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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冬灭春至     我给东厂当侦探txt下载     我给东厂当侦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周五陆续上传大结局一二三

    如题,感谢一路走来的几位固定粉,我都记着

第六十章 大结局(一)

    祁玉轲说完又是一刀刺在了祁玉璋的肚腹之上,然后冷静地吩咐随从:“快回宫报信…蒲甘人和成王勾结要行刺皇上,欲求谋反篡位,本王已将逆贼捉拿,听候父皇发落。”

    祁玉璋睁大了眼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将成王抬到林子里去,我们在那里等成王救兵,哈哈……”

    随从应了一声,众人一阵忙碌,终于找到了个僻静之所,将人‘扔’在了地上。

    祁玉璋感觉到凉意一点点地爬上来,他的身体渐渐开始失去知觉。

    祁玉轲用他大哥的血润了手,抹在脸上和身上,然后撕下衣袍下摆,缠住了他的伤口,做出竭力营救祁玉璋的模样。

    祁玉璋张开嘴,想要骂他无耻,然而他发现在自己目前的伤势,能做的只有大口大口地喘息,万万没想到,平时看起来与世无争,最没有存在感的四弟,居然会是暗中下黑手的人。

    他没有死在宫内,没有死在边关,却终究宿命般死在了至亲之人的手中。

    不过是刚被废太子,就有人坐不住了,怪他大意让人这样暗算,可惜,这会已经没有人再来理睬他,因为他们和祁玉轲一样,都知道鼎鼎大名,高高在上的前太子即将变成一具尸体。

    “成王殿下…殿下…”一声喊叫传来,紧接着是混乱的脚步声。

    避暑山庄的侍卫、避暑山庄所在的兰州几位知府以及祁玉璋的侍卫马不停蹄地赶了上来。

    今晚,瑞王殿下突然到此,要与许久不见的成王叙旧,瑞王殿下的生母是淑妃戚月荷,与皇后娘娘素来相安无事,两位殿下打小算是皇宫中难得走得近的皇子。所以身为成王殿下的第一侍卫长,黄义自然对瑞王到来并不怀疑。只是已经过了启程的时辰,二位殿下仍不见踪影,黄义着了急,这才带着人猛赶过来。

    一路上他们还都在分工,如何护送二位殿下回京,没想到赶来之后见到的却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自家主子。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兰州知府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脚不住地发抖。

    成王殿下身上都被鲜血染红了,就算是大罗金仙在世,恐怕也束手无策,殿下在他们眼皮底下被杀,看着不远处也浑身是血的瑞王,将来到了御前,他们都难辞其咎。

    左是死,右也是死,反正已经没有了活路。

    黄义先回过神来,看向旁边的瑞王,只见瑞王头发散乱,脸上也满是血迹,丢了一只鞋,张着被血染红的双手,仿佛刚刚去了一趟阴曹地府,已经被吓破了胆。

    “瑞王爷,”黄义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成王殿下他…他怎么会遇袭,您现在可要说句话。”

    祁玉轲却没有半点的反应,只有嘴唇不住地发抖。

    黄义咬咬牙,拿起一只水袋,尽数泼在瑞王脸上,祁玉轲打了个寒噤,瞪圆了眼睛长长地喘了口气:“大哥……大哥呢…”

    他状似慌乱地四处寻找,然后跌跌撞撞地扑在了祁玉璋身上:“大哥……我没有保护好大哥,有负皇恩啊,都怪我,若是早知道那蒲甘人不安好心……我拼死也会将大哥救出来。”

    地上的祁玉璋仿佛也被弟弟的话触动,张开了嘴,想要开口说话。

    兰州知府见状立即道:“快看,成王殿下还活着!他有话要说!殿下!”

    祁玉轲先反应过来,伸出手紧紧地捧起祁玉璋的脸颊整个人都凑了上去:“大哥,大哥,您说什么?”

    祁玉璋只觉得一样重物死死地压住了他的身体,他终于呼吸不得,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四弟阴沉的脸,他的手紧紧地攥起,整个人如同一条被掐住了腮的鱼,嘴大大地张开,身体不停地抖动,窒息的痛苦之后,终于他长长地吐出最后一口气。

    所有人盯着祁玉轲,希望他能够听到一丝半点的声音,那可能将是成王殿下留下最后的话。

    “大哥啊……”谁曾想,祁玉轲喊叫一声,整个人忽然晕厥过去。

    黄义立即吩咐:“还愣着做什么?难道我们今日要见到成王和瑞王双双……薨在这里不成?”

    剩下的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即上前扶起了各自的主子,分别查看他们还有无气息。

    一阵忙活过后,祁玉轲才悠悠醒转,祁玉璋却已经瞪着死灰的眼睛,不能瞑目。

    “瑞王殿下。”马瑞道,“成王殿下已经薨了,您…有没有听到殿下刚才说了什么?是谁伤了他!?现下,我们要怎么办才好?”

    祁玉轲半晌才道:“大哥说…内奸,封关,救驾……”

    封关。

    这是皇太祖定下的规矩,若是大靳国内遇到严重的战事,守边将军要立即封锁边关重镇,时刻准备迎战。

    在场众人心下一惊!

    互相看了看彼此,兹事体大,这是蒲甘要发动战争,还有人与外族勾结,势必要加以防范。

    “怎么办?”兰州知府看向黄义,“若是这样首当其冲的就是礼县啊,现在驻边的将军应该是萧宏才萧将军,可是萧将军不是才得皇上召见,此刻应该正在赶往京城的路上啊。礼县岂不是群龙无首?这可如何是好。”

    “可是,大哥刚才也说,有内奸。”祁玉轲阴沉沉的说:“萧家当年就曾背叛大靳,满门连坐。当今圣上宽宏大量,不计前嫌让他再度领兵,可你们就不担心,萧宏才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记恨在心?大哥说的内奸,你们就不想想,是不是萧宏才?”

    兰州知府瞬间噤声,这……

    确有可能。

    “我们必须赶紧告知皇上。”

    “没有保护好成王我们是重罪,”黄义道,“如果再让蒲甘闯进关内,就更加罪不可恕,所以现在不能再走错一步,成王殿下曾是太子,最了解蒲甘的情况,若是他说出这样的话,恐怕边关已经岌岌可危,我们要立即拦下去往京城的萧将军,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万不可让他有机会再次伤害大靳江山。若边关真的出了事,我们就是腹背受敌,就更加无法救下皇上了。”

    黄义话音刚落,就听到瑞王道:“你们到达之前,那伙刺杀大哥的蒲甘杀手并没有逃远,我们带的人手不够…先快离开再说!!”

    *******

    陆惜之小憩了一会儿,就再也不想躺在床上。

    瞄了眼窗外昏暗的天色,应该差不多是清晨五点,她爬起来,扯上一件外衣,披衣走出卧房,站在屋檐下,仰面朝天,贪婪呼吸雨后的空气。

    真是清新啊!在后世,似如此美好的空气已很难遇到,哪怕是一场雨后,空气中依旧会充斥着各种杂质,怎比得眼前这片天空的澄净。

    顺势朝皇帝寝宫看去,夜色茫茫,却有一团浓雾笼罩在那之上,就像现在这一堆烂摊子:皇帝病重,太子空缺,大皇子莫名惨死,边关随时可能告急……

    她懂破案,但对皇权政治,排兵布阵,尔虞我诈的官场,陆惜之并不擅长。

    深深叹了一声,甩甩头清醒自己,这事有袁晏溪呢,轮不到她去探究。在小院里活动了一下拳脚,待身体微微有些发热,便朝小院另一边走去。这个时间,她男人在晨练。

    袁晏溪把外衣挂在屋檐下,提一口气,就练起了萧家的独门绝技。

    虽然这几年回到京中做事,远离了战场,但功夫却没有丢掉,只不过由于身体受过重伤的缘故,他一直很谨慎,不敢过度练功。用苗万火的话说,适当练功可以增强气血,但若是练得过了,对气血非但没有补益,甚至还会产生副作用,对身体造成巨大的负担,更有可能坏了性命。

    本不在意的身体,如今,有了牵挂,他很珍惜上天把陆惜之赐给自己,她就是他生命里的那束拯救他的光。

    突地,耳朵一动,有人来了。

    静静一听。

    是亲爱的妻子。

    嘴角泛起笑容,英俊的脸上染上了幸福的神采。

    在院中站定,双腿微微弯曲,一只脚慢慢抬起,摆出金鸡独立的姿势。

    自以为悄悄到来的陆惜之小声的惊叹连连。

    片刻后,袁晏溪口中猛然发出一个古怪的音节,脚下一顿,身形陡动,双臂犹如大鹏振翅,顿时有一种汗毛倒竖的感受,身体的毛孔好像一下打开,体内似有一股气息流转,气血勃发,只见他脚步回转,金鸡模样变转化为苍鹰变,身体模仿猴站桩的动作,口鼻中更爆出一连串的音节。

    陆惜之甚至能感受到周围有一股气在转动,草飞鸟惊。

    伴随着袁晏溪不断发出低吼声,那气流转动越来越快,直至陆惜之都有些被这气流吹起发丝的时候,男子双手微微抬起,步伐灵活错动,进而突然睁开双眼,凌厉如狼,直勾勾看向陆惜之的方向,最后化为马步站稳。

    朝妻子微微一笑。

    “你在练什么?很厉害的样子。”她拿起一条棉布,替他擦汗。

    “看入迷了?老公帅不帅?”

    “啧,有人看着呢,别闹了。”

    夫妻俩调笑一会儿,你侬我侬正当时。

    “祁玉璋的尸体,今日可抵达京城,但是,按大靳风俗,皇宫乃重地,宗人府也只关活人,皇上的意思尸体暂时运到东厂,由你和远之主验,大理寺不得干预。”

    陆惜之猛的抬头:“皇上是让我来调查?”

    袁晏溪点点头。

    “可是我……”

    “不用怕,皇上死了儿子,常家死了个孙子,大家自然都希望查出凶手,不会有人干预,你尽可放手去做。”

    袁晏溪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上面刻着‘御’。

    “见牌如见皇上,如今,你已超过我了。”他笑着,习惯性的就去摸妻子的头。

    陆惜之却是一个闪身,接过令牌,得意的:“哈,正合我意。”

    “你即刻动身出宫,他这会悲伤过度,我和苗万火都暂时脱不开身,北雪和行云跟着你,记住,无论是谁,若阻挠你半步,或者威胁你,皆可斩立决!”

    御书房

    祁天印确实伤心,对于子嗣并不多的他来说,死一个儿子,对于祁家的江山社稷都是一种危险。

    现在,他的重臣老臣跪在地上,不是安慰他,却是让他立太子!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先是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立即跪在了地上,用十分痛惜的语气说:“臣知道陛下不舍,但您的确已经到了该立太子的时候了!”此时的常重虎,像是朝堂上的每一个‘谏臣’,不畏惧这高堂之上的天子,只为了臣民,说出会令君主发怒的话。

    祁天印气的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苗万火眼疾手快喂了他一颗药丸,好一会儿,终于缓过劲。

    不知道的人,定会认为,敢于直谏的臣子是好臣子,但…如果是常重虎,在场众人也都心照不宣。

    快六十岁的帝王,现在就是这样的喜怒无常,甚至想立刻拿起桌边的什么东西,狠狠地摔在常重虎的身上,他想…杀了他。

    但他的想法还没有付诸行动,常重虎轻缓又带着关切的声音再度响起:“陛下,臣知道您心系天下,想守着这天下祥和,想再等等看,但到如此关头,您实在等不了了。”

    “放肆!”祁天印竟然猛的站了起来!

    “常重虎!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被吼骂的常重虎却并不在意,接着又说:“臣知道,您是对殿下们不够满意。”他快速为太和帝之所以不立皇子的原因定了性。

    他深谙祁天印想听什么:“大靳是在您的手中走向盛世的,臣知道,您对大靳,对天下子民有着深厚的情怀,您一直都是这四海的君父。”

    “往前数这三四十年,您一直励精图治,兢兢业业,纵然生病,可只要能起,绝不迟朝,奏章也绝不会在阁内停三日。虽然享有四海,但您从不贪乐,总想着这京内百姓,天下百姓。”

    果然,祁天印的眉头和怒火,慢慢释开。

    “可人的精力毕竟还是有限的,您看看您…快四十年了,为天下,您已病得这么重,虽然诸位殿下尚且稚嫩…”常重虎随即带着沉痛的表情,叹了口气:“去年,陛下您将他们遣至前朝,臣观察过,诸位王爷殿下的的能力,的确大大不如陛下。”

    常重虎说到这,故意停顿一下:“包括前太子殿下,也是可圈可点。”

    不仅祁天印心里开始佩服常重虎的公平公正公开,连袁晏溪都抬起眼,睨了地上的老头一眼。

    “可陛下您累成这样,实在需要一人来分担了。”他继续说:“朝堂内事情繁多,也总有不需要您操心的小事,若有太子,他可代为处理这些繁杂之事,陛下只需要掌舵即可,能轻松许多。”这一连串的输出,把祁天印捧得高高的。

    他自己都没想过…哼,朕现在不立太子,是为这个?

    但一想,可不就是吗!

    是朕不想立吗?谁能担此重任?!

    老大,本来他寄予厚望,可如今…吞下心中苦涩,这个儿子,不说也罢。

    老二,有几分自己的神采,但她的生母韦茹夏,与常心悦同是狼子野心之人,加上韦家到韦不易这一代上上下下无一良将,难堪大任;老三与老二是亲兄弟,却印象不深,不爱说话;老四心眼小,实乃帝王之大忌;最后,小六年纪尚小,同样不合适;倒是老五…当年,那个天资聪慧,小小年纪就能把出师表倒背如流的孩子…若是他还在…

    见祁天印神色松了松,常重虎知道自己说对了方向,又接着补充:“不过臣虽催促,这一时半会儿也选不好,陛下总归令殿下们多历练历练,总能选个同陛下有几分相似的。”

    “毕竟是您的孩子。”

    祁天印是恨常家的,他坐皇帝这几十年,特别是常重虎处处看似磊落,却暗地谋划大逆不道之龃龉,每件事都让他咬牙切齿,可话说回来,如果劝他立太子的人,都能这样劝,太和帝觉得自己还是能听一听的。

    他佯装长叹一声:“确是如此,朝堂上的人只知催立,可谁又能挑这样的担子呢…朕亦在想。”他话锋一转:

    “常尚书心中,已有人选荐之?”

    常重虎赶紧伏底身子,先是打蛇上棍,并不回答天子之问,并佯怒‘怪’起了各位殿下不给力,要是出一个陛下这样的大能之人,何须如此纠结。

    “也怪朕,朕想再带一带,江山社稷何等重要,怎能再次草草定人?”锦绣江山,他还没有看够,可身体已经在催促他了。

    每每到此,祁天印就觉得不公,平常没人听他叹,今日看着跪趴在地上六个尚书,他忍不住叹:“若是如前朝哀帝,那朕还有数十年可选…能慢慢挑,慢慢培养。”

    常重虎:“正是如此,才要快立太子啊!陛下,您是天子,受天庇佑,为何而病,还不是太过劳神?要臣说,您也为这大名做得够多了,该歇歇了。”

    “于养生一道看,哀帝寿数能有近百岁,未尝不是因为他整贪图享乐,空于社稷…”此刻的常重虎,倒像是祁天印的儿子一般,与他闲话家常,说着连他的亲子都不敢说的放肆话。

    话说到这,祁天印的眼睛好像真的亮了起来。

    “那朕再问一次,常尚书心中,可有太子人选?”

    伏在地上的其他五位老者,谁也没有想到,皇帝竟会这么慈眉善目的同意重立太子。

    “臣认为,宣王殿下可担此重任。”常重虎掷地有声。

    袁晏溪听得眉毛一挑:

    有意思,祁玉恒?

第六十一章 大结局(二)

    一觉醒过来,陆惜之猛拍脑门,皇宫里出来后,她没有回镇远侯府,而是直接回了娘家陆府,一来自己家里方便进出没人过问;二来可以躲开那个总是对她阴阳怪气的婆婆。

    昨天跟父母叙旧聊得晚了,这个点才起来。

    她用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穿衣洗脸,来不及坐下吃早餐,随手抓了几个包子就跑出门去。

    北雪带着她‘飞’到东厂门口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就到了,接着火速冲到王远之的验尸房,进门一看,赵玄武、齐勇等衙门捕快足有四人,加上王远之,所有人都到齐了。

    对上王远之的目光,他的脸上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对她点点头,就又开始刚才的动作。

    “远之,赵捕头,各位捕快,早。”她礼貌的与众人互相打了招呼。

    “人到齐了,那我就开始介绍一下目前为止的验尸结果。”

    “死者系成年男性,年约二十三、四,生前身体强壮,全身皮肤细嫩,看得出是受到良好照顾的富家子弟;死者死亡已有二日,全身上下无其他伤痕,只有腹部有一贯穿伤,并反复刺入,虽重伤及肠胃,却不致死,死者真正的死亡原因系机械性窒息死亡,但他脖颈无勒痕,而胸部有大面积青紫瘀斑,由此得出,他是被人活活在胸腹部施压后,导致的缺氧死亡。”

    “就是说,他是被活活压死的?”齐勇还是那个急性子,却反应很快,虽然王远之说的医家名词他不懂,却在合作那么多年,多少能猜到些。

    “没错。”王远之脱下自制的手套。

    “通过死者的死状和伤口判断,目前我初步怀疑,凶手很可能是死者的熟人,因为从伤口处的痕迹来看,符合近距离刺伤,加上死者双手没有任何抵抗伤,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被袭击。你们查找到尸源后,可以从他身边的熟识之人开始查起。”王远之双手抱胸,站到一旁:“我说完了。”

    陆惜之没作声,眼睛却牢牢锁定尸体,上下瞅着。

    赵玄武和齐勇互看一眼,若不是事先与陆惜之打过交道,他们很难想象,一个官家少女竟有如此胆魄面对这般恐怖血腥的场面,还能若无其实的盯着浑身赤裸的男尸仔细打量着。

    “陆姑…”齐勇被赵玄武的手肘戳了一下,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可是,叫袁夫人又有些不正式,想了一下:“陆辑事,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陆惜之两步走上前,来到尸体侧方,她总觉得…这尸体怪怪的。

    “远之,你说,死者生前没有进行过抵抗,可按道理来说,就算没有防备,被人刺伤之后,人的本能会让他抵挡凶手的靠近,或者死死抓住凶手吧?那么在他死后,两手应该是松气过后,摊放在两边才对,为何……这具尸体的双手,却在小腹部,感觉…像在护着什么?难道,他在将死之时才感觉到伤口疼痛,想去止血吗?”

