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骗你的
和风旭日，偶尔马蹄踏过的地方会卷来一圈尘土，其实楚衍原先的马不是身下这匹，他的马叫“归宁”，但是和这个名字格格不入的是马的性子烈得很，也不让生人靠近，脾气大起来就连喂它粮草的人都踢。
既然小团子要和他同乘，那他必然不能骑归宁了，小可怜此时正在马厩呆着，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一心喜欢的小主人今日为何不来找它了。
“少师大人，你何时学的骑马术呀？”
看他这熟练的程度，怎么也不像是来了南雍书房才学的。
何时学的呢……
楚衍自己也快忘了，准确地说，他并没有一位良师能教他骑马，在他四岁的那年，楚府上下百来口人就惨遭灭门了……
大概是从北相来商清的时候学会骑的马吧，当时墨吾道和阴胜坐在马车里，还有被擒着的覃失音。
而他们给了他一匹马，性子最烈的一匹。
他不止一次被那匹马摔下来，甚至有时候马蹄差点就蹬到他的脸上，最后他只能谨慎地牵着马头……
身上被摔得伤痕累累，滚了一圈的尘土，双脚早就被磨出血了，可是后来……
他们还是脱掉了他的鞋子。
最后是如何学会的骑马呢？
他不记得了。
但是……
“四岁便骑过马了。”少年淡漠地回答，思绪却飘去很远。
当时北相国的秋猎，他爹爹第一次带他骑马，还记得瑟瑟秋风中，他爹爹略有些疲惫却容光焕发的脸——
“小阿衍，爹爹告诉你，北相国的男儿马头向着烽火，肩上担着家国，身后是北相国民，不论何时何地各种境界……”
“盔甲可破，身躯可倒，但百姓不可弃。”
楚衍自小比其他孩子聪慧早成，此时小脸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爹，阿衍知道了。”
楚睦鸣宽厚的大手摸了摸自家小孩儿的头，表情甚是欣慰，他眼神看向远方若有所思道——
“阿衍，你的鞍前只能让你想守护的人坐……”
对于这句话，小楚衍就不太明白了，只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脑袋瓜里却想着：谁是想守护的人呢，他会有吗……
垂髫之年尚且不知，但如今看来，他已经有了。
那小丫头正在怀里闹呢。
“少师大人，你不理我！冉儿都问你好几遍了！”
小团子一生气，两个白嫩的脸颊就会鼓起来，呼呼的像个小包子，让人有时候忍不住甚至想咬一口。
“郡主请讲。”
他按捺住心里的小痒痒，敛了敛笑意。
“再也不和你说话了，哼。”
他让她讲她就得讲吗？她就不，哼！明明自己开开心心的和楚衍说了半天，原来他竟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气死人了，她要变成小哑巴不理他！
“郡主，有小兔子。”
“哪儿呢？哪儿呢！快追它！！”
我要吃麻辣兔头！
小团子兴奋地探头探脑，一下子便将方才的矛盾忘得一干二净，楚衍连忙用左手将她圈在怀里，修长的手将小团子的脑门儿往自己胸口一摁，不许她乱动——
在马背上这样太危险了。
四下没有小兔子的踪影，小丫头忽然反应过来——
“楚衍，你骗人！”
马场怎么会有小兔子！
楚衍微微勾唇，眼底笑意正浓，说的话透过胸腔落在小团子耳边——
“嗯，骗你的。”
骗你和我说话。
第七十七章 嚣张三人组
对于楚衍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他骗自己这件事，小团子只觉得仿佛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无奈极了。
骂他吗？
怎么能行。
长得好看的人说什么都对！
“你现在骗冉儿没关系，等幽山骑射的时候，可以真的给我抓几只小兔兔吗？”
小团子瘪了瘪嘴，仰着白净的小脸看他，从她澄澈干净的双眼中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轮廓。
“好。”
“呦，这不是北相亡国小少师嘛。”
远处迎面来了两三个人，人还未到跟前，那不屑的嗓音就传了过来，比马蹄声还洪亮——
“攀附太子殿下不说，如今还在千鸾宫小郡主面前献殷勤呢？”
“哈哈哈可不是嘛。”
打头的十岁左右，穿着一身明黄色的束袖胡服，骚气的程度不亚于宋瑾之，但宋瑾之说话可没这家伙这么咄咄逼人。
那少年左右两边跟着两个年龄相仿的跟班，虽没有中间那人那么气焰嚣张，却也挺直了腰板狐假虎威。
“小郡主，过来我带你玩呗？”
李钟铉御着马来到小团子侧边，自来熟地朝着她伸出手——
“你是什么品种的癞蛤蟆呀？我们很熟吗？”
方才这三个人大老远就开始嘲讽她家小少师，阴阳怪气的，真让人讨厌，小团子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但是一点面子也不想给他们。
“小郡主，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在理了，我们三个不比那亡国小废物强？”李钟铉紧了紧缰绳，调转了马头，回到了“嚣张三人组”里。
“他是侍郎之子，李钟铉。”
楚衍淡漠的眉眼间没有一丝窘迫，知道小团子心存疑惑，特地低下头和她说了几句。
“左边那个是黄平清，端明殿学士之子，右边是太医院院使的嫡长孙刘忻城。”
他的嗓音平静淡然，仿佛对方才那三个人对他的言语侮辱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一样。
“哦……什么东西呀，听不懂，记不住。”小团子往楚衍怀里缩了缩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对着李钟铉做了个鬼脸。
李钟铉长而方的脸一瞬间就黑了下来——
这个小孩竟然问他们是什么东西？
“郡主，我们可不是什么东西。”他扯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皮笑肉不笑的。
“是呀，你们可真不是什么东西呢。”小团子接了他的话茬，怼得他黑了的脸又气红了。
李钟铉咬牙切齿道：“扶冉小郡主，你可真是伶牙俐齿啊，看来监国大人真是教子有方。”
也许换了真正的四岁小孩可能就听不懂这话的意思了，明面上是夸，暗地里却是说扶夜仗着监国的身份惯着自己的女儿无法无天。
但是，扶冉可是个刺头儿呀，管他谁家的孩子，惹得起惹不起的，反正先惹了再说，当着她的面欺负她的人就是不行！
“我家爹爹教不教得好哪里轮得到你来置咄，你若是不服气，来千銮宫会会呗。”
她话说着说着还扬起了可爱的小下巴，虽然个子不高，但是气势很足——
“楚衍是本郡主的人，以后见着他之前，记得先刷牙，把嘴放干净了。”
“你！”
李钟铉向来仗着自己是侍郎之子，在国学班中拉帮结派为非作歹，何时吃过这么大的哑巴亏？
“楚衍，你若是有骨气，幽山骑射你我比试一下如何？”
楚衍抬手轻轻摁了摁差点又要跳起来炸毛的小团子，薄唇轻启：“如何比？”
“自然是比谁的猎物多，比谁的名次高。”
李钟铉眼神闪了闪，他早就盘算好了，到时候黄平清和刘忻城的猎物都给他，他们三个人难道还比不过楚衍一个人吗？
更何况，楚衍还得分一半的猎物给扶冉，想赢他们简直是异想天开。
“好。”
少年嗓音清冷干净，小团子不自觉抬头望了望他——
这就答应了？
可他还带着自己这个拖油瓶呢。
察觉到小团子关心的视线，他低头对着她笑了笑，语气放柔了几分——
“别担心。”
“哦……哦好……”
小团子被美色迷晕了，低下头悄悄红了脸——
哎呀妈呀，他对我笑了，好好看呀，爹爹我出息了！
第七十八章 心疼
“少师大人。”
“嗯？”
“他们为什么要找你茬啊？他们也是国学班的吧？”
小团子骑马骑久了，身子不舒坦，此时正不安分地乱动着。
“他们……名门官家之子，志不同，道不合。”
