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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冬灭春至     我给东厂当侦探txt下载     我给东厂当侦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今天医院复查,对不起没有更新

    对不住大家,今天没有更新

第四十七章 祁玉墨

    袁晏溪搂过妻子,在她唇上轻啄一下:“我没事,做了个梦而已,接着睡吧。”

    “难道你梦到自己当皇子了?居然要叫别人母妃呢。”陆惜之半开玩笑。

    他眼神一暗,却欲言又止…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像是猫头鹰的弱鸣。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陆惜之知道,这是他的暗卫有要事禀报。

    果然,袁晏溪起身,“我去去就来,你先睡。”

    陆惜之轻轻点头,手边却碰到一块冰凉的物件。

    她抬头看一眼正在披衣的男人,兴许是刚才的梦让他多少有些魂不守舍,一点警觉性都没了,这会竟然没有察觉到掉了东西。

    陆惜之借着月光,拿起那物件,原来是块玉佩。

    玉佩形状圆润,手感温润,整块玉看上去像全身浸着水一样,水润且有光泽,通体墨绿,周身是被人精心打磨雕刻的一条龙,散发出一阵若有若无的灵气。

    还没等她感叹竟有如此绝世好玉时,手指处传来一阵粗糙感。

    她把玉翻过来,仔细看去,原来在龙头处,竟刻有一个字。

    墨。

    陆惜之呆住了。

    墨,母妃…

    当年最受宠爱的德妃育有一子,名玉墨,排行第五,天资聪颖,深得皇上喜爱。可是因萧家一事被牵连,德妃萧婧安被打入冷宫后,五皇子祁玉墨在皇宫中的地位一落千丈,皇上不疼,奴才们不待见,受尽屈辱。在某天深夜,五皇子偷偷溜进冷宫,寻找母妃,却不想那日与母亲一同被烧死在殿中。

    最近坊间盛传,五皇子祁玉墨并没有死,而是被萧婧安送出了宫,当年死去的孩子,不过是一个染病身死的陌生孩童罢了。

    可能吗?

    她突然觉得推门离开的男子,自己的丈夫…

    竟是那么陌生。

    陆惜之把玉佩放回原处,不动声色的躺下,这块玉佩是他的秘密,连她都是第一次见,不用多久他就会回来寻。

    景明…

    会是祁玉墨吗?

    **********

    “好了,你去休息吧。”袁晏溪淡淡的对东海说。

    “是。”随即,东海便如来时一样,匆匆离开。

    祁天印病情已入膏肓,苗万火正在火速赶回京城的路上,因为…苗万恩也已时日无多。

    十几年来,都在做着同样的梦。

    母亲…

    墨儿就要为你报仇了。

    当年从冷宫里传出来的母亲的密信,那些他所读到的一幕幕,在今天夜里格外让人忧伤。

    **********

    萧婧安从小就是金枝玉叶的大小姐,柔弱的小身板哪里经得起笞刑,更何况,皇上一下就罚了三十下,就算不要命,也要满背皆创。

    可她心中空旷似天穹,磊落似明镜,虽为阶下囚却比自由人更舒坦,她眼角余光瞄到一截墨绿色衣摆,那小小的人儿躲在大树后面,她知道,墨儿此刻一定很害怕。

    她用尽全部力量,挤出一丝笑容,朝着那个方向,让他放心,乖乖的,母亲一定会等着与你重聚。

    行刑由吕顺亲自看着,吕顺那可是人精,以皇上宠爱萧婧安的程度,现下不过是被萧南笙的背叛气昏了头,假以时日,以萧婧安的美貌和智慧,重新上位不是难事。

    因此,下手时只让行刑太监得过且过罢了,萧婧安这才得以留着性命入冷宫。

    冷宫又名永安宫。

    铁链锁门,凄凄惨惨,虽占地不大,可一进去便有一种阴冷压抑之感,萧婧安尚未顾及背后的伤疼,就面对一只飞来的瓢,她这才知道进冷宫和进冷宫涴衣是不同的。

    前者或许还有出头之日,虽没有人伺候可还是主子,平日的吃穿用度虽差,可也按份例给予,住所每日有人打扫和例行问候。可在冷宫涴衣的,便是奴婢,用饭要等冷宫的废妃吃剩,没有替换衣服,没有固定住所,娘娘们的衣物每日要清洗,桌椅三日一擦,全落到她,和一个自愿陪她受苦的小丫头紫菱头上。

    永安宫自先皇以来只有废妃,每日送膳食和送用度都由杂役太监来做,送完即走,压根没有人进来当奴婢,即便有,怕也忍受不住凄惨的命运而选择早早了断。

    呵,祁天印,越来越有上位者狠辣果决的性格了。

    眼下,等于是她一个人必须揽下所有的活儿,除了她,里面的废妃都来看稀奇,接下来便是铺天盖地的杂事。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说萧婧安是宠妃遭废,这冷宫之中大都是先皇的妃子,祁天印登基之后便被逐到此地,怀着深深忌恨与不甘的前朝废妃们,自然不会放过折磨人的绝佳机会。

    她洗衣、清扫之余完全吃不上饭,喝水也需要等宫人定点送食盒的时候才能在门口喝上些,偶尔在柴房歇息也会被终日无所事事的废妃们叫起来做事。

    可她都忍了下来,她还不想死,她的墨儿还那么小,她要亲眼看着冰雪聪明的儿子快快长大。

    但萧婧安遇到的最糟的事,却是背后那三十鞭笞的伤口,因酷暑,又得不到充分休息,伤口迟迟不能愈合,一旦劳作便疼痛难忍,自愿跟着她进来的小丫头紫菱虽然每天用清水擦拭,但也只能阻止溃烂,仅仅七日,她便觉得自己可能熬不到孩子长大的那一天了。

    可这七天,却让冷宫待久的女人们,对她由新鲜到捉弄,从捉弄到厌烦。因为她既不反抗也不顺从,只顾埋头做事的模样,那些女人连最初的嫉妒怨恨也轻了些,除了个别刁难的主子,其余的已经开始懒得搭理她。而有的废妃早已疯癫,全然不知她与别的奴婢有何不同,她每每去打扫,便拉着萧婧安问,是不是皇上来了?让她不知如何对答,每每入夜,那些凄厉的嚎叫,又让她惴惴不安,夜不能寐。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祁天印的目的还真是达到了,只是她不求生也不求死,只求心境安静而笃定下来。

    她经常依着门栏休息,而这一日,酷暑的天变幻莫测,在闷热了好几天后,天色终于阴沉一片,不一会儿便落下漂泊大雨。

    萧婧安坐在雨中的台阶上发呆,隆隆的雷声让她心惊,却无比怀念与儿子在玩闹后躲雨的情形,犹然在眼前,她就怔怔的一直看着雨幕遮天,模糊了一切。

    “德妃娘娘,请进来避雨吧。”一个柔柔的女声响起。

    这称呼使她惊诧站起身,回头,竟看见一名素面朝天、干净清爽的女子依在台阶后的门框旁,面带同情的瞧着她,还伸手引她入内。

    她认出了她——蓝贵人。

    她靠着风姿卓绝而一舞倾城,性子是出了名的好出风头、喜好争风吃醋,没想到来了冷宫一段时日,竟褪去了小女儿的神情,变得……很是落落大方。

    萧婧安站立不语,猜想这位蓝贵人应是熬过了那些极有可能自尽身亡的绝望日子,如今站在她跟前的是无悲无喜,洗净铅华的蓝云舒。

    萧婧安微笑着,由衷的赞叹:“蓝贵人有礼,我不再是德妃,只是萧婧安。”说完,跟着她进了屋内。

    蓝云舒笑着领她入座:“我来此地之前,也曾那般哭着闹着,可日子久了,嗓子喊哑了,也就不喊了,外头彻夜闹着,也能睡着了。最后忘了自己是谁,为什么进宫。”

    给萧婧安倒了杯热茶,她目光有些游离:“我来这里也没少受欺负,可同是天涯沦落人,最后大家都忘记我的存在,盼着出去的依然出不去,盼着死的早没有了自我了断的勇气。”

    “蓝贵人,还期盼出去么?”萧婧安顺着她的话问道,饮了口难得的暖茶,看着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才停。

    “我娘家并非富贵,皇上是怜惜我才让我进宫,而我却不知珍惜。”蓝云舒避重就轻,可萧婧安却懂了,皇上当初是真喜欢她才给了她份位,而她也是真的喜欢皇上的。

    “你若有心,总有出去的一天。”萧婧安定定的看着她。

    蓝云舒却是莞尔一笑,叹息道:“这冷宫之中,进来便没有指望有出头之日,且这里到处是疯子,一不小心我也疯了,就不会想出去了。”

    “花无百日红,还真被你说对了。”萧婧安自嘲,眼下说话倒没什么需要避讳的了,干脆直言道:“或许先疯的人是我也不一定,你若能出去,便一定要出去,我,不过是等死之人罢了。”她抬眼瞧着她,总觉得蓝云舒老死冷宫也太过可惜。

    “别那么急着想当疯子。”蓝云舒语出惊人,比了个手势悄声道:“永安宫倒是有不少疯子说的秘闻,例如先皇后随葬,满宫人殉,有的则被丢到永安宫西北角锁着,夜夜嚎叫疯言疯语,她们都说,指不定哪天皇上发怒就把她们结果了。”

    萧婧安心中一凉,想起前皇后欲借外戚夺权一事,先皇六亲不认,让皇后一门血流成河,想必有的人不方便杀,这才给当宫人关进了冷宫。

    蓝云舒看着她面露落寞苍凉之色,便安静的在一旁啜饮,再不搭话。

    暴雨才下过,萧婧安不便久留,蓝云舒让她有空可以来坐坐,两人说说话,日子过得快些,她点头应好,便出门清扫枯枝败叶,大半日过去,扫着便到了西北角,只见枯枝颓败的落叶满布在门口,而门却上了把精铁锁。

    她无意窥探,刚想离开,突如其来的一声低喝却让她忍不住打了寒战:“谁在那儿?!”

