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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桑家静     渣了病娇后迎来修罗场txt下载     渣了病娇后迎来修罗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 就要美强惨

    顾君师的确有这个目的。

    她现在给自己的人设目标是美强惨,借此博取骁臣暮的爱怜之心。

    她无法完全复制当初骁臣暮跟穆南雪两人之间相处的模式,但也不必复制,因为依她所见,也不见骁臣暮便是对穆南雪心生了爱意。

    毕竟一来两人相处时间太短,二来骁臣暮始终对魔族心存非我族类的芥蒂,他必不会接受一个魔族成为自己的道侣。

    所以他对穆南雪的感情更像是一种不可推卸的责任感,因为虚空掌门将人交由他负责,而穆南雪本宁死不屈,却因为对他的信任托盘而出。

    然而他却辜负了穆南雪对他的信任,迫于虚空掌门的命令他选择放弃了她,这导致最后她的死亡,这一切这无疑于激发了他最大的愧疚与自责。

    所以爱不爱无所谓,最主要是够惨,能够激起他的同情心理,当然以顾君师以己度人的想法,美色也是令人心生同情怜意的一个先天条件。

    人类这种生物天生好色,这是基因决定的天性。

    这具魔族身躯无疑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比之穆南雪还有几分稚嫩的明丽美艳更添几分纯欲的撩人而不自知之态,他哪怕不为其心动,也该会生好感。

    一间宽敞的山洞暗室内,地下泉水幽寒潺潺冒鼓珠泡,汇成细小有溪流浸湿整间暗室内,潮湿又冰冷的环境内,一名手臂纤细的女子被镣铐锁在嶙峋的石壁之上。

    由于新人榜“小比”还没有结束,太玄只让人她这个魔族严加看守,并没有发声对于她的处置。

    这期间也不是没有人对她进行审问,但基本上虚空门的人秉着名门正派的操守,不会随意虐待俘虏。

    除了一人。

    这天,暗室来了一个中年男子,中等身材,四方脸庞,白仁多于黑仁的三角眼显得凶狠毒辣。

    他一上来便是对这个逮捕的魔族进行审问,但跟之前的弟子逼问的方式不同,他并没有手下留情,甚至带着一种泄愤的情绪在针对。

    基于人设,她自然是不能够出声,躺平任打。

    这具魔族身躯本就是尸体,她只要抽离神识,便无所谓刑具。

    但她记住了这张脸。

    跟满清十大刑法的肉身伤害相比,修真界想要刑讯一个人手段更为多样,用神魂鞭抽打,双重痛苦,用冰髓针刺激灵根跟骨髓,总之人在这个中年男子手上过了一遍之后,甚至是超额达到了顾君师所要的美、惨、强。

    数日过后,新人榜“小比”的决赛结果出来了。

    这时虚空掌门也终于想起了这个魔族的事,跟原剧情一样他叫来了骁臣暮前来处理。

    垂吊着一双鞭痕无数的纤细手臂,那脱力倒在墙壁上的魔族如同血人一样垂着头,被打湿成缕的蜿蜒发丝贴于高耸的胸部前,她腰身盈盈一握,双腿斜叠而坐,身上的血沿着地面的水流蔓延开来,仿佛呈绽于血色莲花之中。

    这是骁臣暮进入暗室第一时看到的场景,浓烈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他拧紧了眉心,本就凶厉的五官因为一个稍微严肃的表情,就能吓得人心惊肉跳。

    “是谁做的?”低沉冷冽的声音响起。

    这时守门的弟子打了一个哆嗦,抱拳回道:“禀师叔,是扈七阁主,他……你说对待魔族不必心慈手软。”

    扈七阁主?

    想起了什么的骁臣暮默了一下,然后慎重交待道:“此事如今师尊交由于我处置,以后无论任何人前来,都必须先得我应允。”

    “是。”

    骁臣暮缓步走近了昏迷的魔族,她此刻气息微弱,要不是胸膛还有稍微的起伏,他怀疑她或许都快被折磨死了。

    盯注她半晌,他掏出一颗“回生丹”,这颗丹药可不一般,是疗伤奇药,珍贵非常,但这种时候若不医治她,估计她就撑不了多久了。

    骁臣暮撩袍蹲下,宽厚温暖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顿时一张五官精致又勾魂夺魄面容映入眼底。

    她的脸很小,甚至还没有他的手掌大,她因缺少血色,唇色泛白病容孱倦,覆下的睫毛浓密纤长,昏迷时的她少了魔族与身俱来的魅惑与妖娆神态,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样子呈现出一个十几岁少女的原本模样。

    骁臣暮并没有因为这样一张绝美的脸而动容,他眼神依旧冷漠平静,将药喂进她嘴里,这个丹药入口即化,倒不用担心昏迷的人吞服不下。

    内服的药喂完,他又心无涟漪地看到她这一身血痕,血流不止,这是神魂鞭的效力。

    然后他又掏出治疗外伤的丹药,然后一颗接一颗不厌其烦地捏碎洒在她的大大小小伤口上,她身上的伤口太多,露在外面的,衣服底下的,还有一些隐私部分的……

    基于不便处理的他便暂时先放着,先给看得见的部位上药。

    要说给一个身材火辣、又衣衫破损的美人上药,多少该有一些旖旎暧昧的情绪产生,但在骁臣暮这里完全不存在,在他眼里伤患无所谓男女、甚至他只是将她当成一块伤肉在处理。

    在就他专心上药时忽然察觉到什么,一抬眼,便对上了一双漆眸幽光如冷月的眼眸,但下一瞬便变成了魔族特有的紫色。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她用探究又茫然的眼神看着他,没有敌对、怨憎跟愤恨,而是一种将自己的生死置之渡外的冷淡。

    “你不打我吗?”

    她的声音因为缺乏滋润而有些干哑,但语气却很平静。

    骁臣暮没有想到过,这个魔族醒来会是这样一副心平气和的神色。

    但不可否认这样的她,让他对她魔族的身份的排斥与厌恶消散了几分,同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审问。

    他有心理准备对付一个歇斯底里的魔族,却不知道该拿一个对自身生死都不在乎的魔族怎么办。

    他继续着上药的动作:“不打。”

    她眼中有着遇到不解事物的好奇:“你为什么要替一个魔族疗伤?你们人修不是最厌恶魔族中人吗?”

    骁臣暮垂着一双深褶冷峻的眼,用着同一声调回道:“你受伤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继续美强惨

    因为她受伤了,所以他就给治,所以他是当代圣父?

    不,或许只是单纯为了从她嘴里套话,所以不能眼看着她被打死,或者更阴谋论一些,眼见她被折磨成这样都支字不肯透露,他知道硬的不行,这是打算跟她来一个怀柔政策。

    在他眼里,魔是什么?

    顾君师微微颦蹙起眉头,同一个姿势被吊着太过难受,她想动一下,但这一动,便禁不住全身痛得痉挛,哭腔低嗌一声:“……痛。”

    骁臣暮上药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她,眼神很深。

    魔是什么?

    他不过才二百多岁,自然以前是从没有见过,所有根深蒂固的偏见都来自于人口相传,魔族在人修口中一向被传得面目狰狞、歹毒无比的形象,但在他眼前这个魔族却是有呼吸、有血肉的活生生存在。

    除了跟人修的种族不同,其它的跟他们一样。

    受伤了也会喊痛……

    “你杀过人吗?”他忽然问道。

    顾君师何其敏锐,一听这话便知道他眼下的心理有了细微的变化。

    这世上有慕强者,便有怜弱者,尤其是一个强大的男人对一个落难的美人。

    她第一次这么认真打量这个男配骁臣暮,他肤色偏小麦色,五官棱角分明,身材高大近一米九,宽肩长腿公狗腰,按现代的话来讲,这样的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

    可惜她并不吃这类型,可她却要让他对她所扮演的这个“魔族”有好感。

    哗啦!

    随着铁索镣铐撞击的清脆响动,她倾身靠近他,她并没有故作姿态来魅惑他,而是看进他的眼底,就好像要让彼此将对方看得更清楚:“我说没有,你信吗?”

    骁臣暮没有躲或者避开,而是与她静静地对视。

    他因为面相与气势的缘故,鲜少有女人可以这样毫无畏惧地与他对看这么久。

    到最后,也没有说信与不信。

    “一个族魔来虚空门做什么?”他又问。

    但这一次,顾君师却选择了闭口不答,有些事情露一点藏一点,欲迎还拒才能够有下一次。

    她当然不能这么快就给了他想要的,否则他任务完成便一去不复返,这魔族跟他之间培养的感情不足,万一这具魔族死了,他并不打算为她的死寻找真相,那接下来的剧情岂不是就走不下去了。

    好似知道她的顽固跟嘴硬,骁臣暮本来也没打算一蹴而就。

    他留下了疗伤丹药放在地上,起身。

    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暗室门外射入的光线,她面前被他的影子笼罩一片黑暗。

    顾君师觉得这个骁臣暮虽然对她这个魔族微稍有一些改变,但那太微小了,或许是此时此刻的环境跟她一身的惨烈使然令他产生的错觉,只要一踏入这间暗室,他就会被一阵风吹醒过来。

    要让他再多上心些还得用些办法。

    她自嘲一笑,很轻地问:“我说了,你们会放了我这个魔族吗?”

    不等他开腔,她又讥讽道:“我什么都没有做,便险些死在你们的刑虐之上,你们人修好像也并不是多么良善吧。”

    “但你好像不一样……”顾君师话锋一转,她看着他,用一个魔族本该妖魅邪肆的身份,却表现出单纯到白纸一样的茫然不解神色:“你对我好,会替我疗伤。”

    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侧偏过脸,将半张完美的侧面与天鹅长颈映入他眼底。

    “谢谢……”

    她在试探他的偏好,显然他对魔族并无好感,传统的魔族凶恶残忍,既然他不喜欢魔族的残酷狡诈,那么她是一个跟他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样的魔族呢?

    会不会多少有一些探索欲?

    骁臣暮任由她说了很多话,一直没有打断跟插言。

    说实话,他现在的确如顾君师所料,有些迷惑,眼前这个人真的是魔族吗?

    她就因为别人的一个小小的善举便认为对方的好人?

    她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这样认为?

    但一瞬他便收拾起所有想法,打破她的自以为是。

    “我跟他们是一样的,你在这里只是囚犯,我不屑于凌虐一名魔族女子,但也不会放弃审讯。”冷硬的声音从骁臣暮口中而出。

    此话一出,很久,他都没有得到对方回话,既然她明白了,也无话可讲,他便转身要走,这时,他却听到后面的魔族问他:“你还会再来吗?”

    他顿了一下。

    “会。”

    在他离开之后,顾君师已察觉到了他的动摇,有些话根本不必言明,两方都心知肚明,需要将丑话说在前面,不过是为了警告对方跟加固说服自己罢了。

    在暗室被人从外面重新关闭起来之后,这片空间内彻底陷入了黑暗,顾君师也不必再演戏了,她抽走了大部分神识,只留一部分待机,返回到了顾君师的本体。

    ——

    在“小比”结束了,“大比”将会在半个月后举行。

    这一次有两个人直接晋级终赛,以往都是一个,可这一次因为他们比分相同,于是虚空门掌门太玄破例让他们两人同时晋级。

    这两个人分别是摩诃禅寺的弟子澄泓,一个则是仙栖洞的弟子郎慈。

    要说澄统身为榜十的选手有些能力并不出奇,但另一个就让人意外了。

    因为仙栖洞的种子选手不幸第一擂就被淘汰了,而他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弟子却忽然声名大噪,跃于人前。

    要说这个郎慈默默无闻还真不假,他并不在榜十,甚至不在榜一百,一个排在一百七十四名的人,竟一下子得道升天了,这话换谁能信啊,但这却又是摆在面前的事实,由不得人不信。

    郎慈?

    顾君师知道他。

    这是一个隐藏很深、在原剧情中没有解封背景的人物,她的预知梦境并不全能,甚至没有结局,否则她不必按照原剧情走一遍,来推定天道终究赋予了龙傲天何等天命。

    但这个人,却也是小娇夫这一次“新人榜”夺得魁首并获得际遇的垫脚石。

    并且还不是一次性的炮灰人物。

    原剧情内这个郎慈是从一个神秘地界出来的人,他甚至跟小娇夫曾经丧失记忆的过去有关,但原剧情中小娇夫那时早已经恢复了记忆,而现在他却可能会因为跟郎慈的接触而解封记忆。

    顾君师思忖,她是该任其发展自然,还是率先铲除一切防碍她的事物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小修罗(一)

    “小比”结束,一共有五十七位弟子进入了“大比”,而这一次大衍派的他们四人竟同时晋级了半决赛,当然每人所得的分数不同。

    最低的芳蕤在刚好十分之时便自动退出,不再挑战,其中澹雅的得分最多,将近四十分,其次是鬼婴三十多分,而六绛浮生说来运气最差,因为跟晏九骄势均力敌的一战,又遇上魔族现世捣乱,只终只堪堪拿到了十几分。

    大衍派新人榜入选的四人,竟全部都进了决赛,这可将九隶长老高兴坏了,当即挥挥扬扬地写了一大篇的激动文章以云信的方式送入十一天大衍派中。

    凡是进入决赛的师门可以传送到二十八天虚空门来观赛,全程来回接送报销并安排住宿观光虚空门,这种殊荣待遇没有哪个门派会拒绝。

    在西崖厢房内的顾君师从床上起身,她本在等小娇夫回来,却见一道紫光掠过窗棂落在门边,却是从九隶长老那边跑回来的九尾。

    顾君师并没有什么意外,毕竟九尾又不是真正的灵兽,自然不会被“灵宠袋”困住,一开始九隶长老收够将它收进去,不过是因为随了他罢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魏郦变回了人身,他这人有些骚包,衣服又换了一套绯色长袍。

    他这么问是因为虚空门是一座天空之城,它不像陆地可以有四通八达的路,从九峰之巅到缥缈城西崖,除了飞越别无它路。

    她一个凡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回到了这里。

    顾君师猜他是怀疑了:“我中途有些不舒服,便拜托了一位虚空门路过的弟子送我回来。”

    魏郦却眼神晦涩地看着她,好像她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精怪一样:“你可真有本事啊。”

    话音未落,他忽地闪至她面前,顾君师微颦了下眉,却静止没有动。

    他一只手钳住她的肩骨,微微用力,瑰美的狐眸微弯,咧出两颗尖牙:“臭女人,别装了,我知道是你。”

    “嗯?”顾君师疑惑地看着他。

    似不耐她跟自己装傻,魏郦恶声恶气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顾一又换回来了?”