楚衍左手绕过小团子的腰，将她提了提，换了个舒服的位置，再然后那只手便护在她的腰部没有再动弹过了，也许是怕她乱动从马背上摔下去吧。
小团子听到楚衍这轻描淡写的回答便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其实李钟铉他们三个人之所以会这样对待楚衍的原因小团子还是心知肚明的，无非就是仗着自己家的权势地位，看不起或者贬低他人罢了。
被他们欺负的应该不只是楚衍，估摸着三个人早就三人成虎，在国学班里为非作歹了，只不过楚衍恰好是北相亡国子民，还落了个叛国的罪名……这才惹得他们在商煜不在的时候格外猖狂。
在国学班中，应该就只有商煜和宋瑾之不会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了吧……
“他们是不是老欺负你？”
小团子仰着脸看他，辰光在她的脸上铎了一层毛茸茸的光晕，琉璃一般的星眸里透着几分愠气，可爱的眉毛皱着——
她这是在，心疼吗……
少年莞尔一笑，眼尾的淡痣艳然生春，多了几分勾人的感觉来：“没有欺负，不过是言语难听了些罢了。”
他不在意这些，既然当初决定交出都城的工事图，就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小团子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楚衍在撒谎，她才不信呢，那三个人肯定背后不知道怎么欺负的他呢！
不行，必须要去国学班给楚衍撑场子！
“下马。”
“啊？”
就在小团子一阵脑补小少师被人欺负毫无还手之力的场面时，楚衍早就御马回到了他们原来的地方，扶冉心里莫名的怒火还没消下去，小身子便腾空而起——
楚衍将她抱了下来。
扶冉：“？？？”
奇怪，怎么记得楚衍的身子不太好呀？能单手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怎么也不能和病弱有关系呀。
“请郡主在此处稍等。”
楚衍牵着马，打算将它牵回马厩，顺便看一眼归宁。
“你去哪儿呀？”
小团子下意识就拉住他的袖子不让他走。
“马厩。”
少年立刻停了脚步转过身来看她，嗓音淡漠。
“我也去我也去！”
小扶冉松开了楚衍的袖子，自然地将自己的小肉手塞进了楚衍的掌心中，少年瞳孔微微瑟缩了一下，连忙垂下长而卷的眼睫将黑眸中的慌乱遮去了一半。
*
归宁是匹有灵性的马，今日这个时间段不见楚衍，心里感觉自己被抛弃了，正难过得吃不下干草，一抬头就发现了他的小主人右手牵着别的马过来了！
气死马了！
小主人竟然抛弃它，去找了外头别的马！
“哼——哼——”
归宁学着骡子的模样撅着蹄子，一口干草也不吃了。
楚衍将马绳递给马场的仆从，来到归宁身旁，伸手想要摸一摸它的头，却被这家伙给躲过去了。
少年微微挑了挑眉——
闹脾气了？
“少师大人，这匹马好漂亮呀。”
小团子伸出手去打算透过栅栏摸摸它的马腿，归宁忽然躁动了起来——
“郡主，别碰！”
第七十九章 人马之争
“驭————”
归宁对着那栅栏蹬了一腿，楚衍眼疾手快直接将小团子一把抱起搂在怀里，往右后撤了一步，那栅栏立刻便从二人眼前飞了出去。
“哼哼————”
那匹马还在哼着粗气，傲然地撇过了马头。
“归宁。”
楚衍蹙眉厉声呵斥了一声，素来淡漠的眉眼间难得流露出几分愠怒，他将扶冉放了下来，小丫头的手还揪着自己的衣襟不放。
“吓到了吗？”
他缓了缓语气，犹豫着伸手碰了碰她的脸——
小孩儿的脸……
真软。
扶冉原本对于小动物都是很喜欢的，方才就想摸摸马腿，那匹马突然躁动起来确实吓到她了，主要是这具身体只怕撑不住那一蹄子吧。
“吓到了！”
摸摸马腿怎么了，为啥不能摸，又没穿黑丝，摸了还得付钱不成？
“少师大人，揍它！”
小团子终于撒开少年的前襟，小肉手往归宁的方向一指。
楚衍：“…………”
归宁仿佛听得懂人话一般，原本撇到一边的头立刻就摆了回来，此时正低着头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小团子，鼻腔里还哼着粗气。
眼看着一人一马又开始干仗起来了，楚衍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把将小丫头抱起——
“想骑一下归宁吗？”
他的声音温柔，很少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和别人说过话，平时总是冷冷的……
“唔……”
“想……可是冉儿屁屁疼。”
刚才骑马骑太久了，而且还跑得挺快，小身体实在受不了，屁屁可能都磨红了吧。
“或者……冉儿可以坐你腿上吗？”
反正我们都是小朋友，童言无忌，两小无猜嘛……
楚衍将小孩放了下来，噎住了话，薄唇开合两下却不知道说什么，抬手掩唇咳了两声——
“不行。”
似乎觉得拒绝得太果断，怕小丫头闹脾气，于是又补上了一句——
“让人看了，有违礼法。”
“哦……”
小丫头应了一声，朝着楚衍张开了双手：“抱抱，骑归宁。”
“哼哼————”
那匹马可有灵性了，一听见扶冉说要骑它，当下便从马厩里跑了出来——
“站住。”
楚衍冷冷地叫住它，语气中的怒意已经很明显了，归宁一听瞬间脊背发寒，再也不敢迈腿子了。
于是它又委屈地乖乖走了回来，在两人面前温顺地低着头，等着小团子上马。
楚衍将小丫头抱了上去，右手牵住了缰绳，左手在归宁的马头上轻轻敲打了两下当作警告。
归宁：“QAQ”
小团子上了马，坐稳了以后便趴了下来，伸出罪恶的小手在归宁的马脸上rua了一把，又挑衅地拍了两下——
嘿嘿，让你拽拽的，今天就算把屁屁全都磨红也要累死你！
系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
“阁主，属下有事禀告。”
冰凉的石室里只放着一把太岁椅，披着星罗斗篷的男人卧在椅上，微微阖眼。
“讲。”
他的嗓音冰冷磁性。
“小阁主前些日子坏了天爻阁的规矩，将持有天爻令的人赶了出去。”
“哦？”
男人仿佛听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懒懒地掀开了眼皮子——
“说说吧，来龙去脉。”
那名下属脸上一喜，连忙躬身详细交代了，心中暗爽——
这下参了小阁主一本，也算是抓到把柄了，算是为天爻阁立功了吧？
立不立功不清楚，守在石室门口的两名守卫只知道那名下属进去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传令下去，天爻阁不接任何关于千銮宫小郡主的受令。”
那男人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苍白的手，将那带着血迹的手帕随手往地上一扔，偏过头扫了一眼守卫——
“是，是！”
守卫浑身一个战栗，连忙应下。
当他走进石室时，偌大的殿中只留下一滩血迹……
第八十章 和谐
“宁叔叔~”
小团子老远看见那抹有些熟悉的身影便甜甜地喊了一声。
“嗯，小冉对这碎玉轩可还满意？”
男人俯下身抱起了她，放在臂弯里掂了掂——
“瘦了哦。”
小团子笑嘻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也没少多少肉呀——
“没有呀，还是胖胖的呢，可能是骑马骑多了。”
她捧着小脸歪着头眯了眯眼睛：“碎玉轩冉儿很满意，谢谢宁叔叔。”
那男人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今日换了个银边面具，显得和蔼多了：“你喜欢便好，冉儿都唤我一声宁叔叔了，那叔叔定要给冉儿最好的。”
小团子笑得娇憨，开心地点了点头，心中却对自己答应他的那个不过分的要求有些担忧，毕竟……
他对她好的莫名其妙啊，难道是因为宿主光环吗？
*
千鸾宫。
