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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桑家静     渣了病娇后迎来修罗场txt下载     渣了病娇后迎来修罗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五章 谁套路谁(三)

    顾君师瞥了他一眼,温淡的声音略带遗憾道:“既如此,再留下你岂不没用了?”

    黎笙没想到她听了他的话是这种反应,他小鹿般大眼眨了眨,意识到当她不愿意配合他演戏时,她清明而敏税得可怕,就像一眼能将人心底隐藏的一切看清楚。

    黎笙吞了一口气,脸上涨起一层红晕,结巴道:“不,有用的,我听闻世上还有一种方剂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说来听听。”

    “我们只要在他面前多刺激一下他,他绝对就能够死灰复燃的。”

    顾君师略微沉吟:“刚才那些还不够?”

    “这、这要让他让当真伤心,就必须让他相信我们的关系,当着他的面,我们……”他脸上的红晕显得更鲜艳了,而且蔓延到身后颈间,不好意思说道:“应该举止更亲密一些。”

    “刚才牵手算吗?”顾君师问。

    他强调:“算吧,可是还需要更加厉害一些的。”

    “那怎么样才够?”她虚心请教。

    至少……他有些腼腆又勇敢地凑近她,眼睫毛蒲扇般眨动,唇色姝红,拘谨又吞吐道:“就、就像真正的爱侣一般……”

    声如细蚊,但内容却大胆。

    顾君师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他。

    “既是演戏,自然是假做,若像真正的爱侣,那应该就是两情相悦了吧,你既想帮我与他合好如初,倘若假戏真做,那事后我该如何与他解释?”

    她淡淡的一句话,却黎笙面容滞凝,这会儿他倒是小脸惨白再无血色。

    但顾君师对这一切却视若无睹,她无情地提醒道:“今天他并没有开口,你只有七天的时间,倘若七天内他仍旧没有说出我想知道的事情,你便跟他一道离开吧。”

    顾君师说完,便留下他自顾进入了竹轩。

    黎笙看着她的背影,小白兔的神色慢慢转变,邪魅横生,指腹轻揩过红润的唇瓣,眼珠子流转出一道薄猩的波纹,唇角无声扬起。

    “态度怎么跟之前不一样了……难道她当真分辨得出来……”

    ——

    哒哒哒哒……顾飔君跑得飞快,他之前随便找了个玩耍的借口便跟他娘分开了,实则他是原路返回偷偷跑过来看他爹的。

    在他心目中,一向高高在上、如同神祗一般示人的爹,如今却被他娘关进一个精美漆金的漂亮笼子里,他就挺震惊的。

    他爹一遇上他娘,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端着一副不近人情的高岭疏离模样,好像不想跟他娘有丝毫的牵扯,但他怎么瞧着都觉得他爹有装弱的嫌疑。

    人抓他,他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吧?

    就算他娘封住了他的灵力,可他爹那些个神秘莫测的手段、那积攒下来庞大的各类法器,他一样都没用上,这跟自动送上门的白送有何区别?

    但顾飔君到底人小,他也分析不出大人那些复杂的心理活动,他觉得可能他娘本事更大一些,所以他爹反抗不了。

    顾飔思远远看到金笼子,便慢下了脚步,不再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

    平息一下呼吸,他走近关押着六绛浮生的杏雨梨云的花树下。

    如今的顾飔君,不再像之前流浪一样穿着那一身百布衣戴着毡帽,而是穿了一件柔软似云般剪裁精美的白蓝袍子,脖子上挂了一块福寿晶玉,他娘还给他梳了一个时下孩童的总角,白净的小脸蛋儿收拾得干干净净,精神又神气。

    他身上也满是各种隐秘的守护印符、反击咒箓,几乎跟个小宝库似的金灿灿。

    看着被顾君师照顾得这样好的顾飔君,六绛浮生这一次,终于不再绷着一张神颜,他朝着顾飔君招了招手:“飔君,过来,让爹看看你。”

    时隔几年,两父子终于有时间单独见面聊聊了。

    然而,顾飔君却没有靠近他。

    “你……还好吗?”他揪着衣角,别扭地问道。

    六绛浮生之前从他口中听到了对自己的各种不满与怨气,心中一时不禁酸涩难受。

    他第一次为父,手忙脚乱,他们一出生就没有母亲在身旁,他不得不父代母职,一人照顾着两个孩子,甚至还有一个孩子先天不足,那时的他,连偶尔阖目休眠,在梦中都是不安惊悸的。

    后来他遇上的情况复杂,除了照顾孩子还有繁忙起族内事务,便一时疏忽了对他的关心。

    他并非不想亲自照顾他,他总想着,等乐宝这边的病情再好上一些,他就将人接回来,两个孩子一起照顾。

    可是没想到,他竟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

    “飔君,你跟着你娘,她待你好吗?”

    他知道,顾君师哪怕还不知道顾飔君是她的亲生孩子,依旧会对他好的,因为他们母子之间那深切的牵绊是她拿半条命换来的。

    所以这两孩子,哪怕自出生后一次都没有见过他们的娘,但却一直深深地思念着她、记挂着她。

    他这么问,也只是父子之间桓着一条隔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跟他聊什么。

    他喜欢他娘,六绛浮生想,以他娘为话题想必他会更容易开口。

    顾飔君终于看向了他,倔强晶亮的眼睛里,带着不解跟奶凶:“你为什么不告诉娘,我跟乐宝就是她的亲生孩子?”

    六绛浮生嘴里含着笑,问:“那你又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顾飔君愣住了,他咬了咬下唇,小脸纠结皱成一团:“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害怕。”

    六绛浮生一下理解了:“你害怕她当年是故意抛弃你们的?”

    “……”顾飔君闻言没有吭声。

    显然他就是害怕这个。

    六绛浮生以往甚少跟两个孩子提及顾君师的事情,一来他们还太小,二来他一想起她一直以来对他的心狠,那一直不曾让他遗忘的噩梦过往,他也不愿意揭开那结痂的伤疤让自己再痛。

    “飔君,她并没有抛弃你们,当年为了保下你跟乐宝,她几乎机关算尽,拼尽了所有,险些丧命在龙岛之上。”

    顾飔思闻言,愕然地看向他爹,眼眶一下就红了。

    “是、是真的吗?”

    六绛浮生点头。

    “娘、娘真的要我跟乐宝?”他眼里泪花不停,眼泪一一粒一粒地从眼眶里掉落出来,也顾不上擦干。

    “飔君,过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 断腿

    顾飔君“啪嗒、啪嗒”地小跑过过,六绛浮生蹲在笼子前,温柔地替他擦拭着眼泪,这会儿的顾飔君就像放下爪子的小兽,红着湿糊糊的眼和鼻头。

    而六绛浮生则耐心地将当年的事情告诉了他。

    不偏不倚。

    顾飔君这时才恍然明白,原来当年他娘根本没有抛弃他们,她只是……抛弃了他爹而已。

    这话,没有毛病,就是当事人听着多少有些扎心。

    胸口无意间中了一刀的六绛浮生,面对着自己亲儿子还能怎么办,当然只能选择原谅了。

    既然知道他娘一直在找他们,顾飔君自然再也没有了顾忌。

    “我、我现在就要告诉娘去!”

    顾飔君激动得收住了眼泪,他吸了吸鼻子,转过身拔腿就想跑。

    但却被六绛浮生一句话叫住了。

    “飔君,你若现在说了,你娘便不会回到我们身边了。”

    顾飔君脚步一滞,水亮大眼不解地看向他。

    什么叫……娘不会回到我们身边?

    “飔君,你难道想要一个后爹?”六绛浮生认真地问他。

    顾飔君小嘴一瘪,不高兴地想着,谁想要后爹啊。

    “你娘倘若嫁给别人,你就会多一个后爹,你若听爹的话,你娘、我跟你还有乐宝,我们四个人永远都会是一家人,你会有父母的疼爱,你不想这样吗?”

    顾飔君再埋怨自家爹偏心,也不会真心想要一个后爹的,当初对着顾君师说重新找一对新的父母,也不过是一时气头上,故意报复说的话。

    他闷闷不出声。

    六绛浮生深知自己“势单力薄”,所以他打算父凭子贵:“飔君,想要娘重新回到我们身边,你必须得帮爹。”

    但顾飔君也没那么好哄,他退后一步,跟六绛浮生拉开距离。

    “我不要,我才不会跟你一块骗我娘,不过……我可以放你走,你赶紧离开酆都,别再被娘抓到了。”

    他围着笼子看了一圈,却发现这个笼子压根儿就没有门,它形状类似鸟笼状,头顶有一个大型的光阵在闪烁着维持法力。

    他傻眼了,有些着急:“……没门,打不开?”

    六绛浮生本来不打算跟顾飔君胡闹这一场,不过忽然他感应到什么,眼皮微敛,出声道:“爹教你一个口诀就能打开了。”

    顾飔君睁大眼睛,奇道:“你既然知道打开这个笼子,那你为什么不自己打开?”

    理由六绛浮生早就想好了。

    “你娘封了我的灵力,光有口诀也不行。”

    顾飔君这才被说服。

    “哦,那你赶紧告诉我吧,一会儿娘会找我,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六绛浮生告诉了他,顾飔君也是个小天才,毕竟他爹跟娘都不是普通人。

    虽说第一次操作,但他口中念念有词,手上一翻转,一个光阵显现于掌心之中,他面色严肃认真,对着笼子一拍,便见笼子四周漾出一圈圈的波纹。

    然后笼子便出现了一个空缺位置,六绛浮生面无表情,可以从中走出来了。

    “打开了,赶紧走啊。”

    顾飔君喊道。

    他刚走出笼子,却感觉到一股冷戾阴寒的气息袭来,只觉膝盖处传来碎裂的剧痛,他一个踉跄,退后了一步。

    “爹——”

    顾飔君赶紧跑上前,紧张地搀扶着他。

    六绛浮生一抬头,却见人皇纹风不动地站在花树之上,他戴着半张面具,身穿黑披,垂眸淡懒地睨着他,双手抱臂,透着一种嚣张的轻蔑。

    “想逃啊?”

    六绛浮生站直了身子,他让顾飔君站远一些后,一双清凉的眸子泛着冷嘲:“不是说,欢迎我来酆都参加你们的婚礼吗?我怎么听见,她拒绝了你,你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未免太过可怜了。”

    想让人皇觉得羞臊丢脸,基本上不可能的。

    他不以为然道:“她迟早会答应的,只要我替她拿下这个酆都鬼城,但六绛浮生,这件事情你却做不到,你们的立场始终是敌对,你凭什么跟我争?”

    “凭什么?”

    片刻后,六绛浮生清晰字句地告诉他:“凭她顾君师亲口跟我说过,若有来世,我尽可寻她复仇,她亲口承诺欠我的,就该在这一世尽数还我!”

    人皇面无表情,但狭长的眼尾处却掀开狂澜煞气。

    “那你的复仇方式……还真特别的。”

    这时,顾君师的声音在两人后面响起。

    六绛浮生一僵,蓦然回头。

    她沉静的眸光对上他怔愣的眼神,然后又缓缓移向他受伤的那条腿,淡声道:“回去。”

    “娘……”

    顾飔君惴惴地站在一旁,心虚不已。

    但顾君师并没有指责他,只是道:“你也回去。”

    ——

    六绛浮生毫无疑问再度被关了起来。

    他的那一条腿,是被人皇恶意用死气注入,寻常方式根本解除不了,更何况他此刻身上并没有灵力。

    “哥哥,腿疼吗?”

    夜静时分,树影婆娑,风声徐徐,一道纤丽匀称的身影从暗处趋趋走了过来。

    六绛浮生靠着笼子,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屈膝,微微垂着头,细碎的发丝被笼中金光映得浅淡。

    黎笙知道他是故意让人皇伤到他的。

    原因很简单,他想让顾君师心疼他。

    “你为什么要换回去,要不然你就不必受这种苦了?”

    六绛浮生不想跟一个不懂情爱的“人”谈论这些事情,他问道:“探听出她想做什么了吗?”

    “她对我戒心很重,我也试探不出些什么事情,不过她好像想让酆都鬼城跟仙会盟成为敌对一方,但又好像在私底下策谋着些别的事情。”黎笙道。

    六绛浮生眉眼垂着,神色倦怠又冷漠:“你别碰她。”

    腿骨处的阴气蚀骨生痛,既麻又痒,是一种叫人无法忍耐的难受劲儿。

    “我们不是一样的吗?为什么你能碰,我不能?”黎笙的声音安静又柔和,但眼底却有着妖娆的红意:“说来也奇怪,你是黎笙的时候,我见他待你好似挺好,可一轮到我,这眼神就好像那雪亮的刀刃一样,总透着那么一股子寒气,你说,她是认得出来吗?”

    六绛浮生平直的嘴角此时控制不住地上扬了些许:“别小看她,瞒不了她多久。”

    “你说你啊,为什么非得走这样一条路呢?”黎笙不解。

    六绛浮生侧过头,看向笼外那巍巍的黑色,心也似泡在那冰冷漆黑的深水之中:“因为没有办法了,她……就像永远不会对凡人动心的神,你教我该怎么做,还要怎么样去做,才能够让她对我动心?”