    陆惜之这次分析的不是没道理,死者的双手摆放姿势,确实有些古怪。

    王远之对陆惜之的能力丝毫不觉惊讶,他嘴角牵起,漫不经心的翻看着手中的记录,缓缓开口道:“你说的没错,死者生前不似其他受到窒息死亡的被害人一样死亡时摊开双手,他是下意识的做出护住腹部的动作。目前,我也还没想通,他为何这么做,这么做毫无意义。”

    “陆辑事果真仔细,我怎么就没看出来这手有什么不对。”捕快之一,好久不见的张东抓耳挠腮的说。

    陆惜之看了眼他,又把目光转移到众人身上说着自己的分析:“你们看,他的双手僵硬的姿态足以说明,他被杀后并没有立即死去,反而很明显死前做过挣扎,却因为腹部受伤而失败。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将死,所以……”

    可他摸向腹部是因为什么呢?

    “只是个微妙的小动作,竟能看出这么多?”赵玄武从王远之手中接过尸检报告看起来,很是困惑不解的望向陆惜之。

    陆惜之似笑非笑的瞥了眼他,张口似要说什么,王远之却掀开帘子,指着另一张竹床上的衣物说:“我想,你想要的答案,在这里。”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齐勇一个箭步最先看到,却不想,顿时呆在原地,木讷的转头看向自己的上级,然后又看向陆惜之。

    赵玄武也觉得不对,走过去一看,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他……他是…”

    整个验尸房足足安静了五分钟,没人说话,也没人动弹半分,只有王远之冷静的继续在记录上写着什么,脸上是丝毫不见变化。

    陆惜之咳嗽一声,打破一室静谧:“没错,死者是成王殿下,前太子——祁玉璋。”

    张东和文一鸣脚下一个不稳,重重摔倒在地。

    “皇上直接指明要我彻查此案,可我一个人是不够的,且我熟知又信得过的人少之又少,北雪和行云需要负责安保,所以,只能找到你们帮忙。”

    见赵玄武和齐勇默不作声,她心里一咯噔,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毕竟这是牵扯到皇室的血案,弄不好就是皇室之间的血色之争,让赵玄武他们参与查案,会让他们陷入危险的漩涡,陆惜之暗骂自己太草率了。

    “是我莽撞了,没有想到这后面或许是个巨大的阴谋,若是查下去,可能会遇到极大的危险。”陆惜之真挚的补充:“我能理解你们此刻的反应,若你们现在走,我定不会阻拦。”

    齐勇反应过来,“陆辑事,你小看我齐勇了。自从我作捕快的第一天,就没想过要退缩,管他来者何人,只要犯了王法,我定会将坏人绳之以法!”

    赵玄武深深叹了口气,肩膀一耸:“这第一眼,认出是殿下,在下自然是惊的,陆辑事莫要见怪。”

    陆惜之摇摇头。

    “我与齐勇一样,啥都不怕,只求我大靳国内天下太平,百姓安康。我愿意加入。”

    张东喏喏的开口:“陆…陆辑事,我…我上有老,下有小……”

    “嘿!你个孬货!”文一鸣蹭的从地上弹跳起来:“没用的东西,早就说你是块软柿子,我也不怕!”

    “诸位放心,你们家人的安危,夫人也早就想到了,已安排了东厂高手将他们都护送到安全地方集中保护起来,待案件告破,就是天下太平。”北雪适时开口,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

    四人再无担忧,纷纷开始讨论起关于推论凶手的皇家八卦来。

    陆惜之走到王远之身边:“你呢?远之?”

    男子合上记录,还是那副不以为意:“我更无拘束,孤家寡人一个。”

    “我也会保护好钰娘,你放心吧。”陆惜之突然说到。

    王远之千年不变的冰山脸,终于有了一丝裂缝,难得见他露出慌乱:“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惜之嘻嘻一笑,走回去开始查看那堆衣物,没有回答他。

    “我怀疑,死者想要触摸的不是自己的腹部,而是自己的衣服,或许,他藏有,或者保留了指认出凶手的证物,为了给我们留下线索。”说完,她便问王远之要来一副手套,仔细检查起衣服上的每个角落,特别是腰腹位置。

    其他人开始纷纷检查起祁玉璋的鞋,佩刀以及尸体各处。

    半晌后,众人却一无所获,连陆惜之都开始质疑自己判断是否有误。

    “有没有可能,死者在无意识状态下,把证据遗落在现场了?”赵玄武嘟囔。

    是的,一件案子中,最重要的就是案发现场!

    “北雪,案发现场距离京城多远?”

    “咱们骑最快的马,紧赶慢赶也需要三个时辰。”

    “远之留下,其余人走!即刻出发,去案发现场!”

    走到东厂门口,却碰到一个急速而来的黑影。

    “这么匆忙,要去哪?”

    陆惜之惊喜的看着来人:“你怎么突然出宫了?”

    “皇上这两日状态不错,有苗万火在不必担心。我的人这会儿不好进宫,所以出来听听远之的验尸情况。”

    简单说了一下尸检情况,又把自己准备去案发现场的行程告诉了他。

    袁晏溪沉吟几秒,果断的用他的方式重新安排起来:“北雪,去准备点干粮,多带些包子牛干,还有水。再帮夫人准备一个软垫,另外,把那匹‘飞燕’给夫人骑。”

    “行云,多带几个人,南洋也跟你们去。”

    时间紧迫,得令的几人开始分头去准备。

    袁晏溪又把目光调回妻子身上:“此案非同小可,自己的安全第一,知道?”

    “嗯!”

    随后他又把中心放在了案子上,视线望着前方问我:“对于这个案子,你方才说得似乎很保守,怕是已经有了些眉目,又怕吓到赵玄武?”

    果然老狐狸,什么都瞒不过他!

    “他们只是最下面的基层民警,现在咱们要面对的敌人太过强大,一个国家的王爷死了,必定牵扯甚广,不止他们,若是查不出个水落石出,给不了皇上满意的答复,恐怕连我们都难以善终。有些话,我怎么敢现在就说。”陆惜之幽幽的说。

    袁晏溪看完手中的尸检报告,轻轻合上,心中已有盘算:“成王的尸体,是由四皇子,瑞王殿下运送回京的。据他说,本是打算去避暑山庄找成王叙旧,一起游玩,没想到却看到蒲甘人将成王杀害。对于蒲甘人为何出现在那里,瑞王却是三缄其口,不愿多说。”

    “你怀疑瑞王?”

    袁晏溪不语。

    过了一会,他又说:“瑞王的生母是淑妃,淑妃向来与惠妃韦茹夏不睦,可与皇后也不算一伙,我想不出祁玉轲的杀人动机。”

    “皇子们的人际关系复杂多样且混乱,皇上如今身体迟暮,皇子们之间的夺嫡之战势必要拉开序幕,发生任何事都是有可能的,我倒觉得,他祁玉璋之死,作案动机很明确。还有,远之也说了,凶手应该是死者熟知的人,不然,以祁玉璋的身份,身边又有大内高手,普通人如何能近他的身?”陆惜之说。

    “祁玉璋和祁玉轲也算为数不多来往密切的皇兄弟,若真是四皇子动的手,那么他应该有非杀大哥不可的理由,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他根本没有资格与祁玉恒竞争太子之位,祁玉璋死了,坐享渔翁之利的人该是祁玉恒才对,祁玉轲这样一来,岂不是帮二皇子扫清了障碍?于他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这才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

    “确实,有点怪异……”陆惜之听完,也赞同。

    “希望案发现场,能找到线索。否则,案件很难进行下去。”

    袁晏溪正视妻子,意味深长的点头:“今日一早,常重虎提议立二皇子为太子,皇上答应会在三个月后的祭祖时,宣布太子人选。”

    “祁玉璋被废到被杀,不过几个月,皇上这就重立太子,这么急…”

    “皇帝不急太监急。现在是常重虎急,所以,咱们一定要查清楚,祁玉璋死亡的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

    “主子!一切都准备妥当,咱们可以出发了,否则天黑之前赶不到避暑山庄。”北雪在一旁请示。

    夫妻二人拥抱一下,这就分别了。

    得亏陆惜之在婚后也没有再继续荒废体育锻炼,几个月来马术和自创的有氧还有无氧锻炼让她的身体素质得到了很大提高。否则今天这样费力的赶路,得去她半条命。

    一个时辰过后,陆惜之刚下令减速,想找个地方歇会,无意中余光扫到后方不远处似乎有一簇人影,是她多心了吗?期初她还以为只是恰巧有商队或者侠士之类的人同行一路,可怎么他们减慢速度了,后面还跟着?

    不对,他们被跟踪了!

    眼看两方人马只差百米距离,陆惜之刚要开口说那些人有问题,不想旁边的北雪突然加快了速度,在陆惜之反应过来之前冲了上去,冷声嘱咐陆惜之道:“夫人在此地等候,扶好,我们去甩掉后面的人。”

    “真的被跟踪了?”对啊,北雪她们多厉害,肯定比自己更早察觉到了什么。

    “什么人竟敢盯上东厂查案?”

    “自然是不希望我们插手案子,重回案发现场的人!”行云警惕的目视前方,不时观察四周,神色肃然,她留下保护陆惜之。

    遥遥看去,只见北雪他们好不容易甩掉了后面的人,却不想对方似乎早有准备,不止一拨人,又一伙人突然出现在陆惜之他们的左前方行刺。

    正前方的人骑马加速冲过来,道路很窄避无可避,陆惜之一时呆若木鸡的就这样看着他们飞速逼近,最后一刻只记得行云突然狠拉她的马缰,猛地一拉,倾斜往一边歪去,随即砰地一声,她被人抱住的同时,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人在一间屋子里,脑门被贴上了一块棉布,一股浓浓的中草药味扑面而来,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人一把抱住了:“惜惜,你是想吓死我吗?”

    男子说话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颤抖,眼圈红肿。

    听到这个声音,陆惜之茫然看了看周围,待快被勒窒息了,挣扎着推开他,安慰道:“你怎么在这,哎呀,难道跟踪我们的人是你?你放心吧,我命硬着呢,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挂掉。”

    袁晏溪没好气的白了眼她:“还有心情开玩笑?你个小没良心的,这都昏迷了半个时辰了,北雪和行云真是无用!我久不管他们的功夫,定是荒废了!还敢拽着你摔下马。”

    这么气?!

    “哎呀,是行云和北雪,还有其他兄弟救了我,他们都没事吧?”

    “哼!他们好的很!!你在床上像条死鱼,他们早就生龙活虎了!”袁晏溪之前对北雪行云在保护陆惜之安全这方面是满意的,可感觉今天过后,印象简直糟糕透了。

    又倒了杯水喂陆惜之喝下:“惜惜,我后悔了,这起案子由我来查,你不要再碰了,现在立刻回家,好好休息,我让苗小五跟你一起回去。不要让我担心。我不能失去你。”

    陆惜之紧紧搂住他:“我知道我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只是没想到,贼人凶手竟然这么胆大妄为,竟要光天化日之下谋杀朝廷命官。北雪和行云她们已经尽全力保护我了,你看,我真的没事!”

    “景明,我的好夫君。我陆惜之是绝对不会向恶势力低头的,他们越不让我查,我就越要查,他们越是急,就代表我离真相已经很近了。朗朗乾坤,邪不压正!我一定要查到底!”

    她突然又压低声音,悄悄在他耳边说:“我还怀疑,幕后凶手之所以杀了祁玉璋,除了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扫清障碍,可咱们再往深处一想,他们为什么之前不开展行动?而要冒着祁玉璋刚被废,皇帝还无心立太子的时候下手,以逼迫皇帝?”

    袁晏溪叹口气,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唯有搂紧她:

    “因为,他们也猜到,不!或许他们也已经探到,那个从小被皇上厚爱,疼宠的五皇子祁玉墨!没有死!”

    “所以,他们急了!”

    “所以,我要快些找出凶手!这样你才能安全!”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我会陪着你。

写不好结局,乱+新书简介

    这结局始终找不到感觉,第一本书写到这,惭愧了。

    没想到会在最后交出这样的答卷,对自己失望。

    也让一直追文的几位固定读者失望了。

    写了一万多字,还有几章番外却是非常不满意,之前太多剧情感觉没有写到位。

    辜负了期待和信任。

    我还需要一时间修改,需要给首次一个尽量的圆满。

    新书《数树》

    偏远小山村突发命案,村长一家被杀,唯一幸存的是家中的痴傻丫头。

    原市局刑侦支队队长岳飞扬被派往调查。

    本以为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案件,却没想到遭遇层层迷雾,越查越心惊……

    一桩桩陈年旧案,看似毫不相干,却牵扯出几十年前的恩恩怨怨,一曲时代的悲歌令人唏嘘不已。

    家庭与责任,爱情与婚姻,正义与罪恶…

    岁月长河奔流不息,所有人都要往前走,向前看。

第六十二章 大结局(三)

    由于苗万火在宫中伺疾,袁晏溪让苗小五仔细查看了陆惜之的伤势,确诊无碍之后,他拗不过妻子,便还是让她按照原来计划,继续向避暑山庄而去。

    这再一启程,就直接快马疾驰到后半夜,快到目的地时,天空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到了清晨雨势逐渐增大,放眼向四周望去,原本的青山绿水此刻灰蒙蒙的一片,稀稀拉拉的绿树吐蕊,春雨推动着季节的更替,一点点逐渐剥掉冬日的萧瑟。

    都说山中气候难测,且山外山内处处不同,避暑山庄所在的大山虽未高耸入云,可绵延数百里,起初还是干旱少植被,越往东越青葱,树枝藤蔓遮天蔽日,只有人工修整过的官道醒目的蜿蜒盘旋在山间。骑马故而行的快,可到陡峭处还是要下来牵马而行,山中气候多变,起初只是起雾,才一会儿工夫已经白茫茫一片,再一会儿,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让大队人马措手不及。

    陆惜之被冷雨打的一个激灵,方才发觉自己并不像身经百战的军人一般可以对大雨视若无睹,瞧着大颗的雨点砸过树叶纷纷而落,一转眼已被淋成落汤鸡。

    北雪忽然驻足,扭头看了眼马上的陆惜之,“夫人,再走半个时辰就到山庄了,这会雨太大,你不像我们糙得很,刚好这里开阔,不如停军,等雨停了再走不迟。”

    陆惜之抬头感受了一下雨势,点点头。下令原地扎营,袁晏溪指派跟来的一百多号人迅速开始分工:搭雨棚扯幕布,后勤的开始生火造饭。

    一大早天还有点清冷,停下运动使得陆惜之感觉到了嗖嗖凉气呼呼的往衣服里灌,加之淋了些雨,她不得不缩着手窝进了刚刚才赶到的唯一一架马车里,这也是袁晏溪强行要求的,否则不让她出发,此刻,陆惜之真的很感谢他有先见之明。

    不一会儿,北雪不知道从哪里给她找来个暖炉,又在马车四角生了小小的炉子,她就这么坐着,便觉得温暖一片。这般温暖,让她不自觉想起来以前在外面搞侦查的日子,可往事仿佛都随着暖炉的青烟袅袅上升,再也寻不到。

    “夫人,快将湿衣脱下,属下拿去烘干,免得着了凉,回去主子怪罪下来,我们可吃不了兜着走了。”北雪半开玩笑。

    陆惜之点点头,把外衣脱下,接过北雪递来的薄毯,“北雪,这一路大家都辛苦了,就说我说的,已经到了这,便不急于这一时,也不怕那些人再动手脚。让大家伙都吃好,留下足够的人站岗,其余的全都休息,午时未时之间再跟我上山。”

    北雪应了声是,刚退出来,又被陆惜之抓住手臂。

    “北雪,他们没再跟来?”

    “夫人放心吧,西风在我几人之中,耳朵最灵,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监视。”

    陆惜之这才放下心来,打算好好睡一下。

    ********

    “老师。”祁天印在吕顺的搀扶下,缓步踱到屋外。

    五月的天气春风怡人,园子里花色迷人眼,蜜蜂嗡嗡,凉风习习,却在本该心旷神怡的时刻,承受着内心的煎熬。

    “皇上,您也出来有一会儿了,回屋歇歇吧。”姜恒担忧。

    “朕若是再坐下去,这天下…怕是要变了。”

    姜恒在心中又掂量了几分,却又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他们都在逼朕退位啊。”

    “陛下一生为大靳鞠躬尽瘁,更是将国家疆土往西又扩大了百里,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拥护爱戴与陛下,流民也在逐年减少。”姜恒小心措辞,“正是因为这样,耗费了陛下身体之精力,老臣深知陛下心系百姓,心系江山社稷,可陛下当下必须为龙体着想一二了。”

    是啊,他已经这个年岁了,权利固然美好,但是身体也很重要,前半生,他已为大靳积劳成疾,后半生,何不能休憩?就是这一刻,在太和帝心中微微动摇了。他是一个有为之君,当是心胸开阔,眼界开阔的君王。他得拿得起权利,也放得下权利,这样才不至于沉溺在权利中,影响他为君在位时的日子。

    退位的条件在心中涂涂抹抹,大抵还要再加一句,外戚不能太强,否则又是一个常家!这样才不会在还是太子的时候,生出那么多的野心。

    这条件似乎很具体,已有所指,可是……

    太和帝心里一痛。

    “烽火阁有消息来吗?”