“郡主，你这几日都在忙什么呀？总是下学后就不见踪影了。”
小团子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永安坐在一旁给她剥着葡萄，一边不忘用脚晃着摇椅——
“啊……”
“冉儿出宫玩去了。”
小团子刻意不和永安说实话，毕竟永安这说话不经大脑的性子，只怕她一告诉他，转头整个千鸾宫的人都知道她要开青楼了，到时候要是把话传到爹爹耳朵里，只怕千鸾宫后院里那几条狗又可以加餐了。
永安摸了摸脑袋，有些为难地开口：“这，这样啊……”
“郡主，那个，其实你没事的话可以去东华殿找太子殿下玩呀。”
他有些心虚地将剥好的葡萄放到白净的盘子里，害怕自己的小心思被小丫头看了出来——
阿渊虽然在南雍书房，但是他却不是小郡主的陪读，也进不去南雍书房，然而千鸾宫的下人不可擅自离开，所以他连去东华殿探望阿渊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前些日子，监国大人下令整个千鸾宫的下人除了尘风以外都听小郡主差遣，他才想着怎么能骗扶冉去东华殿玩，顺便带上自己……
“找太子哥哥玩呀……”
小团子往嘴里塞了一颗大葡萄，说话含糊不清的：“唔……也不是不行，反正今日夫子身体抱恙了不用听学……”
她从摇椅上跳了下来，拍了拍可爱的小裙子：“走吧，永安。”
“本郡主带你去东华殿玩儿~”
少年喜上眉梢，连忙把手上的果渍往自己宫服上擦了擦——
“是。”
没想到去东华殿竟然这么容易，他还以为怕是得向扶冉多提两嘴呢。
*
东华殿。
商煜此时正和楚衍谈论政事，清茶酥糕，微风拂发，两人相谈甚欢。
这还是楚衍成为了他的少师以后，两人第一次有这样的机会交谈。
小团子人还未到东华殿，清脆悦耳的声音就远远地打破了这份宁静。
商煜听到她的声音后，眉眼间慢慢染上笑意，他看了楚衍一眼，后者了然地止住了话语。
“太子哥哥，冉儿来找你玩啦~”
小团子从大殿门口探出头来，不一会粉嫩的身影便出现在二人面前。
她一股脑地走进门，楚衍原本正要退下，差点迎面撞上小团子——
“臣参见郡主。”
“免礼免礼。”
小团子笑着摆了摆手，两只大眼睛弯弯的：“少师大人早上好呀。”
早上好？
楚衍看了一眼殿外的艳阳，眼中多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少，少师大人……”
永安跟在小团子身后，此时双手作揖，有些慌张地看向楚衍。
少年应该是在东华殿便不束发了，淡青色的长袍微微染了些病气，墨发披散，眉目如画，看着清隽俊朗。
“不必多礼。”
“永安。”
他的嗓音平淡得两人仿佛真的只是第二次见面一般，只有永安迎上那双眸子，才能读懂少年眼中的情绪。
“咦？少师大人还记得永安的名字呀。”
小团子此时已经走到了商煜旁边，正托着下巴看他们。
“嗯。”
二人相视一笑。
扶冉：“？？？”
楚衍都没这么对她笑过诶……
他们两个怎么气氛莫名的……和谐？
看着还格外般配？
小团子有些疑惑地看向商煜，商煜温柔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阿衍记性好。”
“哦……”
小团子应了一声，心中默默盘算着，下次来东华殿不带永安了。
哼╭(╯^╰)╮
第八十一章 永宁和扶夜
“太子哥哥，要是皇上纳妃了，皇后娘娘会不会闹脾气呀？”
小团子偷偷地探了探口风，皇后娘娘对她那么好，突然觉得自己开青楼办选秀有点狼心狗肺了。
商煜似乎思考了一下，才缓缓道：“父皇是一国之君，本就该后宫佳丽三千，而母后身为后宫之主，若是父皇多年不纳妃，只怕文武百官会弹劾其争宠善妒，横霸后宫。”
他递给小团子一块梅花酥，看着小团子接过开心地吃了起来，又道：“父皇已有四年不曾纳妃了，朝堂那儿早就不好交代了……但父皇只说是为了……”
只说是永宁公主丧期，不宜有红喜之事。
商煜没有将后面这句话说出来，虽然永宁公主是小扶冉的生母，但……
小团子却不知道。
前几年边疆乱战，扶夜身为监国，亲自率兵平定，就是在那时候，永宁公主私通敌国，交出了延边八险的布局运作图，使得商清士兵遭遇埋伏，溃不成军。
扶夜带领的军队被困在山峡中三天三夜，弹尽粮绝，一万精兵最后只剩下二十死士，战况惨烈。
从那一次起，文武百官只觉得扶夜的性子变得暴戾许多，成为了人人都要恐惧三分的监国大人。
而永宁公主虽然作为当今圣上的姐姐，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本该是株连九族的罪名，却遭到皇上执意阻拦，扶夜又功勋赫赫，最后只惩治她一人——
待腹中孩子顺产后，斩立决。
可是后来……
她分娩后离奇死在宫中，便是芳宁殿，但众人只当她是畏罪自杀，从此举国不得提及此人。
扶夜不愿说，商煜也不敢说，没有人舍得告诉这么可爱的小团子那样残酷的现实，没有人希望小团子记忆中应当温柔美好的母亲却是商清的大罪人。
商煜只记得扶夜平定战乱后回到皇城，翌日长跪在金銮殿前，一向傲视群雄，不可一世的监国大人那日没有穿上朝服，而是披着刀痕累累的战甲，双眼灰败地看着经过的文武百官，众人皆知他所欲何为，无人敢扶……
战甲上的每一道刀痕，都代表着当时的千钧一发，他在生死间徘徊，荣光归来，却只为了一件事。
扶夜俊逸的脸上是风云残卷的战场上留下的伤疤，只有那双冷漠的凤眸在商清皇上朝时有了一丝坚定——
男人跪在大殿上，脊背却挺得笔直，他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求皇上……”
“让……阿宁以商清长公主之礼下葬墓陵。”
他说着——
最后弯下了自己的脊梁，将额头扣在了金銮殿的长阶上。
…………
……
“太子哥哥？冉儿还要。”
小团子朝着他伸手，商煜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迟迟不递给她梅花酥。
“嗯。”
他回过神来，将一盘梅花酥都放到了小团子怀里——
“今年不论如何，父皇都得纳妃了。”
小团子笑嘻嘻地往嘴里又塞了一块儿糕点，心中窃喜——
既然今年不论如何都得纳妃，那交给她操办岂不是正好？
哎，但是古代的三妻四妾这个制度小团子至今还是无法理解，也不甚赞同。
“要是冉儿长大，一定要嫁给只喜欢冉儿一个人，只会娶冉儿一个人的夫君。”
小团子下意识脱落而出自己的心声，商煜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楚衍也将此话听得清清楚楚，凉薄的唇微微勾了勾，琉璃眸子温柔得要化出水来——
他也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站在楚衍面前的永安瞧见少年落在自己身上这宠溺的眼神，瞬间头皮发麻，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这些日子在千鸾宫练功，身子结实硬朗了不少……
阿，阿渊……
不会看上我了吧！！
第八十二章 筹备
永安惶恐地闪着眸子，连忙双手环胸抱住了自己——
“阿，阿……”
“渊，少师大人。”
他拉紧了自己的衣服：“你不会是看上属下了吧？”
楚衍：“？？？”
扶冉和商煜也同时看过来：“？？？”
虽说楚衍平时对待其他异性都冷冰冰的，但也不至于……
是喜欢永安这种类型的吧？
楚衍敛了敛眼中的笑意，弯起的嘴角也落了下来，语气淡淡客客气气的，却让人听了微微带着点嘲讽——
“没想到永安并非女子，倒是比女子还容易胡思乱想。”
直白点的意思就是：你想多了。
大殿上一片寂然后传来了几个人的偷笑声，永安的脸瞬间因为窘迫而红了一个遍——
怎么就不能是看上他了？
他不配吗难道。
*
碎玉轩。
“小莲，你往后便在这碎玉轩当掌事了。”
小团子站到桌子上，努力让自己显得更高一点，而后让小莲探过头来——
“后厨归你管哦，冉儿特地安排的。”