    哦?

    他这话是试探,还是有确切证据?

    顾君师见他神色认真笃定,但放在她脸上的眼神却更多的是探究跟观察,这表示他是在诈她,其实他根本分不清“顾一”跟他口中的“臭女人”,但他倒底是怀疑了。

    顾君师叹息:“掌门,你认错人了。”

    魏郦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

    她太可疑了。

    他想不到哪个弟子会这么好心来帮一个凡人,不将她当成可疑之人抓了都算好事,最起码也会先到九峰之巅询问一下真伪。

    况且眼下虚空门正值多事之秋,既有“新人榜”的赛事在举行,又遇上藏经宝阁被贼人闯入,还抓到了千年不遇的魔族,这门派上下都全力戒严忙碌,还有个好心弟子恰巧让她给遇上了?

    说谎也不打草稿。

    他美眸眯起:“臭女人,休想骗我——”

    他盯着她这张顾一的脸,一时恶从心生。

    她不是喜欢六绛浮生吗?

    喜欢到不惜成为真正“顾一”的替身留在他身边。

    既然如此,她定然接受不了别的男子亲近她吧。

    他会拆穿她的。

    他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到她浅色的唇瓣,她的唇型很完美,他狐眸妖意澈柔,蛊惑横生。

    他会逼她不得不动手的。

    他一只手按在了她的后颈,将人拉近自己,他覆下身,慢慢地朝她靠过,他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却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瞳越来越亮,像一团火燃烧了起来。

    一开始顾君师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从不会躲避对方的进攻,只见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越来越古怪滚烫,最后连脸捎带着耳根处都一片泅红起来。

    她忽然明白了。

    他想亲她?

    这骚狐狸到了发情期?

    就在他带着幽香的呼吸喷洒在她鼻尖时,她及时偏开了脸,于是,他烫得惊人的柔软嘴唇落在了她面颊处。

    这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魏郦哪怕再以玩劣的心态在跟她较劲,但实则心底还是会莫名紧张跟羞涩,他一鼓作气凑上去后,下意识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入美好的弧形。

    嗯?好像不对啊。

    后知后觉,自己没有亲到一开始预计的位置,魏郦又长又翘的睫毛颤动不已,却慌乱地有些不敢睁开眼睛,本来都是一时兴起,他没有计划到万一事情不按照他所想的发展,那他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也就是说,他这人没想退路。

    该死的,这个臭女人竟然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因为他的轻薄而勃然大怒地动手。

    为什么会这样?

    那个臭女人不可能这么忍辱负重啊。

    倏地,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间。

    万、万一,眼前这个人真的是“顾一”,而并非他怀疑的对象,所以她因为反抗不了,因为屈于掌门的淫威,那、那他刚才做了些什么?!

    魏郦额头跟背脊一阵冷汗涔涔流出。

    他不敢想,他、他这算是欺辱了人妻吗?

    偏这时,厢房的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一道流声悦耳的声音随之响起:“阿一,我回来了……”

    六绛浮生刚踏入房门,便看到了室内的一幕。

    他好像回不过神来一样,整个人呆滞当场,眼底浮起的一抹薄红令他从仙瞬间堕磨魔。

    “你们……在做什么?”

    干哑、低涩的嗓音,到最后如同地狱来临的阴森寒冷语调,那扑面而来的疯狂杀意直接室内的一切器具扫荡炸碎。

    听到这边不同寻常的动静,不远处准备进房的澹雅跟鬼婴也一并赶来。

    不可避免他们也将一切尽收眼底。

    鬼婴怔忡不已,而澹雅那时常三分笑的面容此刻阴沉似水。

    而魏郦由于背对着他们,所以没有人看到他正面,而他也不知道是因为被抓奸当场,还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认错人的窘境,此刻竟维持着这个暧昧的动作一动不动。

    直到顾君师冷着脸,坚定又用力地推开了他。

    他僵硬着背脊,明明高挑有力的身躯却像一团软化的绵花一样任她一个凡人拿捏。

    他们一分开。

    其它三人就跟火山爆发一样,竟是前所未有的默契同一时间出手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小修罗(二)

    魏郦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掩人耳目,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之前干了何等丢人无耻的事情。

    他倒不是怕在场的这些人,而是他怕这件事情若被那个“臭女人”知道,他绝对会被她用那种看脏东西的眼神耻笑侮辱一番的。

    于是他用幻术改变了真实面貌,然后将顾君师推离出战场,并给她设了一个保护阵。

    这一切都是下意识做下的,或许是对她心虚后的补偿,也或许是之前那一亲短暂的心跳加速后遗症,总之他此刻心头很乱,乱得狐脑很烦躁、想杀人。

    他发现自己或许干了一件蠢事。

    不过他这人向来任性又自我,从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错误,就算有错,也都是别人造成的错,既然这群不肖弟子胆敢跟他对手,那他就让他们明白一下彼此之间的差距。

    妖狐一挥臂,衣袂翻飞,他虽改变了五官面型,但却塑造了一张同样美艳的脸,他们妖狐便没有丑的。

    六绛浮生一双眸子似有黑色的旋涡一样,诡异阴冷,又似白骨森森,带着必杀了这个“奸夫”的决心,他没有选择任何保留,而直接便拿出了“仙剑”。

    澹雅此时此刻也是同样的心理。

    他想到了自己的极尽讨好,对顾一掏心掏肺的三年,她从不与他过分亲近,如今却在房中藏了这么一个妖里妖气的男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定要当着她的面,让这“奸夫”血溅当场。

    鬼婴则是认为这个男人或许借机欺负了此刻扮演着凡人的尊主,他怒不遏,也准备手刃胆敢冒犯她的人。

    六绛浮生一卷袖袍,飞剑于他头顶飞速转动,他在凛凛的冽风之中,使出了“八荒六合诀——玄星剑雨”,澹雅则祭出金钟鼎,用法诀将其变大,罩在天空之上,开启了一个灵困结界,而鬼婴发动了“巨灵宝书”,打通经脉放出了巨灵。

    一时之间,这被结界约束的小天地之中,奇彩异光绽放,灵力压缩成的萧杀化成狂风,就像一触即爆的临点。

    可魏郦一个出窍巅峰会怕他们吗?

    没错,魏郦本就是得天独厚的九尾狐,生来便是拥有上古凶兽血脉的九尾,未来也注定会成为妖王,在解决了血脉反噬的隐患之后,一直禁锢滞停不前的修为自是突飞猛进。

    所认答案自当然是——不会。

    不过提防被人认出,他不能用大衍派掌门的功法,于是他干脆暴露了自己妖修的实力,他一身妖力呈红色,一个狐爪挥去,红色的光线拉扯成线,围绕在他周身呈线圈的防御,哪怕六绛浮生对他发动了剑阵,但却被挡了下来。

    光剑化成了碎光,但六绛浮生面目冷狞,此刻只想让他死,这个执念注入了仙剑,它仙力爆发,剑鸣长啸划破响彻了四周,一股可怕的力量在凝聚,化成一股锋利的锋芒,直接破了魏郦的妖线圈。

    并成功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这一道血痕,别说魏郦怔愣住了,连顾君师也讶了一下。

    还真是龙傲天才能够办得到的稀罕事啊。

    一个金丹巅峰让一个出窍期破了一道口子,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外伤,但也是一项奇迹了。

    魏郦摸了一下脸上滑落的血,咧嘴笑着,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眼神越来越危险。

    “很好,哈哈哈,竟伤到了我——”

    这时澹雅也发动了攻击,他双手快速成残影列阵,一排杀伤力极强的符咒铺排呈行围绕着魏郦周身。

    “爆!”

    一声冷厉喝声,符咒化成灵爆在天空轰炸开来,震耳欲聋的声响不绝于耳,久久不散。

    这时鬼婴身后的巨掌高举一只透明厚实的大掌,朝着轰炸的范围内一掌狠狠的拍下——嘭!那一掌落下,竟将半边崖岩都劈裂折断,连带着掌下的人一并滚落跌入了万丈悬崖。

    人死了?

    掉入了悬崖?

    他们三人收势,刚准备前往朝看,却见一道红影带着庞大恐怖的妖力飞了上来,妖力逸出体外,他因妖力增强而现象妖物本性,蕴红了的一双狐长眼眸,五官冶艳,那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瞳,竖瞳妖异而冰冷,如同高高在上的神魔莅临。

    “你们都完了?那么接下来……该我了。”

    声音一落,漫天妖力,足以证明这个人是一个强大的妖族。

    澹雅当机立即再自防,但魏郦已经瞄准了他,一只妖力汇聚的狐爪将他抓了起来,提拎在半空,他一斜眼,以同样的方式将鬼婴也抓了起来,他背后的巨灵想反抗,却被他的妖力直接撕破了。

    呃啊——

    澹雅跟鬼婴都感觉到一种骨头被捏破的痛苦,在他的手中,他们就像两个无力反抗的玩具一样。

    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

    或许还留了情。

    毕竟跟他这个庞然大物相比,六绛浮生、澹雅跟鬼婴他们都太稚嫩了,弱小到他都觉得在欺负人。

    ……这本来就是在欺负人。

    “就这?”

    魏郦淡淡两字反问,伤害性不强,但侮辱性极强。

    两人被从高处重重地砸入地面,坚硬的地面破裂,尘土飞扬,两人喉中都咳吐出了鲜血。

    当魏郦掉转过头,正准备如法炮制地打算教训六绛浮生时。

    却听到下方跟个背后灵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你敢动他试一下。”

    魏郦一僵,却没有回头。

    这道清冷的声音,是顾一还是那个臭女人?

    他弄不清楚了。

    他也分不清楚了。

    因为之前太过自信却造成的错误,他已经混乱了。

    他眼神闪烁,虽然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但他当着天灵根的面亲了对方的妻子,如今再将他胖揍一顿,的确有些理亏。

    罢了罢了,他准备停手,再好好回去冷静一番时,但六绛浮生却一点都没打算就此收手。

    天地好似都一并静了下来,他眼神清洌入骨,也欲杀之入骨,脚底疯狂抽空四周的灵力慢慢结阵,一道强大的袭人剑气笼罩方圆千丈范围——

    是斩业……

    他竟然要施展斩业剑诀。

    顾君师颦起眉头,面色凝重。

    以现在如今这种虚弱的状态,他是疯了吗?

    这种来自于天地玄奥力量,连魏郦都有一种受到威胁的感觉。

    魏郦忽地想起来了,那次在渡生道观内,天灵根便是用这一招击退了那个厉害的飞僵。

第一百二十四章 被小四的九尾

    “六绛浮生,住手!”

    第一次,听到她这样连名带姓地喊自己,她以前从来没有用这种严厉的口吻跟他讲过话。

    六绛浮生对顾君师的话充耳不闻,他只觉得心如刀绞,除了酸涩的嫉妒便是深深的惶恐。

    她是不是又打算抛弃他了,一次又一次给了他希望,却又残忍地一次又一次地亲手打碎……

    他本以为他要防的只有一个心怀不轨的“小三”澹雅,没想到真正需要提防的那个“小四”被她藏得这么深。

    书上都说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所以,她偷偷在房内藏着一个奸夫养着,而他却跟个傻子似的,半分异样都没有察觉到。

    若非这一次无意之间撞破……她还要瞒他多久?

    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地对他?

    他终是没忍住,猛地看向顾君师,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秾丽清美的容颜哀怨交加,那氲着一层薄透水雾的眼眸似泅着无边的委屈与质问。

    “你难道还要护着这个奸夫?”

    被称为“奸夫”的魏郦表情扭曲,她顾一区区一个凡人有什么资格让他屈尊纡贵给她当“奸夫”!

    这都什么跟什么?

    顾君师见他不肯停下,便不顾六绛浮生周身灵力的暴动,一步一步地朝他靠近:“停下!”

