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界限
等到外面的人都走了，沈著才开口问到：“十七王爷这么晚过来，该不会就是为了打我一顿这么简单吧？您要是想打我，找人过来叫我一声便是，何必亲自跑一趟。”
十七王爷站起身背对着沈著，冷冷道：“本王来是想告诉你，以后这种事情再敢瞒着本王，本王就……”
“就亲自送我上路是吧？”沈著笑着看向十七王爷，“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这么辛苦的。”
“知道就好。”声音依然冰冷如旧。
沈著淡淡一笑，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唐蛮，看到她也在看自己，沈著笑的更开心。
但是下一秒，那笑容却僵硬在脸上，秦帝赐婚的事情，她早晚都会知道。可是如果她是在秦帝下圣旨后才知道，一定比自己见到秦牲对她表白还难受吧？
沈著下床慢慢走到唐蛮面前，唐蛮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十七王爷一把把沈著拉开：“你想干嘛？”
沈著看了一眼十七王爷，又转头看向唐蛮，微微低了低头。
自己亲口亲口告诉她，总比从旁人嘴里听说好受一点吧。
唐蛮看着沈著，明亮的月光下，那看起来犹犹豫豫的英俊男子似乎是有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想相认吗？还是？
沈著的头慢慢抬了起来，深邃的目光深情的看着唐蛮：“糖糖，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十七王爷本想拉着唐蛮离开，但此刻如果他是沈著，早就忍不住走上前去抱住唐蛮。
十年未见，再见却不敢相认，这种痛苦比拿刀子在身上划一下还痛。看了一眼两人，十七王爷转身走了出去：“我在外面等你。”
唐蛮惊讶的看着十七王爷离去，然后转过头看向沈著，他明媚的眼神里有一丝期待，也有着一丝忧愁。
沈著此刻就在面前，可是他眼角的那一丝愁容，却让两人好似隔着千万里。
“秦帝要给我和十公主赐婚了，但是我不会娶她的，我一定会在和她成亲之前把唐家的案子查清楚，到时候我们一起离开长安好不好？”
原来真的隔着千万里。
唐蛮知道沈著心里爱的依然是她，也相信他说的这些话是真的。可这是他不愿意就能不娶的吗？这个世界山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公平和正义，秦帝高高在上，他便是公平，便是正义。
所以他一道圣旨可以让唐家血流成河，也可以让爱了她这么多年的沈著娶十公主。
自唐蛮离开长安城的那一天起，她便知道自己和沈著从此形同陌路。即使在知道沈著依然爱着自己的时候，她心里也有隐隐的不安。他有他的鹏程万里，而她也许一辈子都只是罪臣之女。当初决定不把他卷进这件事情当中，现在也依然愿意还他一个锦绣前程。
他已经爱了她那么久，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这已经足够了。
“沈公子怕是认错人了，我叫秦嬅，不叫糖糖。”
听到唐蛮的回答，沈著突然间愣在那里。看着一脸倔强的唐蛮，他感觉自己突然间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这只是他的权宜之计。虽然他知道唐蛮一定是懂的，可是她的内心一定也是绝望的。
她没有来找他，是因为她不想让他牵扯到这件事当中，如今当她知道他会有一个更好的前程，她自然更加不愿意让他步入危险之境。她从小就是如此为别人着想不是吗？
“我知道，那你愿意相信我吗？”沈著固执如旧，看着唐蛮的眼神充满期待，看的唐蛮不忍心说出口接下来的话。
可是，即使知道他听到会难过，唐蛮还是说了出来。曾经，现在，未来，他们或许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沈公子这话应该问十公主吧，毕竟跟您过一辈子的是她。我自然相信沈公子的为人，来日也希望沈公子能好好的对十公主。”唐蛮心里早已血流成河，但是脸上却仍旧强忍着挤出一丝微笑。
即使知道已经不可能和沈著在一起，但是真的和他划清界限的这一刻，心却依旧如刀割。那微笑最后也只剩下僵硬，不敢再去看沈著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沈著，你不知道，我最喜欢你叫我糖糖了。可是，你也不知道我有多希望你能有一个锦绣前程，而这偏偏是我永远都给不了你的。我不愿意你和我一样众生背负骂名，更不愿你因为我浪费你的聪明才智。你有更加广阔的未来，你应该成就一番事业，然后流芳万世，而不是因为我放弃所有。
背后传来沈著撕心裂肺的声音：“你要相信我。”
唐蛮早已远去，安静的夜里只剩下沈著低声细语，为什么会难过？为什么要难过？
她不过是不想他让卷入到唐家的事情中去而已，又不是真的不爱他。该跟她说清楚的，该告诉她，这一切不过都是他想为唐家洗清冤屈才做的，这样，也许她就没那么难过了。
一路上唐蛮都没再说话，从早上明蝶的死，到刚才知道沈著要娶十公主，这一天内，唐蛮所有的事情都随着刚才那句绝情的话，消失殆尽，是的，此刻心里再也没有悲伤了。
因为即使明蝶死了，该做的事情也依然要做。即使沈著娶了十公主，自己也依然要查清当年的事情。
就像皇兄说的，不为任何事情改变自己，当初就已下定决心，如今应该为他高兴才是。
他的沈著啊，不会受她的连累。
这样也好，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做有关沈著的美梦了。
那个曾经拉着自己的手，跑遍京城大街小巷的小小少年；那个当在自己面前替自己抗下一切错误的小小少年。那个爱了自己这么多年，隐忍十年只为拒绝楚苑给自己报仇的沈著，如今也该放下了。
掀起帘子远远望去，南侯府已经消失在唐蛮的视线里，似是那明亮的月光下，那个少年依旧是意气风发的骄傲模样：以后我要成为名镇天下的大将军，驰骋沙场，所向披靡。为大秦国打下一片又一片的疆土，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大秦国有一个百战百胜的英勇大将军。他才华横溢，英俊潇洒，是糖糖的守护神。
再见了沈著。
第四十一章 探监
第二日早朝右相便将昨日查到的结果上报给秦帝，人证物证俱在，任凭贾克旭则怎么喊冤，秦帝眼睛都没眨一下，便让人将他关进了天牢。
早朝散去，左相的脸更加的阴暗。
五把钥匙失去了两把，现在贾克旭又被关进了天牢，让他不得不警惕起来。他能感觉得到，这么短的时间内楚明和和贾克旭连着出事，绝对不是什么巧合。所以唐锡中说的真的，唐蛮回来了，她回来复仇了。
于是出了宫门，左相便去往天牢方向走去，不料半路上却遇见了七皇子。
七皇子惊讶的看着左相，道：“没想到左相为了朝廷的事情这么勤勤恳恳，这刚下朝就跑去天牢里审问犯人，啧啧，我回头一定在陛下面前给你美言几句。”
左相悻悻道：“七皇子说笑了，身为大秦的左相，为陛下排忧解难是我分内之事，怎敢劳七皇子帮我去邀功呢。”
七皇子笑笑：“左相不必谦虚，您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本皇子都看在眼里，本皇子也是心疼的很啊。这样吧，既然左相要去天牢，本皇子就陪你一起去吧。”
“这个……”左相尴尬的一笑：“微臣家里还有事，就不陪七皇子了。”
说完，赶紧掉头走往回走。
七皇子不屑哼了一声，转身向天牢的方向走去。
左相走到马车前，沉思了一会儿，对旁边的小厮说，“回府。”
“是老爷。”
唐蛮已经出手，他也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他不能继续让她再活着，更不能让她有机会说出当年的事情。
七皇子去了天牢，霸气的赶走所有的狱卒，只带上狱丞一人跟他一起来到关押贾克旭的牢房。
“贾大人，想必你今日时间多的很吧，正好本皇子也闲来无事，不如我们聊聊？”七皇子也不管地上是否干净，便盘腿坐了下来，一双细眉微微上挑，看向贾克旭的眼神有一丝不羁。
“七皇子跟我有什么好聊的？我不过是杀了一个歌妓，好像没有惹到七皇子吧？”贾克旭看到七皇子来，自然明白他绝对不是想要救自己出去，恐怕让自己罪加一等的可能性更大。
七皇子抬起手对旁边轻轻一招：“狱丞大人你听到了吧，贾大人亲口承认是他杀了那个歌妓。你作证，我可没有用刑逼供，更没有威胁他呀。”
英俊的脸上的计谋得逞的开心，看了一眼身后的男子，笑的越发得意。
“是。”在贾克旭牢房的拐角，站着一个身穿狱丞服的男子，他看起来比七皇子要大上两三岁的样子，但是眉清目秀，轮廓分明，长身玉立，似一碗清水，与昏暗的牢房格格不入。
任是谁见了，应该都会觉得，这样清秀的男子，更应该坐在湖中亭里，抚琴一把，遗世而独立。
狱丞微微颔首，声音淡然而动听：“七皇子果然聪明的很。”
牢房里的贾克旭无奈的切了一声，早听闻七皇子不是省油的灯，没想到这般狡猾。
七皇子转过头看向贾克旭：“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既杀人，就该一名还一命。陛下已经不会再见你了，监察此案的人还是右相，你觉得你还可能从这里出去吗？”
“七皇子有话直说，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七皇子邪邪一笑，“既然贾大人如此坦诚，那本皇子也就开门见山，只要你愿意告诉我当年唐家的案子，我可以保你全家平安。”
“七皇子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如果我说出当年的事情，你觉得我还可能活着吗？我一家老小还可能活着吗？”
“无论你说不说你都不可能活着吧，我和你换的是你全家人的性命，可不包含你在内。”七皇子嘴角微微上扬，满是鄙夷。
贾克旭目光顿时有些暗淡，但言语间却没有丝毫妥协：“我的生死，可不是七皇子能决定的。”
“我的确决定不了，但是我可以帮帮忙，反正你死罪已定，什么时候死，怎么死不都一样。”七皇子说着起身站了起来，故作幽怨的看着牢房里的贾克旭，“天下人都知道我为了能跟陛下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话，都敢把当今的皇后给得罪了，结果我父皇这么多年愣是没理我一次。你说如今我只是杀一个杀人犯，我父皇会破例骂我吗？”
贾克旭当然知道七皇子这些年的恶性，今天要是这样被他杀了，那真的是白死啊。
说完，他顿了顿，又一脸哀愁，“其实我知道我做什么陛下都不会理我，但我还是想努力一下，万一有一天他愿意跟我说话了呢？”
说完他嘟着嘴看向贾克旭，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拼命想做些什么让自己开心起来。长长的眉毛眨了又眨，眼角挤出邪恶的笑容，顿时让贾克旭觉得四周阴风阵阵。
他想干嘛？
七皇子却突然一笑：“你不用指望左相来救你，他现在应该在想怎么除掉你，而不被陛下怀疑。畏罪自尽？这应该是你们惯用的伎俩吧？是不是没想到今天你也会亲自尝试？”
七皇子突然大声的笑了起来，看的旁边的狱丞有些不明所以。于是只能无奈的挠挠头，七皇子的性格果然难以捉摸啊。
“我虽然现在入狱，但好歹也是吏部尚书，就算要杀我，也要陛下圣旨才行。”贾克旭有些慌张的看着七皇子。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七皇子眉头一皱，却仍忍不住笑意：“陛下又没下旨说我不能杀你。”
说完他对不远处的狱丞招招手：“把贾大人说的供词拿来，给他念一遍，如果没问题，就请贾大人画押签字，我也好去跟陛下交差。”
站在不远处的狱丞慢慢走了过来，拿出之前七皇子给他的供词，不太情愿的看了七皇子一眼：“我念？”
七皇子脸色一变，斜他一眼：“不然呢，你让本皇子念？”
“好吧。”狱丞把那张供词打开，有些不悦的低看去，缓缓念到：“我贾克旭愿意承认以下罪行，第一，蝴蝶歌歌妓明蝶的确是我亲手所杀；第二，正月十八，收受贿赂八千两黄金；第三；苏州织造私售进贡给宫里的布匹是我在暗中帮助；第三，一个月前我贿赂左相五千两黄金；第四，当年唐泽明造反的案子是我和左相一手策划……”狱丞念到这突然停住，抬起头看向一脸开心的七皇子，小声问到：“还要继续念吗？”
“念啊。”七皇子转头看了他一眼，笑笑：“你多念几遍，让贾大人好好听听。尤其是后面的，念大点声，我怕贾大人耳背听不见。”
牢房里的贾大人早已面色铁青，倒不是因为这些事情为何七皇子会知道，而是自己压根就没做过这些事，除了唐府的案子……
第四十二章 罪状
“第五，兵部尚书夫人是……”英俊的狱丞抬起头为难的看向七皇子，“还是不要念了吧？”
七皇子转过头生气的看了他一眼，“为何不念啊？这可是重点，要是贾大人连这供词上写的什么都不知道就随便画了押，阴曹地府里阎王问起来他都得喊冤。”