小团子可爱地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小莲性格跳脱直率单纯，而且老喜欢偷跑去千鸾宫后厨偷吃东西，这些日子以来对自己也都很细心照顾，现在将后厨给她管，也算是满足了她的一个小愿望。
碎玉轩如今已经装潢得差不多了，鎏金的牌匾上蓝底红字镶着碎玉轩三个字，进了大门便是一个很大的台子，为的是到时候可以参选的秀女们在上面弹琴说唱。
舞台旁边是高阁，绝佳的观赏位置，价格自然也不便宜，算是雅间了。
而舞台正前方是一座单独辟出来的亭台，正对着中心位置，并且比旁边的观座都高了好几米，亭台四周垂下珠帘和轻纱，从下往上是见不到里头的人的。
这个位置嘛……
可是碎玉轩中最贵的了，这是小团子特地留给商清皇的。
等商清皇来了以后，利用皇上打了一波广告和宣传，她便可以将这个位置以更高的价格标上，想必会有更多的人愿意花高价来买座儿的——
毕竟，这是他们唯一能得到的皇上同款呀！
这次她从千鸾宫一下子调了三十个人来，千鸾宫的下人都被她带走了一半，内务府一时间还没拨人下来，现在千鸾宫里端茶送水都有些人手不够。
但是后天便是商清皇的生辰了，时间紧迫，无暇顾及那么多了。
还有一件让小团子很期待的事情，那便是国师要回商清国了。
听说商清国的国师不仅是天爻阁的阁主，而天爻阁是游离于五国之外的势力，因此天爻阁的阁主每年都会到不同的国家坐镇，今年正好轮到了商清了。
国师性格诡谲，行踪不定，听说他一向戴着面具视人，众人至今都不曾见过他的真面目，包括商清皇在内。
但小团子可兴奋了，因为根据系统给的大反派线索是和天爻阁有关，她有预感，和这位国师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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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宝贝们，11.1号穷穷的这本书就要上架了，到时候大家记得来看哦，这几天可以给穷穷存存月票票和推荐票票，等1号我们一起冲冲冲呀~
1号当天爆更一万字，之后每天都是四千字，然后每章内容都会是原来的两倍，更新时间是每天晚上的十一点。
由于穷穷自己也是个学生，每天四千字已经很多了，所以加更的话规则就变成一个催更符当天多更一章。
希望大家理解，么么哒~
第八十三章 国师
“大国师回皇城了，眼下宫中忙着迎接国师的圣宴，实在是抽不出人手来，千鸾宫的下人只能延后再拨了。”
“不是，公公，您不能这样不讲情面呀……”
永安连忙拦住他。
“哎呀，别为难我个奴才了，真心抽不出来！”
内务府的太监三言两语就将永安给打发了，差遣着周围几个小太监不知搬着什么东西走了。
永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仰头无声咆哮——
天啊！
这几日千鸾宫的杂活他一个人揽了一半，这日子要过不下去了啊！！
*
国师今日返皇城，届时文武大臣包括商清皇在内皆会在玄关等候——
迎驾，摆宴。
碎玉轩那儿只差最后一步了，那就是将商清皇带过去，小团子正盘算着如何跟皇上开口呢。
“爹爹，你不是要去迎接大国师吗？可以带上冉儿吗？”
小团子朝着扶夜张开手，后者了然地将她抱了起来。
“不去。”
男人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听起来还有点小傲娇。
小团子把头靠在美人爹爹肩上，不明白问道：“为什么呀？不是大家都要去吗？皇上也去了呢。”
扶夜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神情傲然，语气中更是透着不屑——
“呵，若是求神拜佛也能换来国运昌盛，那爹爹何必穿着这一身朝服？那么战场上的士兵何必披着那身盔甲？”
“只要将命握在自己手里，爹爹和皇上就是商清的国运。”
他的声音一字一字铿锵有力，难怪这多年来，朝中大臣虽有参其残暴不仁，却没人敢说他有不忠不二之心。
小团子刚被美人爹爹这么帅气的一面打动，那人接下来的话又让她心尖颤了颤——
“而现在，小冉儿就是爹爹的命。”
男人嗓音温柔，宠溺地轻轻勾了一下小丫头的鼻尖——
“所以，你永远都不要离开爹爹好吗？”
不要像你娘亲那样……
小扶冉鼻头一酸，心里郁结：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她……
她也不是扶夜的亲女儿，只是占了人家的身体……
甚至，完成了任务以后，她就该离开这里了……
可是，扶夜的凤眸此刻那样的温柔，隐隐透着期待，小丫头终究是不忍心，一咬牙便乖乖地抱住了扶夜，声音软软糯糯地——
“好，冉儿要一直和爹爹在一起。”
她想在这个世界呆很久很久，因为这里，有好多人在爱她……
*
国师的到来，万民朝拜，长街一路至玄关皆是布衣百姓跪地虔诚，朱红大漆，鎏金符纹的马车座驾一路驶过，四周安静得只有军队的马蹄声。
扶夜终究还是在小团子的软磨硬泡下来到了玄关处，她想看看这大国师，也想趁机找一下商清皇。
眼看着马车越来越近，文武大臣皆俯身跪地，只有商清皇和扶夜负手而立。
眼瞅着众人都跪下了，就连宋瑾之和王檀这两个小刺头也不敢闹事乖乖跪着，扶冉歪着脑袋稍微想了想，提起小裙子准备跟着跪下——
“啊？爹爹？”
小团子后颈被人一手提了起来。
扶夜将人拎起来搂在怀里，微微用力捏了捏她的脸——
“笨小孩，爹爹的冉儿不需要跪。”
“嘿嘿，爹爹真好~”
小扶冉甜甜地嘟着嘴，朝着扶夜的脸啵唧了一口，父女俩在一地跪拜着的众人之中格外显眼。
威严的轿子停了下来，众人齐声道：“恭迎大国师——”
过了一会，轿子里才传来那人的声音——
“赐福，海晏河清。”
马车的帘子被一双白得过分又修长缓缓撩开，那人脸上戴着獠牙面具——
小团子微微吸了一口气——
宁叔叔……
宁叔叔是大国师？
众人起身后，马车上的人已经走了下来，来到了商清皇面前，面具下的脸似乎带着笑意——
“皇上，许久不见了。”
商清皇和煦地笑了笑：“宴已设好，恭候国师了，请吧。”
那男人点了点头，转而看向扶夜：“真是难得能见到监国大人。”
扶夜冷冷地哼了一声，不作理会。
咦？
国师和爹爹关系似乎不好？
小团子正这么想着，突然感觉到国师的目光缓缓落在自己身上，扶冉只好心虚地把头埋在扶夜怀里——
啊啊啊！
别，别在这里认出我……
第八十四章 欺负宋老头儿
小团子埋着脸不愿意抬头，只给大国师留下一个冷漠的小屁屁，所幸，大国师也没有当场揭穿她，只是微微地笑了笑，眯了眯眼睛，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小丫头松了一口气。
“爹爹，放我下来吧。”
小丫头瞧见了站在商煜身后的楚衍，打算下去和他打个招呼。
“少师大人，太子哥哥。”小丫头正迈着小短腿过去呢，走到一半被宋瑾之拦了下来。
“诶诶诶？去哪儿呢？小丫头，好几天没见着人影了。”宋瑾之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抱到怀里掂了掂：“最近小日子很滋润呀，都变得圆嘟嘟的了。”
“什么！才没有胖！你血口喷人！”
小团子慌慌张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结果心里立刻凉了半截——
完蛋了，最近总是在试吃碎玉轩的菜品，不小心把自己养膘了……
“也就……也就胖了亿点点嘛……”
她的声音微弱得像受了委屈的小猫咪。
宋瑾之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没关系，小爷不嫌弃你，一会跟小爷坐呗？”
扶冉正准备点头，突然想到自己是要去找太子哥哥他们的呀，怎么给忘了，于是她又准备摇头。