    姜恒四下一望,吕顺点了点头,说明周围很安全。

    “烽火阁查到,当年萧南笙将军坠落崖底,常重虎接连轮番派了十几波人马去寻找他的尸首,然而那些人之所以都无功而返,是因为确实有人救了将军。探子回报,他们在最近终于找到了当年亲眼看到救人者的妇人。”

    “她在哪?可有问到?”祁天印心下一急,不禁咳嗽了起来,气息不稳。

    吕顺和姜恒赶紧上前,两人将祁天印扶到软椅上,又递过安神茶。

    “陛下莫急,老臣已经问过话了,她说当年确实看到有两个人从崖底的山洞里走出来。其中一人几乎是拖扶着另一个,看起来是受了重伤,浑身是血,不知是死是活。她本想上前去帮忙,可是那段日子,常重虎派去的官兵正到处搜查,她生怕惹货祸上身,所以悄悄离开了。”

    “她可看清,只有两个人?是男是女?萧南笙是大靳的战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妇人可认准了?”

    姜恒可惜的摇了摇头,“两人皆蒙着面,妇人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和性别,只道受伤之人身材魁梧高大,扶着他的人看上去非常吃力,身材相对矮小很多。”

    “是了,萧南笙那样强大厉害,一定没那么容易死。他既然没死,一定有墨儿的消息!”祁天印激动的站起来,眼睛里迸射出希望的火苗,闪闪发亮。

    “万岁爷,万岁爷,神医说了,陛下现在的身子,可经不起大喜大悲,陛下快快喝下安神汤药。”吕顺着急的端着药碗,追着恳求着祁天印。

    姜恒生怕祁天印因为这大喜而摧动了心脉,便尽量稳定语气,用低沉缓慢的嗓音说道:“皇上,您忘了,十年前,烽火阁在沧州找到的那具骸骨,正是萧将军啊。”

    祁天印一愣,定在原地。

    是了,是了…萧南笙,已经死了,十年以上,这个结论还是当年那位名震天下的章羽,章仵作验出来的结果。

    想到这里,心中刚刚升起的希望顿时化为灰烬,像是被人摔碎的茶壶,祁天印高大的身体颓然一松,整个人瘫倒进软椅里,满面苍白。

    “神医,神医!快去叫神医!”吕顺吓得大叫。

    苗万火骂骂咧咧的跑过来,他那样子丝毫没让人觉得,在面对天下帝王时该有的紧张和畏惧成分。

    “都让开让开,叽叽喳喳的吵死了。”

    这些日子大家都习惯了这位古怪神医的行事风格,没人觉得他说这些话有什么不妥,甚至连皇上都放任他。

    众人退开三步距离,让苗万火仔细为皇上把脉。

    “这是急火攻心了,都不把老子说的话放在心上。”苗万火火大的说。叫人拿来纸笔,快速写下几行字,扔给吕顺:“快叫人去太医院抓药,然后按我说的去煎药。”

    “把陛下扶回去,卧床休息,不得在惊动半分。”

    姜恒也跟着回到了御书房,今天皇上特意传召他入宫,在没有得到皇上的命令前,他万万不敢擅自离开。

    果然…

    一炷香后,在苗万火火爆的骂声中,姜恒被召进寝殿。

    “陛下,小人是学医的,是为了救人。陛下现在的身体并不适合会客,也不应该有大起大落的心态,否则于您的身体无半分好处,甚至…有可能…”苗万火终是给了祁天印一份‘薄面’。

    “多谢神医,朕知道了。”祁天印挥挥手,“吕顺,请神医先到偏殿休息。”

    苗万火摇摇头,叹了口气跟吕顺出去了。

    “老师,你上前来。”

    姜恒上前,顺着祁天印的手势,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朕一直深信,墨儿没死。”

    “我的靖安是那么的冰雪聪明,做事小心谨慎,当年,她冒死将墨儿送出宫,一定已经安排好了所有退路和墨儿将来的去处。她也一定不相信,萧家那位顶天立地的战神会轻易死去。”

    “咳咳咳…”祁天印捂着嘴,压抑的咳嗽。

    姜恒起身倒了杯茶,小心的伺候着他喝下。

    “萧南笙失踪后,唯一的虎符也随之不见踪影,朕期初怀疑是被常重虎藏了起来,待到他准备起兵谋反之时再将其拿出,以号令驻守边关的当年那支萧家军。可是,从他多达数十次,甚至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里仍不断派人秘密往返于靖州和云苍山来看,他也没有找到那枚虎符,连萧南笙在崖底失踪后的踪迹,他也没有查到。”

    “这也给了朕无限的希望,朕的墨儿还活在世间。”祁天印看向窗外,好像透过空气,看到了那张让他魂牵梦萦了十几年的美丽脸庞。

    “烽火阁势力遍布大靳各个角落,朕查不到,常重虎也查不到…”祁天印苦笑一声:“这是墨儿在故意躲着朕啊,他恨朕,朕杀了他崇拜敬仰的舅舅,杀了他敬爱的母亲…”呜呜呜…

    两行清泪,夹杂着无限的悔恨,顺着祁天印布满皱纹的脸颊缓缓流下。

    “朕多想,他…哪怕带着恨意,出现在我面前,就算要杀了朕,朕也心甘情愿,只求老天爷让朕能见上一面墨儿。”

    “皇上,保重龙体。”姜恒深吸口气:“五皇子从小聪明机警,老臣也不信他死了。皇上更应该为了五皇子,好好的把身体养好啊。”

    祁天印好似没有听到一般,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着:“是啊,墨儿是多么聪明的孩子,不仅聪明,还同他母亲一样,嫉恶如仇。犹记得,那时候,朕要处理一桩朝廷命官贪腐案,有个小官员利用职务之便贪腐,为其亲谋取暴利,同族人在一方为非作歹。被查处后,朕罚了他九族,百官称赞,百姓称道…”祁天印想起那个画面,嘴角牵起,笑着说:“过了没多久,朕便跟皇儿们说起这件事,希望他们从小就树立身为皇族宗人,心怀天下,治国有方的道理。没曾想,唯有墨儿那孩子听完后,问了朕一句:那贪腐得来的不义之财都去哪儿了?”

    姜恒似乎也想起了往事,也跟着笑起来。

    “朕告诉他,赃款自然是通通上缴国库。”

    “老师还记得他怎么说吗?”

    姜恒点点头:“五皇子说了一句:为何不将那些银子和东西还给被他欺压打杀的百姓?”

    “哈哈,是啊。他确实提醒了朕,作为一国之君,最基本的当是以民为本,心系百姓。”

    “五皇子心系天下苍生,实乃我大靳之幸事啊。”

    “可惜,朕却亲手将这孩子推了出去,朕…悔啊…”

    姜恒低头不语,当年那场阴谋算计来得突然,他与皇帝之间都没料到常重虎竟然勾结了萧家军内部将领联合陷害,让他们没有时间做出反应,而萧南笙也是个刚烈硬汉,选择了以死明志。

    一声唏嘘…

    “不瞒老师,朕…这心里,除了几个皇儿…倒是从一个外人身上,看到了些许当年那个孩子的影子。”

    “皇上说的是袁家那个二小子。”姜恒一点便知。

    “朕也听说,这里头外头的,因为朕的重用,传言景明便是墨儿。”

    看皇上越说越止不住,这种事情实在太过严肃重大,姜恒甚至觉得皇上不应该叫任何人来听才对,现在自己算是知道了皇上心思的第一人。不过害怕是一回事,听到姜恒耳朵里,祁天印这话差不多就是明白了目前并无哪一位皇子能得帝心,做得了太子,皇上对他们都不满意。他想要在最后的日子里,找到失散的那个儿子,真正想要将储位传给的是五皇子。

    “皇上是想…”他犹豫着说出心中那个猜测。

    “没错,朕这次要你把以前调查到的所有线索,再重头到尾的重新整理一遍,包括镇远侯突然出现在靖州的原因,还有…景明的后背上,是否有月牙胎痕。”

    “陛下,这些都是传言…”

    “老师,你认为连百姓都能看出来鼎鼎大名的袁府小侯爷长相竟然跟皇室有六七分相像,那些百官大臣,包括朕在内的宫里人都看不出来吗?”

    “那是他们不敢说,可那心里头啊,都有怀疑。加上传言愈演愈烈,皇后和常家的那点小心思就再也藏不住了。甚至都开始拉拢恒儿,还要杀了他的母妃韦茹夏。”

    “这些迹象都说明,他们也对五皇子还活着这件事深信不疑,而且他们觉得五皇子就在附近,时时威胁着他们好不容易进行到现在的计划,所以,朕这次要比他们先快一步。既然他们也肯定墨儿还活着,那朕就推他们一把,想当垂帘听政的皇帝,常重虎就来试试吧。”

    太和帝这人有个优点,那就是说干就干,想到了,就去执行,于是次日,还不等大家轮番催立储,祁天印自己就跳出来了,说他要立储。

    “诸位爱卿担心的不错,一日不立太子,国本便易动摇……”他说了很多话,最后总结:“朕欲给皇儿们同等的机会,一段时日之后看各自的本事,就在…就在两个月后,定下太子的人选!”

    然后,他又唰唰唰给几位在前朝的皇子安排了几个任务,俨然是一副要开始考察的样子了。

    这事儿来的太突然,大臣们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常重虎表情凝重,跟着他拥立二皇子一派的臣子也有些懵。

    所有人都在怀疑,陛下是真的要立太子了吗,还是在放长线钓大鱼,把饵抛出来,看谁是‘孝子贤孙’、谁是‘汲汲营营’之人,这任务,到底该怎么完成,完成到什么程度,完成到什么样子?

    谁也不知道,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唯有袁晏溪在朝堂上,听着陛下的话,老神自在。

    只在苗万火来与他商讨皇上的病情的时候,笑着跟他说了一句:“臭小子,你这是心有丘壑,便无须立于虚处,置于事外了?”

    “我还不知道,你也是多话之人。”

    苗万火:“只是突然觉得,你这样子颇有陛下之风。”

    ……

    袁晏溪当然也问过自己,想要那个位置吗?

    从前不一定,而现在,那是肯定的,只要是有了追求的人,谁不想坐上那个位置?

    从小,他就受到兄弟姐妹排挤,却又时常被迫听着众人说,大哥如何如何,二哥三哥如何如何,所有人都尊贵,他出身也不差,却兄弟不睦得紧。

    他们每个人,都是祁天印的儿子,从身份上来说,是没有区别的。

    但后来的家族仇怨,令他不能如此外放,令他克制自己,蛰伏起来,有了新的身份更是保持着平淡如水的姿态,看上去什么都不想要,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直在等。

    等待复仇,等待祁天印变老,等待亲手把常家拉下马,跪在他脚下的那天。

    而这一天,不远了。

    立储风云逐渐卷起,各家皇子的唱台也搭了起来。

    入官场做事不容易,二皇子和三皇子各种拉帮结派,四皇子做事还算踏实,但优柔寡断;六皇子干的事,天子还算满意。

    一大早,四位皇子在御书房汇报着对江北水灾的看法和见解。

    门外传来吕顺尖利的嗓音:“东厂陆辑事到。”

    陆辑事?

    祁玉恒第一个反应过来,陆惜之?

    “快传。”祁天印口气中带着惊喜。

    陆惜之一身肉眼可见的风尘仆仆而来,头也没抬就跪了下去:

    “启禀皇上,微臣在成王被害的地方找到了这个东西。”说着,将手掌摊开,手心里攒着的一物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祁玉轲大惊!

明天后天完结了,谢谢等待

    谢谢等待。

第六十三章 终章(上)

    祁天印示意陆惜之上前,接过东西一看,吕顺马上将祁天印喝光的药碗放下,惊讶的说:“这…这是…皇子玉…”说完不安的看向皇帝。

    皇子玉,很简单的意思,就是几位皇子才有的,皇帝祁天印在他们出生的时候赐予的皇子们专属的玉石,极小一颗,镶嵌在腰带的盘扣上。他们找到的这一颗却不是凶手的,经过他们检查祁玉璋遇害当晚的衣物发现,是他自己腰带上的那一颗,目的是给查案的人留下指认凶手的唯一线索。

    而正是这颗玉,让祁玉轲在震惊中下意识抚向自己的腰间,这一隐秘的小动作使他暴露了自己。陆惜之嘴角一牵,凶手没有自己想象中冷静和沉稳。

    可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皇位之争中,四皇子的声望目前看来最不足以去竞争,难道真的只是帮祁玉恒扫清障碍?

    心中暂且放下猜测,如是说:“我们非常仔细的检查了案发现场周围百米的范围,那里渺无人烟,只有在山腰处有几户人家,哪怕是大白天,也没有几个人走动。”

    “案发现场被整理得非常干净,甚至连草丛都被抹的整整齐齐,没有任何脚印和马蹄印,很明显凶手事后清理过现场,如此大的范围,肯定不止一个人,能号令这么多专业杀手来清理,凶手必定以及肯定不是一般的世家。加上……”

    陆惜之并未抬头,却停了一下:“再加上…这块皇子玉…微臣想…”

    “你认为杀死璋儿的凶手,是他的亲兄弟?”祁天印手抚胸口,发出痛苦难耐的声音。

    在场的几位王爷:祁玉恒,祁玉文,祁玉轲,祁玉辰纷纷围拢过去,祁玉恒开口就唤:“快去叫苗神医。”

    陆惜之在心中默念,不过二十秒,苗万火便出现在寝殿。她略一皱眉,刚开始苗万火还睡在偏殿,就算跑过来,也得花上一分钟,而现在,不过几十秒…看来皇上的情况不妙,连苗万火都跟着住进来了。

    苗万火诊治一番,没好气的瞪了众人一眼,却没有发作,只默默退到床尾一侧,坐了下来,密切关注着祁天印的一吐一纳。

    “陆惜之,你好大的胆子!”

    第一个发作的人,当然是风头正盛,代理朝政的二皇子——宣王殿下祁玉恒。

    “仅凭一颗皇子玉,你便怀疑到本王,以及本王的其他兄弟身上,真是大言不惭,信口雌黄。还把父王气成这样,来人啊!把这混账给本王押下去!”

    无人应声…

    陆惜之不屑。

    不止她,几位皇子也是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翻白眼,蔑笑。

    这里是御书房,是皇帝的寝殿,他们的父皇只是病重,但还没死。皇帝从来疑心深重,宁可我付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

    果然…

    太和帝一言未发,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几个皇子。

    天子之威,犹如实质,如泰山压顶。

    尤其是祁玉恒,此刻才惊出一身冷汗,立即跪下不敢抬头,连张口辩白求饶的勇气都没有,后背的冷汗已浸透了衣衫,额上亦是冷汗涔涔,狼狈不堪。他感觉,人生中没有任何一刻比此刻更令他清楚地知道什么是天威难测。

    他也终于明白,自己现在的风光,全部来自于祁天印的首肯,哪怕他病了,所有奏折中重要的机密仍是会直接由姜恒递交给父皇,没有祁天印,他这个二皇子,宣王爷在宫中什么也不是。

    刚被宣进寝殿的袁晏溪,此刻也来到天子卧床一侧,双眼如置冰窖一般,冷冰冰的,没一丝热气。

    祁玉恒双拳紧握,额边青筋暴起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恒儿,”太和帝终于张了龙口,却提及另一件事:“今日你对姜太师说了什么?为何太师会气血翻涌昏厥?”

    祁玉恒全身瑟缩,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与他同出一母的亲兄弟,向来闲云野鹤般的贤王祁玉文深呼吸口气,走出来,跪在祁玉恒的身侧:“父皇息怒,今日皇兄与太师吵…”他咽了口口水,换了个方式:“与太师讨论最近传言五皇弟的事,皇兄一时心急维护父皇,所以…驳斥了太师的话,可皇兄对太师绝无半点恶意,还请父皇明鉴。”

    祁天印扫了祁玉文一眼,目中没什么温度。

    祁玉文说完这番话后,跪着再未起身。

    祁玉恒看着身侧跟他一样,长跪不起的弟弟,如浆糊一般的脑袋忽然清明了起来一样,声音嘶哑晦涩的开腔:“父皇。”

    好在还算流畅:“儿臣今日本打算进宫请安,陪父皇闲话唠唠最近的朝堂,太师一来便提及关于五皇弟的传闻,还提及了五皇弟生母德妃娘娘离世之事,儿臣本就对现下妄议皇族一事不甚赞同,一时心烦就顶撞了太师几句。没想到,太师突然就…突然就气血不济,昏厥了过去。”

    言语之间,尽显后悔。

    祁天印冷冷注视他,随后也没让两人起身,就让他们那样跪着。

    “陆惜之,你继续说。”

    “微臣在现场走了几遍,那里植被覆盖规模不小…”看太和帝皱眉,陆惜之想了想改了说辞:“树木众多,遮天蔽日的,白天也难见几丝阳光。从避暑山庄到案发现场将近六,七里路,除了有两户人家,再无人烟。臣去访问了这两户人家,案发当晚,是否听到什么动静,或者看到什么人,他们却只说,在接近亥时时分隐隐听到有马匹走过的声音,他们只当又是来了什么大人物,有夜巡的官兵很正常,便没有起身查看,在那之后就没有任何声音了。”

    “微臣敢问皇上,以及诸位殿下想想,若是刺杀,那么肯定会闹出不小的动静,因为成王殿下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当晚也并未有雷雨或者刮风,所以村民说那晚很安静,并未有听到任何打斗,可见,凶手是近距离行凶,成王殿下也并未有反抗。”

    “综上,微臣认为疑点有三:其一,成王殿下为何会深夜出庄?臣询问过殿下的近身侍卫,成王一行人原本打算在第二日一大早启程回京,怎么突然改变了计划?其二,杀手又是如何得知成王一行人会在深夜途径现场?又怎么会把成王与他的侍卫分开?臣以为这其中便是凶手故意而为之,而且深得成王信任;其三,这点也极为重要,也是臣还没来得及询问的…”说着,她看向站在一旁的祁玉轲。

    “那就是,瑞王殿下,为何会半夜出现在那?又那么凑巧的救下了被害者,也就是成王殿下。”

    陆惜之刚说完,祁玉辰就迫不及待的说话了,他语带震惊说:“陆惜之,四哥刚从属地回来,平常是我们几个当中最最最少回京的,也是最不爱说话的,不信你问父皇,若是单凭他去了避暑山庄就怀疑他是凶手,我都比他更有可能被当作凶手。再说了,谁不知道四哥和大哥自小要好,四哥回来第一件事就去看望大哥,也无可厚非啊,对吧,二哥,三哥?”

