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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了病娇后迎来修罗场全文阅读

作者:桑家静     渣了病娇后迎来修罗场txt下载     渣了病娇后迎来修罗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渣了病娇后迎来修罗场全文阅读

新书刚上线,欢迎宝子们收藏阅读

    2023.2.8

    一本古言基建文,女主郑曲尺,男主宇文晟,男二公输若即,男三陌野,书名简介内容可以直接去翻我的作品。

第一章 轮回的开始

    “顾君师,为飞升成仙,你斩断亲缘,弑师灭门,你可曾悔过?”

    “你屠杀下界修真门派三千,又拿妖魔万骨枯荣为“桥道梁”,以十万恶魂修士为“桥面”,在无尽海筑建登仙台,你可曾悔过?”

    “杀夫证道……”

    摩诃禅寺年轻方丈广额丰颐,一朵七瓣重莲绽于眉心之处,玉颜空濛,红衣袈裟似灌云大佛瞻下超凡脱俗,他声声诘问厚重至肺腑传向无尽海的半空之上。

    “你可曾悔过?”

    除了摩诃禅寺,身后御空数千皆为各大镇派的大乘老怪与渡劫半仙,全力聚无尽海只为拼尽最后一丝希望阻拦顾君师飞升。

    然则死战鏖斗之下,他们以众对一,却依旧溃败如山倒。

    黄泉王座之上的顾君师一袭极简流云玄袍,削肩约素腰,因为修炼黄泉功法,她半副身躯与面容白骨化,嶙峋栩上的骨刺缝隙蓝黑焰䑛燃,衣摆经风摇曳,如染血涟漪着暗红色泽。

    她饶有趣地问年轻方丈:“渺渺仙道,苍茫天地谁主浮沉?尔等还在茫然寻道,而我却即将成仙……悔从何来?”

    “天门千年来未开过一次,更未曾飞升一人,顾君师如你这等罪孽滔天之人,难不成自认为还能超凡成圣?”负伤一众怒叱。

    她幽沉的视线落在开口之人身上,一只眼眸深晦似深,白骨框内另一只白眸则燃着幽冥之火,那妖异邪性的气息却与她那一张恬淡漠然的面容有着迥异违和。

    “我若不成仙,这方天地将彻底毁于一旦,你们最好还是祈求一下上苍的怜悯,予你们一般讲求公平正义吧。”

    只见一片混沌天地的黑海之上浮空了一道与天齐高的漆黑大门,它一出现便泅雾出大片令天地失色的浓稠黑暗,此门曰“黄泉”,与无尽海天边那一道纯白的“天门”呈对立而存在。

    一旦黄泉门开,十万阴兵现,二十八重天生机将被掠夺一空,届时天地将陷入无间炼狱。

    一众修士满脸惊惧:“顾君师,住手——”

    眼见一切即将走向不可挽回的地步,“天门”终于揭开了它隐藏千年的神秘面目,一束细长莹白的光线射落,瞬间趋散了聚拢的气死与霾云一瞬隔断三十里,强烈的白光铺天盖地耀眼刺目。

    众人眦目震惊:“不可能!天门竟然为了顾君师开了?!”

    顾君师倏然抬头,一双眸似枯井冷峻,那深邃的目光洞穿上空一切虚妄,只见二十九重“太虚无上常融天”若隐若现,门内却有一双对她审视的巨大血色竖瞳。

    那冰冷、邪恶的视线无视的周遭一切锁定了她的神魂。

    ——

    当顾君师再次睁眼,却发现眼前的一切已然物事人非。

    这是哪里?

    她分明记得自己早已离开了凡人界,临差一步便能够在无尽海踏破虚空渡劫飞升,为何转眼间却回到了最初?

    这一切是幻境还是……她又穿越了?

    片刻诧异之后,她神色逐渐平静,从一床陈旧被褥中翻坐而起,她漆黑的眼眸在四周梭巡一遍。

    虽然记忆久远了,但顾君师还是很快意识到自己是回到了最初刚穿越过来的那一间破烂土墙农舍。

    其实顾君师并非这个世界的原著民,她是从一个前世职业财阀的霸总穿越到了异世,成为了凡人界偏僻村落大龄的村姑“顾一”。

    顾一父母早亡,唯一的亲弟顾二因缘巧合被修仙门派收为弟子,于是抛弃了原主去了修真界。

    而因此成为绝户的顾一,按照官衙的县律必须在一个月内成婚重新上籍,否则会被没收全部田地财产,还会因藐视律法抓去坐牢。

    要说别的农家女十四、五岁就该成婚,而顾一因为在村子里名声极臭,偷鸡摸狗,又懒又馋,所以硬拖到二十都没人上门提亲,以前靠着顾二田里刨食勉强养活着,如今衣食父母一走,算是断了活路只能饿死。

    而当初顾君师穿来后,面对的第一件事不是陌生的环境跟贫穷饥饿,而是迫在眉睫的婚事。

    好在里正看在有了出息的顾二情份上,不忍她被抓去坐牢,就给她拉来一个据说是摔坏了脑子,又失忆了没地方住的外乡人。

    人又乖又白,年龄瞧着要比顾一小些,但容貌身段却堪称一绝,与这周围泥腿子的农家汉子显得格格不入。

    顾君师为应付这万恶的律令,最终同意了这桩婚事。

    两人相安无事月余,小娇夫就爬床了,顾君师前世遇到这种自荐枕席的事情太多了,以往她不识情趣,一律冷颜打发了,但估计是深夜被小娇夫桃羞杏让的美色破防,也基于回不去了的现实考虑,便任之由之。

    顾君师并非真正的顾一,自然也从未打算就此碌碌无为一生,她那颗前世被权欲浸淫心再度不甘人下,只可惜这具身体是修仙废材,走寻常路子只怕这一生都无缘于仙道。

    但一切或许早就冥冥之中注定,那日她偶然寻物时,翻到里正送小娇夫过来时一并拎来的一个染血包袱,当时她没太留意便随手塞到一旁,现在想着收拾一下,里面有两套不似寻常百姓能够穿得起的精良衣袍外,还有一本书籍。

    封面上写着——大道无情诀。

    这书名……听着挺玄,她好奇翻开一看,扉页便是一行触目惊心——欲入仙路,杀妻证道。

    这八个字她凝盯了良久,眼神一变再变,最终归于一片枯井般深邃平静。

    她玩味暗忖——若杀妻能证道,那估计……杀夫亦能。

    顾君师记忆不错,她快速将书的内容翻阅了几遍,内容大部分四字言,虽艰涩深奥,却勉强能够记下来。

    背完,她又重新将东西归置好,将一切动过的痕迹抚平。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顾君临已然将【大道无情诀】都研读得滚瓜烂熟了,按照其法诀修习却发现始终无法冲破那一道屏障。

    在一日接一日的无形烦躁焦虑之中,她脑中不期然又想起那一句“欲入仙路,杀妻证道”。

第二章 霸总与娇夫

    这日外面大雨磅礴,瓦砾上,庄稼青葱田坎之上,溅起一层白濛濛的雨雾,宛如缥缈的白纱。

    暮色降临远处黑沉一片,小娇夫扛着锄具推开篱笆院回来,房檐下积起了一个个小水洼,他将湿透的斗笠跟蓑衣挂在土墙上,拨了拨湿漉的额发,粉颊透着劳作过后的水色,一双眸子干净似水洗般澄清。

    室内仅点着一盏亮度浅淡的油灯,见他的妻子临于窗边观雨,自顾君师穿成了“顾一”,同样一张脸一副身躯,但气质跟体态都跟以往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顾君师前世金玉养出来的矜贵神魂,哪怕穿着一件廉价破补的青衣布裙,梳得一丝不苟的顺绸墨发以一根梨枝简易簪起,眸正唇朱,亦如姣姣明月,气度不凡。

    失忆后的小娇夫面对着这样的妻子总有一种自惭形秽,他也常常看不懂她默不作声时在想些什么。

    只是当他黯然的视线不经意掠向她肚子,却又是一脸甜蜜羞涩。

    他心忖:这么些日子也该有动静了吧。

    他想他这夜夜“耕耘”,忙得可比牛还勤呢。

    “阿一,我回来了。”

    顾君师转过脸,漆黑无波的眼眸落着他的身上,盯注半晌,又垂下。

    “顾君师,我的名字。”

    由于外面下雨,水濛雾隐,屋内角落只有一盏昏暗油灯,她站在窗边,黢黑于光渡中露出了半张脸,如同一面佛淡一面魔冷。

    小娇夫微讶:“妻、妻不是叫顾一吗?”

    她朝着他走过来:“顾一是别人喊的,君师才是我真正的名字。”

    娇夫身后的木门被一阵大风吹得“咯吱”摇晃,一股寒意蹿入他脚底,火光剧烈摇曳下,她脚下的影子如同不受控的妖魅扭曲猖狂。

    他终于感觉到了些不对劲的氛围。

    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之中,他有些不安地缩瑟一下:“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顾君临顿步,她眼瞳极黑,唇色却淡白,方才站在窗边寒风拂面、发丝沾了些雨雾,整个人竟有一种秾丽到冷冽入骨的漠然。

    “因为已经没有时间了……你记住这个名字,若有来世,莫要寻错了人。”

    忽地,腹部剧痛袭来,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眼中破碎着难以置信与痛苦,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滑跪下地。

    “为、为什么?”

    她没有解释,只用一双凉寒的手轻抚上他恨意流泪的眼睑,温柔而细致地擦拭,似安抚亦似在祭奠,但她的眼神始终平静似月色微凉。

    他眼神空洞无神地倒在血泊中,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杀他……

    ——

    顾君师起身,一切又回到了那一日。

    啪嗒……

    窗棂与闭合不严实的柴门被外面的狂风撞得“哐哐”作响,天色昏暗一片,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

    咯吱——那个死了二百多年的人再度复生,归家后在房檐下挂好斗笠与蓑衣,他见屋内没点灯以为妻子在休息,便一无所知地推门而入,一切的进行跟她模糊的记忆逐渐重叠……

    重来一遍又如何?

    她的选择从来不会改变。

    顾君师坐在床畔垂眸漠然一笑,门开的湿冷风起吹起床边格挡的青色帘子,小娇夫在外正准备寻火点灯,忽然感觉到身后一道剪影靠近,刚一转过头,一道雪冽寒光一闪而过。

    噗——

    “为、为什么?”他倒在地上,仰抬起的眼神呆滞像迟顿的木偶,对上顾君师那一双俯下玩味又雾翳的双眸。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

    再度睁眼,顾君师发现自己又又再度穿了回来了。

    她就像陷入一个闭式循环,永远没有出路。

    果然一切都跟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娇夫有关吧,否则为何偏偏是这一日。

    这一次,她提前打开了门,扶风靠在门旁,看着从泥泞乡间小道冒雨而归的小娇夫,雨势过大再加上天色昏暗,他没有看见茅草檐下的妻子,拔插出门栅进了篱笆院,便赶紧脱下身上湿透了的雨具。

    他着一件单薄的文儒青衣,腰身好女般劲瘦,丰姿秀妖,当看到她等在门边时,面上露出乍然的欢喜,无暇美玉铸就的精致面容,双目如星。

    “吾妻——”

    一道寒意锋芒划破了他娇嫩的白颈,猩红薄喷而出。

    他逐渐灰淡的眼中闪过不可置信与哀恸。

    ——

    这是第几次了?