这时，宋恩朝黑着脸走了过来——
“逆子，还不快把小郡主放下！”
他气的胡子都快吹起来了，还忍不住瞪了小丫头一眼：“真是有违礼法！”
他这一声雄浑的厉喝仿佛平地惊雷，突如其来的吓得小团子都颤了颤，小嘴巴一瞬间就扁了下来——
“爹爹……”
她委委屈屈的，大眼睛里晃着水波。
扶夜远远看着这里发生的事，本来看见宋恩朝朝着自家闺女走去，他早就迈开了脚，直到听到小丫头喊了自己，还这么委屈，连忙加快了步子——
“爹爹在，冉儿不怕。”
他直接从宋瑾之手里将小团子抱了过来，顺带着给宋恩朝一记冷冷的眼刀——
“宋大人，这是大理寺平时审人审多了，竟然管上本座的女儿了？”
宋恩朝不服气：“老臣哪儿管上小郡主了？”
“有！”
小扶冉往扶夜怀里一缩，用很小声却刚好能被宋恩朝听见的声音对着扶夜打小报告，而后偷偷用手指头指了指宋恩朝——
“爹爹……”
“这老头儿凶我……”
宋恩朝：“？？？”
老，老头？？
宋瑾之看着自家爹爹吃瘪，不敢笑出声来，憋笑憋得肚子疼，感觉肠子都快岔气打结了。
扶夜嘴角勾了勾，凤眸温柔，伸出修长的手刮了一下小团子的小翘鼻——
“冉儿乖，有人为老不尊，明日早朝爹爹替你欺负回去。”
“好哒~”
小团子蹭了蹭自家美人爹爹的脖子，一副理所当然要狐假虎威的模样。
当然，她今日会这样子怼宋恩朝是因为前些日子，她听说宋瑾之因为和自己走得太近，不听他爹爹的话，结果回到府中被吊到房梁顶上抽……
这事儿在国学班都传开了，宋瑾之那个爱面子的家伙，肯定觉得丢脸死了，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每天嬉皮笑脸地来找她玩。
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事情，怎么可以不让宋瑾之和她玩呢，所以必须好好欺负欺负这个老头儿。
“走吧，爹爹带你进去宴席。”
小团子朝着四周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商煜和楚衍，想来他们已经先进去了吧，于是她笑着点了点头——
“好哒爹爹，吃席去喽，冉儿坐小孩那桌~”
“诶诶诶？小丫头等等我，我坐你那桌！”
宋瑾之连忙跟上。
“不孝子，逆子，你！给我回来！”
宋恩朝气的心率快要飙升到两百，老脸都气红了，却只能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第八十五章 圣宴
这次的圣宴显然比上次给小团子设的洗尘宴要正式许多，氛围也更加威严拘束了。
圣朝殿是宫里设宴的一所宫殿，只有接待外邦来访的君王或者身份极其尊贵，战功显赫的人，其他人等都不可在此设宴，由此可见，大国师对于商清来说，甚至对于五个国家来说，都是地位极其崇高的，受万人朝拜。
圣朝殿的穹顶很高，入眼便十分开阔奢华，墙上皆是栩栩如生的壁画浮雕，立柱上更是蜿蜒着活灵活现的蛟龙攀柱。圣宴摆席讲究，唯一的一座高台上摆了三个座，商清皇为最中间，两旁分别是皇后许氏以及大国师，紧接着便是监国扶夜和太子商煜，再往下便是按照官品官衔来分的文武百官以及皇室贵胄们。
“小丫头，小爷过来跟你坐。”
宋瑾之十分自觉地端起自己的银碟子，拿上杯勺，猫着腰溜到了小团子旁边，有点心虚地对上坐在她身旁的扶夜的眼睛，见后者没有说什么，于是他到底还是厚着脸皮坐下了。
“你怎么不去和太子哥哥他们一块儿坐？”小团子捏了块糕点正要往嘴里塞，却被宋瑾之轻轻拍掉了。
“诶，大臣们还未祈福，大国师还未赐福，皇上还没说开宴呢，你这就要吃上了？”
“啊……可是冉儿好饿……”
小扶冉虽然这么说着却连忙缩了缩脖子，馋兮兮地咽了咽口水，环顾周围果真是无人动筷，于是她将糕点又乖乖放了回去，还摆得有模有样，而后偷偷舔了舔手指上沾到的糖粉。
这一幕在高台上能够看得清清楚楚，商清皇看着小团子宠溺地笑了笑，随后眼神落在大国师身上，示意其可以开始赐福仪式了。
然而大国师只是伸出修长苍白的手扶了扶面具，抖了抖身上那件玄黑星文斗篷，站了起来——
“商清国明君当朝，廉臣辅政，天运眷顾，无需祈福必会国运昌盛。”
他长袖一挥：“开宴罢。”
紧接着便是酒杯碰撞的声音，觥筹交错间，小团子立刻低头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她往嘴里塞第三块桂花糕的时候，发现对面席位上的楚衍只是坐在商煜身旁，冷着一张脸，也不动筷子。
这……
谁又惹了她家小少师吗？
她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放下美味的桂花糕，溜过去问两句关心关心——
“诶？干嘛去？”
宋瑾之眼疾手快地揪住小团子的后领子，小丫头无奈地又被拖了回去。
“宋瑾之，你干嘛呀？冉儿要去找太子哥哥！”
“哦，是嘛？”
小团子眼睛里映着宋瑾之放大的俊脸，他一副我早就看出来的表情：“你确定是去找太子哥哥不是找某个姓楚的冰块脸？”
“哇，你也懂冰块脸这个词呀？”
小团子由衷地赞叹道。
“小爷懂得可多了~”被小团子这样突如其来地夸奖，宋瑾之忍不住插着腰骄傲了一下。
可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小丫头就溜开老远了——
“太子哥哥，少师大人！”
她欢脱地蹦跳着过去，眼睛眯成了小月牙。
“小郡主。”
一道声线冷漠又透着几分蛊惑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大国师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小团子怔楞住了——
“宁……”
宁叔叔……
第八十六章 圣女
宁叔叔为什么……突然来找她……
不会要揭穿他俩其实是相识的了吧！
“皇上，吾斗胆一问，小郡主的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
小团子一脸迷茫地看着眼前这位前几天还见过面的人，此刻却觉得有些陌生——
为什么生辰八字不去问自己爹爹，反而问皇上啊？
她原先这么想着，后来转头看了眼扶夜阴沉沉的眸子算是明白了——
也对，就爹爹这冷漠的表情，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恐怕谁去问了都得吃瘪。
“商九年霜降，大概是……辰时出生。”商清皇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回忆起当年的那一场冬雪，又微微叹了口气。
“霜降……”
大国师獠牙面具下似乎微微勾起了一个笑容，他蹲下身子，伸出手摸了摸小团子的头——
“皇上……如此看来，今年的圣女，小郡主最合适不过了。”
圣女？？？
我？！
小团子呆呆地指了指自己，粉嫩的嘴唇微微张开。
不远处的商煜也显然有些疑惑，没想到圣女这件事这么快就落定了……
大国师才回来皇城第一天呢。
楚衍却是深深地皱了好看的眉头，他的脸色比起刚才似乎又苍白了几分，薄唇紧紧抿着，长袍下的手双拳紧握，青筋微微泛起。
“小丫头，还记得宁叔叔吗？”
大国师善解人意地俯身附在小团子的耳朵旁边，说话轻柔，声音微弱得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
“记，记得……”
“真乖，记得答应宁叔叔的那个条件吗？”
他眯着眼睛，循循善诱着。
“嗯……”
小团子苦笑着点了点头，当初宁叔叔给她碎玉轩的时候，她确实答应了用一个不过分的条件来交换，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而且，圣女？
天爻阁的圣女……是要做什么呀？她只知道大龄剩女，哪知道什么圣女啊……
该不会要把她祭天或者当做什么给神明的贡品之类的吧！？