    祁玉恒和祁玉文都没有说话,仍旧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没听见祁玉辰的大惊小怪一样。

    “辰儿!”祁天印发话了。

    祁玉辰赶紧闭了嘴。

    皇帝冷冷的目光转向四子,言下之意,给你机会解释。

    祁玉轲稳了稳心神,说道:“儿臣确实像六弟所说,仅仅是因为想见大哥,才深夜赶往。”

    “那瑞王与成王殿下还真是兄弟情深呢。因为据臣了解,瑞王回京的分叉路上,京城与避暑山庄是两个不同的方向,看来,兄弟情在瑞王殿下眼里,重于父子之情了?”

    其他人听完这番话,也都不约而同的看向祁玉轲,祁玉恒则是重重的长舒一口气,希望父皇不再追究他刚才以下犯上,私自做主的一幕。

    “你不要血口喷人,当夜只是因为本王赶路一身劳累,避暑山庄更近些,刚好又得知大哥在山庄内,这才决定先去修整一番,待精力充沛再同大哥一起回京面圣,仅此而已。”祁玉轲已经冷静下来。

    “倒是敢问陆辑事,我有何理由杀大哥?”

    祁玉璋已是被废的太子,对立储之争已经没有任何威胁,祁玉轲也是不受宠的皇子,淑妃戚家近些年也被皇上忌惮,拿回不少兵马,较其他几位,他也没有竞争力。

    见祁天印随之看来,陆惜之眉头轻皱,这也正是她想不通的地方,祁玉轲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陆惜之,除了这块皇子玉,你还有什么证据?”皇帝问。

    “回皇上,微臣暂时没有找到别的东西。”她也老实回答。

    “你下去吧。”

    陆惜之猛的抬头,心里的职业敏感令她下意识就提出异议:“皇上,刚才看到皇子玉,唯一一个摸向自己腰间的人便是瑞王殿下,他身上还有疑点,请容臣再……”

    “退下!”祁天印怒喝。

    “陛下息怒,臣妻不识规矩,臣代为领旨。”袁晏溪适时出声,挡在了皇帝和妻子中间。

    说完便退到妻子身边,眼神示意她赶紧跟自己走。

    陆惜之这才后之后觉惊出一身冷汗,忙跪着磕了个头,跟着丈夫慢慢退出寝殿。

    整个寝殿只剩下皇帝和几位皇子,这天夜里他们究竟说了什么,无人知晓。

    陆惜之走出寝殿的时候,腿都是软的,袁晏溪不疾不徐搂着她的肩膀,什么也未说,她却如芒在背,喉咙阵阵发紧。

    走了一段路后,袁晏溪停下脚步:“惜惜,你可知我们俩刚才都捡回一条命。”

    陆惜之定定心神:“一时口快,凶手就在眼前,是我心急了。”

    袁晏溪注视着此时有些惊魂未定的妻子,缓缓说道:“你此次在宫中,差点惹下大祸,祁天印现在龙体孱弱,禁不起情绪大起大落,你奉上的证据已经在他心里落下重印,也有了定夺,但是结果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哪怕…哪怕知道了凶手。”

    陆惜之立刻道:“是,我不会再提及此事。可是景明……”

    “我认为,祁玉轲的杀人动机有待查证,这里面肯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阴谋,你的身份他们肯定开始怀疑了。”

    若是不查下去,你会有危险。

    “还有韦茹夏被毒杀未遂,她一定知道其中的秘密,我怀疑…我怀疑皇后在策划一整件阴谋,只是,她到底为什么杀死自己的孩子??”

    两个时辰后,皇宫某处荒废宫殿

    一进屋子,一个高大的且披着黑色斗篷,将自己覆盖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便将伺候的人打发了出去,关上门。

    转过身他脸上的平静消失不见,压低声音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韦茹夏怎么竟知道了当年的隐秘?”

    “你明明知道陆惜之有袁家那小子撑腰,已得了皇上首肯,彻查璋儿遇害一案,为何不拦下她,还容他们找到那么重要的线索?”

    “我花了十余年的功夫,清除了几乎身边所有的障碍,却差点在今日毁于一旦!”

    黑衣人话语里没了半分忍耐,只有愤怒的诘问。

    另一个黑衣人态度不以为然:“韦茹夏那个蠢货也不知是从哪里终于发现了不对,就以秘密相挟,我也不得不对她下手。”说着,他走到一处台阶,就那么也不嫌脏,很自然的坐下。

    “我本打算与她好生商量,将此事隐瞒到底,只要她愿意配合,也会给她一个好归宿,没想到她竟然不答应。”

    “哼,那就莫怪我不客气了。”

    高大的黑衣人听了这番解释,并未释然,心里涌起了彻骨的凉意。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受自己控制,开始自作主张的行事,还敢在宫内动手。

    “至于陆惜之…呵呵,我的厚礼,已经送到陆府,您就等着看好戏吧。”

    “另外,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您只要继续为我在宫外遮掩一二,其余的事,我来就行,千万不可令人窥出异样。”

    也就是说,他不但不能拦着,还得为她打掩护。

    黑衣人喉头似被什么堵住,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过了许久,才点头应下。

    转身离开之前,他问了一句:“璋儿那孩子,好歹养在身边二十几年,你怎的就下得去手…”

    后面的黑衣人略微一愣,抬起头,由着月亮的光照在自己如玉美颜之上,眼里退去精光,稍显茫然的看向前面的高大男子,随后嘲讽的说:“父亲说笑了,您不也没拦着我吗?”

    前者也抬起头,迎着月色,露出年迈的老脸,脸上分不清是懊恼还是伤心,终究是欲言又止,狠狠咬了咬牙,甩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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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题,正在做最后修改,谢谢等待,感恩订阅

第六十五章 终章(下)

    陆惜之回到侯府,已是接近清晨,她心里有事哪里能睡着,有些烦闷的心情一直到隐隐听到隔壁秦氏私塾里传来的朗朗书声才停止。

    院子里下人们也渐渐开始了一天的作息,为了不吵醒主子们,都蹑手蹑脚的走动着。

    春香以为她还没醒,轻手轻脚的进到房里拿走她换下的衣物准备去清洗。大抵是陆惜之当了缉事之后归家时间不定,春香这小丫头俨然成了院子里的小管家,她不在的时候,把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等陆惜之一回家就有东西吃,一醒来就有人伺候穿衣打扮,侯夫人有事来找‘麻烦’她也回复得滴水不漏,完全不用她操心任何事。

    拿了衣服出去后,春香和夏香站在用纸糊的窗户口,小声地聊天。

    “怎么一直看着学堂?”春香含笑问:“想谁呢?”

    夏香的声音好像被人抓住了小辫子,急急的辩解:“少瞎说了。”她的脸不自觉红了起来:“我这是在听他们做诗呢…”

    春香也不点破,继续做着手中的活计。

    “春儿,昨天要不是你拦着我,我非撕烂那个月梅的嘴不可。”夏香撇撇嘴,不屑的说。

    “你这性子,在侯府里早晚要吃亏,她们嚼舌根让她们嚼好了,与她们一般见识作甚?只要咱们小姐和二少爷夫妻情深,岂是她们能编排的?”

    “瞅她那样子可真恶心,居然妄想爬主子的床。”夏香忿忿不平。

    春香一把捂住她的嘴,四下瞅了瞅,“越说越来劲了!仔细你这皮。”

    “万一小姐听到,你叫她心里多难受。”

    夏香小声嘀咕:“那个侯夫人真讨厌,你说……咱们是不是该给小姐提个醒?”

    “春香…我起来了。”陆惜之出声。

    窗外一声闷哼,显然是有人受惊跌坐在地上,紧接着就是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手忙脚乱的进到房间里。两个丫头夏香低着头去给她打水,春香则略显凌乱的走到她前面。

    “小姐…您起来了。”春香上前给她更衣。

    “夏香最近……先让她去厨房帮忙吧。”陆惜之吩咐。

    不是不疼那个小丫头,也不是不懂她对自己的忠心,只是侯府不是自己家,人多眼杂,不管侯夫人要往她的院子里安插什么人,那也应该是袁晏溪该解决的事,她陆惜之带来的人应该是小心谨慎的,懂得守口如瓶沉稳的。

    春香也正恼夏香,即使小姐不下命令,她也是要点醒点醒她的。

    换好衣服出来,呼吸着院里清新的空气,缩缩鼻子,好像今天有点儿闷,回南天的低气压压得人怄热,就仿佛皇宫里那龃龉不堪的气氛,看似光鲜亮丽,人前享尽殊荣,背后却是阴暗邪恶的孳生地,令人作呕和恶心。

    呼出口浊气,对春香说:“这大半月忙得也没去主院请安,母亲该生气了,今天趁着这会没事,咱们去主院看看,走吧。”

    这还没到主院,一墙之隔的后花园里就听到一阵欢声笑语,仔细一听,是大嫂带着两个孩子已经到了,正跟侯夫人聊着什么,很是开心,嫁过来几个月,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侯夫人这么开怀。

    陆惜之停下脚步,呵,或许只要她不在的时候,这位夫人就很开心吧。

    “夫人,二少夫人来了。”

    侯夫人的笑声戛然而止,等了三分钟没动静,陆惜之有些不耐,这老太太想给她下马威,她可是不受的,一边想着,一边已经抬腿往里走,边走边说:“母亲是不是不舒服?天气渐热,可不要中暑了,我这正好熬了些绿豆汤,快盛一碗给母亲。”

    待到了厅堂,就见‘一家人’正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饭,倒是不见之前听到的热闹。

    陆惜之抿抿嘴,装作不知,给苏向菱请了安,也不等她发话,自顾自的坐在大嫂对面,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碗筷,开始有条不紊的夹菜喝粥。

    孩子是天真无邪的,他们可不懂大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和阴阳怪气。两兄弟不停的看着陆惜之,问这问那,对她的工作不仅好奇,还很追崇,崇拜的眼神怎么都遮不住。直到……

    “咳咳…”侯夫人面色不虞的出声,眼睛瞪了瞪。

    两个孩子立刻噤了声,咩咩吃饭。

    “安荷,带孩子们先下去吧,一会儿夫子也该来了。侯爷出差事回来,就得考他们哥俩的学业了,不要让侯爷生气失望才好。”

    魏氏低头应是,牵着孩子准备回去,末了友好的给了陆惜之一个微笑。婆母和二弟媳之间的微妙关系,她这个做儿媳做妯娌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可是从她的角度立场出发,却是有些不妥,略略提过一嘴,就被婆母打断,轻叹一口气,退了出去。

    “安荷,一会就让人给你把冰送过去,天儿见热,别省着。”

    哟,对大儿子一家倒是照顾得周周到到,小儿子这边没见她表示表示,哪怕是对她这个儿媳不满,好歹对儿子应该心疼吧。

    “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哪个姑娘家跟个男子似的,成日不着家。咱们袁家也不知祖上积了什么德,娶了你这么个不一般的,呵呵…”苏向菱放下杯子,“其他夫人邻里问起,都说我们家好福气,哎…她们又怎么知道,我这个做母亲的,要见你一面都多难呢。”

    陆惜之听出话外之音,依着自己之前的性子,这会已经发作了,可想着这是袁晏溪的妈,出于尊重丈夫,她先忍了下来。

    “母亲有所不知,最近手上确实有棘手的案子,所以怠慢了家中,请母亲原谅。”

    “溪儿虽然不是独子,可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谁会嫌弃人多呢?我劝你啊,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家就是好好的相夫教子,把家里样样打理好,丈夫才会疼爱你离不开你,否则啊…可抓不住男人的心喏。”苏向菱喝着茶,眼睛瞟向陆惜之。

    陆惜之皱着眉头,想顶嘴又不能,生生忍下来,忍着口气,连喝三杯茶默默表达不满。

    可苏向菱似乎没有要停嘴的意思,看陆惜之不搭话,她勾起嘴角:“若是你实在太忙,母亲我也不逼你,毕竟你的性子也不是个听话的。”话中夹枪带棒不见收敛,“可我作为侯府的主母,自然要为侯府考虑,你那院子没人管可不行,我这倒有个不错的人选,她呀又勤快,又老练,今儿我就让她过去好了。”

    听到这,陆惜之可不想再忍,冲口而出:“母亲有这份闲心,倒不如好好安享生活,我们年轻人的事不用你操心。还有,若是想要给我丈夫纳妾,您不应该来问我,而是要问您的儿子,他若是愿意,我立即自请下堂,咱们互相两不生厌。”说罢,她便推开椅子,起身离去。

    走到门口,她突然顿住了。

    苏向菱被气得一口气呛在嘴里,咳咳咳的整张脸涨得通红,手气得直打哆嗦,指着陆惜之好半晌说不出话,眼看着她停在门口,以为她知道自己错了,要开口讨饶…

    没曾想,却听到……

    “我知道为什么了!我知道她为什么杀的是…”陆惜之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北雪,北雪!”她跑向大门,叫着北雪,她要立刻进宫!袁晏溪有危险。

    她不等北雪和行云应声,也不再回头看,急急的正准备推开大门,惊得门房小厮都闪到一边,忘了开门。

    然而,她前脚刚跨过门槛,耳旁就传来一阵空气被疾风划过的声音,自四面八方突然杀出几个围着黑头巾,身着灰色紧身衣的人影,手中皆握着柳状尖刀而来。

    陆惜之根本来不及反应,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杀惊呆了,只是本能的往地下一蹲,也就是这一蹲救了自己一命。

    及时赶到的北雪和行云,两人脸色倏地阴沉起来,纷纷亮出各自的武器迎了上去,陆惜之知道这样的高手过招,自己不应添乱,这些人的目标就是自己,镇远侯府是安全的,可即便这样想,也不能轻敌。她快速退回门内,并呼叫留守的侯府家丁抄上家伙随时应对。

    外面打斗声呼呼不断越墙而来,还有过往行人四下躲避的惊呼声。

    “北雪,行云,万万不可伤到无辜百姓。”陆惜之大喊。

    “是!”

    转瞬,陆惜之又看见从侯府内突然一跃而出好几十名黑衣人,他们径直往外面飞去,加入战局,并没有对她下手。

    幸好,这是自己人。

    一阵沉闷的呼吸声就这样迅雷不及掩耳而来,下一瞬,一柄柳状尖刀便几乎已抵到陆惜之的咽喉。

    那人只要再稍稍往前一送,穿越而来的陆惜之就又要再次穿越了。

    危急时刻,一身暗红衣着的利落身影一晃闪过眼角,指尖捻着的一柄尖刀随手一掷,竟如轻薄的暗器一般旋转而出,刺客的脖子立即出现抹红痕,人颓然倒下。

    “北雪!”

    北雪衣袖翻飞,又挡下一人的柳刀,反手三枚暗针对准了其余人的印堂弹出,那偏离的刀锋被衣袖一带转了个向没入执刀之人的胸膛。

    空气静无声,刺客流淌的血已将干净的地面染成了树梢的颜色,猩红一片。

    外面的打斗声也渐渐变小,直至停歇。

    “回去告诉炼鬼人,东厂十日之内,必铲平炼狱门!”北雪略不耐烦的低语一声,街道两边听到有人急急忙忙的快步逃离。

    几十人轻功落地,干练利落的黑衣,神秘的黑色面罩,这些都是袁晏溪训练出来的得力干将,他们对着陆惜之跪下:“夫人,刺客已全部清理干净,我等誓死护卫夫人进宫!”

    苏向菱在主院惊慌失措的踱着步,“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在侯府行刺!都怪那个陆惜之!!”

    一炷香后,听到门房进来回话,把刚才的情景事无巨细的描述了一遍,她的五官瞬间耷拉下来,没想到,小儿子竟然把自己训练有素的护卫营都留给了她!这叫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隔壁私塾的书生们在忐忑不安中过完不寻常的一天,因为隔壁向来祥和的侯府里,不断传出中年妇女的吼叫和砸东西的声音……

    坤宁宫

    睁开眼的刹那,祁天印瞳孔涣散神色茫然,似不知何年何月身处何地,直至袁晏溪的脸孔映入眼帘,他脸上的血色全部褪尽,泪水无声地涌出眼角,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墨儿…

    我这个父亲,有什么脸面见你,有什么脸认你这个儿子。

    袁晏溪…

    不,应该是祁玉墨,那个十六年前失踪的五皇子,他的眼眶也红了,不过,他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十几年来肩负着的血债在这一刻终于可以得报,恨红了眼眶!

    他俯下身子,看着苗万火一根一根地为祁天印拔除身上和头脸处的金针,丝毫不为祁天印现在所受的折磨而心痛。

    祁天印落泪无声,泪水如泉涌。

    想到这些年,墨儿流落在外,可能受过的折磨和痛苦,被带出宫去,隐姓埋名时无力挣扎的绝望;对靖安和儿子的思念愧疚…尽数涌上心头,似乎要将已经脆弱无助到濒死的他撕碎撕裂。

    一旁的吕顺看到皇帝情况愈发不妙,虽然心急如焚,却不敢上前,他是最了解皇帝的人,知道皇帝这么多年来受的煎熬和他的悔恨。吕顺眼中的泪水,也悄然滑出眼角,滴落在地。

    门外匆匆赶来的姜太师的声音响起:“苗神医,皇上是否醒了?”