    黎笙却见不得他这样,他低声轻喃道:“你还嫌死得不够快啊,她若真对我们动心了,以她那狠决的心思,绝对会再次杀夫证道。”

    但六绛浮生却在夜风之中无谓地笑了,他道:“那就赌一把,但凡她有一次的心软,我就不算输。”

第二百五十七章 扎心

    黎笙离开后没多久,顾君师便出现了。

    她来得悄然无息,这片空间虽然独立一界,但夜晚却无真实的星月,但那盛蕤的花树白日烂漫唯美,夜晚却如流莹飞舞、流银泻辉。

    丈许的金笼之中,只见六绛浮生此时修长手指攥紧,坐靠在笼子一边,额上的冷汗涔涔而下,显然断的那一条腿冰冷刺骨,疼痛无比。

    她知道,人皇就是要故意折磨他,用的自然是阴损歹毒之术,阴气刺骨便能叫人痛不欲生,更何况是湿绵不休的死气。

    她一拂袖,便打开了笼子的禁制,提步走了进去。

    六绛浮生闭阖着眼眸,气色青白,全身冰凉竟散着白雾寒气,颈部迸沁着冷汗,显然不太好受。

    他对于她的到来,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连眼皮都没有惊动掀开,不知是因为身体不适感知不到情况,还是不愿意理会她。

    顾君师肘撑膝蹲下来,偏头注视他片刻,一只手这才摸上他的断腿。

    他肌肉瞬间痉挛一般收紧,或许是应激的反应,也或许是排斥她的触碰。

    而她不顾他的抗拒,一点一点地抽离出那些蚀骨钻缝的死气,也默不作声。

    这死气可不比阴气,待在他身体久了,可是会造成不可逆的大问题的。

    最后,还是六绛浮生先沉不住气:“你当真要与旁人成婚?”

    这个问题如刺梗喉,他本想风清云淡,以更加不在乎的模样来应对这些,但事实上,真正遇上后,他的冷静都喂了狗。

    顾君师戏谑地笑了一声:“不是要与我恩断义绝吗?我与何人成婚,与你无关。”

    他遽地睁开眼,愤然一把推开了她,鹿眸水泽薄冰:“是与我无关,我记得住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你前夫,有何立场让你为我守着,既然你看不惯我,那你便放我走。”

    顾君师见他这么激动,自己倒是半分不动气:“你说出真相我便放你走。”

    “好,我告诉你真相,当年我虽怨你,但到底不愿让你就这样死去,所以二选其一时,我选择了救你!”

    顾君师凝滞当场,片刻,她冷视着他,缓气警告道:“六绛浮生,别挑战我的耐性。”

    六绛浮生见她不信,又道:“不信?是,我是骗了你,其实乐宝跟飔君并非我与其它人所生,也非养子,他们就是你的孩子,只不过因为当初未足月被刨宫取胎的缘故,被我温养了一年多才生出来,所以,他们还未满六岁。”

    他一副如你所愿般侃侃而道,神色却是冷漠讽刺。

    顾君师静静地听完,不置一词,但一个动作变换,只手用力地按压在他的肩膀,将人撞到笼子上靠着,另一只手握抬起他的脸,反身压制在他的身上。

    温暧的气息笼罩在他身上,久违的战栗跟酥麻爬上他尾椎骨。

    有多久,他们没有像现在一样靠得这么近了?

    六绛浮生被迫仰面看着她,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但眼眸似明珠生晕,他努力克制着自己手不搂上她的腰肢。

    顾君师望进他的眼底,字句雪亮:“六绛浮生,当年那一本大道无情诀是由你的包袱内掉出来的,你怨我、恨我拿你证道,焉不知,一切不过是因果循环?”

    六绛浮生闻言,瞳仁一震。

    她又道:“不过是先下手为强,不过我跟你不一样,我若被杀妻证道,便再无转生,而你却能得天道庇佑,可以重生再来,所以我可以接受你的报仇,可你若想让我为此感到歉疚与羞愧,那估计你会很失望。”

    六绛浮生想起了失忆前的种种,自然也知道这些被顾君师一针见血道出的事情原委。

    他颤声道:“我不会……”

    “你自然会,以前我不太懂,为何你失忆之后会娶了一个德行皆下品的农女?这是偶然、意外?不,只是因为她是顾氏女。”

    六绛浮生双唇抿紧,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天道为你选的第一步棋子,便是顾氏炉种,顾氏是一个很特殊的族群,尤其是炉种,除了能被夺舍修为之外,更不在三界五行六道的轮回之中,你杀妻证道,全然不必担心承担任何罪孽因果,更不耽误你往后晋升成仙。”

    六绛浮生神情倏然惨白,他好似没想到顾君师竟全部知道。

    她摸上他冰冷如玉的面颊,静静地待他平复心情之后,问道:“你在想什么?”

    “可……可你不是顾氏女。”

    “为什么这么说?”

    六绛浮生笃定又希冀道:“天道对你的态度一直是排斥、甚至是忌惮,倘若你真是顾氏女,祂不可能选择一个不受他所控制的人当棋子。”

    顾君师眼神冷淡道:“所以说,祂也不是什么都能够知道,什么都能够办得到的,祂以为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能够按照祂的剧本走?”

    “你跟祂为敌?”

    顾君师松开了他,起身,道:“你以为我能与祂为友?”她低睨着他,薄凉一笑:“从我成为顾一时,便注定与祂为敌了,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成为顾一,为什么又能比你提前一步修炼大道无情诀?全都是因为,有人要让我成为一块坚实的拦路石,阻碍天道的计划。”

    这些事情是六绛浮生不知道的。

    “是谁?”

    顾君师旋开眼神:“不急,这些执棋在背后博弈的存在,迟早会露面的。”

    见她要走,六绛浮生支撑着想起身,才发现自己的那条断腿已然恢复如初,没有异样的冷痛摧骨之感。

    “那个叫黎笙的少年……你喜欢他吗?”

    谈起这些正事之外的风花雪月,顾君师则意态懒淡:“或许。”

    “那你会嫁给他吗?”他又问。

    “不会。”

    六绛浮生冷颜:“你回答人皇时,可不是这种一口否决的态度!”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哦,想要马儿跑就得舍得喂马儿吃草,婚姻是一桩互利的事,它必须有价值。”

    典型的商人思维。

    六绛浮生却道:“不是……”

    “什么不是?”

    “婚姻,是相爱的两个人,为彼此承诺相守的证明,是可以为彼此牺牲、不计得失的。”

    顾君师理解了一下。

    “你口中的婚姻,便是你认为的价值。”

第二百五十八章 替身

    被重新“抓回”笼子后,六绛浮生倒是一直很安份守纪,没再尝试着伙同小叛徒逃走。

    小飔君被他娘逮着个正着,为讨好他娘跟以表忠心,倒也没再来看过他,倒是黎笙时刻不忘跟顾君师保证的“任务”,时不时会过来一趟。

    他不过披着六绛浮生拟态的一张皮子,本性可不似他那样心同流水净,一双雨水冲洗的眼眸可一尘不染。

    他好像扮绿茶上了瘾似的,总会过来跟六绛浮生讲一些劝解误会,实则拱火的话。

    “哥哥,你再这么犟,君君万一喜欢上别人,你该怎么办?”

    他好像很替六绛浮生担忧的圣父模样。

    “我跟君君只是朋友,你千万别误会了,我真羡慕你能够被她如此重视,我真的希望们能够不再闹别扭,好好相处。”

    “她最近经常早出归晚,我想很想替分忧,但是哥哥你别多想,我不是来跟你争什么的,我只要这样跟在她身边就满足了。”

    大多数的时间,六绛浮生对黎笙都是处于不搭理状态,任他在那里单纯无害、婊里婊气地作,除了某些时刻,听到一些不对劲的情况。

    这日,黎笙又来了,不过这一次他神色不再跟之前一样憋着坏又得装,而是被负心了一样地幽怨道:“她今天带回来一个人……”

    这跟以往不一样的开场白引起了六绛浮的注意。

    “是一个受伤的少年,人还是被她亲自抱着带回来的……”

    这会儿六绛浮生有了反应,他抬眸看向黎笙。

    “他长得跟你很像……”

    听到这,六绛浮生眼神一下变冷。

    “他叫花皆。”

    这个名字很陌生,他从来没有听过,但听到顾君师抱了一个跟他长相很相似的人回来,六绛浮生的心紧紧地攥了一下,一刹那间苦跟涩涌上心头。

    他心底十分地不舒服。

    “滚。”

    第一次,漠然沉默的他毫不客气地撵人。

    ——

    这片秘境有日月交替的自然景象,时过二日,这夜顾君师终于再度现身,但这一次不仅她一个人,她身后还跟着人皇、黎笙和小飔君。

    人皇抱臂,半张面具下阴翳鬼森,碎发之下一双眸子暗不见底,但每及六绛浮生时,则会掠闪几缕欲除之的恶念。

    黎笙在顾君师面前一直谨小慎微,只抽余空给六绛浮生眨了一下眼眸,两人之间好似有一种默契,不必言语也能心领。

    而小飔君倒是藏不住心事,他对着他爹使劲地挤眉弄眼,手上比着手势,好像是在心虚弥补似的,快速跟他告密。

    这动作略大,顾君师想忽略都不行,她淡淡朝后一瞥,小飔君动作一滞,赶紧双臂乖巧安静地放在腿边,做出一副我什么都没干的模样。

    这些人入夜造访,一看便知来者不善,六绛浮生看向他们,轻烟乍敛,花树沙沙微动风起,漫飘的香气拂过鼻翼,他没有出声,且看他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顾君师一时也没有开腔,倒是黎笙有些稳不住,他轻声劝道:“君君,那个心头血一说,也许是人皇道听途说的,我觉得……”

    他觉得完全就是胡说八道,但话不必直白,心领神会就行。

    小飔君再怎么样也是要维护自家亲爹的,而不是那个心思不正想要攀龙附凤的花皆。

    提起花皆,顾飔君就又是懊悔又是心虚。

    当初他就不该帮助花皆换脸,现在……坑爹了啊。

    “对啊,娘,花皆所中的毒,只需要解药就好了,你别挖……”

    不等顾飔君替他爹求请,便被人皇打断了。

    “话不能这样说。”人皇一副正义主持公道的口吻道:“人家花皆可是为了救阿妙一命,这才受了那么重的伤,他失去的不过是几滴心头血,可花皆也许丢掉的是一条命啊,你们这么说会不会太过无情了。”

    心头血?

    话说到这里,顾君师也必须开口了,她对六绛浮生无理要求道:“花皆如今有一味药需得无垢之体的心头血,我知道你不会同意,但我也不是来征求——”

    六绛浮生直接道:“可以。”

    “意见……你说什么?”

    顾君师怀疑自己可能耳朵出现了幻听,她好像听到了他同意了一个这么扯蛋瞎编的理由?

    “我说,我愿意献心头血救人。”

    顾君师:“……”

    你不按套路来?

    这种时候他不该是愤怒委屈地指责她,说她践踏他的尊严,也或者是伤心欲绝地含恨看她吗?说她无情寡义。

    这么干脆利落地答应给一个陌生人献心头血,他难道完全不觉得伤自尊?

    人皇也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而黎笙跟顾飔君则完全看不懂他怎么会这么淡定地答应了顾君师如此荒唐无稽的要求。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六绛浮生又接着说道。

    人皇好像突然看穿了他的路数,神色转变,嘲弄道:“你不必痴心妄想了,你要求莫非是放你走?”

    六绛浮生对人皇的话视若罔闻,只看着顾君师一人,他目光清冽似水晶,折射着光转不同阴影的亮度:“我要去见见那个要心头血才能治伤的人,这个要求并不过份吧。”

    这个要求……确实算不上过份,却很奇怪,他为什么会好奇花皆?

    难不成,是有人跟他说过什么?

    但顾君师也没有理由拒绝,她颔首:“可以。”

    ——

    竹轩

    长廊之后,一间翠绿房舍,三步台阶,褐青色竹帘撩起,几人正于室内。

    袅袅香炉生烟,床铺之上正躺着一个陷入昏迷、面色苍白却又秾丽清美到惊艳的少年,且那五官面貌……竟真与六绛浮生十分相似。

    不相似之处在于年龄,那少年明显要稚嫩几分,还未长成六绛浮生此时成熟的至臻完美。

    其实顾君师见过清醒时的花皆,抛开容貌谈,他眼神卑劣怯弱,隐闪精光,却是全然没有六绛浮生那一身的清绝雪砌的绝代风骨。

    有句话叫“画虎画皮难画骨”,花皆便是那画出来的“虎”与“皮”,当时在朔方城,她一眼便看穿了他。

    她甚至觉得用他这种赝品来当六绛浮生的替身,其实都是一种侮辱。

    可是这一次外出,这个一开始被她未放在眼底的人,却给了她一个意外。

第二百五十九章 花皆(一)

    穆府

    穆君师一袭青娥软衣齐胸、外罩轻薄白纱,一副最莲柔媚的打扮,她不必在外人面前扮演另一个女子,眼下才是她最真实的状态。

    她坐在一张宽敞的椅子上,手上把玩着一块切割分明的晶石,黛黑的眼眸却阴晴不定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男子。

    他穿了一件蓝白长衫,夏款式,衣带袍边绣着繁密银色暗纹,那清冽如碧水的纯澈料子,更衬其气质高雅。

    “这副装扮倒跟他像了那么几分。”

    她淡淡评语道。

    花皆。

    对,眼前这个男子正是花皆。

    穆君师用了一种催熟的秘药,硬生生将年岁稚幼十六的花皆,短短几日成长为十八、九岁的青年模样。

    花皆鹿型眼眸划过一丝喜色,他嗫嚅道:“那……那大小姐,可以给我解药了吗?”

    “可惜,眼神却无其半分神韵!”

    穆君师徒然站起,将手上的晶石朝空中一掷。

    它停于房内,然后投映出一幕幕流转的画面,画面之中的那个人,正是穆君师一直让花皆极力模仿、却始终不及其一二的男子。

    “花皆,他看我时从不会用这样谄媚的眼神,也不会这样卑微——你为什么就是学不会呢?”

