我把想跟你见上一面的想法跟她说了,晌午的时候她让小厮通知我,要我装扮成裁缝娘子的模样入府与你见面。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能见到你,只要看到你好好的,我就心安了。”

    “你呀。”顾芝容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普天之下,有一个如此关怀自己,疼爱自己,时时把自己的安危记挂在心里面的人,自己还强求什么呢?

    “阿容,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路方庭脸上一派坚决,仿佛作出人生中最重要的承诺。

    不对,顾芝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绿水让路大公子假扮成徐家娘子入府,当然不会通过前门进入。而后门只有西门的值守季婆子与自己最熟,路大公子要入府,必定由西门进入。但自从上次自己摆了顾四小姐一道,让她在昭敏公主面前失了面子。从此她对自己盯得很紧。这一次路大公子的入府,会不会也在她的眼线的监视之下呢?

    若是如此的话,想必此时她的眼线已回去禀报了吧?

    顾芝容微咬朱唇,紧蹙眉头,脑海中在急速想着对策。不管怎么样。路大公子都是为了自己,才冒着危险入府来看自己的,绝不能让路大公子被人发现,毁了他的前程。

    “怎么了?”路方庭见顾芝容脸色凝重,不苟言笑,柳眉拧得紧紧的,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道,“阿容,你不舒服?”

    “没有。”顾芝容摇摇头。时间紧迫,她要尽快把他送走,来不及跟他解释,她转身急唤:“绿水,绿水!”

    绿水飞奔进来,有些莫名其妙于自家小姐呼唤得如此紧急:“小姐,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顾芝容简短道:“绿水,你从这后院的小门出去,让张二牛家的备车。就说徐家娘子要赶回去,帮我拿一款衣裳的样式过来,让她把车开快些。”

    路方庭有些莫名其妙:“阿容,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绿水则是神色紧张地看着四周,低声道:“小姐,你是说……”

    顾芝容点点头:“小心为上。”

    路方庭也不是笨的,好歹也是大家族出来的,对于后宅之事即便是没有经历,也略有耳闻。他也知道此行入府的凶险。但总是按捺不住自己日益深重的担忧,如今见他心仪的人安然无恙,他也知道绝不能害了她的,于是很快道:“阿容,你不要为难,我马上就走。”

    顾芝容抱歉地看着他,知道他是一片好心,冒着名声被毁的风险来看望自己,话还没多说两句,茶还没喝上一口,就要被“赶”走,在她看来,这的确有点残忍。

    “我……”顾芝容带了些许惭愧地看着路大公子,一方面觉得非常的抱歉,一方面又为路大公子能为自己着想而感到宽慰。

    “阿容,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明白的。”路大公子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握了一下,“阿容,你要多多保重,来日方长。”

    说罢,转身对绿水道:“我们快走吧。”

    绿水朝顾芝容用力一点头,给了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然后快速领着路大公子自后院的小门穿过去,来到停放马车的地方,寻到张二牛家的,把顾芝容方才说的话转述一遍。

    这个张二牛家的,是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妇人,由于小时候落下的病根,说话不太伶俐,是以府里的人都不喜欢用她的马车。自采青死后,老太太为了安抚顾芝容的心,便把这个张二牛家的拨给顾芝容,让她负责顾芝容的出行。顾芝容瞧着这人虽说是说话不太利落,但赶车技术还是不错的,就留了下来。这个张二牛家的,更是欢天喜地,对顾芝容也格外的恭敬,但凡顾芝容说的话,无一不从的,是个信得过的人。

    张二牛家的一听,马上牵马套车,不一会的功夫就把马车驶出了远宁侯府,哒哒远去。

    就在这时,顾芝容听得前院传来明月的略显高亢的声音:“小姐,四小姐过来看您来了。”

    顾芝容微微一笑,果然不出她所料不是?她拂了一下额角的鬓发,从容朝前院走去。

    “什么风把四姐姐吹到我院子里来了?”顾芝容面带笑容,把顾四小姐迎入正厅,又吩咐明月上茶。

    四小姐却不坐,而是四周看了一遍,疑惑道:“不是听说缕衣坊的徐家娘子过府来给妹妹量衣吗?怎么不见她的踪影?”

    顾芝容自顾自坐了下来,呷了一口茶道:“哦,是这样的,方才徐家娘子给我量衣的时候,我给她一点建议,她说要回去找找以前的样式对比一下,所以就赶回缕衣坊去了。”

    “真的是这样?”四小姐怀疑地盯着顾芝容看。

    后者神色从容,丝毫看不出一丝慌乱,抬起头来,对上她的目光,“莫不是四姐也对这徐家娘子的手艺感兴趣,也要来一件?”