“可是这未免也太……”狱丞极度的不悦。
“不就是兵部尚书的夫人是贾大人的姘头吗？这有什么难为情的，整的我好像冤枉了贾大人一样。”说完他转头对着早已傻掉的贾克旭天真的一笑：“贾大人别生气，他没有取笑你的意思。再说了，这有什么啊，比起接下来的几条，这条实在是不足挂齿。”
英俊的狱丞无奈的向七皇子看去，不足挂齿？这明明是不知廉耻吧？
“继续念，让贾大人知道他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好事儿。”说着七皇子又盘腿坐在地上，看着牢房里早已面如白纸的贾克旭，笑的一脸开心：“只要你能念得让贾大人开心，本皇子就重重有赏。”
英俊的狱丞哑然失笑，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念下去：“第六，大理寺卿的二夫人也是……也是我的姘头。”
七皇子捂嘴一乐：“声音真好听。”
英俊的狱丞白了他一眼，继续念到：“左相之女楚苑也曾是……”
“七皇子，这不太好吧？女孩子的清誉可毁不得啊。”这条实在是念不下去了。
“沈著都毁了一半了，左相肯定也早已不在乎剩下的一半。”明媚的眼睛依然笑眯眯的看着贾克旭。
“也曾是我的……”
“够了。”贾克旭终于忍不住大声喝止。
七皇子义正言辞的拍了一下大腿：“这就对了嘛！你说说，你念的这些，贾大人哪条做过？京城谁不知道贾大人两袖清风，夫妻恩爱，他怎么可能会背着夫人做出这样的事情。”
“污蔑，绝对是污蔑！”七皇子说的声具泪下，大义凛然，好像污蔑贾克旭的真的是站在他旁边的狱丞一样。
一旁的狱丞无奈的站在一边，看着七皇子那里自导自演。
“你到底想怎样？”脸色已经苍白的贾克旭也是极其的无奈，遇上七皇子这样的无赖，他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七皇子莞尔一笑：“我刚夸完贾大人，贾大人怎么就开始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要不我再让他把刚才的东西念一遍？”说着七皇子就对身后的狱丞招招手：“来继续念，贾大人还想再听几遍。”
“七皇子，我说了又怎样？到头来还不都是一死？你不杀我全家，左相会杀我全家。”
“别听他的，继续念。”
狱丞只得继续念下去：“第七，当今太后曾经是……”剑眉一挑，额头紧紧皱在在一起，无奈的目光又一次看向七皇子：“这样污蔑太后实在是大不敬啊。”
七皇子故作惊讶状：“什么？贾大人竟然还对太后大不敬，啧啧，这胆子也是比猪还肥啊。”
然后又一脸认真的看向贾克旭：“贾大人这么做可是不对的，你说你对其他家的夫人和小姐那啥，我也觉得情有可原，毕竟人有七情六欲，这都是这可以理解的。可是当今的太后……”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你不会是缺母爱吧？”
“七皇子，贾大人并未对太后怎样，只是说太后是青楼……”狱丞叹了口气合上那几页纸，走到牢房前对着里面的贾克旭，一脸认真的说到：“贾大人，你和其他家夫人和小姐的事情，下官可以理解，你情我愿，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但是污蔑他人的名声，却不该是堂堂吏部尚书该做的事情吧？我大秦的太后当年也是才华……”
七皇子抬手打断狱丞的话：“说什么呢？没看的见本皇子再跟贾大人聊天呢，让你说话了吗？”
“七皇子，下官自知不该如此唐突，但是贾大人说当今太后是青楼女子，下官实在是忍无可忍。”
七皇子没说话，转头看向贾克旭：“贾大人，你这话确实说的过分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贾克旭愤愤道。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亏你还是吏部尚书。”狱丞一时间竟有些生气，那张脸生起气来竟有些可爱。看的七皇子也一愣，这家伙原来会生气啊。
“好了，你也别说了，既然贾大人都已经认罪，你赶紧找人让他画押，然后给陛下送去，这么重要的供词，无比要保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秦帝面前。”
狱丞点点头：“下官这就去。”狠狠得瞪了贾克旭一眼，狱丞转身向外走去。
“等等，我说。”牢房里的贾克旭在经受了七皇子连续的精神攻击下，终于崩溃。他也终于明白，这个所有都觉得已经一蹶不振的七皇子，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今天自己说或者不说，事情都不会发生变化。
而他手里的那张供词，除了足以要自己的命，也足以诛九族。
七皇子一把拉住将要离去的狱丞的衣服：“笔墨纸砚拿来。”
狱丞有些不解：“不是要找人画押吗？”
七皇子微微一笑：“要画押，也要贾大人亲手写的才是啊。”
狱丞点点头，把之前准备好的笔墨纸砚递给贾克旭，冷哼了一声，站到一旁。
等到贾克旭写完供词，七皇子看完满意的一笑，然后递给贾克旭：“画押吧。”
贾克旭抬眼看了一眼七皇子，道：“你说的，保我一家平安。”
七皇子笑着点点头：“你放心，今日的事情我不会立即说出去。我不会动你的家人，也希望你不要在左相面前多说话，毕竟他可比我心狠手辣多了。我想要的只是事情的真相，而他想要的可没这么简单。”
贾克旭安心的画了押。
狱丞把供词交给七皇子，瞥了一眼贾克旭，声色冷冷道：“七皇子还有什么东西要念吗？”
“没了，没了。”七皇子站起来，笑笑道：“本皇子说了，只要你念得贾大人开心，本皇子就重重有赏，走，随本皇子去岳阳楼。”
说完他先抬脚往外走去，走了几步，身后却传来贾克旭的声音：“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何现在才开始动手？”
七皇子停住脚步，背对着贾克旭道：“因为人活的久了，才会更怕死。”
微笑，抬脚，离开这昏暗的牢狱。昏暗的牢房里，只剩下贾克旭绝望的神情，和一声声的哀叹。
第四十三章 刺杀
长安，从来都是血雨腥风的战场，这一点都没有错。
无论是表面上，还是暗地里，一场场的战斗从未停止过。
沈著虽然伤害了楚苑，但楚苑也绝不会因为这一次的伤害而倒下。在十年前她帮助父亲陷害唐家的时候，她就已经下定决心加入京城这场永不停止的战斗中。
她想往上爬，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成为众人羡慕的对象，才是她所追求的目标。沈著既然不愿意娶她，那就毁掉沈著，那就找到比他更优秀的人。
而左相也深刻的明白，十年前的事情已经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绝对不会允许唐蛮在十年后把当年的事情查清楚。
尽管楚哲知道去十七王府刺杀唐蛮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但是他却不得不这么做。今日七皇子去了牢房，和贾克旭谈了许久，虽然天牢里的眼线告诉他贾克旭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楚哲心里更加明白，七皇子那个妖孽一样的人，如果没有得到证据，是绝对不会离开天牢的，更不会什么的都不对贾克旭做，这不是他的风格。
就在沈著等着左相露出马脚的时候，楚哲也很是给面子的，开始了第一次反击。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长安城安静的如同死城一般，甚至听不到打更人的声音。
不一会儿街道上开始出现数声轻快的脚步声，很快，也很轻，但是很多。他们朝着十七王府的方向迅速移动，黑夜里，只能模糊的看到几个黑影。
在那几个黑影的不远处的屋顶上，站着四个同样穿着黑衣的男子，比起这几个黑衣人的小心翼翼，他们更像是正大光明的来参加这场刺杀一样。
“我以为我会是杀手。”是白纪的声音。
“你是杀杀手的杀手。”嘲笑他的是四喜。
“闭嘴。”训斥他们的是七皇子。
那群黑衣人不断往前走，他们也不断往前。
终于那些黑衣人到了十七王府的墙角下，四顾周围，看到没有人发现，身影一跃，人已经到了十七王府内。
“公子，才十个人，我自己就行了。”说话的是数万黑衣人后，想要逞能的四喜。
“白纪，你去。”说话的是不相信四喜的沈著。
四喜听后差点从房顶上摔下去，直起身来，目光幽怨的看向沈著时，白纪已经到了十七王府内。
好吧，轻功确实比我好。
是个黑衣人成一字型站在唐蛮闺房的门口，似是是在听着十七王府内有没有什么动静。一切如他们所想的那样，十七王爷和唐蛮似乎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来刺杀唐蛮，别说唐门门前没有守夜保护她的人，就连巡逻的人似乎都没有。
当然，他们并没有发现已经在他们身后站了许久，看着他们一动不动，陷入沉思的白纪。
这些人真的是杀手吗？
怎么这么啰嗦。
更别说，已经站到弯身在另一边屋檐的沈著和七皇子。
杀手终于开始动了，把剑，然后向着唐蛮的闺房而去。
门被突然踹开，灰暗的月光照进了黑暗的房间，杀手们愣神之际，屋里又突然亮起了灯光，忽然之间，杀手们感觉自己好像初生的婴儿一般，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等他们从刚才的不适里迅速回过神来时，这些杀手才发现，屋里竟然还有两个穿着黑衣衣服的人。
而他们以为的王府士兵也没有赶到，除了亮起来的灯，十七王府还是和原来一样的安静。
一会儿，有了小小的争吵声。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说话的是嫌弃四喜的白纪。
“我怕你一个人打不过。”四喜倒是自信的很。
“切，我要是打不过，你来就是来送死。”
“那也是你先死”
这时这些杀手们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来杀人唐蛮的，而这些人是来杀他们的。
七皇子问，“说吧，谁让你们来的？”
杀手们没有说话，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谁让他们来的，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们并不关心谁是雇主，更不关心要杀的人是谁。况且他们十个人，对方只有四个，他们并不害怕。
“既然不说，就留着跟阎王爷说吧。”
七皇子说完，手中的剑已经拔出，十个黑衣人迅速的退到屋外，然后，几乎不到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这场战斗就已经结束。
白纪很是不爽的对躺在地上的杀手们嗤之以鼻：“请尊重一下杀手这个职业行不行？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当杀手？还来杀人？你们是来送死的吧？”
他顿时对自己要做杀手这个决定感到非常的明智，看来以他的水平，成为江湖第一杀手是绰绰有余的。
四喜站在他旁边也很是骄傲的样子，“就是，他你们都打不过，还做杀手，早知道你们这么差，小爷我就不出手帮忙了。”
白纪白他一眼，等沈著和七皇子从唐蛮的屋子里出来，连忙跑到沈著旁边，在他耳边轻声告状：“江小爷，你家四喜现在也自称是小爷了？这件事你批准了吗？”
沈著凌冽的目光瞬时投向一旁正陷在得意中不能自拔的四喜，“小爷，今天这一战你还满意吗？”
四喜这才知道自己被白纪告了状，只得赶紧讨好的走到沈著旁边，“今夜我来为明樺郡主守夜。”
沈著皱眉，“今夜？”
“好吧，从今往后我都来为明樺郡主守夜。”
沈著满意的点点头，叫上七皇子，准备离开。白纪也准备走，却被四喜一把拉住，“你不留下来陪我吗？”
白纪奇怪道：“我为什么要陪你？你该不会是害怕吧？”
“我怎么可能害怕？”
“那你让我陪你做什么？”
“我是觉得你天天没事做，给你找点事儿做。”
“切，本老板忙得很。”
……
屋顶上，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炒着。
屋里的唐蛮却睡得很是踏实，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有人来杀自己，就在她差点被吓醒的时候，却看到沈著站在她面前，把剑，帮她打退了所有的杀手。
尽管是在梦里，她也依然很想那个英俊明媚的男子，看到沈著来救她的那一刻，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着，似是幸福的……
而在十七王府那间最冷的房间里——十七王爷的房间。
沈著和七皇子却因为今天晚上这一战，打的不如和对方打得爽而惺惺相惜，十七王爷很是无奈的看着两人因为这件事笑的那么开心，忍不住打断道：“阿蛮没事吧？”