    她这是在拿自己来赌六绛浮生的心软。

    他此刻只觉心底一片凉意,乌灵濡湿的眸子就这样陌生又仿佛含恨地盯她。

    她赢了。

    六绛浮生终究还是撤了剑阵,他不知道,他此刻怔然哀凉地看着她时,鼻头泛酸,撕红的眼睑水雾浮起,却是神仙落泪,一颗一颗如珍珠一般的泪滴无声无息地滑落面颊。

    他的悲伤与哀怨是那样安静,就好像痛而不自知,或者是痛得麻木了。

    顾君师脚步滞停在那里,看着他。

    他如果现在使出“斩业”,只会伤上加重,还会影响了半个月后的“新人榜”决赛。

    所以她才会阻止他。

    可她也知道他误会了。

    她没再逼他了,而是站在原地无奈轻叹地喊了一声:“夫君……”

    这语气带着劝哄与过往亲昵的称呼,却一下勾动了六绛浮生心上的隐痛。

    噗——

    他喷了一口血,旧伤加新伤,如今再加上一个心伤,终于不堪倒下了。

    而魏郦不知何时已经先走为妙。

    而“金钟鼎”设下的结界消失了,早就被这边的动静引来的九隶长老之前苦于无法冲入结界,只能在外边着急徘徊,眼下结界一撤,自然赶紧走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九隶长老怒声叱问道。

    可惜这几人伤的伤,晕的晕,都没有回答他。

    精英弟子赶紧上前扶起伤势不浅缄默不语的澹雅,但好在没有伤到根本,服了疗伤丹药养养便好,梓滢则跑去照顾鬼婴,他那边的情况也不太严重,唯有六绛浮生那边,由他的凡人妻顾君师搀扶着,他显然已经昏厥了过去。

    之前的伤一直还没有彻底好全,再加上这时的气极攻心……

    “顾一,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师弟会变成这样?”芳蕤看到六绛浮生一张脸苍白得毫无血色,面前一摊血渍,又急又怒。

    她没有看到前因,却见到了后果。

    作为在场唯一没有受到牵连伤害的人,她自然是要跟顾一讨要一个说法。

    顾君师没想到任由九尾胡闹一通,竟反而是她头痛了。

    将小娇夫公主抱起,顾君师平静道:“我不过一介凡人,如何能够看得懂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要问原由,且等他们醒来再说吧。”

    小娇夫的伤势,凭大衍派现有的普通疗伤丹药只怕难以在“大比”前治愈断根,倒是虚空门的“回生丹”她亲身体验过,疗效显著。

    现在问题就是,她该怎么拿到“回生丹”。

    ——

    六绛浮生由九隶长老输送灵力替他平息了紊乱的内息,又喂了疗伤灵药后不久,意识便清醒了过来。

    可是他显然在跟顾君师赌气,一直闭眸不肯睁眼。

    顾君师知道他郁结于心,先前那一幕无声哭泣的绝美小模样,老实说还真引起了她的怜惜。

    于是她难得会如此耐心跟一个人解释起来。

    当然,解释的内容真假掺半,有时候虚假的谎言比真实的情况能更好解决当下问题。

    她一开始便说着一切不过是一场误会。

    读过“霸道剑仙爱上我”这类文献的六绛浮生一听,心底便冷笑一声。

    误会?

    是啊,虐心的场景一发生,“霸道剑仙”张口第一句也是误会。

    但误会的产生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不正是因为“小四”不遗余力地想撬别人墙角吗?

    所以,这根本不是误会,至少在他眼里不是误会。

    她见他依旧没有反应,对她闭目不见。

    于是,顾君师又道那个“妖修”自己并不认识,当时她独自在房中,这个“妖修”忽然出现,还对她莫名其妙接近,这一切皆非她自愿自主。

    这话不假,九尾换了一张假脸,她自然便不认识了,发生的内容也不假。

    一开始六绛浮生并不相信她的解释,他总觉得她隐瞒了些什么。

    可是顾君师将一切讲得有条有理,容不得他不信。

    首先她一个普通的凡人,如何能够认识得了一个正邪难辨的妖修,还能与他私相授受暗通款曲?

    要知道她自凡人界到灵界这一段时间,便一直与他形影不离,就算他闭关那三年期间,也派了仙剑过来守着她,她根本没有养“奸夫”的空间与宽裕时间。

    最终六绛浮生强迫自己相信了她的说辞,但顾君师却不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某些思想改变了,变得极端而危险。

    “阿一,你会怪我吗?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六绛浮生起身,双臂抱住她腰间,将脑埋进她胸前,自责道。

    既然她说了不认识那个“妖修”,那他就信,但那个“妖修”他绝不会放过的。

    还有澹雅,一切想跟他抢顾一的人,防碍他完成计划的人,他都会在阿一看不见的地方,将他们彻底铲除,他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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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黑化与沦陷

    顾君师的心理素质一向很强,这是一个能守住庞大商业帝国并扩张经营的霸总该有的基本素养。

    但此时她却因为六绛浮生那如同蜷缩幼兽一样不安的自责低落,而感到了些许不忍,她纵容了九尾的胡闹,本可以提前制止的行为,却因为想看他到底有何目的而由之任之。

    最主要的是,这一幕还被他撞见了。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先将伤养好再说,别胡思乱想,睡吧。”

    听出了她情绪中的软化,六绛浮生知道自己故作示弱与大度既往不咎得到了她的认同与怜惜。

    有些事情不适合在明知道对方有所隐瞒时去咄咄逼人,倒是反其道而行或许更有奇效,他不会让顾一知道真实的他有多扭曲与黑暗。

    等六绛浮生躺着睡着后,顾君师便准备起身,却不想他紧紧地攥住她的一根手指。

    他半睡半醒之间,将她扯进了怀中抱紧。

    他将脸蹭在她散发着淡淡冷香的颈间,平时一个行事端正清冷的人,此刻却好像卸下了坚硬的外壳,用清磁好听的嗓音跟她撒娇道:“好阿一,你陪着我好不好,你一离开我便心不安,睡不着……”

    “小比”进行的那几天,他虽一直专心于比试,但偶尔思绪空隙下来,心底便不可避免对她思之欲狂。

    他会想她现在在做什么,身体好些了吗,有没有跟他一样在想他,会不会过来看他的比赛……

    当他从九隶长老那里得知她曾到过九峰之巅来看他的“小比”,他当时欣喜若狂,一路上回西崖都是迫不及待,但越火热激动的心,在看到那一幕之后,便越是如一盆冰水浇头,只觉冰冷无比。

    “就算你就在我身边,可为什么,还是会想你……”

    他喉结滚动,尾声杳不可闻,语气微更。

    是因为,你的心一直都不在我身上吗?

    ——

    顾君师发现自那一天起,小娇夫变成了小粘夫了,一刻都不愿意她离开他的视线。

    这种强烈到病态的占有欲,即使他掩藏得再好,也会不经意在眼神跟行为上透露出来。

    顾君师知道他这是因为受了刺激,但却没想到这“刺激”产生的后遗症会延续这么久。

    她都怀疑会有康复的一日吗?

    无论如何,大衍派这边暂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便一心二用,重新操纵起了魔族,因为虚空门的暗室再次被人打开。

    魔族傀儡中的顾君师意识苏醒,她睁开了一双紫辉剔透的眼眸,看到了时隔二日之后才出现的骁臣暮。

    “你来了?”

    她眼中有光,朝他一笑。

    并不是多明显的笑弯唇角弧度,但却像是发自内心地期待实现。

    骁臣暮见她面上绽放的虚弱又淡然的微笑,再听她说的这一句话,如何不知她这是自他离开起的那一日,便一直在这间暗无天日的刑室内等着他。

    走之前,她曾问过他会不会再来。

    是从那一刻起,她便对他有了期盼?

    在骁臣暮眼神复杂又晦深的盯着她时,魔族少女忽然问:“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骁臣暮忽然想起以前有一个仙门女弟子,她被一个跟他们师门有仇的魔修掳走,囚禁折磨了近一年,她竟爱上了那个令她曾经苦不堪言的魔修,甚至为了那个折辱她的魔修背叛了师门,害得她满派被屠门。

    这样一种扭曲不正常的感情,或许是人本能的趋吉避凶,因对方在行使极恶之后施舍的一点柔情,她便慢慢对他产生了一种心理不正常的爱慕之情。

    如果顾君师知道骁臣暮在想什么,恐怕会告诉他,他所回忆的这个典型案例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显然骁臣暮觉得这个魔族此时稍微也有些这样的病症,因为对她刑虐正是是虚空门的人……而他也是虚空门弟子,他并非真心待她,只不过不用刑逼问,她便觉得他是好人。

    事实上他跟那些将她囚禁于此,试图通过各种手段套取她魔族全部秘密的人并无不同。

    人魔不两立。

    低沉的嗓音在空荡的室内响起:“骁臣暮。”

    魔族少女似又笑了一下,或许是因为得到了对方的回应,她道:“我记住了,若我死了,骁臣暮你能帮我收尸吗?”

    他听着她自嘲自解的语气,蹲在她面前:“不要负隅顽抗,你虽为魔族,但你若肯老实回答完我的问题,倒并非必死不可。”

    “你的话可信吗?”魔族少女一脸希冀地看着他。

    此时的她就像一个死不松口的蚌壳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试探性地张开了壳,露出底下柔软的肉。

    没有人能够抵抗这种排它唯一性。

    在她眼中,他是独特的。

    她信他,别的人打死她也不肯开口吐露一字,却对他选择了松口。

    骁臣暮盯着她那一双神秘的紫晶瞳孔,那里面没有绝望跟自暴自弃的灰黯,而是一种生机勃勃的传神动人。

    他一时冲动,脱口而出:“可信。”

    她垂下长睫,考虑了良久,最终垂下肩,好似不再挣扎一样:“那你问吧。”

    骁臣暮问:“你叫什么?”

    魔族少女讶然抬眸,没想到他第一个问题是这个。

    但不知为何,她感到很开心。

    “我叫阿雪。”

    顾君师懒得另取马甲名字,直接套用了“穆南雪”名字中的一个字。

    第二个问题,骁臣暮继续问:“你来虚空门的目的?”

    却不想方才对他有问必答的魔族少女这时停顿了一下,然后对他狡黠一笑:“骁臣暮,一次一个问题,你来看我一次,我便如实告诉你一个答案。”

    骁臣暮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但这只是延长了审问的时间,并不会影响结果,所以骁臣暮没有必要拒绝。

    “好。”

    他起身,只见魔族少女也动了一下,好像下意识想伸手抓住她,但因为被镣铐锁着,纤长没有一丝赘肉的手臂滞在原处,她急道:“你要走了?”

    骁臣暮见她反应这么大,一向刻板木然的人,忽然起了一丝捉弄的心思:“既然你已经回答了我的一个问题,我还继续留下来做什么?”

    “可是,我、我……”她长睫如惊飞的蝴蝶翅膀在扇动,唇色绯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走。”

    “啊?”

    骁臣暮定定地看着她盛满星光的眼眸,眼底再无初识时的锐利逼人,反倒是一派平和:“师尊让我审问魔族,眼下除了你的事,我并无其它要事在身。”

    所以……

    魔族少女顷刻间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不由得辗然一笑:“所以,你可以留下来多陪我一会儿?”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的身体怎么了(一)

    骁臣暮并非一个会轻易心软之人,他性格刚正不阿,尤其是在大是大非的事情之上,他立场向来坚定,从不会为任何人枉法徇私。

    而他对这个魔族少女也不存在偏私的心理,他只是不喜别人插手他的任务,破坏他处理事情的规矩,掌门师尊尚没有发令,便有人瞒上欺下因发泄私愤将他看管的人犯打得奄奄一息。

    他还没有审讯出她来虚空门的目的,自然不能任由她就这样死去,但在他替她上药之后,一切就开始脱轧了。

    她的一厢情愿亲近,考虑到或许会对审问有帮助,骁臣暮当然也不会特地扮恶相。

    只是他不知道,有时候一时的妥协,以后只会越陷越深。

    留下来之后,骁臣暮认为他跟一个魔族没什么值得交流的必要,他纯粹只是双臂交叉靠在墙壁上,当一根有呼吸的缄默壁柱。

    但魔族少女却不想跟他这样安静地待着,她会跟他讲话,他没有话题,她就给两人制造话题。

    她很有分寸,聊天的内容不会超出彼此关系的界限,只是在普通朋友的社交范围,一旦发现他迟疑或择干脆选择充耳不闻,她就会巧妙又不尴尬地转换了话题。

    如此一来,骁臣暮虽然觉得要应对另一个人的喋喋不休,但却并不会觉得跟她聊天是一种烦躁容忍的事情。

    人与人一开始的相处就是靠着三观兴趣言语来维持,正如话不投机半句多,言语是一种神奇又可以很好改善陌生感的利器。

    对于顾君师而言想让一个人对她产生好感并不是一件难事,商场上那么复杂的谈判技巧她都能够熟练掌握,通过观察眼神微表情跟肢体动作,她能够轻易捕捉到对方的喜恶爱好,再对症下药。

    所以当她愿意放下架子,对一个人投其所好,一般很少有人能够拒绝得了她。

    见骁臣暮那冷淡警惕的神情平和下来,抿成一条直线的嘴角放松,时常深沉微褶的眉心舒展开来,便感觉到这一次的火候差不多了,于是她停止了下来。

    一次性消耗太过的热情或者讲太多事情,容易给别人造成无形的负担。

    适可而止,这四个字看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难。

    “咳咳……”她喉间不适地咳了几声,有些血沫被咳了出来。

    然后,人好似极为疲倦累怠了,便头一歪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骁臣暮一开始不察她情况,只是忽然没有听到她欢快清灵的嗓音,又听她咳了几声,于是看过去,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昏迷了过去。