    穆君师眼神阴冷下去。

    花皆吓得一哆嗦,顿时胸口传来一种像是被蚂蚁啃咬的刺痛。

    但他知道这只是接下来痛苦深渊的前兆,他当即惊惧地跪在地上,向穆君师哀求道:“大小姐,我错了,我会努力学的,我会将这位公子的一举一动,都模仿得一模一样,求求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你看你啊,真像一条低贱的狗啊。”

    穆君师垂下眼,扯动了下嘴角,笑得恶意。

    “呃啊——”

    痛意越来越剧烈,花皆慌乱无比,他紧攥着汗淋淋的拳头,心想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息怒?

    这时,画面中投映出的六绛浮生朝某个方向,出尘冷淡的一眼。

    的确,那个叫六绛浮生的男子,不会像他一样……他当即爬起来,手上幻现一柄剑,指着穆君师道:“你找死?”

    穆君师一怔,偏过脸看向他。

    此时的他乌灵的眸子冷冽下来,高挺的鼻梁,唇瓣恰到好处地抿成一条浅淡的直线,天姿胜天仙,飘然出尘。

    像极了当初在渡生道观崖底,他对她撕开了对外那一层假面,对她漠然冷视、威胁逼迫的冷酷模样。

    当身上那股抽髓断骨痛意逐渐减轻,花皆知道自己这一把赌对了。

    这个穆君师就是一个求而不得的贱女人,哀求讨好全然无用,偏要对她不屑一顾冷淡绝情,她才会对他这个“六绛浮生”感到满意。

    “师兄……”

    她靠近他,痴迷又阴狠地盯着他。

    那眼神叫花皆不由得心底发寒,但他面上却努力维持着不崩。

    花皆学着六绛浮生对她的冷淡,颦眉冷声:“别靠近我!”

    但他越这样,穆君师就越对他热烈。

    “抱我。”

    她道。

    按照留影石中六绛浮生的态度,他是不可能对穆君师有任何想法,花皆本欲拒绝,但一触及她那一双如同毒蛛网般危险的眸子,声音一下哑在了嗓子眼里了。

    不能拒绝,否则她会杀了他。

    她的眼神如斯吐露着蛇信。

    他收回了剑,缓慢地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了她。

    但他无法克制身体本能的颤抖跟排斥。

    他害怕她、也厌恶她,却又不得不依附听话于她。

    他后悔了。

    他不该招惹穆君师这个疯女人的。

    可一切又太迟了。

    “这一次就饶过你,但你最好尽快揣摩出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成为他,替代他,听懂了吗?”

    耳边软媚欢愉的声音让花皆毛骨悚然,同时也僵硬无比。

    “……花皆知道。”

    ——

    从穆君师那个阴森恐怖的院子里走出来后,花皆的背后早就是汗湿冰冷一片。

    “你怎么会在穆府?”

    这时一道清泠似溪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花皆猛地转过身,却见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女子静谧如玉树站在偏暗的角落里。

    那一刻,花皆几乎看傻了眼。

    这是一个让人很难形容的女子,每一个人看到她的第一次,想必关注的都不会是她的五官外貌,而是那一身犹如流云一般不可琢磨、又飘逸旷远的矜贵气度。

    她好像熟悉他,很自然又亲呢地问了一句。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她是认识披着六绛浮生皮的花皆,还是认识真正的六绛浮生?

    有那么片刻,花皆不想再披着别人的皮来伪装自己了,因为有时候,他都快忘了自己究竟是谁了。

    可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懦弱卑微的花皆了,他也不愿意再回头了。

    哪怕后悔,哪怕每日都必须战战兢兢逼着自己假装扮演另一个人,他仍旧不愿意放弃这优渥的人上人生活。

    “为什么不说话?”

    或许是他的迟疑跟沉默让对方起了疑,她身上的气势一瞬间变成强大而凛冽,方才一瞬间起的心思被顷刻间碾成了粉碎,只觉得她好像一下从不可高攀的天仙堕魔,着实太恐怖了。

    这样的人物绝对不是他这样层次能够接触到的,所以他猜对方肯定是将他错认为六绛浮生了。

    但他一时之间又判断不了对方是敌是友。

    想起她刚才那些问话,多为关心善意,应该是认识的人?

    犹豫片刻,花皆用被秘法改变过的清冷声线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他这样回答,顾君师眼中划过一丝趣味,但并没有让对方察觉到。

    “我一直在找你,你为什么会在穆府?”

    “你走吧,我不想见你。”花皆怕被揭穿,因此只想快刀斩乱麻。

    “你为什么转变了态度,是因为穆府的大小姐?你应该不知道吧,她可不是人,她是魔。”

    “什么?!”花皆瞠大眼睛。

    魔?

    穆君师竟然是魔族?

    顾君师缓步走近他,叹息道:“你被她骗了,魔族向来对人修只有利用跟伤害,你不该信任她的。”

    “我不相信,她不会是魔的,她明明是穆家的大小姐……”

    谁不知道魔族都是一群何等残暴凶狠的人,花皆不过才十六,哪怕外表再成熟,他的内心依旧只是一个愚昧又摆脱不了幼稚想法的少年。

    “你不信我?这是探魔石,你将它藏在身上,只要是魔族的人靠近你,它会有反应,你可以先去试一试,再来找我。”

    花皆看着那一颗“探魔石”,颤抖着手,却始终不敢去碰。

    “与魔为伍,你该知道下场吧,我与你相交一场,着实不想你沦落为魔族的玩物。”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花皆心如麻花纠绞成了一团。

    他猛地一把将“探魔石”抓在手上,呼吸急促。

    他很想问对方究竟是谁,可刚才他一个脑子糊涂,冒认了六绛浮生的身份,如今再问却又问不出口了。

    ——

    接下来的两天,对于花皆而言,简直就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他身上的“探魔石”不止一次对周围的人有反应。

    他不信邪,尝试找不同的人来试,果然,对着人类它不会有反应,只有魔……

    而穆府……根本就是一个魔窟。

    而他花皆,竟然一无所知地掉入了这等恐怖的境地。

    他也探过穆君师了,“探魔石”在她身上的反应最大,几乎都快要烫掉他一块皮肉。

    他当时不知道是抱着何等恐惧胆颤心惊、却又麻木平静的表情,才让自己全身而退,没有引起对方的怀疑。

    事后,他回到一开始相遇的地方,找到了那个神秘的斗篷女子。

    他情绪崩溃,再也忍不住向她哭诉道:“我不想再待在穆府了,可是……可是我中了她的毒,如果背叛她,我就会被噬心而死。”

    顾君师看着属于六绛浮生的脸,在别人身上哭得梨花带雨,心底闪过一丝道不清说不明的不虞。

    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一向不会为这种人而生气,所以她心底不舒服的感受……是因为觉得他这样的人,不配玷污六绛浮生的脸?

    她低下声线,递给他一样东西,醇澈轻慢的声音带着安抚意味:“我说过,我会帮你的,这个东西叫破魔箭,你只要想办法划破她一点伤口,她不死也会重伤,如果能够刺穿她的胸膛,那她必死无疑,到时候你就不必担心她再威胁你了。”

    他看着她那一双真挚温淡的眼眸,不知为何竟觉得那一颗惶恐不安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

    但他并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尤其还要让他单独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她死了,这毒……”

    “这毒是用她的血炼制而成,你只要得到她的血,我便能够替你配出解药。”

    “可是、可是我怕……”

    “别怕,只有你才能够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靠近她,否则我不会让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浮生,我说过,我会在你身后看着你,帮助你,你若遇上危险,我也会救你。”

    “但她是魔族啊……万一事情暴露,我会被她折磨死的。”他打了一个寒颤。

    顾君师看着眼前这一个人,她好像终于对“情”之一说有了些领悟。

    分明是同样一张绝世容颜,但她面对六绛浮生时,却有着全然不一样的心态。

    她想,或许当初引诱她英年早婚的,并非她以为的外皮色相,而是那一张藏在皮相之下绚丽独特的灵魂。

第二百六十章 花皆(二)

    顾君师清贵的面容,一旦流露出一种疏离、冷淡的表情,让能叫对她倾心依赖的人产生堕入冰窖的心冷跟寒意。

    尤其是,曾经被她温柔、耐心对待过的人。

    花皆本就被穆君师折腾得如惊弓之鸟,好不容易得到顾君师的关怀与呵护,他就像浮萍一样想牢牢抓住根部,他想留在她身边,他想……将六绛浮生取而代之。

    虽然,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叫什么,跟六绛浮生什么关系。

    他只是想找一个人依靠,他在她身上找到了安全感,也找到了跟穆君师不一样的身心渴望的感受。

    毕竟,谁能拒绝一个霸总的纡尊降贵,跟她的独宠专注呢,这种专属跟虚荣的对待能叫人上瘾跟迷了理智。

    “不、不要放弃我……”他眼底流露着慌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这种感觉。

    顾君师任他抓着她的袖子,收敛起眼底一闪而逝的薄凉。

    她道:“想改变自己吗?其实并没有人生来便是光芒万丈的,你需要被雕琢、被教导、被带领着一点一点朝上爬,既然上天让你拥有这么一张完美的脸,你为什么不让你的灵魂也完美起来呢?”

    她的手掌按在他的胸膛处,像一个蛊惑人类为魔神献祭自己全部一切:“听听你的心声,它在告诉你,别害怕,别担心,你想改变,更想要强大起来,它不愿意一直这么弱小下去。”

    从来没有人跟花皆讲过这些话。

    他从小就被父母嫌弃,过着讨好别人跟卑微下贱的生活,后来他终于拥有了改变自己人生的契机,换了一张他做梦都不敢奢求的脸,但他的人生好像依旧没有改变多少。

    他虽然穿着华美的衣服,吃着精美的食物,但这些外在的东西被满足之后,余下的全部是空虚,甚至是更加可怕的茫然失落。

    他依旧过得胆战心惊,过着必须讨好别人、失去自我的生活,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明明现在的生活就是他曾经一直追求的。

    但他并不好受,不开心,很痛苦,想逃又不敢,连朝前多跨一步,都全身冒冷汗。

    之前他不懂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但这一刻,在被她点破后,他终于明白自己一直以来不敢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了。

    他也想活得跟那些强大而自信的人一样,他不想讨好别人,更不想扮演另一个人。

    她唤醒了他内心真正的渴望。

    他渴望的一直以来都不是那些荣华富贵,他只是想要能够掌控自己命运的力量,他不想再被任何人欺负了。

    “我想改变,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想要改变自己很难,所以就从你最害怕、最不敢面对的人开始吧,拿着。”

    顾君师将“破魔箭”交到花皆手上,让他握紧:“你一定做得到的。”

    花皆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质疑跟阴暗,它是平静而温和的,像无垠又宽阔的大海,包容万物,无论是他的怯弱跟丑陋,还是卑微跟歹毒,它都能够接受。

    当一个人连自己都自厌时,若能遇上一个能将他全部包容的人,这是一件奇迹、也是一件让人很容易就头脑发热,飞蛾扑火的事。

    “我、我去试试。”他虽然鼓足了毕生的勇气答应了下来,但依旧底气不足。

    但若是顾飔君在这儿看到这样的花皆,估计惊得下巴都得掉下来。

    这个在他眼中爱慕虚荣、卑劣怯懦、又丑又想得美,可以说是集一切缺点于一身的花皆,竟然在顾君师面前一点一点拾起了他曾经丢弃遗忘的美好品德。

    就像一个明明害怕得双腿发抖的恐高者,偏要装成一个勇敢无畏的攀登高手。

    他就想在她面前展示出自己最好的一面,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卑劣无耻又肮脏的真实一面。

    “虽说穆君师对你的防备心不强,但你一个人去我倒也不放心,所以我替你找了一个帮手。”

    顾君师朝后一挥手,一只“黑猫”一般的四肢动物跳跃至了墙壁上。

    不过它并不是真正的黑猫,而是长得类似,尖耳圆头、碧绿的猫瞳,前肢五指,后肢四趾,一身漆黑油亮的短毛,看起来优雅慵懒,眼神冷冽。

    “它叫鵺,它很乖,你可以随身带着它。”

    “这是灵猫吗?”

    花皆看过别人养灵宠,小时候他也曾羡慕过,所以一看到这只漂亮又慵懒高贵的猫样生物,顿时便心生喜爱。

    顾君师笑了一下,只见只类黑猫一样的动物一下跃下墙,它的黑影投射在墙上,那一团影子如同发酵的面团庞然变大,一头狰狞的巨兽映现在整个院落。

    花皆被吓得后退,脚下一个踩滑,朝后一跌,却被顾君师一臂一搂了回来。

    她眸似平静的湖面,却又笼罩着一层薄凉的水汽,仿佛淡淡的轻纱拂过漆黑的眼睫毛,那么神秘,又那样引人入胜。

    “别怕,它不会伤害你的。”

    他怔怔地看着她,狂跳的心脏这会儿并没有停歇下来,反倒更加激烈起来。

    但不一样。

    一个是被吓的,一个则是……他悄然红了脸。

    这不懂,这种心脏揪痛又软烫的感觉是什么,但是他真的很想抓住她伸出来的手。

    “我、我不怕,它是你给我的,你不会伤我的,对吗?”

    这是第一次,顾君师从花皆那一双浑浊贪婪的眼神中看到一种单纯的干净,它好像污浊的泥水被涤净变得透澈,有着一种想要向往的滚烫光彩。

    “你这么信任我啊……”顾君师顿了一下,却完全没有什么骗人的心理负担,顶多只是觉得——

    她嘴角无甚情绪地翘起:“很好。”

    被赞扬了吗?