七皇子笑笑：“皇叔放心，安魂香而已，又不是蒙汗药，皇妹只会睡的更香而已。”
“那些人是楚哲派来的吧？”关心完唐蛮，十七王爷提到楚哲的时候，冰山脸更加的冷。
沈著和七皇子连忙点点头，沈著接着道：“王爷不必担心，四喜和白纪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会在王府，糖糖不会有事的。”
屋顶上的白纪突然打了个冷战，一股不详的预感忽然传遍了全身。
十七王爷放心的点点头，白纪的武功他是见识过的，况且王府还有很多府兵，那些杀手就算再来也别想得逞。
“有件事我要先告诉你们一声，”沈著说着目光看向一旁的七皇子，他那日的话，应该是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吧？果然，只见他不屑的一笑，“不就是和十公主赐婚吗，本皇子知道，你是逼不得已才答应的。”
七皇子难得没有跟自己刀剑相向，沈著这才放心的舒了口气，可是当他的目光再看向十七王爷时，才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了。
“你要娶十公主？”作为唐蛮父王的冰山王爷，听到这个消息怎么可能不愤怒。
沈著连忙解释到：“王爷，权宜之计，您不会不明白吧？”
十七王爷是明白了为何那日唐蛮回来时会突然那么难过，原来是知道了沈著要娶十公主的事情。
“皇叔，你担心什么啊，沈著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
听到七皇子为自己说话，沈著顿时感动的很，没想到这个擅长大煞风景的七皇子，竟然还知道帮他救场。
“要不是逼不得已，就是借他八百个胆，他也不敢这么做啊。”
考，再也感动不起来了。
十七王爷也想的明白，沈著不是那种攀岩富贵的人，而且他就算他想要荣华富贵，也断不会用娶十公主这件事来达到。
被十七王爷大赦后，两人一起离开了十七王府。
路上七皇子问沈著，我怎么感觉你有点怕我皇叔？感觉好像是女婿见了老丈人一样，哈哈。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有今天。
沈著愣住，七皇子这么一说，他突然也有这种感觉。
我不会真的喜欢上唐蛮了吧？
第四十四章 圈套
第二日一大早刑部的衙役就发现刑部门口多了十个被捆绑着的黑衣人，可是任凭如何询问，他们都只是摇头不语，后来才知道，这些人都是哑巴。而且他们并不识字，只会杀人。
这个消息很快也传遍了长安，楚哲知道后顿时有些后怕，可又想不明白，既然人被抓住了，十七王爷为何不去报官？甚至都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
难道这些杀手去错了地方？或者是遇到了其他对手？
于是这一晚，楚哲又一次派去了是个杀手。可是第二日又是同样的下场，那十个人又一次出现在刑部门口。十七王爷仍旧没有报官，就连十七王府也一如往常一点都看不出来昨夜有此刻入侵的迹象。
楚哲更是奇怪了，已经去了第二次，如果十七王爷没有发现，那这些杀手又是被谁杀的？
于是十分疑惑的楚哲决定，今晚再派一次杀手。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些杀手这一次还是被送到了刑部，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将他们送到刑部的人是十七王爷。
第二天早朝上，十七王爷更是非常不悦的告诉秦帝，他本以为是那些杀手走错了地方，才直接将他们送到了刑部，第二次的时候，也是如此，可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来，所以恳亲刑部一定要查清此事，如此规模庞大的杀手突然出现在长安，一定是有所图。
楚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中了十七王爷的圈套，但好在那些杀手不会说话，就算逮住了他们也对自己没有任何危险，更何况刑部侍郎薛向华是自己的人，让那些杀手猝死在大牢里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这时，刑部侍郎杜飞突然往外走了一步对秦帝道：“这些杀手的底细微臣已经查探清楚，他们是江湖上的一个杀手组织，这个杀手组织里的杀手全部都是哑巴，正因为如此，他们经常会为各国朝堂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说什么？为各国朝堂做事的杀手竟然会出现在长安？”秦帝龙颜有点不悦。
“启禀陛下，他们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却能听懂我们说话，所以微臣来说，让他们以点头或者摇头的方式来判断微臣说的是对还是错。”
“结果呢？”
“那些杀手说，雇他们来杀人的，就是长安城的一个官爷，至于是谁，他们并不知道。”
“什么？”
不仅秦帝吃惊，满朝文武百官在听到杜飞这番话后也开始交头接耳。如果杜飞说的没错，那就说那个指使杀手去十七王府杀人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其中一个。
楚哲也愣了，他没想到那些杀手竟然会出卖他，但是好在他们不会说话。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和大家一样担心，楚哲连忙向秦帝道：“陛下，这个人实在是太过于嚣张，竟然在长安胡作非为，而且侵入的还是十七王府，简直无法无天，而且这件事连着发生了三次，京兆衙门竟然都不知晓吗？”
说着他的目光迅速投向京兆府尹苏式，企图让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苏式办事不利上来。
却不料，苏式还没说话，就被十七王爷打断：“人我是送到的刑部，京兆衙门不知道也不足为奇吧？”
苏式连连向秦帝赔罪，说这几日京兆府的事情太多，没能来得及去调查此事，等下了朝一定会好好调查。好在秦帝更关心的是，这些杀手究竟是谁派去的。目标是十七王府，难道有人想杀老十七？还是想杀明嬅郡主？
秦帝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下令让京兆府接手此事，一定要尽快查清楚。
楚哲神色却比刚更加的难看，他拿苏式做挡箭牌，一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更是希望秦帝会因为苏式没有及时处理此事，而将这件事全部交给刑部去查。却没想到秦帝竟然直接把这件案子给了苏式。
他越想越不对劲，尤其是想到刚才一向不参与朝堂的十七王爷竟然会为苏式解围，就更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薛向华很快跟了上来，左相问他为何让杜飞在朝堂上说那番话？
薛向华也是一脸雾水，他只知道杜飞在审讯那些杀手，却不知道他竟然会知道那么多，而且还从那些杀手身上得到如此重要的线索。
楚哲和薛向华去了左相府，没过一会儿，尹和来就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左相府，询问贾克旭的事情。他已经在刑部大牢里待了好几天，若再不想法子，谁又知道接下来还会查出什么事情来。
这些左相怎会不知，但是现在人赃俱获，他也不可能找秦帝求情。因此现在能做的只有两条路可以走，杀了贾克旭或者告诉秦帝明樺郡主就是唐蛮，贾克旭的事情是她故意诬陷。
贾克旭死还是活对于左相来说都没多大关系，只要他不说出当年的事情，左相可以给他一条生路。
但是唐蛮不行，她不能待在长安，更不能活在这个世上。
早上秦珄传来消息，说杜妈妈已经回到蝴蝶歌。
唐蛮把这件事情详细的告诉了十七王爷，十七王爷顿了顿说：“我倒是想见这个杜妈妈一面。”
唐蛮想了想，说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那倒不用，该见的自然会见到。你去吧，我也有些事情要处理。”
“恩恩。”唐蛮点点头，走了出去。
闲雅厅内杜妈妈斜靠在贵妃椅上，前几日还看起来有些肥胖的杜妈妈，现在却清瘦了不少，差不多瘦了一圈。虽然和自己比起来她还是有些胖，但这些胖，却让杜妈妈看起来意外的丰满。
风韵犹存，性感撩人。
如果不是经常见杜妈妈，唐蛮很难能认出此刻躺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妩媚性感的中年女人，就是曾经肥胖的杜妈妈。
见到唐蛮进来，杜妈妈莞尔一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唐蛮淡淡一笑：“跟杜妈妈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岂能因为杜妈妈瘦下来就不认识了。”说完，她走到杜妈妈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浅浅一笑。
杜妈妈坐起来浅浅一笑：“算你还有良心。”
“杜妈妈也别绕弯子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毕竟明蝶在下面并不想听我们说这些没用的。”唐蛮明媚的一笑，看向杜妈妈。
“我只想让你应该明白一件事，蝴蝶歌之所以愿意帮你复仇，并不是因为我和吴裳慈心大发。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有自己的目的，我们帮你也是一样的。所以既然相互利用，如今没有达到目的，还是不要互相拆穿的好。免得还未扳倒敌人，自己就先两败俱伤。”
唐蛮的脸上仍旧是刚才明媚的笑容，她自然知道蝴蝶歌不会无缘无故的帮她，十年前更不是无缘无故的出现在长安城外，恰好路过救了她一命。
只是，她无法认同杜妈妈用明蝶的命去换贾克旭的命。
第四十五章 见面
“明蝶已经死了，我们还不算两败俱伤吗？”唐蛮说着站起来走向杜妈妈，十分气愤。
唐蛮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对杜妈妈说过话，在所有人的眼里，唐蛮都是一个看温和的姑娘，不会大声说话，更不会和任何人起争执。所以此刻她竟然会为了明蝶跟杜妈妈吵架，这也让杜妈妈很是震惊。
明蝶的命跟她无任何关系，她有什么资格生气？
“你以为蝴蝶歌的每个人会因为怕死而放弃做这些事？这些年来，死去的姑娘少说也有几十位，但蝴蝶歌停下脚步了吗？没有，不但没有，我们还来到了长安，天子脚下。为什么？天下冤案那么多，为何他秦帝却还自称为明君，他怎么就看不到大秦的百姓已经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杜妈妈说完，唐蛮的脸上有了一丝动容，自己的冤案是冤案，这些人的冤案也是冤案，所以她根本没有资格去质疑她们用何种方法伸冤。
“你知道明蝶为何愿意以死来换贾克旭的命吗？十几年前，贾克旭在江湖上找人建造密室，明蝶的父亲就是其中的一人，十几年了，至今未归，你相信他还活着吗？”
唐蛮震惊的看着杜妈妈：“密室？难道就是唐锡中说的那间密室？”
“不止是明蝶。”
唐蛮没有再问下去，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理由再去说服杜妈妈停止这种残忍的方式，因为如果自己是明蝶，也一样会选择这么做。
更因为她自己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这些年来她们虽然找到许多官员犯罪的证据，但是却没有一条可以证明左相和贾克旭他们参与当年唐家的冤案。
“明蝶不只是在帮你，更是在为自己的父亲报仇。所以唐蛮，你要知道，这世上的公平和正义，并不是那些证据能证明的，我们无法推翻朝廷，所以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报仇。如若有一日我们能找到楚哲他们犯罪的证据，就可以直接为死去的那些人报仇，但如果密室里没有证据，就只能一个一个杀死。你明白吗？”
唐蛮早就知道蝴蝶歌之所以会帮她，一定是有其他原因，却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些。
杜妈妈继续道：“唐蛮，其实我们早就不想帮你了，我和吴裳已经不愿意再用这种方式报仇了，既然可以一命换一命，我们又不怕死，为何还要花费时间去寻找证据？就算我们找到又如何？这些证据如果到不了皇帝陛下手里，我们就只能等死。你有你善良的做法，我们有我们的方法，既然不相为谋，就此分道扬镳吧，这些年，就当我们做善事了。”
“我并非善良，而是想找一个既能报仇，又能让大家平安无事的方法。那些贪官死不足惜，但是蝴蝶歌的姐们呢？难道就应该陪葬吗？”
