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无情
沈著的目光投向唐蛮，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看到她紧皱的眉头，却忍不住想伸手帮她抚平。他很想告诉唐蛮，然她不用担心的太多，但是想到大煞风景的七皇子在身边，顿时又把话咽了回去，还是找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再告诉她吧，说不定还能得到唐蛮感动的拥抱呢。
去~怎么又开启了沈著模式？
就在沈著又一次内心开始纠结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吵闹声，打乱了三人的思绪。
七皇子不悦的叫来小二：“吃个饭都不能安生点，告诉他们，能吃吃，不能吃走人。”
店小二唯唯诺诺的应了声，跑了出去。
很快，外面就安静了下来。
这一桌子的菜也被唐蛮吃的不剩多少，算算时辰，杜妈妈也该睡醒了，她今天也该去趟蝴蝶歌。而且她也很不想看到七皇子和沈著打架的场景，因为她现在还没想好，要是两人真的打了起来，她究竟该帮谁加油。
于是起身对沈著和七皇子说：“你们慢慢吃，我有事要先回去了。”
七皇子也不拦着她，倒是迅速的把剩下的菜夹到自己的碗里：“去吧，去吧，自己注意安全。要是有人欺负你，就报我的大名。”
今日两人带着唐蛮正大光明的来这里吃饭，要是相安无事的出去了，太不像他的风格了，所以，趁她走了，赶紧吃饱，好好的和沈著打一架。然后接着回去读《六国论》
沈著冷笑道：“我看还是报我的吧，毕竟这京城里知道我的人，比知道七皇子的要多的多。”
“那你还是报你父王的吧，知道他的人更多。”
屋子里早没了唐蛮的身影。
唐蛮出来的时候，褚子河他们几个也已经吃完正从楼梯上往下走着。
不知道是哪家眼尖的公子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吃饭的楚苑几人，于是招呼着几位公子哥一起走了过去。
唐蛮往那边望了一眼，昨天才被拒婚，今日就出来吃饭，楚苑的心真是够大。想到这，唐蛮不禁开始有些同情楚苑。其实十年前的事情，也不是她真能有心计去那么做的。就凭她爱了什么这么多年，她也应该不是多坏的一个人。
其实小时候她还是很善良的，唐蛮轻叹一声，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了，事情终究是发生了，就算楚苑真的是无意做这件事，她也不可能轻易去原谅她。虽然撞上了，可唐蛮并不想这么早和楚苑见面，更不想掺和到她和沈著的事情当中，特别是在唯恐天下不太乱的七皇子也在的时候。
所以在那些公子哥向楚苑她们走去的时候，唐蛮赶紧加快了脚步下楼，准备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不巧的是，那个眼尖的公子哥也看到了唐蛮，于是在走到楚苑她们面前以后，举起手兴奋的朝唐蛮招招手：“明嬅郡主，你这么快就要走吗？”
虽然这时大厅里已经没了多少人，但是那个眼尖的公子的声音也确实不小，于是整个大厅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投向唐蛮。
唐蛮微微对所有人一笑：“大家继续吃饭，不必多礼。”
长安城里传的最快的便是消息，早在太后的懿旨下到十七王爷府的时候，长安城里的人便知道，十七王爷府有了一位明嬅郡主。想到若那位冷若冰山的十七王爷知道有人见到郡主却不行礼，会发生怎样的后果，众人光是想想都觉得恐怖。
于是大厅里瞬时跪倒一片，那边的几位公子哥和小姐们也纷纷向唐蛮行礼。
唐蛮一如往常的优雅端庄，微微一笑：“大家都起来继续吃饭吧。”
“谢郡主。”
既已被人认出来，唐蛮也没打算久留，于是礼貌的对着那边微微一笑，便准备离开。
不料刚迈了一步，就听到二楼传来七皇子愤怒的声音。
“沈著，本皇子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吃个饭也要跟我抢，你就不能再要几个菜，堂堂南候府就真的差那几两银子吗？”
接着便是沈著的声音：“秦乐，你最好搞清楚，请吃饭的人是小爷我，我想怎么吃，你要是嫌不够，自己掏钱啊。”
唐蛮顿时苦笑一声，还真是不想看到什么，就偏偏来什么。名字都直接叫上了，看来接下来还真会像传闻中那样有一场大战啊。还是赶紧走吧，不然真走不了了。可是唐蛮终究还是没能走得出岳阳楼的门，就在她以为自己能逃脱这场恶战的时候，沈著和七皇子已经剑拔弩张的从空中跳了下来。
而且七皇子正好站在了她身旁，“皇妹，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唐蛮真想告诉他，让我走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转头想告诉七皇子，‘你们打吧，我走了。’转过头却看到他已经拿着剑快速的奔向了沈著，刚才不是还没带剑吗？沈著出来的时候也没见他拿剑啊？
该不会是为了打架方便，在长安城各处都藏了剑吧？
两人正打着，一个身着黑色衣服的青年男子从后堂走了出来。
“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老子的地盘上闹事。”
看到空中刀光剑影的沈著和七皇子，黑衣男子顿时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悲痛着对身旁的小二招招手：“请客人们都离开吧，明日中午免费。”
“是，老板。”
唐蛮这才转头看向他，他看着和沈著年纪差不多大，身姿挺拔，一点都不像是做生意的，倒像是江湖人士。看他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想必岳阳楼这十年来没少因为沈著和七皇子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老板也看到了唐蛮，于是向她走了过来，一脸乞求的样子，“明嬅郡主是吧？能不能劝劝七皇子和沈公子啊，我这小店可经不起他们打几回了。”
唐蛮很是无奈的看向打斗的两人，她也不想看到这场面啊，直到此刻她还在纠结究竟要给谁加油。
算了，纠结什么，不打了不就不用加油了。
于是大声向着七皇子喊道：“皇兄，快停手吧，我回去晚了一定会被父王责骂的，下次可就再也别想出来了。”
“皇妹啊，不是皇兄我不想停手，我是不想死啊，你让沈著先停手。”
“七皇子，我也不想死啊。”
“皇妹，要不你先走吧。”
“好。”
可是脚步还没迈开，就被店老板一下子拉住了袖子，“明嬅郡主啊，可怜可怜我吧。”
唐蛮无奈，不得不又一次看向打斗的两人。可是对于他们来说，任何的威胁和威逼利诱都是没用的。想了半天没，唐蛮顿时计上心来。
“皇兄，你要是再不停，下次热闹我可就陪你看了。你想想啊，一个人看热闹多无趣啊。”唐蛮故意在热闹和无趣上加了重音，就是要告诉七皇子，他再不停手，下次就自己看沈著的热闹吧，她是绝对不会再奉陪了。
果然，七皇子听到唐蛮的话，顿时慢了下来，然后慢慢的退到唐蛮身边，神情有些不悦，“下次别再威胁我了，让我多没面子啊，你知不知道全长安城的人都看着呢。”
店老板感激的对唐蛮点点头，唐蛮也对七皇子连连点点头，“肯定没下次了，那赶紧走吧。”
再打起来她可真就没有办法了。
站在角落的褚子河，嘴角微微一笑，果然是不出所料啊。
第二十六章 打架
只是想走，却没走成，刚才那一架不仅赶走了好几桌客人，还打碎了好多桌子和椅子，就算七皇子和沈著身份不一般，但是打坏东西的钱总还是要赔的，所以那个店老板此时已经走到沈著面前，“沈公子，您看今日这？”
目光不忘扫一下已经乱七八糟的大厅。
“回头去南候府拿。”
店老板满意的笑笑，然后对着众人道，“没事了，没事儿了。”
只是这边虽然没事儿了，但是站在角落里的楚苑似乎并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子。她幽怨的目光直直的盯着沈著，恨不得深入到沈著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里去。眼里的泪水好似随时都能流出来一样，任是谁看见这么美丽的一个女子如此伤心难过的模样，都会忍住不递上一只手帕。
旁边一个穿着蓝色袍子的公子终于不忍再看下去，赶紧递过去一只手帕。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相思天空，天空却无情。
楚苑狠狠的打开那公子的手，朝着无情的沈著而去。
天空并无情，它只是更爱云彩而已。天空虽广阔，广阔的内心却只容得下那美丽的云彩。
唐蛮看到楚苑伤心欲绝的样子，便知道楚苑这么饱含深情的样子走过去，绝对不是想跟沈著打个招呼这么简单。于是拉着七皇子的袖子想要离开，这种场面她并不想看到，因为爱一个人去伤害另外一个人，如今却还被她爱的人拒婚，已经是对她所作所为的报应，所以唐蛮并不想再去看她的笑话，只希望今天过后，她能放下这段感情，再不要想当年一样。
但是专门就是为看热闹而来的七皇子哪肯走啊，甚至还拉住唐蛮，“皇妹，别着急，看完这段再走。”
唐蛮无奈，想自己走，七皇子却一把将她拉了回来，看样子是怎么都不会让她离开的，唐蛮只得站在他身旁，心里默默的期待楚苑看一眼就走。
“我真的有那么差劲吗？”大厅里突然安静了下来，静的大家能听到楚苑小小的呜咽声：“为何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我？”
这一声，是质问，更是这个在爱情面前输得一败涂地的姑娘，内心的悲鸣。别说是那位给楚苑递手帕的公子，就连唐蛮看到楚苑伤心欲绝的样子，都想忍不住上去帮她擦掉泪水。
她爱沈著，这没有错。如果说真的有人错了，那便是这上天，故意安排这场错误的爱情。
沈著也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孩儿在他面前如此难过，以前他拒绝楚苑的时候，就算话说的再难听，楚苑最多只是难过一下，下一刻就会立刻又笑了。楚苑这一哭，沈著竟觉得好像真的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是明明不肯放下，步步紧逼的人是她呀！
可是还能说什么？说不喜欢她，说了十年了，一点用都不管。说自己有喜欢的人？目光看向门口的唐蛮，怎能因为这种小事儿就把她置于风口浪尖。于是他决定什么都不说了，既然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倒不如什么都不说。
沈著没有说话，楚苑的哭声越来越小，就在众人以为她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她突然擦掉眼角的泪水，刚才柔弱的模样也随之不见。目光狠狠的看向唐蛮，随之而来的还有在场的每一个人好奇的目光。
他是不喜欢自己的，哪怕有一丁点的喜欢，他也不会不顾自己的清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自己，让所有人都把自己当笑话看，他只是故意策划了这么一场戏而已。十年的拒绝，不过是他欲擒故纵的把戏罢了。可自己偏偏就当了真，以为他愿意跟自己说话，就是不讨厌自己。
只要她努力，就一定能让他爱上自己。可是她错了，他爱的，从来都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就算死了，自己也比不上的人。而那个人如今回来了，正大光明的出现在长安城，所以他当日的拒婚也是为了帮她报仇。
唐蛮，你究竟哪里好？竟然可以让沈著不惜等了你十年，还为了精心策划了这场阴谋。
唐蛮看着楚苑，想到唐锡中，想到他和楚哲也许还和唐锡中有联系，所以楚哲也许已经知道自己还活着，所以楚苑此时投来的狠毒目光也就有了很好的解释，因为她也已经知道自己回来了。
可是唐蛮并不害怕，就算知道又如何？当年说她死了的人是楚哲，如今再多出一个自己来，恐怕他也很难向秦帝交代吧？
唐蛮没有理会，可是七皇子却无法无视楚苑的目光，这分明就是挑战皇家威严。
“喂，你瞪什么呢？嫉妒我皇妹比你漂亮，竟然还如此明目张胆。左相家的小姐还真是一点都不把十七王府放在眼里啊。”
楚苑苦笑一声，却没说话，似乎也没打算道歉，她转头又看向沈著，可是身后的男子似乎早已有些不耐烦，他将剑收进剑鞘，然后扔给一旁的店老板，直接无视楚苑，绕过她向门口走去。
沈著有时候觉得自己能把很多人看的很透彻，可有时候又觉得自己什么都看不透。明明已经拒绝了这么多次，她怎么一点都不懂？今日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自己，她难道不知道会丢人的还是她吗？
人已经走了，楚苑嘴角的苦笑变成了冷笑，十年了，是块冰都化了，他沈著的心究竟是怎么做的？竟然能一次次狠心的伤害她。