    当顾君师再次重回到这一天,不断重复的剧本已令她麻木。

    她尝试过很多种方式来阻止时光回溯,却都无济于事。

    于是这一次她倒没有着急动手,她回想起之前一次又一次重修仙道,却发现她每一次无论如何修正改变,依旧无法踏破虚空飞升,好像总差那么一步最关键的东西。

    她已经在重复枯燥的岁月中渡过了漫漫千余年,最后她猜测应当是一开始修炼的“大道无情诀”有问题,于是她这一次又重新找到那个染血包袱,找到了那本书。

    这一次,她尤为仔细看了一遍,逐字看去,最后在一页的折角处看到了被忽略的一行小字。

    ——修无情诀之人,必先入情,渡劫飞升天门,方可证道。

    看到这一行字时,顾君师沉默了良久,最终绷不住冷冷的嘴角,不优雅地咒骂一句。

    草!

    敢情这狗逼修炼玩意还得入情后,在要飞升之时杀了证道才算数?

    因飞升一事执着了千年,顾君师对此志在必得,知道了一直飞升失败的缘由,她开始琢磨,她前世今生都是一个满腹野心的事业家,唯独不擅长感情这一类,所以该如何入情?

    ——

    “不、不要——”

    六绛浮生从床上翻坐而起,眼底惊悸未消,胸膛起伏不停。

    他慌乱地摸着自己全身上下,发现自己没死。

    他怵然一惊。

    竟、竟又回来了!

    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骨节清秀的双手捂住脸,纤黑浓长的眼角眦红,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他此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被那个无情的女人杀了多少次了,全身上下都被捅穿了,一开始他不甘心,还想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他如此残忍。

    但到后来,他太痛苦了,太绝望了,只剩下满腔的恨意想要杀了她!

    他曾发誓,如果能再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他绝对会先一步杀了她,只可惜每一世他都是在临死前才拥有了前一世被杀的忆记。

    但这一次,他还没死,却提前恢复了记忆……

    他放下手,糯白牙齿神经质地咬着指甲,呼吸兴奋又颤栗地急促起来……杀了她,杀了她,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死在她手里……

    “夫君。”冷淡如泉吟的女声在耳边低缓响起。

    六绛浮生娇躯本能地颤抖一下,一股寒意却从脚底蹿上了头顶。

第三章 黑莲花的他

    他抬起头,一张如玉冰氲琥珀光的脸映入他瞳仁内,窗外的晨曦透过她身影轮廓射入室内,这对于一直身处黑暗深渊不得解脱的他而言,有些刺眼。

    她一如既往令他心动,但更令他心寒。

    他垂下眼帘,红唇顷刻抿紧殷红似血,纤浓睫毛下的浅褐色眸仁深处却是流转着沼泽蛛网旋涡。

    他在被下指甲掐进了肉里,心如擂鼓。

    下一秒,她就该要动手了吧。

    他该怎么做才能够避开这一次的死亡?

    他发现她杀人时的手法十分娴熟而利落,这种身手绝非普通人,凭现在的他根本就对抗不了……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够反杀她?

    内心的焦躁跟紧张像一团乱麻搅乱着他的头脑,他想抓扯头发,却又怕被她看出异样。

    冷静下来,必须冷静下来。

    顾君师见他异常沉默,于她而言两人间的那些过往纠葛早就随着时间的久远而陌生模糊,她并不了解他,也记不清他原本该是副什么样的性子,两人之间又该是怎样的相处模式。

    她只能一面观察对方的反应,一面摸索着自己理解的夫妻之道来处理。

    “昨晚你淋雨一路回来,刚到家门口就忽然晕倒了,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六绛浮生听到这话,蓦然抬起头。

    “你、你说,已经过了一夜了?”

    他难以置信而看向她。

    他以为一切只是提前了,却不想那不断重复的恐怖杀机却是已经轻易过去了。

    为什么?

    为什么她这一次没有跟原来一样杀了他?

    这一刻,狂喜、惊讶跟诚惶诚恐一下席卷了六绛浮生。

    或许是他晕倒了才侥幸逃过一劫,或许是这一次他提前“醒来”改变了……

    哈哈哈哈……变了,一切都变了呢。

    他内心扭曲又癫狂地笑了起来。

    “是病了吗?”

    顾君师也隐约察觉到了他眼下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挨坐床边伸手想去触碰他的额头,却见六绛浮生跟受刺激一般脸色惨白,蜷缩起身子就神情惶急避开。

    他……在怕她?

    顾君师的手停在一半,清眸微敛,神色莫测地问道:“你怎么了?”

    六绛浮生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他咬着下唇,将自己抱成一团缩在床头,因为情绪压抑太久,声音沙哑而低乖地掩饰:“我、我怕将病气过给你。”

    这时一只手牵过来,跟他灼热的皮肤不同,她的手也如雪一般冰冰凉凉:“夫君。”

    清浅而温淡的嗓音,一如他沉浸在最甜蜜时刻印刻入心上的呼唤。

    那一刻,他恨极了,却又酸红了眼眸,他颤睫看向她,泪眼朦胧,却被她轻柔搂入了怀中,她身上的香气入他的鼻息,指尖拂过他面颊轻按他头枕在她的温肩之上。

    这种亲呢又安抚的姿态却令六绛浮生霎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心底震惊。

    为什么这一次重生,一切都好似不一样了?

    “可是做噩梦了吗?别怕,为妻在。”

    她轻拍着他的背,动作有些生疏,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的确,在六绛浮生的记忆中,她对他礼貌周全却也冷淡自持,从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他用心。

    他咬着腮肉,克制着肌肉反射性的痉挛,他将头埋进了她的怀里,指甲泛白地抓紧她的衣襟,阴影之下,嘴角诡异勾起,却用着哭腔问道:“一切真的都是噩梦吗?”

    她沉默了片刻,她这一生还真没怕过什么,所以更不会理解他不过因为一个梦就多愁善感的问题。

    “夫君。”

    她唤他。

    “什么?”

    她勾起他的精致的下颌,没有忽略那一刻他全身紧绷如石的紧张,垂眸:“相信为妻,有我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事、物能够伤害得了你。”

    然后一吻,轻印在他额心。

    他不懂,吻在额头表示的意义。

    当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一旦温柔起来,最是要命,哪怕心里此刻对她恨得要死的六绛浮生,此刻身体也有些本能地发烫生软。

    他的灵魂好像被人撕扯开两半,一半是对她毁灭不了的爱与欲,一半则是对她彻骨的恨与痛。

    六绛浮生全身战栗地抖个不停。

    骗子——

    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吾妻,那如果噩梦如果变成了真的,那该怎么办?”他嗅着她身上的气息,亲呢又沙哑地问她。

    顾君师轻叹一声,感觉她这两世难得挤出的耐心跟温柔都算给了他。

    “如果成了真的……”她勾起眼,淡淡一笑:“那为妻就帮你撕碎它,它扰你烦忧,我便让它化为乌有。”

    简单的话语却饱含着绝对自信的守护。

    六绛浮生偏头怔仲地看她,却好像完全不认识了她一样。

    眼前这个人是谁?

    她真的是顾一吗?

    那之前那个人对他半分不留情的人又是谁?

    见六绛浮生终于朝她露出一抹安心又依恋的微笑,看起来情绪终于平静了许多,顾君师这才问他:“昨夜你晚归了半个时辰,回来又无故晕倒,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自顾君师昨日决定从头再来时,就发现了这一次与以往有些不同的地方,比如昨日他的晚归了,还有今早他醒来后的古怪。

    六绛浮生从不敢轻视顾君师的敏锐程度,他无数次重生,却不清楚顾君师是不是也是重生回来的,但他知道无论是不是,他在没有拥有反杀的能力之前,绝对不能让她怀疑他。

    所以他必须给所有的不对劲一个正当的理由来说服她相信。

    他以前单纯的像一张白纸,从不会演戏,但现在好像有些事情都能够无师自通,他将真实的自我埋葬了起来,对她无辜又真实疑惑道:“我在路、路上遇到了一个怪人,他拦下我,对我说了好多奇怪的话……”

    “是个什么人?”

    “一个瘸了条腿的老头,他自称自己是志阳道人。”

    这当然不是谎言,昨日还没有恢复记忆的六绛浮生的确归家的半途遇上了一个怪里怪气的老头,他说自己不该在凡人界耽误天命,还说若是想要开创另一番天地、想要脱胎换骨成就长生便去找他。

    当时的自己一心归家似箭,哪肯多听这老道人的胡言乱语,现在想来,过往重生时这个“志阳道人”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一次的重生好像是从他开始就有了变化。

    志阳道人?

    顾君师眸色深邃,神色平静莫测,甚至嘴角还意味不明地浮起一丝笑意。

    志阳道人……

    这个人还是出现了。

    原来,一切还是按照命运既定的轨迹在进行着。

第四章 重回新手村

    顾君师在修炼“大道无情诀”后,时常会徘徊在一个诡谲的梦境之中。

    那梦中的情景是真非真,亦真亦假,却带着一种警示的意味,只是每次醒来梦里的一切就蒙上一层模糊的纱布令她记不清晰,直到昨夜她改变了主意,不再执意对娇夫下手,梦境的一切才对她展开了全部面貌。

    在梦中,她以上帝的视角看了一出跌宕起伏的原剧情。

    原来她嫁的小娇夫并非是一个普通人,身份不简单,未来的成就更是不简单。

    如果她没有阴差阳错地穿越过来,接照原来轨迹,里正依旧会将流落异乡的失忆小娇夫介绍给急需成婚的“顾一”,只是小娇夫心高气傲并没有看上品行不端的“顾一”。

    但“顾一”却喜欢上何郎敷粉的小娇夫,直接就强取豪夺,硬逼着无依无靠的他成了亲,后来……小娇夫在拒绝“顾一”求欢时,挣扎中撞伤了脑袋,恢复了过往记忆。

    他记起了自己的过往身世,毅然决然地修炼了“大道无情诀”,至此性格大变,而“顾一”的下场可想而知。

    顾君师虽不爱看网上的那些杂乱文学,但她的时代网络信息发达,哪怕不特意关注也能知道,电视剧中或动漫小说的男主角,有一种被戏称为“龙傲天”。

    跟她这种为扩张商业版图而没日没夜操劳的霸总不同,性格大变后的小娇夫,哦,不,该叫他六绛浮生了,他生来便是天选之子,他有着隐世而强大的身世,有着最顶尖的身体配置,一路上靠着无往不利的运道就能干掉一切强大实力的拦路人物。

    他顺应天命,拯救正道事业而积攒下大量功德,魔界、妖界、修仙界的各色美人红颜慕强追随着他,志同道合的生死之交了一大堆,最后凭着“大道无情诀”杀妻证道,成功问鼎仙途,成为修真界千年来飞升的第一人。

    醒来后的顾君师倒没有完全相信梦中的一切,哪怕它的确真实得完全逻辑通顺,脉路人物清晰。

    直到跟梦里情景相似,六绛浮生仙途的“领路人”志阳道人的出现,她才不得不相信这或许是一个预知梦。

    所以,她是穿成了那个最终被天道之子杀妻证道的炮灰?