杜妈妈没再说话，站起身来走了出去，她何尝不想找一个这样的方法？但有吗？
没有！
唐蛮从蝴蝶歌出来，她去过蝴蝶歌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沈著那里。
“结果如何？”
四喜叹了口气，“白纪那小子还真说对了，蝴蝶歌根本不是真心想帮唐小姐，他们只是想报仇。”
“报仇？”沈著呢喃着，为了报仇而建立起一个如此庞大的组织，这仇恐怕不是简单的仇。
“想办法联系蝴蝶歌的主人，我要见她一面。”
“好的公子。”
四喜进了密室，沈著却还在沉思，如果说每一个蝴蝶歌的姑娘加入蝴蝶歌就是为了报仇，那这个把她们聚在一起的人，肯定也和大秦的某个官员有仇。明蝶为了扳倒贾克旭而死，所以明蝶的仇人就是贾克旭，那这个人的仇人，应该比贾克旭更加的有权势？
他正想着，四喜又从密室里走了出来，“公子，楚哲派人去找唐锡中了，看来他今天打算说出唐小姐的身份。”
“现在么？”沈著微微一笑，抬头看向头顶已经发芽的梧桐树，阳光明媚，的确是个让人绝望的好日子。
“去请秦珄来吧，他出场的时候到了。”
很快，秦珄人就来了南候府。
秦牲好奇的看着沈著正鼓捣着一个奇怪的玩意儿，看上去像是琵琶，又比琵琶多两根弦。
“这是吉他，和琵琶差不多，但不是琵琶。”沈著知道他不知这是何物，于是对秦珄笑笑，将手里的吉他放到一边。
秦珄也淡淡一笑：“早就听人说沈公子总是鼓捣一些奇怪玩意儿，今天算是开眼见了。”
沈著笑笑，没再接话，毕竟他找秦珄来不是来聊这吉他的。而且这东西现在除了自己，也没人会感兴趣。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身为武林盟主之位，却还要来到京城考取功名。帮助唐蛮的方式有很多种，你没必要这么做。”沈著亲自为秦珄倒了杯茶，对他浅浅一笑，开门见山道。
“我只不过是想利用职务之便多做一些事情而已，毕竟进入官场会了解的更多。”秦珄回敬他一个微笑。
沈著没再说话，而是将桌子上的一张纸递给了秦珄，秦珄接过一看，这张纸上清楚的勾勒出当今朝廷各种势力间的关系，包括皇室之间的斗争关系。
秦珄抬眼看了一眼沈著，难怪秦帝会对他如此器重。
秦珄也曾清晰的梳理过京城内的关系网，但是他却做不到像沈著这样，把所有的利害关系都分析的这么清楚，且找到这个巨大关系网的突破口。这不仅仅是一张分析图，更是一个战争蓝图，有了它，别说是查清当年的案子，沈著完全可以选择任何一位皇子，帮他荣登大统。
是的，任何一位，包括那位不得宠的七皇子。
秦珄的目光再一次看向沈著，他既然有这张图，为何不早拿出来？
沈著看出了秦珄的疑惑，于是淡淡一笑：“这张关系图我一直在完善，也一直在找打破这张网的突破口。直到有了贾克旭的案子，我才终于找到了如何才能更好的利用这张关系图。”
秦珄笑笑，“如果只是因为这样，沈公子用不着约我前来吧？”
“我想把这张图送给秦盟主，一入官场深似海，我想幅图也许对秦盟主会有所帮助。”
第四十六章 进宫
沈著淡淡一笑，秦珄看不出他心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是敌是友，更是一时无法分别。
“我还听说秦盟主入京这么久一直住在客栈里，我这里倒有一处不住的宅院，秦兄若不嫌弃，可以暂住些时日。”
秦珄抬眼对沈著一笑：“沈兄如此大度，怕不是因为我和你同喜欢唐蛮吧？”
可是沈著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接着刚才的话继续道：“贾克旭死了，他的位置很快就会有人替补，我会让我父亲向陛下举荐冯林，只是到时候可能还需要秦盟主的帮助。”
“我一个侍讲能帮你什么？”秦珄冷笑一声。
沈著笑道：“只要秦盟主不拒绝，自然能帮得上。”
“哦？”秦珄剑眉轻挑，低头轻饮了一口茶，抬头看向沈著笑道：“我为何要相信你？天下人谁不知你沈著是当今皇帝御书房里的常客，而我和他却站在对立面。”
沈著也不生气，淡淡一笑：“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放弃所有去保护唐蛮的人。”
说着，他转过头目光和秦珄的对上，沈著笑得更加灿烂，“尽管现在多了一个你，但我仍相信，这世上没谁能比得过我。”
灿烂的笑容，是挑衅，是坚定，更是一种自信，因为他活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唐蛮。不等秦珄再说什么，沈著就开始聊起别的事情，然后告诉他一定要拿到贾克旭的案子。
秦牲疑问之时，四喜急急忙忙的跑来，说左相进宫向秦帝进言明嬅郡主并非十七王爷的女儿，而是唐家余孽唐蛮，秦帝已经下旨宣他们进宫。
秦牲听完早已按耐不住，焦急地起身，准备进宫面圣。但是胳膊却被一旁面带笑意的沈著按住，身子又猛地一下坐了回去。
冷静的男子，微笑着看向秦牲，还是刚才那句话，拿到贾克旭的案子。
秦牲明眸一瞪，嘴角一丝冷笑：“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有心情让我去管贾克旭的案子。”
沈著也不生气，那如清水般通透的眼眸仍旧波澜不惊，似乎此刻在宫里面临责难的并不是他拼命想拯救的人。
“只有拿到这个案子，接下来你才能帮到她。”
秦牲用力挣开沈著紧按着的手，起身走向门外：“沈公子太抬举我了，我只不过翰林院的侍讲，怎可能主审贾克旭的案子？”
身后英俊的男子，微微一笑，缓缓道：“你是不能，但二皇子能。”
声音不大，但是已经走出房门的秦牲还是清晰的听到。迈出去的左脚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下一秒却又快速的落下，施展轻功，离开了沈著的院子。
而沈著，此刻悠闲地端起桌子上的青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虽面带笑意，但那一抹明媚的笑容里却也暗藏杀机。
大秦没有二皇子。
这个名号自多年以前就一直空着，没人知道究竟是因为当年有位夭折的皇子，还是因为当今陛下要把这个位置留给谁。多年来从无人问起，秦帝也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就连当今的太后也从未过问过此事。
可是沈著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任何事情会无缘无故的发生。就像曾经拒绝无数绝色女子的十七王爷，敢告诉秦帝和太后唐蛮是他当年和一个平凡女子所生的孩子一样。这个二皇子的位置，必定也有一段催人泪下的陈年往事。
如今，也该是这个故事天下皆知的时候了。
快到太极殿的时候，十七王爷忽然拉住唐蛮的手，疼爱的对她道：“阿蛮，你不用害怕，等见到陛下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
唐蛮想到左相会告知秦帝自己的身世，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不过她并不害怕，在来长安之前，秦牲早已帮她在江南处理好了一切。
如果秦帝派人去查，查到的结果依然会和十七王爷说的一模一样。
她本来想告诉十七王爷，但是十七王爷却说，你安心的住在王府就是，这件事秦帝查不着。从那以后唐蛮也再未提起过这件事情，因为她曾依稀听十七王爷说起过，二十多年前，他确实去过江南。
“我不怕。”唐蛮对十七王爷点点头，嘴角微微一笑，告诉她不用担心自己。
“那就好。”英俊的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走。”
只是唐蛮忍不住好奇：“你当年去江南真的遇到过心仪的女子？”
那女子是不是和小姑一样温柔可人，才貌出众？
十七王爷深邃的目光直直的看着不远处的太极殿，一丝忧愁在眉间：“我的确有过一个孩子。”
“那我为何没见到过他，也没听你提起过？”
前进的脚步突然变得缓慢，一步一步，似乎都是在对往事留恋。
曾经年少多情，不知感情之事既已许诺，就不可辜负。于是当年多情的皇子，也不曾知他如何伤了多少少女心。
如今也只剩下十七王爷悠悠的一声哀叹：“可能是忘了吧，毕竟都好多年了。”
唐蛮不相信十七王爷说的是真的，在她的记忆里，十七王爷绝对是个专情的人，他为了小姑可以十年不娶亲，又怎会忘记那个给他生了一个孩子的女人？
“我不相信。”粉唇一嘟，一脸不悦。
“在你还没到那个位置的时候，你会觉得一切都有可能，想着等有一天你有了足够的权利，你就可以想娶谁就娶谁。可是真当有一天你权倾天下，高高在上的时候，你又会觉得你可以拥有更好的女人，为何还要那个出身平凡的女人？于是说忘就忘了。阿蛮，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薄情的人太多，遇到重感情的，一定要好好的把握。”
唐蛮看着十七王爷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总觉得十七王爷说的不是他自己。
十七王爷拉着唐蛮的手突然更加的用力，好像生怕会有人把唐蛮从他身边抢走一样。
很久以前，除了唐蛮的父亲，在这个京城里有两个对她最好的人。
一个是沈著，一个是七皇子。
沈著会拉着唐蛮的手跑遍整个京城，会把唐蛮护在身后，任是谁想欺负唐蛮，都要先过他这关。
七皇子会拉着唐蛮的手，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告诫所有人不准欺负唐蛮。
如今那个说要永远保护自己的沈著就要娶十公主了，而唐蛮的身边又有了一个十七王爷。他像当年拉着唐蛮小姑的手那样，把唐蛮保护在自己的身后，任是谁都别想动她分毫。
以后，不知自己是否有幸遇到像十七王爷这样的男子，被他牵着手，护在他挺拔的身后，幸福度过此生？
第四十七章 面圣
太极殿里，秦帝威严的坐在大殿之上的龙椅上。岁月没有在十七王爷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但是当朝皇帝却早已不再年轻，多年的操劳更是让他看起来苍老许多。
看到十七王爷拉着唐蛮进来，大殿之下的太子、三皇子、六皇子、等人均是一幅期待看好戏的表情，只有忠厚的右相无奈的摇了摇头。
“臣弟见过皇兄。”
“嬅儿见过陛下。”
龙椅上的秦帝，瞥了两人一眼，淡淡说了句：“不必多礼。”
唐蛮起身抬头看去，龙椅上的中年男子随看起来有些憔悴，但霸气犹存。
“你就是老十七的女儿？”秦帝问道。
唐蛮点点头：“嗯。”
“朕可从来没听说过老十七有女儿，这么些年了，他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怎么可能有孩子？”威严的目光投来，似乎一眼就要把唐蛮看穿。
他真的没有吗？只是被你杀了吧？
“我……我爹和我娘是江南认识的。”唐蛮咬着嘴唇，故作紧张。
“皇兄，还是我来说吧，嬅儿初次面见天子，恐有些害怕。”英俊的王爷拉住唐蛮的手，对她微微一笑，然后看向大殿之上的秦帝：“之前我已经跟皇兄和母后说过了，她之所以来找我，是因为前段时间她娘死了，她一个姑娘家无依无靠，就只能来长安找我。还希望皇兄还在她这么多年受苦的情分上，不要怪罪她突然出现。”
一旁的左相冷笑一声道：“十七王爷这些年应该从未出过门吧？又怎会去过江南？”
十七王爷笑着的脸，突然变得冰冷，细长的眉毛冷冷一挑，斜了左相一眼。随即看向秦帝：“本王的确是在二十多年前去过一次江南，而且是和皇兄一起去的。”
二十五年前，江南，秦帝早已忘记了这件陈年旧事，直到现在十七王爷提起来，他才突然想起，的确有这么一件事。
但毕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秦帝哪还记得十七王爷当时有没有遇上什么女子。
“十七王爷，就算你去过江南又怎样？这也不能证明她就是你的女儿。”左相继续说到。
十七王爷转头，英俊的面容更加的冷冽，冰冷的目光犹如一把把利剑，恨不能穿过左相的胸膛：“不是我女儿，那你说她是谁女儿？”
“她是谁王爷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左相既然这么说，何不派人去江南查个清楚，看看站在你面前的到底是不是明嬅郡主。”十七王爷说着靠近了左相一步，冰冷的面容上泛起一抹深意：“左相突然向皇兄说嬅儿不是我女儿，究竟是什么意图？我做王爷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左相可以掺和皇家的家事？是谁给你的权利过问此事？你要是觉得身为左相太清闲，大可以向秦帝请旨去修苏州河，我听说那里的工人可是日日都忙得很，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左相突然一笑：“王爷真的要让我说出明嬅郡主的真正身份吗？”
“够了，太极殿岂是你们吵架的地方。”秦帝有些生气的看了一眼殿下的两人：“左相既然说明嬅郡主是有人假冒，那你就说说她到底是何人。”