随着沈著的离开，七皇子也拉着唐蛮走了出去。笑话已经看完了，可是看着楚苑的背影，他却觉得楚苑与沈著之间的这场纠葛仍旧没有断开。十年前她能为了得到沈著而冤枉唐家谋反，十年后，她一定会更加的变本加厉。
好在，这就是他想要的，只有她错了，才会露出马脚。
一路上，沈著走在前面，七皇子和唐蛮走在后面，到了要分别的路口，各自向着各自的方向走去，没再说一句话。回十七王府的路上，七皇子也没再说什么，唐蛮觉得其实做这件事他们心里也是不好受的，伤害一个人，有时候比被伤害内心更加的煎熬。
人都是有感情的，即使再坏的人也会自责，会内疚，楚苑也是一样的吧？
“皇妹，这笑话你还看的满意吧？”没心没肺的七皇子仍旧没心没肺的笑着，可是唐蛮却分明能到他内心的那份挣扎，不想伤害一个人，却又不得不做那些事的挣扎。
“皇妹啊，善良只是活出一半的自己，人都邪恶的一面，只是不到逼不得已，不会轻易示在人前罢了，而且在长安这种地方，你不伤害别人，别人就会伤害你，你说对吧？”
“皇兄，我懂的。”
两人相视一笑，唐蛮懂七皇子内心的挣扎，七皇子也知道，唐蛮会明白他和沈著为何会做这一切。无法回头，就只能勇往直前。
第二十七章 乱局
昨日沈著拒绝楚苑的事情刚传遍长安，今日他又一次拒绝楚苑的事情，再次成了长安城的热门话题。
有人说，沈著可能还对当年唐府的小姐念念不忘；也有人说，男人就是这样，不喜欢送上门的；更有人猜测沈著可能是断袖，所以就算过了十年，也没对楚苑产生一丁点的感情。
但无论是何种传言，对于左相府来说都是又是响亮的一巴掌。楚哲终于狠狠的训斥了楚苑，怎么，你觉得人丢的还不够大吗？
只是楚苑再无往日的柔弱，嘴角的冷笑似乎从岳阳楼开始，就一直没有消失过，让人看的不禁觉得有几分恐怖。
楚哲突然觉得楚苑变了，不，他觉得一切都好像开始发生变化了。
一切的变化都是从楚明和被抓，和楚苑被拒婚开始的，秦帝虽然并没有对楚哲怎么样，但是这几日早朝上明显能看出，他对楚哲没有了以往的重视。
最开始是不说话的点点头，接着便是便是直接打断，最后甚至直接无视楚哲的话。
不仅朝堂，长安城的一切，似乎都从那一夜开始，慢慢的发生了变化。百姓们对左相府没有了以往的敬畏，见到左相府的马车和人，说是害怕的站到一旁，却更像是不想和左相府沾上一点关系。
其实以前也是这样的，但是以前楚哲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这几日留心看着百姓们看待左相府的眼神，才突然发现，长安城的百姓们开始突然不喜欢左相府了。
但这仅仅只是楚哲的自以为，就像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一样，虽然有时候变化是突然间的，但是在促就这个变化的瞬间之前，还有一段漫长的过程。这个过程就像是一粒尘土，在漫长的几年时间里，身边不断的出现一粒又一粒的尘土，形成一层灰尘。虽然最开始这层灰尘并不起眼，但是时间太久了，尘土越来越多，最后就积成了山。
楚哲只以为长安城的百姓突然对左相府有了看法，却不知道在过去的十年里，左相府并不是他想象的那般令人信服。所以他也以为，只要他再做一些对百姓有利的事情，百姓们就会重新开始喜欢他这个自以为受百姓爱戴的左相。
于是连日向秦帝提出如何治理贪官，整顿朝纲的方法，还经常以更加关心百官的衣食住行等借口，找百官谈话。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他更是走到农家的田间，看着一片片长势茂盛的麦苗开心的预言，今年一定会有个好收成。然后对着正在劳作的百姓，露出亲民的笑意，彰显他这为大秦尽忠尽责的左相，是多么为百姓们着想。
但是尽管他做了这一切，当他再去观察那些眼神的时候，仍是觉得百姓们还对左相府有着偏见。
他开始不安了，这份不安不仅是因为那些让他难受的眼神，更是因为他知道了唐蛮还活着的消息，更知道她回来肯定会去找当年的真相，但是他却想不出可以再次除掉她的方法。
十七王府可不是他敢乱来的地方，他又不能直接告诉秦帝他当年抓错了人，若是唐蛮有机会去了御前，说出当年的事情，他恐怕也吃不了兜着走。
因为十七王爷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他是秦帝的亲弟弟，更是所有人心目中对秦帝最忠诚的一个王爷，他根本动不了他。
而且因为沈著拒婚的事情，他和南候之间也有了一层说不清的隔阂，虽然这件事是沈著做的不对，可是楚哲却发现，人们议论纷纷的多是关于左相府的，而关于南候府的却少之又少。
看似是很小，但是这些麻烦还是让楚哲越来越不舒服，所以他再也坐不下了去了，他觉得他再不做点什么，可能就真的要被置于死地。
所以，他在慌乱中并没有意识到，这些麻烦并不是突然就有的，而是一点一点慢慢开始的，而且，一旦这些麻烦开始，就是停不下来的。
他知道唐蛮回来是为了报仇，可他不知道，还有一个更大的阴谋在等待着他，他更不知道，他会一步一步的把自己送上断头台。
长安城的是非，自然也绕不过蝴蝶歌。当唐蛮在蝴蝶歌内听完杜妈妈一大堆的八卦后，眼神很是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你既然这么有闲情逸致，何不想法子让自己瘦下来？”
杜妈妈手帕优雅的一甩：“我已经如此天生丽质，再瘦，让你们这些长得丑的可怎么活。”
杜妈妈这话倒也不假，她年轻的时候的确天生丽质……
唐蛮连忙岔开话题：“明蝶什么时候到？”
杜妈妈斜了唐蛮一眼：“哎哟，您老人家竟然还有时间惦记明蝶？七皇子没时间陪你了？还是沈公子……”
唐蛮一脚踢过去：“明蝶什么时候到？”
“早到了，现在正陪着贾克旭呢。”杜妈妈也没闹，坐到唐蛮旁边，继续说到：“你就放心吧，有明蝶在，就是当今秦帝也逃不出她的迷魂阵啊。”
唐蛮点点头，这点她到不担心。明蝶不仅人漂亮，而且还有一双可以让天下男人沦陷的紫色眸子，任是觉得自己姿色并不比她差的唐蛮，在那一双紫色眸子面前，也顿时黯然失色。
杜妈妈继续说道：“这几日秦公子的可是日日派人来询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说你到底怎么想的……”杜妈妈说着目光看向唐蛮。
唐蛮的目光投向窗外，许久后才缓缓说到：“他不该来这里的。”
“蛮蛮，这么多年你就没对他动过一点心吗？”
唐蛮笑着回过头：“哪有时间想这种事情。”
这十年来，不是想着如何活下来，就是想着如何查清当年事情的真相，哪有时间去考虑喜不喜欢其他人，更别说她早心有所属。
杜妈妈还想说什么，门外却突然想起敲门声。只得无奈叹了口气：“进来吧。”
走进来的是蝴蝶歌的一个小厮，见到唐蛮和杜妈妈拱手道：“唐锡中十天前已经来了长安城。”
听到这个消息，杜妈妈惊讶的回过头看向唐蛮：“他被抓住了？”
唐蛮对小厮摆摆手，他便识相的走了出去。
“他没被抓住，他是来通风报信的，楚哲早就知道我是唐蛮了。”
“什么？”
“前几日在岳阳楼吃饭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楚苑知道了我的身份，不过没有关系，他就算知道了，暂时也拿不了我怎样。”
唐蛮知道楚哲不会找上门来的，不然那日楚苑怎么会只是瞪她一眼。他更不会告诉秦帝，因为唐蛮在十年前已经死了，当时督办这个案子的人正是他。是他亲手将唐蛮的尸体交给秦帝，如今他如果再告诉秦帝唐蛮没死，他当年岂不是在欺君？
“他不会来的，但是他一定会想办法除掉我。”
第二十八章 从良
唐蛮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但我既然来了，就没想过活着离开长安城，因为无论在哪里，都逃脱不了这场血雨腥风。”
说完唐蛮起身走向窗口，此时已经临近黄昏，蝴蝶歌所在的这条街已经车水马龙。五彩的灯光照亮这一条热闹的街道，歌声云绕，一片太平之相，可是唐蛮知道长安城永远都不会有安宁的一天。
蝴蝶歌更是热闹，不禁大厅里站满了人，就连门口也被堵得水泄不通。
因为今天晚上蝴蝶歌最有名的花魁明蝶将会出现在京城的蝴蝶歌，更因为，她决定今日从良。
这个风姿绰约天下，让许多男人都垂涎三尺的美丽女子，今日决定在京城寻找一位如意郎君，从此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众所周知，蝴蝶歌是天下美女云集的青楼，这里随便一个女子，都可以和其他青楼的花魁相媲美，而明蝶正是这些美女中的极品，更何况，明蝶一直都是卖艺不卖身。
想要见她一面都是难于上青天，更何况是要娶她。
因此这条街从下午开始就聚集了很多的人，只等着到了晚上一睹艳绝天下的明蝶的芳容，看一下这个貌美如仙的女子，今日将会嫁与何人。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悠扬的男声缓缓道：“杜妈妈，你可在？”
“在呢。”杜妈妈看了一眼窗边的唐蛮道。“秦公子进来吧。”
唐蛮转过身，对着进来的秦珄淡淡一笑，“今日这么悠闲？”
秦珄看到唐蛮，虽表面上一如往常的平静，但心里早已欢呼雀跃。
“昨日去了监察司报道，这不今天就有事儿做，正好路过蝴蝶歌就过来看看。”
杜妈妈莞尔一笑：“你们聊着，我去看看明蝶那边怎么样了。”不说完不等两人回答，她就一溜烟的走了出去。
秦珄便打趣道：“没想到杜妈妈身手敏捷还一如从前。”
“她的脸皮也如以前的厚呢。”唐蛮说着请秦珄坐下，“当官的感觉如何？比做武林盟主更和你心意吗？”
秦珄摇头轻轻一笑：“说不上称不称心意，只是看到如今的大秦国再不如当年那样鼎盛了。我记得我父亲常跟我说起，先皇是位英明神君，也正是他，让大秦国成为中原地区最强大的一个国家。”
“所以呢？”
“所以，大秦国是时候换换皇帝了，我见过那位皇帝，实在是不配做大秦国的皇帝。”秦珄说着，虽面带笑意，但仍能从他的这句话里听到一丝苦涩。
唐蛮淡淡一笑，秦珄有统治天下的能力，作为武林盟主，他也有统治天下的资本，所以唐蛮并不好奇他说出这样的话。如果大秦国的皇帝换成是秦珄，倒也未必不是件好事，最起码不会出现像唐家这样的冤案。
“那不如统领武林人士灭了大秦如何？”唐蛮笑着看着秦珄玩笑道。
秦珄很是认同狂点头，然后极其认真的拍着桌子对唐蛮道：“我早就说要直接灭了大秦吧，你当时还不同意，你等着，我这就去发召集令。”
秦珄说完就立即起身准备往外走。
唐蛮迅速拉住他的胳膊，笑着看着他：“你别激动，我只是玩笑。”
秦珄一下子愣在那里，他见过很多次唐蛮笑的样子，但从未见过像现在这样笑的如此调皮的唐蛮。
她嘟着嘴，看似一副讨好的样子在看着你，实际上可能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这笑，是发自内心的快乐，是这么多年来，秦珄见到唐蛮唯一一次笑的这么开心。
于是他也笑了。
尽管唐蛮是在故意逗她，他却感觉到一种油然而生的幸福。这才是真正的唐蛮吧，她本该一直这么的幸福。
楼下的琴声响起时，秦珄才恍然回过神。
唐蛮的脸上的笑容也随着琴声的响起慢慢的收了起来。琴声既起，明蝶也要飞向该飞的地方。
这边，蝴蝶歌里的人已经站满了大堂，欢呼声和尖叫声更是此起彼伏。
有钱的公子哥准备好了足够的银票；官宦家的公子哥也带了不少侍卫；还有人不方便自己出面，让管家过来帮忙喊价。
不仅是京城有人想要娶明蝶，各地的有钱人也从大秦国的各个地方赶到了长安。就算不能娶得明蝶回家，只要能一睹她的芳容，这一趟就不算白来。
不过这一次褚子河他们到意外的没有来凑热闹，高墙大院里，少年们正一脸期待的看着窗外，只恨自己为何傍晚出门的时候太过于兴奋，被父亲一眼识破，被‘关押’在背诵四书五经。
只有沈著一人笑着躺在院子里，喝着茶，听着歌，赏着月，好不惬意。想到褚子河和李戈此刻被关在书房里秉烛夜读，他的心情更是大好。
而今晚，左相府的密室里，唐锡中正搂着一个丫鬟，满室春光。
不一会儿左相走了进来，对那丫鬟摆摆手，坐到一旁的桌子旁，倒上一杯茶，笑着看向唐锡中：“你应该明白，如果你的消息是假的，那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唐锡中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坐到左相对面：“如果我说的是假的，那左相大人说现在十七王爷的府的是谁？难不成真的是他的野种？左相大人既然不信，可以去十七王爷说的地方查一查，绝对不会有这个人。”
左相陷入了沉思，很多年前十七王爷确实去过一次苏州，但也从未听说他当时有喜欢哪个女子。
“好了，你自己想吧，我要去蝴蝶歌了。她们知道我进了京，不去蝴蝶歌，肯定会引起怀疑。”
左相点点头，和唐锡中一起走了出去。
左相府离蝴蝶歌有一段距离，因此等唐锡中到蝴蝶歌时，今晚的盛宴已经结束。曲终人散，只留下蝴蝶歌的妈妈桑杜妈妈的一声哀叹。
女儿终于可以嫁人，虽不是自己亲生，杜妈妈仍旧泪流满面。