    只是她不是原来那个“顾一”,所以从她到来的那一刻,一切设定好的剧情就开始脱轨了,她没有强迫六绛浮生娶她,他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他没有在洞房花烛夜恢复记忆,没有恢复记忆的他自然不会去修炼“大道无情诀”,反而一直沉浸在平凡的夫妻生活中。

    难怪她会一直不断地重生回到这一天,原来是因为她抢走了小娇夫该有的天命运道,天道要“拨乱反正”。

    “顾一”是天道赠于六绛浮生踏入修真界的第一步垫脚石,一个注定要死于六绛浮生手中的工具人。

    而同样一部修炼法诀,六绛浮生只需杀妻证道,斩断这份凡间姻缘羁绊,便可彻底羽化飞升,可她这边却多了一个必然成达的门槛,如今想来……这根本就是天道故意给她设置的一道难题来阻挡她飞升的吧。

    顾君师不是一个望高山而畏难后退之人,相反,她尤其喜欢挑战跟攀登。

    没关系,虽然六绛浮生有天道为他保驾护航,但她并非原来的“顾一”,且看这一次天道跟她谁才是笑到最后的赢家吧。

    ——

    想起昨晚神使鬼差滚了床单一事,令六绛浮生白皙娇容浮起红晕,他抱着被褥坐在床塌上,瞳仁却是扭曲的暗黑,他忽然不想就这么简单地杀了顾君师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杀了她也只是痛快一瞬,可他更想让她经历跟他一样被爱人背叛,在冰冷、痛苦之中再绝望地死去。

    顾君师一大早就不在屋内,她时常会这样早起消失几个时辰,六绛浮生也习以为常了,他从床上爬起来,盥洗完就看到桌上摆着一盘……色泽鲜美的果子,应该是刚摘不久,上面还沾着晶莹剔透的露水。

    顾君师从不爱食脆果,但却因为他喜爱这些,所以只要她清晨外出归来都会替他采些回来。

    他看了两眼,倏地抿紧菱唇,并不领情准备下地干活。

    但走到一半,他就僵住了。

    干它麻痹,他凭什么要辛苦劳作来养那个一直杀他的女人?

    于是他又愤愤折返回去,却见顾君师正在整理行囊一副要远行的架势。

    他的心慌乱地咯噔一下。

    “你在做什么?”

    他站在门边阴郁着眼,精致的脸苍白着,指尖几近抠进木头里。

    她打开衣橱挑拣:“是时候要离开这里了。”

    所以,这次她大发善心选择不杀他,而是决定了彻底抛弃他?

    她可真狠啊。

    他木着脸问:“那你要去哪里?”

    “修仙。”

    “修仙?”六绛浮生愣了一下,他倒不似别人听见凡人修仙那般不可思议,他走近她,温暖从背后慢慢的包围过来,耳畔传来他湿濡的呼吸,眼角微垂泛红有种说不出的魅惑,血色薄唇吐着委屈鼻音字眼:“你就这么走了?是不要这个家,也……不要我了吗?”

    他告诉自己,心会痛,不是被她丢弃的失落与伤心,这只是因为他“病”了,她要抛下他一个人走了,他只有挑断了她的手筋跟脚筋将她留下来,囚在他视线所及的位置,他这“病”才能够痊愈。

    舔了舔唇,他好似尝到了腥甜的味道。

    顾君师收拾衣物的动作被他抱住,一时动不了,她偏过头:“你怎么会这么想?自然是我们走到哪里,家便在哪里。”

    我们?

    所以,她从没打算撇下他而独自离开?

    娇夫微愣,心情一下好转了很多,但下一瞬又冷了下去。

    骗子,他不会再相信她了。

    他朝她扬起明媚无邪的软笑:“嗯。”

    他思忖,修仙啊,如果作为凡人的他杀不了她,或许跟她一块儿去修仙会有转机。

    “可是凡人是到不了修真界的,我们要怎么做?”

    六绛浮生也听人讲过一些修仙的事。

    凡人下处六十六界,灵力匮乏,无法修仙,而修真界则在一至二十八重天内,那里修仙的人被称为真人,要从凡人界通往修真界是需要真人以灵气打开两界的壁垒屏障。

    顾君师早有成算:“去找志阳道人。”

    敢情是还用得着他,这会才带上他的啊。

    六绛浮生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顾君师的心思。

    他迟疑道:“志阳道人?可这都过去二日了吧,也不知他人走没走。”

    “走了也没关系。”

    牵起他的手,顾君师在前,而镇静沉稳的声音总叫人心底充满了安全感。

    她都不知道自己重复修仙多少次了,眼下这一切于她而言就像满级洗点后又重返新手村一样,只是以往她惯于独自修行,而这一次身边多了一个小娇夫,那她就换一种方式重新开局吧。

第五章 你疯了娶她

    收拾好各自必带的物件后,六绛浮生自觉背起包袱站在门边,而顾君师取出一把铜锁,将门拴落下再锁上。

    这破落的单间土墙茅屋好似都因为这金灿灿的辗新铜锁而显贵了几分。

    六绛浮生自入赘进顾家,一直都认为他们夫妻俩是一样贫穷,甚至到了一天不下地耕种都会面临某一天饿死的凄凉境地。

    但现在一看,顾君师随手一掏就拿出一把价格不菲的双鱼广锁,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每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劳汗流全都错付了。

    “阿一。”

    “嗯?”

    “咱们一走,这屋子里估计最值钱的就是这把铜锁了吧。”

    顾君师盯着锁沉吟半晌:“……初浩村民风淳朴,不会有人偷锁的。”

    六绛浮生眼眸一转,又道:“那若是顾二回来,他该进不了门了。”

    顾二,原身的亲弟,据村子里的人讲他从小就聪慧过人,少年俊逸无匹又吃苦耐劳,自父母双亡后小小年纪就承担起家中重担,一直没有怨言地养着比他大五岁的懒姐。

    大约几个月前他被修真门派的人看中天赋资质,带离了凡人界,人人都讲顾二是厌烦了一直照顾懒姐,所以就抛弃了顾一独自离开,由于顾君师没有“顾一”的记忆,并不知这其中详情。

    只是她纵横修真界千年,却从未听说过一个叫“顾二”的人存在,他要么一直徘徊在低阶等级寂寂无名,要么就是死得太早来不及天才成名。

    对于这个“弟弟”,顾君师并未放心上,哪怕知道他同在修真界,也没有特地去打探过。

    “他不会回来了。”她道。

    六绛浮生见她对顾二这个亲弟的态度很是冷淡,便知道这个人在她心中估计也占不了多少位置,他有些失望顾二不是她的软肋,却又抑不住内心那被他死死压住的隐秘窃喜。

    “阿一。”

    “怎么了?”

    两人一道离开了“初浩村”,田野一片烟雨濛濛,麦收过后田里豆苗尺许高,碧野中不少农耕的村民在躬弯忙碌着,再往前是一片野生荷塘,连日的大雨让水满涨高,荷叶绿暴雨洗涤一漉一漉,翠绿萌发,层层叠叠。

    一旦离开逼仄的室内,来到广垠高阔雨露风送的天地,他就有一种这才是活在真实世界的感受。

    六绛浮生恍惚。

    他之前经历的那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噩梦?

    她那波澜无情的眼神,那毫不留情的绝情,会是一场梦吗?

    他背着包袱,而她则牵着他,他一开始会因为她的靠近而惊悚发颤,即使现在他也是在努力克制身体的本能僵硬。

    “阿一,如果有一日你忽然想要杀我,会是为了什么?”

    顾君师神色倏然一滞,缓缓转过头,若有所思地凝视他:“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要杀你?”

    难道,他有了之前被杀的记忆?

    这应当不可能,因为他的反应不对,如果他知道她杀了他这么多次,只会有两种反应,一是动手杀了她复仇,二是害怕得赶紧逃跑,但他两样都没有做。

    但这也说不准……

    她的声调明明依旧温淡悦耳,但六绛浮生却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危险气息,他意识到自己一时松懈了心神,竟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不是,我、我只是因为之前做了一个梦……一个十分恐怖的梦,这才胡言乱语……”他浅褐色瞳仁空洞,死死地咬着下唇,血珠沁出一下染红了唇。

    这时,一只手抚抬起他的下颌,强迫性地分开他被蹂躏红肿的唇瓣。

    她想了想,回他:“如果有一日我杀你,一定是因为我爱你。”

    在这之前,她不会再动他了。

    嘭——

    他只觉脑子整个猛然炸开,滚烫的血液涌进心脏奔波,他蓦然抬起脸,傻了似地看着她。

    “你、你说什么?”

    顾君师认真地看着他,那一双如渊漆黑的眸子仿佛只容得下他一人:“我若有一日杀你,必然是我爱上了你。”

    所以……之前的那些她,都是因为爱上了他才杀他的?!

    这是个什么狗屁道理?!

    这么说来,这一次他重生回来,她不杀他并非侥幸或者另的意图,而是因为她还没有爱上他?

    “可是……为什么?”他眼一红,用快要哭了的眼神看着她。

    这一切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爱上他,他就必须得死?

    六绛浮生不懂,他只觉得这个理由既荒谬又可笑。

    但这一次顾君师却没有回答,她静静地注视他良久,继续牵起他:“走吧。”

    而这一路上两人就像冷战了一样,彼此揣怀着隔阂不再交谈,只是一双相握的手好像忘了,始终没有分开。

    他们走到荷塘的青石桥前,细细柔柔的烟雨经风送如织如雾,池塘中,柳影摇曳,临风起舞,果然有一个人等在那里,只是这人的等法有些与众不同。

    他身形矮瘦干瘪,穿了一件过于宽大的蓝染白襟道袍,盘腿坐在青石桥那窄细的栏杆上,头上戴了一顶斗笠,撑着下巴咬着根干草百般无聊阖目养神,风雨飘摇,却吹至他周身而止歇,再像一阵轻雾一般蒸发散了。

    仅凭这一手,便可以看得出来是一个世外高人。

    “是他?”顾君师问。

    六绛浮生:“是他。”

    她颔首,本想上前,可忽然她想了一下,便让小娇夫先去:“你去问问他。”

    “问什么?”

    “问清楚他的身份,还有他知道的关于你的事。”

    “那你不跟我一道吗?”他黑白分明的眼瞅着她。

    顾君师却摇头:“他在等的是你,你们先单独谈会话后我再过去。”

    于是六绛浮生听话地单独去见人。

    但还不等他上桥,老道的声音就从斗笠下面传了出来。

    “小子,你想好了?”

    此时六绛浮生秾丽清美的容颜没有什么表情,他直接了当地问:“你是谁?”

    志阳道人一个腾空翻滚落到了他面前,用一根手指支起压下的斗笠,露出一张因颧骨突起而显得有些尖嘴猴腮的老脸,他朝他挤眉弄眼,猥琐地嘿嘿直笑:“老道乃第十三重天大衍派的无眉山主,你若愿意跟着老道走,你便会是老道的第七位弟子。”

    六绛浮生眼神掠过他光秃秃的眉骨,想着这名号倒是名符其实。

    “无眉山主,你为什么要找我当徒弟?”

    “我说过……”他眯了眯眼,语气玄妙而低沉:“老道观你面相便知,你此生注定有着非凡的际遇,将来……”

    忽然他余光不经意扫到他身后跟来的那个女子,那神秘莫测的高人样一瞬破功,细窄的眼一下瞠得老大。

    好……好一副横行天下的摄人气态。

    “她是谁?”

    志阳道人话锋一转,紧声问道。

    六绛浮生颦眉,一步挡截住他的视线,语气有些不善道:“我的妻子。”

    志阳道人讶道:“什么,你成婚了?!”紧接着,他又反应过来,急得直拍大腿:“你疯了,竟敢娶她当老婆?!”

第六章 普通却自信

    六绛浮生不冷不热地瞥了他一眼,琉璃般浅褐色瞳仁微眯:“我难不成就该孤寡一生才对?”

    志阳道人一噎,他、他也不是那意思啊。

    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志阳道人号称相学老祖,观人无数,一看就知道这两人姻缘浅薄,命煞相冲。

    观女方端严有威,额骨神气,双目有如秋天明月,明亮清辉,通常为有福之男相,若为女身必生妖异,而观男方身负天命运道,根正苗红,这一妖一正相遇,自是龙虎相争,必有一伤。

    他憋得脸红脖子粗,背后话事非他微心虚,于是拿手抵在嘴旁小声道:“她、她非良人啊。”

    娇夫一顿。

    心道,他早就知道了,只可惜此身已上贼船,如今劝诫晚了。

    他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便扑闪着星眸问:“如果我给你当弟子,你能够让我比任何人都厉害吗?”