    顾芝容是故意这样说的,远宁侯府的小姐们各有各的主见,所以都自己择拣裁衣娘子,像大小姐喜欢的是老李成衣铺子的那个李家娘子;二小姐挑剔得紧,选裁缝不仅要手艺精的,还要门面气派的,于是就选了京城最大的绸缎铺子的贺家娘子。而四小姐对这方面并没有太高的要求,就选了与她的母亲二夫人同一个裁剪师父,城北竹子巷的霍家娘子。

    选定了裁缝娘子,便极少有更改的。毕竟相互磨合需要时间,这些年下来,远宁侯府每位小姐对自己选定的裁缝都满意,再没有更换过。

    顾芝容如是说,只不过是要试探四小姐一下,看她怎么应答。毕竟,对方是来者不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将计就计

    ();    四小姐微怔了一下,很快道:“是这样的,我的一个表妹的生辰快到了,我这个做表姐的这几日正寻思着送什么做贺礼的好。想起我那表妹与五妹妹你的身形差不了多少,年纪也相仿,习性怕是差不多的,于是想请徐家娘子也帮着做一套,我也好有个贺礼送过去。”

    顾芝容仿佛真相信了似的:“四姐你把你表妹的尺寸拿过来,我这就让木瑾送到缕衣坊去。正所谓慢功出细活,这徐家娘子虽说手脚慢一些,但是做工那是无可挑剔的,保证你那表妹看了一定喜欢。”

    说完,真的高声唤起木瑾来。

    四小姐忙摆手道:“五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等我问了我那表妹,拿到尺寸,再来劳烦五妹妹,可好?”

    顾芝容笑意更深:“好吧,那我等四姐的通知。”

    一旁的明月暗暗撇了撇嘴。

    远宁侯府虽说官居五品,但是家里底子厚,一直以来府里人的吃穿用度都算得是奢华,花钱也是大手笔,给府里各小姐们选定的裁缝娘子可不是那些市里坊间的裁缝可比的。单单是给小姐们做的一件衣裳,这人工就贵上好几倍。

    而四小姐的母亲二夫人,出身不高,家里也并不是特别的殷实,至于她的那些什么表弟表妹的,都是些穷亲戚,老是上京找二夫人蹭钱。所以,乍一听到四小姐说要给她的那个穷亲戚做一套衣裳,顾芝容就觉得好笑,她还以为四小姐真的转性了呢。

    事实证明,四小姐绝对不会为那些穷亲戚多花一文钱的。

    四小姐略显尴尬,她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纯粹为了应付,没想到面前这个鬼丫头居然就顺着杆子往上爬,非逼得她掏银子给那个穷表妹做衣裳。

    其实,这银子她怎么舍得花?她的那些穷亲戚年年来要钱,把她们二房弄得鸡飞狗跳。避之不及。倘若她大发善心给她们做衣裳,再度引得那些穷鬼前来,非得被自己的母亲念叨死不可!

    顾芝容故作不知,仍然一副热心肠的说道:“四姐要做衣裳。可得抓紧点,把你表妹的尺码拿过来,我也好快一些替四小姐送过去。”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很认真地看着四小姐道:“四姐。说实在的,这个缕衣坊的徐家娘子,其他裁缝娘子是没法比的。她出自名门大家,只不过近二三十年败落了,嫁与当地的一个徐姓秀才,家道算是宽裕,为什么不安安份份在家里做个少夫人,享清福呢?那是因为她生性喜欢做自己的事情,所以就开了这个缕衣坊,也不是为了赚钱。纯粹是为了爱好。所以,你要送衣裳做贺礼,就得早早跟缕衣坊预订下来。这个徐家娘子可怪得很,不是说什么高门大户就得给面子,在她那里可没有这样的规矩,她是信奉先到先得的,你若是预订得迟了,那真的会误事的。”

    四小姐面上表情极不自然:“哦,缕衣坊居然有这样的规矩啊,还真是特别。那……”她动动身子。似要站起来,“那我先回去,寻我那位表妹,拿到她的尺寸再说吧。”

    顾芝容不容她站起来。伸过手来拉住她,把她拉回椅子上坐着:“四姐莫急,先喝杯茶。你说的那位表妹,与我年纪相仿的,是珍儿吧?”