见到唐锡中进来，杜妈妈仍旧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甩着手帕：“也就你有良心来看看我，唐蛮那个丫头片子，自从进了十七王爷府就再也不管我的死活了。如今就连明蝶嫁人这么大的事情，她都不来。”
唐锡中走过去帮杜妈妈擦掉眼角的泪水，安慰道：“明蝶迟早要嫁人的，你早该看开。”
“我也想看开啊，可是如今亲眼看着她被人带走，我心里也不舒服啊。”杜妈妈说着，哭的更厉害了。
唐锡中继续道：“好了，我扶你回房休息。蝴蝶歌不还有你很多女儿吗？你这么伤心她们也会伤心的。”
“道理谁都懂，但真当事情发生，又有几个不难过的。”杜妈妈止住抽泣，任唐锡中扶着她上楼。“你怎么这么晚才到京城？”
“路上马车出事儿了，耽搁了一点时间。”
“那你就住在蝴蝶歌吧，反正我这里房间多的是。”
“好。”
关于今晚明蝶选婿的事情，也已经众人皆知，只是众人都不明白明蝶最后为何会选择那个看着一点都不起眼的青年男子。看他的穿着不像有钱人，说话嘴皮子也不利索。虽然最后他出的价格也不少，但相对于其他富商来说却差的不是一点半截。
最后他们也只能相信明蝶所说的，只想过普普通通的生活
第二十九章 相见
秦珄把唐蛮送回十七王府，对唐蛮微微一笑，示意她赶紧进去。
唐蛮低下头，又抬起来，想了许久终于说到：“其实你不必为我做这些事情的，你并不属于这里。江湖多好，等有朝一日，我帮唐家洗清冤屈，还可以去找你一起混迹江湖。”
“等还了唐家的清白，我们可以一起回到江湖，你说去哪，我们就去哪。”秦珄说着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唐蛮的目光更加的温柔。
只是这不是唐蛮想要的温柔，所以她才希望秦珄不要搀和到这件事情当中来。
“我一个人就可以……”
“蛮蛮，其实我来这里并不是全是为了你，我还想找一个人，那个人离开我娘好多年，直到我娘死他都没有出现，我想问问他，当初既然不想和我娘在一起，为何还要留给她希望。”秦珄说完，眼眸里竟闪过一丝泪光。
长安城对于他来说，不仅仅是有唐蛮，还有多年来他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他娘说，他在长安。
唐蛮没再继续问下去，她不愿意去揭秦珄内心的伤疤，因为她知道，这种痛苦深入骨髓，一旦提起，许久都不会停止。
“好，那就让我们一起完成我们的事情。”
“嗯。”
少女开心的一笑，敲了敲门，门童早已等候许久，听到有人敲门便立刻开了门。看到是唐蛮，一副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的表情：“郡主，您可算回来了。”
再回头，身后已没了秦珄的身影。
唐蛮回到十七王爷府的时候已是很晚，十七王爷没有休息，坐在唐蛮回房间必经的小亭子里一直等着她。
见到十七王爷唐蛮愣了一下，随即问道：“父王，你怎么还没去休息，这么晚了待在外面会着凉的。”
十七王爷转头看向唐蛮，淡淡一笑道：“听他们说你还没回来我有些担心，本想派人出去找，想到你和小七一起出去的，觉得应该没什么事儿，于是决定在这里等你。”
“皇兄他送我回来就走了。”唐蛮走过去做到十七王爷左面，微微一笑。
十七王爷突然一笑，摇着头：“他明明刚从十七王府出去啊。”
唐蛮惊讶一声，又见十七王爷一笑：“你去哪我不会管，只要你好好的就行。秦珄的确是个不错的男子，和沈著比起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我们只是朋友而已，他……”唐蛮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秦珄喜欢她不假，但是她绝对不喜欢秦珄。
“他姓秦，是大秦国的皇姓，虽然大秦国姓秦的也不少，但我隐约觉得他不是一般人，你跟他熟吗？可否跟我讲讲他的事情？”
十七王爷微微笑着询问着，似是再平常不过的一问，但是内心里却没看起来这么平静，从江湖来的，只是凑巧姓秦？
“秦珄啊，他是当今武林的武林盟主，他有一个娘和一个妹妹，至于他爹，我从未见过，也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唐蛮想到秦珄刚才说起来京城是想要找一个人时难过的表情，声音不由得小了下来。
十七王爷以为她是在替秦珄难过，于是安慰道：“没有谁的人生会是圆满的，秦珄曾经的磨难，必会让他以后更加的幸福。”
“恩，我也相信。”唐蛮点点头。
“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十七王爷起身站了起来，说着也离开。
唐蛮也站起身，犹豫了一下道：“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一下，左相恐怕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是唐锡中，这些年来他一直和左相府有联系，当年的事情也是他在唐府做内应，帮助楚哲诬陷唐家。”
“他？”十七王爷倒并不怎么震惊：“知道就知道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已决定要和左相府来个了断，怎么来不是来。”
“他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告诉秦帝，只是我们要加快速度。”唐蛮虽然担心，但是她也明白担心没用，倒不如抓紧时间找到事情的真相。
“嗯。”十七王爷突然抱住唐蛮：“没事的，你不要害怕，有我在，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到你。”
突如其来的拥抱，瞬间温暖了唐蛮。看着十七王爷的侧脸，她突然想到了沈著，想到那个能化一切的温柔笑脸。
十七王爷放开唐蛮，转身往回走去。
夜风徐来，摇曳起那男子飘逸的发丝，一厢相思随风飘散在无尽的夜空里。
夜深了，没睡的不仅十七王爷一个，还有沈著。
闪烁的灯光下，英俊的南候府二公子手里拿着书，人却在发呆。
直到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才从刚才的思绪中将自己拉回来。目光向着门口投去，出现在眼前的竟是岳阳楼的老板。
他仍穿着一袭黑衣，只是目光里没有了那日的狠厉，却多了一份恭敬。
“公子是在等我吗？”
“知道还不早点来。”沈著放下手中的书，有些埋怨的看向他，起身走到屋子中央的桌前，与他一起坐下，便问道：“事情如何？”
“一切都在公子的预料之中，楚哲已经开始乱了脚步，明日还要不要继续放消息？”
前几日听到明蝶要从良的时候，他就觉得事情肯定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今夜明蝶更是选择了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家，所以，这场所谓的招婿，其实是蝴蝶歌的一场阴谋，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为谁设下的阴谋。
就在沈著沉思之时，四喜从书房右边的书房里走了出来，看到那个黑衣人，很是嫌弃的一笑：“白老板，来要账啊？那你来的……”
白老板手里的茶杯已经扔了过去，四喜灵敏的躲过，刚得意的对白纪一笑，却看到沈著冰冷的目光已经向自己投来，这才瞬间想起来，桌子上的那套茶具可是沈著的最爱。
“公子，我不是有意要躲的，我真的不想死啊。”
沈著看着地上的碎片，重重的叹了口气，白纪每次来都要他毁一套茶具，再这样下去，他直接开个民窑得了。但是坏都坏了，但是不能白坏啊……
“白老板，这套茶具真的是小爷我的最爱，你摔了一个就等于毁了一套，上次打坏你那些东西多少银子来的？”
白纪顿时感觉有些不妙，连忙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
白纪放心的舒了口气。
“那就抵下次的吧。”
白纪顿时觉得自己又被算计了，刚想跟沈著争论，却被四喜抢了先：“公子，查到了，赎走明蝶的是贾克旭。”
算了，没机会了。
“贾克旭？”沈著皱了一下眉头，他是陷害唐家的五人之一，可是蝴蝶歌让明蝶嫁给他是为了什么？证据吗？他不是明明告诉唐蛮不要管这件事了吗？还是说，蝴蝶歌和贾克旭之间还有别的什么恩怨？
“不用再放消息了，有人已经替我们做了。”
沈著顿了顿又道：“盯紧秦珄，马上就是他出场的时候了。”
第三十章 榜眼
虽是已到了初春，清晨十分仍有些凉意。
太子独自一人出了皇城，向着北方而去，拐了几个弯，便停下一处刚开门营业的茶楼前。
二楼窗前站着的英俊男子，听到楼梯传来的缓缓脚步声，慢慢转过身去，在看到一个穿着华贵服饰的男子从楼梯上慢慢走了上来时，颔首行礼：“微臣纪泱，见过太子。”
太子止住脚步，单是眉宇间散发出来的尊贵和傲气，就能给人以震慑，更别说宛若黑夜的双眸，投向纪泱的那一缕能穿身刺骨的凌厉目光。
“春闱榜眼纪泱。”
但是不远处看起来温和无比的纪泱，却无一点胆怯之色，仍旧平静的微微笑着。自信的模样，让人觉得他和面前这位服饰华贵，浑身上下散发着尊贵之气的太子一样，是掌控天下之人。
“正是在下。”
纪泱说完，对着太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走到桌前，端起桌子上的茶壶，盏上茶。
“你把本宫约到这里所为何事？”
“天下大事。”茶杯送到太子面前，轻轻的声音，似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回答。
太子接过茶杯，挑眉道：“天下有很多大事，你指哪一件？”
“既然是约太子殿下来，自然是关系国家社稷的大事。”纪泱的脸上仍旧是平静无波澜的微笑，目光淡淡的看着已有些烦躁的太子，“我可以帮殿下夺得皇位。”
尽管太子知道纪泱约他前来，绝对不是为了谈天说地，但当纪泱如此直白的表达心意后，他仍旧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他又突然一笑，脸上的不屑展现的淋漓尽致：“本宫现在已经是太子，就算没有你的帮助，将来我也一样可以坐上皇位。”
“是吗？”纪泱嘴角上扬，一脸邪笑的看向太子，但是他的目光却清澈的很，可是那清澈的目光却好似能把太子看穿了一样：“太子殿下如若真的如此有信心，今日又怎会赴约？”
尊贵的太子平静一笑，但那笑容背后的无奈，纪泱却也看的清清楚楚。他虽贵为太子，秦帝对他宠爱有加，满朝文武百官他赞声不已。但有一件事，却是他绞尽脑汁都解决不了的。
因为前唐府的冤案，他和左相成为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国之相对未来的天子示好，帮他铲除异己，助他登上太子之位，这本是每个帝国的朝堂上都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愁就愁在，左相要的并不仅仅是辅助君王匡扶社稷，他还想为自己，以及自己下一代谋一个好前程。
太子端起面前的茶杯，把玩着，茶杯中的茶，眼看着就要流出来，他又迅速端正茶杯，让它流了回去。抬起头饶有兴趣的看向纪泱：“这么说，你知道本宫为何事烦忧？”
纪泱收起刚才的笑容，变得认真起来：“祸起萧墙。”
“萧墙？”太子目光突然一冷：“何来萧蔷？”
太子会惊讶并不奇怪，毕竟他和楚哲之间的秘密，除了他们几个，无人知道。
纪泱仍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笑吟吟道：“殿下不明白我所说的是何意？”
太子的确不明白，但他不明白的是沈泱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你知道什么？”
“我只是猜到太子殿下可能会娶一个不想娶的女人。”纪泱微微一笑，见太子的表情更加的惊讶，他又继续道：“殿下和楚苑，若没有之前南候府那小子的一闹，倒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纪泱说的风轻云淡，但作为听众的太子，脸色早已变。这件事今早他母妃才跟他提起，问他的意见。纪泱怎会知道？转而一想，纪泱如果对长安城里的事没有十足的了解，又怎会约他前来。
太子的目光由刚才的冷冽，慢慢转化为震惊，最后露出一丝期盼：“你可有挽回的办法？”
纪泱却相当的平静，“殿下不需要挽回，答应左相的要求就是。”
心中刚有一丝希望的太子，听到纪泱回答的如此随意，瞬时拍案而起：“你让本宫娶一个沈著当众拒绝过的女人？岂不是要让本宫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纪泱并没有因为太子的愤怒而有丝毫惧色，他仰起头，看着居高临下的太子，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殿下也觉得这是笑柄？”