    花皆也扯起嘴角,朝她笑了笑。

    这略有些腼腆不自在的笑意,却让顾君师想起了那个失忆之后的六绛浮生。

    傻呼呼的,被卖了还在帮人数钱的时候。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有事的。”

    花皆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蛊惑了,明明那样多疑自私的一个人,这会儿却总想为她肝脑涂地。

    “那无论结果如何,你能带我走吗?”他渴求她的一个承诺。

    顾君师眼神深黯地注视着他,片刻,她道:“好。”

    ——

    花皆并非一个蠢人,他多少猜得出来顾君师是在利用他,至于她认没认出他并不是六绛浮生,这个问题他不敢往深处想。

    他太渴望离开穆府这片深渊泥潭了,就算是被她利用,但至少他看得出来,对方对他并没有恶意,还给了他保命的武器跟帮手。

    这时的花皆,根本不知道“破魔箭”到底是什么,也不了解它的威力,离开了顾君师影响的范围,他头脑就不再是浆糊,他不会傻到直接拿着“破魔箭”就去刺杀穆君师的。

    他需要一个时机。

第二百六十一章 花皆(三)

    酆都鬼城、仙会盟还有顾君师,他们都在各自布局,就看谁的局面更大一些,囊括更广一些,最终一网打尽。

    近日来,酆都鬼城内并不太平,四大鬼城结盟,首次发兵榕城跟花城,却败北而归,这无疑是一次令人失望的试探。

    仙会盟那边如今被惊动,各大仙门定然不会坐以待毙,所以酆都鬼城跟二十八天的仙门之间注定将有一场大战爆发。

    三件护城仙器,他们一件也没有得到,但好在三城也损失了二件仙器,这意味着这里面除了酆都跟仙会盟,还有第三方插手其中。

    两方都在调查,这第三方究竟是谁。

    仙会盟听了无上府少主的话之后,将怀疑目标锁定在了魔族身上。

    他们认定酆都鬼城藏匿着魔族余党,并进行着复兴魔族、解放被封印在万古深渊之中的魔族活动。

    而酆都则觉得是妖族中人,之前说过,妖魔妖魔,这个名词是成对的,魔阴狂妖则歹毒,他们认为定是妖魔在其中打法混水摸鱼。

    前不久听说妖皇病重,妖族青丘九尾一族奉献了一样宝物,助妖皇康复,只为换取一个承诺。

    助他们青丘狐复分,杀人修。

    青丘九尾一族好似忽然之间跟人族誓不两立,这都要怂恿整个妖族跟人修开战的架势了。

    既然妖族这边坐不住,一副寻仇的模样,那看到他们酆都跟人修掐起来,横插一手,倒也没有什么出奇了吧。

    酆都这边恨不得妖族跟他们这些鬼怪联和一起,拿下这二十八天,从此不再听这些修仙派的人耀武扬威。

    双方皆有筹谋,仙会盟这边在最短的时间内聚集了百个仙门派的精英弟子出战,剑修、符修、法修跟武修等散布于空中,仙光如伐,剑光分化,映辉着整片阴朦天空。

    其中十数位仙门长者在前,各自举出自己的本命武器,灵力寸寸爆涨,耀目的光线扩张开来。

    “去——”

    十数股柱粗的灵力猛地冲击向酆都鬼城的结界。

    砰——

    强烈的撞击令酆都地基都不由得震动,酆都的人都惊慌望天,天空透明的屏障层波荡开,受冲击的部分则呈现鳞片状的光纹,转瞬又恢复平滑的圆弧。

    随着一波接一波的光线冲撞,天空竟像要被轰裂开来一样四处炸开,下方的酆都虽然还不曾真正被波及,但看到这种场面也是心惊肉跳。

    “草,这些修仙派的人竟然攻打咱们酆都?!”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护城结界扛不仜得住啊?”

    这时酆都上空之内鬼气涛天,黑雾翻腾隆隆蹿升,从四城方向集中到了一块儿,然后是四城鬼王带着他们的下属鬼修从中而出。

    四位鬼王早有商议,如此默契十足,双手举天,当即天空乌云翻滚,一个个深色旋涡将这一片天地全数变成了暗无天日。

    “来就来,还真当我们酆都怕了你们不成?!”

    穿上了一身战甲的朔方鬼王那一张俊美的面容此刻布满阴煞之色,唇色深黑,嚣张自信的话语轻易从口中吐出。

    ——

    穆府

    穆君师通过“圆光镜”观看到外面的战斗场景,她那一双眼睛早已变成了邪冷的红色。

    “就让仙会盟打破护城结界吧,将酆都彻底解放出来,让一切都乱起来。”

    她此时的声音并不是平常的那种嗓音,而是一种低沉混合的浑浊之音,好像同时有很多人在通过她为媒介在讲话。

    穆家主跟穆南雪还有一群穆府骨干都待在这里,听到她的话后都惊心地看着她。

    “该你们出发了,去抢夺最后一件仙器,看准机会襄助朔方鬼王杀了他的对手们。”

    “魔主,倘若这一场仗是酆都输了呢?”

    “有吾在,你们认为酆都会输?”

    “她”用那一眼毫无人性的眼瞳望过来,如同邪冷深渊的眼神,令人发寒。

    穆家主赶紧带领族人:“穆家唯魔主命从,即刻去办。”

    等他们离开之后,穆君师忽然看向一个方向。

    “谁在那里?”

    随着她这一声厉喝,只见这一只不知打哪里来的黑猫从门扉后走了出来,穆君师眯了眯眼,心底揣疑,根本没打算查证,就打算直接杀了它。

    却听到一声急喊:“大小姐,手下留情。”

    她抬眼,看到进来的是花皆。

    穆君师神色微变,眼瞳的颜色一下恢复了正常的褐黑色。

    她颦眉,口气不太高兴:“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它是个什么东西?”

    花皆解释道:“我一个时常无聊寂寞,便叫人买来一只灵宠陪伴。”

    每次在魔临之后,穆君师便会有一阵虚弱期,她静静地听着他的解释,也不说信不信,她坐下,只冷冷道:“带着你的灵宠滚出去——”

    但花皆却没有听话地离开,而是凝眸看着她:“你很难受吗?”

    花皆现在很能拿捏六绛浮生的一些神韵语气,他淡淡的问话,听似关心,又似不走心,但多少叫人听了心痒难耐。

    这就好像一个长年冰冷不懂情趣之人,忽然对你展露片刻的温柔,既难得又惊喜。

    穆君师顿了一下,眸色转深,来了兴致。

    “过来。”

    她语气一变,含着某种难以纡解的渴望喊着他靠近。

    花皆淡眸睨着她,却并没有动。

    偏偏穆君师就特别喜欢他这种欲擒故纵的调调,她也不再说话,而是主动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她用双臂勾下他的颈项,脸迎上去。

    而花皆面无表情,却纵容着她如此轻佻的动作。

    在她痴迷沉醉之际,始终清醒的花皆,忽然凭空掏出“破魔箭”,对准她的心脏处狠插下去。

    只可惜他到底修为太低,一动作之间,便被穆君师察觉了,她这种人如何能够彻底信任一个人,因此最后没有一击必中,但她到底对他动了几分情,因此失神之际,还是划破她胸前一片皮肤。

    “呃啊——”

    凄厉的尖叫声如同魔唳,她胸前涌出大片的魔气。

    “破魔箭”的威力何其大,穆君师只觉一阵阵剧烈疼痛让她全身如火烧一般,她强忍疼痛,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花皆,你、敢、背、叛、我——”

    花皆手上攥紧染上紫色血液的“破魔箭”,被穆君师此刻眼底的杀意吓得脸色苍白。

    当她正要动手杀他之际,黑猫扭身一变,化成了黑色的绳束住她的手脚,将她牢牢钉在原地。

    穆君师惊道:“这是什么东西?!”

    花皆见她被困住,想过拔跑就逃,可……可是她还没有死啊,她只要没死,以后绝对会报复他的,他不能留下她这么一个祸患在。

    恶从心生,花皆于汗手捏着“破魔箭”,正颤颤巍巍地打算再补一箭。

    但他显然低估了穆君师的能耐,她看到花皆竟敢上前,不惜以自损的方式来汇聚魔力,她的假脸一点一点地改变,最终恢复了原来那张桃杏面貌,然后眼瞳变成了红色。

    魔气轰地一下冲破了“黑猫”的束缚,她身形一闪。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你杀得了——”

    正当她的手爪正要送入他的胸膛之时,关键时刻却被一只纤白玉琼的手给抓住了手腕。

    她想挣扎,却在对方的钳制之下,动弹不得。

    而死里逃生的花皆,则一屁股摔倒在地上,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吓的手心淌汗,脚掌头皮皆发麻。

    “梓滢师妹。”

    穆君师,不,现在是梓滢,她听到对方喊的这四个字,全身僵硬。

    她脸色难看至极,咬牙道:“你是谁?”

    来者全身做过伪装,她根本看不透在那一片黑暗之下,到底是何人出手救了花皆。

    “替身游戏玩得可尽兴?”

    梓滢瞪大眼睛,又惊又疑,对方显然是认识她的,还知道她不少的事情。

    可偏偏她却猜不透对方的身份。

    “你究竟是谁?”

    “不急,我们还会再见的,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是谁了。”

    甩开了梓滢的手,黑影一招手,吸过中了梓滢毒后此时痛晕过去的花皆,而“黑猫”则灵活跃跳到她肩上,转瞬二人一猫便同时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一个被“破魔箭”所伤的梓滢,盯着空荡无人的室内,愤怒癫狂嘶叫。

    ——

    将花皆带回了毒荆林的秘境,人皇察觉到陌生气息,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当他问起她带了什么肮脏的东西回来时,顾君师随口说了一句,对方替她挡了毒,便带回来照顾一二。

    当人皇看到逐渐恢复原来年轻面貌的少之年时,他的表情既古怪又好似有些幸灾乐祸似的。

    但到底还是心底发酸,他阴阳怪气道:“你……是不是就只喜欢长这样的人啊?”

    以前找了个六绛浮生当夫君,这会儿又带来一个跟他长得这么像的少年。

    顾君师知道他的意思。

    若是以前或许她对这个问题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欣赏美色却不沉溺美色,她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对。

    但现在,她却清楚地知道人皇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她淡淡地吐出二字:“不是。”

    人皇听到她的回答,转过脸,有些发怔地盯着她。

    没想到她会回答得这么认真而笃定。

    她又补了一句:“是不一样的。”

    人皇袖袍下的手紧紧地攥起,如同自虐一般,他似感兴趣一般,喉中发紧地问道:“哦,什么不一样?”

    ?

    ?人皇:说说看,两个长一样,哪不一样了?

    ?

    顾君师:你以为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除了好看的脸,我还要与之匹配的有趣灵魂。

    ?

    六绛浮生:……可下一章你却要为他虐我?

    ?

    ????

第二百六十二章 求婚(一)

    顾君师对于自己的私事向来没有跟别人倾述的欲望,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

    “你对这些这么好奇做什么,你说说,中了魔冢毒,除了施毒魔族的血之外,还需什么药引才能够完美融合将其拔除?”

    人皇喉中冲口而出的话又被他生生嚼碎了,重新吞回了腹中。

    没有被牵着鼻子走,人皇很快就意识到她的打算,有些恼火道:“你要对一个恶臭难闻的脏东西动用冥力?”

    人皇本身就是由恶魂所铸,他对于别人灵魂的感应十分强烈,那个被顾君师抱回来的少年,他不用看随便一嗅,便知道他年纪轻轻却生得一副贪婪浑浊的弱小灵魂,一无是处,叫人鄙夷厌恶。

    可偏偏他却得顾君师另眼所待,她要动用的不是死气,而是冥力。

    一种来自另一界的力量,除了它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无须解药,就这样简直粗暴地吞噬掉阴冷的魔毒。

    “你就不怕,被其它人察觉出你的身份?”

    顾君师那双漆黑的眼瞳注视着他,表情一瞬间变成得十分危险,她晒然一笑,道:“你知道的事情,都是我愿意让你知道的,自然也不怕你泄露出去。”

    人皇当初被她安置在神识空间内修炼,她大方示出“黄泉之门”供他吸收死气,快速重塑肉身,便没想过刻意隐瞒他一切。

    人皇一顿,沉声道:“我不会泄露出去的,我知道……”他深吸一口气,似笑非笑,自嘲低语:“你待我与旁人不同,你那么冷情薄凉一人,却从始至终都对我坦诚以待,你对我的好,我并非不知,但你的好……简直就像是通过我,去怀念偿还另一个人……”

    他掀起半垂的眼皮,深邃幽魅的眸冷冷的,嗤笑质问道:“你是吗?”

    顾君师眼神平静,却问:“被别人当成另一个人,很难受?”

    人皇怒极而笑了:“你觉得呢?”

    顾君师却好像对这个问题感到困惑,她慢条斯理道:“那你又将我当成了谁?”

    却不想,人皇略怔一瞬后,目光没有任何躲闪道:“不是谁,就是你。”

    这时顾君师忽然想起,人皇好像已经很少再叫过她“阿妙”了,他好像适应了她是顾君师这个身份,偶尔会喊她“阿妙”,都只是一种想要独占的霸道口吻。

    她不由得猜测:“你恢复多少记忆了?”

    “没有。”

    “记起南翁妙了?”

    “没有。”

    顾君师不信,但问到这里,他既然一再否认,也就不再继续下去了。

    “你说,无垢净莲的心头血,是否能够净污魔毒,用它当药引怎么样?”她状似随意地问出。

    人皇听得稀奇又惊讶,然后好像要确认一般盯着她的眼睛,见她不似开玩笑,便乐道:“当然极佳了,可是你舍得吗?”