    他神色一紧,走过去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状况。

    灵力输入她体内,发现他之前治好的伤势又死灰复然,外伤虽然已经无碍了,但来自于魂体的伤势依旧没有好转,之前将她擒囚时,为了防止她逃脱,七位令主分别用髒骨钉散了她的一身魔气,现在的她比之普通凡还要虚弱几分。

    他不吝丹药,又掏出一颗“回春丹”喂入了她口中。

    起身之际,不经意看到她纤细的手腕处因为长时间吊着,摩擦得破皮又红肿,他静默地盯注半晌,便动手解了她手上的镣铐,将软摊下来的娇弱身躯轻轻地扶靠在墙壁上。

    如今只剩下她脚下的伏魔脚镣,但却可以让她小范围内活动一下。

    做完这一切后,骁臣暮愣了一下。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下意识想要让她好过一些……甚至她都没有请求她这样做,这完全是他自愿做的。

    骁臣暮深吸一口气,起身离开了,要暗室门即将关闭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黑暗一点一点地将里面唯余剩下的一缕光线吞噬殆尽,等彻底关闭时,里面将没有任何光线。

    她一个人就是这样孤寂、疼痛又安静地陷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他想。

    下一次过来,或许可以给她带一样发光的东西,当他走了,好歹还有一缕光陪伴着她。

    而骁臣暮离开之后,顾君师便睁开眼睛,她根本没有昏迷,一切不过是演戏,她张嘴,一股黑气包裹着一颗绿色品纹丹药。

    她将“回春丹”收进了意识空间,等另一头的本体将它取出就行了。

    对于骗药的行为,顾君师没有一点心虚的想法,她想的是,下次或许将这具魔族傀儡伤得更重一些,说不定还可以从骁臣暮那里套路到品阶更上乘的灵丹妙药。

    ——

    西崖

    顾君师本体收到魔族傀儡那边的反馈,便取出了“回春丹”,她之前便对小娇夫使展了昏睡术,他躺在床上因身上的旧疾扰颦着眉,她将“回春丹”喂入了他的口中。

    “回春丹”一入他口即化,小娇夫身上一阵绿意灵力萦绕,馨草香的光线慢慢地修复着他体内的伤。

    等“回春丹”效力全部发挥完,他这一身的伤竟已好了大半。

    不得不说大门派炼制的丹药就是疗效好,尤其是骁臣暮乃虚空门大弟子,他获取的各大上乘资源更是别人望尘莫及的。

    “阿一……”小娇夫朦朦胧胧地睁开眼,他好像感觉得沉重的身躯好似轻松了许多,正想询问是怎么回事,却被顾君师先一步阖上眼:“夫君,好好调息一下。”

    他又被顾君师“哄”睡了过去。

    再来一颗,他应该就能够痊愈了,不会妨碍参加新人榜的“大比”。

    将小娇夫弄睡除了让他好生养伤之外,也是因为顾君师有事需要去一趟缥缈城的东崖。

    缥缈城东崖与西崖皆是虚空门招待外客的地方,但东崖跟西崖所建设的住宿条件却不同,别以为修仙界没有等级划算,不如说正因为是人人争强的地方,反而内卷得更厉害。

    比之西崖一派住一排厢房的住宿条件,东崖那里却是按照人头来算,一人住一个独立院落。

    所以安排在东崖住宿的人全都是厉害的各大门派弟子,新人榜预测的前十位弟子全都居宿在东崖。

    顾君师稍感应了一下哪一方有佛光普照,便能知道澄泓所住的位置。

    她面色平静地站在门外,没有去敲门或者喊门,没过了一会儿,那紧闭的院门被人打开,从内缓步走出来一个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的身体怎么了(二)

    出来的人正是澄泓佛子,他依旧是一身素白的僧袍,洁净修长手上持转念珠,苍穹湛蓝如洗,白云悠悠飘荡,温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眉眼如画,慈眉善目,更衬托得他那一身圣洁超脱的气质。

    他看到她那一眼,不知为何却与之前很不同。

    那一双纯粹得不含任何尘烟杂质的澄澈眼眸,此刻却很深沉,幽幽浮浮,仿佛听到了万壑松涛声,穿越了千万年光境而来的风,吹乱了他的整个世界。

    顾君师微微一怔。

    他垂下眼,形赢的修行之躯风骨若竹,向她合掌一礼,淡声道:“顾檀越。”

    顾君师回过神来,回以一礼:“听闻佛子医术高深,近来顾一身体抱恙,不知可否请佛帮我探一探脉?”

    澄泓一双远悠深长的眼眸盯注在空气中,静默了半晌,才道:“那不知檀越可知小僧问诊的规矩。”

    顾君师自然是知道的,但由于凡人的身份,她自然不能说知道,于是她反问:“大师不妨说来听听?”

    那三不诊,倘若真一条一条地说出来,只怕她全都对得上号。

    澄泓轻叹一声,收回了前言:“罢了,先进来吧。”

    他让门,引她入院。

    进了他暂住的院落,门开芳杜径,她看到了庭院内栽种着一棵霜白梨树,它不似人间分季节而盛美,因灵力的浇灌,梨花院落溶溶雨,清风徐徐而至,一片白雪纯洁无暇的景色倒是不错。

    两人相继坐在了庭院内的石凳之上。

    两人相顾无语片刻,澄泓低眉垂眸道:“你若愿意与我佛修,便不存在规矩。”

    “你想收我当徒弟?”顾君师指尖轻点石面,眼神如有实质般落在他身上。

    澄泓转动念珠:“你若不愿拜入我门下,我亦可推荐你于其它得道高僧处。”

    顾君师笑了:“我对吃斋念佛并无兴趣,我的人生该是肆意妄为,而非拘于条条框框之中,澄泓大师,我的道与你的佛只怕是背道而驰。”

    好似早知道她不会那么容易妥协皈依他佛,澄泓也不再继续规劝,他观她气色的确有些不太好,便折中一个条件:“你与我辩论佛道,倘若你赢了,我便替你诊治。”

    “一言为定。”

    一切就好像回到了第一世一样。

    澄泓提出“是否有天生的恶”,他认为的观点是人性天生便含有善恶两种,没有全然的善,也没有全然的恶,善可以影响与培育,而恶行也是可以制止跟改造。

    顾君师则对“天生的恶”提出了质疑,道先“恶”是由谁来定义的。

    站在兔子的立场上,鹰为果腹狩猎兔子,算是一种天生的恶吗?

    倘若是,那鹰该为了善良而放弃自己的生命吗?

    如果鹰的种族全数如此舍己为人,导致整个种族的毁灭,那么造成一切死亡源头的兔子算不算是另一种的施恶?

    两人一番辩论下来,一个以正统出发,一个则钻各种文字漏洞,但不得不说,澄泓佛法高深,字句之间总有令人深思的道理。

    若讲正理,顾君师向来是说不赢佛法高深的澄泓,可她却自知自己的短板,剑走偏锋只与他扯歪理。

    最后说得口干舌燥澄,泓替颇为无语地看了她一眼,便打住了这一次的辩论。

    谁输谁赢?

    你跟一个扯歪理的人讲输赢,只怕连“输赢”她都能给你胡编乱造一堆的理来。

    所以澄泓不再计较输赢,说到底他只是想借这个机会与她讲讲佛法,点悟与她。

    可惜她意志如磐石不可移,半点没有开窍。

    澄泓替她诊脉,以灵力探入她体内。

    良久,顾君师见他没有反应,便问:“我的身体怎么了?”

    澄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的身体在排斥外界的探查,所以我并没有查出具体的问题,但你的体内好似有一股不属于你的力量在不断扎根成长。”

    顾君师问:“是什么?”

    “暂时还看不出来什么。”澄泓道。

    顾君师向他说着症状:“我偶尔会感到身体有一种被抽空的虚弱感,但很快又能够恢复过来。”

    “还有呢?”

    “……一开始时间很短便消失了症状,但近来却频繁了起来。”

    由于顾君师体质特殊的缘故,澄泓发现自己查不出她的经脉流向,她体内的确是没有灵根,但这具凡人身体却又蕴含古怪。

    澄泓想了一下,道:“这一次小比损耗过多灵力,顾檀越不妨过几日再来,待我恢复后再替你做一次更精细的检查。”

    见他都没有查明是什么原因,顾君师颦起了眉。

    她准备告辞了:“望大师莫与任何人提及我来过的事。”

    “好。”

    见她要走,澄泓不由得叫住了她:“你曾说过,让小僧学佛祖割肉喂鹰,以身渡你。”

    顾君师顿步,转过头:“大师,你可知道我要你以身渡什么?”

    澄泓不语。

    她走近他,勾起他的下巴,凑近他。

    澄泓微睁大眼睛。

    但这一吻,终究还是停在了一指之距。

    她放过了他。

    顾君师漆黑的眼神盯着他,轻声道:“澄泓,别许诺一些你做不到的事情。”

    澄泓万万没有想到她一个有夫之妇,竟会如此……

    澄泓看着顾君师离开的背影,忽然想起不久之前曾占卜到的一个预知画面。

    她被囚于一座如同冰霜雪白的宫殿,一个人手染鲜血停驻在她面前。

    ……与她命运调换的人,出现了。

    他闭上了眼睛,手上转动着念珠。

    “君师……”

    这一世,我们的归路,又将该去何方呢。

    倘若我真以己身渡你,未来的命运是否会不同,你是否能够改邪归正?

    澄泓万万没有想到她一个有夫之妇,竟会如此……

    澄泓看着顾君师离开的背影,忽然想起不久之前曾占卜到的一个预知画面。

    她被囚于一座如同冰霜雪白的宫殿,一个人手染鲜血停驻在她面前。

    ……与她命运调换的人,出现了。

    他闭上了眼睛,手上转动着念珠。

    “君师……”

    这一世,我们的归路,又将该去何方呢。

    倘若我真以己身渡你,未来的命运是否会不同,你是否能够改邪归正?

第一百二十八章 顾家兄妹的秘密

    澄泓并非是重生,所以他也不会是第一世那个执意杀了引她入邪途的人皇、选择与顾君师彻底决裂在无尽海的摩诃禅寺主持方丈。

    他生来便拥有一副佛骨无垢体,眼可甄别一切正邪,所以才会以浅薄低下的资历成为了摩诃禅寺受人尊敬的佛子。

    他看过许许多多的人,却从未见过如顾君师一样以纯恶之身,却拥有如此耀目的功德值加身,他曾信奉正邪不两立,却在一个凡人的身上看到了正邪同立的画面。

    好奇心驱逐之下,他以星术占卜了一下她的前尘经历。

    然而他却没有测算出来。

    这件事太少见了,哪怕是他摩诃禅寺大法师这类厉害的人物他都能够窥探一二,但她的过去跟未来却是一片空白。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当晚他坐禅时似进入了一个玄妙之境之中,看到了一些与他有关亦或与他无关的画面。

    他看到了一个“顾一”感觉相似的风泠霸冽女子,她坐在白骨王座之上俯瞰众生,身后飘荡着十方阎罗地狱的凶煞恶鬼,她以恶之力拯救了一方生灵,趋赶灭杀了侵入杀戮的十万魔修……又看到她凶性大发,大开“黄泉之门”,意图倾覆整个灵界,祸害苍生……

    在她身上,他看到了一半为善,一半为恶。

    她做的事情完全凭着随心所欲、恣意妄为。

    澄泓并不知这是一个预知梦,还是这些是曾经在另一个世界发生过的事情。

    他甚至分辨不清楚自己所见的画面是真是假,但是他看到了那个在无尽海上朝着“顾君师”声声叱责凛然的方丈,“他”不容任何人察觉的内心,却是对于彼此之间最终走入绝境的悲凉与悔恨。

    他没有拉回她,反而任由她越走越远……

    澄泓心底有一道苍凉而郑重的声音在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

    澄泓,这一次,你必须牢牢抓住她,不要放手,不要放弃她……更不能再让她重蹈覆辙。

    为了天下苍生,为了灵界,也是为了……你自己。

    澄泓不记得这些事情,却看到了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也叫澄泓的摩诃禅寺方丈。

    他手执金杖御空,红衣袈裟似灌云大佛,“他”看着他,那一双千辐轮相的慈悲而慧明的眼神之中,一半是三千大世界,一半却私藏着一个人,皆悉平满。

    空渺而动听的成熟沉稳嗓音吐露着:“你不是我……你亦是我,我全尽全数修为寿命与功德运数来换一个改变的未来……澄泓,莫要让你、我失望才好。”

    年少素袍的僧侣澄泓不知为何受“他”此刻的眼神跟言语而心中恸动,他阖垂下眼眸,双掌合什:“贫僧自当尽力。”

    ——

    这边顾君师离开了缥缈城东崖,本打算解决完身体的隐患就去替顾二将他那个师尊抓来,但现在看来她的问题一时半会儿根本解决不了,她考虑了一下,还是先解决顾二的事。

    从顾二口中她问出了他在虚空门的师尊叫元道,一开始顾君师并不知道人是谁,后来却在一次意外场合跟他见过一面。

    他正是那个假意来审讯、实则发泄鞭挞魔族少女的那个中年修士。

    元道或许是心理变态,也或许跟魔族曾有仇,总之他这人顾君师看着有些不对劲。

    至于他为什么会在收了顾二为徒数年,又暗中使计坑害顾二,想将他除之的原因不得而知。

    由顾二指路,他们来到一座逍遥仙风雾涧的洞府前,这是元道的居所,这座洞府四周围都布置着结界。

    这类结界于顾君师而言形同虚设,但这时她看到一个青袍高冠的中年人怒步地走到了元道的洞府前,他一脸阴郁之气,一阵粗嗓不耐烦地喊门之后,洞门大开,内里走出一个中等身材,四方脸庞的男子,他五官还算过得去,就是一双三白眼盯人时十分险恶。

    两人站一堆后,都来不及进洞府内秘密商谈,那个青袍高冠的中年男子便不满道:“元道,谁叫你自作主张私自前去教训那个魔族的?若是被人查觉到你的身份有异,你就休怪我与你一刀两断!”