太子的目光更加冰冷，有些不耐烦的道：“难道不是吗？”
纪泱继续道：“在微臣看来，这不但不是笑柄，而且还是让殿下您以进为退除掉楚哲的好机会。”
太子更加震惊：“除掉左相？”
“为什么不？他可以要挟您这一次，自然还会有第二次。陛下正当壮年，难道您要一直被他要挟下去吗？”纪泱虽面带笑意，但话语间却直指太子的痛处。
太子自然不想，不仅仅是因为人性本能的拒绝被他人控制，更是因为他身为大秦的太子，岂能被一个左相左右？
看到太子有些踌躇，纪泱继续道：“如今他亲手把能扳倒他的把柄送到您的手上，为何不要？太子殿下大可仔细想一下，若您拒绝了楚哲的要求，楚哲会想您现在已经打算跟他划清界限，如此一来，他必然不会再甘心臣服殿下，而是会想尽办法把您置于危险之地。”
此时太子的表情已慢慢平静下来，坐下来认真听纪泱说。但对于纪泱的这番话，却也没有表示赞同。
“但若楚苑成了太子妃，左相大人也必然会相信殿下仍把他当成可以信任靠得住的同盟，会对殿下忠心耿耿。所以，他就不会想到殿下您其实早已对他起了杀心。只要我们细心谋划，自然能把所有的责任推到楚哲的身上。”纪泱微微笑着的脸上，一抹邪笑转瞬即逝，“至于楚苑，她既已在您身边，她会做什么事儿，犯什么罪，何时犯罪，不都是您说了算吗？”
尽管纪泱已经将利弊分析的很透彻，太子仍有些犹豫：“可她毕竟是沈著当着父皇的面拒绝的女人。”
“沈著？那就杀了他。”那张英俊的脸上仍旧如湖水般平静，似是无论多大的事情，对他来说都如手起刀落一般简单。
太子冷笑一声：“杀了他？你说的轻松，先不说他自己武功高强，不易近身。就凭他是南候府的二公子，父皇又一直对他青眼有加，本宫就不能轻易的动他。”
纪泱端起面前的茶杯，轻饮一口，却是与太子不一样的态度：“陛下英明神武，自然不会对一个平庸之辈如此看重，沈著若非不世之臣，他又怎能得到陛下的垂青？遥想当年，沈著十三岁便能用一计击退西南叛军，他所拥有的才能，顶得上十个楚哲。单是能得他相助这一个好处，就值得您为他委曲求全一次。”
即使纪泱如此说，太子仍有些不悦：“沈著当年的威名，大秦又几人没有听说过？但如今他恃才傲物，整日不学无术，早已不再是当年的沈著。”
纪泱笑笑，没有附和，也没有去替沈著争辩什么。但他心里却非常清楚，有一种人，无论岁月如何变迁，他所呈现在世人面前又是怎样的态度，他的内心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他相信那个曾经威名天下的天才少年，这些年来没有丝毫懈怠，仍旧是那个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不世之材，甚至比当年更加的出众。
第三十一章 共识
“虽然这些年他几乎一事无成，但凭他拒绝楚苑这一点来说，我还是能断定，他是站在太子您这一边的，但若想让他为您所用，除掉楚哲这份大礼，您必须得送。”
“你这话何意？你要我除掉楚哲是为了笼络沈著？你可知当年的事情……”看着纪泱无比坚定的目光，太子到嘴角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就这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知道当年的一切。
纪泱目光坚定的看着慢慢安静下来的太子，声音朗朗道：“殿下难道没看出来吗？沈著拒绝楚苑这件事，是他十年前早就筹划好的，他爱着唐蛮，这件事整个长安城几乎无人不知。这十年来只是因为唐蛮已死，这件事才被人遗忘。”
“你的意思是沈著他想帮唐家翻案？”
“殿下放心，他并不知道您也参与当年的事情。”
“他怎会不知？”太子的声音突然放大，沈著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他十三岁就能用一计击退西南叛军，又怎会看不穿当年的阴谋。
纪泱冷冷一笑，也不怕太子生气，直言道：“如果他真的知道，这几年来，您的太子之位绝对不会如此稳固。沈著有才，但同样也是一个有德之才，殿下这些年来所做，微臣也看在眼里，微臣知道殿下将来会成为明君。我相信沈著也一样看在眼里，不然他会对付的人就是您。而您现在要做的，替唐家洗清冤屈，就是让让楚哲背下所有的后果。”
太子虽仍有些犹豫，但他心里却也明白纪泱所说的这一切确实可行。他不可能任由楚哲摆布，顺从他一个又一个的要挟。他死了，剩下的两个人就更加不会因为此事威胁到自己，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计谋。
“现在殿下明白我何为说让您答应楚哲的要求了吧？”纪泱看到太子已经有些心动，继续道：“一来可以牵制住楚哲，控制住左相，二来也可让这位拥有九天揽月之才的沈著，在新朝的时候，代替楚哲，为您定国安邦。等大秦在您励精图治下成为民富国强的泱泱大国时，天下人还会取笑殿下吗？他们只会说殿下您知人善用，雍容大度，是比当今陛下更加贤明的君主。即便是过了许多年，后人提起您，也只会赞颂您胸纳百川的美德。”
太子点点头，这么美好的未来，别说是太子，换成是任何一个人都会为之心动。
纪泱微笑的脸突然一变：“至于沈著，世事无常，变幻莫测，谁没有个生老病死，他沈著就算是再智绝天下，也可能会发生他控制不了的意外。”
言下之意很明确，你太子若真的容不下他，等用完了，杀了便是。
“哦？”太子挑眉，纪泱又一次说出了他心中所想，所以他不免对纪泱更加的好奇：“你为何要帮我？”
纪泱对他一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是谁都和太子殿下您一样，一出生就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纪泱爱财，这么做不过是想有朝一日太子殿下荣登大统，赏我万两黄金，让我以后活的逍遥自在。”
太子直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正在饮茶的纪泱，嘴角勾引一抹难以发现的嘲讽：“本宫答应你，希望你不要让本宫失望。”
说完，他便抬脚离去。
纪泱放下茶杯，轻轻道了声，“好。”
待太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纪泱才起身走向窗前，推开门窗看向窗外，看着太子的背影渐行渐远，面带微笑，目光中却有一丝说不出的哀愁。
世间万事，终会淹没在红尘。但即便如此，心中仍有一丝不甘，即便抵抗不过生死轮回，但至少此生无憾。
长安城里每天都会有大大小小的事情发生，随着明蝶出嫁，和沈著这几日一直未出门，他拒绝楚苑的事情也慢慢的开始被人们遗忘。
过了几日，唐蛮便收到了明蝶传来的密信，她已经找到了贾克旭的钥匙，只是拿到需要几天的时间。这几日十七王爷总是见不到人影，不仅早出晚归，甚至好几日都没见他回过王府。
问起王府的小厮，他们只说王爷这几日忙得很。唐蛮有时候也会在王府的花园里等十七王爷，只是等了几日都没等到十七王爷。
这几日唐锡中也一直住在蝴蝶歌，像曾经那样，对唐蛮和杜妈妈照顾有加。唐蛮并未问起唐锡中任何事情，也没问他为何来长安城。因为唐锡中的存在，唐蛮可以向左相传递很多消息。
很多错误的消息。
奸细的存在的确可以让左相掌握唐蛮的所有行动，但是他得到的，只是唐蛮想让他知道的，因此唐锡中的存在对唐蛮来说也是对付左相的一把剑。
平静的日子里，唐蛮经常会收到来自大秦国各个蝴蝶歌的送来的信件，每一个和左相有联系的人和事她都不想放过。只是从这些信件里，唐蛮也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线索，可想而知，左相在所有事情上是多么的小心谨慎。
这一日唐蛮坐着马车从王爷府一路向南而去，马车转了几道街，路过曾经的唐府，最后停在一家布庄，简单的挑选了几匹布，又从唐府的后街绕回了十七王府。
唐府自十年前被抄家后就再未有人来过，门上的封条在岁月的冲刷下已经掉落。曾经矗立在门前威武的石狮，如今也被砸的不像样。朱红的大门上更是横七竖八的写了很多污秽的言语，只有那一片高出深墙，在春风盎然的三月里已经翠绿的竹林，在无声的告诉从门前经过的人们，这里曾经住着大秦国宁折不弯，顶天立地，为大秦国任劳任怨的一代又一代的贤相。
轿子突然停下，跟在轿子后面的人迅速的躲进旁边的巷子里。轿子继续往前走，再后来就听到轿子后方传来的一声惨叫。
于是今日蝴蝶歌便多了一位在温柔乡里忘乎所以的青年男子，他告诉唐蛮，左相已经在京城里布满了眼线，只为找到她是唐泽明女儿的证据。
唐蛮又连着抓到了好几个跟踪她的人，得到的都是同样的消息，再无更多。
这一日，苏州的蝴蝶歌飞鸽传书，苏州织造局有一批布匹出了问题，苏州织造于是重新加工了一批送往京城。但是没过几日，那匹布却出现在苏州一条内河里，五颜六色的河水里，还漂浮着一具男尸。
而那具男尸名叫贾多，是贾克旭的一个家丁。
这件事在几天前就已经上报到朝廷，只不过秦帝最近太忙还没时间来管这件事。
唐蛮将信件烧毁，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终于等来了第二个缺口。
钱羽已死，已经不可能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消息。所以现在只要这四人中有一人身上出现缺口，那么当年的事情就能一点一点的撕开，露出事情的真相。
明蝶很快就能拿到贾克旭的钥匙，现在该轮到贾克旭了。
但是事情永远都不会如想象中那般美好，没过多久，秦珄就派人送来了消息，明蝶浑身是血，昏死在蝴蝶歌门口。
第三十二章 赐婚
而就在同一天，秦帝突然召见沈著入宫。
马车飞驰在繁华热闹的大街，马车上的人却突然掀起帘子，期待能奇迹般的看到心里思念的姑娘。外面虽人来人往，但却是一张又一张陌生的脸。
失落不禁油然而生。
沈著轻轻的放下帘子，身子靠在车厢上，目光里有些呆滞。所以，我是真的喜欢上唐蛮了？还是这只是曾经的沈著对她的感情？沈著只顾着纠结，自己却没意识到无论是哪种可能，最后都是他喜欢唐蛮这个结果。
很快马车便到了宫门口，沈著从马车上下来，便看到了一脸坏笑的七皇子。
他斜靠在城门上，一手拿着一把精致的匕首熟练的耍着。见到沈著，那笑更加邪恶。
前来接沈著的李公公看着七皇子十分的无奈，秦帝虽说不宠爱七皇子，但他也从来都不责备。用秦帝的话说，他做任何事都是在引起朕的注意，如若朕说他一句，或者骂他一句，岂不是称了他的心？
于是别说他时不时伤了哪个侍卫，逗哭了哪个宫女，一天一天的往宫外跑，或者吓得哪位大人前来辞官，秦帝不管。就连他和皇后在御花园吵得不可开交，和太子其他皇子打上几架，秦帝也不管。
所以这就造就了七皇子在宫里的霸权地位，因为无论他做什么事，犯什么错，秦帝都不会理他。
但要是有人敢在秦帝面前提起七皇子，啧啧，那就等着在棍棒之下P股开花吧。就连当今的皇后亦是如此，不提他怎么都行，一提他，从此一个月两个月，都见不到秦帝的影子。偏偏这家伙的生命里还极强，怎么除都除不掉，怎么杀都杀不死。
“七皇子该不会是要亲自送我去陛下的上书房吧？”但是沈著并不怕他。
七皇子瞟了他一眼，这目光里看似水清无鱼，但也意味深长：“本皇子哪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我来是想告诉你明日傍晚京城外的竹林见。”
说完他手里的匕首迅速朝着沈著而去，沈著灵敏的一躲，左手轻松的接住了飞来的匕首。
“一定到。”沈著将匕首收起，对七皇子笑笑。
七皇子没再说话，向宫外走去。
李公公看到七皇子离开，立马引着沈著向上书房走去。
七皇子的出现让沈著的心里有一丝的忐忑，特别是他故意射来的匕首，这似乎是暗示沈著秦帝召见他的目的。
天空突然间阴暗起来，似乎是有一场大雨要来。
上书房里只有秦帝一人，他坐在一把摇椅上，闭目养着神。听到有人进来，轻轻说了句：“不必行礼。”
沈著头微微一点：“是。”
沈著打量着摇椅上已经年过四十的秦帝，此刻这个君临天下的一代君王，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慈祥的父亲。他微微闭着眼睛，嘴角微微的笑着，似乎暂时忘记国家大事，心里只……
他明白了七皇子投来那支匕首的原因，也终于明白秦帝之所以那晚没有因为自己拒绝和楚府的亲事而生气，是因为他有一桩更想赐婚的婚事。
大秦国还有一位公主。
七皇子用那支匕首是来告诉自己，如果胆敢放弃唐蛮，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拒绝楚苑是因为还惦记着唐泽明的女儿吗？”
沈著没想到秦帝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死去的人，也只能怀念。”
秦帝的脸上突然有一丝的不悦。
沈著继续说到：“但怀念并没有什么用处，倒不如珍惜眼前人。可是有的人是谁都无法取代的，陛下您说是不是？”