    吕顺迅速以衣袖擦拭眼角的泪痕,声音镇定如常:“是,皇上已经醒了,只是神色虚弱,一时不能张口说话,神医正在拔除金针。”

    姜太师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他被深夜召至偏殿,暗想可能是皇上有重要事情,没想到却苦等一夜,直到刚才又被通传至坤宁宫,而不是御书房。

    他自然也不知道,祁天印醒来后,无声哭了许久,更不知道,已被识破身份的五皇子有多想杀掉他的亲身父亲,大靳国的一国之主。

    角落处的常心悦倒是看到了他们父子相对无言的一幕,踌躇片刻,刚往前走了两步,祁玉墨似有所感,转头看了过来。

    那一眼,令常心悦心中生寒,浑身都抖了一下。

    那是不顾一切也要杀了她的眼神,常心悦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被一个眼神吓退,此时此刻,她竟没有了迈步上前的勇气。

    祁玉墨转回头,面无表情,冷静的从袖中取出一块干净的丝帕,开始擦拭双手上沾到的血渍。

    “你那伤口要是再不处理,当心被家中小泼猴看到又张牙舞爪的找我麻烦。”苗万火拔完金针,没好气的冲着祁玉墨发火。

    祁天印终于不哭了,怔怔地看着神色坚定的儿子,担忧的想坐起来,看看儿子伤得如何。

    “神医,快快,快看看墨儿的伤,可有伤到要害,不用管朕,快给他医治。”

    祁玉墨的容貌肖似萧婧安,性情中的坚韧和执着,也像极了她,此时,祁天印看着这个千思万想,日夜思念的儿子终于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眼里有着光和希望,声音也不敢大,生怕一下就把儿子给惊走了:“墨儿,你疼不疼,你饿不饿?”

    “吕顺,快去御膳房,立刻做几碟四喜丸子,清蒸鲈鱼,还有鲜虾豆腐。这些都是墨儿爱吃的,快去!让他们赶紧做!”

    “是是是!”吕顺赶紧出去做事。

    祁玉墨却不为所动,冷得像结了霜的声音响起:“皇上既然已醒,就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他回头冷笑着看向墙角的女人:“我劝皇上还是多喝一些清心宁神的汤药,安心卧榻休息。因为接下来,我可能要在这堂堂坤宁宫,行大逆不道之事,怕皇上一时遭不住……臣可担待不起。”

    祁天印也顺着儿子的目光,看到了差点被人遗忘的常心悦,不悦的说:“墨儿不必多虑多思,有我在,没人敢动你一根汗毛,你想做什么尽管做!父王给你做主。”

    祁天印黑眸中满是宠爱和关心。

    祁玉墨则是满眼嘲讽,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母亲眷恋的抚着自己的脸,对他诉说着离别,只怪自己当年年幼,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放手,他则被人带着离开。

    “你还有脸说是我父王?”

    祁天印全身一颤,积压在心头多年的自责愧疚羞惭,在祁玉墨这句话中再度弥漫开来,他全身虚弱无力,动弹不得,用尽力气,紧紧握住窗杆,才没有让自己跌落。

    苗万火叹了口气,走过来,强行为祁玉墨看伤,背上那一剑贯穿伤并没有伤及要害,可是也够呛,一般人早就受不住晕过去了,得亏这小子身体底子好,又有强大的信念支撑着,这才没有倒下。

    不由分说开始给他治伤,两人都没有功夫去理那被晾在一旁的皇后。

    常心悦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番耻辱,但此刻,她却无计可施,坤宁宫内宫外,已全都是祁玉墨的人,她现在只求那传信的已经溜了出去,将现在的情况传给她父亲。

    苗万火治伤的时候,祁天印不知是药效上来了,还是忧思过度,见他闭上双眸,似是沉沉睡着了。

    吕顺进了来,无声默默地走到龙塌边,一手扯过被褥,为皇帝盖上。

    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随即门边便响起东海的声音:“主子,夫人遇袭,北雪已将夫人护送进宫,有要事相告”

    “快带夫人进来。”祁玉墨嗖的起身,顾不得刚包扎好的伤口转眼被鲜血染红。

    “景明!景明!”陆惜之带着担心的声音传进耳朵。

    下一章已上传,两章间隔5分钟

番外一 (正文完结)

    “惜惜,我在。”

    看到彼此都平安无事,陆惜之首先喜极而泣,根本看不到有外人在,冲上去抱住他:“担心死我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凶手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我在这我在这,惜惜,我没事,不怕不怕。”祁玉墨也紧紧回抱住妻子,尽管他已在陆惜之身边设下重重保护,但刚才乍一听到她遇袭,心下还是狠狠一揪,幸好她没事。

    “景明!我知道杀死祁玉璋的凶手是谁了,是常皇后,你一定也猜到了对不对?可我们之前之所以不能确定,是想不通她的杀人动机,可现在我想通了。那就是祁玉璋很可能不是她的亲骨肉,只有这个可能才会让她痛下毒手,并且不顾一切将所有常家犯下的过错推到祁玉璋身上。而她真正的亲儿子就是常家现在举荐为太子的宣王爷祁玉恒。”

    “她一生都在把祁玉璋教育成一个废材,下流下作,不务正业,昏聩无能,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天,最后大家都对祁玉璋深恶痛绝的时候站出来大义灭亲,让众臣和百姓都认为她常家秉公灭私,恩怨分明。最后让自己真正的儿子做太子,做皇帝!”

    祁玉墨抱着她,不断抚摸她的脊背,给她温暖厚重的力量,稳定她的情绪,想告诉她,他都知道了。

    而陆惜之却用手指止在他的双唇之间,示意让她继续说完:

    “而韦茹夏终于在最近发现了这个终极秘密,于是找到常心悦,也许是做最后通牒,或者想在二人之间达成某种协议。没想到,常心悦提出的建议,竟被韦茹夏一口拒绝了,或许还威胁她要将此事告诉皇帝。于是常心悦一不做二不休,用了杀害你母亲同样的手法,毒杀了韦茹夏。”

    “可是,她没想到韦茹夏竟然没死,还被你重重保护了起来,常心悦生怕夜长梦多,于是联合她父亲,着急着让皇帝立太子,让皇上无暇分心寻找另一个很可能还活着的皇子,又给自己争取时间想办法杀人灭口。”

    “我的惜惜一直都这么聪明,乖,你怎么一夜之间能想到这么多?为夫都自叹不如。”祁玉墨笑着问她。

    陆惜之眼带心疼:“因为侯夫人对待两个儿子的态度大不相同,纵使对某个孩子有偏爱,但对于侯府这样的高门世家,也不至于对另一个孩子吝啬到吃穿用度上去,传出去岂不被人笑话侯夫人有失贤良淑德?”

    “我也只是推测,还没有证据,而且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说不定,都被常皇后销毁得一干二净了。我们得花些功夫了。”

    陆惜之仍在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侦查方向,没有注意到其他人。

    “比如当年替两位娘娘接生的稳婆,使唤丫头,助产嚒嚒,以及守在产房外的所有太监侍卫,包括当年常皇后身边所有亲信都得统统找到,但是…如果他们都被常皇后灭口了,我们该怎么办呢?”陆惜之茫然的盯着丈夫的喉结,喃喃自语。

    “那,我们不如,让疑凶自己坦白所有罪行。”祁玉墨在她头顶,缓解她的忧虑。

    “让她自己招供?”她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那样子就像在说,你在开什么玩笑?

    “跟我来。”

    祁玉墨牵着她的手,走进寝殿。

    跟在他身后,陆惜之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丈夫肩上的伤,血淋淋的…

    “景明!你受伤了!”她惊呼。

    “放心,苗万火已经看过,真的不严重。”

    包扎的伤口都渗血了,还说不严重!她着急的就要去仔细查看。

    “好了,你若是一看,万一真的撕裂了,岂不更严重,你不信苗万火?”

    咳咳!苗万火在旁边干瞪眼看着陆惜之,你要是敢说不信,我就拿针扎你。

    “在皇宫里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难道……”难道那些此刻竟然还敢在皇宫行凶?

    祁玉墨却点点头,证实了她的想法。

    “他们未免也太大胆了!!”陆惜之捂嘴,惊闻真的有人刺杀皇帝,不,或者杀手的目的是景明,她后怕得差点昏倒,幸好祁玉墨眼疾手快,扶住妻子。

    刚才的情况也确实凶险,韦正手下的禁卫军也有不少人受伤,陆惜之赶来之前,战场才收拾干净。

    不忍妻子胡乱担惊受怕,祁玉墨简单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就是突然闯进十几个武林高手,其中一人是炼狱门的掌门,炼鬼人,他武功高强,我与东海联手追击,才将他射杀于箭下。”

    “却没曾想,有人伏在暗中,又以暗箭射向我…”

    陆惜之听得心里一紧,脱口而出问道:“箭完全拔出来了吗?有没有毒?有没有带勾?”

    苗万火觉着这要自己亲自解释:“你可真啰嗦!你相公反应迅疾,险之又险地避了这一箭,第二箭只比第一箭稍迟一些,你相公反应慢了点,让过咽喉要害,却被伤了肩膀,不过那箭也仅仅是穿皮肉而过,骨头都没碰到!”

    “箭上无毒,也没有箭勾,你真当我是吃干饭的?就算有毒,老子也能立刻给他解啰!”

    陆惜之再三与祁玉墨眼神确认,确认过他真的没事后,这才看到坐在角落的常心悦。

    一向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此刻只能用落魄和狼狈来形容,兴许是一个姿势维持得太久,常心悦整个人看起来僵硬呆滞,眼里一滩死水无波。

    “吕公公,劳烦您将大殿的门关上。”

    姜恒正要退出门外去,却听祁玉墨一声姜太师留步,不解的回头。

    “皇后的自白,需要姜太师来鉴定真假,毕竟黑水阁掌握的旧事情报,要比我东厂的多得多。”

    姜恒颔首,看了紧闭双眸的祁天印一眼,今晚出了这道门,自己是生还是死,早就由不得自己做主,既然如此,他自然是要留下的。

    十几年前,自己来不及救下的人,十几年后应该忏悔赎罪了。

    “常心悦,我给你时间,也不给你时间。”祁玉墨冷言开口。

    常心悦不语。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可我不想让你肮脏的血脏了我的手,甚至脏了我东厂的手。”

    “你可以不开口,但我既然以五皇子的身份回来了,你的儿子再想要轻易登基是万万不可能的,当着他的面我也这样说。”祁玉墨随手就那么指向当今天子。

    “皇位我不在乎,但我可以让祁玉恒生不如死,我们母子当年所受的罪,不介意在你们母子身上重演一遭,甚至会加倍奉还。我会让他生不如死的永生流放,比那些牲畜还不如的苟延残喘。”

    “还有你们常家陷害萧家的所有一切,我都会加倍加诸在你们身上,血债血还!”

    “别说了!”常心悦双手捂耳,歇斯底里的冲他吼叫,她还想冲上前来对祁玉墨撕咬。

    东海一个箭步上去,对准常心悦的膝盖就是一脚,毫不留情。

    啊!

    常心悦一声惨叫,硬生生跪倒在祁玉墨面前。

    啧啧啧,陆惜之想着,这膝盖肯定骨裂了。

    “祁玉墨!你不得好死!”常心悦强忍剧痛,死鸭子嘴硬说着狠话。

    “既然常皇后仍冥顽不灵,我也不介意现在就去杀了祁玉恒,用他的血先行祭奠我萧家全族。”说着拉起陆惜之的手作势就要往外走。

    “不!!!我求你放过恒儿,只要你放过恒儿…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常心悦跪着,努力爬向祁玉墨。

    “常皇后这是要招了吗?”陆惜之冷冷开口。

    “我说!可你得答应我,放过恒儿!”

    “常心悦,看来你还搞不懂现在的状况。”祁玉墨开口就是压死她最后一根稻草:“即使你现在不招,光是你毒杀韦茹夏这一条就能定你死罪,你还想做太后垂帘听政,那是痴心妄想。”

    “若是你老实招供,说不定我会留祁玉恒一条命。”

    并没有思考很久,常心悦终是颓然匍匐在地:“我说。”

    真正让常重虎和常心悦对萧家痛下杀手的那一夜,对于整个常府来说,都是煎熬决绝的一夜。

    那一夜,夜半三更,众人早已睡下。

    不知为何,常重虎老说这一日他一直心神不宁,莫名地心惊肉跳,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许久,迟迟未能入眠。直至三更过后,他才勉强入睡,然后,便做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噩梦。梦中,儿子常睿柏一声声地惨呼:“父亲,救我!父亲!快些救我!”

    常重虎从噩梦中霍然惊醒,猛地在床榻上坐直了身子,剧烈地喘息。

    父子连心!莫非是睿柏出了什么意外?

    不,这只是一个噩梦而已,不能当真。常重虎拼命在心中安慰自己,心底的惊惶不安,却未曾散去,一颗心猛烈跳动,似要蹦出胸膛。

    就在此时,急切地敲门声响起,很快,一个丫鬟惊惶不已地进来跪下:“不好了,老爷,夫人!大公子命人送信回来,说是秋猎时受了重伤…”

    轰隆一声!

    犹如晴天霹雳!

    常重虎面色一白,连衣服也来不及穿上,腾地下榻站到地上,声音尖锐而愤怒:“你说什么?!睿柏怎么了?”

    传信的丫鬟被吓得全身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这都是传信的侍卫说的,奴婢、奴婢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重虎暴怒不已,张口便要怒骂,谁知眼前忽然一黑,整个人软软倒了下去。

    一旁的贴身丫鬟惊呼一声,迅疾扶住惊怒昏厥的常重虎:“来人,快去请太医,就说老爷昏倒了。”

    醒转后,常重虎痛苦地闭上眼,泪水自眼角溢了出来,他确实最偏爱常睿柏,睿柏好学上进年少有为,在年轻一代的莘莘学子中也是佼佼者,考取功名自是不在话下,现在听闻儿子遭此一劫,他心如刀割。

    “是谁伤了我儿?”过了许久,常重虎重新睁开眼,一字一顿地问道。

    亲兵的目中闪过强烈的恨意:“是萧家大郎,萧南笙!”

    常重虎猛地站了起来,目中闪过不敢置信:“你说什么?怎么会是萧南笙?”

    萧家乃武将世家,虽然他和萧南笙在朝堂上有不和,可睿柏却向来与萧家,尤其是萧南笙有交往,二人甚至还会偶尔月下小酌。更何况,萧南笙不善诗词歌赋,睿柏还曾替他在众人面前解过围,萧南笙他怎敢恩将仇报,以暗箭射伤睿柏?

    亲兵咬牙切齿地说道:“到底为何,谁也不知道,大公子受伤之后,大家伙儿惊觉不妙,一起动手,找到了藏在暗处的萧南笙,可萧南笙从头至尾也没张口说过话。”

    这其中,定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常重虎心头如被压了千斤巨石,呼吸急促而困难,过了片刻,吩咐道:“即刻更衣,我要立刻进宫见皇上!”

    那一夜,常府的“刺客命案”,成了一桩悬案。

    也成了常重虎悬在心上的一根大刺。

    “我舅舅从来光明磊落,绝不会行那下作小人之事,不可能会暗箭射伤你大哥。”

    常心悦声音嘶哑:“呵,我大哥也这么说,他说不是萧南笙做的,而是另有其人,却始终找不到那个凶手。而我父亲,更愿意相信,那个凶手就是萧南笙。”

    于是,两人本就在政见上有不合,这件事更加深了常萧两家的隔阂。

    萧家上下都是武将性格,浩然正气大大咧咧,行事张扬且不拘小节,对于不是自己做的事情,更加不会放在心上;常家当家常重虎却是小人之心,嫉妒萧南笙的同时,又再加上了重伤他儿子一条。又见萧南笙丝毫没有赔礼道歉的打算,更使他下定决心要将这可恨之人扳倒。

    常心悦说到这,已是用尽全力,声带嘶哑。

    陆惜之示意给她一杯水。

    “你又是如何调换两个孩子的?”

    喝了口水,润润嗓,常心悦这才抬起头。

    陆惜之盯着这张脸,不可否认的,她是个放在人群里都特别显眼的美女,可惜了,蛇蝎心肠…

    “你们真以为,孩子是我换的?”常心悦嗤笑,“你们不是都挺聪明的吗?怎么还会认为,是我换的孩子?”

    “我已经是堂堂大靳皇后,有什么理由去换一个妃子的孩子?”

    陆惜之大大方方承认:“对,这也是我没有想通的。”

    “你倒是脸皮挺厚。”

    祁玉墨和陆惜之没有理会。

    “当年韦茹夏明明比我晚将近两个月怀孕,生产的日子当然有所不同。可是她为了争一个大皇子的份位,竟然冒着风险,勾结太医给自己吃了不知是什么催产药,竟硬生生的把生产日子调到了与我同一天,那早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好?听说一生下来就特别瘦小,还差点没救过来。”

    “既然早产儿瘦小,你一个做母亲的,怎么可能没看出来两个孩子有问题?”

    “一开始我确实没看出来,那是因为我生璋儿时难产,生下孩子后就陷入了昏迷,仅仅只看了一眼就昏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三日之后。孩子抱给我,我高兴和庆幸还来不及,根本没有多想。直到…三个月后的一天…我看到了抱着孩子的韦茹夏,只需那一眼,我就知道,她手里的孩子,才是我的璋儿。”

    “也就是祁玉恒。”

    “没错,韦茹夏调换了我的孩子,她知道我常家在朝堂的地位,也知道我身为皇后,比当时的她更有权势和地位,能更好的带大她的孩子;还有,以我的手段,一定会让璋儿当上太子。她只需要韬光养晦,未来有朝一日璋儿真做了皇帝,她再编个被我欺凌压榨的凄惨故事,便能与儿子相认,就有机会享受到那至高无上的地位。”

    “只可惜,她还是棋差一着,没想到完美计划竟然被我一开始就识破了。我也只是顺水推舟,成全了她而已。”

    “以你的地位,当时就能以此为口,向皇上说明情况,杀了韦茹夏,为什么不说破?”

    “是我父亲的主意,当时,常家还需联合韦家的力量,推倒萧南笙,所以让我忍辱负重。不过,现在想来,父亲还是更胜我一筹,下了一盘杀人诛心的好棋。不仅把璋儿养成了废物,还偷偷与恒儿相认…让他乖乖与韦茹夏做‘母子’,私底下只有我知道恒儿是多么优秀的孩子。”

    “他才有资格做皇帝!”

    常心悦眼里迸发出汹汹恨意:“韦茹夏,她该死!”