    萧婧安一惊之下扔下扫帚便逃开了,只是身体已虚弱不堪,渐渐的跑变成了走,走成了艰难挪步,好不容易挨着墙坐下已是头晕眼花,气喘吁吁。

    她喘了好久还觉得闷热,本能的抬头,却瞧见墙角边有个熟悉的影子正要往墙角里缩。

    “白公公!”她忙叫住。

    那身影一僵,随即转了出来,还擦着汗。

    “娘…娘娘…”白公公苦着脸,紧张的看着她。

    “这里只有罪妇苏萧婧安,哪还有什么娘娘…”她苦笑着,无力起身给他行礼,心想反正也是快死的人,抛开些礼节又如何?于是只干坐着喘气。

    “娘娘哪里的话,老奴本是准备悄悄放下的,唉,瞧我这记性。”白远伸手招呼了一下,墙角边又出来两个小太监,一个拿着食盒,一个端着茶水。

    白远见她面色不大好,忙倒了杯递给她道:“娘娘莫要见外了,若不是娘娘当初救下老奴…”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哽咽:“老奴只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萧婧安着实口渴,接过来一饮而尽,喉咙却依旧干涩,沙哑道:“公公还记着呢,这里人多眼杂,水我留了,食盒拿走吧,以免落人口舌。”

    “唉,娘娘,您不是不知道,皇上这回没法替娘娘开罪,且萧将军人未归来,此事只容他们抹黑造谣,皇上一生气就下不来台啊…”白远给她添水,欲言又止。

    “下了台又如何?这可是叛国啊…萧家上下全部株连,恐怕都不能平息。”她说完,眉都没皱一下,又喝了口水,留下小半杯扬手全给倒在地上:“只怕我大哥,都没有料到有朝一日会被安上这个罪名吧。”说完便幽幽的看着远方天际出神。

    “哎哟,娘娘啊,咱可不能现在就泄气,得等将军回来不是?”白远望着地上的水迹,尽量说着好话。

    “多谢公公安慰,眼下我在劫难逃,只求皇上能放过无辜的人。”她望着又阴下来的天,黯然神伤,转而又朝他道:“白公公,那日我不得已将你踢开,没伤着吧?”

    白远笑着摇头,踌躇着站了会儿,胯下肩膀长长叹了口气:“老奴想让吕公公进言皇上来瞧瞧,可皇上净看着折子,就算发呆也装作听不见,唉……娘娘可要保重,老奴这就走了。”

    “公公保重。”她神情有些恍惚,勉强笑道。

    白远走出几步,想起什么又折返了,凑近她,用只她听得到的声音道:“娘娘,五皇子现在暂时由皇后娘娘监管着,是皇上的主意。”

    “什么?!”

    不,不能让墨儿去坤宁宫。

    “白公公,墨儿他,可还好?”

    白远为难的叹了口气,眼神闪烁。

    萧婧安何等聪明,这还有什么不明白,墨儿他,受苦了。

    “白公公,罪妇有一事所求,还请公公帮我。”

    袁晏溪抬头望着星空,便是从那时起,他与母亲有了一封封密信,小小年纪的他拼命学习,这样才能学会更多的字,能与母亲说话。除了能了解彼此的境况,还能彼此加油打气,‘苟延残喘’的活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中。

    习惯性的摸了摸脖颈,想从那里获得与母亲仅剩的心灵相吸。

    可是,却空空如也…

    怎么?!

    谢谢各位支持,铭记于心

第四十八章 杜太医之死

    梦呓那夜过后,夫妻二人在众人面前仍是有说有笑,看不出丝毫异样,而二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互相相处的细节之间,却都透露着对对方的一丝小心翼翼。

    陆惜之是揣着明白和怀疑装糊涂,袁晏溪则是避重就轻,每次陆惜之想要往那个梦境方向询问,他就顾左右而言他。

    成亲才一个月,就体会到了什么是同床异梦。

    陆惜之坐在‘办公桌’前,望着批阅文书的丈夫轻轻叹了口气,她是不敢刨根问底,若传言是真…袁晏溪也大大方方承认了,那她岂不就是王妃?甚至,有可能…

    坊间除了传言五皇子没有死之外,还说祁天印当年那般无度的宠爱萧婧安,若是萧家没有出事,太子之位肯定是天资聪颖的祁玉墨继承。

    袁晏溪自那夜过后,一直心事重重,皇上也病重,政务……

    “景明,为何突然让宣王代理朝政,常尚书…没有异议吗?”

    袁晏溪一怔,放下笔,转过身来看向妻子。

    因为她说办公室就得有办公的样子,所以屋子的门没有关,冬末的冷风将她双颊吹有些苍白,漂亮修长的手指也冻得有些泛红,鹅蛋形的脸庞却是明眸皓齿,尽管看上去有些疲惫,却掩盖不住那份初为人妇的娇媚婉约。

    “怎的没让人拿个手炉,冻着可怎么好。”他站起身,不赞同的皱着眉,吩咐了东海一声,径直向她走来。

    他牵过妻子的手,将它们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呵出一口热气,英俊邪魅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常重虎上的折子,朝廷不能一日无君,太子刚被废,如今唯一能服众意的,理所当然是二皇子,聪明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头鸟,此举乃高明。”

    “哼,常重虎可真能忍。”

    “惜惜怎的这么讨嫌他?”他亲了亲妻子的额头。

    “因为常重虎诡计多端,老奸巨猾,处处与你为敌,时时想方设法的要陷害你于不义,我怎么会对他有好感?”

    陆惜之站起身,双手攀上他的肩膀,感觉到男子的手也环住了自己,她深情的表白:“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只要我们夫妻一条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夫妻之间应该坦诚相待,不是吗?”

    说完眼神定定的看向他,似在等着他的回答。

    袁晏溪的笑容渐渐隐没,嘴唇轻启,在妻子期待的莹莹目光中,又慢慢将言语咽了下去…

    “好,我答应你。”

    “厂督,宫里出事了!”东海急切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打破了一室温馨。

    陆惜之心里嗖的一紧。

    “杜太医死了。”

    急急的回了侯府,快要晚膳时间,忙忙碌碌的下人来回的穿梭,她一路跑到主院。

    见到侯夫人,陆惜之松了口气,行过礼,她询问镇远侯是否在家,可平常这时都在净手洗脸的袁仁杰却不见踪影。

    苏向菱不喜欢这个儿媳,家里当家不在,她自然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侯爷有公务在身,你回吧。”压根就不打算留她用饭。

    陆惜之皱眉,总觉得镇远侯不该突然在这个时间点有什么公务。

    大理寺已经提前一步去了宫中,袁晏溪带着王远之晚到一步,陆惜之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

    **********

    冷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可萧婧安心里有了盼头,与孩子的书信,给了她莫大的安慰。

    这天,白远前脚刚走,又有人找到了她这里,所不同的是这人步履匆匆,隔了老远就朝她伸出手来:“德妃娘娘…”

    “尚仪妹妹,你…”萧婧安一个激灵,忙凑过去抓住来人的手,只见她着了件极其朴素暗沉的衣衫,身后跟着婢女提着东西,她瞧孙尚仪双眼红肿的模样,跟着难受起来:“你怎么进来的?”

    孙尚仪也在上下打量着她,见萧婧安一身粗布衣衫,头发散乱,不仅脸色苍白晦暗,连寻常那灵动的眼眸也黯淡几分,汗水粘着袖子,浑身都有气无力的模样,不禁眼眶又湿了:“冷宫虽有守卫,可这里鲜有人来,给点好处也就进来了。”

    孙尚仪说着往身后看了眼,又心疼道:“这些日子宫中风声正紧,我求见皇上也不得,幸好白公公没瞧见我,我就跟着了,果然找到你,娘娘你…你…”

    萧婧安见她目光闪烁,猜到自己眼下定是十分狼狈,却是感叹白远的示好与孙尚仪的求情,忙眨了眨眼冲她一笑:“妹妹,这是风水轮流转,谁人能平步青云后风光一世的?只是对不住我那苦命的孩子。”

    孙尚仪稍敛愁容,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对丫头摇了摇头,接着在萧婧安身旁坐下,又叹了口气:“墙倒众人推,娘娘被废冷宫,这喜乐宫的宫人被罚的被罚,被撵出宫的当日就走了,韦茹夏落了胎,整夜的哭闹,听说皇上去瞧过一回也并未好转…”

    萧婧安听到韦茹夏这般倒也唏嘘,虽心有疑惑但眼下无力他想,只得朝着孙尚仪叮嘱道:“妹妹,你自来与我走得近,韦茹夏滑了胎,其中有没有玄机还未可知,你今后务必要小心着。”

    “娘娘先别说我,你入宫那会不是说,有人盯着你么?这次的事会不会…”孙尚仪脸色微白,焦虑极了。

    萧婧安摇了摇头,笃定道:“并非有人从中作梗,我咎由自取罢了。”说罢定定的朝着她勾唇浅笑。

    如今指不定都要凌迟处死,她眼下也不怕那走漏风声的人了,说不定,是皇上的眼线…

    “姐姐你…”孙尚仪眼眶又红了,恨铁不成钢那般愤愤道:“你不争不夺也罢了,如今怎么不想一条出路来?”

    萧婧安摇了摇头,却是无所谓的模样:“好妹妹,不瞒你说,我把信送出去之前,就没想过要回头了。”

    孙尚仪咬唇,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五皇子呢?他可是你的皇儿啊,你有没有想过他将来在宫中孤立无援,如今他被皇上放在皇后跟前,你也知道,那毒妇……”

    萧婧安赶紧捂住她的嘴,紧张的四下张望:“妹妹!隔墙有耳!”

    想起墨儿,她心中变得柔软,可一想起萧家上下几百口人将来可能会被流放的流放,发卖的发卖,那点柔软变得坚强起来,她轻声道:“不,他也是半个萧家儿郎,大局当前,他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找出陷害我萧氏一门的元凶。”说着便轻轻合上眼,觉得光是坐着已经无比吃力了。

    “娘娘,我能做些什么么?”孙尚仪招呼着婢女,可那丫头碍于萧婧安废妃为婢的身份,手上的提篮竟是迟迟不敢送上前。

    孙尚仪瞪了她一眼,婢女这才紧张的靠近,萧婧安却先一步伸出手制止道:“妹妹,我连白公公的食盒都不曾要,万一被这冷宫的废妃们瞧见,我可不敢保证今日能安生着睡着。”

    “姐姐受此欺辱,难道妹妹我就睡得安生了么?好不容易宫中有个能说上话的,却…”孙尚仪瞧她的眼神都泄出心疼来,扭头不去看她。

    萧婧安舔了舔嘴唇,只得顺从的点头道:“那就留下点吧,篮子可不敢要。”

    孙尚仪忙欣喜的点头,打开提篮便将糕点取出给她。

    她推却不得,捻起来吃了口,顿时觉得香甜无比,竟整块都给吃了,不好意思的对孙尚仪笑了笑:“我只当平日里这些东西都懒得看,饿极了倒真觉得好吃。”

    孙尚仪伸出袖子替她擦拭,又拿了瓶伤药给她,一旁的婢女轻轻出声催促。

    “妹妹快走吧,这里到底是冷宫,不便久留。”萧婧安接过东西,朝她点了点头,示意道。

    孙尚仪却突然将她拉起,拉到一处角落,让婢女去前面放风,末了,仔细看了看不远处的宫门,确定无人后,轻轻对着一颗大树说:“快出来吧,时辰紧迫。”

    是谁?