秦帝本来就有些不悦的脸，此刻更是眉头紧皱，睁开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沈著。他身着一袭白衣微笑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那种英俊的脸就像是在对自己的一个审判，告诉自己，当年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
秦帝不知道自己怎会有这样的念头，为何此刻的沈著在他看来就像是能照到过去的一面镜子？而且，他怎么敢以这样的态度跟自己说话？
“沈著，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沈著从来不怕秦帝，虽然他心里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高不可攀。但他自十几岁开始就征战各国朝堂，应付秦帝，不过如家常便饭一样简单。
“是陛下提起，臣才敢如实表达自己的想法，难道说在陛下面前连句真话都讲不得了吗？”
沈著知道秦帝心中的痛，所以他才敢这么说，因为他知道秦帝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杀了他。
一如他这么多年来从不管七皇子一样，在秦帝的内心深处，他从未忘记过七皇子的生母，当年大秦国母仪天下的永乐皇后。所以他很多时候也应该会想找个人说说自己内心的痛楚吧？
“的确是朕先说的。”秦帝无奈的一笑，站起身看向沈著：“朕不想再去想当年的事情，但也不怪你这么说。可是朕希望你答应朕，如论如何都要站在朕这边。”
“陛下尽管放心，我的忠心，永远属于大秦国的皇帝。”沈著仍旧微微笑着。
“既然如此，朕也不绕弯子，朕想把十公主许配给你。楚苑配不上你，大秦国的公主应该配得上吧？”
沈著早知道刚才已经猜想到秦帝会这么说，于是故作惊讶道：“十公主今年才十九岁吧，这还没到婚配的年龄呢，秦帝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在大秦国男子二十五，女子二十，才算到了婚配年龄。
“还有七个多月就是她二十岁的生辰了，等她过了生辰你们就可以成亲。”
“大秦国这么多优秀的男子，相信会有更适合十公主的如意郎君。我看西候府的褚子河就不错，才华出众，一表人才。况且，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陛下您如此疼爱十公主，自然希望她能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您何不问问公主她想嫁给谁呢？”
总之一句话，爷不想娶。
“知道朕为何这么突然招你进宫吗？朕也不怕你笑话，就是因为十公主来找朕，说想嫁给你。”
她有病吧？堂堂大秦国的公主怎么一点都不矜持？这种事情怎么还跟楚苑学呢！
“陛下这……”
沈著还未说什么就被秦帝打断：“朕知道你胸怀天下，不想谈及儿女私情，但你的婚事可是关乎大秦国未来的命运，日后太子继位，你必是他的左膀右臂，有你在，朕也不用担心这天下会出什么乱子。”
十公主和太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这天下未来会是太子的，可是未必他就能坐的稳当。三皇子和六皇子论才华，论治理国家的能力谁都不比他差一点，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秦帝才会希望沈著日后能站在太子这一边，帮助他赢得天下？
第三十三章 答应
“陛下多虑了，南候府世代效忠皇室，太子既然继位，无论我是什么身份当然都会一样效忠他，您大可不必为此对我有什么赏赐。想必陛下也了解我的为人，您这样做实在是打我脸啊。”
眼下之意很明白，我绝对会效忠皇室的，所以赐婚就算了。
秦帝悠然一笑：“朕当然了解，朕也知道南候府必会世代效忠皇室。只是如果以后继位的不是太子，你还会不会效忠皇室？”
沈著笑笑，“继位的只能是太子。”
只是到时候继位的太子是谁，这谁都确定不了，毕竟秦帝现在人刚到中年，龙体无恙，再活个二三十年是绝对没问题的。
来日方长，更是夜长梦多。
秦帝继续道：“太子能否顺利继位，你我都无法预测，毕竟未来还有很多年。所以我只能给他找一个保障，找一个能帮他保住皇位的人。”
“大秦的百万子民，可不仅仅只有我沈著一人。今年文科状元秦珄也足以挑此重任，陛下如果是想要我一个允诺，那我现在就可答应陛下，日后必定会帮助太子守住皇位。您实在不必如此大费周折，还将公主许配给我。”沈著深邃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秦帝，他的意思很明确，我是真的不愿意娶十公主。
“大秦国的确人才辈出，但我只相信你沈著。你不必多说，既然十公主也中意你，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等你和楚苑的事情过去了，朕就下旨赐婚。成亲等十公主过了二十岁的生辰也不迟。”
沈著已经明白秦帝早就下定决心要把十公主许配给自己，什么站在太子这一边，帮助他守住皇位，不过都是说辞而已。他真正的目的，是在告诉沈著，无论他做什么样的选择，他都必须效忠秦帝。即使唐蛮还活着，他也别想娶她。
“好，我答应，但我有个条件，让我见十公主一面。”沈著笑着点点头，好像他刚才那番推辞，就是在等着秦帝说出这番话一样。那副计谋得逞的样子，让人觉得，娶十公主，其实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秦帝满意的一笑，对着旁边的李公公招招手，对沈著道：“去吧，她此刻应该在御花园。”
沈著笑笑，一副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的样子，跟着李公公向外走去。
但其实他的内心是拒绝的。
就算是拿大秦的皇位作为聘礼，他都没有任何兴趣。
他只是不明白十公主为何要嫁给自己，天下男儿千千万，有多少比他有才华……算她有眼光。
不知为何，在秦帝说赐婚的那一刻，沈著突然想到了楚苑，想到她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不择手段，不到黄河心不死的那种决心。更想到了她那种总是试图想安排别人命运的不安，似乎所有人对她来说斗不过是一件玩具，她喜欢，就得要，从不管别人是开心还是难过，甚至不惜为了得到去伤害其他人。
是自私吗？
何尝又不是一种病！
小姐病！|
公主病！
十公主此刻果然在御花园里，她坐在池塘边的垂柳下，指着快要盛开的莲花，开心的笑着。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纱裙，裙摆上绣着一朵盛开的莲花，映衬着那张单纯美好的脸庞，即便是在远处的沈著看来，若不是因为知道是她要求秦帝赐婚，他也会觉得十公主就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和当年的白柒柒一样的单纯。
看到沈著远远走来，先是有些害羞的赶紧扭过头，然后又让宫女们赶紧帮她整理头发，好让自己漂漂亮亮的出现在沈著面前。
可她并不知道，那正在走来的人，并不是为了看她的样貌而来的。
行过礼后，沈著说，有些话想独自对十公主说。
十公主连忙让身边的宫女往一边去了，有些害羞的看着沈著，“沈公子有什么话要说？”
“公主，为何非要嫁给我？”
十公主咬了咬嘴唇，似乎是在想究竟怎么回答，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自信的仰起头：“你说呢？天才沈著，大秦哪个女子不想嫁？”
“所以，你就让陛下赐婚？”
十公主以为沈著听到自己说的这番话心里肯定特别开心，她可是大秦的公主，想娶她的人多了去了，就算是他沈著也不可能例外。
“这样不好吗？我父皇亲自赐婚，还是他最疼爱的十公主，天下人知道了，肯定都会觉得这是一桩美谈。而且你刚拒绝楚苑，就得到我父皇的赐婚，这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情啊。”
可是她并非白柒柒一样的单纯，她的骨子里生来就有一种居高临下的高傲，她骄傲，想要炫耀。可是又不能说她是一个坏人，她不过是想得到她喜欢的人而已，尽管她用的方式并不是最恰当的。
但这并不是沈著能够谅解她的理由，
沈著笑笑，“公主说的是，可是公主难道就不关心我同不同意吗？”
“除了我，你觉得大秦还有谁能配得上你吗？”
十公主说完突然开始了思考，一会儿又道：“没有了吧？整个大秦，还有谁能比我整个公主能配得上你沈著？”
答非所问。
沈著不再说话，他也不想再去反驳十公主。
从十年前楚苑为了他伤害唐蛮，到今天十公主为了他让秦帝赐婚。沈著终于明白，十公主和楚苑是一类人，她们以为把她们觉得最好的东西给别人，别人就该接受，别人就会喜欢。
却从来没想过，别人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他拒绝了楚苑十年，她还是不死心，直到最后还要逼着自己答应秦帝的赐婚。十公主倒是干脆，直接就是赐婚。
可是她们不知道，他江以的命运从来都不会掌握在任何人的手里。她们更不知道，她们企图掌握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见沈著不说话，十公主又继续道：“怎么，你不愿意娶我吗？”
“我愿不愿意，公主有那么在意吗？”
“我当然在意，你拒绝楚苑，又不想娶本公主，难道你心里还想着唐家那个逆贼？”
还真是只是看起来单纯而已，也对，明妃的女儿，就算再单纯，又能单纯到哪里去。
“我已经答应了赐婚。”
英俊的男子突然明媚的一笑，犹如和煦的春风里最明媚的阳光。十公主以为那是他对她的温柔，她笑的比刚才更加的灿烂了，她可是大秦的公主，是秦帝最疼爱的公主，天下哪个男子会拒绝她？
十公主以为秦帝赐了婚，沈著答应了赐婚，就是他在妥协。
可是就像所有人，觉得江以心中容得下世界，纳得了百川，是个算尽天下的谋士一样。
却很少有人知道，他骨子里却还有一种隐藏极深的奋不顾身的坚毅，从不示人在前。但当你以为他不过如此，一击便倒时，你才会知道，站在你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有多可怕。每当你觉得他可能就此倒下的时候，他却又满血复活。一次又一次，直至折磨着你筋疲力尽，他却仍旧如一开始那般笑若清风。
第三十四章 邀请
从皇宫出来已是傍晚时分，天色阴暗，甚至零零星星的下起了小雨，一滴一滴，滴落在沈著的头上、脸上、手上、衣服上。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让马车先行回去，沈著一步一步向回走着，脚步却不由自主的走向十七王爷府。不知为何，他突然很想见唐蛮，心里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她说。
可是从皇宫到十七王爷的这条路，今日走来意外的漫长，因为下雨的缘故，大街上也已经没了人，他径自走着，想着唐蛮知道他答应了秦帝的赐婚后，会不会难过的痛哭流涕。
突然，前面穿在轻轻的说话声。
声音越来越清晰，最后清晰的听到一个略带磁性的声音说：“蛮蛮，让我来照顾你好吗？”
沈著猛地一下愣在那里，抬起头，却看到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站着一男一女。
男子是秦珄，女子是唐蛮。
早在唐蛮来到长安以后，他让人跟踪秦珄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秦珄喜欢唐蛮。大秦国今年的文考魁首，一朝闻名天下的状元爷，又是当今武林盟主，若是唐蛮真的喜欢他，倒也不失为一段好姻缘。
他的确很想以沈著的身份来照顾唐蛮一辈子，可他也明白他不是真正的沈著，他甚至他还有一个白柒柒。所以那时他也已经想好，若秦珄真的是一个可以让唐蛮托付终身的人，沈著愿意给他想要的一切，给他们想要的幸福。
只是唐蛮久久没有回答，她看到了不远处的沈著，看到了他难过的脸，看到了那个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副冷傲模样，如今却难过的像个受伤孩子的沈著。
“对不起，秦珄，我现在还不想谈论儿女私情。”话音刚落，沈著已经转身离去。
想追过去，可是胳膊却被秦珄一把抓住：“我并不是想让你给我什么，我只想能有一个身份可以正大光明的陪在你的身边。好让我可以在一直……”
唐蛮打断他：“秦珄，我爱的一直都是沈著。”
可沈著早已远去。
唐蛮的声音不大，即使在空旷的夜里也传不到沈著的耳朵里。可是她坚定的表情却在告诉面前的秦珄，她这句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秦珄没再说话，唐蛮说淡淡说了句：“你回江南吧。”然后转身进了王府。