“启禀陛下，她……”
左相的话刚说出口，太极殿外就传来七皇子的吵闹声。
“你们别拦着我，我就是想见见我皇妹。”
“你们再碰我试试？”
“你们敢欺负我皇妹试试，本皇子就等在着这太极殿门口，我皇妹要是受到一丁点伤害，你们谁也别想走出这太极殿。”
“放开你们的手，再动本皇子现在就杀了你们。”
龙椅上的秦帝无奈的对身边的李公公摆摆手，“去，让他滚回峯麟苑。”
大殿之下的唐蛮感动之余，也对七皇子表示深深地同情，想着回去了亲手给他做一桌丰盛的饭菜，慰藉他受伤的心灵。
七皇子这边刚安静了，一个公公又小跑了进来，跪下，低头道：“禀秦帝，翰林院侍讲秦牲求见，说是知晓明嬅郡主的身世。”
唐蛮一愣，秦牲不是说已经安排好一切了吗？为何还要来作证？只顾着沉思，以至于唐蛮此刻并未看到十七王爷脸上那一抹怀有深意的笑容。
在场的其他人也皆是一愣，从秦牲进殿到跪下行礼，众人的目光一直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唐蛮转头望去，那穿着墨蓝色官服的男子气定神闲，没有一丝的慌乱，恍惚间，唐蛮觉得自己回到了半年前。秦牲自信的站在武林大会上，一人战胜各门派的数位高手，成为武林中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一位武林盟主。
那时唐蛮问他怕不怕，他说不怕，因为台下站着我深爱的人，如果我连这种场面都应对不了，将来如何为她应对天下人。
龙椅上的秦帝此刻也来了精神，问道：“秦爱卿说知道明嬅郡主的身份可是真的？”
秦牲微微颔首：“回秦帝，微臣的确知道。”
“那你说她是不是十七王爷的女儿？”
众人的目光投来，只等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秦牲给出一个答案。
唐蛮低着头，装作一副可怜的样子。她越是表现的害怕，旁边的左相就越是一脸期待的等着秦牲说出‘不是’两个字。
秦牲果然没让他失望，回答道：“不是。”
唐蛮到没想到秦牲会这么的直接，但看到拉着自己的十七王爷没有一丝慌乱，反而面带笑意，于是也镇定下来。
秦牲一定不会害她，所以不能自乱阵脚。
那边左相露出得意的神色，拱手面对已经面露怒意的秦帝：“陛下，秦侍讲既已经说出实情，此女子乃是欺君之罪，还望陛下彻查此事，以律问刑。”
“父皇，儿臣看这女子长的也不像是我皇家中人，倒是和七弟长得有些像，该不会是唐家的余孽吧？”太子颔首道。
龙椅上的秦帝本就因为秦牲的话有些怒意，现在太子这么一说，看向唐蛮的目光更让人望而生畏。
未等秦帝说什么，秦牲却笑着抬起头：“不知太子殿下看我是否也像七皇子？”
众人的目光因为他这一句话，再次投向秦牲。
六皇子纠结道：“还真有点像哎，尤其是他的眼角，好像跟父皇的也有一点像。”
六皇子的话一出，别说是在场的几人，就连龙椅上的秦帝也是身子一颤，目光呆滞了几秒钟。
十七王爷也不打算阻止，左相既然要把这件事扯出来，那干脆就扯得彻底一点。
第四十八章 身世
唐蛮也随着大家的目光看去，虽然她和秦牲认识了很多年，但此刻如果不是六皇子这番话，任是一向细心的她，也从未察觉到秦牲和七皇子的竟有些相像。
太子和三皇子更是走近秦牲仔细观察了一番，又尴尬的的退了回去。
江南，江南。
众人都震惊在六皇子刚才的那句话里，以至于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龙椅上的秦帝早已面色铁青。
呢喃的话语，更是只有他才听得到。
秦珄不理会其他人继续说道：“嬅儿的确不是十七王爷的女儿，只不过她的父亲和王爷感情极深，王爷才认嬅儿做自己的女儿。至于她为何不愿意找自己的亲生父亲，那是因为那个为了权力抛弃妻子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叫一声父亲。”
明目望去，投来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怨恨，那柔和的目光似乎是在告诉龙椅上的秦帝，陈年旧事，如果不是因为要保护她，跟本不想一提。
六皇子没再说话，三皇子也安静的站在一边，就连刚才一直想要揭穿这件事的太子也犹豫了许久，没有开口。
唐蛮转过头看向秦珄，他英俊的侧脸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唐蛮突然想起几年前秦珄第一次跟她提起他的父亲的时候，他扬起还有有些稚嫩的脸，笑的不可一世：“我永远都不会叫他一声父亲，但我一定会比他任何一个儿子都优秀。”
唐蛮这时才明白，秦珄说的处理好一切是什么意思，十七王爷说的他的确有一个孩子是何意。
因为这个孩子和那段往事是真的存在的，只不过那个孩子是此刻站在十七王爷旁边一脸不屑的秦珄，而他的父亲，是那个高高在上，情绪已经极度不安的当今秦帝。
秦珄也的确有个双胞胎妹妹，只是她在十五年前已夭亡。
左相虽没想到秦珄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有唐锡中这个证人在，他也没多少担心。
于是上前一步，面向秦帝继续说道：“微臣不知秦珄所说是否属实，但是微臣有人可以作证，明樺郡主不是十七王爷的女儿……”
“因为她是陛下的女儿。”
左相的话被秦珄冷冷的声音打断，秦珄的脸上突然暴出怒意，愤怒的看向左相：“不知左相大人这么费尽心机的想把这件事说出来到底意欲何图？”
太极殿内因为秦珄的这句话瞬间安静下来，除了十七王爷和唐蛮，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震惊的表情，不敢相信的看向秦珄。
左相更是生生的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龙椅上本就已经极度不安的秦帝，双手更是紧紧的抓着龙椅，龙颜大怒，是对左相今天想要揭开当年事情的责备，更是对大殿之下那个说‘因为那个为了权力抛弃妻子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叫一声父亲。’的秦珄的愤怒。
眼前秦珄的架势，不但没将秦帝放在眼中，甚至还藐视龙威。
还没等秦帝说什么，回过神来的太子声音颤抖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是父皇的女儿？”
“南国秋深可奈何，手持红豆几摩挲。累累本是无情物，谁把闲愁付与他。”秦珄身姿挺拔，目光淡然的看着龙椅上神色慌张的秦帝：“这是我娘在临死前念得一首诗，她说红豆寄相思，奈何却无情，他方之人，也犹如这红豆一般，本无情。只是相信的人固执的以为他有情，于是二十五年相思，换来的只是一曲伤离别。”
安静的大殿里只剩下秦珄不卑不亢的声音：“如果非要一个证据，陛下可以滴血验亲，也可以派人去查，看看江南水榭，岸左江家的小姐，是否育有一儿一女。”
“你什么意思？”太子伸手指向秦珄，声音更加的颤抖。
这一番话，无疑是在告诉当场的每一个人，二十五年前，在江南发生过一段动人的爱情故事，只是后来少年悄然离去，只剩下伊人独憔悴。而那伊人有一儿一女，女儿就是明樺郡主，儿子是秦珄。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秦珄，他也姓秦，他和当今的秦帝一样姓秦。
不知是因为秦珄的话太过于震惊，还是因为午后时分天空中经常飞过的白鸽也找地方休息去了。太极殿内外，安静的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秦帝已经想起当年的事情，想起自己本想保护，后来却遗忘的女人。这些年她一个人把这一对儿女带大，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是否也还会想起自己。是否会怨恨？是否会不甘？
与此相比，翊坤宫此刻倒是热闹的很，苏贵妃和明妃又因为秦帝赏赐成都蜀锦的多少而大打出手，皇后为了坐收渔翁之利，又火上浇油说秦帝打算过了这几天再赏赐明妃几样属国进贡的金银珠宝。
于是两人吵的越发厉害。
皇宫外就更别说了，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永远的繁华景象。
而南候府内的吉他声更是动人心弦，时而柔美，时而激昂，似乎在讲述一段催人泪下的悲欢离合。四喜坐在一旁听得陶醉，一曲终了，才意犹未尽的夸赞道：“全天下，也就公子能把权王的绝学演奏的如此让人沉醉。”
秦珄走了约么一个时辰，想必秦帝现在已经想起他那段尘封多年的往事。
如此情境下见到他等待许久的二皇子，不知道秦帝会是怎样的心情？
京城这场斗争，注定会因为秦珄的到来而更加的猛烈，秦帝要为当年唐家惨案付出的代价，不会只是一个清白。想到此处，拨动琴弦的修长手指更加的猛烈，琴声起伏，如沈著脸上时而变幻的笑容，让人捉摸不透。
即便是手指着他的太子面色已经极度的难看，秦珄脸上那种不想和这些人有所牵扯的嫌弃表情，仍旧非常的明显。
“太子不用这么慌张，我说这些，不过是想告诉左相，如果他敢伤害嬅儿一根毫毛，那等着他的就是碎尸万段。”
如果不是左相要告知秦帝唐蛮的身世，秦珄一定会等到证明他比任何一位皇子都优秀的时候，再说出这件事，然后霸气的告诉秦帝，他根本不屑这江山。
一边的左相听到这句话不寒而栗，任是他怎么想，都想不到秦珄会说唐蛮是秦帝的女儿。
唐蛮和十七王爷一直没有说话，唐蛮知道秦珄既然会来，肯定是有万全的计策，所以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而十七王爷纯粹是想看个热闹，看左相如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看秦帝如何让这场闹剧收场。
三皇子和六皇子即使想说什么，在这个时候也不能开口，因为秦帝心里的想法他们捉摸不定，更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置唐蛮和秦珄，如果秦珄真的能成为皇子，那么此刻他们的每一句话都代表了自己的立场。
两人都不傻，多出来个才貌双绝的皇子先着急的应该是太子才是。他们只需要坐山观虎斗，或者联合秦珄对付太子。因此此刻两位皇子就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待着看好戏。
第四十九章 父子
龙椅上一直没说话的秦帝终于开口：“你既然一直知道，为何不早把这件事说出来？”
唐蛮心里一笑，你没听他说吗？为了权力抛弃妻子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他叫一声父亲。
秦珄目光直直的看向龙椅上表情有些难过的秦帝，回答道：“我们之所以会来长安是因为我娘说希望在她死之后，即使我们不愿意和你相认，也要在长安陪你三年。至于找到十七王爷，是因为这些年来，他暗地里一直都在帮助我们，如果不是十七王爷，也许我和嬅儿根本活不到今天。”
唐蛮在那暗自赞叹，这谎撒的，煽人泪下，天衣无缝。
再后来秦帝说什么唐蛮已经听不大清楚了，她的脑子里只想着如果自己真的成为公主怎么办？要住到皇宫里吗？她可不想离开十七王爷，更别说还要叫那个人一句父皇，这绝对是对她的折磨。
顿时她又觉得秦牲这个谎撒的有的欠考虑，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的话，是不是还能想出更加完美的谎言。以至于秦帝在她面前站了许久后她都没有发现，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又转，才反应过来自己面前站了个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躲到十七王爷的身后，纤纤玉手紧紧抓住十七王爷的锦袍，白皙的脸庞因为害怕显得有些苍白，就连声音里都夹杂着一丝恐惧：“父王，我们回家吧。”
她可以叫十七王爷父王，但是那个人，绝对不可能。
十七王爷看到秦帝有些不悦，于是立即说到：“皇兄莫怪，嬅儿从小就胆小，在陌生人面前很少说话，她第一次见到天子，难免会有些害怕。”
秦帝脸上的不悦，并没有因为十七王爷的话而改变，看向十七王爷的目光更是夹杂着难过，“可是朕是她的父皇不是吗？”
站在十七王爷旁边的秦牲淡淡说到：“你可知道她为何这么胆小？”
秦帝的目光转向秦牲，秦牲继续说到：“就是因为我们没有父亲，所以经常会受到别人的嘲笑，嬅儿的胆小便是在她记事开始的，因此在她的心里，其实是怨恨你的。所以你也不用费尽心机去让她叫你一声父皇，因为你给再多的宠爱，也弥补不了没有父亲对她造成的伤害。”
冰冷的话语没有一丝的感情，听的唐蛮都觉得这些话其实是秦牲内心的感受。他恨眼前这个人，所以这些年才会没日没夜的练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能更有底气的告诉他，因为他当年的无情，失去了一个多么优秀的儿子。