“不行。”
面对大国师，商清皇即使作为一国之君也没法说什么，正当小团子哭丧着脸，一筹莫展，不知道如何拒绝他的时候，扶夜绕过大国师，冷着一张脸走了过来，立刻将小团子提了起来，抱在怀里。
他的眉眼冷若冰霜，凤眸中弥漫着一股戾气，小团子能感觉到，美人爹爹现在的心情很不美妙……
“爹爹？”
她试着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嗯，爹爹在。”
扶夜缓和了神色低下头看她，宽厚又温热的手掌拍了拍她的后背。
小团子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既然会应她，还愿意哄她，证明没有很生气，还不至于要杀人的程度。
虽然她不想当圣女，但是毕竟这件事是她失言在先，错不在宁叔叔，反而宁叔叔还对她很好……
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爹爹和宁叔叔当场闹不合吧。
但是——
“爹爹，天爻阁的圣女是要干什么呀？”
小团子真的对这个很好奇。
扶夜傲然地从鼻间哼了一声，对于天爻阁很嫌弃的模样——
“圣女？”
“不过是跟着装神弄鬼，端茶倒水的小丫头罢了。”
扶冉：“…………”
原来如此，但是爹爹当众这么说，真是太不给人面子了吧。
大国师面具下的脸不知是何表情，在场的人下意识都屏气噤声，默默感受着两人即将碰撞起来的气场。
第八十七章 万圣节快乐
“大国师几年前便摒除了弱水仪式，自那以后不曾寻过圣女，如今不过是见了本座的女儿一面，便又寻上了？”
扶夜的话虽然句句讽刺却句句在理，众大臣想来也是奇怪，今年的大国师似乎莫名变了许多，而且怎么突然就又要找圣女了……
“小郡主，往后几年随我在尘星殿执掌天司，可否愿意？”
大国师没有理会扶夜的话，也不打算向众人答疑解惑，只是那一双眸子沉沉地看着小团子。
小扶冉：“…………”
说实话，她不愿意啊……
但是，之前确实答应过宁叔叔一个要求的——
对了！
“冉儿……冉儿觉得大国师这个要求……”
“有，有点过分……”
小丫头软软糯糯地低着头，仿佛提前预支了接下来几年的脸来，都用来今天耍赖皮上面了。
反正当初答应宁叔叔的是一个不过分的要求，然而过不过分属于主观因素呀，自然是她觉得过分那便是过分了。
“哦？小郡主倒是说说，何处过分了？”
但大国师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小团子，紧接着又追问了起来。
小团子可怜兮兮地趴在扶夜的怀里，伸出小指头把玩着自家爹爹的发丝——
“冉儿若是当了圣女，那爹爹只能一个人在家当大龄剩男了啊，纵然爹爹貌美如花，倾城绝色，但爹爹好歹都这么大年龄了，都说男人三十一枝花，但也耐不住床榻无人，膝下无儿无女的寥寥寂寞呀……”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好一个寂寞，好一个“圣男”，小郡主若是会说话就多说点。
小丫头见扶夜眼神冷冷地落在自己天灵盖上，连忙轻轻咳嗽两声，话锋一转——
“况且，爹爹对冉儿这么好，冉儿最喜欢自家爹爹了，要是没有爹爹陪着冉儿，冉儿会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的……”
“这样子可就一点都不有利于小孩纸的身心健康发展。”
小丫头说的头头是道，将自己与扶夜的关系说得仿佛分开一秒两人都得相思而亡一般。
“是啊是啊……”
“微臣也这么认为。”
在小团子精湛的演技和天生自带无辜的小肉脸下，文武百官们心中那叫一个同情——
监国大人虽然平时霸道蛮横了点，但好歹也是一个有着丰功伟绩的男人，而小郡主幼年丧母，已经够可怜了，如今还要将不过四岁的她从自家爹爹身旁带走？
这干的是人事吗？
不是！
这能忍吗？
不能！
于是文武百官们纷纷替小郡主求情——
“大国师，万万不可呀……”
“皇上，您可不能寒了功臣的心啊！”
商清皇：“…………”
什么寒心，朕还什么都没说呢，这群老家伙啊，平时早朝若是他们也能这样维护扶夜，不老在他面前弹劾他就好了。
“咳咳……”
商清皇掩面咳了两声，在场的人一瞬间便安静下来了，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既然小扶冉不愿意，那便不勉强了，天爻阁若是想要圣女，大国师挑个吉日，重新举办弱水仪式便好了。”
大国师退来了两步，眼神夹杂着不明的情绪扫过扶夜和小团子，语气中却没有听出任何的不悦——
“既是如此，那便听商清皇的吧。”
第八十八章
圣宴的氛围有些微妙，但所幸接下来艺女舞女们正好进了大殿，奏乐悠扬，舞姿优美，倒是分去了众人的一些心思。
小团子乖乖趴在扶夜的肩膀上，看着自己离太子哥哥和少师大人越来越远，心中不由得郁结——
她今天不过就是想找他们说说话嘛，怎么感觉这样小小的一段路就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一样啊……
而且，她还得抽空去趟尘星殿，去找宁叔叔道个歉，并且问问能不能换别的要求……毕竟他也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呢，小丫头自认为：做人呢，可以耍赖皮，但是不可以狼心狗肺当个白眼狼！
跟着扶夜回到座席以后，小团子决定先不去找太子哥哥和少师大人唠嗑了，先干正事儿要紧。
于是，趁着载歌载舞的热闹场面，众人饮酒作乐沉浸其中之时，小团子已经趁着大家不注意猫着腰爬上了高台——
商清皇微微仰头，一杯浊酒入肚，酒酿沿着修长流畅的下巴线条滑落，等待一股酒香在唇齿间弥漫开，他才低下头将杯子放下——
就正是这一低头的瞬间，小团子刚好从桌子底下掀开桌布，探出可爱的小脑袋来——
“嘿嘿，皇上~”
商清皇：“！！！”
若不是小扶冉长得可爱，暂且没有被吓得很魂不守舍，否则他差点就要收不住自己的手，举起酒杯对着她小脑袋瓜子来个爆栗了。
“你这……”
“小扶冉，你怎么在这儿？”
商清皇伸出手去，想将她拉出来，奈何小丫头愣是不愿意，偏偏还往里面缩了缩——
“皇上皇上，冉儿不出去，冉儿就是要过来和您说两句话的……”
商清皇只好由着她，无奈地松开了手，语气和善：“好，你说吧，何事？”
什么事情竟然需要小丫头这样掩人耳目来找自己。
小丫头笑嘻嘻地眯着眼睛，努力做出一份天真可爱又无辜的表情来：“皇上，明日便是您的生辰了，皇上平日里对冉儿那么好，上次在洗尘宴的时候，皇上还替冉儿撑腰出气，所以，冉儿最喜欢皇上啦~”
小团子做了好长一段铺垫，偷偷观察这商清皇的神情：这位身穿龙袍，身居高位的男人此刻嘴角正努力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显然对小丫头说的话十分受用。
“咳咳，朕对你好是应该的。”他掩着唇咳了两声，抑制了心里那种因为喜悦而带来的痒痒感。
“趁着皇上您的生辰，冉儿想好好谢谢皇上，送皇上一份生辰礼，可是生辰礼太大了，冉儿带不过来……”
“所以，可以请皇上明日随冉儿出宫一趟吗？”
她眨巴着大眼睛，星眸中水润润的，亮闪闪的，小嘴又粉嫩嫩，谁看了都不忍心拒绝吧。
但商清皇作为皇上，出宫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但也不是小事。
“皇上哥哥……好不好嘛~”
哥，哥哥？？？
商清皇只觉得眼前一黑，又气又无奈，但还是被小丫头给逗笑了——
“你唤商煜太子哥哥，唤朕皇上哥哥，这不是乱了辈分吗？”
小丫头倒是没注意到这点，在她眼里，年轻帅气的就都可以喊哥哥呀……
“太子哥哥是因为他比冉儿大，所以是哥哥，皇上是因为年轻又俊朗，所以冉儿才唤哥哥的。”
已经三十岁的“老哥哥”听了小丫头的解释，只觉得自己任位以来，心中还不曾这么无力过——