她何尝不知道秦珄这些年的付出，她又怎会不明白秦珄为何会来京城。可是她不愿意再去牵扯任何人，明蝶的事就是对她最大的警告。她不该为了自己把蝴蝶歌牵扯进来，更不该为了找到这把钥匙让明蝶以身犯险，至今昏迷不醒。
未来的路，只属于她一个人了，蝴蝶歌也罢，秦珄也罢，都不该再牵扯到这件事情当中。
空旷的街头，难过的不仅仅是秦珄，还有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的沈著。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难过，虽然心里觉得应该给唐蛮一个好的归宿，但是想到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撮合她和秦珄，想到自己就这么放弃她的时候，心里还是难过的要命。
身后突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脚步虽轻，但是速度却不慢，沈著听得出，来人的轻功极好。
沈著顿了一下，那人便已经到了自己面前，抬眼望去，眼前的人不是秦珄，还能有谁？
沈著不说话，目光直直的看着秦珄，等着他先开口。不久后秦珄淡淡说到：“她爱的是你。”
他早就知道答案的不是吗？沈著那么待唐蛮，唐蛮怎么可能不爱他呢？
“你最好不要负了她，不然我一定会踏平南候府，将你碎尸万段。”秦珄冷冽的话语犹豫一把把刀，手猛地抓住沈著的衣领。
突如其来的威胁，换来的却只是沈著脸上自信的笑容，“不劳秦盟主动手，但如果秦盟主有兴趣，他日可否有时间来南候府一叙？”
秦珄并没有因为沈著说出自己的身份而意外，倒是如果沈著不知道他才会觉得意外。
“我们有什么好叙的……”秦珄松开手，不屑道。
“我既然敢邀请秦盟主，自然不会让你失望。”沈著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邪笑，在黑暗的夜里，让人看了意外的恐惧。
秦珄突然觉得面前这个看似纯粹的沈著的心里，其实还住着一个人，邪恶，恐怖，有着使不完的阴谋诡计。
沈著淡淡一笑，对着仍在发呆的秦珄说道：“我知道你来长安的目的，这也是我留在这里的目的。你我都清楚，唐家的冤案一日不沉冤昭雪，我们的目的就都不可能达成。”
秦珄苦苦一笑，目光冷冽的看向沈著，面前这个人，一点都让人摸不透。他一句话都未提起过唐蛮，凭什么唐蛮会爱上他这么一个人？
见秦珄不说话，沈著继续说道：“如果秦盟主有空，随时欢迎来南候府做客。”
秦珄突然又笑了：“难怪所有人都说南候府的二公子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今日我也算是见识了。”
沈著一愣，他没想到秦珄竟然会夸他。转而又笑了笑：“秦盟主不也一样吗？文韬武略，智勇双全，放眼天下，能在这个年纪成为大秦国状元，同时又是武林盟主的恐怕也只有你一人了。”
从刚才的轻功，到抓着自己衣领那股巨大的力量，沈著可以感觉的到，秦珄的武功绝对算的上大秦国数一数二的高手。当今的武林盟主，又怎会是一个只会花拳绣腿的书生？
秦珄挑眉：“这么说来，我也算是相当优秀了？”
沈著咂舌，又笑道：“秦盟主的才华天下人有目共睹，武功更是独步天下，如果你不算是优秀，那大秦国可就没有优秀的人了。”
虽是句玩笑话，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秦珄的脸一下子黯淡起来：“再优秀又如何？她喜欢的仍旧是你，不会因为我拥有任何地位和才华而改变。沈著，你想让我帮你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绝对不会让唐蛮受一点的伤害。这些年她受的苦已经够多了。你没见过，所以你不会知道我有多不想让她回到长安城，可若是不回来，她这一辈子都不会过的幸福。”
沈著怎会不知道？
她看着还和当年一样弱不禁风，可是她的骨子里却比任何人都坚强和倔强；她的眼神里再没了当年遇到变故的慌张，取而代之的是一份经过岁月沉淀的镇静和从容；她再也不会像八年前一样，一遇到事情就躲到自己的背后，如今的她为了不牵扯到身边的人，宁愿选择独自面对这件事。
如果这十年她没有受很多的苦，她又怎么变成今天这样的倔强模样？
沈著不心疼吗？他比任何人都心疼。可是他也知道那是唐蛮的倔强，所以他宁愿安静的站在她身后，做一切能为她做的事。
“她跟谁在一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会不会幸福。如果来日她选择了你，我一定会选择祝福。秦珄，对于我来说得不得到她并不重要，能保护她才是最重要的。”
然后对着身后的秦珄挥挥手：“我在南候府恭候秦盟主。”
嘴角的笑意好不得意。
夜慢慢的深了，安静的街道上再没一个人。
第三十五章 复仇
第二日一大早杜妈妈便带着蝴蝶歌的众姐妹，抬着明蝶的尸首去大理寺击鼓鸣冤，状告吏部尚书贾克旭故意杀人。
案子很快传遍了京城，秦帝听闻此事龙颜大怒，下令右相李克权亲自监察此案。贾克旭急急忙忙的进宫想见秦帝一面，被李公公挡在了门外。于是他又立刻跑到右相府去找李克权，说自己真的是冤枉的。
前几日明蝶出嫁的时候，是一个青年男子帮他赎了身，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啊。如今她死了，怎么可能跟是他杀的。
李克权只是淡淡一笑：“既然此事和你没有关系，你就把心放肚子里，我一定会查到杀害那个歌妓的凶手，还你一个清白。”
贾克旭无话再说，只能讪讪离去。
右相办事向来仔细，分别派人去贾府和明蝶出现的那条街上取证，然后自己亲自带人去了蝴蝶歌。
杜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左相，说赎走明蝶的那个青年男子就是贾府的小厮。不信可以去贾府查，贾府一定有和明蝶有关的东西。
杜妈妈又让人把消息传到了十七王爷府，告诉唐蛮，哪都不要去，安静的待在王府。唐蛮和明蝶虽算不上是多要好的朋友，但是明蝶却是自己主动站出来，说要帮唐蛮拿到那把钥匙的人。
她那时的明媚笑容此刻浮现在唐蛮的脑海里，于是再忍不住悲伤，泪水夺眶而出。
唐蛮不知道明蝶遍体鳞伤的爬到蝴蝶歌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她心里是不是无比的后悔，或者有一丝的埋怨。
门突然被推开，十七王爷走到唐蛮旁边，慢慢将她扶起，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将她抱进怀里：“没事的，这不怨你。”
“她死了，明蝶死了。”紧紧的抱着十七王爷，唐蛮哭的更加难过。
“我知道。”十七王爷轻轻的拍着唐蛮的肩膀：“在你决定要查清当年的事情时，你就该做好有人会为此牺牲的准备。明蝶也罢，其他人也罢，总有一个人会成为查清那件事的突破口。蝴蝶歌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冒险，虽然有诸多的信息来源，但毕竟他们都是弱女子。”
“现在你更应该想的是，为何明蝶会从贾府遍体鳞伤的出来。很显然，贾克旭现在还不知他的钥匙丢了，不然他一定会想办法要回明蝶的尸体，所以明蝶的死必是另有原因。”
另有原因？唐蛮想起当时明蝶事主动来找到自己，说愿意帮自己拿到贾克旭的那把钥匙，所以她进贾府其实还有其他原因？
十七王爷放开唐蛮，用袖子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你看，一哭都不好看了。”
“哪有，秦珄说我就连哭的时候都比其他人好看。”唐蛮嘟嘟嘴，努力的止住呜咽。
“我们阿蛮啊，怎么都好看。”十七王爷灿烂的一笑：“只是笑的时候更好看。”
唐蛮继续嘟嘟嘴：“才不是。”
正当十七王爷将唐蛮哄开心时，一个小厮突然跑了进来：“王爷，陛下召见您。”
十七王爷愣了一下，这时候召见难道是因为蝴蝶歌的案子？
“你去吧，我没事。”唐蛮努力笑笑。
“恩，别想太多，我去去就回，晚上回来给你做饭。今天你就不要出门了，杜妈妈那边我已经派人盯着。”十七王爷温柔的一笑，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唐蛮的头。
在唐蛮明媚的眼神里，他好像看到了当年的青町。
十七王爷对唐蛮淡淡一笑，走了出去。
等十七王爷走后，唐蛮才想起来要尽快找到唐锡中将他关起来，不然如若左相在这个时候拿蝴蝶歌开刀，一定会让唐锡中作证。
唐蛮刚准备出去，就看到一袭白衣的秦珄站在门口，正微笑着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
秦珄的脸上仍旧是淡淡的微笑：“我猜到你可能想见唐锡中，就帮你把他抓起来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细心如秦珄，永远都考虑的那么周到。
“恩。”唐蛮点点头，跟着秦珄走了出去。
自从杜妈妈告诉秦珄唐锡中就是当年出卖唐府的人后，秦珄就派人每天跟着唐锡中，所以蝴蝶歌一出事，他就让人把唐锡中抓了起来。
唐锡中见到秦珄和唐蛮一起出现时一脸的惊讶，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些年足够的小心谨慎，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发现。
对于唐锡中，唐蛮早就没了曾经的感激，取而代之的是对他的心寒。
唐蛮不明白，唐锡中到底为何要这么做。他父亲对他亲如手足，他怎么能狠心置他于死地？
“说吧，我们也别拐弯抹角了，这半年来该寒暄的都寒暄了，现在该告诉我你为何这么做了吧？”唐蛮走到唐锡中面前，冷冷说到。
唐锡中别过头去，不再看唐蛮：“既然你知道是我，那就杀了我吧，我没什么好说的。”
唐蛮继续道：“如果我想直接杀了你的话，你觉得我会大费周章的跑到长安来寻找事情的真相吗？我大可以让秦珄一个一个把他们杀掉，根本用不了一天的时间。死？那真是太便宜你了。”
秦珄听完突然一笑，心想看来我的用处还不小。
“你来到长安又能如何？就算你们找到了事情的真相又如何？只要陛下不翻案，唐家的就永远是冤案。”唐锡中仍旧一脸不屑：“来长安这么久你还没看清状况吗？陛下、太子、左相才是掌控整个局面的人。左相想要除掉蝴蝶歌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至于十七王爷，你真以为他能照着你吗？难道陛下和太子就不知道十七王爷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威胁吗？他这么多年未成亲，陛下怎会不知是因为你小姑，一个心里装着罪臣的王爷，陛下能留他到几时？”
唐蛮并没有因为唐锡中的这句话而有所慌乱，她轻轻道：“不能如何，可是你应该清楚，太子一天不继位，这皇位都不见得会是他的。三皇子和六皇子可是绝对不会让他顺利继位的。既然你不想说，那就好好在这待着吧。等到你想说的时候，我们再谈。”
唐蛮说完看了一眼秦珄，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将唐锡中控制起来，这样左相那里没了证人，他就算想冒险揭穿自己，也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出去后，蝴蝶歌的人就传来消息，说杜妈妈带着右相在贾府里找到了明蝶的衣物，和被关押在柴房的明蝶的侍女。人证物证俱在，右相便立刻逮捕了贾克旭。没过一会儿，大理寺就收到了贾克旭联合苏州知府和苏州织造将上供给宫里的布匹，私自卖给江南商人的检举信。
秦珄看着难过的唐蛮安慰道：“我想明蝶在天之灵，知道她的死能……”秦珄说到这里不由得浑身一颤，目光惊讶的看向唐蛮。
此刻唐蛮的目光也正向秦珄投来，四目相对，两人的眼神里都是满满的不敢相信。
到这一刻唐蛮才明白，明蝶就是想以她的死把贾克旭置于死地。
她知道如果她死了，贾克旭就是杀人凶手，秦帝只要查，就能把他身上的事儿，一件一件的查出来。
她用她的命，为唐蛮的复仇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突破口——不，她要的是贾克旭的死。唐蛮记得明蝶说过，她一定会让害死她父母的人家破人亡，所以贾克旭就是她要报仇的人？
而且，贾克旭的身上肯定不止一桩案子，若是一桩桩都查出来的话，贾府，也许也会满门抄斩？
所以杜妈妈告诉自己这件事她可以处理，不让自己出门，是因为她早就知道这件事？
第三十六章 竹屋
唐蛮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无法言语的难过。她不明白杜妈妈和明蝶为何要这么做，报仇固然重要，但是明蝶的命就不重要了吗？