秦牲说完不顾秦帝生不生气，走过去搂住唐蛮的肩膀：“走，我们回家。”
唐蛮弱弱的点着头，任凭他搂住自己的肩膀往外走。
“秦牲，就算你是……”背后传来秦帝愤怒的声音。
“我不是。”秦帝的话被秦牲突然打断，他愤怒着愣在那里，许久后才缓缓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朕想跟秦牲和嬅儿单独聊聊。”
秦牲没再继续往前走，但是唐蛮却一把抓住走来的十七王爷的衣服，弱弱说了句：“父王，我想回家。”
她才不想跟秦帝叙旧，更不想多看秦帝一眼。
秦帝叹了口气：“老十七，带她回府吧。”
十七王爷点点头，拉着唐蛮走了出去。
走出太极殿后，唐蛮回头忘了一眼，那个一提起亲生父亲就一脸倔强的秦珄，此刻仍旧站得笔直，唐蛮能感觉到他看向秦帝的目光没有一丝的感情。唐蛮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秦牲可能不会说出这件事。
但也许，这本来就是他来长安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见到秦帝。
就算再恨那个人，他也是他的父亲不是吗？
十七王爷的大手温柔的抚摸着唐蛮的头发，笑着说到：“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进宫的。”
“嗯。”放心的点点头，唐蛮也对十七王爷淡淡一笑。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至少十七王爷还在，七皇子还在，这就足够了，我一定会找到当年事情的真相，以后的日子也会慢慢好起来。会的吧，自己也会找到那个愿意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人。
即使没有沈著，也能开心的活着？
南侯府内，七皇子和沈著正悠闲地喝着茶，听到小厮来报说唐蛮和十七王爷已经回府，七皇子得意的一笑：“秦牲果然比那几个家伙厉害多了。”
沈著邪笑着看他一眼：“那你岂不是多了一个更厉害的皇位竞争者。”
七皇子起身对沈著莞尔一笑：“他对皇位可没兴趣，他来只是为了告诉陛下，他比陛下的每一个儿子都优秀，但是他却不屑要他一分的宠爱，更不屑要他的江山。”
沈著抬头看七皇子，修长的眉毛轻轻一挑：“七皇子怎么知道？”
“我见过他，那种人一看就能看出来，他有他的骄傲，他的骄傲绝对不允许他对任何伤害他的人低头，当然他也有这个资格。当今武林盟主，他根本不需要这江山。”七皇子说完，自顾一笑，向外走去。
沈著嘴角微微一笑，他的确不需要，可是你需要。
“那你呢？”
七皇子的脚步突然停下，他突然一笑，嘴角竟有说不出的苦涩：“如果不是想要保护身边的人，谁愿意一辈子被困在那个牢笼里。我到情愿我是秦牲，最起码，离开这里，还可以快意江湖。但我不是秦牲，我得不到皇位，就只能死，你说我想不想要？”
沈著也站起来，却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英俊的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个位置，本就该是你的。”
如果没有当年的事情，现在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沈著和唐蛮或许已经成亲了，也许他们的孩子都已经会叫娘亲。七皇子会是东宫的主人，协助秦帝治理朝政，来日他必定也是一代明君。而沈著和七皇子也许不会一见面就打，而是经常坐下来讨论国事，心怀天下，忧国忧民。
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如果，上天更无暇顾及谁内心的期盼，它只会制造一场一场的困难，让每一个人永不停息的战斗下去。
七皇子离开不久，四喜就一脸沉重的进了院子。走到桌前正想给自己倒杯茶，茶壶刚端起来，就听到沈著冷冷一声：“什么都没查到的话，这茶可不能白喝。”
四喜猛地一愣，手顿时一松，茶壶‘咣当’一声落在石桌上。四喜赶紧拥有按住茶壶，慌张的转过头，看到站在面前的是沈著，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怎么？吓到了？小爷我长得就那么吓人？”
四喜连忙摇摇头，“哪有，我是没想到公子在家。像公子这般英俊潇洒，就算是夜里看见，也以为是神仙下凡呢。”
“哼。”沈著冷哼一声，走到石桌前坐下，瞥了一眼四喜：“赶紧喝。”
四喜笑着应声，先帮沈著倒了一杯，才给自己满上。三杯茶喝完，才缓缓道：“公子，是南方的消息。”
沈著看了四喜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逍遥门的少主人在长安。”
第五十章 封赏
谁都不知道秦帝和秦牲到底说了些什么，直等到傍晚时分，秦帝一道圣旨，整个长安城里的人才知道，大秦多了一位二皇子和一位明嬅公主。
关于当年空着的二皇子封号，如今再成为人们热议的话题。从三宫六院，到文武百官，再到黎民百姓，无一不为这个消息所震惊。
等到圣旨下的第三天，大秦国几乎每一个人都知道，那个空着多年的二皇子封号，如今终于等来了他的主人，而他就是今年的文考榜首，秦牲。
到这时，再没有谁会，也没有敢再去怀疑唐蛮的身份。
左相在找了多天仍旧没有找到唐锡中后，也终于在绝望中明白，唐蛮这次是有备而来。她的身后，不仅仅有十七王爷，更有如今炙手可热的二皇子。
秦牲拒绝了秦帝让他搬到皇宫的圣旨，也拒绝了他所有的赏赐，只要了这个二皇子的封号。唐蛮也一直住在十七王爷府，任凭秦帝如何下旨，还是亲自去十七王爷府接她，她都没有再见秦帝一面。
太后也来过一次，看到唐蛮和秦牲眼泪直流，说这些年你们受苦了，然后给了很多赏赐，嘱咐十七王爷照顾好唐蛮。
后来十七王爷对秦牲和唐蛮说，二皇子的位置是秦帝一直为秦牲留着的，本想着回去以后接她回宫。可是那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件事，大皇子因为中毒死去。秦帝刚刚登基，宫里的勾心斗角凶险万分，他害怕秦牲的母亲到宫里后被人陷害，更怕他的孩子不能平安出生，于是就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想着等来日一切都稳定了再接她回来，这一等，便等了二十多年。
只是秦牲并不相信，如果秦帝真的惦记他们母子，又怎会这么多年不去看一次？
陈年往事，如今被翻腾出来，不免让人伤怀，十七王爷也没再多说什么。
秦牲成了贾克旭案子的主审人，不出两日所有的有关他的案件都查的一清二楚。
秦牲带人抄了贾克旭的家，在他的一间暗室里找到了上万两的黄金，还找到一把钥匙，以及一本受贿的名册，最后全部悉数上交给国库。只是那把钥匙在路径途中不知所踪，秦帝也没多过问，让人把所有的银两全部充了公，名单上的人全部革职查办。
七皇子那天却突然出现，为贾克旭的家人求情，让人送他们回了老家。
他大摇大摆的来，也大摇大摆的走，秦牲问为何这么做，他只说了一句，你我都知道失亲人有多痛苦，为何还要让他们更加的痛苦？
后来被秦帝知道这件事，神色暗淡了许久，然后赏赐了七皇子很多东西。他也没要，直接让人拉住去南侯府给沈著，说你不是喜欢存钱吗？本皇子给你，好好存着。
于是两人又一次从京城的这头，打到京城的那头。打到夜深人静，才肯罢休。
沈著问七皇子，如果有一天我娶不了唐蛮你会怎样？
七皇子给了他一拳，你忘了你当初对我皇妹的誓言了吗？还是你爱上别人了？
沈著道，我没忘，也没爱上别人。
那你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装深沉？七皇子白了沈著一眼，转身向回走去。
可我不是沈著，我为唐蛮做这么多，只是因为我霸占着沈著的身体，所以必要为他做他该做的事情而已。
沈著不能把这些话告诉七皇子，最起码现在还不是时候。
沈著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夜已经深了，大街上除了他再没一个人影。只有在他一个人时候，他才会觉得自己还是江以，还是那个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
挺拔的身姿在昏暗月光的映衬下，竟显得有些消瘦，那孤单落寞的背影，是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过去给一个拥抱。
可是这个世界里并没有他想要的拥抱，爱唐蛮的是沈著，不是他。
而自己再也见不到白柒柒了，她不在这里，也许永远都不会出现了。
走着走着，沈著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十七王爷府，那两个气势恢宏的石狮，在月光的映照下更加的凶猛，似乎在对走来的沈著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为何会突然难过？为何在看到秦珄如此紧张唐蛮的时候会心里不是滋味？
他也不知道，也许难过的是沈著，而不是他。
尽管贾克旭已死，左相却比这个案子还没结案之前更加的不安，贾克旭牵扯的好多案子，他都有参与，可直到案件结束，他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就连一次问话都没有。
但是百官再见到他却和往常不一样了，以前所有人见了他都会笑着迎上去，问问长，问问短，如今他去上朝的时候见到有人在说话，他到了，说话的人就停了，好像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一样。
他派人去暗地里查，但是要么什么都查不到，要么查到的是，他们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楚哲自然不信，若是闲话为何要避着他？可是再接着查，又是同样的结果。
几日后秦帝便下令，任命吏部侍郎冯林为吏部尚书。后来听人说这是二皇子亲自向陛下举荐的人选，至于这是不是真的，后来也没人再去议论。因为冯林在做吏部侍郎的这十几年兢兢业业，早有胜任吏部尚书之能。
已经到了四月中旬，又过了几日，便是唐蛮父母和小姑的忌日。
这几日七皇子成了南侯府的常客，每天都要跑过去跟沈著打一架，说是他要帮沈著提升武功。大家虽然不说，但其实谁心里都清楚，如今多了个文武双全的二皇子，七皇子比以前更不受待见了，秦帝别说不见他，就连他宫里的太监和丫鬟都撤走了几个。
以至于褚子河和李戈这几天都不敢去找沈著，生怕不幸撞见七皇子，也要跟他打上一架。
又到了每年都要跟秦帝吵一架的这一天，七皇子难得没有去找沈著，关了宫门，赶走了所有的太监丫鬟，自己在永乐皇后的灵位前跪了一天。唐蛮也早就准备好了纸钱，等着晚上和十七王爷去一趟唐府。
第五十一章 忌日
天快黑的时候，七皇子从宫里赶了过来，抱着永乐皇后的灵位，说想带着她看看热闹的京城。说着说着，眼泪就毫无预兆的流了出来。唐蛮帮他擦掉眼泪，虽然心里也和他一样难受，但却笑他怎么突然间变得像个孩子似得。七皇子举起永乐皇后的牌位，说，我母后说了，在她面前我永远都是个孩子。
是啊，如果他们还在，自己和七皇子不还都是个孩子吗？一旁的十七王爷难过的别过头，十年了，每到这一天他都会觉得青町好像还在自己身边一样。
看到眼前两人都眼泪婆沙，十七王爷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你们先哭着，本王去给你们做饭。”说完，不等两人说什么，就快步走了出去。再不走，恐怕他也要跟着哭起来了。
等三人吃完饭，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三人就坐在王府的后花园里聊起了天。
七皇子一直抱着永乐皇后的牌位，望着天空说：“今天的星星这么亮，我母后一定在天上看着我们呢，还有我舅舅，舅妈，小姨。”
说完他转过头看着唐蛮：“你说他们是不是外公外婆在一起？等我死了是不是能在天上找到他们？”
“是啊，他们看到我们平安长大一定非常的开心。”唐蛮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人死以后真的会变成星星吗？
七皇子骄傲的仰起头：“那当然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因我而骄傲的。”
“你哪天要是能长大，他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十七王爷瞥了他一眼打击道。
“我怎么没长大了？我已年过二十，昂藏七尺，哪里看出来我没长大？”七皇子不甘的瞪了十七王爷一眼，“我不就是有一颗童心嘛。”
“是吗？”斜长的目光再次看来，是十七王爷脸上从未出现过的坏笑。