    看着眼前这个死到临头,仍不知悔改的女人,陆惜之唏嘘之余,唯有一声叹息。

    或许刚开始,常心悦也是一个受害者,但是在宫中的每一天,却让她渐渐成为了阴谋中最狠毒最野心的那一个。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故人。’这深宫里的每一个女人,何尝不是一样的呢?刚进来时她们心带纯良,彼此和睦。

    而一旦有了圣宠就开始有了贪心,直到这欲望越来越强,越来越多,直至不惜铤而走险,用尽各种手段争宠上位,背地里互相拉踩污蔑造谣…

    常心悦如此,韦茹夏如此…可惜萧婧安那样单纯,无欲无求的人只剩下死亡和冷落。

    太阳出来了,可是对于刚刚回归的五皇子和五皇子妃来说,还有一场对抗常重虎的硬仗要打。

完结感谢,必须感谢。

    首先要先说,番外肯定要写的,剿灭常重虎,惜惜怀孕,祁玉墨登基,五章要搞定的。

    然后感谢以传统形式开头

    哈哈!

    冬灭第一本小说终于完结,成绩不好,但是要肯定自己的坚持。

    在这里第一个就要感谢可乐主编,从投稿开始就给了我很专业的指导以及方向,让我的起点之旅有了坚定的计划,他也给了我足够的空间自由发挥,只要有疑问,他一定会回复解决,谢谢可乐;

    第二个就是要感谢鼓励我写作的领路人,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阅文作家淼仔,大家一定要去搜这个名字,你们一定不会失望。淼仔这一路每天都在鼓励我,给予我各种建议,以及她的成功经验,让我避开了很多很多弯路,感恩上帝让我遇见她,阿门。

    第三个就是所有所有订阅和打赏的读者,非常非常谢谢你们,有你们才让我有了勇气和力量,太重要太重要!感恩你们。

    在这所有所有人中,我真的还想要特别提起四个名字(其中有些符号我找不到,抱歉。):挽你右手,陈愉_bD,冬冬君子bao,书友20210118130940503(我只能看到这个名字),你们每天每天的推荐票,我非常的感谢,谢谢支持,谢谢等待。

    对于这本书想说的

    有太多的不足和遗憾,算是一次经验之旅吧。但是对于女主角,我个人非常喜欢。

    成绩不好,可冬灭还是要开下一本书的,因为我发现自己非常喜欢写作这件事。

    好了,就这样吧,要写新书去了。

    再次感谢你们!

休息好了,明天开始番外结文

    如题,谢谢。

番外二 血洒靳江 终斩虎

    中礼门

    这是大靳最南边的五座通国门之一,也是一年前刚打下的那座挖出金矿的小县城——礼县。

    因为接壤蒲甘,又因为有金矿的原因,祁天印派出了重兵把守,仅用一年时间便筑好了坚实的城墙,并由方思成设计发明了许多重器。期间不断遭遇蒲甘的试探性骚扰,都被大靳兵马和这些前卫武器打了回去。

    但是金矿的诱惑是巨大的,蒲甘贼心不死,每次都变着花样偷袭,也多少摸准了驻扎在礼县的年少将军萧宏才的排兵习惯和武器的威力。有一次,他们甚至险些攻破城门,幸亏萧宏才冷静沉着,极速回防才幸免被攻下。

    那次令蒲甘士气大振,两个月后的今天再次调兵遣将集结在距离中礼门十里远的地方,而这次,他胸有成竹,因为…

    他们有了大靳的常胜将军常重虎带领他的十万常家军加入了蒲甘队伍,竺多郎看一眼那边正与手下交谈的迟暮男子,嘴角勾起冷笑。

    他有自知之明,以蒲甘现在的人力和财力,根本无法与大靳相争。所以,蒲甘当下的目标只有一个,占领礼县,拿走金矿!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韬光养晦,好好发展本国经济和军事,未来或许有机会攻进大靳去。

    他与常重虎两人各取所需,常重虎答应只要助他拿下礼县,就把这里划分给蒲甘;而他也需要长期从常重虎处获取情报。想到此次常重虎趁乱从京城出逃,竺多郎也不由心生不齿和一阵寒意。此人太过于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到可以牺牲全家性命,只身一人率兵逃亡苟活,的确是个六亲不认,能做皇帝的狠角色,换做他,也是做不到这般冷血的。

    “将军不用担心!”

    常重虎手下得力干将看到主子一直低头沉思,以为他在担心攻城一事。

    自己一家全是被常重虎所救,所以他是心甘情愿跟着常重虎通敌叛国的,有时候无路可退的卖国贼,之所以忠心耿耿,正因为其没有退路。觉察到常重虎似乎有所顾虑,于是立即出言说道。

    “这中礼门看似险要非常,可实则,城门上不过只有千余士兵,全不堪一击!”生怕对方怀疑似的,他又解释道。

    “萧宏才的城内守军不过万余,若以守城来说,也只能虚虚实实,加之大将军用兵只包围了县城的北面和西面,而礼县的东、南两个方向几乎没有大靳一兵一卒,这中礼门上,自然也就没什么兵马。”

    “既如此,这攻打正面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对方说出句话的时候,常重虎便顺水推舟:“待到你等引起萧宏才注意,到时候大军就会从水路涌入礼县后方,我们前后夹攻,来一个瓮中捉鳖,到时候你可是大功一件!”

    什么!

    手下惊愕的看着身边的这位大将军,目中全是不可置信的模样,让他带人从正面迎战?他…他…

    瞬间,这手下整个人像是没了魂似的,他的心底只剩下一个念头——悔不当初自己多嘴,他这是把自己带上了死路。萧宏才虽然年轻,却已经取得了数场战役的胜利,是个不可小觑的青年将军。

    三日后

    “城楼后的将士们,本官是前安史巡抚罗涛,奉常将军之命,约萧宏才将军进城议事,还请行个方便打开城门!”

    本以为得不到任何回应,只能硬取的罗涛,刚想退到弓箭手之后,却突然从对面飘来一句话:

    “稍等!”

    片刻功夫,那城门居然就打开了!

    罗涛以为自己眼花了,然而伴随着城门缓缓开启,他的双眼渐渐被失去了城门遮掩的阳光刺晃得眯成了缝,在那城门大开的瞬间,他脑袋仅仅呆了一瞬,便听到有人用马鞭猛的抽打马身,策马向前疾冲而来的声音,只听那声音大吼道:

    “杀……”

    变故委实太快了,以至于完全超乎所有人的意料,甚至那城门边上,常家军的少年旗丁都还没反应过来,几匹奔腾的战马便从他的身边掠过,在马身掠过的同时,一道银光从他的眼前一闪而过,借着马力的冲刺,刀身在从他的肩膀处划过时,轻易的划断了他的脖颈。

    “……”那声惨叫还不及发出,脑袋便滚落于地上。

    “杀…”

    一马当先,策马前冲怒吼的正是萧宏才,只见他身着重盔甲,眼神冷冽直直锁定罗涛。

    这番趁其不备,转瞬就杀了罗涛手下二十几个排头兵,随即又迅速返回城内,却不关城门,像是恭候敌军。

    罗涛气极败坏,狠狠盯着大开的城门,却不敢贸然进攻。身后的士兵都发出怒吼,示意罗涛打进去。

    不一会儿,萧宏才登上城门,嘴角含着嘲讽的笑意:“罗涛,本将军刚与你协商,为何不答?莫非是怕了?哈哈哈哈哈…”

    在萧宏才得嗤笑声中,众大靳官兵也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笑声。

    这笑声直击在场所有叛军的耳中,重重砸在他们的心上。

    战争还未开始,就折损了近三十人,还被对手毫发无伤的回到城内,这对于任何一名将领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若再无作为,以后如何在军中立足立威!

    罗涛的脸涨得通红,可说句实话,昨夜常重虎以及手下在帐中的商议,他们并未料到萧宏才会在防守最严谨的城门驻守,就连将军本人也猜测萧宏才会把自己放在礼县防守最薄弱的临江一带…

    现在萧宏才居然就这样仅带着十几名骑兵给他来了下马威,还大开城门让他进城,这究竟是一出空城计,还是萧宏才的放手一搏?

    罗涛带了近八千精兵正面强攻,还有五千人在十里外等候进攻指令,此刻,他在心里反复盘算着城内究竟是何玄机,始终未有任何举动。

    在队伍居中的五百多名弓箭兵迟迟等不到罗涛的指令,不禁有些奇怪,远远望去,对方城门仅有寥寥数人偶有探头,副将为何按兵不动?

    就在罗涛踌躇不前之际,城门上突然整齐划一出现一长排弓箭手,万箭齐发朝他们射来!

    罗涛一见,大事不好,正想往后撤,却从后方传来急切的声音:“罗副将,敌人正从两边将我们包围了!!”

    “随我冲!全都顶上去,夺不了城门,咱们全都得死!”罗涛红着眼,大声下令。

    人在濒临绝境的时候,不知会暴发出什么样的果敢和勇气,罗涛率领士兵,脸上带着决绝的神情,挥舞着刀如同螳臂当车似的朝着城内冲去。

    “攻城,向前攻城…”

    **************

    “敬萧南笙将军!”

    江面上的十数万将士发出的喝吼声径直传至十里外,在这三声齐喝中,向着西南方一座高山的位置遥拜的将士们更是黯然泪下,此时的江面上百余艘大小船只,船只上的将士们皆是白盔白甲,远远望去,满江如雪。

    结束祭祀之后,借助东南风,这只庞大的舰队一路顺江而上,位于江中旗舰的主桅上飘扬着一面大旗,上面写着:“天下兵马大将军萧”的字样。

    这些船只不断沿途炮击着前方的江防阵地,隆隆声宛若霹雳,面对这骇人的架势,平日时常在江上耀武扬威的蒲甘水船节节退后,尚未被打沉江底的船只悉数逃到了他们布防的所谓‘拦江龙’防线后面,只想凭着“拦江龙”的江防,试图将这支突然来袭的庞大的大靳水师军团阻于江下。

    蒲甘降王水师的将军胡戈恼羞成怒,暴跳如雷的拿过手下的望远镜,朝那打头的巨船看去,这一看差点吓掉七魂六魄,连望远镜掉在船板上也没有察觉。

    那是十五岁便随军大灭大食强兵的年少将军-——袁晏溪!

    不,他也是大靳刚认祖归宗,时年不过只二十四岁的五皇子——祁玉墨!此时他穿着一身耀眼的金色重盔甲,红色大麾随风扬起,扶剑立在旗舰的船头。对于胡戈来说,那不是一个人,那是一只来索命的猛兽!

    此时,看着眼前这壮观的景象,胡戈忙慌急眼的说:“快去通知常将军!祁玉墨领兵走的是水路!而非旱地。”

    话音未落,对面江上又传来士气如虹的怒吼:“皑雪临江誓灭贼,雄师十万气吞敌!”

    祁玉墨冷冷盯向前方敌军,也认出了躲在蒲甘水师后面的大靳水军,那是被常重虎策反的一支水师。

    呵,哪怕对面有十万大军,在他眼里也不过是死到临头的垂死挣扎罢了。

    这艘代号“镇国”的讨伐船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正如他出征前的预计,自入靳江之后,由弃暗投明,又或者应该说心甘情愿归降萧家军的海寇宋威领导的无敌的海上力量,势同泰山压顶,一路未曾受到一星半点的有效抵抗。在下游江面上击沉几艘蒲甘战船时,甚至都没有开炮,只借着风势以三桅大船向敌方战船冲撞,转瞬之间就像车辗蝼蚁一样把它们压到了江底。

    “拦江龙!”前方哨兵来报。

    置身船首的宋威冷笑着,对于那‘拦江龙’全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

    所谓的‘拦江龙’,也就是他宋威用剩下的伎俩,不过就是在江面上,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用巨木修筑了一道跨江长坝作为锁江防线,整个坝面宽达三丈,顶上覆土,平时可以跑马,坝顶还设有木栅栏,可以从栅栏后面向江上射击,每隔不多远就有炮位,木坝的下游还以直径一尺的铁索横过长江,用来阻挡海船,与此配套的还有数座浮动在江面上的营盘,准备随时增援薄弱环节。

    此时的常重虎正是在这铁索之后,只等大靳水军自投罗网。

    在他看来这么强大的江防,就算是萧家军,就算是祁玉墨又如何能突破?

    “安王爷。”宋威叫着祁玉墨的封号。

    “他们不过就是黔驴技穷罢了!”宋威拱手对祁玉墨说道,语气胸有成竹:“这都是我当年对抗京城守备军时玩过的把戏,常重虎太没有什么新意了。”

    祁玉墨朝着前方的船队看去,然后沉声说道:“那此仗就看宋都督的了!”

    宋威立即开始对士兵们分派任务,一切都井井有序。

    东海和雷鸣两大护卫分别站在祁玉墨的身后,从巡视船上遥望着‘拦江龙’的阵仗,待宋威回来,便好奇的与他说,之前就曾听说过,蒲甘为了阻挡大靳水师从水路攻打国界,于江中造出了这样大得出奇的水上堡垒。

    “东护卫有所不知,那铁索后的浮木才是整个‘拦江龙’的核心,如若我军进攻的话,敌军就从浮木之上投掷火药罐,放箭和开炮,如此一来,这些连接在一起的浮木便如江中城塞一般…”

    见东海和雷鸣听得津津有味,他接着说:“且这些用作浮木的圆木厚达数尺,即便是十数斤的军炮亦很难轰穿,想要取下,也绝非易事…”

    雷鸣听出殿端倪,说道:“宋都督,在水面上放的炮和射的箭,必定没有准头,若想拿下,又岂好用炮?加上常重虎的军队并不擅长水战,如此一来,我们也没什么好惧的。”

    何止是水浪起伏,作为久经战阵的沙场老将,祁玉墨也早就一眼就看出了这所谓的拦江龙的软肋。

    因为担心浸水,炮都放在很高的地方,江面不比地面平整稳当,炮手当然不可能瞄得很准,以此类推,弓箭手的准心,也会经历同样的尴尬,加上常重虎只会陆战,对于像靳江这样的江河作战一定会感到很棘手。

    “常重虎和竺多郎以为,只要修上这海上堡垒,便可挡下我大靳水师,根本就是在痴人说梦。”祁玉墨笑着问宋威:“宋都督,你觉得大军要多长时间可破这阵?”

    “大靳兵威,岂是这些喽啰所能挡,以宋某看来,大将于此,半日之内便可攻破!”

    “好!那本王今日只需坐看斩龙!”既然敌人将这所谓的锁江称之为‘拦江龙’,那他祁玉墨偏偏就要斩龙!

    宋威得令,立即高呼:“传令下去!斩龙!”

    信号旗升起的瞬间,置身于左翼水师旗舰上的宋威亲信,左手猛然一挥,就见四艘小船朝着‘拦江龙’划去。

    这四艘小船,在波浪中缓缓地溯江而上,船上覆盖着白布,和之前举行祭奠萧南笙将军时一模一样,其实这都是诱饵船,而这四艘诱饵船,驶出船队后不久,便开始慢慢加速度,很快便全速朝着浮木冲去。

    那些被祁玉墨的气势吓的有些神经紧张的蒲甘士兵,几乎是刚一看到这四艘船接近了他们便立刻开炮射击,而小船上根本看不到人,可是却速度极快,而且操控极为灵活,他们打出去的炮弹原本就因为起伏的波浪没有什么准头,这会面对这样的目标,准头自然也就更差了,只见那几只小船行至铁锁面前兜了一圈,然后便顺流而下,不过他们并没有离开,而是在驶离炮兵射程不多远便又掉头驶回来,如此循环往复。

    接连不断的在试探着他们的火力。

    “二十九,三十……”

    在敌人不断用火炮攻击着那几艘小船的时候,宋威的旁边,几名穿着白盔的将领正在那里数着对面的炮烟,每一股从炮窗中涌出的炮烟都是一门炮,之所以派出那四艘船,就是为了弄清楚敌人的虚实。

    “差不多五十门炮,对于蒲甘来说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传命下去,水鬼队出击!”

    水鬼队,对于不擅水战的人来说,自然未曾听说过,可是对于长年与海上作战的宋威来说,水鬼队却是最常见的兵卒。在互通指令过后,‘水鬼船’立即朝着位于江中的浮木划去,同时,所有舰队中响起了震天的鼓声。

    听着那响彻云霄的鼓声,祁玉墨的脸上带着微笑,他的余光朝宋威看去,面上略带着些许得意,那神情似乎是想告诉众人,瞧我一手提携的猛将!

    这‘龙’本王今日是斩定了!

    “水鬼!”蒲甘士兵疾呼。

    水鬼!

    胡戈几乎是在看到水鬼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危险。

    “这下完了!”面色惊恐的他,看着那些跳入江中便消失了的‘水鬼’们,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何止是完了,他现在根本是恨极了常重虎,那些浮木原本应该以铁链沉锚的方式加以固定,不过一根沉江铁链造价岂止千两,这么上百根浮木就需要十几根铁链和铁锚。当初常重虎美其名曰会支付造龙用的铁链和铁锚,可胡戈却很清楚,现在他们用的沉江的铁链是什么,不过只是臂粗的浸油麻绳,系着几块巨大的石锚罢了,至于那造铁链的银子,他却是分毫未收到入账。

    若是那些绳锚被砍断了,到时候可就全完了!

    “这,这可怎么办!”幕僚在旁边焦心跺脚。

    就像是为了附和这位幕僚的担心似的,原本固定于江中的几根浮木突缓缓飘动起来。

    “咦?”

    看着那些飘动的浮木,宋威的双眼猛的一睁。

    “泼猴这帮家伙动手挺快的啊!”

    就连祁玉墨也对宋威这群手下的绝活暗暗称奇。

    这也难怪他们会这么惊讶,原本大家都以为这巨木之间是被铁链锚定于江中,可谁曾想水鬼队下水之后顺着锚链摸下去,触到的却是麻绳,原本用来凿断生铁锚环的凿子自然也就没派上用场,用匕首不过几息的功夫,就全被割断了,刚才还看似有如堡垒一般的浮木随之朝着下游飘去。

    宋威冷笑道:“上火攻船!”