    萧婧安不敢置信的看向那大树,紧紧盯着,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墨儿!”真的是墨儿。

    “母妃!”

    母子俩紧紧相拥。

    萧婧安痛哭失声,祁玉墨小小的身板紧紧抱住母亲,也止不住的哭戚戚。

    “墨儿,乖乖听母亲说,你要做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母亲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吃饭,好好学习,一如从前那样,听到了吗?”

    “母亲,舅舅呢?他们都说舅舅死了,还有外祖父外祖母,他们都死了,是真的吗?”

    萧婧安如五雷轰顶!

    大哥死了?父亲一家也……?!

    她惊慌失措的看向孙尚仪,对方却偏过头,一副不忍告诉她真相的模样。

    祁玉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毕竟只是一个五岁的孩童,接踵而至的打击,让他一夜之间从天上跌落谷底,他懵懂的猜到,母妃和外祖父一家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萧氏将门,而是悲戚戚的阶下囚。

    婢女那边再次发出催促的声音。

    “我们该走了,娘娘,你要好好保重,好好活着,我…我会再想办法带五皇子来看望你…”孙尚仪嘱咐着,边走边不住的回头。

    祁玉墨不愿走,可是母亲却对他笑笑,放开了他的手:“去吧,墨儿,好好长大,母亲永远爱你。”

    萧婧安瞧见他们走远了,这才长舒一口气,旋即眼里流露出毅然决然的冰冷。

    谁也不会想到,这竟是母子俩最后一次深情相拥。

    袁晏溪痛苦的闭上眼睛,站在永安宫门外,双拳紧握,久久未能释怀。

    “厂督,事情已经办妥了。”东海出声。

    “人呢?”

    “已经安全送去暗庄。”东海知道袁晏溪接下来想问什么,遂又说道:“皇上那边已经安排了暗卫,还有韦统领也做了安排。”

    “好!接下来,就等他们动手了。”

    加快剧情,准备完结

    新书准备开始更新。

第四十九章 勤政殿

    袁晏溪彻夜未归,陆惜之坐在烛火前等了一夜,直到天明将至,北雪才匆匆从外面进来。

    “夫人,这是厂督给您的。”

    陆惜之急急接过,展开一看:卿卿吾妻,勿念,夫一切安好。

    她又把纸翻来覆去仔细确认了好几遍。

    “就这?”陆惜之问北雪。

    “回夫人,东海只交给我这个。”

    “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北雪为难的摇了摇头。

    陆惜之看向皇宫的方向:袁晏溪,你真是好样的!

    本姑娘生气了!

    ***********

    一大早,帝师姜恒仅仅带着两个随从,就出发往勤政殿的方向去了。

    姜恒虽然是致仕退休的宰相,可身上“帝师”的头衔却不会过期,因此府里常备着八抬绿呢大轿,然而今日为免招摇,他只坐了一乘轻巧的两人抬的凉轿子。

    按照大靳的规定,若皇上不适,未立太子的情况下,被举荐代理政务的人只能在御书房东面的“勤政殿”办理政务,接见朝廷百官的奏折。

    故宣王未被封为太子的情况下,自然也不能住进专为太子营建的东宫,而只能在勤政殿之中居住办事。

    太阳未上三竿,正殿门口已是门庭若市,堵满了请求拜见宣王,想要办理各种公私事务的各色官员。

    初春天气开始回暖,官员之中略重身份仪表的还能耐着气温变化,穿着厚重官服在轿中闭目养神,实在受不得的已经脱了官靴、官帽,翘着二郎腿高声攀谈。

    然而勤政殿的朱漆大门却关得严严实实,左右对称挂着一对一人来高的大红灯笼,灯笼下各开着一扇能容两人并排通过的小门,不时有官员递名帖进入。

    姜恒的两个随从心想,这宣王的排场倒是不小,这么多的官员等候接见,竟连口茶也没准备,只让他们在门外干等,他心里这么想,口中却只说:“难怪说到了京城才知道自己官小,宣王好大的派头啊!”

    姜恒似乎没有听见,轻轻咳嗽一声,叫两个轿夫停下,这两个轿夫是抬轿子的行家里手,听老主人吩咐,双肩一抖便卸下轿杠,轻轻缓缓地将一乘小轿搁在地上,走在前面的轿夫转身一掀轿帘,姜恒便拄着拐杖从轿中从容走出。

    在场早有眼尖的官员认出姜恒的身份,撩起袍角,倒头就拜,口道:“学生眼拙,不知恩师驾临,有失远迎了。”

    姜恒见跪在地上的是刑部侍郎,是他当主考时点中的进士,便道:“老朽退休很久了,来此同尔等一样,也是来找宣王殿下办事的,不必如此多礼。”

    刑部侍郎听了,又拜了一拜,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恩师知遇之恩,学生不敢有片刻忘怀。”这才站起身来。

    周围官员听到这二人对话,也都围了上来,其中不少是姜恒的门生,还有几个是他门生的门生,都跪在地上行师生大礼,其余没有这层关系的,也都口道“老丞相”、“老太师”,纷纷行礼作揖。

    姜恒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同这些人一一见过礼,又朝众人团团一揖道:“老朽今日同各位一样,也是来求见殿下的,只是老朽步履蹒跚来得晚了些,各位大人能否卖我一个面子,让老朽插个队呢?”

    众官员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早已让开一条通路,让姜恒慢慢踱到门前,向内侍太监递上一份名帖,便站在门口静候。

    过了不到一会儿,勤政殿中门打开,一个身形高大,器宇轩昂之人从门内快步趋出,身后跟了无数侍卫随从人员,那人匆匆跑到姜恒跟前,深深作揖道:“老师有何指教,只要派个门人过来说一声,本王自然上门领教,您看这大日头,老师可要保重身体啊!”

    在门口等候了许久的官员,见那人出府,统统跪倒在地上,齐声山呼:“宣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五十章 一触即发

    于金山听了,知道这便是自己此行京城要来求见的宣王,也跟着众人的模样,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仰望,却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祁玉恒同姜恒的交谈。

    姜恒听祁玉恒说得谦逊,面上显得十分欣慰,道:“殿下自谦了,老朽而今不过是冢中枯骨,哪里还敢有什么指教呢?”说着又指了指身后跪在地上的于金山道,“这是老朽的一个门生,久仰殿下大名,正要过来引见引见。”

    祁玉恒想到这位帝师的身份,还有平日里总是一脸铁面无私的模样,没想倒居然也会在父皇不能朝政的时候,为了自家门生跑官要官的一天,心下顿时颇有几分得意,却要装出谦逊的模样道:“现在的吏部尚书是老师的门生,这点小事您只需知会一声即可,能劳动老师亲自登门,想必此人定是蒙垢珠玉,学生定有一番关照。”

    他说着,一把搀扶着“老态龙钟”的姜恒,就向门里走去,没走上几步,又回过头朝身后众人大声吩咐道:“你们都回去吧,把折子都收上来,今日本王不见人了。”

    于金山见状,连忙从地上爬起,跟了上去。

    勤政殿气象万千,进门便是一套浮雕着五条五爪金龙的影壁,绕过影壁乃是一座极大的园林,寻常园林通常以池塘为核心,四周铺上青石小道,再辅以小桥流水、假山小亭,就已是富贵人家必须废上几代人心血财力才能修建而成的传世名邸了。

    然而皇宫中随意一处宫殿,与其说是一座园林,不如说是一片山庄。古树乔木参差生长,一片大湖烟波浩渺,亭台楼阁鳞次栉比,更耗费了不知多少心力在庭院之中堆出一座小山,让这座本来占地就极大的宫殿显得更加曲径通幽、深不可测。

    于金山一生之中见过的最豪华富丽的园林府邸,便是当年初到洪县,县丞魏千州的宅子。听说是他祖上极富时修建的那座庄园,但与京城任何一座园子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好似袖中玩物罢了。

    于金山兴修水利,或许是兴趣爱好,他一边贪婪地欣赏园中美景,一边跟着身前两个位极人臣的大人物:一位帝师老宰相、一位身份尊贵的王爷,来到一座规模极大的建筑之前,门上牌匾写着“勤政殿”三个字。

    不过是一间看似书房而已,然而于金山目测这座房子少说也有三丈高低,十余丈径深,屋顶上铺着深绿色琉璃瓦片,四周用无数一人合抱的红色柱子顶起,规模宏大,庄严肃穆。进了屋子,里面却是正正经经的书房摆设,不过是书桌圈椅和各种文房四宝罢了,四周空落落摆了各式花瓶屏风,又高又长的白墙上挂着名家字画,还有十几排书架。

    姜恒走得已经微微冒汗,坐在座上不停地喘气。

    祁玉恒见了,亲手端起宫女捧上的茶碗,十分谦恭地放在姜恒左手侧的茶几之上,又对身边侍立的一个小太监说道:“你愣着干什么?没看见老师来了?还不下去把水车踩起来!”

    那小太监听了吩咐,忙不迭地跑出正殿,不一会儿似是从屋顶上传来潺潺的流水声音,屋檐下也挂下水帘,整个书房之内瞬间清凉下来。

    祁玉恒笑道:“老师是不是凉快些了?这是父皇专门请的能工巧匠,用水车将池塘里的水抽上屋顶,用来降温的。就是一旦启用,大殿四周就会积水难行,过些时候,学生命人挖几条暗渠,将水重新引回池塘,到时再请老师过来消暑纳凉。”

    姜恒听了,脸上却渐渐罩上一层愠色,道:“而今天下多事,皇上又圣体不健,正是殿下为国出力之际,恕老朽多言,殿下如今管着吏部、刑部、工部及京城情报事宜,我看哪件都比弄这些奇技淫巧要紧得多。”

    祁玉恒一心讨好,却吃了个软钉子,心中自有几分不悦,却碍于姜恒帝师的身份,不好发作,只能站在一边静静听他说教。

    “还有,方才进园之时,老朽见园子里有十几个女子,藏头露尾的,敢问一句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祁玉恒眨巴了两下眼睛道:“想必是那些准备在外国使节来访时准备献舞的舞姬,都是云州刺史江显良送来的,说是让本王过目。学生本不想看,却想着父皇曾说此次大食访朝事关边关稳定,这云州声韵可谓是大靳一绝,也可让那大食见识见识我大靳不止有精兵强将,还有源远流长的文化底蕴。”

    姜恒听了“腾”地站起,刚要说话,却一口气缓不过来,颓然又坐了回去,双眼翻白,失去了知觉。

    祁玉恒被这突来的情况怔愣在原地,他说错什么了吗?