    四小姐怔了一下,讶然地看着顾芝容。她惊讶的是。顾芝容居然会认识她的表妹。说实在的,方才那番话她是胡诌的,珍儿的生辰早就过了,哪里还需送什么贺礼?而她无端端的跑来柳韵院,总得有个借口,于是想来想去,就想到拿珍儿的生辰当借口。她没有料到,顾芝容居然会认得珍儿。

    顾芝容笑了起来:“果然是珍儿啊。我记得我九岁那年,她来远宁侯府玩,我还送过她一对镯子。那一天,我不慎掉到池塘里去,珍儿就站在池塘边上,哭得可响了。”

    四小姐的脸色“刷”地白了。

    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她们大房二房想吞掉三房的丰厚田产,于是难得地联合起来对三房下手。如果自己亲自动手,被人说成姐妹自相残杀,名声不好听。于是她们把目光放到了府外的人身上。

    二房三房各约一户人家到远宁侯府来玩,二房邀请的是大夫人的胞兄的独子,她们三房则把表亲孔珍邀了过来。由孔珍儿把顾芝容拉到池塘边上,然后,那个大将军的儿子趁势冲过来,假装撞到顾芝容,把她撞到池塘里去溺死。

    她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三房没了后继之人,三老爷又亡故了,她们就由老太太出面,过继一个孩子给她。等所有的田产到手,她们再五五分成,各取一半。

    可惜的是,顾芝容掉到池塘里,居然没有溺死,在昏迷了七天七夜之后竟然醒过来了。如此一来,她们的如意算盘皆落空,煮熟的鸭子居然飞了,恨得她们牙痒痒的。

    这个事情过去五年,再没人提起过。而孔珍儿那一家子人,自她们二房那里得到大大的好处之后,居然上了瘾,缠上了她们二房,稍有不合意的地方,就拿当年的事情来说,吓得二夫人又只得乖乖的满足他们的要求。

    这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四小姐一直把这个事情当成是她人生中最失败的事情,从不去想。如今自顾芝容的嘴里说出来,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这个顾小五无端端的居然提起五年前的事情,难不成她想了五年,想到了什么?

    顾芝容似乎没有看到四小姐的神情愈发难看,仍自顾自说道:“奇怪了,这个珍儿,打那以后就不来我们远宁侯府玩了,以前我与她挺合得来的,她不来府里,我倒是没有什么朋友了。这些年过去了,她一定长高不少了吗?还与当年那般是个爱哭鬼吗?看起来,我得寻个时间去探望一下这位儿时玩伴才行。”

    四小姐的心里“格登”一声,手心里冷汗都冒出来了。

    这个顾小五,到底是啥意思?无端端要去看什么孔珍儿?那个孔珍儿从她们二房那里捞了这么多年的油水,吃得肥头大耳,没病没灾的,看她做什么?

    “其实……其实你也不用特意去看她,那个小妮子……疯得很。”四小姐讲话好一阵结巴,“她这人玩心重,哪如五妹妹这般稳重?整天跟乡下的孩子们闹成一团,连个人影都寻不到,还弄得一身泥回来。我那表姨都不知道说她多少回了……”

    分明是不想让顾芝容跟她有任何的接触。

    顾芝容“哦”了一声,道:“那也好,我姑且就不去找她玩耍了。不过礼还是要送的,回头我让丫环提前送一份贺礼过去,顺便告诉她,四姐要送她一份大礼,让她高兴高兴。”

    四小姐一口茶噎在喉咙里,上下不得,咳了好几下,方才缓过气来,讪讪道:“五妹妹对珍儿真的是好,我替珍儿谢过。至于我的那份大礼,我做为表姐,自然是要送的,自家人嘛,呵呵。”

    四小姐如今是骑虎难下,被顾芝容将了一军,还说什么要提前告诉孔珍儿,自己要送一份大礼过去。都被逼到这个份上了,能不送吗?而且,那个孔珍儿也不是吃素的,倘若自己出尔反尔,说送却又反悔不送的话,还真的不是知道孔珍儿会向这个顾小五抖出什么事情出来!

    所以,现在的顾四小姐如坐针毡,浑身不舒服,再喝一口茶,就放下茶盏,匆匆逃回自己的院子去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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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绯定介绍:
穿越成古时绯闻女主角的顾芝容,这才明白“一朝被绯闻缠身,终身被绯闻缠身”的可怕,绯闻背后却有个见不得人的阴谋,她母亲留下的丰富田产,大夫人要谋夺,二夫人要算计,老太太也想掺和进来分一羹。不行,一分一厘都不行,吃下去都给我吐出来。只是那个绯闻中清冷王爷,你掺和进来做什么?
某人厚着脸皮笑嘻嘻道,你看,我们的马儿都成亲了,我们也成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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