    见阳春白雪一般的少年用着期待的眼神看自己,一下就激起了志阳道人胸荡生豪气。

    “那当然!”志阳道人一听他有这打算,顿时激动地搓掌绕圈:“少年,你听过修道飞升吗?”

    他眨动了一下浓密的睫毛,轻轻颔首:“听过。”

    老道深吸一口气,眼有深意,用一种穿越古今未来的玄奥语气道:“如果是你,假以时日或许将会是千年来唯一成仙的人。”

    六绛浮生闻言有些愣住了。

    他、他有这么厉害?

    这时,后方一道玩味轻笑传来,只见顾君师迈着优雅的步履缓缓走近:“老道还有本事将人教导飞升成仙?”

    志阳道人脸色一变,有恼羞成怒之状:“无知小儿。”

    顾君师轻挑眉目:“这话只怕黄寿真人、南元上尊,还有摩诃禅寺的佛子都不敢如此夸大言词吧。”

    老道呆了一下,然后指着她讶道:“你……你一介村妇,怎知修仙界之事?”

    她提及的这几个人无一不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人物,身居二十几重天的高境界真人,修为自也是远在他之上。

    顾君师以前从未听过“志阳道人”这个名号,不过“大衍派”她却是听过的,因为后期这个小门派前后出现过几个逆袭巅峰的人物。

    “村妇便都是愚昧无知的吗?”顾君师深潭的眼眸似能刺探人心。

    老道两眼瞪圆,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看自家农妇媳妇竟几句话就将这个之前还牛屁轰轰的老道堵得面青面白,六绛浮生漂亮的眼眸一黯,心底不由得大为失望。

    他真的要拜这老道为师吗?他看着一副不大聪明的样子,真能教他出息,成功反杀妻子?

    志阳道人气冲冲地一把掀掉头上的斗笠:“你……你到底是谁?”

    真当他傻啊,她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村妇。

    顾君师想说一句,我是你们大衍派掌门都该尊称为老祖的人,可一想尊荣地位都属过往,现在她还是一个平头老百姓,于是低调回道:“你未来或许要三拜九叩才能见一面的人。”

    她不过讲了一句实话,但却让听的两人都傻眼了。

    草!

    太嚣张了!

    太特马的气人了!

    志阳道人周身气息一下如炙焰滚荡,宽长袖袍鼓风,简直就想一掌将这狂妄农妇就地正法了。

    六绛浮生被老道威压波及,有些喘不过来气,但见老道要对顾君师动手,想都没想就张臂挡在了她的前面,那张微微泛白的脸上全是不肯退让的冷意。

    志阳道人见此,看在未来徒弟的面上,他心中默念了一遍忍一时之气,退一步海阔天空,他收回气势,跺脚直嚷道:“老道不与你讲,小子,你走不走?”

    六绛浮生变了变神色,回头无辜地询问顾君师意见,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自然走。”

    “管你什么事?”老道没好气喷道。

    “他是我夫君,我们自然是夫妻同心。”

    志阳道人嗤笑,不雅地掏了掏耳朵:“放屁,修了仙,他岁月悠长,你这凡人妻便该与他缘断了。”

    “我自会陪他长生。”

    他夸张在哈笑:“长生?你以为人人都有资格修仙?”

    别的人他不敢打包票,可她嘛,呵。

    身负三千内修功法、几万策仙法秘籍的霸总骄傲吗?不,她只是平淡道:“我若不在,他不会跟你走的。”

    六绛浮生为了自己的复仇计划,自然是不会跟顾君师轻易分离。

    他颔首认真:“吾妻在哪,我就在哪。”

    一听这妻奴话,志阳道人就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冤孽啊——

    老道脸一抹,眼珠转了一圈,便阴险地哼哼道:“好、好——那就一块儿走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她若通不过问仙石的资质测试,那就只能遣返凡人界,此乃修真规矩,连老道也是没有办法的。”

    顾君师一眼便看穿了志阳道人的打算。

    她乃废材体质估计以他的修为一眼便能看穿。

    对面两人一同朝她看了过来。

    她浅淡一笑,挑起了清风明月:“可以。”

    老道腹诽:笑死,她凭什么这么普通却能这么自信?

    六绛浮生垂眸,春花眉梢徒然温柔地思忖。

    如果他能够成为修仙者,而她始终是凡人,这样也很好啊。

    这样一来……她就能够彻底成为了他的掌中之物。

    把玩、掌控,或许蹂躏臣服。

第七章 问仙石测试

    志阳道人料定顾君师通不过问仙石,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这村妇被打脸的场景。

    “都站远些……”

    他摆手将人挥远,方将手探入空荡荡的阔袖之中,一伸一掏,掌心便多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金色罗经仪。

    罗经仪?

    就取这么个小玩意儿他摆出这么大的架势做什么?

    六绛浮生不解,却被顾君师不动声色拉退了一步。

    只见志阳道人一个起势将罗经仪抛掷出去,它在半空之中飞旋流转一瞬增大了百倍,如同一座金色小型岛屿悬浮,巨大的黑影一下笼罩在头顶,光线骤减阴暗。

    六绛浮生仰头怔仲:“……”

    “这就惊呆了啊,小子,以后你的人生将彻底被颠覆,海潮生,天上月,那一升一降,复圆复缺,十月工夫无间断,一灵妙有超生灭。”

    “哈哈哈哈……逍遥好,蜕形真去,升入大罗天——”

    志阳道人豪气一笑,便将六绛浮生他们拽上了罗经仪,得意又技炫地乘风而去。

    罗经仪便是志阳道人的法器,高空处狂风大作,但法器有护身隔绝外物侵扰的功能,六绛浮生站在金器之上,紧张又兴奋地攥紧顾君师的手,他的视野一下变得高阔而辽远,远处一片孤城万仞山皆匍匐于他脚下。

    他第一次感受到修仙者与凡间最大的区别,一人在天一人在渊,万里写在襟怀间,他只觉胸口处一下磅礴起一种震撼山岳的气概。

    “是不是觉得五岳九洲皆臣服于脚下的感觉很迷人?”耳边忽然传来一道问话。

    六绛浮生回神,看向神色平静的顾君师,她好像从他认识以来,就没有为任何事情而动容过,哪怕是此刻这种于凡人而言惊心动魄的场景,她却好像在经历一件稀疏平常之事。

    “是很迷人。”他道。

    听到他诚实的回答后,顾君师嘴边浅漾起一抹令人看不懂的微笑:“那你会为了这等迷人之事,做到何种程度?”

    六绛浮生出神地看着她,总觉得她这话饱含了太多他听不懂的深意。

    如这等品阶上乘的飞行法器移动速度绝非寻常人能够想象,很快他们穿越了下六十六界来到了凡人界与修真界的壁垒之处,此处两界相镶,天地灵气浓郁程度非同一般,天空碧澄,像被过滤了一切杂色,清空明净纤云不染。

    “要穿越过界了,你们站好了!”

    志阳道人震声一喝,就从袖中乾坤囊内掏出一杆八尺红幡……

    顾君师见他一身道袍,身上携带的法器又是罗盘又是幡旗,就挺有神棍相师的架势。

    “既然要拜师,你就好好见识一番一个元婴修士的真正本领。”她一语点破了志阳道人的真正修为。

    这时的六绛浮生对于修真界的一切还是个小白,自然也不懂修真等级境界之分,更不懂“元婴”代表什么,他只是顺应顾君师的话,认真地看向志阳道人施法。

    那个不久之前还嬉笑怒骂跟个暴躁老头的人,此时却一扫世俗尘烟,衣袍猎猎,只见他站在边缘之处,撕开了护身结界,一招手,那杆八尺幡旗便膨胀鼓风,气浪涛天,他握住旗柄的头,一脚蹬地上跃,下一秒已瞬移至半空。

    手一挥,幡旗化一为二,化二为四,四变八,一下一大片红色染涂上明净的天空,他低喝一声,那干瘦的身躯好似一下爆发的巨大的能量,红浪翻滚成激流涛海,直冲入界碑壁垒处,两两相撞,天空就像破了一个洞,一股蕴含着庞大的灵气“洪流”从上瀑泻而下。

    这一幕不可谓不震撼,至少于六绛弥生而言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壁垒已开,速入!”

    他回头一招手,三人便化成一道光束冲入逐渐恢复的“洪流”之中。

    ——

    凡人界与修真界的壁垒乃数十位大能集众之力所设下的一道防线,非一般修士能够轻易打开,哪怕是志阳道人这等修为开一次也得灵力耗尽,气喘吁吁的志阳道人将两人扔在了大衍派门口,就赶紧让两人去问仙石测试,自己跑到一边儿去歇息回气。

    六绛浮生从罗经仪载入修真界再到落地,就一直处于被刷新眼界的状态。

    大衍派并非多么历史悠久的老派宗门,它成派立宗也不过才几百年,要论底蕴跟庞大的桂殿兰宫震撼不可同日而语。

    但大衍派却有其独特的建筑风格,以五峰为平台,拔山浮空,仙云萦绕,白鹤逸飞,烟白流瀑杳杳渺渺,水边树色空蒙,一层叠一层的高台错落有致自成一脉,但乍一看又似环抱成团,足见大衍修派之时便将“人心齐、泰山移”蕴意其中。

    一段登天的石阶之上,矗立着一块通体雪白的石头,上有寸长的裂纹,若无修仙资质的人触碰,无任何反应,只有身负灵根之人才可令其纹路变得深如蔚海之蓝,光芒迸发。

    “浮生,你快去测试。”

    志阳道人见他久久不动,便催促起来,他对六绛信心十足,因为太过期待结果而显得有些激动。

    但六绛浮生却缄默地抿紧了红唇,虽然他所经历的痛苦轮回催熟扭曲了他的心性,但他本质还只是一个身形单薄的失忆少年,如今这一次的灵根测试于他而言又至关重要。

    所以他在紧张,也有些害怕。

    若一会儿测试下来他资质很差,或者根本不像老道认为的那样天赋异禀……

    顾君师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她牵起他的手,亲自一步一步带着他迈上令他怯步的石阶。

    “不必担心,志阳道人虽行事跳脱,但却没有撒谎。”

    她的青丝轻晃瑶碧,绰态柔情掠过六绛浮生的眼前,经她这么一说,他好似真的一下就松懈了下来。

    “你相信我可以?”

    她也想知道受尽天道偏爱的他到底能够到达哪一步。

    “答案就在眼前,去吧。”

    她放开了他,并推了他一把前进。

    六绛浮生被推到了问仙石面前,石器挨近都沁着一丝冰冷寒意,他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有迟疑退缩的念头,一股作气地将手按在了问仙石之上。

    咚咚……咚咚……

    倏然,从他手心所触碰的位置为中心,问仙石上的裂纹呈辐射状大放光彩,一寸、一丈……蓝蒺光一下呈薄环状从六绛浮生脚下朝外猛然扩散开去,蓝光被拉伸至纯白,最终天边红赫,光艳灿然殊,一方圆,十方明,天地变色。

第八章 天才与废才

    六绛浮生短打衣服被狂风吹得敞敞扬扬,他挡臂遮脸,勉力站在原地坚持。

    这时,大衍派位置最高峰的天宝雄阁,那里落座一古铜钟楼,往日大衍派但凡遇上紧要之事方以铜钟敲响为警示,自创派以来,朱阙钟仅敲响过三次。

    眼下无外力作用,朱阙钟却自行晃动,咚——咚——钟声浑厚有力,宏亮绵长,方圆数里都能够听见,门派一众山门弟子与长老山主皆闻钟鸣,心下大惊,纷纷争相奔出查探情况。

    怎么回事?!