    还是一旁沉默了许久的于金山反应快,见状连忙将姜恒一把扶住,用力掐了掐人中,又取过一边的茶碗,将热气吹走几分缓缓灌下去。他见老人面色又渐红润起来,这才对呆若木鸡的祁玉恒说道:“请问殿下,这里可有休息的地方?”

    祁玉恒这才回过神来,道:“有的,有的,屏风后面就是一张卧榻。”又怒斥屋里几个太监宫女:“你们都死了吗?还不快来帮忙把老师抬到榻上休息!”

    众人手忙脚乱把姜恒扶到屏风后,祁玉恒又命人去请太医,一番忙碌,姜恒总算呼吸顺畅,安静了下来。

    “老师这是?”祁玉恒喃喃。

    “老师年事已高,加上季节交替,身子骨难免不适,休息会就好了。”于金山不紧不慢的回道。

    祁玉恒这才正眼打量起这位能让姜恒亲自出马引荐的男子,好似有些面熟。

    于金山察觉到打量的目光在他身上纠缠,干脆利落的自我介绍:“臣于金山,时任洪县县令。”

    啊,是了,洪县。

    祁玉恒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一紧,双手背在身后,冷冷的看着他。

    ************

    常心悦饶有兴趣的走在御花园里,一路行来无人敢扰,连宫人活动的声响也全无,从宫前到锦鲤回游的池塘,再到桂花飘香的院落,德云宫竟像是被人施了咒术那般安静的可怕。

    常心悦旁若无人的径直走到那紧闭的厅堂大门前,扭头朝身边的太监道:“撞开。”

    宫人一时面面相觑,犹豫着不敢上前。

    “给本宫撞开这门!”常心悦挺立在门前,厉声下令,语气不容置疑。

    宫人们这才回过神,纷纷四处寻找竹竿力柱之类的东西,有几个块头大的侍卫则直接小跑着向门冲去,谁知这宫殿的宫门根本就是虚掩,这一冲之下豁然打开,侍卫们收不住脚,纷纷跌了进去。

    只见惠妃韦茹夏一身绿萝锦衣,发髻高梳,含笑端坐堂中,身侧还有煮茶的小边炉烫着铜壶,她目光坚毅而平静,正视走进的常心悦面不改色。

    常心悦冷笑,一副胜券在握,高高在上的只在离她几步开外处站定,高傲的笑着与她对视。

    “看来,妹妹的病,好了呢。”

第五十二章 夫妻同心(一更)

    当所有的怀疑和猜忌得到证实,陆惜之反而很轻松就接受了这个真相和事实,如释重负。

    “所以,当年德妃娘娘冒死把你安全送出宫,自己却选择了……”

    “是,母后得知萧氏一族尽数死去,万念俱灰,可她爱我,甚至超过自己的生命,便想方设法找到了与祖父一家是世交的镇远侯府,将我托付给了镇远侯,也就是我现在的‘父亲’。”

    袁晏溪闭上双目,半卧在塌上,陆惜之轻轻倚靠过去,与他十指交握,无声传递着自己的关心与疼惜。

    “当年那场大火,并不是意外,虽然她一心求死,可因为放不下我,就想着老死在永安宫,万一有机会还能再见我一面。可是,却有人一刻也容不下她。”他猛的睁开眼睛,双眼冷若寒冰,里面的恨意滔天。

    “常心悦。”陆惜之说。

    “没错,正是咱们大靳的皇后娘娘。”

    “但那时母亲万千宠爱于一身,深宫之中嫉恨她的人不止一个,如何确定就是常心悦呢?”

    袁晏溪又娓娓道出一段因由。

    “皇上,落子无悔啊。”常心悦笑吟吟的提醒着。

    祁天印指间的黑子半点棋盘良久,终于还是收了回来:“这棋还是不下了吧,朕乏了。”

    见他胡乱找了个借口,常心悦又轻笑了下,替他续茶又站起身给他捏着肩膀。

    “皇后天性宠辱不惊,如今大靳举国困难重重,你还能保有这份冷静和自若,确实识大体,能让朕安心啊。干脆朕哪天遣散了三宫六院独留你一个。”祁天印打趣,微微合上眼。

    常心悦愣了下,眼里流露出得意和野心,嘴上却直摇头:“皇上莫要取笑臣妾,臣妾与皇上结为夫妻之日起便嫁于了大靳,为君分忧,实乃本份。”她说着,似乎还多少有些落寞。

    “皇后重誓,当真可表,朕往后可也要作些什么约?”祁天印喃喃自语,目光不知飘向何处。

    常心悦捏着他的肩,渐渐的又捏到手臂,他始终握着的拳头一松,一片翡翠玉扳指的碎片带着小半的印章赫然在目。

    她心中一涩,忽而又扯出个笑容,直直的跪下了:“臣妾恳请皇上免德妃妹妹的死罪。”

    “心悦,你……”祁天印倏地变了脸色,不料他曾最倚重的女人竟替萧婧安求情。

    “皇上,德妃妹妹用假玉玺蒙蔽宫人放了侄儿是为家族大义,为了不让皇上遭人蒙蔽而错杀忠良飞鸽传书是为忠君。何况有赏有罚,皇上尚未赏她便罚了她去,如此忠君大义的女子,功过相抵也不足以判重罪。”常心悦字字铿锵,却唇泛笑意,又道:“臣妾知道,德妃与陛下心心相印,相识过程也尤为感人,皇上心里还是有婧安妹妹的。”说着眼角余光又看向他半握的手。

    祁天印惊讶不已,看了她许久,末了却叹了口气:“心悦,你当妒恨才对。”

    “臣妾妒啊。”常心悦咬了咬唇瓣,深吸一口气:“若说一点不妒是假的,可臣妾更不愿看到皇上在臣妾身侧,心却游离开外,若有人能深得皇上的心,善解人意,臣妾也便放心了。”她叹气,像是要把所有的爱恨都吐出去。

    “话虽如此,可朕若是真饶了一个目无王法,胆大包天犯下滔天大罪的嫔妃,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如此一来,朕便要杀更多的人才能平乱,让朕再走一遍登基初年的老路,这叫朕如何不怒!?”祁天印突然痛心疾首道。

    “臣妾知道,加上皇上怀疑茹夏妹妹的孩子没了是德妃下的毒手,皇上心里难受着,可,那日去探望茹夏的人也多,不一定是德妃妹妹下的药,待茹夏身子好些,再问问那日的情况也不迟。”常心悦斗胆一说,看了看祁天印,头便低下了。

    “哼!”祁天印拍桌而起。

    “除了她还有谁?故意让后宫大乱,好趁这个时机把信送出去!而朕的孩子却没了。在她眼里,萧家比朕更重要!不问也罢!”祁天印像是被说到了痛处,握紧了拳站起身来,“吕顺,回宫!皇后你告退吧。”

    吕顺没来,应声的是个小太监,常心悦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那明黄的身影已经匆匆的离开了。

    祁天印走后,常心悦继续跪了一会儿,直到近身大宫女悄悄低语一声,她这才直起身子,可眼里哪还有半点不忿和委屈,早已被奸计得逞的得意所代替,那嫉恨的剑足以杀死一个人。

    “青黛,后院的柳叶桃开得正艳,本宫这些也疏于打理,今日天气不错,我这心里啊也高兴,随我去赏赏园吧。”

    ***************

    “这就是你偷听到的?”陆惜之问。

    袁晏溪点头,“当天晚上,我母亲就被烧死在永安宫,而我…也是那时,被人迷晕,带出了宫。第二日,德妃与五皇子被烧死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慢慢的,蔓延到整个大靳,从此…这世上再无萧婧安与祁玉墨,也再无战神萧南笙,萧家的任何消息。”

    陆惜之深感愤怒与惋惜,伴随着这样的情绪,更大的心疼感扑面而来,只要一想到他小小年纪,便痛失至亲,带着对仇人的愤恨与事实真相努力隐忍的活着,直到有一天站在高处,能手刃仇家。

    “景明,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袁晏溪亲亲妻子的嘴唇,抱着她:“我曾无数次想告诉你这一切,可是…我已踏上这条不归的复仇血路,这条路荆棘密布,阴暗危险,我实在不愿…不愿你受到任何伤害,我不能失去你,惜惜。”

    感受到他突来的恐慌与无助,陆惜之默默的搂着他,轻拍男子的背部,坚定的回报这份深情:“我与你永不分离,哪怕前途一片黑暗,我也会陪你用力撕破这张大网,迎接光明。”

    二人紧紧拥抱,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浓浓的爱意。

    片刻过后,陆惜之问出另一个疑问:“镇远侯呢?你那夜被传入宫,侯爷第二天去了哪?”

    “我与父亲已经做好了安排,如今侯爷已在去往当年舅舅跳崖的地方,去接一个人。”

    “谁?”她知道,这个人一定很重要,甚至是能为萧氏一门翻案的重要人证。

    “苏广!”