七皇子立马把身子挺直，一脸认真：“那当然了，绝对是童心，不是傻。”
一旁的唐蛮听他说完噗嗤一笑：“父王可没说你傻，你干嘛自己说出来。”
“哈哈。”七皇子冷笑一声，目光自上而下俯视着唐蛮：“因为我傻啊。”说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唐蛮笑着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着同样愣住的十七王爷，两人默契的点点头，然后一起站起身来走到正在大笑的七皇子旁边，一通乱打，打完迅速的跑开，剩下七皇子一人在那里张牙舞爪：“你们竟然当着我母后的面打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后花园内不时传来七皇子抓狂的声音：“你们有本事朝着一个方向跑啊。”
“皇妹你怎么可以跟皇叔学坏。”
“我跟你说，你学什么都可以，千万不要学他的千年冰川脸，你皇兄我看了十年，都快冻的内伤了。”
突然间唐蛮听到七皇子一声惨叫，心想，八成是被十七王爷给逮住了。
连着就是他求饶的声音：“皇叔你很温柔，尤其是在打我的时候。”
“皇叔这么温柔，打我的时候可不能这么狠，我母后可在旁边呢，你小心她晚上去找你。”
于是叫声更加的惨烈。
等三人闹够了，已经是夜半时分，于是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纸钱去了唐府。
唐府早已破落不堪，月光下更是看起来格外破旧，看到如此场景，唐蛮心里不由得有些难过。
皇子一下子搂过她的肩膀：“都说了别学皇叔的千年冰山脸，怎么一点都不听话，来看他们了，要开心点嘛。”
十七王爷的冰山脸转过来，连看向七皇子的目光都带有丝丝寒意：“还想尝尝皇叔的冰山拳吗？”拳头已经磨刀霍霍向七皇子。
七皇子转头立马从竹篮子里拿出纸钱，放在面前的铁盆里，然后迅速拿出火折子点着纸钱：“小姨啊，你看你走了，这座冰山就天天欺负我。他欺负我也就算了，还把皇妹也教成冰山脸，你在天有灵，一定要经常出现在他的梦里，替外甥吓唬吓唬他。”
十七王爷举起的手慢慢落下，那副冰山脸上布满哀愁，青町要是时常能出现在他的梦里该多好，最起码还能见着她。
这人，破坏起气氛来让人抓狂，煽情起来，也能让人瞬间悲伤。
唐蛮蹲下身子和七皇子一起把纸钱放到铁盆里，明亮的火花下，依稀能看清大厅里的景象，只是所有的家具都已七零八落，有些也已经散架。
偌大的大厅里结满了蜘蛛网，借着火光，还能看到网上趴着的蜘蛛。
墙上那副父亲亲手提笔的‘清正廉明’也早已被划破，斜挂在墙上，随时都有可能掉落。
还没来得及去回味这里的一切，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且不是一个人。
三人立马回过神，唐蛮立即说到：“从后堂走。”
七皇子迅速的脱下袍子，垫在铁盆上，跟着唐蛮和十七王爷向后院跑去。
来不及想到底是谁会来，唐蛮就带着七皇子和十七王爷向她曾经的闺房跑去。自从知道楚府到唐府之间有一条密道后，唐蛮就一直再想那条密道的出口会在那里。
唐锡中当时住的是下人房，虽然他独自一间，但是却是在里屋，所以密室出口在他房间的可能性很小。剩下的，就是她的闺房。而楚苑那几天一直都在和自己睡，所以那条密道也许就在自己的闺房。
大厅方向越来越亮，依稀能听到有人在说话，三人不禁加快了脚步。
不一会儿便到了唐蛮的闺房，七皇子趁着唐蛮找出口的片刻，赶紧放下铁盆。伸出手，看到只是烫的有点红，放心的舒了口气。
唐蛮站在房间中央，想着如果是自己会把出口设在哪？既方便，又不容易被发现。
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梳妆台左边的一处，因为梳妆台靠近床的位置，所以那个角落几乎是死角，除了打扫，从未去过。
唐蛮走过去，然后蹲下来用力敲了敲，果然是空的。于是叫十七王爷过来，掀开了那块木板。
“先离开，回头再跟你说。”看到十七王爷惊讶的目光，唐蛮对他微微一笑，说完对不远处的七皇子招招手，“快。”
说着从篮子里拿出火折子，先一步走了下去，很快十七王爷和七皇子也跟了上来。
从入口下来一路石阶，大概下了十二个台阶就看到一个黑漆漆的洞穴，昏暗的火光下模糊能看到左边有一条延伸过去的通道。
“皇妹，你闺房怎么会有暗道？该不是沈著那小子挖的吧？”七皇子打量着四周一脸惊讶。
十七王爷却一副很冷静的模样：“沈著找理由的速度比挖地道的速度更快吧？”
唐蛮讪讪一笑，沈著确实每次都会有很多个理由能把她拉住出玩，还让唐父答应的无比爽快。不过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离开这里才是最要紧的。
第五十二章 谢谢
于是三人顺着那条路往前走去，昏暗中，三人好像听到不远处传来咚咚敲击声，又好像是石头之间的摩擦声。
三人停住脚步，相互看看，唐蛮轻声道：“不会是有人跟过来了吧？”
“这密道还有别人知道？”七皇子惊讶道。
唐蛮对他笑着点点头：“这暗道是楚哲挖的。”
“谁？”七皇子的声音突然提高，如果不是十七王爷及时按住他的嘴，七皇子一定会大骂楚哲一天一夜，不渴死不罢休。
冰山脸一出，七皇子老实了许多，“出去再说。”
不等三人走两步，敲击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忽然听到前方传来略带磁性的声音：“谁在哪里？”
声音虽好听，也有些熟悉，但是这时候突然出现在昏暗的暗道里，还是吓了三人一跳。
紧接着，就听到石头之间摩擦的声音，三人定睛看去，之间离他们不到一米远的地方，一个石门正慢慢的打开，石门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十七王爷往前走了一步，把唐蛮好七皇子护在自己身后。七皇子不悦哼了一声，搬开十七王爷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后，小声嘟囔了句，有我在，怎么能让老人家冲在前面。
昏暗里看不清十七王爷脸上的表情，但是唐蛮还是能感觉到他的身影颤抖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七皇子会去挡在前面。
唐蛮的目光一直看着那个人，这暗道是楚哲挖的，按理说能出现在这里的只能是他的人，可是唐蛮却觉得石门后那个人有些眼熟。
手里的火折子在这时候突然燃尽，暗道里瞬间一片黑暗。
但这黑暗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暗道里就亮了起来，唐蛮看到石门后的人正向他们慢慢走来，他手里举着一个火把。在火光的照耀下，那张本就英俊不凡的脸，此刻更是让人觉得，怎么可能有人长得这么好看。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七皇子刚才还在念叨的沈著。
唐蛮看到沈著，先是舒了口气，还好不是楚哲的人。但下一秒就又突然反应过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唐蛮想去说什么的时候，沈著已经和十七王爷已经在说话，七皇子也一副差点被吓死的表情，说下次注意点，吓死本皇子可就没人陪你玩了。
一到沈著面前，唐蛮就觉得自己特别词穷，此情此景，唐蛮更不知道该去说什么好。于是催促此三人地不宜久留，赶快离开。三人跟着沈著从石门后的暗道一直走了出去，走出来却看在秦牲正一脸微笑的看着他们。
暗道的出口是一个放着杂物的房间，唐蛮向门外看去，才发现这里竟然就是秦牲的家。
“先去大厅吧。”秦牲如释重负的一笑，走过去把手里披风披在唐蛮身上。
沈著看在眼里，虽然希望唐蛮和秦牲能有个好结果，可是看到秦牲的举动，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于是说到：“你们进去吧，我先回去了，如果陛下来了，我在这里也不合适。”
说完他便转身向门外走去，既然他们已经平安无事，自己也该离开了。
“你这人，别怪我总是找你打架，你说你救了我们怎么也得让我们感谢你一下再走吧。”七皇子一把拉住沈著的胳膊，有些不悦。这么快就走，到底是不想看见谁啊。
“七皇子误会了，你们该感谢的人是二皇子，我不过是正好路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这谎撒的，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到底是有多无聊啊，才会正好路过那个暗道。
唐蛮突然觉得沈著是因为不想看到自己才这么快离开，也没去挽留，轻声对他说了句谢谢。
说完自己又觉得有些后悔，沈著是最不喜欢她对他说谢谢的。想解释什么，却看到沈著的脚步已经迈了出去。
“公主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言语间，没有一丝的感情，似乎是在对一个陌生人说一样。于是唐蛮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七皇子许久后才啊了一声，然后纳闷道：“你去哪了正好路过？”
可是他还没说完，沈著的身影已经走远。
当唐蛮说完那句谢谢时候，沈著真的找不到理由再继续留在这里。
在他的记忆里，唐蛮从来没对沈著说过一句谢谢，因为沈著曾经对唐蛮说过，谢谢是这个世界上最见外的字眼，你对我说谢谢，是因为你对我客气，可是不想你对我客气。
是啊，谢谢是这个世界上最见外的字眼，不动声色，就能把一个人伤的体无完肤。沈著又苦苦的一笑，自己又不是真正的沈著，帮他照顾唐蛮不就已经做得够多了吗？为何还要为他难过？
自从看到秦牲对唐蛮表白以后，他就开始经常想白柒柒，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自己爱的是白柒柒。对唐蛮好是因为自己霸占着沈著的身体，一天三百遍的游说自己，为她做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善良。
想着他又用力的敲打了一下自己的头，对，我爱的是白柒柒，然后快速离开了秦牲的家。
可是人刚走出秦宅的门，刚才的难过就越发的强烈。沈著又用力的敲着自己的脑袋，可是任凭他如何想甩开这些难过都无济于事。唐蛮的身影一直都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没等唐蛮他们在大厅里坐多久，十七王爷府的小厮就跑了进来，说秦帝深夜造访，此刻正在王府等着王爷和公主。
小厮的话刚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陛下驾到。
众人相互一视，然后迅速向外走去。
秦帝带着众多士兵赶来，虽然表现的相当悠闲，可是唐蛮他们也不傻。秦帝除非是有病才会大晚上的去十七王府，再从十七王府一路追到这里。
看到跪在地上的四人，秦帝故作镇定的说了声免礼，然后急忙走过去扶起唐蛮，“以后见到朕不必行礼。”
唐蛮心想，我可没想过以后要经常见到你。但还是对秦帝微微一笑，轻声应了下。
秦帝的目光看向七皇子，一脸不悦：“你大半夜跑这里干嘛？”
七皇子别过头斜了秦帝一眼，冷笑一声：“这话似乎应该是我问的吧，陛下这么晚大驾光临我二哥家，该不会是因为想我们兄妹三人了吧？”
唐蛮暗叫不好，该不会要吵起来了吧？
第五十三章 受罚
“你这个逆子，你以为朕不会责罚你是吧？来人啊，把七皇子给我拿下。”秦帝生气的看着七皇子，脸上的表情因为愤怒，在夜光下看起来竟有些狰狞。
他身后的禁卫军在听到命令后，迅速的走上前来，准备抓住七皇子。
不料七皇子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把永乐皇后的牌位放在地上，迅速的跪下磕头，嘴里念叨着：“母后，再过几日就是你的忌日，儿子提前给你磕最后一个头，您一定要原谅儿子的不孝顺，因为儿子马上就要被陛下关进小黑屋啦。对，您猜的没错，就是儿子七岁时关了一次，就发烧半月的那个小黑屋。”
禁卫军一看这架势，哪还敢往前走，于是回过头看向秦帝，请求下一步指示。
秦帝也没想到七皇子会突然这么做，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七皇子继续说到：“儿子什么都不求，只求您保佑儿子多发烧几天，这样陛下也就可以少为我发愁几天了。”
说完他站起身，自己走到那几个禁卫军面前，伸出双手，一脸的大义凌然：“来吧，把我关起来吧。”
说完，还不忘噘着嘴委屈的看向唐蛮和十七王爷，“皇妹，可要帮我看好我母后的牌位，这是她留给我唯一的一件东西了。皇叔，帮我照顾好我皇妹，她和我一样没有娘，可怜的很。还有二哥，谢谢你今天的款待，来日我要是有命回来，一定请你去岳阳楼好好吃一顿。”