    顾君师面容高深莫测,却是缄默不语。

    人皇以为她要么一如往常那般心存笃定,舍与不舍,她自有定准。

    却不想,她好像也挺想知道答案的,她道:“不知道,不妨试一试吧。”

    ——

    “破魔箭”上梓滢的血能够解毒,这并不是假话,但需要挖六绛浮生的心头血来当药引,却是没有什么根据的话。

    她引导着人皇出面,与她配合演了一场戏。

    而人皇的心态很好理解,对于能够虐六绛浮生,他巴不得。

    一切进展得很顺利,在六绛浮生答应献出心头血后,他唯一的要求就是来看一看被他献血之人。

    他的目的如何,顾君师并不关心,她只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做得到。

    几人来到竹轩,六绛浮生看着床上那个与他长得很像的少年,眼神逐渐凝结成冰,吓得顾飔君赶紧躲在黎笙身面。

    虽然听黎笙讲过,她带回来一个很像他的人,但他以为只是像,但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虽然因为中毒而面色蜡黄泛青,分明就是长着一张年少时的模样。

    六绛浮生无法不去猜测,她是否会移情于他?

    对比曾经过往与现在,她对年少时的他宠爱关切,是区别于任何人的偏爱,但如今她却对任何人都可以温柔而细致,唯独对他不再耐心。

    他是不是错了……他是不是不该端着一副冷淡高傲的样子,引诱着她过来,万一她被别的……

    “不是说见了人,就献血吗?怎么不动手啊?”

    人皇一旁凉凉道。

    黎笙看了顾君师一眼,也添油加醋道:“我们别逼浮生哥哥了,献心头血何其痛苦,人的心脏被利刃划破,哪怕是修仙之人,也是痛不欲生的。”

    顾君师没吭声,而顾飔君则被吓到了,慌得一匹。

    他曾经人小胆忒大,敢拿他爹赠送他的法宝给一个外人换脸,换的还是自家老爹的脸,以至于现在情况如此混乱,他根本就处理不了。

    当然他也没有那个能耐承担得下来,所以他更不敢告诉别人实情,他……他怕他坑爹的行为,被他爹知道了,自己的屁股被揍烂。

    六绛浮生接过一柄雪亮细长的匕首,刀刃柔白着珍珠光彩,他空凉寂静的眼神移向顾君师。

    “你真要我的心头血?”他问她。

    顾君师默然不语。

    他懂了,哑然一笑,他忽然沉声道:“顾君师,看着我。”

    顾君师闻声转过脸。

    噗——

    细长的匕首一下没入他胸膛过半,鲜血一下从伤口处溢淌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纤云不染的白衣,因此那湮红的血色十分明显。

    他唇色逐渐泛白,就好像痛的不是他一样,道:“不知道,要放多少心头血才够呢?”

    说着,他手上再次加深力道,匕首已刺入大半。

    其它人都看傻了。

    “爹——”

    顾飔君惊慌地跑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朝后拖:“不要——不要再刺了。”

    他阻止不了六绛浮生,便转过头,泪眼婆娑地哭喊道:“娘……娘,为什么救别的男人,你要剜爹的心头血?”

    “一滴足矣。”

    顾君师一挥袖,抽出一滴血后转过身,取出“破魔箭”上沾染的血气一相融,再将其缓缓推入花皆的体内,同时另一只手将冥力反手抽出那绵冷的紫黑毒液。

    盯着她的背影,六绛浮生“噗”地一下拔出匕首扔在地上,看着她为别的男人尽心尽力的模样,心脏痛得好像快要死了一样,白惨的面上兀自冷笑。

    就算是他,失血过多也会站不稳。

    “爹——”

    顾飔君手忙脚乱想接住他。

    但下一秒,人已被瞬移过来的顾君师接住了。

    黎笙微微瞠眸,人皇则阴下神情。

    她动手打算替他疗伤,却被六绛浮生抓紧了手腕,他眼眶瞿红,嘶声怨怼道:“你的心,始终比我更狠。”

    他甩开了她的手,不肯接受她的施舍,想推开她,但此刻软手软脚的他,怎么可能是顾君师的对手。

    顾君师仿佛蕴含了很多情绪的眸子垂落,僵峙片刻,她一挥手,却是将站在竹轩内的其它人全部都清空送走了。

    下一瞬,她搂过六绛浮生的腰,强势又冷狠地吻上了他苍白的唇。

    他瞳仁一怔,并不反抗,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此刻脸上是排斥冷漠还是别的表情。

    见他没有反抗,她才放松了力道,轻轻地扣开六绛浮生的牙关,同时将精气输入他的体内,辅助他伤口加速愈合。

    外伤易合,但心脏处的伤却不是那么容易好的,尤其是被他这么暴力完全不顾惜地刺入。

    感觉差不多时,她准备松开他,但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

    ——

    而被顾君师赶到竹轩外面的人一下都懵了。

    人皇咬着牙,他有种难以忍耐的焦灼预感,试图要重新进入,却被顾君师张起的结界一次又一次地撞开。

    她比他更强,所以他根本破不了。

    “顾君师——”

    “顾君师——”

    他一掌用力劈在结界上,愤怒又无可奈何的怒喊声,却得不到半点回应,到最后却变成了恨声。

    “顾君师……”

    “她将我们赶出来,莫不是打算跟六绛浮生单独在里面做些什么坏事?”黎笙却半点不着急。

    反倒是看到人皇这么激动,如同看好戏一样津津有味。

    顾飔君担心他爹的伤势,但他又觉得他娘好像不会放任他爹不管。

    他白了黎笙一眼,实事求是道:“里面还有花皆,哪里是单独!”

    “可他还昏迷着,倘若是疗伤,为何要将我们赶出来?”黎笙在旁有意无意地说着一些话刺激着人皇。

    顾飔君不知道黎笙揣着何等心思,他只是在想:“娘是不想我们打扰她吧。”

    “我们就算了,可为什么连未婚夫也被赶了出来,看来君君好像还是更喜欢旧爱——呃啊……”

    黎笙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已被人狠狠地掐住了脖子提起来。

    他抓着喉间的手,极为困难地抬眼,却对上一双猩红炼狱一般狠厉的眸子:“你在说什么?”

    人皇对他笑着,但那笑意却是带着一股嗜血的杀意。

    他疯了?

    不,是恶魂。

    这才是真正的人皇,黎笙少年的身躯单薄而纤弱,比不得人皇那魔神一般充满力量的雄伟。

    “放、放开我……”

    顾飔君看到人皇掐着黎笙,就跟拎起一只鸡崽一样,他惊道:“你、你快放开他啊,他都快被你掐死了!”

    人皇低下眼,乜了顾飔君一眼,低磁冰冷的声音:“不想死,现在就离我远一点。”

    顾飔君却被他那一个眼神给盯在了那里。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头断裂的脆响在耳边响起,黎笙的脖子竟然就这样直接被人皇给捏断了。

    他的脖子以一种不正常的扭曲状态弯着,双眸瞠大,死不瞑目。

    顾飔君看到这一幕,手脚冰冷。

    嘭——

    黎笙就像一团腐肉垃圾一样被人皇随意抛扔在了地上,然后他低低地笑着,眼神疯癫又理智。

    他接下来的话简直吓得顾飔君魂飞魄散。

    “小孩,要不是杀了你,她可能会难过,我还真想送你去跟那个小贱人一块儿作伴呢。”

    “啊——娘——救命啊。”

    “来,叫大声一点。”

    人皇如鬼魅一样,忽闪现在他的身后,不顾他害怕地挣扎尖叫,将人生生地按在原地,畅快又变态地笑着。

    “再叫大声一点啊,让她听见。”

    顾飔君欲哭无泪,但又不敢不叫,主要是他感觉,如果他娘不管他,这个鬼畜估计真会觉得他没用,动手杀了他。

    就跟黎笙一样,在他眼里,死不足惜。

    “娘——”

    ——

    竹轩外的声音顾君师不可能听不见,一开始人皇的怒喊声,她并未放在心上,但后来听到了顾飔君的尖惊叫声,伴着害怕的哭腔,她一把推开了六绛浮生,身形一换,人已经到了竹轩之外。

    当她看到人皇红着一双鬼瞳抓着顾飔君,还有地上躺着的一具颈断的尸体时,她也难得怔愣了一下。

    他松开了顾飔君,任着他手脚并用逃跑,只用贪婪又恨意的视线钉在顾君师的身上。

    “你终于出来了。”

    他面容冰冷刻骨,黑发无风自动,暴戾的鬼气冲天,漆黑色长袍在翻飞之时只见精心勾勒而成的纹路隐于金云滚边中。

    看到眼前这个不同寻常的人皇,顾君师默了一下,颦眉克制地问道:“人皇,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人皇偏头疑惑一瞬,他身上的鬼气异常猖獗,然后他朝着她阴晴不定地笑了起来:“我没有做什么啊,倒是你,你刚才在里面跟别人做什么?”

    说到这里,他仰起下颌,面上愤慨,脚下的地面因他起伏不定的气息而崩裂浮起灰土气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陪你,你想跟别人玩,我不拦着你,可你不能够背着我!”

    他喉间压抑的声线像被割裂开来的岩浆,喷涌的阴冷之气铺涌向花树,疯狂的起舞,树叶与树叶的狂躁的摩擦声,额前竟生成了一道浅淡的魔化焰纹。

    顾君师抬起手掌,朝下一覆,雾波如浸流彩,强大的气息盘绕如蛇径直开展,方圆十里的毒瘴跟幽冥寸碾成灰,毒魔亦难降临。

    “你冷静一点。”

    他如果从鬼王自愿再堕入魔鬼道,那必成为一个只认杀戮血腥的魔头,连唯一仅剩的人性都会彻底消失了。

    人皇身上的鬼气经她撼动开来,他动了一下,被黑气遒劲浸染的眼眸多少也恢复了些许清明,偏这时,六绛浮生按着胸口的伤走了出来。

    一看到他,人皇脑海之中似乎一瞬间浮现出来了一些画面,对上他那一双孤芳傲华的的眸子,面上覆盖的魔纹越来越多。

    “你、该、死!你为什么要出现——”

第二百六十三章 求婚(二)

    人皇化为一团黑色戾柱疾冲向六绛浮生,而受了伤的六绛浮生则冷冷盯着,沉凝疾退,在他准备反击时,余光却捕捉到顾君师动了。

    于是他撤除了刚蓄起的力量,装成被封住了灵力的无力,迎接人皇即将到来的杀招。

    他知道她不会眼看着人皇杀了他,他以为顾君师会对人皇行为谴责厌恶,最低程度也会跟他动起手来,然而他猜到了前面,却没预料到后面的发展。

    顾君师的确在人皇手中护下了他,她推开了他,但却没有跟人皇动手,而是硬生生受了这一击。

    人皇这一掌聚集了体内的阴鬼恶气,活人难以抵御,中者全身经脉逆转,寒气凝结血液,将人精血灵骨摧毁殆尽。

    但对于顾君师而言,却效力勉强。

    风起衣飞,看着被浩鬼气冲击,眉心拧紧,嘴角溢血的顾君师,人皇则傻滞住了。

    六绛浮生面色铁青而惊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

    “君师——”

    “娘——”

    顾君师面沉如水,她将吸收入体内的鬼气加速炼化,同时也将被吓到了的顾飔君一挥散身影送回竹轩,让他跟花皆待在一起。

    “你在做什么?”

    人皇狠狠地拂袖,身上黑色的死气疯狂涌动,人已先六绛浮生一步握住她手腕,他想知道她伤势如何。

    却被顾君师反手抓住了。

    刚才那一招,她不是不能躲,也不是拦挡不下来,可是她不能动手。

    顾君师知道倘若她为了六绛浮生而对人皇动手,就会将人皇彻底推至另一个极端,她倒是可以暴力压制让他恢复平静,但这么做的后果则是他跟她之间会因此生出罅隙,这并非她想见到的,因此她宁愿迂回一些,靠这种方式来让他冷静下来。

    反正,他也不能真正的伤害到她。

    的确如顾君师所想,人皇见她被自己所伤,再醋海翻涛的怒意这会儿也被浇熄了,他的确没有再动手了,但眼神却愈发阴暗沉郁。

    她稍平息下来,便问他:“我是谁?”

    人皇被她此番忽然强硬的制住,他无法探知她的伤势,以为她这是恼他怒他,要与他彻底划分界限,他心焦如焚,赤红着眼:“顾、顾君师,倘若我以酆都为聘,你可愿嫁给我?”

    答应我——

    求求你,别再拒绝了。

    否则……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人皇的内心麻木又怆惶地嘶喊着,他就像困兽之徒,前一步或许是深渊,但他不想后退,也没打算后退,他只能看着自己像献祭一样朝着深渊掉落。

    顾君师看着人皇晕染红意的鬼瞳,鬼与人不同,他们的眼睛一旦鬼化,便只剩鬼瞳而无眼白,而此刻人皇显然鬼化了,他身为人的那一部分人性被鬼性压制,整个人被怨、恨、怒等负面情绪掠夺,只剩下本能的欲望驱逐。

    她仿佛听到了他此刻内心正疯狂渴求的话,竟给出了一个他想都不敢想的答案。

    她道:“好。”

    “你说什么?!”

    人皇呆然地看着她,好像耳朵幻听了一样不可置信,

    顾君师却很平静,她告诉他:“你若真做到,那么这一场婚礼,我给你。”

    没有推脱、没有模棱两可,这还是她第一次给他如此确切的答案,显然她所许诺的事不容更改。

    还不等人皇从那呆怔的状态回过神来,六绛浮生震怒冰冷的声音传来:“顾君师!你在说什么?!”

    “六绛浮生……”她用对人皇更为平淡的神色看向他:“你走吧,当年你对我剥腹取子,今日我还你挖心取血,你囚我七日,我本想如数还你,但现下我没心思与你再细数恩怨了,当年的事是帐是债我且糊涂着,但总有清楚的一日,你不说,我未必查不出来。”

    对比之前的甜蜜,连心都要融化了的快乐与欢愉,此刻眼前发生的一切如此真实剜心,而之前那些就仿佛全是假的。

    六绛浮生只觉得他的心被顾君师泡在了冰水之中,但她还觉不够痛苦,非得将它狠狠地摔在地上,看它碎得稀巴烂她才甘心。

    “你跟我,每一笔数都算得如此清楚,我待你如何,你当真有用心去看吗?”六绛浮生笑嘲一声。

    顾君师却没有多说些什么,而是走到了被人皇扭断了脖子的黎笙身边,人是她带回来的,她自然要救,但还不等她动手,她却发现他的尸体正一点一点地变淡。

    她蓦然地转过头,却见一道艳妖身影浮现在了六绛浮生的身旁。

    一眼她就看出了端倪。

    “心魔?”