第五十三章 好戏才刚开始

    陆惜之一听,原来是当年拿着密信,首当其冲举报萧南笙的苏家人,顿时恍然,他竟然没死。

    “夫君,皇上他…”

    “不,他不知道,我也不打算告诉他。母亲的死虽然不是他动的手,可也是因为他祁天印听信谗言,让常家人有机可乘。还有萧家全族的死,都是他昏庸无能造成的!尤其是我那赫赫威名,一辈子为大靳效忠鞠躬尽瘁的舅舅!竟然受如此大辱,不惜以死明志。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

    袁大厂督今天收到了人生第一次弹劾,来自几位御史,指责皇帝赏赐给他的府邸逾越礼制。袁晏溪对此满不在乎,没有被御史弹劾过的官员不是好官员。

    而刚醒转的祁天印听闻此弹劾没有表态,只说萧南笙旧居是赏赐给了镇远侯。

    这下令御史们来了劲头,于是再加一条,弹劾镇远侯利用身份之便,勾结儿子掌管的东厂,有干涉朝政之嫌。

    祁天印怒了,二话不说下了道圣旨,列举袁晏溪这么多年来在大靳各地检举纠察各个不法官员的功劳,再赏了袁晏溪一个正六品都尉的散勋,散勋不是文职也不是武职,吏部和礼部是以对此皆无话可说。

    然而御史们不依不饶,继续指责说,既然袁晏溪和镇远侯是父子,镇远侯掌管五万大靳精兵,二人关系极密切,早就不应该担任东厂厂督一职,为了避嫌应该主动辞官。

    袁晏溪冷笑,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一定是常重虎的主意,其根本想要制衡的就是皇上直接掌管的东厂,因近段日子东厂又查获不少贪赃枉法的官员,眼看自己的爪牙悉数被抓,深感危机的常家一派坐不住了。

    不料祁天印似乎早有打算,始终从善如流,只下旨免除袁晏溪的东厂厂督身份,改为正六品的刑部主事,御史们没动静了。

    短短几日间,袁晏溪就从威风八面的东厂顶头上司,沦为了‘看守御马的弼马温’,从皇宫出来,擦肩而过的官员们有的面露同情安慰他,有的则幸灾乐祸,阴阳怪气的打着哈哈,他们觉着袁晏溪低头不语的样子很是狼狈,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更别说有针对性的发动反击了,怕是也不知该做些什么,难道要上书自辩吗?徒惹人笑话。

    常氏一派,今晚要把酒言欢了。

    镇远侯府

    坐在椅子上的袁晏溪笑得合不拢嘴,闹得大家都以为他气傻了呢。

    苏向菱没好气的对陆惜之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无端端的就被贬了官,怎的他还笑得出来。”

    袁晏河也皱眉道:“一转眼,景明就从三品官降到了六品官,赶明儿御史大人们再看他不顺眼,还不得被贬去看守城门?”

    陆惜之却不慌不忙的笑道:“此乃大喜事,不信你们问问夫君。”

    苏向菱眼见这个讨人厌的女子也跟着笑,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她一眼,便起身走到儿子身边,使劲推了他一下,问道:“你别傻笑了,快说说到底什么回事。”

    袁晏溪回过神来,笑吟吟的道:“母亲这是担的哪门子心,明明这都是皇上厚爱,明天我就进宫磕头谢恩去。”

    苏向菱佯怒道:“你把话说清楚了,吊的人心里七上八下。”

    袁晏溪笑呵呵的对大家解释道:“以前虽说做了厂督,实际上却是个凶职,不过是借了皇上的威仪狐假虎威而已,因东厂不同于任何衙门,可以由皇上亲自指定,又因我年纪小资历浅薄,实则不算是个正经武官,勉强算是带了品级的侍卫罢了,更是不被吏部兵部承认的伪官。一旦遭遇什么变故,没人会承认我的东厂厂督身份,户部随时可以解除我的职务,撵回家来。如今皇上还赏了我正六品的主事一职,隶属于刑部,今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当官了。这一步对于无数人来说,意味着一步登天,确实是天大的好事。”

    陆惜之听他这一番胡说八道,偷着乐。

    可袁家人却颇为认同,算是明白过来。

    苏向菱随即喜上眉梢,感叹道:“还是圣上想的周到,可别再做什么厂督了,为娘整日里为你提心吊胆,走到哪都遭人厌恶白眼,官家太太们的宴会都不邀请我了。”

    袁晏溪点头道:“今后咱们就可以安稳过日子了,只要踏踏实实的办好差事,什么危险都没有。刑部主事是最不得罪人的职位,也再不怕被御史莫名其妙的盯上。”

    “母亲,大哥,我可算有了正式官职了。”

    苏向菱和袁晏河相视一笑,忙叫人准备酒菜,一家人也要庆祝一下。

    袁晏溪确实说的好像不假,因祸得福从而跳出了人见人憎的帝王近臣身份,成为一个普通官员,那些曾经憎恶他的官员也不在针锋相对的处处针对袁家,不再是风口浪尖的地位,让作为侯夫人的苏向菱松了一口气。

    可是由于东厂之前对官员们的震慑作为,好些对他心怀怨恨的官员,借机为难。

    先是刑部侍郎对于袁晏溪杂牌子的身份颇有微词,故意压着旨意不马上登记造册,一连七八天都没有动静,东海跑去询问,相关官吏冷冰冰的一句继续等着,把人打发了回来。

    袁晏溪不着急,皇上亲口任命,你刑部敢拖多久?最多半个月,等磨磨蹭蹭的把调令送到这里,顶多又是半个月,敢超过一天,我就去御书房告你们去。

    咦?陆惜之转念一想,以目前的官位,貌似皇宫不容易进了?正六品根本没资格进宫,她抬头看一眼在家休息了好几日的丈夫,当然以其他身份进宫不难,就是比以往过程要繁琐麻烦的多。

    “皇上现在真的病重吗?”明明他说的已经开始自己的计划,这好几天下来,天天在家赏花饮酒,与她缠绵悱恻,哪有一点危机四伏,复仇高燃的场面,害的她每日都在摩拳擦掌的想做些什么,可他是一点机会也不给。

    “惜惜,你这口气让为夫好生委屈,皇上的身体,我岂能开玩笑。”

    “那你怎么还闲得住?听说现在连常皇后都帮着二皇子在处理政务,二皇子背后的韦家也是功勋卓著,常家和韦家要是也联手,你……”要怎么报仇?

    陆惜之说到这,又喃喃起来:“常心悦还真是城府深,放着自己的儿子被贬不去安慰,反而帮着死对头的儿子操心这操心那的,莫不是看祁玉璋登基无望,转而拉拢祁玉恒不成?可祁玉恒登基,那到时候就有双太后…”常心悦打的什么主意?这么大方?

    她好像突然想到什么,眼睛里冒出好像捕捉到什么了不得的八卦的精光,历史上后宫乱伦的事也不少,最著名的就是杨玉环和李隆基,再比如张艺谋《满城近代黄金甲》里的皇后和太子,毕竟艺术都来源于生活嘛。

    看着妻子眼神里透着暧昧,小嘴微微翘起,袁晏溪失笑。

    他轻敲陆惜之的额头:“小脑袋瓜里一天在想什么。”

    陆惜之双颊通红,朝他吐吐小舌头,夫妻二人其乐融融。

    “苗万火今夜就到。”大戏将将开始。

第五十四章 皇上病危

    马车一路疾行,到了宫门外。

    领路的医官手持太医院腰牌,守门的内侍不敢怠慢,立刻开了宫门,医官也不吭声,一路领着袁晏溪和他身后两人去了御书房。

    袁晏溪证实了心里的猜测,并未觉得轻松,一颗心倏忽沉了下来,果然是皇上又昏迷了!明明昨日还下床在御花园逛了一圈好端端的,今天为何急召他?

    踏进御书房,两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一人穿着御前侍卫的玄色武服,身材高大英武,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眼中闪过异彩,这是韦正;另一个同样高大英武,却是着王爷服饰,神色略显僵硬,这是二皇子宣王陛下。

    “袁厂督!”韦正一时改不了口。

    祁玉恒面色不虞。

    意识到自己喊错的韦正有些尴尬,纠正自己:“袁主事。”

    袁晏溪朝他点点头,又向祁玉恒行了礼,可看上去却没有和他们寒暄的心情,略一点头示意,便带人从两人身边走过。

    韦正多少知道现在情况危急,打了声招呼之后,便未吭声。倒是祁玉恒,追上前两步:“母后在寝室里陪着父皇…”

    常心悦!

    到底是他疏忽了,一定是这个女人说了什么!刺激到了敏感的祁天印!

    袁晏溪目中闪过憎恶,祁天印现在还不能死!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祁玉恒一眼。

    那一眼里,同样满是冰冷和厌恶。

    祁玉恒:“……”

    到了寝宫外,三人同时定定心神,袁晏溪对守门的太监客气地说道:“皇上召我等前来,烦请为我通传一声,就说袁某应召而来。”

    太监应了一声,进去通传,片刻后,吕顺出来,如获大赦一般领着几人进了寝宫。

    祁天印闭目躺在龙塌上,有位医官正在凝神为他施针,吕顺则是一脸忧色,常心悦的表情则是高深莫测。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也在一旁候着。

    却是帝师姜恒,老人面色憔悴,目光不时落在龙塌上。

    袁晏溪等人一露面,顿时惹来两人侧目。

    姜恒红着眼,用老朽的声音喊了一声:“你来了”。

    这一听便是旧识的感觉,让一声药童打扮的陆惜之颇感意外。

    此人是谁?

    袁晏溪安抚地看了姜恒一眼,然后冲他恭敬的拱手行礼:“微臣袁晏溪,见过老太师。”

    行完礼,才去了龙塌边,祁天印面白如纸,呼吸微弱。

    他赶紧招来苗万火。

    苗万火略作一番观察,便俯身低头,为祁天印施针急救。

    细长的金针,刺入祁天印的头部和脖颈处,明晃晃的看得人心慌。

    姜恒眼眶一热,用尽全身的自制力,才将眼角的热意逼退,轻声说道:“早就听闻苗神医的大名,今日神医能赶来,真乃我大靳幸事。若有任何需要,神医吩咐便是。”

    金针刺穴,头脸处无妨,有些穴位,得脱了衣裳才能施针,指示吕顺七手八脚的将祁天印的中衣褪下。

    然,十余针下去,祁天印还是没醒。

    苗万火站起身来,难得没有烦躁,而是神色凝重的道:“我需要绝对安静,你们且暂时回避,等皇上醒了,再进来不迟。”

    单独?

    吕顺为难的看了眼常心悦和姜恒。

    后者自然是对他表明无碍。

    于是众人都退了出去,常心悦眼神晦暗,却无他法,跟着退了出来。

    祁天印不能动弹,苗万火拿来剪刀,在需要施针的穴位处将衣服剪开,找准穴位,一一落针。

    一个时辰后,寝殿的门打开了。

    苗万火张口道:“你们也都看到了,皇上患了这等怪病数年,每次病症发作,腰腹处疼痛剧烈,我也只能暂时为皇上止痛,以宁神汤药助皇上熬过宿疾发作之苦。这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皇上的病症,已经越来越重,病症发作频繁,近日更是胃口不及从前,偶尔还有尿血的症状。是否?”