    元道显然对这个中年男子有些忌惮,他干笑一声:“恰好心情不好,便动了手。我以后不会乱来了,先别说这个了,你下十一天回来,在渡生道观可找到了那具飞僵吗?”

    青袍中年男子皱眉:“没有。”

    元道心中咯噔一声,表情也不太好了,他咬牙道:“顾初浩!早知他根本就不是顾家炉种,当初便不带他上虚空门了,而该直接杀了他。”

    “杀了他?呵,你不想从他口中探出顾家的全部秘密了?”青袍中年男子嘲讽一声。

    元道被他这么一刺,心情更差了,他板着脸道:“那顾初浩不是还有个叫顾一的凡人姐吗?她虽然是个废种,但也说不准能知道些什么。”

    顾家就剩下这么两个血脉,他不相信顾氏夫妇会什么都不告诉他们。

    仗着四周有结界两人谈话也没有什么顾忌。

    “当初你为什么不一起将人一起带走,现在还得烦一趟去凡界,这一次你要去便自己去。”青袍中年人哼道。

    元道赶紧应是:“当然当然。唉,当初我见顾初浩年少聪慧,灵根也不错,便以为顾家定然是将一切秘密托付于他,如今看来却是算错了,我用搜魂术查看过这小子的过往记忆,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搜魂术?

    那青袍中年男人闻言讶道:“你对他用了搜魂术?看来那小子运气倒不错,既没傻也没有死。”

    顾君师在听到“搜魂术”三个字时,她瞥向元道的眼神,一瞬似海深晦暗危险了起来。

    他竟对顾二用了“搜魂术”,这种歹毒的术法正派人士向来不屑于用,因为一旦用了大概率会将一个正常的人变成一个傻子,小概率一个运气不好就会直接脑死亡。

    看来这个元道来路不正不说,好像还懂不少折磨人的玩意,比如神魂鞭、冰髓针还有搜魂术,这么巧,她闲暇修仙上千年,见识过叫人生不如死的手段比之他只多不少,只盼他能够消受得起。

第一百二十九章 顾家姐弟的秘密

    “那臭小子的确运气不差,不知道打哪儿得了一块残缺的魂玉,若非那块魂玉滋养了他的魂魄,只怕醒来也会是个傻子。”元道不屑地冷嗤一声,好似还挺遗憾对方没有变成一个失智的傻子。

    青袍中年人虽然也不是好人,但依旧看不惯元道这副小人险险的模样:“好歹也是师徒一场,你倒是心狠手辣啊。”

    元道一想到自己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在一个假货身上,便气不打一处来:“当初我查探了许久,才在凡人界寻到了顾氏躲藏的那个偏僻村落,但顾氏夫妇已经死了,只留下那一对姐弟,我以为他们肯定死前有跟这对姐弟交待过顾氏炉种的事情。不过两个屁大的小孩,只要稍微施恩博取他们的信任,何愁套不出话来,但却没有想到顾初浩那臭小子狡猾得很,什么都不肯透露,最后还逼得我用上了搜魂术!”

    用完“搜魂术”后他才知道,原来顾初浩根本对于炉种、还有顾氏的秘密一无所知,这让元道感觉自己机关算尽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如何甘心与息愤,于是设了个毒计打算将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顾初浩秘密解决掉。

    但他现在倒是后悔如此迂回的杀人方式了,或许是因为心虚他假冒的身份,总担心一个不慎会被虚空门的人怀疑上,做事便畏首畏尾起来,现在倒是让那个顾初浩死没死绝,反倒是变成一个麻烦的飞僵存在。

    这到底是一个随时会爆发的隐患,坏事干多了,一日不铲除他便一日不安。

    顾君师听说元道的话,才明白原来一开始元道这些人到凡人界便是奔着他们姐弟来的,假模假样一圈到后来收徒带走顾初浩,全都是因为想贪图顾家的一样东西。

    能让这些眼高于顶的仙人觊觎的东西,顾君师不认为会是什么凡物,或者说……八辈贫农的顾氏夫妇身份也该推翻重新估量一番了。

    其实顾初浩的事情,顾君师穿越成顾一时便也想过,世上当真有这么巧,有仙人下凡跑到他们那一开始连个像样名字都没有的贫穷小村落,然后还偏偏看中一个种地少年一身筋骨精奇,非要收他为徒带了鹏程万里的大好事?

    如果是小娇夫这样的天选之子倒也讲得过去,毕竟这些人受天道宠爱,掉落悬崖不死还能捡到一本绝世秘籍,可顾二一个跟顾一同样炮灰的角色,忽然的“幸运”倒有点像佛家所言——福报享尽,恶业现前。

    事实证明,顾二的原本命运便尽应这八字。

    只是后来由于顾君师的插手,这“福”与“恶”,倒也不尽然了。

    她找到意识空间的顾二,问他:“顾二,顾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顾二正吭哧吭哧地为报仇而修炼中,突然被他姐一道意识连脑询问,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姐,你是说我们顾家吗?”

    顾君师也意识到自己问话中的见外,于是换了种说法:“对于父母过世前的事情你还有多少印象?”

    顾二从躺尸的状态爬了起来,见顾一问得认真,整衣危坐:“姐,爹娘去世的时候我也有四岁多了吧,还是记得一些事情的。”

    “那你记得他们跟你说过一些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顾二听到顾一的问话,忽然有些怔松。

    因为他记起了有一段时间,他那个道貌岸然的师尊也围绕着他父母的事情对他进行旁敲侧击,他一开始觉得奇怪,就随口糊弄了几句,后来见他越来越不耐烦,开始有种逼问的严厉时,他心底的疑惑越来越大,但他的确不知道,说得也是实话,可他显然并不相信自己的话。

    他忽然意识到他姐或许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会这样来问他。

    “姐,你现在在哪里?”

    顾君师也不瞒他,毕竟这件事情与他休戚相关,与他意识相连,让他通过她的视野,看清楚了四周围的环境,他环顾一圈,最后眼神狠盯在元道跟那个青袍中年男子的身上。

    在看到元道那一刻,他眼底兴起一片猩红,飞僵的邪性抑止不住,两颗僵尸尖牙嗜血拔长。

    他想将元道这个伪君子撕碎。

    顾君师简短告诉了他,她刚才从元道跟那个青袍中年男子口中听到的一切。

    那个青袍中年男子的身份顾二告诉了她,他是虚空门七令主之一唐晞的弟子,叫盛仇。

    比起元道这个普通的弟子,这个盛仇在虚空门是有背景的,而且他的修为在不久之前突破了元婴,成为了一个出窍初期的修士。

    得知了一切后,顾初浩心底对元道的厌恶感更甚,但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姐,我真的不知道爹娘的事情,你当时比我还要大几岁,就算有什么事情爹娘也该是告诉你吧。”

    可惜顾君师并没有顾一的记忆,否则又何必舍近求远。

    因为她是穿越,不存在夺舍,所以她并没有继承顾一的记忆,但是她还有一种方法可以找回一些重要的记忆。

    那便是回溯法。

    发现顾家的事情并不简单,顾君师想到他们两姐弟幼时突遇父母双亡的境遇,忽然有了一个猜测:“顾二,或许……”

    他们父母突然暴毙并非一场意外。

    听村民说,在顾一六、七岁左右的时候,她的父母在山中突遇山石滚落,连石带人一块儿被撞入了悬崖下,尸骨不存,至此失了大人照顾的两姐弟只能彼此相依为命。

    “姐,你放我出来。”顾二道。

    顾君师听得出来,这一次他不再冲动而莽撞,语气很冷静沉着,好像心底有了什么计划跟想法。

    于是她将顾二放了出来,顾君师在他额头处刻下一道禁制,这可以暂时替他掩盖身上的邪冷尸气。

    她问他:“你要做什么?”

    “我要知道真相,元道到底想从我们顾家得到什么。”他那张寡淡苍白的脸上布满了冷色。

    顾君师知道想要雏鹰会飞,就必须推其狠心推下崖去,只要他想清楚了,她并不会一直阻拦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

    “好。”

    上一章的章节名该是顾家姐弟的秘密,静脑子里估计全是兄妹,咳所以手滑打错了,但章节名错了自己改不了,另外前一章改了一个细节,不是顾二指路,顾二不知道他姐临时起意去找元道。另外,明天会万更,十一点半。

第一百三十章 两魂联手(一)

    “姐,如果爹娘真的是被人所害的话……”他声音忽然有些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顾君师细细看他的脸,目光似潺潺溪水幽水咽泉:“我会跟你一起替他们报仇的,欠了我们顾家债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她语气冷静,但眼神之中却有一种洗涤人心彷徨,令人打心底里信服的力量。

    顾二看着她,张嘴几次都吐呐不出一言,内心的波动只能从眼色之中流淌出来。

    某些时候顾二会觉得来到修真界的这个“顾一”很陌生,他猜得出她必定在自己离开后遭遇了许多,她对他没有多少感情,但顾二并不怪她,但当她提起爹娘时也语气冷淡而抽离时,他心底隐隐作痛,既酸涩又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这一刻听到她这一句“我们顾家”时,他却感觉心头发烫,好像终于跟她有种血脉相连的感受了。

    顾二急忙撇开眼,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被感动得想哭这么丢人的样子。

    这时,他正好看到盛仇与元道交谈后,转身御空飞走,而元道看着盛仇的背影,三白眼眯了眯,嘴角斜扯不愉地撇了撇嘴,显然这两人也是塑料合作关系,心底各有打算。

    “姐,元道就交给我!”

    顾二一番纳息平复了心情,再一睁眼,却是阴气森森、杀意腾腾。

    “元道——”

    他从高处冲掠到元道前方,朝着他暴喝一声,鬼冢石裂出怨戾,惊得雀鸟啾鸣四起。

    他乃至阴之物,自当受不烈日直照,虽不至于像弱小鬼怪一样灰飞烟灭,但却会受到不同程度的灼烫。

    因此顾君师也送了他一件自己的同款玄冥斗篷,这种可隔绝气息跟还具有一定隐藏功能的玄冥斗篷,是顾君师用气死跟冥力为线编织而成,毕竟不是正经东西组合而成,因此它不像法宝一样经久不损,但顾君师流水线式的做了百八十件留作替换,半点不担心缺衣问题。

    一开始顾二还有些不好意思想谢拒,以为自己占了他姐的一件珍贵收藏品,但随之看到她从芥子内掏出小山堆高一样的同款斗篷之后,他就麻了。

    ……是他自视甚高了。

    元道听到这一道痛恨怒喝的叫唤,愕然一回头,却看到了穿着一件玄衣斗篷的男子立在他洞府前。

    顾二没有特意隐藏面目,因此元道一眼便认出了这张脸,是天翊——不对!

    元道忽地背脊蹿上一股寒意,他从那个长老弟子、如今已是个残废的陈道山讲起过原委。

    这个人不是天翊,是顾初浩夺舍了天翊的身躯,所以如今这个对他怨恨而视,冷若寒冰的人该是他曾经的弟子。

    顾、初、浩。

    “是你!”

    好大的胆子啊!元道目瞪口呆,他怎么敢如此嚣张跋扈地出现在虚空门……

    他仔细观察起顾初浩此时的脸,一件长盈宽大的玄色斗篷之下,他身躯修长而肌理坚硬,皮肤不似活人般有血色,两颊苍白而枯瘦,嘴唇泛紫,一双邪冷黑瞳不正常地几乎占据了整双眼睛。

    他果然是一具飞僵!

    前不久盛仇给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他以为顾初浩夹着尾巴逃走了,如此一来,他便难以寻觅一只只敢躲在阴暗处偷偷摸摸的鼠辈,可没有想到——

    “哈哈哈哈……顾初浩,你是蠢还是傻啊,师尊正愁该怎么找到你呢,没想到你却自己专程送上门来?”

    元道半点没有将顾初浩放在眼底,不过是利用了涅槃石泄露的阴气速成的一具飞僵,本就不比百千年受极阴之气滋养成长起来的飞僵厉害。

    更何况这里可不是渡生道观的暗夜之境,在这里飞僵的实力会被压制几成,所以元道对顾初浩如此轻视也属正常。

    顾初浩见元道半点不心虚,转念一想,便知对方心中所想,他冷晒一声:“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我一直拿你当最尊敬的师尊看待,可你却故意引我去渡生道观偷涅槃珠,害我变成现在这样一具邪物,你跟我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元道嗤笑:“顾初浩,怪就怪你识人不清!”