    古魔来袭、山崩地裂还是有人上门踢馆?

    大衍派,全派皆为武修,论暴力值跟热血应战堪称修真界十一天的天花板。

    与此同时,二十八重天的高阶修士也在本界察觉到了问仙石的能量波动,须弥幻境、无尽海、仙栖洞、摩诃禅寺那些潜行修为的老怪倏然色变,纷纷出关勘测风云忽变的天象。

    问仙石爆发鸿蒙之光,天显异兆,必将有天才降世!

    而就近观察的一切的志阳道人目瞪口呆:“天啊,这、这天灵根级、级的净莲种啊!”

    一般灵根品阶分下、中、上、地、天。

    种类就多了去,普通的有金、木、水、火、土等等,但其中以稀有品种为贵,如同六绛浮生的净莲种,一种可以随着境界提升而一并培育进阶的天灵根。

    换而言之,小娇夫的修仙质资不说是万中挑一,简直是百万中挑一,妥妥的渴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顾君师也有些怔然,自从知道小娇夫是个什么品种的龙傲天之后,她就猜到以后他不是在打别人的脸,就是在打别人脸的路上,梦境中发现的事只有大纲并无详细章节,她所知有限,如今亲眼目睹他的第一步腾飞。

    大衍派下峰的人见到山门前的动静,火速赶到,但见问仙石前那少年身负莹蓝光泽,几绺头发飞散在外边,好像是一个光轮把他笼罩着,都惊奇无比地围拢上前。

    “天啊,方才的异动,就是因为问仙石检测到天灵根现世吗?”

    “我地个乖乖,这世上还真有天灵根的人啊,我以为澹雅师兄的地灵根已经够吓人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啊。”

    一女弟子崇往惊艳小声嘀咕:“原来天灵根的人长这样。”

    又乖又软,如今年岁还小,身材略显单薄纤细,若再长几年不知该长得如何一副惊为天人的模样。

    他们凑一块儿惊叹连连,都绕着小娇夫当稀奇品种观赏评论着,而六绛浮生见势,赶紧收回手,异象一下消失,他颦眉不适地站在那儿。

    这时志阳道人赶紧走过来,一边撵人,一边故意板起脸来叱喝:“走开走开,这是我徒儿,你们以后的七师叔,都放尊重点。”

    下峰弟子见无眉山主出面,躬了躬身,一礼毕后,无眉山跳脱的都跟猴一样兴奋道:“山主,师叔叫什么?还有,天灵根的徒弟如此稀罕,你确定你抢得过掌门跟其它山主?”

    志阳道人怒道:“谁敢跟老道抢?人是我带回来的,自然该派我为师!”

    这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无眉,这话可别说得太早了。”

    上峰的百名入门弟子一并被传送阵送到山门口,与下峰衣色杂乱的普通弟子不同,他们有着统一门派制服,岑蓝衣袍佩白冠,飘逸出尘。

    只见领头者正是一并出现的大衍派的四位山主,一位是无为山主,他那一山的全是钢铁猛汉,一位是捻花山主,她那一山的全是貌美女弟子,一位是紫草山主,他那一山装的算是五峰活得最精细的男弟子了,还有一位是九吞山主,他那一山人数最少,装的全是……修炼怪物。

    至于无眉山的弟子,则最为杂乱,什么品种都有,志阳道人收徒也随了他的脾性,没个定准。

    “无为你这老家伙,又想跟老道我抢徒弟?”

    “你无眉山修的都是个什么道?相面、看卦还是堪舆摆摊?他如此天资,就该入我大道无为修刀法!”无为山主一个人就有志阳道人两个高壮,且面相凶狠还带疤,一看就一狠人。

    精致山主紫草长相斯文,却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他不温不火道:“私以为,观其面貌不俗,与吾一山弟子同出一脉,还是的音杀更适合他。”

    一向沉默寡言的九吞山主半晌憋了一句:“剑修也不错。”

    这时捻花山主领着她身后一众貌美如花的女弟子站一排,一笑百媚生:“本来本山主从不收男弟子,但千年难遇一次的天灵根啊,倒是可以破例,小弟子,可要来我捻花山啊?”

    嗤——竟然来色诱这一招!

    四位男山主对她同时表达了不屑却又鄙夷的鼻息。

    “呸,老妖婆,人家早就娶妻了,你这一招省省吧。”志阳道人插腰哈哈大笑。

    “妻子?”

    在场所有人都因这个消息而愣住了,毕竟六绛浮生看起来年龄不大,在修真界如他一般青葱少年哪个不是一心修炼奋进,结道侣一事慎之又慎,大多都是看对眼的露水情缘关系。

    突然,志阳道人的笑声嘎然而止,因为他忽然记起了顾君师的存在,而这时一直没有机会插话的六绛浮生出声了:“我的确成亲了,这一次阿一是跟我一起来的,她也会进行入门测试。”

    说完,他眼角微微上扬,纯净的瞳孔看向顾君师的方向。

    他妻子也来了?

    他们顿时都好奇这个天灵根少年的妻子是谁,四处望去,却见自觉屏蔽存在感的顾君师,不知何时站在了问仙石旁,并将手轻轻地放了上去。

    那个是她的妻子?

    看样貌跟气质倒也还算般配,就是面相较水嫩少年略显有些老成了些。

    一秒……二秒……三秒……

    默默数数的众人:“……”

    她真的碰到了问仙石吗?

    这等了半天问仙石才微微亮起些许光,就跟便秘一样挤着都费劲,要跟先前六绛浮生造成的庞大规模相比,简直令人心酸。

    ……这就是个废灵根吧。

    没想到天灵根的少年却娶了个废灵根的妻子,同情之余也冷酷地分析起来,他们这段情缘只怕也只能截步于此了。

    六绛浮生低下脸,嘴角翘起甜蜜又诡异的弧度。

    看来她的测试……失败了呢。

    这时志阳道人大仇得报一样抱腹狂笑:“哈哈哈哈,你看到了没有,你——”

    顾君师对周遭的一切无动于衷,她指尖微微蜷缩,嘴角噙着淡笑,却见问仙石连最后那丝微弱的光都被吞噬掉了,与之相反的是它玉白石上的裂缝逐渐扩大,咔、咔……几不可闻内部蔓延开裂的牙酸声,最后仙石在她手中整个惨烈崩炸了开来。

    嘭——

    碎石砸了一地,尘烟嚣起,万籁俱寂。

    志阳道人噤若寒蝉,眼珠瞪得跟要掉出来一样。

    卧槽!

    问仙石啊,仙石啊,特MD竟然裂了!

    六绛浮生蓦地抬起眼,神色也僵滞在脸上。

第九章 大衍派掌门

    “啊啊啊——”一声惨烈的尖叫响起,志阳道人围着问仙石掉落一地的“残骸”急得团团转:“这怎么办怎么办,咱们大衍的问仙石怎么就碎了啊!”

    大衍门的山主与一众门内弟子也都因这一幕而傻眼了。

    问仙石是什么?

    它乃上界三十二重天外陨石,据说连渡劫飞升的天雷都劈不碎的仙石,竟、竟然被人碰一下就“粉身碎骨”了?

    五峰山主无一不是一张崩溃凌乱的脸,六神无主的魂……

    不得了了,这件事远比抢徒事件更为紧急,他们愕然无比地冲到顾君师的面前,志阳道人愤怒破音道:“你对问仙石做了什么?!”

    其余四位山主也眼神严峻凌利地盯着她,这五人最差也是金丹后期,一旦施放威压别说毫无修为的凡人,就算是筑基修士都不一定承受得了。

    顾君师如今勉强还算是具凡胎,几股灵压骤然加身,她硬撑压得肩胛骨都快折断了一般。

    呵。

    她黯了黯眸子,正欲动作,却闻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声响遏行云。

    “何人胆敢毁吾山门问仙石?!”

    只见一道身影驱赶着飞云流雾而至,他高悬当空,折射在炎炎的烈日之下,金色的光与他一身赤焰火凤盘龙织锦相交融,令人只觉得到处都耀眼。

    众人闪瞎眼,咽了一口唾沫,纷纷躬身下礼相迎:“恭迎掌、掌门——”

    这下完球了,他们变态又鬼畜的掌门被这对夫妻给炸出来了!

    顾君师乍一听这声音还有几分莫名熟悉,但那人从不用这等雄性粗吼的耿直嗓音讲话,拿腔捏调腻人得紧,她以为认错了人,但当她打眼看去,却见一高挑男子款款落下,他身着一件暗红色繁复海潮袍服漫至脚底,腰如蛇曼,眉眼细长,哪怕怒意炽颜,仍是一副不端庄的妖里妖气……

    顾君师:“……”人生何处不相逢,还真是他啊?

    魏郦,一只断尾两条的九尾狐,某一世曾痴缠过她几十年,只是后来无意见撞见她杀戮屠派的狠绝之后,哭得梨花带雨地被吓跑了。

    原来他在被人斩尾之前还做过大衍派的掌门?

    还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魏郦倒吸一口气,呆滞地看着一地的残离碎石,想当初为了创派他几乎薅尽了狐族家底,才从二十八重天仙栖洞的魔屠那里硬买了一块回来置扮门面,眼下钱没了、问仙石也毁了……

    他心疼得西子捧心,微红眼尾盈莹着泪花,泫然欲泣。

    要让他知道是谁干的,他就掏了他的心一口一口地嚼吞入腹!

    “掌门,就是她!在她摸了问仙石之后,问仙石就莫名炸了。”

    大衍派一看他这副陷入哀怨状态便寒毛竖立,弟子慌张全数指向顾君师,急忙指明要犯来负责任。

    众夫所指的霸总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九尾,他这人脑子向来有病,还是少与他打交道为好,于是原先的说辞与打算一变,她刻意避免与他对视,平淡道:“我不过一介平平无奇的山野村妇,你们该是看得出来……一个废灵根的我,如何能够毁得掉贵派的问仙石?”

    魏郦狐瞳竖成一条线,危险地打量着她,微银眸内杀意迸射,一看就知道她是废灵根,但他这个向来不介意滥杀无辜。

    显然,六绛浮生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乌木般黑色瞳仁一紧,咬了咬红唇,控制不住出声替她辩解:“不是她,这问仙石是它自己炸裂的。”

    “自、己、炸?”魏郦怒掀眸笑了,他一扬臂,那无风而浮动摇曳的宽大袖袍一下射出无数道凛冽金线,强尖针毫毛,危险迫人。

    骗鬼呢。

    “问仙石是何物,哪怕是拿仙器来轰,都破不了一丝皮,你告诉我它自炸?”

    志阳道人脸色遽变,赶忙闪身上前将六绛浮生拉到身后,搔头挠耳急劝:“掌门,你冷、冷静些,既然问仙石连仙器都轰不烂,那这凡间小妇人更不能了,还有这位就是老道我刚从下界收的天灵根弟子,还是净莲种,他这种天赋资质,以后绝对会成为咱们大衍派参加修仙百年新人榜的荣光啊。”

    他着重将“天灵根”跟“新人榜”讲清晰,务必要让这个嗜财如命的掌门别因一时冲动,而让他们大衍派再持续几百年被别派排队轮流耻笑的下场。

    “他?”

    魏郦眯眸盯着敢跟他呛声的弱质纤纤像朵小白花似的少年,杀意仍旧蠢蠢欲动。

    其它山主也都憋紧一口气。

    “对对,他叫浮生,命盘九曜帝星,老道绝无算错!”志阳道人面红耳赤,言之凿凿。

    魏郦挑眉,墨稠秾亮的长发垂在两肩,泛着幽幽光,心底拉扯了一番权衡利害后,不甘又委屈地一掌拍向后方,一道冷灿疾色光束射落,只见百丈之外惊天轰隆一声,地震山摇、尘雾沸升,一个烟峦浮翠起伏的小山头就此湮灭铲平了。

    所有人视线由远及近,迟疑呆滞,脸色白了白。

    草,吓、吓死宝宝了!