那一脸的悲伤，那恰到好处的充满忧伤的声音，听得唐蛮都觉得如果自己是秦帝，肯定立马过去抱住七皇子，然后愧疚的说上一句：都是父皇不好，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
可是唐蛮不是秦帝，而秦帝更没这么仁慈，对七皇子更没这么多的爱心。他仍旧一脸愤怒的看着七皇子，看样子恨不得他此刻不在这里。
对于七皇子‘装疯卖傻’的本领十七王爷早就已经看的不再看了，于是也没说什么，毕竟是秦帝的家事，除非秦帝真的要处罚七皇子，他也不想管。
唐蛮走过去从地上拿起永乐皇后的牌位，虽然心里感觉七皇子这个伎俩实在是太搞笑，但为了能让他这个计策的效果达到最大化，还是故作胆怯的说了句：“皇兄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收着，等你出来。”
七皇子一脸幽怨的看去：“那要是皇兄出不来呢？”皇妹啊，可要好好配合啊，不然皇兄今天晚上真得去小黑屋了。
“那我就把你的牌位和你母后放在一起，每年我都会给你们烧纸。”
单纯的目光，如一汪清水，让人觉得面前这个姑娘是真的相信七皇子此次是凶多吉少。
七哥，秦帝如果还是要惩罚你，我也没办法了。
一旁的秦帝无奈的甩了一下袖子，也许是想起了七皇子那天在竹林里的话，也许因为过几日就是永乐皇后的忌日，而他也觉得亏欠七皇子太多。他的表情再没刚才的凶狠，而是变得柔和起来。
一旁的十七王爷见状，立即对七皇子训斥道：“你都已经长大成人了，还要惹你父皇生气，去，赶紧去给你父皇道歉。”一巴掌下去，不偏不倚的打在七皇子的脑袋上。眨眨眼色，示意七皇子赶紧认错。
七皇子立马一副意识到自己错的非常离谱的表情，看向秦帝：“陛下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我这就走。”
抬起头看去，却看到秦帝的嘴角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扬起了一丝微笑。
七皇子继续说到：“我真知错了，愿意进小黑屋面壁思过，还请陛下不要生气。”
“既已知错，就不要在这里惹你父皇生气了。”十七王爷继续训斥道：“自己进小黑屋去吧。”
七皇子非常默契的点了点头：“我这就去。”说完起身往外走去。
唐蛮看到秦帝并没有因此而动容，暗叫不好，不会是演过了吧？目光投向十七王爷，后者对她点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可是唐蛮怎么可能不担心，上次七皇子被关进小黑屋的时候，一下子发烧半个月。虽然他现在已经长大了，可是因为那次的事情，他心里还是留有阴影。这次要真是再被关进去，真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得住。
就在唐蛮纠结要不要向秦帝求情的时候，秦帝终于开了口：“朕说让你走了吗？”
七皇子止住脚步转过身，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我不想让陛下伤心，所以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秦帝冷笑一声：“难得你还知道为朕考虑，小黑屋就不必了，回去抄一百遍《道德经》，抄不完不许睡觉。”
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责罚和关小黑屋相比，简直就是赏赐啊。
“遵旨。”七皇子开心的一笑，长长舒了口气。
一场风波就此完美化解，秦帝也没再追问十七王爷和唐蛮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妹妹来看哥哥这怎么都说得通，而七皇子又是出了名爱凑热闹，秦帝也找不到理由再去责怪他们。于是进屋和众人聊了会天儿，便起驾回宫去了。
唐蛮和十七王爷随后也回了十七王府。虽然秦帝未曾再问起此事，可是谁都知道他不可能是因为想念十七王爷或者唐蛮而去的王府。还有出现在唐府的那些人，放眼整个京城，恐怕也只有秦帝敢带人进去。
唐蛮知道，她的身份已经暴露，可是即使这样，她也不会就此放弃。真相和清白，比她的生命更重要。
这几日蝴蝶歌再没有送消息过来，唐蛮心里清楚，杜妈妈已经不再愿意帮她。
吃完早饭，唐蛮跟十七王爷说了一声，便又出了门，逛了几家布庄，买了几匹布，最后又去了离唐府最近的那家布庄。
老板看到唐蛮，客气的笑笑，然后拿出最新的布料放到桌子上，讨好的一笑：“这都是最新的布料，您看这花纹，您看这做工，您再看这色调，小姐穿上一定好看的很。”
唐蛮的心思并不在这布料上，只是淡淡的一笑：“老板既然觉得好，那就包起来吧。”
老板笑的更加开心，立即让人把那几匹布包了起来。
唐蛮转身走向别处，老板讨好的跟在身后：“小姐要不您坐着休息一会儿，您想要什么样的料子告诉我一声，我都给您搬过来。”
唐蛮不禁一笑，这么多年了，这家老板看见有钱人就恨不得把所有布卖出去的性格还是一点没改啊。
于是她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今日我也就是有人陪着，不然真不敢来你家买东西。这样吧，你把这是几匹布全给我包起来吧。”说着唐蛮指了指眼前的那些布匹，神色忧愁。
老板立即让人把那些布匹包起来，自己继续跟在唐蛮身后：“小姐这是说什么话，我这又不是黑店，您怎么就不敢来了？”
唐蛮一脸悲伤的摇摇头：“老板有所不知，我听说昨日唐府闹鬼了，有人半夜看到唐府内有火光。”
不料那老板却一笑：“什么闹鬼啊，昨日是左相爷带人去的唐府。我在家里听得一清二楚，说是昨晚有人私自进入唐府，他来抓人的。”
唐蛮淡淡一笑，果然是左相。正欲说什么，却听到门口传来熟悉的说话声，唐蛮转过头去，看到楚苑带着她的两个丫鬟开心的走了进来。
冤家路窄，分外眼红。
第五十四章 赐婚
但是唐蛮却还是很礼貌的对她笑笑，转头继续对老板说到：“包好了就帮我送到十七王府吧。”
“好嘞。”老板开心的应了声，等到楚苑走过来对唐蛮行礼他才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就是住在十七王府的那位公主。
于是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推销手段有点不高明，于是立即低下头跟唐蛮道歉。
唐蛮只是轻轻一笑：“老板多虑了，我父王确实喜欢这样纹路的布料。”
一旁的楚苑却突然一笑：“我怎么听说王爷的衣服都是王府的裁缝缝制的的，从来没有从外面买过。”
唐蛮听完淡淡一笑：“这就是楚小姐孤陋寡闻了，裁缝做衣服也是需要布料的。”
楚苑神色有些尴尬，但却不认输：“我的确孤陋寡闻，不知道你是当今陛下的亲生骨肉。”
“你都会行礼了，不就是知道了吗？”唐蛮当然也不会让着她，再怎么说她现在也是公主了，气势上可不能输给楚苑。
楚苑此刻却得意的一笑：“是啊，希望公主也能早日懂得宫中的礼节，等到我和太子成亲之时，我也能听你叫我一声太子妃。”
唐蛮这才明白楚苑为何如此趾高气昂，原来是找到了太子这个靠山。
“那就等到楚小姐贵为太子妃的那一天，再来十七王府找我叫你一声太子妃吧。”唐蛮说完，对着已经傻在一旁的布庄老板，继续说到：“下次新来的布料送到楚府一份儿，就当是本公主对未来太子妃的赏赐。”
布庄老板呆呆的点着头。
唐蛮没再看楚苑一眼，抬脚走了出去。
“你以为你能一直掩藏你的身份吗？总有一天我会找到证据的。”身后传来楚苑有些愤怒的咆哮。
唐蛮没有回应，她深知，无论发生认可事情，她都不能自乱脚步。
但这一刻她心里也终于明白，证明唐家的清白固然重要，但是仅仅有清白不够的。因为太子一旦继位，这清白就不再是清白。谁都不会放一个会威胁到自己的人在身边，太子现在没有出手，不过是因为七皇子这些年来一直不受宠，他没必要去对付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可是秦牲的出现却打乱了现在的局面，当昨天晚上他们几个一起出现在秦牲家的时候，也就在向太子表明，七皇子和秦牲是统一战线的。
有句话楚苑说的很对，京城从来都是腥风血雨的战场。这一点，时至今日都没有变。而这里的每个人，都没有将这场战争停止打算。
唐蛮回到王府的时候，十七王爷也正好从外面回来。于是就跟唐蛮说起来了秦帝决定为太子和十公主赐婚的事情。
话还没说两句，王府的小厮就跑了过来，说是蝴蝶歌送来了礼物。
唐蛮结果小厮手中的金色锦盒，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为何，唐蛮突然想到明蝶死去的那天，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充满全身。
小心翼翼的打开锦盒，看到里面放着一把奇怪的钥匙，在钥匙的下方放着一张小纸条。唐蛮拿起，打开，纸条上写着一行字：这是第三把！
打开那间密室的第三把钥匙。
唐蛮将钥匙和纸条递给十七王爷，他看完顿时一愣，于是挥挥手赶走了小厮。
这一刻唐蛮才明白，蝴蝶歌并没有放弃帮助她，而是不再让她参与到整件事情当中。手中的锦盒突然变得无比的沉重，沉重的让唐蛮觉得，这把钥匙的背后是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秘密。
就是因为这个秘密蝴蝶歌才会愿意帮助她查清当年的真相。
唐蛮突然觉得所有的事情自己都想的太单纯了，沈著拒绝楚苑，楚苑可以嫁给太子，而沈著不得不娶十公主。
秦牲虽然成为二皇子，但是他所面临的困难也越来越多，太子、三皇子、六皇子，谁都不可能真的把他当成兄弟，甚至可能会除之而后快。
而蝴蝶歌，这个存在着太多秘密的地方，也在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谁。
微风吹来，摇曳起唐蛮额前的一缕青丝，看起来瘦弱无比的姑娘，却一脸的倔强。目光清澈而柔软，但却异常的镇静，似乎就算此刻她站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也能从容的躲过飞来横剑。
十七王爷突然觉得自己看到了另一个不同的唐蛮，她嘴角轻轻上扬着，似乎对发生的这一切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她已经长大了，她不再是十年前那个需要人保护的柔弱姑娘了，所以选择不和沈著相认，所以无论蝴蝶歌做出任何事情，她都不会慌张。
这些年她究竟经历了多少的绝望，才能练就这般淡定从容？
唐蛮对十七王爷笑笑：“没事的，蝴蝶歌想做，就让它做吧，反正京城从来都不会太平。”
十七王爷把钥匙递给唐蛮，淡淡一笑：“是啊，京城从来就没有太平过。”
唐蛮突然想到沈著那天夜里说的话，心里是相信的，但又不得不更加相信现实。沈著，我们能否等到真相大白于天下的那天？抑或，你真能想到办法不娶十公主？
沈著确实一直在想，即使此刻的他不爱唐蛮，但是他心里也清楚，曾经的沈著是绝对不会伤害唐蛮一丁点，也绝对不允许其他人伤害她。
这几日沈著很少再出门，除了七皇子来找他打架，其他人他都让南侯帮他婉言拒绝了，说是身体不适想要静养几天。
今日刚吃过早饭，七皇子就到了沈著的院子里，此刻沈著正在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左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两只脚踩在鼓上，眉头微微皱着，拿着匕首的手也停在半空中，似乎是在思考如何下手。
听到七皇子的脚步声，沈著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说你干嘛呢？”
沈著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匕首，无奈的看向不远处的七皇子，淡淡道：“无聊打发时间。”
“无聊啊，那本皇子陪你打一架如何？”七皇子顿时来了兴趣。
沈著不屑一声：“七皇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要是真想帮我，那就安静的待在宫里，别闲着没事往我这里跑就行。”
七皇子悠然一笑：“果然啊，快要当驸马爷的人就是不一样，连我这个不受宠的皇子都不放在眼里了。”
听了这话，沈著已经猜到八成是秦帝已经打算颁发赐婚的圣旨。
“七皇子要是真闲的没事，就离开这京城，去看看大秦的大好江山，也去看看黎民疾苦。”
“我也正有此意，不知沈公子可有好的法子让本皇子正大光明的离开长安城？”七皇子嬉笑着看向沈著，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加的开心。
沈著拿七皇子也是没办法，无奈这人脸皮太厚，还巧舌如簧，自己虽然也能说得过他，但实在是懒得跟他斗嘴。
“等一下，很快就会有机会。”
“等太子和楚苑成亲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