    他这个倒是谨慎并没有多透露出什么秘密,但顾初浩却偏要让他开口。

    既然他不说,那就打到他说为止。

    顾初浩因为忍耐得太久了,所以一时也顾及不上跟元道周旋套路,直接上手。

    按道理来说,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有些悬殊,飞僵顶多算是个元婴期修为,但由于灵界的压制实力无法发挥全部,这是元道认为的。

    而元道如今刚进晋元婴巅峰,虽说他这人天赋算不上绝佳,还只是一个丹修,将近五百岁全靠炼制丹药硬生生提升修为,说实话武力值不高,但这个跟顾初浩对打的“元道”却身手凌厉,他可不是一个只懂得埋头闭关炼丹的文质修士。

    顾初浩手臂一震,尖锐的黑甲一下长出二寸长度,上面附带着尸气,倘若被它抓破了皮肤,皮开肉绽不说,还会被尸死浸入血肉,一点一点尸化僵硬。

    元道没有拿出本命法宝对战,不知是瞧不起顾初浩,还是别的原因,他从袖里空间抽出一条软鞭四棱长锏,长约四尺,他朝空气一抖,灵光潆绕,风声呜鸣。

    顾初浩没有见元道用过这件法宝,想来两师徒不交心,他有什么秘密也不会跟自己透露。

    但他曾听其它师兄弟们说过,元道的本命法宝是一个元初锣,以防盾扰乱为主,倒也符合他丹修对战的性格,但眼下这个完全跟别人记忆中不一样的元道,就像披了一件虚假外皮活着的元道,着实令人恶心透顶。

    元道长锏一鞭挥过去,灵杀滚滚地气,化成利锥,这一击便是打算将顾初浩拦腰截断。

    顾初浩身形一纵,拔地而起,飞僵按理来说,一般肉体强悍,但灵活度不足,但偏偏他修炼了顾君师给他量身打造的僵诡之术,他一旦发现“闇影尸变”,整个僵硬的躯体便会将尸气从外泄变换成内收,全身机体焕能重生,矫健无比。

    他在飞起之时,元道长锏挥来的鞭光如薄刃划过地面,他躲开后,引发了灵器的被动技能,地面由无数碎石组成的石锥轰隆隆地朝他追击而来……

    这元道的战力不容小觑,顾初浩跟他初步一番对战下来,也估算出元道的真正实力了。

    虽然他没有他那个便宜姐夫的战力恐怖,但不得不说金丹的修为跟元婴巅峰的修为相比,威势更甚,他甚至可以一口气不歇,不断地发动各法技法令他疲于奔命。

    而这头元道也没有想到顾初浩比想象之中更难对付,他曾见过一具埋地里七百多年出土的飞僵,它尸气冲天,又是被埋在万骨窟那样的极阴之处,实力十分强劲。

    但到底这类邪物的弱点早被正派人士分析得十分明确,移动速度较之御空迅行的修士着实不够看,并且再厉害的僵尸也是惧怕正阳之气。

    正当顾初浩打算发动“僵诡之策——六卷术一,闇影尸变,跟僵诡之策——七卷术一,叱念屠夫”时,他脑子里突现出现了一道跟死人一样虚弱又阴寒的声音:“顾初浩,你真以为你抓到他,对他一顿严刑逼问他就会告诉你真相?”

    一开始顾初浩还吓了一跳,没有辨别出来说话的人是谁,但很快他就想起来了:“天翊?!”

    对啊,这具飞僵的原主并没有死,只是被他姐给禁锢在这具身体内,无法再跟他争夺这具飞僵的使用权。

    为什么不直接灭了天翊的魂魄?

    因为他姐说飞僵本是天地所生的极阴邪物,他乃外界死魂硬挤入的“住客”,如果鸠居鹊巢将“房主”的魂魄给毁灭,这是欠下的孽债,那么等他修炼到旱魃接受天雷时,天道感应他并非原主,而是强占别人的躯壳。

    到时只怕天道根本不会给他继续存活的机会,直接升级的天雷变成灭邪的紫雷,一阵噼里啪啦就将他劈成个渣渣灰了。

    所以顾君师一直留着天翊的魂魄,只待顾二进化成了旱魃,到时候这具经天雷淬炼过的辗新身躯便彻底属于顾二了,到时候天翊再无价值,她自任由顾二随意处置。

    忽闻天翊出声,顾二想起了虚空门门人对他的评价,天翊生来便拥有“洞察之眼”,可辨别世间虚假真伪,因此他为人也早慧极为敏锐,只是拥有这样一双清明眼睛的人,却没有选择除恶护善,而是助纣为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顾初浩沉声道。

    天翊显然是知道些什么的,他本不愿将这些事情告诉别人,但谁叫他现在落得这么个下场,倒也不必守着一些秘密进棺材了。

    他衡量一番,道:“那个收你为徒的元道,根本不是正真的元道,你若将他逼急了,他只怕会舍了这具炼制的傀儡身躯。”

    顾初浩一怔。

    他以前或许听不懂天翊话中的深意,但谁叫他有一个牛批的姐姐,前不久她姐才刚当着他的面炼制了一具魔族的傀儡。

    他没有想到原来事情会是这种情况,此“元道”非彼元道,那么他就不是道貌岸然,而是一开始便有计划地取代了正派修士,潜入正道门派之中图谋不仇,那么这个“元道”究竟是谁?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两魂联手(二)

    一时之间接收了太多秘密,顾初浩脑子乱如麻,但他也不是个天真的,自不信天翊会这么好心专程来告诉他这些不为人道的事。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直接问出。

    天翊停顿了好一会儿,他的自尊心强,开这张口也是纠结了许久,他叹息一声:“我只是不想一直被囚在这暗无天日之中。”

    顾初浩懂了,这人是打算拿情报来换取利益,他冷笑了一声:“你活该。”

    害人者,有什么资格挑剔生存环境,要不是怕被天雷劈,他绝不会容他活到现在。

    他更不会这么好心会放他出来的。

    天翊知道跟顾初浩示弱博取同情是毫无用处的,这人面嫩心狠程度绝不逊于他那个手段厉害的姐姐,所以他一直都在等待着机会。

    现在就是他必须抓住的一个绝佳机会了。

    “顾初浩,我可以帮你达成你心底所想,我不会求你放了我,但每日可否给我半个时辰出来活动。”

    要说天翊这人很懂揣摩人心,他知道顾初浩是绝对不会答应放过他的,所以他一开始只在对方的底线范围提出一些不伤大雅的要求,之后的事再慢慢谋划。

    顾初浩眸色一闪:“我凭什么相信你办得到?”

    “我早就看穿了元道的伪装,并且就近了解过他,他这人性子向来小人,险境时谨慎多疑,得志时猖狂,他恨的人越惨他就会越得意,届时他放松了警惕,自然就会松口。”

    “若他不松口呢?”顾初浩却不这么乐观。

    天翊早知顾初浩会这样问,所以他也提前准备好了说辞:“你可以放我出来,只要趁他不备,我可以以洞察之眼诱他口吐真言。”

    天翊的话的确打动顾初浩,他迫切地想知道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倘若你当真能如我所愿。”顾初浩应下。

    既然要让对方狂,让对方得意,那么顾初浩就不能施出全力,交手之际他故意放了空漏,让元道趁机得手。

    他长锏如鞭伸长一下抽中了他来不及避闪的腿,他一个重力不稳斜栽倒在地上,而地面的尖锥如土龙突起,他惊慌堪堪一避,但腰间却依旧被穿破一个碗大的破洞。

    尸液流了一地,他如今的“惨况”显然取悦了元道,他喉中又是一串刺耳难听的笑声。

    “臭小子,你看看你啊,专程跑来送死,为师只好笑纳了,哈哈哈——”

    说着,他手中的长锏飞射而出,唰!唰!空气嗡鸣,一个勾勒便紧紧地缠住了顾初浩的脖颈,元道眼中的歹毒之色愈显,手臂用力朝后一扯,便将人从地上拖拽到了脚下。

    极具侮辱性地碾踩在他的脸上,将天翊那一张寡冷斯文的五官都踩得变型了。

    隐身在高处的顾君师自不知道顾二跟天翊两人在脑中商量了什么内容,但顾二故意放水的打斗她却看懂了。

    他要做什么?

    顾二头上的檐帽因为踩踏挣扎而滑落了下来,高空的烈阳落在他阴冷的脸上,当即被烙出一个个指大的血泡,“嗤嗤”地冒起了黑烟,不一会儿那一张尸白的脸就变得惨不忍睹,如同被泼了硫酸稀烂。

    他可真敢作,飞僵的本质就是一个腐烂的肉体,可没有修士一样可以利用灵力快速修复坏损组织,他烂掉的每一块肉以后都将是一个坑疤一个洞,要想恢复如初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元、无道,我现在与死有何区别,老子不怕死,只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顾初浩在元道的脚下艰难地侧偏过脸,那张沾满污渍跟毁烂掉的脸,很好的取悦了元道那颗变态的心理。

    果然,见顾初浩已经无力反抗,一副痛苦不堪快要死了的模样,元道心底的防备一松懈,便也有了跟他这个当事人分享一下他做下的恶事。

    他想看到顾初浩在最痛苦、最惨烈的绝望之中死去。

    他阴阴冷冷目光,哪怕是此刻正午阳光也消融不化,他道:“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们顾家的人该死。是你们毁了我,所以就必须由你们顾家的炉种替我重铸仙躯,”

    “可我杀光了那么多的顾家人,却没有找出一个人是炉种,最终只剩下你跟你姐两人,你姐天生就是个废灵根,不可能是炉种,可偏偏你这个顾家的人到头来也什么都不知道,你说你是不是很无能啊!”

    顾家不可能没有炉种,绝对是被藏在了哪里,所以元道不会就此放弃。

    一说起这个,元道就气得面目狰狞,再次一脚狠狠地踩在了顾初浩的脸上,还恶劣地使劲朝地面扭碾。

    这个混蛋竟然灭了他们顾家全族?!

    顾初浩全身僵硬怔忡。

    虽然以前他并不知道顾家的这些事情,甚至他都不知道原来他还那么多没有见过的血脉同胞被元道杀了,但听了他这一番话后,也觉得全身的血液逆流,明明是一具尸体,但却像一团火般愤怒地燃烧了起来。

    他眼底的黑气似泪一般欲滴出来,妖物的邪性爆发冲撞着顾君师的禁制摇摇欲坠,尖牙咯吱地挫齿,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他想一口一口地将元道给啃撕成碎片。

    “那我、我的父母也是你杀的吗?”他尖锐的尸甲抓入地面收拢,几近语不成句。

    一看到顾初浩眼底的恨意却无能为力趴在他脚下,元道便恨不得再多说一些话来刺激他。

    “我怎么会杀他们,要不是他们短命的先死了,我又何必这么麻烦找到他们姐弟身上。”

    顾初浩不信,他问天翊,让他来看,元道此刻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天翊道,是真的。

    顾初浩一颤,喃喃道:“所以……他们是意外死的。”

    元道最喜欢玩弄快死的人了,他见顾初浩似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的父母的死只是一场意外,他怪腔怪调地笑了起来:“哈哈哈,人虽然不是我杀的,但他们却不是什么意外死的,而是被人残忍地搜魂后杀了,连魂魄都没有留下来,你说他们侥幸从我手里逃了几百年,还不是一样逃不掉顾家人的命运。”

    顾初浩脑袋“轰”地一下炸了,他像疯了一样地喊道:“你说,炉种是什么,顾家又是什么?”

    哈哈哈哈——

    终于将这个废物刺激得理智全无,元道亢奋又快意地笑了起来,但他也知道自己透露的太多了,所以他没打算继续说了:“你个废物什么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去死吧!”

    天翊见顾初浩快要失控了,而元道显然不耐烦回答了,打算对他们下死手,他急道:“放我出去,我替你问!”

    顾初浩愕然呆愣一瞬,然后放松了意识,同意了让天翊来。

    “顾初浩”再次睁眼,眼神却不再激动愤恨,而是一派漠然无情,那双被黑意沾满的邪僵瞳仁,如金蕤藤蔓繁殖,它好似能够透过视线相对,在静止不动的空内,以势不可挡之势向上向高处蔓延缠刺入了元道的灵识之中。

    他以强势的口吻问出:“炉种是什么?”

    元道脑袋一震,海啸一般的冲击令他一阵晕眩,口中不自觉地臣服回话:“顾氏因天生血脉特殊,女子天生乃不可多得的炉鼎,而百年顾氏中便会出现一个炉种,炉种不是炉鼎,但顾氏炉种生来便是极佳的蓄灵容器,若将炉种体内的灵力全部吸尽,再以丹鼎焚融其骨血入丹药,用上秘法则可重生一具仙躯。”

    天翊没想到世上竟有这么一种注定为他人做嫁衣的种族血脉,但容不得他多想,他立即再问:“顾初浩的爹娘是谁杀的?”