    吕顺赶紧道:“是是是,神医说的症状正是。”

    姜恒焦急的问:“以神医看来,以皇上目前的状况,还能维持多久?”

    维持这两个字,着实可圈可点。

    苗万火低头不语。

    就在祁玉恒不耐,准备开口之时。

    苗万火淡淡说道:“皇上的病症在腰腹部,必须开腹!”

    什么?!

    不光几个古人,就连陆惜之这个现代人听了都不免心下一惊,不可置信的看向苗万火。

    他的意思是,做开腹手术??

    “这云游的几个月里,又曾救治了几十个病患,病症与皇上相差无二,都是腹部长了瘤,只有开腹将瘤取出,才是最根本的办法。休养几个月,便能恢复如常。”

    常心悦震怒:“荒谬,荒唐至极!”说罢一挥手就想去推他,却被袁晏溪不着痕迹挡住了。

    “你是哪里来的庸医,居然说出如此荒诞之语。”

    姜恒相对沉着冷静,想必烽火阁消息灵通,江湖上各种能人异士也知道不少,但他也怕:“这绝无可能!开腹救治后,有熬不过去殒命的风险,哪怕只是一丝风险,也绝不能用在皇上身上。”

    “既如此不信我,何必带我进宫?”苗万火的乖张脾气也上来了,没好气的张口反问。

    姜恒沉默片刻,脸上没什么表情:“你之前医治的病患,几乎都是平民百姓,换做官宦勋贵,或是皇室宗亲贵人,谁肯接受这等救治的方法?”

    “苗神医能在军队里研制出这等骇人听闻的救治方法,是因打仗死的人太多,重伤的士兵不诊治就是死路一条,所以…”姜恒瞥了一眼袁晏溪:“也没遭受过什么阻力。”

    “如果你身在京城,在太医院里当差,绝无机会也无可能研制出开腹救治之术。”

    姜恒身为帝师,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想起刚与皇上的对话,他此刻的内心绝不如表面这般平静。

    他紧紧地盯着苗万火,声音愈发沉凝:“苗神医!身在宫中,为天子看诊伺疾。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开腹救治之类的事,你想都不用想了,此事,绝无可能。”

    最后一句,姜恒说得斩钉截铁。

    “本王倒认为,可以一试。”

    适才在一旁久久不语的祁玉恒,此时突然插出一嘴。

    袁晏溪两眼一亮,果然,还是坐不住了吗?

    陆惜之也好似明白了为何袁晏溪要带苗万火进宫,故意说出开腹一术的用意了。

今天休息吧,抽了14管血

    身体原因,今日抽血比较多,检查也做了很多。祝自己一切顺利

第五十五章 灌药,是你?!

    德云宫

    韦茹夏冷眼看着昏暗的天色,京城怕是又要下雨了。

    一直到入夜,终于天降暴雨,韦茹夏躺在榻上辗转无眠,今晚好像特别渴,还特别热,屋里的水早被喝干了,想喊人进来伺候,却身体无力,还冷得很,虚弱得很。

    不知是不是着凉了,刚才出的汗,使得半干的衣服黏糊糊的粘在身上出奇的难受。

    暴雨越下越大,大风卷着院子里的枯枝败叶旋转着呜呜作响。

    她蜷缩着,觉得浑身都疼,尤其是腹中疼得厉害,眼前模糊一片,猛然抬眼却瞧着窗外漆黑的夜里有人影悄悄的靠在那里。

    这种雨天,皇宫之中,来人绝非普通人。

    她几乎下意识的咬牙,勉强撑起半个身子,强作镇定的扬声道:“何人?”

    门外的黑影顿了顿,待她头皮发麻,不安愈甚才终于出声:“娘娘,是我。”

    “是你?”韦茹夏这才松了口气,“你居然没死?呵呵,还有脸回来?”

    “小人前些日子与人交手时受了重伤,昨日苏醒,今日自然要向娘娘复命。”他用低冷的口气说着。

    “以后再跟你算账。”韦茹夏强忍不适,赶紧问道,“我让你带的信,你可有带给他?”

    来人身形一动,似是作抱拳状:“娘娘恕罪,时间紧迫,并未赶得及。”

    韦茹夏不知为何松了口气,转念又问:“所以,信呢?”

    来人一顿,忐忑回到:“小人受伤昏迷,醒来时浑身,已无任何一物。”言下之意,就是信弄丢了。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却忽然有些生自己的气,这番田地自己倒还有心思解惑,即便解了又如何?遂朝他似嗟叹:“无需再去。”

    “可是……”

    “按我说的去做,你等远离是非才是良策,他现在处境艰难,日后若问起,就说是我身染重疾而亡吧。”韦茹夏不等他犹豫便给他编好了理由,若因她挑起事端,伤了他,便与她所做背道而驰了。

    来人站着,没有应声。

    她茫然的喘着气,等了许久再看那人已经离开,她就当他应允了,颓然松懈下来,兴许是累极,兴许是知道自己拒绝了所谓的一线生机,心中五味顿杂,躺下竟又笑又哭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雨好像停了,她还是觉得冷暗无比,只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声朝这里来。

    紧接着有人敲门,是自己的贴身大宫女若莲:“娘娘,是林婕妤。”

    韦茹夏倏地睁开眼,却觉得周身乏力至极,怎么也坐不起来。

    来人是林婕妤林文玉,几日不见她竟憔悴到了极点,面色蜡黄、双眼无神,走路打颤,由宫女扶着进来,看到韦茹夏瞬间就变了脸色,挥开宫女,尖叫着扑了过来:“韦茹夏!韦茹夏!你不得好死!”言语之间竟无半点恭敬。

    德云宫瞬间灯火通明,宫人和太监纷纷以为自己瞎了眼,一个小小的婕妤竟然敢对惠妃娘娘张牙舞爪,外面的侍卫居然也无人阻拦,就让林文玉旁若无人的闯了进来。

    德云宫的宫人来不及反应,韦茹夏便被林文玉抓住了衣襟不停的摇,头晕的厉害,勉强挤出点意识,想到这个贱人才小产,眼下应该好生在偏殿调养着,怎么会有力气来她这里。

    “韦茹夏!你也有今天!你谋害我的孩子!你还我的皇儿!你还我的龙子!”林文玉叫着哭着,头发散乱,目露凶光,只恨不得将手里抓着的女人碎尸万段,那光景全然不是从前巧笑倩兮的模样,而是凶神恶煞像极了恶鬼。

    “放肆!”德云宫大太监祥福尖利的嗓音响彻夜空,其他宫女们也赶忙上前拉住她。

    韦茹夏在拉扯中,到底明白了这必定都是常心悦安排的好戏。夜半三惊,放任林文玉兴师问罪,谁能料到自从小产后便呆呆的,时而痴痴的林婕妤,一见到惠妃会突然如此激动。

    “咳咳……”韦茹夏被她掐着透不过气来,不住的咳嗽,拼命扒着她的手指。

    林文玉尖叫了一通才气喘吁吁的被宫人拉开,可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还是死死的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你胡说什么?”韦茹夏皱眉,脑中已经混沌的几乎无法思考了,只勉强发着余威:“大胆林文玉,竟然趁皇上病重,夜闯我德云宫,以下犯上,来人啊!把她给我拿下!”

    屋外一片寂静,所有的宫人宫女都被人牵制住,无人进来捉拿。

    “你还狡辩!?你装作友善来看望我的身体,你装着帮我,可实际上,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嫉妒我抢走皇上的恩宠,你根本目的就是要害我的孩子对不对?!现在我的孩子没了,龙儿没有了,什么都没了,你满意了吗?!”林文玉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朝她尖叫着,五官都因痛苦和愤怒扭曲起来。

    韦茹夏又咳嗽起来,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牵扯了五脏六腑跟着疼,头疼欲裂就更如火烧一样,若今日不是身体不适,她岂会让这个女人在德云宫撒泼耍疯:“你给我住口!”

    “哼,你就是再装,我也不会上你的当…”林文玉盯了她好久,忽然露出狠毒的神情来,放声大笑:“你要害我的孩子,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要报仇…报仇…”她絮絮叨叨,猛地对边上的宫女道:“把药拿来!”

    “娘娘!”那名宫女瑟缩了一下。

    不止听令的宫女,在场所有人都被吓得呆住了,林文玉要作什么?

    这可是惠妃娘娘,四宫娘娘之一!

    “还不快去!”林文玉却不管不顾众人的呆滞,狠狠瞪了自己的宫女一眼,呵斥道。

    那宫女被吓得魂飞魄散,忙慌慌张张的转身去取东西。

    韦茹夏顿时明白了些许,勉强撑着,一字一顿道:“想要我的命?你还不配!!”

    林文玉见她虽衰弱却威严不减,那自骨子里透出的傲然气势将她给唬愣住一些。

    只见那宫女慢吞吞的拿来了一个红色锦盒和一碗水,颤抖的不敢交给她,缩着脖子道:“娘娘,您…这可是惠妃娘娘,要是皇上知道了…娘娘还是……”

    “拿来!”林文玉回过神,一把抢过那锦盒,打开是一朵血红色的海棠花正怒放,每一瓣花瓣都红的发亮。

    她冷笑一下,便扬手将锦盒扣进碗里,花瓣遇到水竟顷刻溶解,不一会儿一碗如鲜血一般红的令人心悸的“血水”便被她端在手中。

    “韦茹夏,听说这血海棠是西域毒药,无药可解,喝下去便会慢慢的在你肚子里起火,烧你的血液直到你死!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几个时辰!?”林文玉近乎疯狂的大笑,猝不及防的伸手揪了韦茹夏的头发,强迫她仰面,一抬手便将那血红的毒药给她灌了下去。

    德云宫的宫人们忘记了挣扎,似乎被眼前一幕震惊到极点,若莲终于反应过来,嚎叫着想冲到主子身边。

    刚跑一步,却被身边一个宫女用力拽住了手脚,对方力道大得惊人,她恐惧的回头看着那人。只见对方冷眼旁观着杀人一幕,嘴角泛起阴森的冷笑,她的手劲不似普通女子,竟是有武功的吗?