秦珄双手搭在唐蛮的肩膀，劝慰道：“你别着急，也许我们猜测的不是真的呢？这样你先回王府，我现在就去蝴蝶歌，一有情况我就立即告诉你。”
“不，”唐蛮用力的摇摇头，“我要亲自去问杜妈妈。”
唐蛮说完，拿开秦珄的手，快速向门口走去。
秦珄追上来拦住唐蛮：“阿蛮，你别着急，你这么走进蝴蝶歌被左相府的人看到怎么办？我这就让人安排马车，你等我一下。”
说完不等唐蛮说不，秦珄就叫来旁边的家丁，让他们赶紧备车。
秦珄继续劝慰道：“杜妈妈这时候也不见得在蝴蝶歌，要不你现在我这待会儿，我去蝴蝶歌看看，她要是在的话，我让人来接你。”
唐蛮抬头看向秦珄：“你为何不想让我去找杜妈妈？是不是你也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没有，绝对没有，你看到我刚才震惊的眼神了，我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不能震惊的那么真吧？”秦珄连忙冲唐蛮挥手，生怕唐蛮再生气。
可是唐蛮也不傻，换做平时秦珄早二话不说带着唐蛮走了，今天这么墨迹，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那你是不是知道别的什么事情？”唐蛮说着往前走了一步，身子几乎要挨着秦珄。
她瞪着两个水汪汪的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小嘴一嘟，简直可爱的让沈著觉得，此刻就算唐蛮让他去把秦帝杀了，他也会二话不说跑去皇宫杀死秦帝。
“阿蛮你别这样。”秦珄立马转过头，再看下去肯定会忍不住亲上去的。
“那你告诉我啊。”唐蛮又把头伸过去，你不告诉我，我就一直这么看着你。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怎么告诉你。”秦珄又把头扭向另一边。
“你是不是知道杜妈妈明蝶为何这么做？”可爱的小脸又一次伸过来，再不说我可要动手了。
秦珄被她看得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于是丢下一句：“你还是亲自问她吧。”便赶紧跑了。
“早这么痛快不就行了，真是的，每次都让我这么费尽心思。”唐蛮嘟了嘟嘴跟了上去。
贾克旭的案子早已传遍京城，十七王爷以为秦帝召见他正是因为此事，没想到秦帝竟是为了七皇子和沈著约好今天傍晚，在京城外的竹林见面的事情，希望十七王爷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
果然，任何事情在威胁到他的皇位面前都不值一提。
这是这么多年来秦帝第一次跟十七王爷提起七皇子，说是表达自己的看法，其实就是在试探十七王爷究竟站在哪一边。
太子抑或是七皇子。
“我想皇兄是多虑了，这几年来七皇子不也经常闲着没事去找沈著的茬儿吗？哪次两人不是打的鼻青脸肿才肯罢休，我看这次大概又是七皇子闲着没事了，想找沈著打一架吧。”
高坐在龙椅上的秦帝却不这么认为，七皇子上次和沈著在岳阳楼约好要说一些机密的事情，现在两人那么晚去京城外的竹林，这不是要密谋是什么？
十七王爷看出来秦帝的心思，于是继续说道：“他们两个要真是想密谋什么，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约时间？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吗？”
秦帝点点头，“这倒也是，不过前几日有人告诉朕，他们两人要秘密策划什么事情，我看这次他也未必不是为了让朕不起疑心，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这件事。”
十七王爷心想，有人？不是太子就是三皇子和六皇子吧？想去看看就明说，何必这么绕圈子。
于是十七王爷直接了当道：“那皇兄不如就派人去盯着，看他们两个到底在说些什么。”
“哼，这个逆子，一天天不让朕安心。来人，备马车，朕要亲自去看看这个逆子究竟背着朕在做什么。”秦帝突然龙颜大怒，扫了一眼殿下的十七王爷，“老十七，你朕一起去。”
十七王爷苦笑着的点点头，“好的皇兄。”
这边秦帝和十七王爷正准备悄悄的出了宫，临走时太子突然来给秦帝请安，于是太子也这么凑巧的跟着一起去了。
秦帝和十七王爷先行到了郊外的竹林，见到两人还没来，就先躲到了竹屋后面。
不一会儿，有了脚步声。
“且~跟个娘们儿一样墨迹。”
先来的人是七皇子。
又过了一会儿，多了一个人。
“秦乐，说吧，叫小爷来干嘛？”
“你猜。”
沈著向着七皇子的方向走了几步，等到身子几乎挨着七皇子才停下，嘴角微微上扬，啧啧两声，细长的眉毛轻轻一挑，那双比女孩儿还好看的眼睛满是深情。
两片薄薄的嘴唇缓缓道：“原来七皇子殿下今晚约我来这里，是想和我一起拆了你的竹屋？”
这深情万种的样子，任是京城任何一个姑娘站在这，肯定心都被融化了。不等沈著再说下去，就会自己扑上去。
只是面前站着的是最会破坏气氛的七皇子，只见嫌弃的推开沈著：“你要是敢拆了我的竹屋，我就拆了你。”
竹屋后的秦帝看不到两人的表情，光听两人的谈话，真以为两人吵了起来，于是生气的瞪了一眼旁边的太子。
十七王爷淡淡一笑，小七要是傻到有点事儿就能被抓到把柄，他早死在皇宫里了。
“既然七皇子不说为何约我来，那我可就告退了。”
“告退？你沈二公子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懂礼貌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于是两人就真的打了起来。
沈著说一拳打过去：“要不是看你是皇子，老子非把你大卸八块不可。”
七皇子灵敏的一躲：“花拳绣腿还敢在本皇子面前嚣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沈著又来一脚：“我只听说七皇子能吹牛，今日算是见识了，果真是能吹。”
七皇子一脚迎上去：“我哪能跟沈公子比啊，这一句一句能噎死人。”
沈著又来一拳：“七皇子竟然没被噎死，难道七皇子……”
七皇子向后一仰：“本皇子是百毒不侵。”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你一脚，我一拳的打了起来。
这一打一吵不要紧，两人一直打了一个时辰，也吵了一个时辰。
郊外本来就有虫子，到了晚上看不见，虫子更是乱跑。秦帝在宫里长大，别说虫子没见过，躲在屋子后面偷听别人说话这事儿就更没见干过了。
可是那边沈著和七皇子那边还正打的火热，秦帝也不可能这时候出去，于是瞪着太子的眼神更加的生气。
第三十七章 红薯
终于沈著和七皇子的打斗声停止，两人坐在竹屋前的竹椅上聊了起来。
“我就说吧，你打不过我，还非愿意来找不痛快。”沈著嘴角微微上扬，笑的甚是骄傲。
七皇子倒没生气：“你说人要是一天天过的痛快了多没意思。像陛下，要什么有什么，人生一点可以努力的地方都没有。”
“你想过还过不了那种生活呢。”沈著不屑道。
七皇子悠然一笑：“我才不想过他那样的生活，我更不想卷入宫里的是非当中。”说着七皇子突然转过头对沈著笑笑：“知道我为何约你来这吗？”
沈著摇摇头，我当然知道了，但嘴上还是很配合的说到：“七皇子做事向来独立特行，在下愚钝，实在是想不到。”
七皇子仰起头看向夜空目光悠远而空洞，嘴角带着一丝苦笑：“因为我快死了，半年前我有一次在这里晕倒，有一位路过的大夫救了我。他说我从小就得了一种病，平时没什么事，就是活不过二十五岁，最后他说，我可能活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真的吗？”沈著听到后，无比开心的一笑，然后举起双手对天高喊：“苍天啊，大地啊，您可终于睁开眼睛啦。别一年了，现在就让他走吧，我替大秦国的万千子民先谢谢您了。”
七皇子尴尬的看着沈著：“不是，你就这么希望我死啊？”
“啊。”沈著故作平静的看着七皇子：“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闪躲的眼神里，明明是一副希望苍天赶紧带走七皇子的兴奋光芒。
“有啊。”七皇子冷冷一笑。转而仰起头又看望星空，明媚的眼神里却漏出丝丝悲伤：“我死了，长安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沈著更加不屑：“七皇子该不会真以为你能欺负的了我吧？”
“你什么意思？这些年你可从来没有打得过本皇子。”
“那是小爷我让着你，实话告诉你了吧，你死不死都跟小爷我没关系，小爷马上就是当驸马的人了，你这个不受宠的皇子，再也别想让我因为你被我父亲责骂了。”
“你说什么？你要娶——十公主？”七皇子几乎暴跳了起来。
沈著得意的道：“对啊，小爷因为你被我父亲责骂了这么多年，等过几个月我和十公主成了亲，七皇子殿下，你在长安霸道了十年的威名，也就到此为止了，小爷就用实力告诉你，这些年，我究竟对和打架这件事有多么的敷衍。”
话落，两人又打了起来。
“沈著你这个没骨气的，公主你都娶。”
“小爷我为什么不能娶，难不成还真等着那个死了的人啊。”糖糖啊，我这话可不是发自内心的，只是为了骗人而已，来日听七皇子说了，千万别当真啊。
“你居然敢这么说阿蛮。”
“我就说了，你也早该死了，害的小爷不爽了这么多年。”
“那你现在倒是打我啊。”
“你当我傻啊，现在打了，还得被我父亲责骂。”
两人越大越烈，竹屋后的秦帝和太子几乎有些承受不住。
“本皇子都要死了，你这么就不肯让我一下呢？”
七皇子突然停了，难过的站在沈著不远处的地方，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你说我死了，是不是就能见到我母后了，这么多年，她一定很想我吧。还有我父皇，我母后临死前的几天经常对我说，希望我能陪我好好的陪他几年，当那个大夫跟我说我快要死的时候我才明白，其实我母后早就知道我活不了几年。你说她当时带我走多好，反正我现在也是死，那时候跟她一起死了，说不准我现在已经投胎了，我的父母是特别疼爱我，虽然我们家没什么钱……”
七皇子煽情起来，听得沈著都有点同情他。
也是，他母后死的时候他不过和自己同岁。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自己在充满斗争的皇宫里，别说活下来很难，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奇迹。
于是忍不住打断了他：“七皇子不用为这些年欺负我的事情觉得愧疚，我沈著是一个……”
“你让我说完。”七皇子生气的瞪了一眼沈著，继续一脸哀怨的说到：“虽然我家没什么钱，但是我父母对我好啊，会陪我玩，父亲会背着我到处跑。你知道京城每天都有好多耍戏法的吧？我父亲会带着我天天去看戏法，然后冬天的时候回亲自给我烤一块香喷喷的红薯，春天的时候会……沈著，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没出息的。其他皇子都想尽办法讨好我父皇，想尽办法得到他的皇位，可我却只想拉着他的手，吃一口他亲自烤的红薯。”
说着，七皇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竟哭了起来。
沈著实在是不忍心看下去了，于是走过去，拉住七皇子的胳膊：“走，小爷给你烤红薯去。”
七皇子还沉浸在自己刚酝酿好的情绪里，想到自己深情的说的这段话，自己都佩服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有才华。
以至于他等他被沈著拉着走了十几步才反应过来，沈著说要带他去吃烤红薯。
“你放开我啊，本皇子岂是你这个趋炎附势的人能拉的？”七皇子嫌弃的拿开沈著的手，瞪着他一脸不悦。
“你以为小爷愿意拉着你啊，小爷是觉得你快死了可怜你。”沈著说完对七皇子眼睛一斜，再不走我可要动手了。
七皇子强忍住心中的怒气，对沈著笑笑，往前走去。
“本皇子要不是快死了，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沈著不屑的一笑，“你就是现在死了，我停下一步，我就不是沈著。”
等到两人的脚步声消失，竹屋后的秦帝才敢大大的喘了口气，黑夜里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从他的沉默来看，他显然是对七皇子刚才的一句话有很大的触动。
十七王爷轻轻道：“皇兄我们走吧。”
一路上谁都再没说话，秦帝一直面无表情，看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等十七王爷快要下车时，秦帝才缓缓转过头问他：“这个件事你知道吗？”