    顾初浩……

    元道面露痛苦,他抱住了疼痛的头,闭上了眼,下一刻竟是灵识爆发,元道这人灵识竟比他的修为更高一些,天翊发现自己的瞳术无法彻底控制住他,眼下元道准备开始反击。

    “顾初浩!”天翊喊他。

    顾初浩知道从元道戒备之后,在他那里就再也套不出话来,于是他也不再隐藏实力,身上的黑纹爬满了苍釉的皮肤,现在的顾初浩身上不复存人性,气息狂暴无比,就像一个地狱爬上来的复杂恶鬼。

    他速度极快,气势强悍的的身影如电闪电一般欺近,元道猝不及防被他一爪按倒在地上,除了对顾初浩的轻视大意之外,对方表现出来的实力根本不止是一具飞僵的能力。

    他的尸气将地面融渍成一片焦黑,而被顾初浩一爪子刺入胸膛的元道受到尸气的不断注入侵蚀,痛得嘶声惨叫。

    但顾初浩却没有打算放过他,哪怕他知道打死眼前这个人也没有用,因为它只是一具傀儡,只是一具披着“元道”皮的假人。

    顾初浩的尸气将元道的面容熏成一片灰败的漆黑,他口眼瞠大,那钻入又溢出的黑气与他体内的灵力相冲突,这种折磨简直让元道痛苦不堪,嘶嘶发颤。

    “告诉我,是谁杀了我的父母?!”他厉声逼问道。

    元道一阵翻涌呕吐了一团黑血块,他知道自己这今天是遭在了顾初浩手里,但狡兔三窟,他冷笑一声,果断地舍弃了这具得来不易的傀儡。

    跟命相比,他有何不舍!

    天翊惊道:“槽了,他要自爆!”

    这两章三千字数多些,因为二千不好断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第一次的温柔

    下一秒,只见元道身躯内鼓涨得吓人,如同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准备十月瓜熟落地,他眼神狠毒算计,五指似锁死死地攥紧顾二插入他胸膛的手腕,打算跟他来一个同归于尽。

    好在顾君师及时现身,她看都没有看元道一眼,直接一截气流割断了元道的手臂,将顾二一拎塞入了意识空间,转身便瞬闪数里之外。

    而元道眼前一道血泼洒过,与此同时还有一条齐肩断裂的手臂“啪嗒”掉在地上,他目眦尽裂地看着顾初浩在他面前被人带走,而他只能够无望地等待着自爆那一刻。

    他竟输了。

    一、败、涂、地!

    嘭——

    一个元婴修士的自爆威力何其强大,只见元道洞府前后甚至镶嵌后山岩壁那么大一块地界,几乎在顷刻之间全数被夷为平地。

    一阵山震地摇,惊动了虚空门内外,这么大的动静不用多说,“元道”死亡这件事情是隐瞒不住了。

    但至于他们能从中查出个什么线索来,便要看虚空门的人手上本事了。

    在顾君师的神识空间内,顾二呆呆地怔坐在地,那么大高个蜷缩成可怜的一团,不断地流泪,显然受到的打击不浅,整个人都抑郁了。

    “姐,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还认贼为师,我还……”

    还为了这么个狗东西,抛下顾一走了。

    一想到过去的种种,想到自己在那个狗东西面前讨巧卖乖,对他尊敬有加,拿他当长辈伺候信任,他就恨不得掐死那个愚蠢的自己。

    难怪他姐常常骂他蠢,他是真蠢!

    顾君师一眼就看穿了顾二心底在想些什么,她可以容许他短暂的软弱跟逃避,因为她相信顾二是坚强的,一个那么小就懂得照顾姐姐、愿意以弱小的身躯撑起整个家庭的人,他也不会容忍自己一直颓废下去。

    在得知隐藏剧情顾氏的一切之后,顾君师很快就想通了,按照男性视角故事的走向,但凡与龙傲天有过关系的女人,都不可能是平平无奇,所以被杀妻证道的“顾一”这边身世另有隐情,倒也合情合理的。

    就是顾一他们这一家的遭遇着实全员炮灰命,无一幸免。

    “比起之前茫然无知一切,受元道蒙蔽,至少现在知道了一部分的真相。”她对顾二道。

    顾二一边抹着眼泪,一会儿又气得直扯头发:“但是还是让他给逃掉了……”

    这是在闹什么古怪脾气,本来就毁容了,他还想将自己扯秃了更加不堪入目吗?

    顾君师微微颦眉,眼不看为净:“不急,他逃不掉的。”

    顾君师在元道自爆时在他灵识上绑定了些东西,从此他的神魂无论逃到哪里,只要撞入她视野,她都能够认得出来。

    “顾二,顾氏的仇可不止只有一个元道,可不过一个元道,就将你弄得这么狼狈。”

    她话里的意思是让他收起那一副多愁善感的心肠,赶紧起来修炼功法增进修为,以免下一次她不在,他又被人踩在地上碾压,又是险些被人抓着一块儿炸成血沫浮尘。

    但显然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因为她冷淡的语气令顾二更伤心了,他觉得他姐根本不关心他,他都这么惨了她还在那说风凉话。

    见少年听完她的话一下哭得更厉害了,顾君师本想放他好生冷静一下,只是……好歹是她这具身体的亲弟,不好真放着不管,于是她面色平淡,却无奈伸手将人虚抱了一下。

    记得穿越前闲时教育她那个英精侄子时,她惯于用打一棒给颗糖的手法哄人,而如今这顾二现在她眼里,跟那个七八岁受委屈讨要糖的孩子也差不多了。

    顾二一愣。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跟恶狗一口咬到了肉腥味,忙不迭地赶在对方反悔之前,一把紧紧抱住了他姐。

    呜呜呜……他姐还是第一次对他这么温柔。

    顾二感觉自己弱小的心灵多少有被治愈安慰到了。

    他其实也明白往事不可追,只是突然得知的事情真相太过残忍,超过他能接受的范围,尤其是顾二虽然在顾君师面前时常装乖卖巧,实则也是一枚心高气傲的主,他一想到自己的过往便觉丢人到想哭。

    但见他姐好像并没有嫌弃他,甚至还待他更好了,他心底的疙瘩多少也释怀了一些。

    他眼神高凛坚毅,这个实际上才十七岁的少年,好像也在一夕之间成长了不少。

    “姐,我不会放过元道,更不会放过杀了我们爹娘的人!”

    顾君师“嗯”了一声,她这人向来护短,但凡是划入她保护圈内的人,或者她认可的人,除了她自己之外,她从不会让别人令他们受委屈。

    想当初她跟澄泓的关系如此之好,但因为他“超渡”了与她而言亦师亦友的人皇,她便与他就此彻底决裂,一别两宽。

    “有志气是好事,所以继续闭关吧。”

    顾君师放开了他,她脑子里想着又得去一趟虚空门的“藏经宝阁”借阅了,她当时随手翻阅时,好像记得里面有一本叫“隐秘姓氏xx”。

    她不是文盲,但后两个字确也认读不出来,有些像梵文蝌蚪文也像个缩小扭曲的图形,所以她对这本书印象比较深。

    既然暂时没有别的门路,或许翻阅一些书籍可以找一找,那里面有没有她需要的顾氏炉种相关的线索。

    ——

    回到缥缈城的西崖,顾君师还没有进入厢房,便知道六绛浮生已经醒了。

    她推门而入,只见他坐在窗槛前,披着一件宽松的袍服,轻带轻缓,稠密墨黑的发丝垂顺在腰际,长颈衣襟处因斜侧望着窗处的动作而褶皱起,那精致而线条流畅的锁骨半掩半露,端是千秋无绝色。

    “夫君。”

    顾君师轻唤了他一声。

    然而,六绛浮生恍若失魂,瞳目如堕迷夜之中并无焦点,亦无回头,他好像陷入什么愁思苦绪,连顾君师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顾君师关上门,迈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再次出声:“在想什么?”

第一百三十三章 设计的死亡结局

    微凉如雨的声音先是传入耳中,然后荡入脑海,六绛浮生这才慢悠转头,看向了她。

    那一刻,他看她的眼神有些陌然与探究,但转瞬好像认出了她,抿唇一笑,眼中碧波荡漾,湖水一般干净而清透:“阿一……”

    顾君师走到他的跟前,目光如两颗寒星嵌入冰雪之中,指尖轻柔地抚摸过他秀美紧致的眉宇,六绛浮生的眼皮下意识颤抖了一下。

    她是在查看他被封印的记忆有没有被恢复。

    显然还没有。

    那他方才那一刻的异样是为了什么?

    顾君师心底揣疑,但面上却无异色,温声道:“可有什么事想问我?”

    六绛浮生从善如流地问她:“阿一方才去哪里了?”

    “见你睡着了,便随便出去散散步,现在可感觉身体好些了?”

    “不知为何,这次醒来伤势大为好转。”他看着她,眼神温婉。

    顾君师知道他表现的异样大抵是察觉到了什么,但她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些事情还不到揭露的时候。

    “想来是九隶长老送来的疗伤丹药起了效。”

    是吗?

    六绛浮生纤秀的眼毛扑扇下来,他们两人独处时,他的冷若冰霜高不可侵的姿态时常融化为一泓春水,他压腰袍铺曼妙,软软地抱住她的腰身,将脸贴在她温暖的腹部:“阿一,你说我以前该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顾君师视线随意落在空气之中:“为什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六绛浮生也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有人告诉了他,一直是她不肯让自己恢复记忆。

    六绛浮生在醒来之间,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道带着无上意志的威严声音问他:“六绛浮生,你难道当真要这样一无所知地懵懂活下去吗?”

    “你是谁?”

    梦里的他,好像没有感情的木偶,一切情绪跟感情都淡漠似水。

    “你的记忆是被顾君师封印住了,只要离开她,你就能够恢复全部的记忆,重新做回你自己。”

    “她只是一个凡人,如何能够封印我的记忆。”

    “你信她?一个不顾夫妻情份,杀了你这么多次的女人。”

    六绛浮生一时没有答话。

    “六绛浮生,你想知道的真相,远比你认为的还要残酷,那个女人从始至终都并非你的良配。”

    “你到底是谁?”

    “杀了她,或者远离她,否则等你记起来一切之后,你会为你此刻心慈手软的选择而后悔不已。”

    那道声音如同给他洗脑一样,不断地将负面情绪涌挤入他脑海之中。

    终于六绛浮生恼了。

    “我的事,不必你管!”

    他蓦然从梦中醒过来之后,心像破了一个大洞,心很空,人也很空,他呆然坐在床上良久。

    他转过头,环顾一圈却发现顾一并不在。

    于是,他又呆然地盯着一处。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顾一虽然是一个凡人,但六绛浮生却发现自己依旧看不透她。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要底想要他做什么?

    他下了床,身体好像本能地等在窗边,他望向外面,等着她归来。

    “阿一,你想要我记起过去的事情吗?”他问她。

    但顾君师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他:“夫君,告诉我,在我离开之后,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想问她,真的是你封印了我的记忆吗?

    他不肯相信这种荒谬的话。

    “……没有。”

    但是,他好像也学会跟她隐瞒了。

    顾君师转头问了寻宝鼠,但它也说并没有任何人来过。

    问不出六绛浮生情绪异样的原因,顾君师只能暂时放弃追究。

    ——

    另一边,暗室内的魔族少女再次睁开了眼睛,这些日子骁臣暮几乎天天都会过来,但有时候事务忙碌只是过来露上一面,有时候空闲则会留得久一些。

    就好像,两人有默契地约定每日都会见上一面。

    他来了,两人会聊一聊天,也有时候看出骁臣暮眉宇之间有着疲倦之色,便只是默默地陪伴。

    一种彼此依靠的温馨氛围,时常围绕在两人身边。

    顾君师按照着穆南雪的剧本将她跟骁臣暮约定的“故事”说完了,本以为就此骁臣暮交付了任务,有一段时间不会再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依旧每日都会来“报道”一趟。

    感觉在骁臣暮这边的剧情内容上演得差不多该结尾了,她便懒得再继续演戏了,因为六绛浮生的事情让她有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有人在她看不到地方搞鬼。

    这几次过来,骁臣暮察觉到少女表现好似冷淡了不少,他以为是因为她的伤还没有好,于是他给她带来了一颗药“回原丹”,“回原丹”比之“回春丹”是更为珍贵的疗伤丹药,就算是虚空门中得高望众的长老们都不见得有多少存货,但他却舍得给一个魔族用上。

    这足以证明他的确对这个魔族少女上心了。

    而顾君师自然不会拒绝,她将丹药骗到手之后,却依旧让身体破败着,反正最终这具魔族身体还是会被幕后黑手杀死。

    但显然事情的发展开始偏多了她一开始的估算。

    有时候很多事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没有等到她死亡的结局。

    顾君师的确没有在该到来的剧情中被杀人,还一直活得好好的。

    难道因为什么原因,幕后黑手放弃了?

    但顾君师却不管什么原因,她都打算谢幕了。

    一个人想活难,但想死,还不容易?