    韦茹夏也瞪大了眸子惊骇到了极点,可那一瞬竟连用牙和舌头抵触碗沿都没来得及,纵然来得及,以林文玉此刻发了疯似的力量,一碗看似妖艳却无味的的液体仍是会被灌下喉去。

    整整一碗‘血水’就这样尽数倒进了惠妃娘娘的嘴里,简直是耸人听闻的事,德云宫瞬间安静了下来。

    林文玉愣愣的看着床上瘫软的女人,兴许是疯狂的后怕,就那么呆呆的瞧着,手上的药碗掉到地上摔了粉碎。

    “娘娘…”宫女忙来扶住不停后退的林婕妤,自己的脸早给吓白了。

    韦茹夏干呕着,竭尽所能的想把那液体吐出来,可渐渐衰弱的身体不听使唤,涌上喉咙的只有无尽的灼烧感。

    林文玉终于脸色大变,尖叫了一声转身夺门而逃。

    余下的宫人在慌乱中收拾的收拾,擦拭的擦拭,确保什么都没留下才争先恐后的跟着逃了,落在最后的那名冷静的宫女还特地回来带上了门。

    德云宫的人这才清醒过来,惊慌失措的冲向主子,抠喉的抠喉,拍背的拍背。

    今夜之事足以载入大靳国密史,小小婕妤谋杀惠妃娘娘,这其中牵扯进来的所有人都得死。若惠妃娘娘能活,说不定她们才能有活路。谁是这场杀人计划的幕后指使,昭然若揭,能在后宫行如此恐怖大逆不道之事的,唯有那一人。

    韦茹夏不止觉得肚子烧,最后果真如林文玉所说的那样,连血液都烧了起来,整个人从头到脚忽冷忽热,就像是水火交织在体内果真痛不欲生。

    她是要死了吧,还没等到对她罪大恶极的宣判就要死了,有点可惜,现在这样的情形竟能这般想着,韦茹夏自嘲一笑。

    可当她前日得知那个可怕的真相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不!

    她不能死!

    常心悦现在很得意吧,每件事情都按照她的计划在进行着,这十几年,自己就如同个蠢货,被她玩弄,被她在背后嘲讽,被她利用当箭矢,呵呵…

    她要活着,她要把真相告诉皇上!哪怕最后自己也会万劫不复!

    可没等她嘴角上扬,韦茹夏便觉得心口狠狠一疼,再也受不了“哇”的一声朝地上张口,吐出的竟是一口黑血,身体就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再也支撑不住,摔回床上后便觉得眼前漆黑袭来,最后仅剩的一点意识也被抽离了。

    而从刚才开始,林婕妤的人散去之时,便从德云宫寝殿墙角转出一个身影来,身着黑衣,口敷面罩,悄悄的透过窗户朝屋内看清了情况,见韦茹夏口吐黑血,眉头一皱,飞速撤离了德云宫。

    彼时,天还未亮,陆惜之却早早的醒了,兴许是认床,又兴许是乔装进入这深宫之中,人的警惕心会特别重,她坐起身来,透过窄窗,凝视着灰夜。

    瞧一眼隔壁床的丈夫,此刻似乎睡得正酣,她瞧着男子英俊如雕刻板的侧颜,竟突然不合时宜的想着上天对她还算不薄,上辈子夺走了她尚未成熟的生命,这辈子却给了她荣华和富贵,还有灵魂伴侣。

    “主子…”东海的声音大煞风景的传来,试探性的叩了叩门。

    袁晏溪向来警醒,实际上东海叩门之前,他就在陆惜之专注的注视下醒转了,人虽半醒却不愿张眼,享受着妻子的崇拜,听东海叫了几声应是有紧急,这才悻悻的用力阖眼,朗声道:“何事?”

    陆惜之忙收回视线,跟着他一起下了床。

    “主子…德云宫出事了…”东海压低声音,飞快的说着重点。

    “韦茹夏怎么了?”袁晏溪问。

    “林文玉给惠妃灌了血海棠,惠妃现下已吐血。”东海如实禀报。

    袁晏溪眯着眼,如今皇上只是偶尔昏迷,常心悦就胆大妄为在宫里动手,连他都有些佩服了。

    “惜惜,你且在此等候,北雪和行云会保护你,常心悦不至于敢来这里下手。”

    陆惜之拉住丈夫的手:“夫君!”

    面对妻子极少这样的称呼,袁晏溪回头就看到陆惜之担心的眼神。

    “放心,这宫里,还没有人能伤我分毫。”

    陆惜之也知道事情轻重,对他点点头,松开了手。

    窗外的暴雨几乎没有停过,也好像没有人发现德云宫发生的一切,不知过了多久韦茹夏便给痛醒了,这么一疼头脑倒是清醒过来,她睁开眼下意识的第一幕就回忆起林婕妤的复仇来,林文玉疯狂的举动,令她一个寒战,意识再次模糊起来。

    门突然被打开,来人倒不是林文玉,而那人也没有着急,反而审视着地上的那滩黑血和半死不活的她,慢慢的径直走到床榻前。

    “皇…皇…皇上……”她喃喃的叫唤着,有一刻甚至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

    皇上他,正如初见时那般年轻俊美…他的一个凝视,都会让自己浑身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

    可再仔细聚光一看,来人冷然到几乎让人打颤的眼神,分明是来者不善,皇上为何一身黑衣劲装?那模样压根就像是个从黄泉而来索她性命的杀手。

    “皇,皇上…”

    “韦昭仪,别来无恙。”袁晏溪森冷刺骨,字字直直插入对方心脏。

    韦茹夏瞳孔一缩,如坠冰窖。

    你!!……

第五十六章 索你命的阎王

    韦茹夏用力擦着眼睛,才发现,这哪里是皇上,分明是镇远侯家那个性格暴戾,阴险狡诈,百官闻风丧胆的东厂头子的二儿子。

    他刚才叫自己什么?

    韦昭仪…

    韦茹夏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她晋升惠妃已近二十年,那个时候,镇远侯袁仁杰镇守西北,就算袁晏溪得以进宫陪伴皇子,面见皇上,却毫无可能与她有任何交集。

    怎么回事?

    “你……”为何酷似年轻时的皇上?他到底是谁?

    “有句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袁晏溪再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像看一具死尸一样盯着她,“韦昭仪已经享了十五年又一百二十天的荣华富贵,如今…该还债了。”

    韦茹夏强忍剧痛,咬牙切齿的问出心底那无限放大的恐惧:“你到底是谁?”

    “来索你命的阎王!”说完手中便有了动作。

    韦茹夏虽有预感却难以作出任何反抗,男子突然伸手一把扯拽起她的头发,轻而易举的将她拎起来,极为利索的在她后背狠狠拍了一掌,趁她口喷污血,旋即便转身而去。

    那一大口黑血吐出,韦茹夏顿觉得五脏六腑都要吐了出去,紧接着她便觉得那一掌威力非同小可,像是伤到了什么脉,她一低头又吐了口出去。

    她此刻虽命悬一线,却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张惶起来。

    十六年又一百二十天,埋藏在心底的那个秘密,也将将好十六年又一百二十天!!这么多年,她始终记得那日的大火!

    没错,这是萧婧安被大火烧死的日子!

    虽没看的十分真切,可那人的轮廓像极了皇上没错,传言五皇子未死,袁晏溪的年纪正好与当年的祁玉墨相符!韦茹夏额头冷汗直冒…是他!竟然是他吗?

    她惊恐,袁晏溪竟然能隐藏在众人身边如此之久,还可游刃有余的在宫中行任何事,而皇上也完全被蒙在鼓里。

    心口一紧,几乎要吐尽最后一口老血,待那剧痛作呕的劲儿过了便直挺挺的摔回去,浑身冷汗淋漓,她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被逐渐蚕食掉,连呼吸都似乎没了力气。

    她好像做了个梦:

    那夜,她被翻牌来到祁天印寝宫,夜里吕顺突然敲门。

    她因心里有鬼,直觉来人是为要事而来。

    果不其然,只一会,吕顺已经叫人备了软轿,太监宫女开始替皇上整衣。

    别无他法,只能趁皇上梳洗的时候,向来健康的韦茹夏忽然伸手按上心口,楚楚可怜的瞧着祁天印,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皇上别走,臣妾心口难受……”

    祁天印心中已然焦躁至极,猛地拂开她攥着自己胳膊的手,用比平时严厉许多的声音呵斥道:“朕不是御医,你病痛朕又能如何?!吕顺,给她传太医问诊!”说着烦躁的瞪了她一眼,又看了眼窗外昏暗,狂风肆虐的天色。

    “皇上……”韦茹夏心有不甘,可触到他近乎要杀人的目光这才讪讪的缩手,闭嘴作罢。

    “皇上,事不宜迟啊。”吕顺见缝插针的比了个手势,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斗篷。

    祁天印不等宫人给他戴上冠帽,便大踏步出了寝宫,钻进了轿子里,吕顺一声令下,软轿便朝永安宫疾驰奔行而去。

    韦茹夏也顾不得穿戴整齐,只让宫女给她穿上外衣,披上斗篷,上了等着载她回玉香宫的软轿,跟了出去。

    还未到永安宫,便瞧见了若隐若现的火光,还隐隐听到有宫人不断涌向那边,喊着:“走水了!走水了!”

    韦茹夏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去了这么多人救火!?

    永安宫在皇宫的西北角上,路途遥远,这一段路足足赶了近半个时辰,等快到的时候,火光早已被扑灭。

    待轿子入了永安宫前的小巷,韦茹夏见轿身不便前行而抬得缓慢,便干脆下了步辇急急的朝里走,行步飞快,绉纱袍摆迎风飞舞,衬里也被汗水濡湿一片。

    而皇上也不比她早到多久,韦茹夏见到他正不管不顾的走在前面,吕顺跟在后面跑的气喘吁吁。

    皇上的心急如焚毫不遮掩,就算那个女人放走了犯人的至亲,他也能毫无底线的原谅她!她气的狠狠咬牙,那该死的萧婧安!她该死!

第五十七章 那场大火(一更)

    才到永安宫门口,狂风大作之下便开始下起雨来,那瓢泼的大雨下只有齐刷刷的几排残破宫殿显露于夜幕之下,这半夜月黑风高皆门窗紧闭,外头除了两名孤零零的守卫就再无他人。

    祁天印顿觉上了当,恼怒的回头:“吕顺!你不是说蓝云舒自尽么?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想自焚!人呢?!”