“明日是幽山骑射呀，傻冉儿，南雍书房国学班的众学子，以及你和王檀，都是要出席的，你怎么就忘了呢？”
小团子恍然大悟——
对哦，明日是幽山骑射，她还有考核呢，差点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那，那后天随冉儿出宫吧？”
据她所知，皇上的生辰，举国同庆，庆典有整整三日来着。
商清皇微微抿了抿唇，考虑了一会，小丫头一片真诚，不答应她恐怕要伤心了，于是他点了点头——
“后日朕可以随你出宫，不过……”
他顿了顿，“往后你不许唤朕哥哥，叫朕……皇舅吧。”
啊？
小团子愣了愣，怎么还有人不喜欢被叫哥哥，反而喜欢被叫舅舅的呢？
这都要叫老了吧。
但，不管了，反正只要皇上愿意跟她出去，别说喊舅舅了，喊他爹爹都行！
于是小丫头双手抱住皇上的腿，亲昵地用脸蛋贴了贴，声音软糯清甜——
“那就说好了哦，皇舅舅~”
皇舅舅……
这小丫头真是个小机灵鬼，太招人喜欢了，若不是眼下众大臣和大国师都在，他真想把小团子抱起来好好亲两口。
冲着这声皇舅舅，别说出宫了，玉玺都能送她当玩具，刀山火海他都得去！
*
入夜了，秋末的晚风带了几分凉意，落叶纷纷瑟瑟，宫中渐渐也到了就寝的时间，各宫烛火一家家熄灭，唯有尘星殿彻夜长明。
尘星殿至今都不曾有闲杂人等进去过，就连当今圣上，都只在登基之时进去过一次，那已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
“阁主……”
“今日您为何不让小郡主来尘星殿做您的圣女，若是您坚持的话，即使监国扶夜也拦不得您……”
说话的人正是今日一直在大国师身旁站着的一名侍卫，长相普通，是那种让人看了好几眼都记不住，甚至要反过来怀疑自己是否是脸盲的脸。
“我的事，如今倒是需要向你解释了？”
“属下不敢。”
大殿中放着一张檀香木椅，雕龙纹凤，透着木质特有的深沉，而大国师此时便闭着眼坐在上面，听了侍卫的话才缓缓抬起眼皮来，不知是什么惹得他不悦了，嗓音多了几分烦躁——
“摘了吧，这里没有旁人。”
“是。”
那名侍卫躬身听令，而后两手在下巴处摸索了两下，一张平平无奇的人皮面具便被他揭了下来，露出一张透着凶气的脸——
正是阴胜本人。
而坐在大殿中的那人却没有摘下獠牙面具，但那一双眸子却因为想到了些什么，带了点势在必得的执念——
“阴胜，不用一些手段就能得到的东西，本身就失去了去它的意义了……”
况且
那个小丫头啊，一直都在他的覆掌之中，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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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架，一共五章节，八点前会全部更新完毕，大家记得查收~
第八十九章
今日是皇上生辰庆典的第一日，不过卯时一刻，小团子就被扶夜从暖烘烘的被子里揪了出来，软软热热的一小只，乖乖地趴在扶夜的胸口睡得正香。
“冉儿，该起来了，今日是皇上的生辰。”
这样可爱的小团子带着一股奶香窝在他怀里，让扶夜心里都快软成一滩水，到底有些不忍心吵醒她，声音都尽可能地放柔了。
“皇上……生辰呀……”
小团子砸吧两下嘴，换了一边脸继续枕着扶夜：“又不是冉儿生日……冉儿才不起。”
扶夜：“…………”
“该去大殿参拜了，你，来替小郡主洗漱打扮吧。”
扶夜终究是叹了口气，抬手示意新来的下人来替小团子梳洗换衣服。
小莲被小团子给调去碎玉轩了，新来的下人叫杏儿，原先是跟着千銮宫掌事宫女的，如今便将她调过来伺候小团子。
不得不说，杏儿服侍主子的功夫是真的好，又心灵手巧，盘发髻的手艺一点也不比小莲差，更重要的是，她能够举止轻柔地替小团子梳洗打扮，既不会弄疼她，也不会吵醒她，以至于小丫头都打扮好了，还没有从睡梦中醒过来。
最后，扶夜终于忍耐到极限，放话吓她：若是小丫头再不醒，他便将她喂狗，让她成为商清史上第一个在皇上生辰庆典当天被喂狗的小可怜虫。
*
大殿早就密密麻麻站了许多人，文武百官，皇室贵胄，后宫嫔妃，皇子公主们，各个都穿得落落大方，宽严得体，早早地恭候在大殿了，扶夜和小团子又是来得最晚的一对。
扶夜站在首位，小团子很自觉地走到了南雍书房众学子站的地方去。
“呦，金枝玉叶的小郡主可算到了呢，我还以为，你要比皇上还来得迟。”
小团子人才刚走到，李钟铉等三人就忍不住开始冷嘲热讽她了，也许是刚醒的原因，导致小丫头大脑反应有点慢，对于三人的挑衅只是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来得晚没关系，小郡主可别忘了今日午时开始的幽山骑射，当初我们可是说好了，要好好比一比的。”
李钟铉冷冷地从鼻间哼了一声，脸上颇为不屑：“不知道小郡主准备好怎么输了没有。”
小团子：“？？？”
被这样莫名其妙的一顿言语挑衅，小团子刚被压下去的起床气总算是被勾起来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看向李钟铉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记忆力只有一星期的傻子一般：“我？和你比？”
“你莫不是想赢想疯了，狗疯了乱咬人，你疯了咋还记错人呢？当初你是你死乞白赖耍手段刺激人家，所以少师大人才和你比试的，可别随便带上本郡主啊。”
她就是个小废物，只是一个打算在王者局混分的小废物。
“你，你说谁是狗呢！”
李钟铉恼羞成怒了，就想伸手去捏小丫头的脸。
王檀眼疾手快地扼住他的手，毫不客气地一拧——
“李钟铉，今日是皇上的生辰庆典，监国大人也在呢，你是不想要自己的小命了，还是不想要你爹戴乌纱帽了？”
李钟铉：“…………”
四顾周围，确实不少人的视线都在往这里看了，李钟铉只好收手，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
“小丫头，幽山骑射有你哭的，好好看着你一口一个的少师大人怎么输给小爷吧。”
他放完狠话，带着身后的两个小跟班换了块地方站，小团子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新鲜了不少。
“没吓到吧？小爷是不是很及时？”
王檀拍了拍手，挺了挺胸，一副求夸奖的表情，他真的觉得自己方才那波真是又拽又酷，若是小丫头长大了，刚才真的可以称作是英雄救美！
只可惜，现在只能算是小英雄救小可爱。
“是是是，可及时了！”
小团子眯着眼睛笑嘻嘻的，尽可能让自己敷衍得不是那么明显。
但其实，从方才她走过来开始，楚衍便远远地看着了，直到李钟铉和她搭话，少年便开始拨开人群想要走过来，只是……
当他努力绕过几个人后，定眼一看，王檀已经出现在小丫头身后了。
他就知道……
小丫头这么可爱乖巧，肯定有很多人都会抢着保护她吧。
于是他只能叹了口气，又回到商煜身旁。
“冉儿和李钟铉闹矛盾了？”
商煜也是观察细致，看小丫头那表情，只怕是又伶牙俐齿将人怼得鸦雀无言了。
“嗯。”
楚衍敛了敛情绪，缓缓地给商煜解释：“那日马场上，碰见了。”
“所以，他们和你定下比试了？幽山骑射？”
楚衍有些惊愕地看了眼商煜，俊秀的眉头皱起——
他没有主动和商煜透露过任何有关比试的事情，而小丫头和李钟铉的离这里也得隔着二十来个人，商煜的听力……竟然如此灵敏吗？
“半猜半听。”
商煜温柔地笑了笑，看出了楚衍心中的疑惑——
“李钟铉不是什么老实的人，只怕到时候会与黄平清，刘忻城两人联合起来欺负你们。”
楚衍淡漠地点了点头，这点他早就料到了，但他依旧有把握能够赢……
只是……
“麻烦太子殿下，照看好小郡主，大第一钟敲响，我来接她。”
“小丫头若是知道了，恐怕要难过了。”