    六绛浮生也因第一次见识到修士一出手便可造成毁天灭地的壮阔画面,扑来的激风荡飘起他的衣与发,他乌黑瞳仁微滞,手脚发麻。

    明明该是又惊又怕,但却不知为何他心底更多的是兴奋与疯狂,就像刀劈开了胸膛取出一颗炙热的心脏,它在叫嚣着,迟早有一日他也要像他一样站在顶峰之人,生杀夺予。

    魏郦自然也知道这问仙石岂是一废灵根摸一下就能够毁坏的,但别的人摸就没事,偏她摸了就出事,手臭还敢乱摸坏别人家东西!

    他气恼间鼻尖却敏锐地在问仙石的碎骸中捕捉到一缕死气,倏地睁眸,再仔细嗅了嗅。

    没错,是死气!

    可灵界怎么会有死气?!

    他心底惊疑不定。

    难道毁了问仙石的是古魔或者鬼修?

第十章 狐字锁魂咒

    顾君师见九尾竖耳耸鼻、狭长的眸滴溜溜地转,就知道他不是在动歪脑筋就是发现了什么。

    是察觉到问仙石内即将消散的死气了?她眸底闪过一丝阴晦笑意。

    据闻九尾狐千岁方可成年,天生可通阴阳,拥有九命之体,可感应黄泉冥界气息。

    只可惜他这人脾性、内涵都极度空乏,毕竟还是一只几百岁用秘宝强行化人的未成年九尾,在狐族内被宠得傲到无边,打从一出现就没正眼瞧得起过她这么个“凡人”。

    他估计将所有能怀疑的对象都考虑过一遍,都不会将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

    一卷火凤红袖袍,魏郦便将地面杂乱几吨的碎石尽数收入乾坤袋中,灵界自五百年后再现“死气”,此事非同小可,哪怕是他这种只懂舔毛万般闲事不上心的狐都得查一查究竟才可安心。

    如顾君师所料,他压根儿没考虑过她,他已经笃定了这事肯定是某个邪派大能准备掀起腥风血雨的前兆。

    “问仙石的事你们就不必管了,至于这天灵根……”魏郦挑眼扫过六绛浮生,挑剔的眼神下却是傲慢满意:“无眉山主好生培养,务必督促他勤勉修炼,争取达到最低标准跟澹雅一块儿去参加三年后的百年新人榜。”

    “好勒好勒,老道定记下掌门的殷切叮嘱。”志阳道人一听掌门直接将人指派给自己门下便喜逐颜开连忙应下。

    其它山主后悔不迭,方才慢了无眉山主一步挺身而出,眼下这棵人人稀罕的独苗就这样栽到了别人家的山头了。

    “至于这凡人……”他惯是小气,嗜宝贪婪,一提及顾君师他就会想起他派问仙石没了的事实,直接掐了一道法诀打在她的脸上,一小片火焰焚烧散去,落下了一枚“狐”字的红色烙印。

    顾君师只觉面颊一阵炙烫泛痛,她下意识想伸手摸碰,却被六绛浮生先一把抓住了手。

    她抬眸看去,只见他看到那个“狐”字双眼已红了一片,他缓缓掉过头,漆黑的眸如噬人的恶鬼一般死死地盯着魏郦。

    他、怎、么、敢!

    顾君师神色一凛,趁那头魏郦还没有注意到小娇夫的眼神时,一手搂上他的腰,掌心用力,让他贴向她,另一只手则轻覆上了他那一双偏执杀意的眼眸。

    她多少了解魏郦,他向来傲慢又极端,绝不会允许别人用这种眼神来挑衅他的。

    以后的龙傲天此时却还是朵小白花,弱小得跟株幼苗似的,可不堪任何的风雨侵打。

    她沉静道:“夫君,我没事。”

    六绛浮生扇动了一下睫毛刷滑过她的手心,轻轻地摇了摇头,绵软的声腔都在鸣颤。

    “他伤了你啊……”

    表面心痛可怜的他,内心却是歇斯底里。

    是他的——

    顾君师……只能是他六绛浮生一个人的,大衍派的掌门凭什么要在他的人身上烙下属于他恶心肮脏的印记,他凭什么!

    “不碍事的,不痛了。”

    六绛浮生咽下喉中翻涌的铁锈血气,强行冷静下来后,他拉下她遮挡的手,睁眼时秋水明眸轻眨,漾似海波一样蔚蓝,但凝眸时又如波澜不兴的锢锁黑海。

    “嗯。”

    可他却不会就这样算了。

    魏郦斜眸微眯余光瞥了他们俩夫妻一眼,鼻息轻哼:“我派不收废灵根,不过在查明一切之前,她就暂留在下峰当仆役吧。”

    他下手果决凌利,全程没拿正眼瞧过顾君师这个他前世爱慕成痴的女子。

    魏郦离开之后,志阳道人磨蹭地走过来,他看了一眼顾君师脸上显眼的印记,叹了一声:“这是锁魂咒,哪怕相隔千万里,只要催发这咒术便会直接让你魂飞魄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六绛浮生攥紧手心:“这、这要怎么解?”

    “其它人解不了,这是掌门的独家咒术。”志阳道人摇了摇头,然后一挥手,枯瘦的手掌在离她脸上一指距离滑落,再一看,顾君师脸上烙咒印的位置已是白洁一片。

    六绛浮生一怔,然后惊喜道:“没了?是解了吗?”

    志阳道人清声咳了一下,避开那双过于澄清明亮的眼:“这只是一种障眼法,至少这样……她可以不必时时遭受其它人的异样眼光。”

    这对夫妻都是他从下界带回来的,如今一个即将成为大衍派内门全力培养的天之骄子,未来不可限量,一个却要在下峰当劳苦仆役,未来注定也只是庸庸无为的凡人糟糠,他们之间这种天差地别的境遇,连他都不禁对她有些不忍与唏嘘了。

    顾君师看不见,她摸了一下脸,那里凹凸不平似结痂的粗粝,隐约有些刺手,但谁都不知道,这邪异咒术于她而言却是大补之物,只需待她炼化。

    “不碍事,我既不会逃,也不会做出危害大衍派的事,所以掌门应该没有非让我死的理由。”她一副无害而冷静地说着,但瞳仁深处却像团漩流幽暗。

    志阳道人却心想,他们掌门修为的确厉害,就是这人行事却不能依常理推断,鬼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兴起想看一场人爆血雾烟花,但嘴上却安慰道:“啊啊,对,这些日子你安份守纪一些,等掌门查明问仙石的事确与你无关,老道就去替你向掌门求求情,让他替你解了这锁魂咒。”

    六绛浮生听懂了,要解锁魂咒还得靠掌门。

    娇夫眸噙薄色晶莹,向她信誓旦旦地保证:“阿一,你别担心,你脸上的咒印,我定会想法替你祛除的,我也不会让你一直留在下峰当仆役。”

    但顾君师却没太将这些话当真,只是想起了什么,叮嘱了他一句:“我的事不急,你在山上要保护好自己。”

    娇夫不解,都这种时候她为何还担心他?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会儿,他以为她只是在强撑,但那里面竟真的没有任何的虚假与勉强。

    哪怕她被测出是废灵根永远不能修仙,然后遭遇横祸生死由它人随意操纵,从自由身变成修真界最低等的凡人仆役,而她的夫君却与她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局面,面对这一桩桩足以摧毁一个人强大意志的巨大变故与落差,她是真的不会生气失落、愤恨嫉妒吗?

    她真的有心吗?

    他感到很失望,因为他期待她的失态崩溃并没有出现,他依旧没有从她身上找到可攻陷的薄弱。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认为他在无眉山需要小心,但娇夫还是温驯应下:“好。”

    顾君师知道按照原剧情发展,很快他就会前后邂逅善解人意的女二跟侠气飒爽的女三,并得到两女的青睐,但由于这两女在门派内人气颇高,再加上他一时风头太劲,接下来他将少不了遭受各种陷害与谋算,还会遇上一个强大又腹黑的劲敌——澹雅。

第十一章 狗血古虐教学

    六绛浮生被志阳道人带走了,无眉山那是站在地上需御剑飞行才能够到达的悬浮山峰,亦是下峰外门弟子与杂役们仰望的羡慕与渴望。

    眼下顾君师则被要领到下峰安排住宿跟等待分配杂役任务。

    山门下修着绿竹清水排房,每排柱子靠穿透柱身的穿枋横向贯穿起来,外门弟子加上杂役不过百余人,足可富余一人一单间。

    领她去杂役房的是一个外门女弟子,叫小圆,杂灵根,七岁入门十年至今未曾筑基,这也是外门弟子艰难上升的常态。

    小圆在得知顾君师与她天灵根夫君的事后,就十分同情她,一路上与她热情攀谈,虽然顾君师并非一个外向性子,但却礼貌不冷傲,时不时应声回答,足以令交谈不冷场。

    小圆一路上跟她讲着大衍派的事情,包括她即将要开始的杂役生崖。

    大衍派的杂役工作其实并不复杂,囊括一句话,那就是但凡内门弟子不愿干的杂活,就归他们这些外门弟子干,而外门弟子不愿干的杂话,就归他们这些仆役干。

    当然杂役干活也不是无偿的,根据分派下来的任务简易程度获得门派点数,考虑杂役一般都是比杂灵根更差劣的伪灵根,任务一般都不难,大多都是些辛苦劳作,所以他们每月的点数寥寥无几,仅能换取一些日常所需之物。

    讲完一些基础的门派之事,小圆自觉跟顾一也算认识了,她就直率地问:“顾一啊,你、你还想坚持吗?”

    杂役也是有名牌的,牌上刻上名字、年龄等信息,供人查阅。

    “坚持?”

    “就你跟浮生师叔啊,老实说……以前你们都是凡人的时候倒是挺相配,可是现在不同了,修真界不讲人情,只讲实力与修为,你……”

    她欲言又止,她挺喜欢性格沉稳又耐心的顾一,不想她太过揣怀不切实际的幻想等待。

    顾君师知道她的意思,她这废灵根比伪灵根还不如,也就是说她连给大衍派当杂役都不够格。

    但若真论起实力与修为……

    顾君师轻颜一笑,清声淡漠:“我目前不会抛弃他的。”

    小圆闻言傻眼了,她、她还说不会抛弃……这讲的都是些挽尊的话吧,谁抛弃谁还不一定呢。

    不忍刺激她,小圆也顺着她的意思劝诫:“你若真舍不下你的小郎君,那你就得趁眼下年华正貌时好生牢牢抓紧他,听闻师叔敢犯大不韪在掌门面前替你维护承担,想必感情还在,你再多感动感动他,你一生较他而言着实不算什么,他守也只便守着你这短暂的数十载,有他在,你也不至于一辈子都在下峰当个劳苦杂役。”

    她并不知道顾君师脸上还被烙了一个锁魂咒术。

    顾君师从前身边只有对她唯命是从的下属,从来没有闺蜜跟小伙伴,所以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弱里弱气地劝她以色侍人。

    她好笑:“感动?”

    小圆握拳点头:“对,让他对你爱得不可自拔!”

    顾君师沉吟片刻,慢声道:“他爱与不爱倒是无关紧要,只是你说该怎么做才能爱上一个人?”

    她迟迟无法动情,若等她修为又重达渡劫巅峰,岂不是又得重来一遍?