    只见一个跟六绛浮生出自一体,但却全然长着不一样气质的魂体挨在他的肩头,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冷一邪,似双子,又似人格分裂。

    那个叫黎笙的心魔对顾君师甜甜一笑,魅惑众生,那细眯的粉黛眼角上佻,病娇一般撑在六绛浮生肩头:“对啊,我就是为你而生的心魔,可你现在却要抛弃我跟六绛浮生——”他面色徒然一变,笑意消失得干干净净,眼角的魔邪桃色,一下浸染至深,神色暗黑深冷:“你休想。”

    顾君师怎么都没有想到,六绛浮生这个被天道眷顾的龙傲天,竟然会长出心魔,并且这个心魔好似还能与本体和睦相处。

    “黎笙竟是你的心魔所化。”她失神道。

    顾君师对“黎笙”的怪异之处并非一无所察,一开始她所认识的那个黎笙跟后来的那个“黎笙”,一般人或许辨别不出来,但她却能敏锐地发现不同之处。

    但也并非全然不同,因此十分古怪,再加黎笙一开始吸引她注意力的时候拿着的就是她赠送给六绛浮生的剑。

    后来她终于通过细枝末节看出他跟六绛浮生的联系,但当时她只以为黎笙或许是六绛浮生的身外化身,却不想是心魔。

    心魔一旦重新附体,六绛浮生身上的气息就更加浑厚大涨,修为也是节节攀升,腾起千丈的净化灵火。

    因愤恨、怨怼而低沉下来的嗓音,伴随着恐怖的威压漫溢出来:“顾君师,除非你再杀我一次,否则……只要我活在这世上一日,你就休想嫁给别人。”

    ?

    ?这两天给我整晕了,静搬家不知道怎么把旧电脑给搬坏了tt,不知道是不是压到了,总之重启后按键不灵,拿去修的期间,犹豫了下还是在网上重新订了一台新的,旧电脑问题多,万一要换大部件……

    ?

    ????

第二百六十四章 黑河(一)

    顾君师:“……”

    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跟她恩断义绝了吗?

    这下真断了,他倒是先急了。

    “你想要拿酆都为聘?”六绛浮生凤火青焰在身,缓缓浮空,秘境维稳的空间在他的力量之下呈现崩坏裂纹,而同时他胸前渗血面积也越来越广。

    被顾君师几近愈合的伤口,却再次挣裂了。

    拼着这股剜心痛意,他努力维持着即将被戴绿帽的理智,轻笑了一声。

    他盯注着人皇,瞳仁聚凝成针锋,气势迫人,但半晌,却又倏地展颜一笑,一字一句道:“你尽管试试是否能够从我手中抢夺得走。”

    人皇呲笑:“装弱的狼崽子,这会儿终于露出爪牙了?”

    人皇要夺来酆都讨好顾君师,那么六绛浮生就粉碎他的想法,对付这种力致于挖别人墙角的小三,他向来都不会心慈手软,或者说……早已驾轻就熟。

    他看上的人,总归是光芒万丈,不会尘封暗处。

    “装弱?”六绛浮生似好笑一般,高曳视下的眸光似冰洞琥珀:“我何须装?我就站在你面前,任你试探打量,但你却看不透看不穿,技不如人,便该认输。”

    “好一个天灵根,的确有独天独厚的优越感,这口才也很好。”人皇夸赞地拍掌,那样子不说是情敌的口舌之争,倒像是给对方的自鸣得意捧场。

    六绛浮生倒是始终沉得住气,哪怕此刻满腹的翻腾也没有在顾君师先生面前动手。

    “人皇,希望下一次见,你还能够像现在一样。”

    一样什么?

    一样自信还是一样……在六绛浮生面前以顾君师的未婚夫自居?

    或许,还包含了其它的意思,两人心知肚明,但却没宣诸于口,却尽在刀剑交加的眼神之中。

    六绛浮生再也没心思跟顾君师玩什么虐恋情深了,因为对方好像忽然在犹豫权衡了许久,终于做了一个什么决定,她的态度很明显,行为也很果决,一切的进展戛然而止。

    既然如此,他继续留下来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他苍白如纸的面容浮起几丝病娇的嫣红,面越白,语气越如风卷,无棱无角,却缠人缚紧:“顾君师,我说过,不是什么事情都是由你开始再由你结束,我们两人的事,光你一个人喊停不算数,只要我还想继续,那你就必须陪着我。”

    他身影一闪,打破了结界进入竹轩后将顾飔君给带走了。

    “娘——”

    一声惊乱的声音逐渐远去,顾飔君真情实感地挣扎,却抵不住六绛浮生非要带他走。

    顾君师第一时间追过去,却听到六绛浮生道:“飔君是我的孩子,亦是我舍生忘死一手养大的,你想让他给别人当继子,等我死了吧。”

    而就这一句话,便叫顾君师滞停住了脚步,没有再去追。

    主要也没那个立场。

    人皇慢吞吞地跟了过来,他倒是乐得一下没有了两个、哦,不,是三个碍眼的人。

    他心情甚佳地走至顾君师身后,目光深幽邃沉地盯着六绛浮生离开的方向,调情一般轻喃道:“我说过给你的东西,谁也拿不走。”

    顾君师却淡漠地看向他:“人皇,你太入戏了。”

    人皇被她那一双湖冷嚣寂的眼神顿了一下,然后直起身子,玩世不恭道:“你为什么总要戳穿我的幻想呢,你嫁谁不是嫁,为何就不能是我?”

    顾君师静静地看着他,片刻,问道:“若我有一日飞升成仙,离开了二十八天,那你呢?”

    人皇为恶魂所现,以罪孽之身,他往后无论怎么修炼都不可能扛得住飞升的九十九重天雷,倘若顾君师真的飞升成仙,那么她跟人皇就相当于人仙有别,再无重逢之期。

    但人皇却无所谓道:“那你在修真界一日,我便拥有你一日,我不怨,也不悔。”

    这话顾君师并没有当个真话听,她认为当某一日他彻底解除了身上的封印,恢复全部记忆后,就会明白自己根本找错了人。

    ——

    酆都外面的结界遭到了仙门弟子锲而不舍的攻势,各大门派轮流反复地进行轰炸,而结界内的鬼修见此,生怕护城结界被碎,也施力抵御。

    说起来,酆都的护城结界连四大鬼王都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它就这么突如其来存在着,每当酆都城危急切时便会开启用于护城所用。

    酆都鬼修们都一致认为它是“护城结界”,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之中,一旦开启此方结界,城内的人可以任意外出,但酆都城外面的人却进不来,这不就是在守护或者说庇佑着酆都吗?

    因此,从来没有人真正怀疑过“护城结界”存在的真正用意。

    但这件事情,魔族的人却是一清二楚,因为这事跟他们有莫大的关系。

    穆府这边静侯着这一声拉锯赛看谁能够最终打破僵局。

    他们躲藏在一处偏僻的角落,仰头观望,只见城廓黑墨色的天边忽然现身几位大能。

    分别是几大仙门鲜少出山的老祖忽然出现,他们挥退后辈们让开位置,齐齐联手对着酆都的结界加注压力,只见酆都护城结界终于破碎,底下的鬼修被反作用力撞飞倒地,一时既惊又慌。

    但四方鬼王却无惧这番,他们好像有着一种自信又强大的凭仗,直号令鬼修战将倾巢而出。

    酆都鬼城有着天然的阴气庇佑,它是最接近冥界的一道屏障,据闻很久之前,酆都是冥界分裂出来的,后面独立于外界,但它生来区别于修真界的存在,它界于仙、人、神,却又不在魔、妖、冥。

    另一头,在护城结界被毁掉的那一刻,穆府中受了重伤的梓滢立即召了顾夜堇前来。

    顾夜堇恢复了记忆,自然不会对“穆君师”像以前一样唯命是从,可当他过来嗅到浓重的血腥味道时,大为吃惊,尤其是得知“穆君师”是被那个所有人都瞧不起的花皆所伤时。

    梓滢一见到顾夜堇便拽住他,不顾忍痛的伤势,惨白的面色冷汗淋淋,下令道:“护城结界破了,你赶紧带我去黑河。”

第二百六十五章 黑河(二)

    鬼婴始终记得顾君师的吩咐,不要在“穆君师”的面前暴露自己。

    他因为凭肉眼看不见实体,是以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化名为“穆君师”的人如今已被揭穿了真实身份,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

    他按照以往“忠诚听话”的样子待她,将她带到了黑河,但与此同时,他也暗中传讯给了顾君师。

    鬼婴并不知道这种时候“穆君师”前来黑河打算做什么,但他猜事情肯定不简单,越是紧急关键时刻的突兀行为,越有可能存在她真实的意图。

    刚一到黑河,却见以往平静流淌的黑河此刻却黑液流淌,那看似清澈的水面却是幽沉的黑,深不可窥底,那翻腾的河流如同被大锅煮沸腾了似的,蒸蒸黑气漫漫弥散,叫人诧目。

    黑河原来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是。

    它的异样变化令鬼婴心中警觉,意识化为一张铺张的网朝黑河探寻,却始终找不到它变化的原由。

    “看到了吗?封印的力量在逐渐减弱。”

    梓滢自然感知得到鬼婴的举动,但却没有怀疑什么,而十分兴奋地痴痴盯着黑河,眼神有种果实成熟后等待收获的雀跃感。

    当黑河动静已经大到开始奔腾旋涡时,鬼婴终于通过灵识能够感觉得到黑河有股不同寻常的力量在分崩离析,但同时又有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力量在复苏增强。

    他的意识被骤然弹开,不敢再深入挖掘。

    “吾主,黑河内难道封印着什么?”

    鬼婴灰翳的眸子无神地落著在一边,讶声问道。

    估计是觉得一切都稳操胜券,哪怕之前遭了暗算,梓滢此刻心情依旧很好,那澎湃的河水如她此刻心境。

    她蹲下身来,舀了一捧黑河的水,只见那水离了黑河便清澈透明,但转瞬又变成了浑浊的气体挥发开来。

    “我也并不知道这里面所藏的究竟是什么,但它对于我而言很重要,我必须将它取出来带走。”

    不知道是什么,却又觉得它很重要,这话自相矛盾,但鬼婴分辨她应该讲的是实话。

    这时一道清越的声音传入鬼婴耳中:“问她,封印减弱是不是跟酆都护城结界被打破有关。”

    鬼婴精神一震,知道顾君师来了,他敛了敛神色,按她的要求将话跟梓滢复述了一遍。

    梓滢站起身,她将盯注黑河的火热眼神转到他身上,道:“你很聪明,的确跟它有关,但它压根儿就不是什么护城结界,它的存在只是为了将酆都城当成一个囚笼,或者说是一个阵心,一旦它被毁了,酆都鬼城也将彻底失控。”

    鬼婴闻言,久久怔然。

    同时心底古怪揣测着,他一直知道这个“穆君师”想要酆都,为此不惜挑拨四方鬼城跟仙会盟留驻地外界的三城关系,导致如今双方全面开战,一发不可收拾。

    他以为她的目的是为了获取渔翁之利,但或许是他猜错了,她其实志不在酆都……

    “君主。”

    鬼婴当即脑中连线顾君师。

    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顾君师先道:“助她得到黑河内的东西。”

    鬼婴对她的话向来言听计从。

    “是。”

    鬼婴不再犹疑,直接对梓滢说着:“既然如此,那结界被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梓滢会在这个时候召唤他过来,当然不会是因为她受了伤、或者穆府上下全都去了酆都战场,更主要的是她需要他的帮助。

    说帮助倒是言轻了,应该说,她需要他的无私奉献。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用邪瞳催眠他,将自己扮成他最重要的那一个人的替身。

    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他的心甘情愿。

    梓滢知道他看不见她的脸,所以她要伪装的向来只是将声音语气变得虚善一些。

    “夜堇,那样东西于我而言十分重要,但要得到它却需要你的帮助,所以现在该是展现你的忠心不二的时候了。”

    “吾主,有何吩咐不妨直言。”

    顾君师既然让他无条件帮助梓滢取得那样东西,他便不会推脱,但他不想听她那些无耻又矫柔的语言了,直接开诚布公便好。

    梓滢见他如此爽快,便也不再拐弯抹角:“我需要你那一双天盲的眼珠。”

    “我的眼睛?”鬼婴着实没想到她跟他索取的竟是一双盲眼,他摸向他那一双无法视物的眼睛,轻嘲道:“它如此无用,亦要帮到吾主?”