十七王爷摇摇头，这些年来七皇子跟他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话，甚至连问他如何躲过宫里那些暗算，他都是笑着摇摇头，不做回答，更别说是这件事。
第三十八章 杀手
沈著回到南候府的时候，正好碰到在院子散步的南候和南候夫人，于是赶紧笑着跑过去向两人问了好，说了几句贴心的话，看到两人笑的开心的样子后，才准备满意的离去。
“对了，陛下昨日召你进宫是为了什么事情？
啊？
沈著惊讶了一声，这才想起来秦帝赐婚的事情他除了七皇子还没告诉过任何人。于是便高兴的一笑：“陛下给我和十公主赐婚了，两位是不是很高兴啊？好了，我睡觉去了，你们先乐着。”
说完，也不等南候和南候夫人再说什么，就一溜烟的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听到这个消息的南候和南候夫人是真的震惊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十公主，赐婚，还好拒绝了楚苑啊。
他回去的时候，四喜正在院子里和白纪斗嘴，见到沈著进来，四喜连忙站起身来，抢先一步道：“公子，今天的事情你要给我做主。”
“小人。”白纪不屑的一句，尽显黑衣杀手风范。
“我愿意，老人。”
沈著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于是指指四喜，示意他，从头说起。
“公子知道明蝶的真正身份是什么吗？”
沈著皱眉看向他，“别卖关子。”
白纪顿时一乐，“活该。”
四喜继续道：“唐府地下的那件密室，就是贾克旭当年去江南的时候，找江湖上懂机关的人制作的，制造机关的工人也是从江南那边来，明蝶的父亲就是其中一个。”
机关？
四喜看沈著在沉思，连忙点点头，“公子猜的没错，就是葛荆，扶朽帮的二帮主。”
白纪很是咂舌的看向一旁的四喜，沈著刚才明明就没说话好吗？还猜的没错，真会拍马屁！
“贾克旭已经关进刑部大牢了，楚哲正在想办法杀死他，但是没有得逞，多亏我聪明绝顶，让白纪及时的阻止了楚哲。”说完还不忘得意的看一眼白纪，我就是这么的聪明。
白纪不屑的白了四喜一眼，“公子，蝴蝶歌的人好像并不是真的在帮唐小姐查唐家的事情，她们的目的更像是在报仇。蝴蝶歌掌握着许多官员犯罪的证据，也就是说，如果接下来她们开始一个一个的除掉这些官员的话，大秦很快就会出现许多职位的空缺，若是没有合适的官员顶替，大秦的朝堂很快就会混乱。”
四喜反驳道：“怎么会没有合适的官员，我们权王城培养的那么多官员，不都在大秦各地吗？”
“这些我们知道，可是蝴蝶歌不知道啊，她们在知道大秦朝堂会混乱的情况下，还这么做，你不觉得她们是另有所图吗？还有那个秦珄，”白纪说着看向沈著，“公子应该知道他就是秦帝的私生子吧？他来长安，应该是为了皇位而来的吧？”
关于蝴蝶歌，沈著也一直有很多的怀疑，她们究竟为何要帮助唐蛮？
而且十年前长安城根本就没有蝴蝶歌，她们又是如何救的唐蛮？再加上白纪说的这一切，蝴蝶歌的行为就变得越来越可疑了。
至于秦珄……
“皇位，如果秦珄想要就给他。当今太子自然是不可能继承皇位的，三皇子和六皇子就更不是做皇帝的料子，至于七皇子……”沈著说到这，心里不禁觉得有些难过，这皇位他也并不想要吧？
“公子，若秦珄做了皇帝，扶朽帮在江湖上的地位，可就不止现在这样了。”白纪似乎并不同意沈著的观点。
四喜一如往常的和白纪唱反调：“就算秦珄做了大秦的皇帝又如何？权王城的人遍布大秦各个重要职位，若是秦珄做不好这个皇帝，他不过就是权王城的一个傀儡罢了。”
沈著突然一笑，满意的看向四喜，“这次算你蒙对了，白纪，你不用担心，这可是权王最在意的一样东西，更是我们权王城存在的意义，只要小爷我还活着一天，大秦的江山就会让任何人胡来。”
四喜继续拍马屁，“就是有公子在，你担心什么？”
白纪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不屑去跟他计较，然后又看向沈著，“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贾克旭的口供七皇子会去拿，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去做，楚明和死了，贾克旭也活不过几天，楚哲既然已经知道了糖糖的身份，他自然也明白这两个人的死和唐家的事情有关系，我们只要看他怎么做就可以了。至于蝴蝶歌……”
如果她们真的不是真心帮助唐蛮，那他就不能让唐蛮继续和蝴蝶歌有关系。
“想办法和蝴蝶歌的主人取上联系，我要会会她。”
“好嘞公子，包在我身上。”四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换来白纪无数白眼，马屁精~
也许是感受到了白纪眼神里传达的意思，四喜一脸高傲的看向白纪，“我就是马屁精怎么了？”
“马四喜？”白纪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四喜屁精。”
四喜眼看着要生气了。
白纪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一脸正经的看着两人，“我怎么笑的如此好爽呢，我是要成为杀手的人。四喜，你接着说吧，我肯定不会笑话你了。”
果然，脸冷的像十七王爷一样。
四喜冷笑一声，“懒得跟你吵架，我睡觉去了。”
白纪冲他做了个鬼脸，突然又想起自己已经是杀手了，又赶紧板起了脸。
“公子，我也走了。”
“嗯，等等，从明天开始，每天往十七王府送一顿饭，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刚站起来的人突然僵硬在那里，“公子，你要去十七王府住？”
沈著摇摇头。
“那钱怎么算？虽然你是我公子，但是我岳阳楼也是要盈利的啊，如果我不盈利如何在长安生存……”
沈著冰冷的目光缓缓投去，“你不是要成为杀手的人吗？”
白纪瞬时灿烂的笑笑，“多谢沈公子的抬爱，饭菜我一定会准时送到十七王府。饭钱沈公子也不用担心……”
沈著满意的点点头，这才乖嘛。
“我会自己去找南候府的管家的。”
说完，人施展轻功快速的消失在沈著面前，只剩下夜空下传来的爽朗笑声。
第三十九章 骗子
唐蛮和秦牲在蝴蝶歌等了一晚上都没等到杜妈妈，因为明蝶的事情蝴蝶歌一直在停业，天一黑其他姑娘也都休息去了，闲雅阁里只剩下唐蛮和秦牲。
“她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秦牲起身走到窗前，其他青楼的生意依旧红火，只有蝴蝶歌门前无比的冷清，连看一眼都看懒得看。
“那我就一直等到她回来。”唐蛮仍旧一动不动，看都不看秦牲一眼。这次的事情肯定是杜妈妈早就计划好的，所以唐蛮必须要问清楚她为何这么做。
只是没等来杜妈妈，却等来了十七王爷的马车，秦牲劝慰道：“快回去吧，别让十七王爷一直等着。杜妈妈这边一有消息，我就立即告诉你。”
“真的？你不会再瞒我了吧？”唐蛮一脸怀疑。
“不会的。”沈著温柔的一笑。
唐蛮这才慢慢的从后门走了出去。
唐蛮正惊讶十七王爷为何会找到蝴蝶歌，一上马车却看到他一副谁敢惹我，我就杀了谁的的冰山模样。
我不就晚回家一会儿吗？这么生气。
等到唐蛮坐稳后，冰山王爷冷冷道：“南侯府。”
南侯府？唐蛮惊讶的看向十七王爷，这么晚，还这么气愤的去南侯府，该不会是沈著要娶别人家的小姐，十七王爷要带着自己去讨个说法吧？
“父王，发生什么事情了？”唐蛮小心翼翼问道。
这是唐蛮第一次叫十七王爷父王，说完自己先是一愣，然后就看到表情更加惊讶的十七王爷。
“要去找沈著？”唐蛮继续问。
冰山王爷呆呆的点点头。
“找他干嘛？”
本来冰着的一张脸，在听完唐蛮这句话后，一下子暗淡下来。十七王爷轻轻的叹了口气，别过头不去看唐蛮。“小七，他快死了。”
小七？七皇子？快死了？
唐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么可能会死呢？前天不还活蹦乱跳的到处看热闹，怎么能说死就死呢。
“陛下要杀他？”这是唐蛮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了，除此之外，还有谁敢伤害他？
“不是，他得了一种病，活不过今年了。”
唐蛮不知道马车是什么时候到达南候府的，随后只听见十七王爷愤怒的一脚一脚踹着南候府的门，冷冽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夜里，似是悲伤，似是哀吼。
唐蛮被十七王爷拉着一直往前走，脑袋里却一直出现七皇子和明蝶的笑容。
明蝶死了，现在七皇子也活不过今年。这些年来，唐蛮经历了太多的痛苦，可是这些痛苦在失去这些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因为她的生命里早就没那么多人可以失去，她本以为回到长安城，可以慢慢的查清楚当年的案子，还唐家一个清白。
没想到明蝶为此却丧了命，就连七皇子……明明几天前他还那么兴高采烈的拉着自己，去看热闹，去吃好吃的，去证明沈著还爱着自己。
唐蛮没办法去接受这样的事实，她没有那么大的能量，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开，却还要故作坚强。
十七王爷搂住唐蛮的肩膀，帮她擦掉眼角的泪：“不准再哭了，我秦鹤的女儿没这么软弱。”
唐蛮难过的看着十七王爷，你不也一副想哭的样子么？
顿了顿十七王爷又说了句：“我不会让他死的。”
十七王爷就这样拉着唐蛮一路向沈著的房间走去，南候府的家丁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赶紧通报了南候，然后跟在十七王爷身后，看他到底要干嘛。
到了沈著房前，十七王爷二话不说一脚把门踹开，拉着唐蛮走了进去。
沈著前一秒还在做梦，梦见自己和唐蛮马上要成亲，下一秒就被巨大的踹门声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转头向门口看去。
却看到明亮的月光下，站着那位自己刚才在梦里梦见的姑娘。
以为还是在梦里，于是迅速的躺下，继续做未做完的梦。
但是下一秒他的眼睛却又突然睁开，考，十七王爷这时候出现在他和唐蛮的梦里是要干嘛？
十七王爷？沈著的嘴角不自然的一咧，这哪是梦里，这是小爷的房间里。
“小七的病是怎么回事儿？”
十七王爷问完，沈著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安。
“那个啊，十七王爷当时也在啊。哈哈，那个，其实七皇子没病，他是故意骗陛下的。”沈著说完笑着坐了起来，秦乐啊，你可把小爷害惨了。
但是十七王爷听完这个好消息该开心的回去了吧？
可是十七王爷似乎并没有想走的意思。
沈著突然觉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痛，回过神却看到，十七王爷的拳头正不偏不倚的打在他胸膛的正中间。而他那张千年不化的冰山脸，此刻更是又冻了好几层，冰冷的目光恨不得把自己刺穿。
“十七王爷，你听我说，好歹我也是和你一样，名震京城的冷傲公子哥，我虽然不及你像座冰山吧，但整个……”
十七王爷又是一拳，这次打得是下巴。
沈著强忍着痛继续说到：“整个京城的人谁不知道我沈著是……
又是一拳。
换做平时十七王爷要是打沈著，唐蛮肯定会过去拉住，但是此刻，唐蛮恨不得自己过去给沈著两拳，干什么不好，非得骗人。害得我以为皇兄真的要死，哭了这么久。
沈著忍着心中的怒气，笑着看向十七王爷：“你当着糖糖的面儿一直打我是几个意思啊？”
十七王爷的眼神更加的冰冷。
沈著尴尬的笑笑：“你要打，也得让她先出去啊。”
“父王继续打。”
实在是太气愤了，不打不足以解恨。
“糖糖，这不是我的错啊，是七皇子要骗陛下，你让十七王爷打我干嘛啊？”
唐蛮撅撅嘴：“谁让现在皇宫进不去呢。”
沈著最后绝望的看了一眼月光下美若仙子的唐蛮，这真的是沈著日思夜想，想要娶回家的糖糖吗？
不是的，我一定是在做梦。
不一会儿南候就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看到坐在沈著床边的十七王爷，和坐在一旁一脸怒意的唐蛮，连忙行礼。
“十七王爷息怒，都怪老夫教子无妨……”
“起来，回去休息，”十七王爷冷冷的转过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南候：“谁要是敢把今晚的事情说出去，本王就亲自送你们去黄泉路。”
“是是。”南候看了一眼沈著，看到他没什么事儿，就转身走了出去。然后嘱咐府里的下人，谁也不准提起今晚的事情，否则十七王爷亲自送你们上路。
沈著在心里暗叫，爹啊，这时候你该寻摸着怎么把我救出去吧，还学什么十七王爷说话，称心挤兑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