    小圆以为她是在问怎么样才能够让浮生师叔更爱她,为了能够帮到她,小圆打算无私奉献自己闲杂时看的各类狗血虐恋的画集内容,再结合成一套有效撩汉技巧教给她。

    “阿一……”

    顾君师道:“叫我君师吧。”

    小圆一怔,嘀咕:“君师?这名字起得还挺霸气的啊。”

    “说吧。”

    “哦哦,这第一条嘛——必须靠虐!”

    “嗯?”

    “就是得让他为你心痛!心痛比心动更持久,就跟恨比爱更深刻一样。”

    老实说,顾君师杀了小娇夫这么多次,还真没有一次是会心痛的。

    “那怎样做才会令人产生心痛的感觉?”她谦虚求教。

    “就是虐啊。”

    一说起这个话题资深书迷的小圆便滔滔不绝:“比方说你为了救他失明了,成果却被别的女人鸠占鹊巢,你解释他不听,还因为误会一直厌恶你、伤害你,可劲折腾你。”

    “当然最虐的部分应当是你撞见他跟那个骗他的女人在一块儿卿卿我我、搂搂抱抱,于是你伤心欲绝打算离开他,却被那坏女人坑害毁容、摔落山崖生死不明,他终于得知一切真相,简直悔不当初、痛彻心扉。”

    “你想想,这时候你再失忆归来,他见自己将你害成这样,是不是就非你不可,此生不渝!”

    顾君师没有看过这类古早狗血虐文,因此她听着只觉得挺惊奇的。

    “你口中的虐,是指需得先得自虐到失明、失忆、毁容、跳崖半残后,方可达到对方一时自责愧疚的心痛感受?这其中付出的代价跟收获的成果,你觉得值得?”

    作为一个精于计算得失的商人,她无法理解这一通的虐法究竟是为了折磨自己还是对方。

    呃,小圆一听她理智的分析下来,也觉得靠自残来稳固感情好像挺不划算的。

    “那就来个甜宠的,再冷心冷肠的仙君都顶不住这一出,一夜风流怀上崽,然后带着他的种跑了,多少年后强势蜕变回来身边还带着个软萌小娃娃,到时候他绝对任你予取予求!”

    顾君师:“……”

    她试着将自己跟小娇夫代入一下情境,这个甜宠听起来倒是好操作一些,只是他压根儿就没揣崽那功能,怎么带球跑?

    ——

    无眉山上云烟缭绕,云堦月地,群山之巅,风回云散,这是凡人界所看不到的蓬莱仙境。

    志阳道长半途接到了掌门的传召,只能将六绛浮生交由六弟子带路,六弟子叫常婀,是位女弟子,筑基后期大圆满。

    师姐有些好奇这位天灵根的师弟,便问他:“你跟你的妻子,接下有何打算?”

    六绛浮生心情烦闷,本不想搭理人,但他又想找人倾述一下:“我修仙便是为了她,我不会跟她分开的。”

    天啊,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

    师姐情窦初开正暗恋着九吞山的澹雅师兄,一听这话顿时就有了同病相怜的感受了。

    他们师姐弟都是注定要吃尽爱情的苦啊。

    她眼泪汪汪:“师弟,师姐支持你!”

    六绛浮生瞥了她一眼,这一看就是个脑子简单的,他迟疑了一下,问:“师姐,你知道如何报复一个负心之人,才能令她后悔吗?”

    他想,女人或许才更了解女人的弱点。

    而跟门外女弟子基本种草同一类狗血书的师姐,将负心之人很自然地代入男子,想都没想就回答:“虐他啊,负心之人身边绝对少不了小三在旁制造误会,所以被负之人得先为他失明、为他毁容、为他摔落悬崖,为他做尽一切感动之事,而他在得知一切真相爱上她那一刻起……”师姐阴恻恻地笑道:“他的地狱就开始了……”

第十二章 开始杂役生崖

    六绛浮生却有些质疑。

    是吗?

    这么做,顾君师真的就会对他后悔到痛不欲生?

    可一想到她提到的误会、失明、毁容还要摔落悬崖……该不会还没报复到那负心人,他就先将自己给折腾死了吧。

    六绛浮生有些对自己下不去狠手,他纠结地问道:“这样做,真的能让一个绝情无心之人爱上?”

    绝情无心?

    姐师瞪大眼睛。

    这人设……不正是她前不久才看过的那一本《霸道剑修爱上我》的男主吗?

    他一心只为剑道顾,亲情、爱情皆可抛,可最后还不是经历以上一系列虐恋情深,爱女主爱得失心疯狂。

    师姐赶紧向他安利:“这事光靠说得你可能理解不了,这样,师姐那儿有一本书……先借你看,等你看完自己就能从书中知道答案了。”

    一番短暂的交流过后,师姐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问题:“咦,师弟你问这些做什么?是你认识的哪个谁被人抛弃了吗?”

    “哦。”六绛浮生抿唇一笑,眸色诡谲佯装无辜,嘴角梨涡浅浅:“是啊。”

    此时,身处不同位置的六绛浮生与顾君师思想高度同调了。

    等她(我)喜欢上我(他)的时候,就可以彻底结束这场纠葛了!

    ——

    夜色迷离幽篁,一间起地搭建的连排竹屋,一盏灯浊流下残泪,映照着这十步可丈量完的室内,顾君师正盘腿坐在床上,阖目进入内肺冥想。

    她的意识进入了焚烧一炬后的暗黑焦土之地,赤焰烧虏云,炎氛蒸塞空,这是一片荒芜得连万物都不生长的地界,此处有一道紧闭的漆黑大门,名曰“黄泉”,它与她神魂相融,除非她神魂俱灭,否则无论她重生多少次,它都会一直跟随着。

    一看到“黄泉之门”,她便想起了人皇。

    一个被自己最宠爱的妃子毒死在王座的皇帝,他死后因龙气护身意外成为魂主,然后他利用黄泉之息一步一步在冥界修出了一副骨躯,她遇到他时,他还是一副骨头架子,盲心盲目,因为一个死前执念就傻呼呼地跑到修真界来寻找他的转世爱人……

    忽地,颊间一阵刺痛,顾君师皱眉摸上去,指腹间那片肌肤的血肉好似被炙焦,但她没有停下来,继续进入冥想捕捉“锁魂咒”中蕴含的邪意,利用“黄泉”散发的死气将其缠绕撕裂,最终将其嚼碎吞噬。

    与之同时,她的境界正节节攀升,与传统的修真境界不同,她无须按部就班地从练气到筑基,她直接一路顺畅突破,最终在筑基大圆满时停了下来。

    若是此时有人在这里看见她这种妖孽升级的速度,必定会大跌眼镜。

    听过百日筑基的天才,但整个修真界内还真没见过一个时辰不到就能够一步到位筑基大圆满、只堪堪差一步就金丹的!

    顾君师自筑基后,身体被淬炼了一番,皮肤上分泌出一层污漆杂质与毒素,她站了起来,随手掐了一个净身诀,又在身前划出“圆光术”,“圆光术”的正经用途是拿来侦察四周环境,但她却拿它当镜子使。

    她偏了偏位置,看了一眼脸上的那一枚“狐”字咒印,色泽显然浅淡了不少,之前引行催动咒法灼伤的肌肤也一并长好了。

    如今“锁魂咒”的核心伤害已经被她全数吸收了,它只剩一个印记的作用,只要九尾不发动“锁魂咒”他就永远不会知道它早已失效。

    只要她想,她也可以不让任何人探测出她的真实修为,要留在小娇夫身边入情道,是以她不介意这一世当一个安份守纪的“普通人”陪他循序渐进。

    所以,小圆所说的“甜宠”第一步,该怎么进行呢?

    她无心睡眠,走到床边,从枕下翻出一本“冷情仙君的落跑小娇妻”认真翻阅……

    ——

    天刚破晓,顾君师腰间的名牌便亮起来了,她醒来,见窗外淡青色的天空还残镶着几颗星星。

    将名牌拿起来,就听到小圆欢快的声音:“君师你醒了吗?快来,有任务,活轻松贡献点还多,你快来!”

    顾君师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接到杂役任务了,哦,不是她接到,而是别人好心替她接的。

    她换上一身杂役的紫蓝拼色短打,大衍派男女杂役都穿一种衣服,上衣加长裤,腰间拿根布条一扎,全身利落做事也方便。

    顾君师记性不错,再加杂役房到集合地的路线也不复杂,穿过一片葱葱郁郁的矮竹林,便看到了穿着外门弟子服的小圆,除此之外,还有好几个跟自己一样杂役打扮的女子。

    这些人看到顾君师从竹林不慌不忙信步而至,竹叶上挂满晨露,显得青嫩的竹叶像一块碧玉,而她却似水在峦间绕,阳光映入其间,清澈如镜,极清、极透。

    她们都有片刻失神。

    同样一身土挫杂役服,怎么穿她身上就硬是被人衬托得贵气了几分呢。

    小圆大眼亮晶晶,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招呼:“君师。”

    其它人此时回过神来,赶紧也热情地迎上去。

    “你就是君师,哇,果然跟小圆描述的一样,你长得真俊啊。”

    “皮肤也好。”

    “气质也好。”

    她们跟一群见着蜜的花蝴蝶一般围着她,不断地夸赞着她。

    顾君师与陌生人一般相处都极淡,可这些陌生人为何看她的眼神如此怪异,好似……怜悯、心疼、喜爱又亲近。

    她看向小圆,用眼神向她询问。

    小圆上前扒拉开她们,跟她说:“你初来乍到,还不知道要做什么,所以今天的任务她们会带你,这些人都是我的熟识,她们人都挺好的,就是同情心泛滥了些,知道你的遭遇后,一个个都想见见你。”

    难怪了。

    顾君师问:“所以,我今天的任务是做什么?”

    “搬……咳,搬尸体。”小圆挠了挠鼻子。

    顾君师愣了一下:“搬尸体?”

    一梳双辫的女杂役替小圆回道:“唉,今天是大衍派外门弟子考核内门的晋级赛,百人择一的残酷几率啊,谁不拼了命地想干掉对手,也不知道一会儿会意外死多少人,所以我们这些杂役的任务就是去洗刷干净仙台,还有清理那些无名尸体,等第二轮的人选再比试。”

第十三章 内门晋级赛场

    “没有资格进入内门的人,连座坟都不配拥有,只能被随意抛下山崖。”一个长相清秀的杂役叹息道。

    顾君师得知任务内容后,倒是没有跟着她们一块儿在这里长吁短叹。

    “那走吧。”

    其它人没料到她是这种反应,见她面不改色准备上岗,讶道:“你、你不怕吗?”

    听说她是刚从凡人界来的,她们原先都挺担心她会拒绝这次任务,虽说抬尸清洗血渍听着挺渗人,但要知道这种任务是最简单也最没有危险性的。

    且门内贡献点数是按人头计算,没有门槛设定,出力多就收获多,全靠个人勤奋,要不是小圆有内幕消息通知她们来抢得早,估计这会儿还轮不上她们来捡尸。

    如果她因为害怕或者嫌弃晦气而拒绝了,又接不上其它能够做的外门任务,只怕她这个月的生存都将成问题。

    毕竟他们都还没有辟谷,还得靠门内贡献点去换取“人间烟火”才能够生存下去。

    “怕?”顾君师琢磨了下这个陌生的字,遂摇了摇头:“人死了,便是一具腐肉,任人宰割,有何可惧?”