商煜皱着眉，已经能想象到小丫头得知楚衍不愿意带上自己，因为不高兴而委委屈屈的表情了。
少年顿住了，不知是想起了些什么，一向清冷的眉眼间多了几分纠结的愁绪，却还是长叹一声躬身——
“劳烦殿下。”
若是这次比试不赢过李钟铉，只怕那几个每次见到小丫头都得冷嘲热讽上几句，他可以对此不闻不顾，但小团子怕是会不开心吧……
况且，若是想让小团子进国学班，也得猎得不少猎物，最后的成绩是按猎物的重量计算的。
幽山骑射的场地大致分为三块，一是观摩狩猎的高台，一般是皇室贵胄和后宫嫔妃会在那儿等待，二是前林猎场，那里的猎物很多又集中，大多数人都会在那儿。
还有一个地方是后山——
后山里动物不多，但都是一些攻击性高的动物，例如棕熊，大蟒之类……
若是想一切都万无一失，那只能去后山了冒险一试了。
－－－－－－题外话－－－－－－
还有三章
第九十章
艳阳高照，秋末的红日当空也不会给人带来炎热难耐的不适感，参加此次幽山骑射的人以及各宫嫔妃公主，早早地聚集在这里了。
商清皇也换好了一身明黄色的束袖胡服，今日为了避讳，宋瑾之特地抛弃了自己一惯爱穿的明黄色衣服，但是……
换上了更亮眼的骚紫色。
“宋瑾之，你是想成为整个骑射场上最靓的崽吗？”
小丫头远远地就能瞧见宋瑾之这一身紫色装扮，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了。
然而宋瑾之这次竟然不介意，反而大度地摸了摸小团子的头——
“当然不啦，今日这里最漂亮的必须是我家小丫头了。”
扶冉：“…………”
你家？
呸，宋瑾之真是不要脸。
不过今日她也换上了司衣处刚送过来的胡服，也许是为了迎合四岁小团子的可爱，还特地用了藕粉色的布料。
远远看着这小丫头，就像一个会跳动的粉嫩的小团子，特别是头上两个小揪揪，会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看着俏皮可爱又灵动。
“太子哥哥，少师大人~”
商煜和楚衍正往这边走，小团子等不到两人走到她跟前就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打招呼了。
“少师大人，今日冉儿也换了胡服了，这样便于骑射。”
她话里的意思就是今天她会努力帮忙，尽量不拖后腿的。
楚衍今日穿的依旧是上次那套玄黑色的衣裳，只不过换了新的护腕，看起来呈亮呈亮的。
少年本就苍白的肤色在玄黑色的衬托下又白了几分，犹豫着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原来，小孩儿这么期待和他一同骑射的吗……
商煜用余光瞥了一眼楚衍，心中了然，他蹲下身子将小团子揽入怀里——
“一会冉儿和太子哥哥一起骑马好不好呀？”
一听这话，小团子就不理解了，她愣愣地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是……少师大人怎么办啊……”
“要是冉儿去陪太子哥哥了，那少师大人不就要一个人骑……马了……”
“…………”
小丫头一边说一边在商煜和楚衍之间来回看，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她偷偷地吸了口气，抿了抿唇——
“冉儿……冉儿知道了。”
小团子低着头答应，又偷偷看了一眼楚衍，但只能看见少年瘦削流畅的侧脸——
他都没开口说话……
太子哥哥……若是没有和楚衍商量过，应当是不会这样轻易开口的，所以，只能是少师大人反悔了……
他，又在疏远她了。
明明两个人的关系也没有好到那种地步，但不知道为什么，楚衍这样冷漠疏离的态度让她心里很不好受，一想到他不愿意和自己骑马了……
就小鼻子酸酸的，有点想哭……
“冉儿……冉儿不和太子哥哥骑射了。”
小团子努力将眼底的泪水憋回去，倔强地抬起小脸来：“太子哥哥身为太子殿下，文武百官都看着呢，冉儿不想拖后腿，冉儿……冉儿才不要做拖油瓶！”
小丫头赌气地说完最后一句话，转头就跑掉了，明明是小短腿跑不快，缺努力屁颠屁颠跑掉的模样，让楚衍的内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像拿针在扎一般。
他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缓过来后抬起头，小脸已经苍白得不像话了。
商煜只好放弃去追小团子的想法，转而扶住他。
小团子生起气来跑的可快了，不仅商煜没有反应过来，宋瑾之也是想抓都抓不住她，只好快步跟上。
“小丫头，小丫头！”
“你别跑了，不要生气了……”
奈何小团子腿短，还是被宋瑾之追上了，他蹲下来扳住小团子的肩膀，但小团子却低着头，两只小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服。
宋瑾之心里忽然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终于，在他将小丫头的脸捧起来，看见那泛红的大眼睛，坐实了自己的预感——
小团子哭了。
“不哭啊，小丫头，小爷带你骑马好不好？”
宋瑾之心疼了，有些手忙脚乱地想要替扶冉擦去眼角那莫须有的眼泪，他的动作从来没这么温柔过……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女孩子哭，但是却是他第一次因为别人哭而感觉到心疼和无措。
“你不要哭好不好？你打我骂我踢我都可以，我一定一声不吭！”
小团子原本就没打算让眼泪掉下来，现在让宋瑾之这样一番关怀备至，连哄带骗下，莫名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她彻底地哭了起来——
“呜呜呜……冉儿本来不哭的……”
“都怪你……”
这下宋瑾之更慌了，他不经大脑思考，二话不说就给小团子跪下了——
“冉爷爷，冉爷爷，我错了，你原谅我呗，咱不哭了好不好？”
“冉爷爷，孙儿错了好不好？爷爷可以不哭了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宋瑾之真的不要面子地将双膝跪了下去，他现在一心就想哄好扶冉。
小团子原本还委屈着呢，这下被他这样又逗又笨地哄着，似乎就不那么难过了。
“冉儿……不哭了，你快起来吧，好多人看着呢……”
“嘿嘿，谢谢冉爷爷大人有大量啦~”宋瑾之宠溺地伸手勾了一下小丫头的小鼻子，站了起来。
小扶冉算是彻底被哄好了，笑弯了的眼睛里因为泛着泪光显得更明亮了，像不小心有星星掉进去了一样。
锣鼓声敲响，人群开始涌动。
小团子看了看四周，推了一下宋瑾之：“骑射要开始了，你快去吧。”
她就不去了，她跟谁都得是拖后腿，她家美人爹爹又不参加，否则她便可以心安理得地抱自家爹爹的大腿了。
至于少师大人……
是她不对，楚衍本来就没有义务带上她的，那日在马场，若不是自己怼了李钟铉，也不会给少师大人带来今日的困扰吧……
是不是……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很麻烦，只不过碍于身份没有说出来罢了……
见小团子又莫名其妙心情低落起来，宋瑾之一把抱起小团子，将她举过头顶，骑在自己的脖子上——
“骑射开始喽，我们准备出发啦~”
“啊？不，我不去呀！”小团子挣扎着，“冉儿会拖后腿的……”
“不许动，要摔了哦。”
少年的声音清透爽朗，连一身骚紫色都看着顺眼多了——
“若是你来拖后腿，那小爷求之不得呢。”
扶冉被感动到：“宋瑾之……”
“在呢，小丫头别怕，等小爷给你打双倍猎物回来长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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