    “它于你而言自然无用,但它却是解封的一环。”梓滢抓住他的手。

    梓滢见他静凝不动,以为他是不愿意挖目:“顾夜堇,这是你生来便注定要完成的事情,你现在不懂,但很快你就能够明白了……”

    “并非不愿。”

    鬼婴淡淡道,他的确不是在可惜这一双无用的盲眼,他只是在等君主的指示,但她并没有反对。

    “好,我给你。”

    扑哧——

    两指如利刃抠目,在刺穿那一刻,他痛得全身肌肉骤然绷紧,呼吸粗重,却还是一鼓作气将眼球挖出。

    梓滢微眯着眼,虽说没有感同身受,但她也略微不适地瞥开了眼,没有直面迎视这自残的一幕。

    在接过那两颗血淋淋的眼珠后,她不由得对上他只剩下一双黑窟窿的眼部,血水蜿蜒而下,他双唇死死地抿紧,却依旧无一丝血色,阴沉的气息,像极了被残害至死后的苍白厉鬼。

    “赶紧止止血吧。”

    勉强留下一句关心的话后,梓滢便不再关注鬼婴的情况,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办。

    他看不到,他的两颗眼球被梓滢施法,化成两道红光坠入了黑河之中。

    而梓滢这会儿人也大变,她那被“破魔箭”划伤的伤口哪怕她这么强的愈合力,还是被不断地撕裂,但此时随着她属于人类的面容渐趋于艳魅,黛长的眉毛、紫红的眼瞳,伤口竟在她魔化的过程中开始了愈合。

    以往的梓滢再怎么样看都属于人类的模样,但此时的她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了。

    她变成了真身魔时,被压制的力量也在顷刻之间饱满,她利用那两颗“眼珠”的力量开始翻江倒海,那翻滚的黑河从中间的位置开始分裂,水流如刀割,平滑地朝两边涌高,而中间位置掏空了一大片。

    只见那分流的中间,飘浮上来一块漆黑的令牌。

第二百六十六章 冥王令(一)

    纯黑质硬的铁器令牌,上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纹路跟标志,它更像一块朴实无华的铁块,被压扁了之后,又经过日积月累的岁月打磨,变成了如今这等无任何匠工精气的古朴大气模样。

    当它从黑河之中被取出之时,那巴掌大小的牌身周围飓风掀起,水柱如龙直腾而上,而黑河内的水化珠、化雾,最终化为阴气飘上了天空。

    那浓郁霸道的黑气在天空上面形成了雾瘴,令酆都阴沉的天空更加压低,铁块般的乌云与酆都鬼气连接在一起,像铁笼一样把鬼城四周围困住了,整个酆都都一下变成鬼唳飘荡,如同人间鬼狱的地界。

    也不知道这块黑色令牌是个什么东西,它的现世一下打破了鬼魂跟活人之间的锢界,鬼气充斥在阳间,造成了人鬼共存的现象。

    它或许会彻底影响酆都跟仙会盟的战局……鬼婴习惯性偏过脸,用耳力加灵识去捕捉周围的动静,心底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黑河四周的如霜降一向冷寒得叫人发颤?那刀子般刮在人脸上的水汽跟风,翻腾的河水,耳边充斥着尖唳的厉鬼叫声,时不时拂过他周边的黑淼阴影……

    这一切的变故都是在他献出一对天盲眼珠后发生的,他分不清他这么做是助纣为虐,还是引蛇出洞,但他想,事情很快就知分晓。

    就在梓滢魔化后,实力徒涨为化神期,她做好一切的准备去迎接那一块“黑色令牌”时,却不想,这时从毒荆林内一道如白电流光的身影,更快一步将湖中心的“黑色令牌”握在了手上。

    那一只如雕如琢的纤白手指翻动着“黑色令牌”,它在那修长的指尖被把握、操纵,而梓滢愕然沿着那一双漂亮的手,看向了对方的脸。

    下一秒,她瞳仁一窒,整个人都傻住了。

    “顾、顾一?!”

    顾君师难得罕见得穿了一件缂丝白袍,立领的设计将她的长颈衬托得更为纤细,从肩颈处流畅而下的设计,于腰间收拢掐细,配上质感尤为冷质的玉白腰带,端是长身玉立,如蒹葭仙树。

    跟梓滢一身暗黑的服饰对比起来,她这会儿倒像是一个锄奸维和的清冷仙师。

    她盯着手上这块不起眼的小黑铁块,细细地感受着它所蕴含得与她相近同源的力量。

    片刻,她弯起绯淡薄凉的嘴角,眼神如有光。

    “冥王令,倒是叫我好找。”

    这一回若非梓滢的步步算计,她还真不知道她找寻了许久的“冥王令”竟然就藏在黑河之下。

    当然,若非鬼婴的那一对眼珠子为引,黑河不开,只怕“冥王令”将不知道还会在黑河底下沉眠多少岁月。

    顾君师的那一声愉悦的感叹让梓滢瞬间回过神来,她拧眉了眉头,惊疑不定地盯着顾君师。

    她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场合上遇到顾一,她对顾一的感官很复杂,来源于六绛浮生,她对顾一很难报以好感,但是对于顾一这个人的本身,无论是性格还是所表现出来的言谈举止,她并没有多少厌恶感。

    当年的凡人,如竟却有如此身手,她是经历过什么奇遇,还是一开始就在那里扮猪吃老虎?

    “你是顾一吗?”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她根本不是“顾一”,只是顶着一张“顾一”的脸。

    这种可能性说实话,不太大,但梓滢真不敢相信,曾经那个被所有人都瞧不上的凡人妻,如今竟然没有衰败老去,而是跟他们一样成为修真界逐鹿的强者。

    对方眼中的嫉与疑不加掩饰,顾君师视线盯注在她面目上,那冰雪一样剔透的视线却照映出梓滢身体内那暗中窥视的存在:“那你呢,你是梓滢吗?”

    梓滢不知道为何在她这样的注视下,好像巨兽爪下的弱小动物,露出了一种慌乱到想要逃离的冲动,但她的理智告诉她,她早已不是当初的梓滢,她不需要畏惧或者担心任何事情。

    一只手掐紧手心的肉,另一只莹白小手摊了出来,朝顾君师冷冷道:“不管你是谁,你手上拿的是我的东西,你最后乖乖地将它交出来!”

    若非对顾君师此刻看不透的修为多少有些顾虑,梓滢不会选择这样平静的讨要,而是像往常一样,直接动手,顺她者昌逆她者亡。

    “你的?”顾君师好笑重复了一声,她将黑色令牌翻了一个面,将其对着她,如同召唤阿猫阿狗一样逗趣道:“那你来取啊。”

    梓滢眼神徒然变得狠辣阴冷,她感受到了被侮辱,盯着顾君师时,已带有杀意。

    “看起来你不再是凡人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来试一试,你如今能有多厉害。”

    站在黑河旁边的鬼婴听到了顾君师的声音,他在没有得到她指示的情况下,只能装作不认识也不掺和的状态,直到他听到顾君师说,“穆君师”是梓滢时,他冷峻的表情才裂出了缝,震惊不已。

    “穆君师”怎么会是梓滢?

    但他很快又想起了一些往事,关于梓滢当初对他的刻意接近,他以前或许还能够单纯地认为对方只是想跟他成为好友,但经过一系列事情之后,他才恍然,原来在梓滢跟他初相识之时,她便是有目地的在接近他。

    “我不管你是谁,但敢抢我的东西,你就是在找死。”

    梓滢紫瞳有着魔族独有的魅冷光泽,她为人时,身高并不高佻,或许是跟的她型相匹配,娇软秀美,但成魔后,她五官则冷艳了许多,从中的气势也相应增添了几分御姐的果断。

    她双手合什并拢,周身魔气浇灌于掌心之中,再一拉开,便魔铸了一柄阴阳双色剑,这剑一看就知道品阶不低,至少灵阶以上。

    长剑挽花朝着顾君师刺去,它剑尖处迸射出十数条蓝黑两色的尖刺,朝着顾君师所站落的位置如巨鳄张口咬合而去。

    然则,皮开肉绽或血肉模糊的场景并没有如梓滢所期待的那样出现,只因顾君师在她的魔剑抵达之前却先一步消失了。

    “你知道冥王令真正的样子吗?”

    耳边一阵微风起伏,一道夜色微凉的声音在梓滢的身后响起,她整个背脊线条遽然僵硬如石。

    好快!

第二百六十七章 冥王令(二)

    甫一转身,梓滢眸仁微滞,却看到顾君师轻描淡写地将“黑色令牌”用手指的力量硬生生地掐碎。

    细榍的黑皮从纤白的指尖漏飘飞出,她脚下黑河奔腾如千军万马,而被汽蒸的雾忽隐忽笼,轻轻抬足,白衣飘散,如渡一层白泽细光,欲御雾凌云而行。

    “你在做什么?!住手!”

    梓滢心头猛揪,脱口尖声道。

    顾君师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漠然继续,只见表面包裹着硬皮层扭曲崩裂,露出了底下三指并拢大小的真正底色……月白色的沟壑起伏,似山丘一般椭圆形。

    看到这一幕,梓滢瞠眸:“那是……”

    冥王令?!

    真正的冥王令?

    她吃惊的眼神顿凝片刻,再看向顾君师时,忌惮跟敌意都呈实质一般:“你怎么会知道真正的冥王令?”

    顾君师这才抬眼,只见那被剥了一层皮的冥王令不再是之前那古朴无华的模样,它变成了一块垂露状的形态,正中凸现了一个“冥”字,它的棱角被磨平圆润,有种水纹透彻见底的明净,但它色泽月白,更似皎皎月光洒落静夜的水,漠漠清寒冷贵高华。

    顾君师感受到一种离失了许久的圆满屯满了心口,她轻叹一声:“因为它本就该是我的啊。”

    梓滢压根儿就不信。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她不屑嗤笑一声,侧过的脸一瞬阴沉下去。

    握紧手上的魔剑,她不透露任何的表情暗示,但私底下却跟“顾夜堇”下令,让他配合她偷袭。

    “顾夜堇”缄默片刻,应了一声:“好”。

    他刚一动的时候,梓滢便伺机朝着顾君师横挥一剑,截取她面前的路,让她不得不退后。

    然而顾君师却好似早就看穿了她虚晃的这一招,她没有如梓滢所愿后退,但梓滢也是个狡猾多智之人,她见对方不上当,便在乱魔黑影之间化身无形,暗潜到靠近顾君师的位置。

    她一手朝前探,欲夺取“冥王令”,接道理来说,顾君师哪怕反应不及她的动作,也会做出一些弥补的后继动作,但她依旧没有动,好像在看一个顽皮的孩子,纵容着她干一些愚蠢无聊的行为。

    梓滢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但她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她一些沉稳淡然的举动给吓退,所以她不顾脑中尖锐的警示声,依旧伸手去抢——

    不想不等她触碰到令牌,突然“冥王令”应激般散发出一股腐蚀的气流卷入进她的身上。

    梓滢反应极快,或许是她一早便起了提防之心,最终撤离了大半身子,没有被那股“气流”卷入。

    “啊——”

    如同被人掐住脖子,从喉结软骨之间挤出的惨鸣声,划破上空。

    只见梓滢来不及撤回的整条手臂被冥气噬化为了一根白骨,余上一些红白之物还在继续腐褪,她吭哧着粗气,双目惊惧地直颤。

    “怎么回事?!我的手——”

    她痛得直打摆子,脸色惨白灰青得跟个鬼似的。

    顾君师玩味地将冥王令握于掌心之中:“冥王令,可不是活人能够随便触碰的东西,除非你不想要你的肉体了。”

    “肯定是你做了什么?!顾一,你说它不是活人能够碰的东西,那你呢,你为什么可以碰它?”梓滢朝她疯喊道。

    顾君师见证了她的歇斯底里,知道她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心底肯定不愿意接受她连“冥王令”碰都不能碰一下的事实。

    “谁告诉你,我是活人了?”

    顾君师的表情半点不似在开玩笑。

    “你、你是鬼?”、

    梓滢不可置信。

    风吹起顾君师额发抚过耳廓,露出她光洁的额头饱满平滑,笔挺秀美的鼻峰,薄色唇瓣微弯:“或许,也不是呢。

    这个混蛋……她是在耍她吗?梓滢现在脑子跟快要炸了一样,气红了眼。

    也在这个时候,梓滢余光看到了现身在顾君师身后的那一抹影子,她突瞠的眼睛,如遽光闪明,但又很快飞速垂下,不被人窥见她的兴奋与激动,她用灵识传音,恨声道:“顾夜堇,杀了她!”

    刚说完,她就换了一只手持剑,魔力灌注于剑身,那柄魔剑上阴气腾腾而起,化为实质的黑沼沥青张牙舞爪起来,她使出剑招黑蛟出洞,十数条桶粗的巨蟒朝顾君师撕咬而去。

    她本以为能够看到“顾夜堇”配合自己从后面偷袭,然而他却始终静默地站在顾君师身后一动不动。

    梓滢傻怔住,因为对自己太过自信,也因为眼前的一幕太过离奇,她不自觉将心底话说了出来:“你……为何不动手?”

    他空洞着一双血窟窿眼睛,痛意早已麻木,血也止住了,就只是剩下残缺的伤疤历历在目。

    他并非没有动手。

    但目标却不是对顾君师下黑手。

    而是,他挡在了顾君师的身前,拦截下了她那一剑,撞散开来的黑气絮絮飘飞在四周,他其实不太能够成为顾君师的盾,但他身后的顾君师却护住了他,未让那一剑伤他分毫。

    “顾、夜、堇——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梓滢这种时候真的快要气疯了,她不懂,为什么“顾夜堇”会背叛她,她明明用瞳术迷惑住了,她代替了那个于他而言最重要最忠诚的人,他不可能会反叛的!

    “我知道。”淡淡三字,已经是鬼婴能给予她回应的全部情绪。

    顾君师拂袖一卷背于身后,一个举动,便散尽了那逐渐开始吞噬的腐蚀冥力,它不属于此界,若将它全然释放出来,世间万物将成为冥界一样。

    但别看顾君师能够这么轻描淡写地解决掉“冥王令”释放出来的冥气,若是其它人,哪怕最三十二天屈指可数的那几位也办不到。

    “借着我的名,我的身份,我种下的庇荫,被你占了些便宜便罢了,可我的人,忠诚于我一人又何错之有?”

    梓滢起初没听懂“顾一”的意思,但很快她脑子转了过来,不由得呆傻在当场。

    “是你——他口中一直喊着的君主、看着的面容,皆是你?!”