    宋威带领的诸将个个皆是是水战的行家里手,几乎是立即抓住机会派出了火攻船,每条船上都有百斤火药,失去了巨木保护的‘拦江龙’很快就被烧成了死龙。

    “宋都督用兵果然……”

    ‘出神入化’一词还没从东海的口中说出,前方便接连传来几声巨响,随着那数声巨响,和着那炸飞至半空的水柱,宛如小城般的堡垒就被炸沉了。

    “安王爷,你看宋某这龙斩的如何!?”

    “好!”祁玉墨惜字如金,却加强了语气。

    “我宋家儿郎自幼闯荡于海上,蒲甘的这点技两,也配拿出来丢人现眼!安王爷,你且看着属下怎么把这伙贼寇整死!”

    宋威的话声刚落,对面也响起了一阵阵宣天的锣鼓声。

    原来是常重虎率领他的部下纷纷逃到了岸上,开始占据有利地形向船上射箭。

    “王爷,你只管在这静待宋某佳音!”宋威冲着一旁的亲兵大吼一声准备迎战。

    祁玉墨却拦下他:“打起本王的大旗,本王要亲自去给家人报血海深仇!”

    那顶黄盖伞在烟雾中是如此的醒目,以至于众士兵们看到后立即激动的大声喝吼道:“王爷千岁!王爷千岁!”

    听着那从上游传来的一浪高过一浪的喊声,这方常重虎的眉头微微一皱,目光中掺杂些许别样的情感。

    “睿柏,你听…”

    常睿柏并未搭话。

    “斩草未除根,春风吹又生!”他这十几年来从未放弃追踪祁玉墨的踪迹,可惜,故人竟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悔恨,十分懊恼后悔没有早点发现结果了这祸害。

    萧家军的登陆作战,是悲壮而惨烈的。

    面对箭雨,萧家军们手中挺着红缨枪,一路向前,双眼死死的盯着前方,挥舞枪刀抵挡箭雨,不断有兵丁倒下,但是后排的人却像是没有看到似的,踩着己方战友的尸体继续前进……

    后方战船上的弓箭兵熟知战况,不敢有丝毫间断,铺天盖地的尽全力掩护自己人朝对方射去。

    短短几十丈,就像是一个死亡的绝境,一个又一个士兵倒在箭雨下,那铺着石板的路上,不过只是瞬间的功夫就被血水溢满了,混入江水之中消失不见。

    “杀!”祁玉墨的声音在后方渐渐逼近前首。

    安王爷竟然要首当其冲!

    最前面的萧家军里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忠义之军!”尽管他的声音模糊,但这四个字却传到了几乎每一个人的耳中。

    “忠义之军……”又是一声吼,是一阵呐喊声,那怒吼声中全是掩饰不住的骄傲。

    “忠义之军…忠义之军!”

    这正是当年萧南笙将军为军中最英勇的方阵取的军号!忠义营!

    “老子炸死你们这帮孙子…”一个年老的声音,突然窜出来。

    就在那喊声中,前排的常家军看到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扔出一条条密密麻麻的铁疙瘩,那铁疙瘩带着木柄,就像锤子似的,与锤子不同的是,那铁疙瘩的另一头还不断的冒着白烟。

    这是什么玩意?

    “不好!”

    武将的直觉告诉常重虎,那条状的铁疙瘩里肯定是什么要命的玩意,他几乎是迅速勒停马向后逃去,就在这时,他看到前方那些冒着烟的铁疙瘩落到了队伍之中。

    轰隆!响起一道炸雷!

    刹那间,天崩地裂似的炸雷接连不断的响起,那硝烟瞬间便吞噬了整个河岸……

    祁玉墨眼看着前方不远处的硝烟,强忍热泪,哽住喉头,暴喝:“取贼首,敬英魂!”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

    祈祷和平。

番外三 凯旋归来 惜惜有孕

    “王妃,你是怎么确定,那个屠夫在撒谎?”北雪崇拜的追着陆惜之,两眼放光的看着她。

    刚结了一场凶杀案,她们正在回安王府的路上。

    “自己老婆才失踪两个月,正常人的心理肯定是寝食难安,满心担忧,可他却能跟新欢在老房子里心安理得的成亲,这心理素质和冷漠的态度实在太匪夷所思了。所以,在走访了失踪女子的所有人际关系,以及排除其他两人的嫌疑之后,唯一剩下的一个可能性,就是那个屠夫知道,自己的妻子永远也不可能回来了。”

    “可根据王仵作的验尸结果,案发那段时间,他根本就不在当地,您又是怎么推断出是那个淫妇和她丈夫做的案?毕竟哪有一个男人能忍受自己妻子红杏出墙,还帮着杀了情夫的老婆,您当初下这个结论的时候可真是让大伙都直呼不可能。”

    陆惜之好笑的看着这个虽然功夫了得,但是却没谈过恋爱的姑娘,“这世间啊,情之一字最是难解,等你以后吃过爱情的苦就明白啦,哈哈。”

    北雪当下嫌弃的一歪嘴,“我才不成亲呢,您说的什么来着……”她可劲想了一下:“啊,对,爱情,我才不要爱情呢!”

    旁边的西风适时的咳嗽一声,心里着慌,那怎么行?你不成亲,你不谈恋爱,我怎么办……边想着,那幽怨的小眼神求救似的看向王妃,求求您嘞,快别说了。

    陆惜之接收到西风的哀怨,抿嘴一笑。

    可不是么,这世间最难解的事是什么?

    当然是一个‘情’字。

    就如常心悦那样利欲熏心,野心膨胀的女人都逃不过一个情字,那晚审讯常心悦的一幕浮现心头。

    祁天印并没有睡过去,而是沉浸在初与儿子相逢的内疚和悔恨中羞愧的不知如何面对,所以只是闭上眼聆听着眼前的一切。

    当常心悦的心理防线崩溃,倒地痛苦的时候,他‘醒转’了过来,并让侍从们都下去,有话和皇后娘娘说,皇帝本想让陆惜之也出去,准备皇室之间自己解决,但是在儿子恶狠狠的眼光中退缩了,允许由她来进行审问。

    常心悦料到常家已经大势所去,她的父亲也一定按照计划逃出了城去,自己已经心如死灰,没有了活下去的打算,也道出了这么多年埋藏在心中的爱恨过往。

    从年少时暗恋萧南笙,被常重虎狠狠教育,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嫁给祁天印后的不甘与痛苦;到后来深宫里独自应付各种陷害阴谋,开始对祁天印有了所谓的爱情寄托,频频对宫里各个嫔妃下毒手以牙还牙…不得不说常心悦这一路走来,肯定也不是满足而快乐的。这其中的心酸和折磨,相信只有她自己能体会。

    更何况,所有的算计里,不仅为了独占祁天印的宠爱,还对自己爱慕之人的亲妹妹和亲侄儿下毒手,那又是一种怎样的贪婪和欲望。

    陆惜之最后问她:“虽然,你已经承认直接参与又或间接参与的下作之事还有杀害皇嗣和三个美人的事,但是,我还是想问你,那些都是皇上的孩子,既然你喜欢皇上,可想过,这些事会让他伤心?”

    “伤心?”常心悦眸光一闪,旋即黯淡下去,最终成了不屑,连声音也变的轻而无力。

    她沉默许久,陆惜之只以为她不想再回答,可常心悦却忽然坐正,像是下定决心那般幽然看着她,缓缓的道:“本宫被人联合起差点没了孩子,皇上不信我闻的燃香里有夹竹桃粉,也不信我用的枕头给人灌了麝香木屑,而萧婧安只是轻微呕吐,皇上就大发雷霆,治了曾去过她宫里的妃子的罪。”

    “作为皇上,前朝大权为重,无论当初是谁,都必须忍下。”常心悦搁在茶桌上的手缓缓收紧,突然面露痛楚,几乎从牙缝里恨恨着道:“可那是我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为何他能对萧婧安那么疼爱,却对我如此不闻不问、处之泰然?!你以为韦茹夏下的那些夹竹桃粉为什么能接连得逞,他却无动于衷?”

    她转过头,又去质问:“吕顺,你可曾见过他伤心?!”

    吕顺自然没有做声。

    常心悦说着说着语气开始急促,眸光变得狠戾,陆惜之瞧着她忽然变得狰狞又旋即茫然无焦的眼眸,心中瞬堵,隔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因为…因为皇上以为,他杀孽过重,所以天降责罚…”她说罢,轻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常心悦顿时怔住,震惊之色溢于言表,瞪眼看着说话的女子,后者则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一时间无人说话,也无人动作,时间仿佛定格,空中渐浓的除了那甜腻的桂香,还有常心悦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陆惜之微微阖眼,心中五味陈杂,虽不能有切肤之痛,可看着常心悦的失落,作为女人,也能体会一二。

    她就那么呆坐着,微埋着头,眼神若有若无的看着门外,将泣未泣,形神漠然。

    “姝儿。”祁天印的声音仿佛又苍老了十几岁。

    常心悦心头一震,这个名字有多久未曾听过了?缓缓转过头,眼光复杂的看向那个自己陪伴了几十年的男子,她无惧与他对视,坦然道:“皇上,臣妾有罪。”

    “我只问你,婧安真是你害的?”祁天印沉声问着,手上的力道骤然收紧。

    “是,皇上,臣妾有罪。”常心悦微微点头,并无半点痛楚之色。

    “朕这么多年,难道给你的还不够?后宫中唯属你最专横,就连你那狼子野心的父亲朝堂上公然驳斥朕,朕也没有因此为难你!为何你要如此待朕?!”祁天印指着她哑声质问,近乎歇斯底里,目光骇人。

    常心悦没有做多余的解释,只是淡淡的说:“皇上,请责罚臣妾,臣妾还谋害了皇嗣,难逃罪责。”

    祁天印盛怒之下,眸光一动,竟是挣扎着伸手朝她打去。

    皇后白皙的脸颊顿时出现了红印,她面不改色,缓缓直起身,依然跪正,叩头道:“皇上,臣妾死有余辜。”

    那晚的祁玉墨也相当隐忍,陆惜之回想起来,也许他是恨极,又或许是在皇宫保留了一丝理性,只留下一句:“我母亲的仇,我会亲自找你报,在那之前,你先好好活着。”

    北雪见陆惜之站在安王府门口一动不动,疑惑的问:“王妃,王妃?”

    陆惜之恍然一愣,正要张口说没事,忽地感觉有些反胃,隐隐作呕,蹙着眉头,忍了片刻,才将胃中翻腾不息的作呕冲动压了下去。

    北雪几乎是立刻就看出陆惜之不舒服,赶紧跑上前扶住她的手臂,语气紧张关切地问:“王妃,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肯定是这两天太劳累了。”

    陆惜之心里却忽的闪过一个神秘的喜悦念头。

    不过…时日太短,还不能确定,于是随口回道:“大概是站得久了,有些头晕。”

    北雪和西风互看一眼,王爷马上要回京了,这当口可不敢又什么差错,她立刻道:“咱们快进屋歇息吧,属下这就去请苗神医。”

    “哪有那么要紧,神医在宫里也抽不开身,我歇会就好了。”

    北雪当然不肯答应,陆惜之又好说歹说这才让他们退下,回了屋合衣躺下,双手轻轻地放在平坦的小腹上。

    这个月,她的生理期迟了三日。

    若是在现代,生理期推迟至少一个礼拜,才能确切地测出是否怀孕,而这个只能靠把脉的年代,恐怕还得多些时日吧。

    不过,只要一想到她的腹中或许已孕育了一个小生命…这神秘又巨大的喜悦,顿时充盈了她的胸膛,迅速蔓延至全身,嘴角无法抑制地上扬,化为笑意,久久不散。

    成亲之后,她曾无数次设想过,有了身孕之后,会是何等辛苦麻烦,还得好好休息,不能出去办案。她不是相夫教子的内宅贵妇,她是被老百姓新封的大靳第一女神探,还是受人尊敬的安王妃,身肩重任。现在几乎每三日才能回府一回,每个月只休沐一日。

    若是怀了孕,照丈夫宠爱自己的程度,肯定得禁她的足……种种情势,都在告诉她,不宜早早有孕。

    可这一刻,想到一个小小的生命在腹中孕育,她和祁玉墨的血脉交融在一起,汇聚成了崭新的生命,巨大又无法抑制的喜悦,瞬间占领心头,所有的顾虑不安,都被抛到了脑后,所有的麻烦困境,都不值一提了。

    陆惜之略略侧身向内,手依旧放在小腹上,嘴角满是幸福又甜蜜的笑意,很快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棵果树,这棵果树枝繁叶茂,结了许多果子,她情不自禁地走到树下,伸出双手,不知哪儿吹来一阵风,吹得枝叶飒飒作响,树上刷刷地掉下两个果子,落在她的手心,这两个果子,一个青,一个红,看着硕大圆润,香气诱人。她忽然觉得饥肠辘辘,饿了起来,张嘴就咬了下去。

    “疼!”

    “娘,别咬我们!”

    陆惜之大吃一惊,手里的两个果子,怎么变成了两个小婴儿?两个光溜溜的孩子,挥舞着小胳膊,满脸委屈,哇哇大哭。她一时也忘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说话,只心疼又焦急地说道:“别哭,娘不咬你们了。”

    两个小婴儿立马不哭了,倏忽又变成了两个果子,乖乖地躺在她的手心里。

    陆惜之嗖的睁开眼睛,半梦半醒间先看自己的双手,翻来覆去,手中空空如也,哪有什么果子和小婴儿,一切都只是梦境而已。

    不过,这个梦境实在太美好了,莫非,这就是胎梦?预示着她怀的是双胎?

    她盯着空空的双手,嘴角弯了起来,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这时,有人悄步走了进来:“王妃,已是傍晚,厨房已送了晚饭来,您是否现在用膳?”

    不知不觉,她竟睡了两个时辰。

    想到什么,定定心神,先是笑着应了,坐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让春香去把北雪叫来。

    是的,她改主意了,她现在想立刻让神医给自己把脉。

    身为暗卫的北雪,直觉很敏锐,她刚到就察觉到了陆惜之的异样,王妃往日从不挑食,可现在用膳,却是各种肉食都未动筷子,只吃了几筷子青菜而已,还不时转头,似在掩饰什么。

    糟了,王妃莫非真的生病了,这该如何是好。

    “王妃!”北雪出声。

    “北雪,速去皇宫,请苗神医来一趟。”

    “是,属下这就去!”

    不过三刻钟,门外便传来粗喘声,夹杂着苗万火特有的脾气。

    “臭丫头怎么了?!让你悠着点悠着点,一个妇人家,成天上天入地的窜!!”

    一头白发的苗万火还没等人通传,就没好气的推开门,刚打量陆惜之一眼,瞪大眼睛忽地问道:“丫头,你是不是有喜了?”

    在场所有人,除了陆惜之,无不惊讶的盯着苗万火,又惊讶的看向王妃的肚子,这……!!对着医术高超的苗万火,陆惜之笑着回:“月信迟了三日,现在还不敢确定。”

    苗万火眼睛一亮,捋着胡须哈哈笑了起来,一扫刚才的火爆:“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最是了解,一边与我说,一边让我把把脉。”

    陆惜之点点头,声音里透着不自觉的温柔:“这两日,我总有些昏昏欲睡,精神不济,精力远不如往常,还有胃口也不佳,闻着肉食就觉作呕,一口都吃不下去。”

    苗万火一边把一边捋着胡须:“哈哈,定是有孕了,时日短,喜脉也浅,若是换做别人肯定是摸不出来的,哼,多亏有我。”他伸出手指,搭在陆惜之的手腕上。

    所有人不自觉地紧张起来,紧紧盯着苗万火的面色,苗万火这个老顽童也是促狭,故意做出个眉头紧锁的表情。

    陆惜之心里一个咯噔:“神医,你为何要皱眉?莫非是有什么不妥?”

    只见苗万火神色凝重,略一点头。

    陆惜之面色一紧,心跳骤然快了起来:“有何处不妥?”

    苗万火正色道:“以我行医诊脉数十年的经验来看,你脉像虽浅,确实是喜脉无疑了。”

    众人:“……”

    陆惜之高高提起的一颗心,顿时落回原地,心情大起大落的滋味,可不太好受,她忍不住嗔道:“神医一把年纪了,还这般调皮!”

    苗万火哈哈笑了起来,这段日子以来的忙碌劳累一扫而空。

    众人也都满心喜悦,被小小地捉弄一回,半点都不恼。

    陆惜之笑着叮嘱苗万火:“神医,此事暂且别声张,等过些时日,王爷回来了,喜脉也明显了,我再悄悄告诉他。”

    一想到能看见祁玉墨大吃一惊,惊慌失措的表情,苗万火就兴奋不已,好笑不已,当然满口应下。写了几张方子,交待完北雪,乐哈哈的回宫去了。

    ***************

    太和三十九年,小满,英武伟岸的安王爷身着铠甲,面戴头盔率部将自京城西华门而入,正式作为擒贼一战的胜者凯旋,同时押解被俘叛贼面圣。

    京城到处竖起了围杆、旗帜,号角长鸣,花雨飞扬,人人仰慕安王爷,他是英雄!百姓夹道欢迎,万人空巷。

    “瞧,安王爷手上提的是什么?”百姓们都在交头接耳。

    而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者纷纷惊叹着,安王此去边境是擒反贼,反贼即是领兵造反的常重虎,安王爷凯旋而归,那四方盒子里,装的定然就是反贼头颅!

    安王爷这是给萧家狠狠报了血债啊!