    她们闻言都怔然地看向她。

    话是这么说,可谁又能够真正做到通明七窍,超脱世外,哪怕是她们做惯了这种事情的人,或许是心悲则感事哀,有时候看到同类死后那副残缺不堪、血肉模糊的反呕场景,还是会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受,对未来沮丧而茫然。

    总觉得……君师跟她们很不一样啊。

    她豁达淡泊、不骄不躁,像极了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精养出来的矜贵气质。

    她这样的人,就不该是这种活法,她也不该跟她们一样在这种底层活得如此卑微求生。

    为何她偏偏就是废灵根呢。

    真是太可惜了。

    她们都在心底暗暗替她遗憾。

    ——

    小圆自小便拜入大衍派,至今已有十年,因为灵根太杂,她也不奢求进入内门,她如今练气八层,为人热情仗义,再加上这修为在外门内还算有些威信。

    她带着杂役队伍走到传送阵前,掏出一颗下等灵石当作启阵养料,准备传送她们七人到达上峰比赛场地。

    在入传送阵时,小圆拉着顾君师对她一番殷殷交待:“君师,这里不比凡人界,你千万别惹到上峰的内门弟子,他们对杂役动手是没有顾忌的,你只管做自己的事就好了。”

    她似不放心,又补加了一句:“你的名牌记下了我的传讯标记,如果出了什么事,你就用名牌叫我,我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在内门却有几个混得不错的书友,可以托她们去救救急,你千万别硬扛。”

    顾君师定睛地看着她,不明白自己与她不过就是交谈过几句的交情,她为何会这般处处照顾,就像在拿她当自己的责任一样。

    但她也并非不识好歹之人。

    “我省得。”

    小圆咧嘴一笑,有些婴儿肥的脸灿烂得像个小太阳似的,朝她扬了扬手:“嗯嗯,你快去吧。”

    顾君师颔首,转身入阵,七人在阵中站定之后,小圆方捏碎了灵石,顿时阵内的光芒罩住几人……

    ——

    不过须臾之间,顾君师与其它几个杂役便被传送到了浮空百丈的上峰,传送阵盛起的光逐渐褪去,她们一下物换星移,在不适应的情况下,一阵山风打着旋儿刮来,她们脚步虚浮,喉中惊呼疾步后退,险些被掀仰后去。

    堪堪相互扶掺站定后,又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上峰的气温要较地面低许多。

    “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都是吃了没有灵气护体的亏啊,每次上来都得难受一阵。”

    “这还好不经常来上峰,我记得我上一次才是丢脸,头晕脑涨时还给摔个四仰八叉,丢死个人了。”

    “哦,对了,君师呢?”

    她们赶紧停下,一张望寻人,却看见——

    好家伙!

    她站在原处就跟根钉子似的稳固牢实,面对凛冽冷风,面上毫无异样,静若处子。

    她们满目惊叹。

    同样都是杂役,为什么就她如此优秀?

    这时收讯前来负责接应的一位男弟子走过来,他不过十四、五岁,模样还未褪稚气,他看了她们一眼,没什么情绪:“随我来吧。”

    “劳烦师兄了。”

    身为杂役的她们脸上不自觉会带上一种谦卑讨好的笑。

    虽然男弟子年纪少,但修为不低,练气十层了,他虽说没将这一群门外杂役放在眼底,但也不是那种恶性子的人,走在半途他想起什么,便转头皱眉地叮嘱了一句:“这一次外门弟子的考核内容是由澹雅师叔定的,你们一会儿……总之离赛场远些。”

    一听“澹雅师叔”这四个字,杂役们的脸全都白了,显然也知道他的事,便赶紧回道:“我、我们会注意的,谢谢师兄提醒了。”

    顾君师有些看不懂她们为何对“澹雅”这个人名如此忌惮,她若没记错,之前在入门测试时,便有人提过澹雅这个名字,说他是地灵根。

    男弟子自然不屑于她们毫无价值的感激,只是他视线若有似无地在顾君师身上扫过几次,终于他忍不住少年冲劲,正欲开口,余光却见赛场已到了,原本想说的话便又给咽了回去。

    “你们就在远处候着,这一场估计还有一会儿才会结束。”

    说完,他也没逗留转身就离开了。

    顾君师则抬眼向武赛场地看去,她也挺好奇外门晋级赛的,因为她记得大衍派这个小小的门派内接二连三出过几位震响修仙界的人物,其中一位横空出世的杀神据说便是从这外门晋级赛中脱颖而出的。

    只见一条长长的拱石桥链嵌起一座座比武台,以十环相连闭合在一起,中间位置是一座褚红四层宝塔,形如春笋,瘦削挺拔,以浮零碎石为基底托高在十数丈之上,而塔身的飞檐翘角之上,落立一人。

    不雨花犹落,无风絮自飞,他衣袂翩飞间如墨意泼散开来,形如飞鸟展翅。

第十四章 咕噜一吞入腹

    “那、那个站试炼塔上的人好像是澹雅师叔吧……”

    “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他,隔得太远瞧不太仔细,不过……就这样朦胧一眼看去,就觉得他长得好迷人啊。”

    女杂役们普遍年龄十几二十岁,正是爱俏慕俊的时期,这会儿都出神地盯着远处那个临风鹤姿仙貌的男子议论。

    他同样穿着大衍派的弟子服,但又有一些不同,袖橼与襟边以重针彩织了一圈精致的藻绣纹,银冠之下垂落两根丝白绦带至护领逶婉而下,他五官并非那种大张大合的气势夺人,而是一种恰到好处地完美展现轮廓的流畅。

    与其它人不同,顾君师的眼力超群,完全可以仔细将这个澹雅看细致。

    他颜侧影秀俊,他身上有一种“左手着笔为思、右手提简丝流”的书生气息。

    长睫一动似敛雅诗闲词入眸,润唇噙笑,情丝缓缓流转,这种几近与人为善的秀雅长相向来不必多费心思,便可讨人欢喜。

    但她透过表皮看实质,他如沐春风的外表下,背后却跟随着由数不清粘和在一起扭曲惨鸣嘶吼的恶魂,那代表着死气的浓稠黑雾笼罩在他周身,这个……怕不是个皮白馅黑的主吧。

    澹雅……这名字她并无印象,后来由大衍派逃出十一天大浩劫之中的人好似亦并无“澹雅”此人,所以……即便他是个地灵根,却还是一枚炮灰?

    十环比试台上,一分台上站着十数至几十人不等的参赛弟子,都是些测试后资质平庸却仍旧想要拼博一把的外门弟子,他们在外门拼命做着门派任务积攒贡献点,达成一定要求便可参加一年一次的内门晋级赛。

    这种晋级赛十分残酷,数百人之中最终只能够留下一位获胜者,如此一来所有人都红着眼盯着胜利的宝座,为此不惜施出一切手段。

    澹雅眼波低顺,扫视过一圈台上,一副陷入烦恼:“好了,人也应该应召齐了,按照以往晋级赛事需得三轮下来,可我正忙着件头痛的任务,着实抽不出太多时间来随程监考,况且我相信你们也想尽快得知最终结果,不如这一次,我们就一次性过吧。”

    清悦动听的话音落下,他便取出一颗巴掌大小的猩红石头,施法将其送至塔顶,一道锈质冷金黄光乍现,塔身覆盖的符咒禁制牢笼逐渐消失,“呀吱”一声试炼塔的大门缓缓打开,内门一片漆黑,似吞口一样魍魍阴森。

    什、什么?为什么要打开内门弟子升阶训练的试炼塔,澹雅师叔这是打算做什么?

    比试的外门弟子可以说从知道主试考官为澹雅师叔后便一直在后悔,后悔参加这一届门内晋级赛了。

    连内门的人都闻“雅”色变,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无名小卒。

    他们绝对会被——玩死的!

    只见试炼塔中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声,然后先是一头独角飞虎妖兽踏出,它高愈数丈,气息狂暴无比,随后接二连三数头高大妖兽纷纷“出笼”跃上比武台,再观比试台上的弟子急忙闪避后站那儿两股打颤,一副被吓呆了的样子。

    外门弟子由于修为低,一向除了拼命修炼之外,并没有多少实战经验,更何况是鏖战凶残无人性的妖兽。

    澹雅笑眯起双眸,负袖于背:“杀了它们,或被它们杀死,这个选择题应该很好做吧。”

    见他们愕然又愤怒地看过来,澹雅依旧温声着:“以往只晋升一人,但既然我改了比试规矩,也便也一并改了晋升规则,这一次只要一柱香内能够从妖兽嘴里活下来的人,无论多少都可一并晋级入内门,这个条件如何?”

    此话一出,所有人眼中都爆发出一种激动的亮光。

    “现在要退出还有机会,有谁放弃?”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一条亘古不变的道理,尤其这一次巨大的危险前面却又抛下一个如此巨大的诱饵,最终一阵死寂之后,没有一个人愿意退出。

    澹雅似早有所料一般轻笑一声,语调低沉了几分:“既然决定了,那么就开始吧。”

    比试台一下升起光障将里面的人与妖兽隔绝起来,每一个比试台都成为了独立的战场,一柱香为时限。

    “啊——”

    一道凄厉惨痛声响起,原来在他们愣神间,一头长翼尖嘴的妖兽已迫不及待地挥爪叉中一人的肩膀,它力道甚猛,将人轻易抬起,一仰头便咕噜吞入腹,嚼都不用嚼便咽了下去。

    外门弟子一看,顿时脸都青了。

    虽然奖励诱人,可他们真的能够有命拿到吗?

    在山头的另一边杂役姐妹看到这食人不吐骨头的一幕也是吓得瑟瑟发颤,胃里一阵泛酸想呕。

    “澹雅师叔他、他简直没有人性!”

    “早就听说他在进入大衍派之前好像受魔蛊惑过……”

    而顾君师对此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竟争在哪里都残酷,再者这些妖兽看起来高大凶狠,实则都是些二阶妖兽,除了物攻是不具备法术,每一个比试台上至少有二、三十个人,倘若肯联手合作,一台人都活下去的机会并非没有。

    这就全看人性在这生死关头能够清醒几分了,这估计也是那个男人想看的吧。

    然则,他们几乎大多数都是一面倒地被妖兽追杀,为了自己能够存活,他们逃跑、反击,单打独斗,你推我送死,我陷害你绊倒,最后都纷纷葬入兽腹之中,场面一度血腥而惨烈。

    顾君师淡漠地扫过每一个试台,直到在一个人数最多的比试台中看到一个不慌乱的独特小少年。

    第一眼,只觉得他很瘦,从身形估摸十二、三岁,穿了一件款式旧破的黑衣,他的袖管处空荡荡地迎风而飘,别的人都挤到比试台的最边角位置苟延残喘,而那么小小一只,却敢勇敢面对巨大如山的妖兽不退不避。

    他口中死死地咬着一块刀片,剑寒齿白相映森,一双灰翳的眸子呆滞地凝在眼眶内,像两颗坏死掉的鱼眼。

    断臂、盲眼?

    顾君师一直平淡的神色动了一下,她眸色转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小少年虽身有残缺,但却并不妨碍他动作,他的矫健动作的程度堪比灵猿,只可惜那单薄的身躯所蓄积的力量有限,每次虽仗着灵巧的速度给妖兽造成了一点伤害,却都不致命,但相信以他自身的力量存活下来并不困难。

    一个从死人腹中取先天胎息活下来的鬼婴,一个人跌跌撞撞靠着露水与猎杀妖兽果腹长大的野孩,他的生命低贱却十足倔强,或许正是这样,他最后才能够一步一步进入强者之列。

    “哎哎?!喂喂,你们快看啊——”

    旁边忽地传来一声惊呼,顾君师本不欲理会,却听见杂役姐妹破音惊恐道:“是小、小圆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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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5891/ 第一时间欣赏渣了病娇后迎来修罗场最新章节! 作者:桑家静所写的《渣了病娇后迎来修罗场》为转载作品,渣了病娇后迎来修罗场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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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了病娇后迎来修罗场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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