    梓滢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就跟快要爆炸了一样,奇痛无比,绵针猛刺,扎得狠又深,同时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困住了她的思维,让她无法连贯地想起来一些事情。

第二百六十八章 群魔乱舞(一)

    在她的自我意识之中,分明觉得自己一切好像都很正常,并没有缺失什么记忆或者遗忘掉什么事情有,但随着顾君师一句话的“点醒”,她却逐渐“领悟”了一些事情。

    她尖利的指甲抓挠着头皮,好像这样就能够将头皮底下那种让她难以忍受的酸涨痛苦止住。

    “怎么,你忘了?”

    “穆府……顾一、顾君师,所以……穆南雪眼里认定的姐姐,也是你?”

    她以为是她用瞳术迷惑住了所有人,骗住了所有人,她将自己塑造成他们心底认定的模样,在她自鸣得意时,最终却原来一切都是她在背后操纵看着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是我取代了你的身份吗?分明就是你主导了这一切的发生,顾、君、师,顾、一,哪个才是真正的你……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筹划这一切的?”她奋力嘶喊道。

    没有人能够体会她现在的心情,她受到的不止是断臂之伤,而是摧毁骄傲跟自尊的打击。

    然而,顾君师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溟溟比黑河更深沉,意味深长道:“梓滢,你本是人族,如今却被魔物改变了本性,你一直想要打开深渊魔族的封印,将魔族放出来,可这些是你真正的意志吗?”

    我的意志?

    梓滢紫眸恍惚了一瞬。

    她是人族,却与魔为伍,这有什么不对吗?

    她扭动了一下脖子,好像突然抽搐了一下,脑袋里尖锐的酸涨渐渐平息下来,但随之而来却不是平静,而是被搅动得天翻地覆的黑暗浪潮。

    她放下手来,黑发猖狂,衣袂舞动剧烈,紫色的眼瞳已经变成了红色,整个人无论气质还是神态都全然变了一副模样。

    蜂嗡气鸣的混嘈声音汇聚成一种阴沉的声音,它从梓滢口中发出,却又像是另一个人在讲话。

    “人族?本座乃七焰魔主,区区一个化神后期,也敢在本魔主面前嚣张,你以为你在这修真界可以傲视,便能够在本座面前放肆?”

    狂嚣风气吹到了顾君师这边,要说感受最深的自当属于三个之中处于最底层的鬼婴,他被对方的魔气压制得连呼吸都喘不过来,但他还是勉力挡在了顾君师的面前。

    但却被顾君师一召,整个人后仰退到了她身后,跟之前的情况不同,顾君师没打算让鬼婴出面,她衣物一掠,以一己之力压制住四周浓厚的扭曲的力量具现的伤害。

    她双臂从上方狠狠地朝下一挥,黑河腾飞的鬼气都被她一并斩除。

    然而魔主现世,还是神识覆身投射在二十八天,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只见一只巨大的黑影覆盖在了天空。

    “将冥王令,交出来——”

    魔主折断了骨臂,长出了一条手臂,但这条手臂却跟之前梓滢的有着很大的区别,它赤红而粗壮,肌肉虬结,血管突起皮肤表面,形成一条条的丘陵线条。

    那天空覆盖的那只巨大黑影也像野兽张大了血盆大口朝她咆哮。

    ——

    另一边,四大鬼王跟数千鬼修正与仙会盟的千名弟子在酆都上空交手。

    像这种群战也没有人会特意施展那些花里胡哨的法术,大多数都是拿出自己的本命武器,真刀真枪地跟对方拼命,灵力能省就省,以保存实力力战到最后。

    但他们越打他们就发现情况越糟糕,本以为护城结界打破,能让酆都内长年累月积存的鬼气灵散淡化,但却不料地底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景象。

    极光白幕从分裂的地面直冲上天,从侧面看它就像壁垒一般,但若从更高的位置朝下看,则能看见它们笔笔落著,却不是杂乱无章,反而它很有规律地形成一个线条复杂的阵法。

    只见天空被数桓切割,他们不得不被困在每一个菱形的空间内,出不得,又击穿不了。

    那些“白幕”修仙者根本就不敢触碰,有人不小心碰到,就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魔屠举着他的八尺巨锋横扫一众鬼修,鬼修一向擅长符咒跟鬼幡召唤,但魔屠却不跟他们玩虚的,一出手便是取命夺魂,还不等他们反应,长锋所落之处,必见血口。

    魔屠之名在邪修那里可是鼎鼎大名,他们自知不是对手,便扩散开来,交由南交鬼王来对付他,其余三个鬼王迎战的皆也是仙会盟仙尊一类的级别。

    原本还算势均力敌的战斗场面,却因为“白幕”被启动,一度改变了双方的平等性,对方鬼修可以自由穿梭于各处,但仙门弟子却只能局限受困于一方,连支缓接应都做不到。

    不过好在有无上府的使者在,他们向来有对付这类邪性玩意儿的办法,只见顾明烨跟北堂麟等人合力用上灵宝麒麟长符。

    符上的灵纹一下映彩于空气中,它寸寸拔高,锋芒毕露,一只奇彩威风的麒麟从符纹之中飞奔而出,它伸颈长吼一声,一道绚丽的光芒划过天空。

    它无畏于阵法之中的格局空间,游曳自在,它身上所携带的圣灵光,足以消除阵法的副作用,轻快地解救了许多被困局于阵内的仙盟弟子。

    朔方鬼王一看到那只“麒麟”,轻蔑一笑道:“雕虫小技。”

    他当即双臂一张,以血魔功举出一张鬼面魔帖,等级为地阶,魔帖内钻出一只獠牙虎类,它身形几近与麒麟相等,两兽两遇,自是一番龙虎相斗。

    “老鬼,那个是魔帖吧?”底下志阳道人半疑半惊地喊了一声。

    九吞山主哪懂这个,倒是手握云雷剑的澹雅淡淡瞥了一眼,眯眸沉凝道:“这个朔方鬼王不对劲。”

    “他能动用魔帖,必然是跟魔族的人有关联,看来魔族的渗入比我们想象之中更深。”

    “堕魔?”澹雅想了一下,却否决了自己的第一个猜测:“不对,他并不是魔,他或许是学了魔功?”

    无上府也看出了朔方鬼王身上的异样,一个鬼修身上却魔气四溢,他没有动用鬼修的手段,反而举出魔帖来应对,这绝对不能用他身上有魔器之类的能够解释得过去。

    “修习魔功,自甘堕落!”无上府的使者痛骂道。

    北堂麟冷声道:“让我过去会会他!”

    “天啊,那是什么,你们快看那边!”这时有人失色惊呼。

第二百六十九章 群魔乱舞(二)

    无上府跟仙会盟一众朝着朔方城那方看去,只见黑河上空那一大片凝聚的黑暗越来越浓,宛如无尽的黑夜正打算将酆都吞噬。

    那一片飞铺而来的“黑毯”如有生命,强行夺取了许多仙盟弟子的灵力,将其吸成了人干。

    “啊——”

    “赶紧救人!”

    “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何酆都城的鬼气一下变得如此厉害?”

    “情况不对劲,你们看天空,越来越阴沉可怖,就好像有一股不可寻常的力量正在逐渐苏醒,我心底有不详的预感。”一位擅捕捉命运之线的执事长老道。

    朔方鬼王也是疑惑不已,但眼见有一股力量正在营助于他,假如他借着这次鬼气的爆涨……机不失,失不再来,他很快就在心底做了一个决定。

    昧谷鬼王兴奋了起来,自从护城结界打破,他一直悬着的心倒是一下安定了下来。

    “你们这些修仙者,今日我便要让你们通通死在酆都,等酆都吸收了你们的灵力,它将彻底成为一座鬼城。”

    “莫非是你?你究竟做了什么?”

    仙会盟的人误会他大发厥词是因为如今这滚滚而来的鬼气是他的杰作。

    朔方鬼王趁着他们口舌之争时,人慢慢朝后退去,等瞅准了时机,突然间出手。

    然而他要动的人却并不是仙会盟,而是将前面的三个鬼王吸到自己发功的范围。

    三城鬼王根本没想过朔方鬼王会在这个时候对他们动手,虽然四方鬼王向来不和,都有将对方取而代之一家独大的想法,但这种酆都存亡之际,都在考虑如何对付仙会盟的人,因此并没有任务防备。

    “你要做什么?该死的,你疯了吗?赶紧住手!”

    朔方鬼王对他们的怒骂充耳不闻,直接动用“血魔功”将三城鬼王一点一点给吸成了干尸。

    而他们的死相就跟血奴所变的尸僵一样。

    各大鬼城鬼王的下属跟参战的鬼修都傻愣住了。

    朔方鬼王一下得到了其它三个鬼王的力量,一时之间实力大增,甚至额头长出了一对角。

    鬼王长角,则是鬼皇,但现在他身体内的能量不太稳定,爆涨的力量冲击着他的肉体,造成了他的痛苦嘶叫。

    仙会盟那边的人也在看到朔方鬼王丧心狂疯到屠杀自家友军,虽震惊不解,但却也愿意看到他们狗咬狗的场景。

    但事情难料,那朔方鬼王对另个三城的鬼王对手,竟是为了吸走他们的力量化为己用。

    血魔功,是一种可以汲取他人的能量补充自己的功法,前期以精血补体之后,中期则可以吸取同类的灵力,后期甚至可以将一切力量吸入体内。

    如今朔方鬼王进阶为鬼皇,实力何止是四个鬼王加一块儿,只怕单论战力,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这是什么功法,如此歹毒灭绝人性?”有人讶异心惊道。

    处于仙会盟中层战斗的晏天骄、陆子吟、汝兰他们虽然一直专心应战,但偶尔也会分神探知周围,寻找起他们预感会出现的人。

    然而他们要等的人一直都没来,甚至事情越来越白热化,到了生死决斗的关键时刻。

    响彻云霄的声音如同雷声滚过他们耳膜。

    “你们都将成为本王统治二十八天的祭品。”

    朔方鬼王渡过了刚才的不适应期,身形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他长到了人类不可能企及的高度,没有眼白的漆黑瞳仁麻木不仁,紫唇墨发,周身黑雾缭绕,如同远古巨人,叫人引颈都难以望全。

    “朔方鬼王他果然修习了魔功,以他如今的战力,虽达不到巅峰,但也异常难对付了。”一位仙尊脸色难看道。

    “血魔功”是魔族的一部功法,阴损歹毒不说,它虽对习此功法者的魔族可达到一日千里,但它仅适用于魔族,别的种族修炼了这种功法,则会后患无穷。

    显然朔方鬼王他并不知道这个情况,还沾沾自喜自己拥有了别人永远达不到的境界。

    但经过他这一暴露,慈悲城、榕城跟花城的人都知道血奴一事究竟是何人所为了。

    原来在这么早,朔方鬼王就开始修炼起“血魔功”,虽然说它越到后面造成的后遗症越大,但那都是后话,如今他得到了其它三个鬼王的力量,在场的人想对付他何其困难。

    看穿朔方鬼王修炼“血魔功”也只有无上府的人,其它人并不知道情况,只看懂了朔方鬼王说不定才是这一切的作始俑者,也是这一次引起鬼修跟真仙者之间大战的幕后黑手。

    “看他的样子应当不知道血魔功若吸收了别人的功力,还需要慢慢渡化,趁着他现在控制不好体内的力量,必先将他斩下。”北堂麟严肃道。

    “好!”

    无上府一众异口同声回道。

    血魔功?!执事长老一众闻言,顿时都呆了一下。

    也终于明白了朔方鬼王身上的奇异状况。

    但现在这种情况,明白了也没有用,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并不知道在将酆都鬼城的护城结界打破那一刻,同时也打破了人界与鬼界的界限。

    那索命的鬼气,不再是单纯的鬼气,它里面载送着怨鬼恶魂,它们被污染后,便不再拥有人性跟理智,只剩邪物对精血灵肉的贪婪“食欲”。

    那些从鬼气之中钻出来的魂体,它们没有了正常的形态,穿梭在“白幕”周围,相当于在助力于酆都鬼城。

    鬼修们的力量来源于鬼气,从黑河那边源源不断提供的鬼气,令他们如鱼得水。

    “酆都肯定出问题了,东方鬼气蔚蒸汹涌,你们找些人赶紧去查探一下情况。”

    只要有鬼气存在,鬼修就会变得难以对付,因此仙会盟的人打算一探究竟,破坏了源源不断增强的鬼气来源。

    这事不能派厉害的人去,毕竟还得在这里压阵,也不能够派太弱的,要不然还没有等查到什么就被解决了,事前想后,执事长老心中有了人选。

    他们分别传讯给自家小辈,晏天骄、汝兰、陆子吟还有几名同期师兄弟,共六人一块儿秘密潜渡朔方,查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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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了病娇后迎来修罗场介绍:
现代霸总顾君师,一朝穿成了已婚农妇,成婚对象是一个失忆、被拐卖进村的小娇夫。
当晚便梦到自己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夫君,其实是未来修真界的龙傲天,而她只不过是他杀妻证道炮灰掉的前妻。
万没有给别人做嫁衣的道理,于是,她抢走了对方的修炼秘籍,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谁都没想到,这个炮灰前妻一开局就抢了龙傲天的剧本,最后竟成了最大的反派boss。
天道看着崩塌的剧情,大手一挥,她被迫一次又一次回到反杀计划前夕,困在轮回之中不得解脱。
直到她发现法诀最后那行小字——
【渡劫问心,需先入情道,方可破无情道。】
顾君师:……敢情前面白杀了?
娇夫:我活着影响你发挥了?
论重生的小娇夫如何变成复仇病娇,只需要一个反复狗带的过程。渣了病娇后迎来修罗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渣了病娇后迎来修罗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渣了病娇后迎来修罗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