    这些日子骁臣暮给顾君师带了不少东西来布置暗室,明明该是一个根本不会关注的这些细节的粗人,却会耐着性子细心为她布置。

    顾君师想着,既然等不来暗杀,那就换一种死法吧。

    “骁大哥,我会被这样囚在这里一辈子吗?”魔族少女眼底的光在日复一日中渐渐熄灭了。

    骁臣暮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只觉心头一痛。

    然后他又听到她说:“如果是这样,那我宁愿去死……”

    “不会的。”骁臣暮不忍心,他将她抱入怀里:“你身上没有染上任何人的血,所以也不该承担不属于你的罪责,阿雪,我不会让你一直被囚在这里的。”

    魔族少女闻言大为感动,她用柔软的小脸蹭了蹭他的胸膛,用羞赧的语气道:“骁大哥,我、我喜欢你。”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大比开始

    骁臣暮长得并非令人一眼惊艳的三庭五眼,他眉色硬气,黑墨深重,眼睛偏长,但眼睫微微下垂,似刀锋利落一挥的裁剪,漠然翳挡在一双冰冷冒着寒气的眼珠子,冷锐而凶严。

    他鼻梁十分高挺,但与秀气细窄不搭关,鼻尖略微鹰勾,侧脸如峰,眼窝立体深邃。

    整体而论以他的长相跟那副令熟女眼馋的魁伟身材,本不该缺少女修们的爱慕,然而偏偏他因所修功法导致一身气势太过威煞,又是一副天生令人不易亲近的面相。

    一般胆子小点的人只要跟他对视一眼,都觉得下一秒会被他分尸,躲都来不及,哪还敢对他心生绮丽心思。

    从小到大,骁臣暮都是那个吓得小儿不敢夜啼的反面教材,所以这导致,样样不差的骁臣暮虽然有二百多岁了,但至今为至感情经历一片空白,不仅如此,他甚至就没有多少跟异样就近接触的机会。

    因此乍听闻魔族少女忽如其来的告白,他木然着一张处世不惊的冷峻凶貌,然古铜色的耳垂后却悄然泛红。

    “你……”他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魔族少女好似还嫌对他撩拨得不够狠,睫毛柔软掀起,雪腮桃粉,但眼眸却极静幽深,柔媚馨香的气息与他呼吸交缠:“我知道我是魔族,你不会接受我的,可是……我总担心如果哪一天我们突然再也见不到了,我会后悔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心意。”

    骁臣暮再次受到了她的甜蜜告白冲击,鹰瞳微怔,心脏禁不住怦然直跳。

    他之前一切的行为不过是本能驱动,实则骁臣暮根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魔族少女什么时候起了异样心思,但现在她揭开了所有谜底,便由不得他再迷惘逃避了。

    她说她喜欢他……

    那他呢?

    他想到了最近自己的反常行为,还有总是忍不住想来暗室……

    他胸口一紧,再看向魔族少女时,眼中明显有着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光。

    那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炙热眸光。

    两人四目相对,一切气氛跟烘托到了这里,其实更应该多一些亲密的肢体接触,比如一个加深感情的亲吻,然而顾君师却没打算牺牲到这种程度。

    所以她没有动,维持着这个动作凝望着他,而骁臣暮因为突然醒悟的感情冲击,令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所以他先受不住,慌乱瞥开了眼:“……别胡说,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

    但他的灼烫宽厚的大手却牢牢搂在她腰间没有松开,这是他体内雄性觉醒的一种占有跟爱欲的体现。

    顾君师看着骁臣暮侧过脸后露出的通红耳垂。

    ——这人倒是纯情。

    顾渣女暗忖。

    依目前发展来看,他投注的感情远比原剧情之中对穆南雪的更多一些,所以她可以确定后面的剧情已是十拿九稳了。

    ——

    等顾君师将从外边“野男人”那儿骗来的“回原丹”给六绛浮生彻底养好了痼疾旧伤之后,新人榜的“大比”也将正式开始了。

    要说自从顾君师来到虚空门之后,虚空门也算是倒了血霉了,全然成了一处多事故发生点,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令虚空门掌门太玄身上低气压越聚越沉,底下的人也是应接不暇。

    所以对于这一届的“新人榜”太玄准备速战速决,不再打延时赛,等事了后,再全力查找是何人三番两次在他虚空门来去自如、搅得他门派上下鸡犬不留。

    他怀疑这一件的事情都与那魔族余孽有关,但偏生骁臣暮近日受那魔族女人的蛊惑信了她一番谎言,认定她是无辜。

    看来不能再让他跟那魔族再接触下去了,审讯之事他会再另派他人。

    总之,“新人榜”这边的赛事还需优先,太玄脑中思绪繁多,但面沉似水,依旧从容不迫。

    这一次从“小比”晋级的“新人榜”弟子共有五十人,而最终只会有十人进入终决赛。

    “大比”的赛场布置在虚空门九峰之巅罗列星象的剩余八峰进行,按照以往惯例本该是个人进行,但这一届太玄根据参赛的弟子能力,加大了难度,进行了一场团队群体竞赛。

    一峰被削平了山尖,用作“小比”的擂台,而“大比”的场地则分散在八峰之中,这八座山峰每一峰内的环境都是经过虚空门大能修士以秘宝进行布置,通峰条件皆不一样。

    而这五十人会均数分别投送入这八座山峰之内,由于最终还剩二人余数,是以还会有两峰多出一人,最终将是每六、七人一组进入八峰之中进行“大比”。

    这八峰分别是火峰、水峰、冰峰、刀峰、风峰、险峰、幻峰、木峰,每一座山峰内都布置了险象境遇。

    所以比赛的规则是,他们会被分别放置在这八座山峰之下,然后靠着各自本领,谁先到达每一座峰顶,触碰到过关兽石则算获胜过关。

    五十进十,淘汰四十,这期间没有明确规定进入八峰后的行为,是以可团队进行,也可独占鳌头。

    可以说这一次的“大比”也讲究了一个明面上的公平,实力差的弟子可以选择抱团,毕竟蚁多还能咬死象呢,当然前提是别人跟你有同样的想法,并且最后还不会反水。

    如此一来,结果倒是扑朔迷离起来了,或许进入终决赛的十人还不一定会是实力估算最强的那几位。

    至于最终这五十人会分别被投入哪一峰历险,会遇上什么人成为同一峰的短暂队友,跟“小比”打擂一样,分配完全属于随机。

    谁都不知道自己最后会被送到哪一座山峰,所以在“大比”开始之前,每个人都思虑仲仲,打算准备万全以防万一。

    这每一座山峰听这简单粗爆的名字就能猜到一些线索,比如火峰,定肯跟“火”有关,所以身上备些御火、避火的法宝完全有必要。

    这一下大门大派的底蕴就展现出来了,门下弟子缺什么他们就全力支持什么,不带虚的。

    而小门小派这些……顾君师在纳戒之中给六绛浮生也准备了不少好东西,九隶长老腆着老脸,也寒酸地送来了一些日常丹药,如避水丹、火蕴丹之类,至于法宝什么的,大衍派表示穷得根本送不起。

    四个弟子匀分就得四样法宝,先别说九隶长老拿不出这么多,就说出山门时那抠门的掌门连面都没有露,还能指望什么呢。

    正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也只能指望他们自己有出息了。

    这一次“大比”顾君师倒是跟着大衍派的人一块儿去送行了,“大比”一开始,进入八峰的弟子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够出来,所以各门派的人送完“新人榜”弟子进入“大比”之后,也不会一直枯守在外边。

    九峰之巅,五十名各门各派弟子都统一集中排列好队伍,虚空门掌门太玄跟他们交待了几句镇场的官方话语之后,便让七令主分发一块令牌给他们。

    “若选择弃赛可用灵力注入令牌之中,便可传送出峰,记住,一旦注入灵力便不可中断,再无反悔可能。”

    “敢问虚空门掌门,倘若丢失了令牌,可否取用别人的?”

    一名弟子出列,拱手询问。

    这话一下令所有人都面露异色。

    这块派发的令牌,本质上有遇险保命的作用,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够顺利到达山顶,这五十名弟子中不缺有手狠手辣之辈,倘若遇上要命的时刻自然是要弃赛保命。

    但万一……令牌被人恶意夺走或不慎遗失,岂不是只能无望地面临死亡,但倘若可以抢夺别人的令牌传送离开……

    不少人心思浮动,有了更多的想法。

    只是能够第一时间想到这么一个刁钻问题的人,本身就没有问题吗?

    他们将视线隐晦又忌惮地投注在那人身上。

    太玄缄默片刻,吐出一字:“可。”

    听到这个回应,有人沉默了,有人紧张了,也有人诡异地兴奋了。

    太玄见他们再无异议与疑问,便一挥云嵐长袖,漫天灵力汇聚而来,强光吞噬之下将所有人一并送到了八峰之中。

    顾君师这一次不如“小比”那般漠不关心,而选择了跟随六绛浮生而去,她再次分出一缕神识进入了寻宝鼠体内,一心三用,也就她这种重生多次积累下庞大神识的老怪才敢这样造,一般人分股神识来操纵不同生命体,不精神错乱就算好的了。

    等顾君师再次睁眼时,她感知到寻宝鼠现在待在六绛浮生的纳戒之中。

    六绛浮生手上的纳戒是她送的,自然留有她的气息,所以她可以暗中操纵透过纳戒看到外面的一切。

    她发现他们所在的山峰竟是一片落雪飘景,四周都是皑皑的白雪,树梢挂落的冰晶……空气中流动着一种透明的质感,如同置身一个冰清玉洁的世界,连空气都是冰冷清新的。

    这倒是大手笔,直接将一座山峰整个了一方小世界。

    六绛浮生被投放在了“幻峰”之中。

    不得不说,这一次六绛浮生的运气极差。

    “幻峰”可谓是汇其它七峰之全数劫难之总。

    也就是说,火峰、水峰、冰峰、刀峰、风峰、险峰、木峰里面的环境都得在“幻峰”之中全部经历个遍。

    唯一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的是,“幻峰”每一层都会有相应的通关提示,不像其它几峰没有任何说明,必须硬头迎难而上,非得靠着自身本领闯过刀山火海到达顶峰才行。

    这一次“幻峰”之中投入了六人。

    分别是六绛浮生、芳蕤、晏天骄、陆子吟、汝兰、顾若。

    这还真是一下子凑齐了一群不得了的人物。

    当芳蕤看到“幻峰”队伍之中竟有六绛浮生的时候,一双水盈美眸刹时升起的惊喜与颀然完全掩盖不住:“师弟——”

    她踩着没踝的厚雪,挨近走到了六绛浮生旁边。

    与她激动开心的神色相比,六绛浮生要冷淡许多:“师姐。”

    “唰!”地一声,陆子吟寒冬之中骚包地划开了云墨扇,一双含水妖俏的温柔眸子在温婉秀美的芳蕤身上打转一圈,又在一脸矜傲的汝兰身上划过,最后落在了小家碧玉的顾若脸上。

    这三位之中自然要属芳蕤的面貌最为出众,但一向好美色的陆子吟,此时偏偏最感兴趣的却是顾若。

    他有意朝着顾若走近,却见她低下头,挪动小步,却跟只灵活的松鼠一样挨近了晏天骄旁边。

    陆子吟见此停下脚步,只是笑意盈盈地扫视了一眼晏天骄,果然就见那煞神眉眼一沉,对着顾若冷声:“滚——”

    顾若显然被这个阴郁美少年吓到了,喏喏地退了一步。

    汝兰在旁看不过去,拉过顾若挡在身后:“晏天骄,你凶什么凶啊!”

    汝兰一向看不惯晏天骄那副“在场所有人在老子眼中都是渣渣”的神情。

    陆子吟见顾若被汝兰划入她的保护圈内,便也没有再试着靠近她,汝兰这个女人看着娇俏可爱,实则本性却是个母老虎,陆子吟一向不爱招惹这种长得既不美艳性格又凶悍的女修。

    陆子吟倒是饶有趣味地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将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既然我们有缘进入了同一峰,不如大家都自我介绍一下身份,毕竟这才刚开始就闹内讧不和,岂不是被其它峰的人捡了便宜?”陆子吟彬彬有礼开口道:“便从在下先开始吧,南海陆府陆子吟。”

    他这话也算在理,他们这些人就算不抱团,但也没有必要在一开始就结仇。

    要想上峰顶,各凭本事。

    在场大多数人都是各派的天之骄子,谁也不服谁,更不可能跟那些弱小的弟子一样选择跟别人合作。

    不过提前了解一下对手的底细还是很有必要的,其实这番自我介绍针对的是六绛浮生他们这对师姐弟,毕竟在场的人大多数都来自二十八天,多少对彼此有所了解。

    汝兰瞥了一眼比雪景更纯净剔透的蓝白袍少年,算是给花蝴蝶陆子吟一个面子,道:“无双界汝兰。”

    一声细小的声音接着道:“无双界顾若。”

    晏天骄这人向来反骨,他对陆子吟一番假惺惺的话语嗤之以鼻,他似一匹不受约束的孤狼,转身便独自消失了。

    二章合一章发了,主要是懒得想章节名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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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了病娇后迎来修罗场介绍:
现代霸总顾君师,一朝穿成了已婚农妇,成婚对象是一个失忆、被拐卖进村的小娇夫。
当晚便梦到自己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夫君,其实是未来修真界的龙傲天,而她只不过是他杀妻证道炮灰掉的前妻。
万没有给别人做嫁衣的道理,于是,她抢走了对方的修炼秘籍,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谁都没想到,这个炮灰前妻一开局就抢了龙傲天的剧本,最后竟成了最大的反派boss。
天道看着崩塌的剧情,大手一挥,她被迫一次又一次回到反杀计划前夕,困在轮回之中不得解脱。
直到她发现法诀最后那行小字——
【渡劫问心,需先入情道,方可破无情道。】
顾君师:……敢情前面白杀了?
娇夫:我活着影响你发挥了?
论重生的小娇夫如何变成复仇病娇,只需要一个反复狗带的过程。渣了病娇后迎来修罗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渣了病娇后迎来修罗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渣了病娇后迎来修罗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