    男子们无不更加敬畏这位新晋王爷,而姑娘们则是含情脉脉,摇着手帕,都想着英俊的安王爷能看自己一眼。

    谁知,王爷目不斜视,丝毫未受街上热闹的气氛影响,只是在经过安王府的路口时,驻足停留了片刻,却四下未见自己的妻子迎接,心中疑惑,按下心头不安,对着身边同样昂首精神的侍卫耳语了几句,便继续朝皇宫走去。

    进了宫门,就见文武百官列队相迎,祁玉墨提着盒子,阔步走向那坐在龙椅上的颓势老人。

    年幼的他当时曾对父亲怀着希冀和期待,受到的却是父亲对母亲的漠视与冷酷,那种被放弃被抛弃的失落和痛苦,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个心结,他无法释怀,至少,现在还不能释怀。

    祁天印热切的看着儿子挺拔伟岸的身影走向自己。

    这个青年,身高腿长,宽肩窄腰,一张脸孔生得英俊之极,如一柄出鞘的宝刀,光芒耀目,令人无法忽视。

    婧安,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儿子,墨儿。

    当日他逃离京城的时候,还是个不解世事的幼童,十几年的时光,似乎转眼即过,他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出众耀目。

    祁天印在看祁玉墨,殊不知,祁玉墨可没想对这个亲爹客气。

    来到皇帝面前,祁玉墨很规矩的行礼:“臣见过皇上。”

    祁天印苦笑,让他起身。

    简单扼要的陈述了除贼过程,并打开盒子,将常重虎的首级展示给在场百官,那些人无不胆战心惊,生怕皇帝一个恼怒就斩了谁的脑袋。

    当然,作为一个皇帝,平定叛乱后自然有一番赏罚分明的决策,对凯旋的英雄儿男们论功行赏,对与常重虎暗中勾结的官员们杀伐讨伐。

    将近两个时辰的朝会结束,祁天印的身体也再支撑不住,匆匆被人扶回了御书房。

    他让人传话让祁玉墨留下一同用膳,而祁玉墨只让捎回一句:“多谢皇上美意,臣与王妃分别数月,甚是想念,要先回家安抚妻子。”随即利索的转身走人。

    祁天印伤心无奈,面色又苍白了些。

    吕顺有些心疼,低声劝道:“皇上息怒,安王爷跟着镇远侯年纪轻轻就踏上战场,脾气确实桀骜不驯了一些,皇上与王爷多年未见,有些生疏隔阂也是难免,假以时日……”

    祁天印挥了挥手,憔悴的闭上了双眼,睡了过去。

    然而,祁玉墨刚走出皇宫,便见管家前来通禀:“王爷,王妃打发了小人,给王爷送口信。”

    祁玉墨这就有些诧异了。

    夫妻两人以前同在一起当差,像这般郑而重之前来送信的,几乎从未有过。

    出什么事了?

    祁玉墨立刻打马朝王府疾驰而去,他一路快马加鞭,那被派来的管家,早就被远远地甩在身后,一炷香的路程,愣是用了一半的时间,就到了。

    夫妻两月未见,真有点小别胜新婚的感觉,视线相交竟恍如隔世一般。

    下人们早已识趣地避了开去。

    陆惜之独自一人坐着,冲丈夫盈盈一笑,明亮的烛火将屋子里照得亮如白昼,那张清艳无伦的脸庞,似闪出晶莹的光来。

    祁玉墨心里的焦灼难耐,被这美丽柔和的笑颜驱散,不自觉地放慢脚步:“惜惜,你忽然令人给我送信,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陆惜之抿唇一笑,什么也不说,等祁玉墨走到身前,才站了起来,她拉过丈夫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祁玉墨:“……”脑子一懵,脱口而出道:“你肚子疼吗?”

    陆惜之:“……”再多的柔情蜜意,也禁不住这般煞风景,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真是傻瓜!”

    祁玉墨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一头雾水的看看妻子如鲜花般盛开的笑颜,又看看自己的双手,倏忽间,一个念头蹿过脑海。

    他全身一震,目中闪过狂喜,说话都开始结巴了:“惜惜,你是不是…是不是……有喜了?”

    陆惜之嫣然一笑,点了点头。

    祁玉墨动了动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堂堂威风凛凛的安王爷,似乎只会嘿嘿傻笑。

    这副傻乎乎的模样,便是成亲那一日也没有过。

    陆惜之好笑不已:“瞧瞧你的傻样子!现在日子还短,脉象也浅。等过十几天,我再请神医诊脉,确定了是喜脉,再回陆府报喜……”

    话还未说完,就被祁玉墨揽入怀中。

    他的怀抱熟悉又温暖,和往日不同的是,祁玉墨胳膊没有用力,就像搂着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

    陆惜之心里溢满了喜悦和甜意,静静地依偎在男子的怀中。

    过了许久,他才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惜惜,我太高兴了。”声音里竟有一丝哽咽。

    陆惜之抬起头,正好捕捉到祁玉墨目中一闪而过的水光,高兴到了极点,会生出落泪的冲动,生性坚强冷硬的祁玉墨也不例外。

    “我已失去了所有亲人,只身活在世间,而现在我有了你,我们结为夫妻,你还怀了我们两人的孩子。”

    “惜惜,我真的太高兴了。”他的骨血,和她的交融在一起,汇聚在一个小小的孩子身上,他们之间的牵绊也越来越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远不可能分开。

    祁玉墨的目光,深情而温柔,犹如一汪水,将人淹没。

    陆惜之和他额头相抵,轻声笑道:“祁玉墨,我也很高兴,谢谢你来到我的生命中。”

    前世,她没有尝过美好的爱情便香消玉殒,这一世,老天给了她一个奇迹,令她激动感恩不已。

    祁玉墨俯下头,缠绵又温柔地吻住她的唇。

    下一章要登基哦

番外四 惜惜产女 抿恩仇

    又过七日,苗万火不耐烦的从宫中再次来到安王府,一边骂骂咧咧嘟哝着怎么不相信他的医术七七八八之类,祁玉墨老神在在的睨了他一眼,苗万火顿时住了嘴,心里暗骂自己:也不知是不是上辈子欠了这孩子还是怎么的,这辈子来还债,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特别投缘,以至于处处都不想为难他。

    搭上陆惜之的脉,没一会就抑制不住笑了出来,点点头:“就我这医术,你们还不信!?”说完激动的拍了拍祁玉墨的肩头,叫上北雪,去院子里开处方了。

    祁玉墨搂着陆惜之,静静地享受这美好的时刻。

    因着还不足三个月,生怕惊动了肚子里的宝宝,夫妻俩决定暂时保密,等过了胎儿的不稳定期再公之于众。

    自从确定陆惜之有了宝宝,祁玉墨就开启了全程二十四小时盯妻模式,除了禁止她再去杀伐气重的东厂,还亲自负责盯梢妻子按时服用苗万火开的安胎汤,陆惜之很无奈,早知道祁玉墨会很重视,但没想到会这么要紧。

    看着手中褐色的液体,哪怕就一眼也让她直打哆嗦,因为不仅难喝而且难闻。

    连日来她每每喝完药后,忙不迭找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等她连喝了数次,苗万火才说因为她身体底子并不好,加上她办案有时会熬通宵,所以体质虚寒,便在这汤药里头加了不少苦味方子。

    端着汤碗,陆惜之可怜巴巴的看向丈夫:可不可以不喝…

    祁玉墨只当看不见她哀求的眼神,不以为然的道:“不可以。”语气平淡如水,却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可是我白天已经喝过了…可不可以…”她想做最后的挣扎。

    “不可以。”

    丈夫一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模样,让她忽的就泄了气,背转身看了那药半响,心一横,屏住呼吸一口灌入。异常苦涩还有怪味的液体顺着喉头流下,她‘啪’的放下药碗,开口直呼“好苦啊!”

    几乎立刻,嘴里被塞入块糕点,一口咬下软糯香甜,一股馥郁的玫瑰花香充斥口中,定睛一瞧,春香不知什么时候托着盘子而入,盘中放着粉色花样的点心,正含笑看着王爷喂王妃。

    等她喝完,春香便带着小丫头直接起身端起空碗出去了。

    陆惜之苦着脸坐下,边埋怨道:“你事情那么多,怎么天天有空盯着我。”说完又拿起块糕点放进嘴里,好让古怪的药味尽快散去。

    祁玉墨却若有所思的笑了下,道:“若是我不在,以这些丫头的能力,恐怕会跟前日一样让你给逃掉。”

    陆惜之‘咯噔’一下噎住了。

    涨得满脸通红,边吞咽边瞪着眼前眉目如画的人,挣扎的说道:“所以,东海是你故意叫回来让我喝药的?”

    他不置可否,只伸手替她顺着气,笑道:“苗万火说,你之前因谢曼柔下的余毒未清,必须仔细着,万万不能大意。”说着,另一手倒了杯水递给她。

    陆惜之接过来一饮而尽,方才舒了口,赶紧埋怨的瞥了他一眼,可又没法责备他,祁玉墨举手投足间柔和的近乎宠溺,频频含笑,让她沉浸其中,忘了别的一切。

    恃宠而骄?忘乎所以飘飘然?

    的确,有那么一点吧。

    “皇上为何突然禁了你的足?”陆惜之找到舒服的姿势躺下,拉着丈夫的手摆弄着。

    就在昨日早朝,祁天印忽然大发雷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刚刚打完胜仗班师回朝的安王爷禁了足。急得岳父陆仲廉火急火燎的专程到王府了解情况,生怕自己的女儿也遭到什么连带责罚。

    翁婿二人闭门聊了半个时辰,陆仲廉才放心离开,可当陆惜之问起缘由,祁玉墨却怎么也不告诉她,理由是让她安心养胎,其他任何事都无需过问,一切有他在。

    禁足的一个月对祁玉墨来说,更像是休息时间。

    十年来,头一回可以享受不必每日外出,东厂的担子也撂下来,太子的位置他还不打算接,整个人处在两条夹缝的中间,什么也不必担忧,快活得不行。

    这样长的一段时间,他可以好好在家里陪着刚有孕的妻子,每日早起为妻子梳妆,祁玉墨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妻子的身体微微丰满。

    他好像已经开始紧张,都说女人生孩子是鬼门关,到了临盆那日,自己一定手足无措。

    不过陆惜之比他豁达和充满勇气,总是拍拍他的手背,指着他额间的皱纹说:“别老是皱着眉,都老了好几岁似的,宝宝和我都不会有事的。”

    “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一定能白头偕老,没有什么可怕的。”她轻笑一声,“有这功夫,你还不如好好替宝宝想个名字。”

    “好。”他眸子里噙着温柔的笑意。

    这对于祁玉墨和陆惜之来说,真的是一段美好又快乐的时光,祁玉墨几乎忘却了所有遗憾和仇恨,陆惜之也有时间跟他讲讲科学和未来的故事,说着世界的奥秘,没有勾心斗角,只有简单的快乐。

    只可惜,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禁足的日子也总会结束,祁玉墨终于要回归到应该在的位置去了。

    东厂自然是不能再回去,领了圣旨,将东海提拔了上去,常年跟在祁玉墨身边,他是接替的最佳人选,也是最放心的人。

    陆惜之本以为丈夫进宫直接就会默认晋升太子,毕竟祁天印对祁玉墨和萧家的愧疚足以让他立即下圣旨。未曾想,不仅没等到立储的消息,反而等来了安王爷参与辅佐内阁处理政务的任命安排,开始了跟内阁大学士学习的日子。

    时间转眼来到了次年三月,这月二十八日,陆惜之临盆,整个安王府挤满了人。

    陆府上下全家出动,镇远侯袁仁杰,陆惜之的好闺蜜锦钰。本来宫中指派了三个产婆,两位太医,可都被祁玉墨回绝了,自己亲自找来两位民间颇有经验的产婆接生,还安排苗万火直接进到产房,隔着屏风全程关注,以免发生意外,好第一时间上前救治。

    祁玉墨坐立难安,从陆惜之羊水破了那刻开始,便一直绷着神经,担心懊恼各种情绪不断淹没着他。

    “王爷,您先喝口水吧。”东海升任东厂厂督后,西风接替了他的位置,成了祁玉墨的第一侍卫,打理他的琐碎日常。

    可祁玉墨哪里听得进去,手足无措,整个人失魂一样守在产房门外,与陆惜之之间的点点滴滴浮现在眼前。“惜惜,坚持住,我不能没有你!”他一遍遍的在窗户外说着自己的衷肠,给妻子加油打气。

    直到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传进众人的耳朵,这个安王府好像才活过来,深深喘了一口气。

    安王爷喜获麒儿,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婴,并深得祁玉墨的喜爱,取陆惜之名字的谐音,取名祁喜宝。

    百姓们都猜到了安王爷就是未来的大靳皇帝,纷纷走上大街庆祝这个好日子,举国同庆。

    而这一年,还恰逢三年一度的会试,这些年,他时常与自己的养父镇远侯,以及太傅讨论大靳国内的民情,加上自己行军多年的亲身体验,让祁玉墨将更多的目光放在了科举和民生上。

    目光的转移,令他发现,近年来,参与会试的举子们越来越拼,昔年是从华美文章到做实干派,如今,大抵是因为百姓的生活水平大幅提升,这做实事的文章,也能文采飞扬了。华美文章令人目不暇接,举子们口中的‘风土人情’,也叫祁玉墨领略了一下各地都在上扬的经济。

    由于祁玉墨自己就是一名武将,在与内阁大学士的沟通中,采纳了不少建议,但也没有重文轻武,武将还保持着相当的地位。

    他也很乐于跟妻子分享每日的收获与处理政务的趣事,还让北雪从赵玄武和东海那里拿回不少案件的卷宗让她过目和分析案情,这些都让陆惜之刚生产完的月子生活没有那么无聊。

    如水的时光就这样悄然的过去,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四海升平,天下无大灾,虽然祁天印还是偶尔昏聩一下下、偶尔小心眼一下下,但历史的车轮宽广,并不在乎小小的路不平。

    在陆惜之的眼中,大靳国依旧急速发展着。

    祁玉墨在她的提醒下,也开始着手加强国防,命令方思成将之前岛上的私建军工厂重新开起来,在全国范围内召集而来的工匠也变得越来也多。

    工匠一多,各种各样的发明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而普及文字令人的见识增长,大靳也并不限制行商,许多心思活泛的人背着本地研究出的新器具,前往其他周边各国,互相贸易往来,经济在这一年也变得格外发达。

    作为后世之人,陆惜之还建议丈夫打开海岸线大门,支持航海,与外国人贸易,是以,不用几年的时间,海上的航路定会得到飞速发展。

    新的种子,新的器具、新的理念,以及更多的钱,逐渐传入中原,人民变得更加富足,因为大家都有钱,所以很和谐的,‘天下大同’出现了。因为大家都过得很好,不必‘铤而走险’,治安也变好,人口变多,大靳进入了空前的盛世。

    三年后,祁玉墨带着陆惜之站在高高的启天台,看着歌舞升平的京城,相视一笑。

    “皇上又坚持了一年,你这是真不打算接手皇位了?”陆惜之笑着打趣。

    祁玉墨看着妻子,“怎么?我的王妃这是想通,准备好做皇后了?”

    陆惜之笑容微敛,随即叹口气:“我也多想你是我一个人的夫君,可是……,我知道你一定是位好皇帝,即是民心所向,能为天下百姓造福的人,作为妻子,岂能那么自私呢。”

    “就好像查案破案,为死者伸冤昭雪,警察就是把被害者家属救出绝望的人;而你,就是拯救苍生的人。”

    她深情的望着丈夫:“我愿意陪着你,一起。”

    祁玉墨感动的紧紧搂住妻子,一切尽在不言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夏秋季节转换,温度有些不正常,还是因为老天也觉得大靳该换主了,在二人互相表明心迹后不久,祁天印忽然将早朝免了,因为…

    他再次晕倒。

    像是油灯枯尽,这回真正是一病如山倒,祁天印直接就是发热、腹泻和咳嗽的三板斧,一切可谓来势汹汹。

    给朝中所有人都发射了一股信号:陛下真的已经不行了。

    祁玉墨不出意外的被叫进了宫。

    见到儿子,太和帝用力挤出笑容,“景明,你来了。”他依旧亲热地叫着祁玉墨的字,然后抛下了一个略带伤感的话题:“本想让你再轻松一些,多学些治国,可是,朕如今这身子,看起来是不是更老了?”

    祁玉墨不语,但是额头还是狠狠皱了起来,双手也紧紧握拳,像是极力忍受什么。

    萧家的大仇已报,可母亲的委屈,他作为儿子却没有办法做出一个交待,他也曾想过让祁天印死的悄然无声,可惜惜却提醒了他,若真这么做了,也未必是母亲最希望看到的。因为作为一个深爱儿子的母亲,一定不想看到儿子手刃父亲的结局。

    眼光复杂的看向床上迟暮的老人,他移开目光,如今,君将逝,心底最深处的地方还是被触动了,祁玉墨眼眶也微微发红。

    祁天印此刻的精神已经有些不好了,祁玉墨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就在他逐渐接受,人生命有尽头,自己或许可以好好化解仇怨的时候,这个男人的性命,好像就要戛然而止了。

    情不自禁的,他终于还是走上前去,握住了老人的手。

    老人愣了一下,随即眼含热泪,感激一笑。

    似乎还有很多的东西没有安排好,但事到临头,也没那么多时间去安排了,只能捡重要的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太和帝回顾自己的一生,满意中带着遗憾,然后拽紧了祁玉墨的手:“墨儿,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可惜,活着的时候,我没能保住你的母亲,现在,我该去陪她了。”

    祁天印用尽最后一口气,留恋的看着儿子:“大靳…就交给你了。”

    说罢,他微微垂下眸子,苗万火一步上前试图挽救。

    起初,祁天印还是有细微的呼吸的,大家等待着奇迹,但逐渐,细微的呼气声消失,室内的温度也逐渐消失…

    太和四十二年,太和帝薨。

    还有一章登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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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5897/ 第一时间欣赏我给东厂当侦探最新章节! 作者:冬灭春至所写的《我给东厂当侦探》为转载作品,我给东厂当侦探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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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东厂当侦探介绍:
小刑警陆惜之穿到一个员外郎家的庶女身上。
奈何女子不能出仕,一身刑侦本领无处释放,本以为就这样平淡熬完这世,谁曾想意外卷入凶杀案。
从雨夜杀人魔,灭门案,画皮案,到破解千岁爷袁晏溪的身世之谜,陆惜之的目标是成为古代第一女私家侦探!
抓事业,顺便谈个恋爱?
不不不,怎么能对九千岁有非分之想呢!
PS:不是宦妃文,男主不是真太监

作者:品质保障,绝不弃坑,求收藏求票票我给东厂当侦探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给东厂当侦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给东厂当侦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