    “皇…皇…”吕顺到底比皇上年纪大,此刻追着他小跑已经喘的完全接不上话,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着前头。

    祁天印眉头紧锁,顺着他的手方才见屋舍尽头有人跪着,隔着雨帘倒是的确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他甚感奇怪,忙命人开门,守卫被叫醒才知皇上来了,又惊又怕,忙不迭叩首。

    祁天印无暇他顾,走近了才发现是蓝云舒跪在屋檐下,他看见这张略带惨白的脸,憔悴之中仍可见清秀端庄,他打发她到永安宫,有多久了?似乎没了先前的妩媚娇嗔,虽笑着却面容沉静,见他来也只是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皇上总算来了。”

    “你引朕来是想让朕下旨杀了你么?!”祁天印哼了一声,天下女子皆想引起他的青睐和宠爱,瞪了她一眼,又焦急的扭头在别处寻着什么。

    蓝云舒又规规矩矩磕了个头,面上情绪全无,只道:“皇上,今日黎明暴雨之前,臣妾听到外面有人进来,似起了争执,便起身查看,不曾想是有人来看德妃娘娘。但是来人不多时又慌慌张张的走了,适才下起了大雨臣妾也没看清楚是谁,只因冷宫鲜有人来,探人不会这么赶早,臣妾见院落再无动静,又闻到一股木头烧焦的气味,怕是闹出什么大事来,这才对着送水的宫人哭喊,期望吕公公能来一趟。”说着,瞥眼看了看不远处最尽头的空屋,又道,“臣妾没敢进去过,期间门响也未见人进出,便在这儿候着。已经快两个时辰了……”

    她虽说等吕顺,可眼眸却是牢牢看向祁天印。

    祁天印看着那虚掩的门顿感不祥,踌躇片刻便径直走了过去。

    吕顺慌张的举着伞跟上去,侍卫们也跟着过去,脚步掷地有声,他们却见皇上推门而不入,呆立在门口。

    他瞧里一瞅,借着微弱的天光,只见正对面的主殿被火烧过,集中在中心的小部分已呈现焦黑,而大部分看来幸得宫人抢救及时,只有表面被熏得变了色,主体并未烧起。

    他所站的大门两边墙壁可见大片的血迹,有红色有黑色,斑斑驳驳的落在草地上和柱子上,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祁天印双腿走不动道,吕顺却在此时大叫一声:“那是什么!?”

    只见主殿墙角边有一个人形呈跪姿,面朝墙壁就那么靠着,背部已经烧焦,身形样貌像是德妃娘娘,而皇上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震惊。

    “哎呀,怎的会这样……”吕顺吓了一大跳,忙冲过去瞧了眼,等把那人形看清楚,他本就惨白的脸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哆哆嗦嗦的回头朝祁天印道:“皇,皇上,这…这…这是德妃娘娘啊!她…她怀里抱着的,好像是五…五皇子啊……”

    门外大雨滂沱,门内却是一片死寂,祁天印的眼神从震惊恐慌到极度痛楚,眸中几乎要滴出血来,拳上的关节给握的“咯咯”作响,隔着门那几步路像是有什么梦魇困住他让他不能上前,不敢确认。

    可到底禁不起那般骇然,他大步上前轻轻将那人形的脸托起来,可手里皮肤的触感让他陷入更大的惶恐,那人双目紧闭毫无反应,祁天印浑身冰凉如死,因为背对着火势,这张脸勉强能看出正是自己心爱的女人——萧婧安!她那比纸还白的脸映衬着残留的斑驳血迹直教人触目惊心。

    “婧安……”

    毫无反应。

    而她怀中的‘孩子’却已是一具焦黑的尸体,或者说是残木,只能勉强分辨出手和脚…

    不!!!

    他不敢想象女子怀中死去的,是他的皇儿,是他最寄予厚望的墨儿!

    “吕顺!跟朕解释!她来此不过半月,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个孩子是谁?!!”祁天印怒吼出声,声音几近嘶哑,想也不想便欺身上前,将地上看不出死活的两人抱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皇上,老奴昨个还悄悄来探望,德妃娘娘她只是虚弱了点,人还是还好好的啊…怎,怎么一转身就,就…就这样了…”吕顺老泪纵痕的说着,胆战心惊的探手到萧婧安的鼻下,忽然不可置信的发出惊喜声,道:“皇上…娘,娘娘她还有气!皇上!”说罢瞅着皇上被血渍蹭脏的龙袍,等着他开口。

    祁天印当即将萧婧安看似毫无生机的身子抱了起来,将她怀中抱着的‘干木’轻轻挪开放到地上:“把曹金岳叫来!”转头命令侍卫,让他们全都守在这里,任何人等均不许踏足。

    “吕顺!传太医!把太医院的那帮老废物都传进宫来诊治德妃娘娘!”

    “老奴遵旨!”吕顺喜出望外,皇上金口玉言,这一来萧婧安就还是德妃,可现在这个情况,德妃娘娘只怕是凶多吉少。

    祁天印安排好就急忙抱着萧婧安走进雨幕,见蓝云舒还跪在那里,不耐烦道:“你起来!跟朕把刚才发生的一切说个清楚!”他撂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蓝云舒面色一喜,眼瞧着抓住了机会,忙叩首遵旨也跟了去。

    “皇上!皇上!”原本因大雨而紧闭门窗的冷宫废妃们这才看清楚来人是谁,尖叫着疯狂的涌上前去,可永安宫的铁门和众多侍卫却无情的将她们拦在了里头,她们扒着铁门哭喊着,眼睁睁看着多年都没出现的“皇上”抱着那涴衣的女子穿过冷宫小巷上了轿辇,不仅如此,连那个跪在地上的年轻妃子也跟了去。

    一时间,凄厉哀婉的哭声尤甚,此起彼伏久久不散。

    暗处,韦茹夏那如同淬了毒的眼睛狠狠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不甘的对身边宫女说:“回宫!你替我传话给皇后娘娘,今儿一早,我有事相告!”

第五十八章 惜惜,我也会害怕(二更)

    袁晏溪径直回了偏殿,直接走入了屏风后头,身后跟着东海和西风,中间还拖着个人,说拖不合适,但…也差不了多少,好像,还是个女人,双腿无力的在地上擦出一条痕迹。

    陆惜之本能的抬脚跟了进去,却瞧见苗万火抢先一步,坦然的坐到床沿,开始隔着女子的袖子搭上脉搏开始看诊。

    陆惜之正想问什么,袁晏溪微微的侧过头,朝她道:“是惠妃,韦茹夏。”

    !!

    深更半夜,后宫贵妃,半死不活…这些元素加在一起,妥妥的一出悬疑宫斗剧!

    眼下还是救人要紧,陆惜之强忍心里的好奇,故作镇定的对他点点头,退到一旁。

    苗万火灵活的手指点着脉搏皱眉,又探了探她的颈脉,紧接着抬手将她翻了个身,探了探膝后便双眉深锁。

    “来人,替她宽衣检查,瞧瞧后背。”苗万火唤来宫女,自己则是目不斜视的看着帐幔撤了撒手:“替我看下是否有伤。”

    “苗万火。”袁晏溪斜睨他一眼,出声警告。

    却听苗万火不耐烦:“慌什么,我又看不见,稀罕?”完了还嘁一声。

    陆惜之也在一旁看得好笑,她目光顺着宫女手中小心翼翼褪下的衣衫看向惠妃的后背,倒抽了一口冷气,她背上此刻又红又肿,因闷热的天气微微泛着白,而在这之上,一个红色的掌印赫然在目!

    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看向丈夫。

    男子毫不在意:“嗯,我拍的。”因为积压的满腔恨意控制不住。

    苗万火凉飕飕的说:“嗯,我倒是没事儿,反正她也不是好人,死了得了。”

    袁晏溪白了他一眼,极其不情愿的描述了自己刚才看到的情形。

    苗万火听完点点头,又命宫女替她把衣衫穿好,人翻转过来,神色略微轻松道:“别人不敢说,只要不是吐黑色的血,在我这那就能救,且或许你这一掌没把她打死,倒让她吐了不少毒出来。”

    说着又搭上了韦茹夏的脉,抽出根细针在脉上取了点血凑到鼻子仔细的闻,此毒应是无色无味,太医院那些废物也瞧不出来,可苗万火微微眯眼,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朝袁晏溪道:“若没猜错,这是血海棠花毒,所谓无色无味只因那股海棠花味容易被人本身的气味掩盖,中毒之人如被灼烧血液脏腑,脉象忽冷忽热。就因为是西域毒药,故而知道的人少。”转头不屑的说:“不过老子我走南闯北,这点儿毒那是入不了我的眼。”

    “她于我还有用,你只要说现在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留口气!”袁晏溪不想听他的自夸,直接问了关键之处。

    哪知苗万火收了嘚瑟的声音,略一沉吟摇了摇头:“我知道这毒,可惜啊!这毒要化解只能需以毒攻毒,而且可做解药的药材几乎绝迹,即便以毒攻毒也难以施行,就她现在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弄不好死得更快。”

    陆惜之插嘴:“你说什么?!她眼下这般怎么还能再承受别的毒?”她没料到天下医术最高的苗万火如此说,这不就等于说韦茹夏必死无疑了嘛?可景明留她,说明这人定有很重要的用处。

    “她可有喝别的东西?”苗万火摸着胡子,面无表情的推开他的手,继续询问。

    袁晏溪面色极差,却只得耐住性子道:“她这般自然喝不下,只听她的宫女说,事发前喝了一碗参汤。”

    “那就好。”苗万火舒了口气。

    见韦茹夏濡湿的枕边又道:“参汤估计是给吐了,不然加上毒液非顶死人不可。”

    袁晏溪皱眉看着仇人毫无生气的面庞,森冷开口道:“你只需告诉我,她还有没有救?”

    “你先前让我给她配了那么多帖药也不是白喝的,那方子现如今看来,倒是综合了药性,缓解了毒药的发作,呵,这女人算她命大。目前尚能保住心脉,不然再健康的人也早去了,只是你这一掌下手快准狠,恐已伤及她脏腑。”苗万火解释,站起身向后退到桌边,取出箱子里的十几个小药瓶逐个检查起来。

    “你到底是能治,还是不能治?!”袁晏溪再次暴怒,死死盯着床上的人,他有话要问。

    苗万火并未回答,不紧不慢的挑了几瓶药调和起来,又拿了数根针重新坐回床沿,伸手点了她腕上几处穴道,另一手拿着药瓶凑着她的手臂,以针沾药刺进几处穴位,又抬手解了穴,让药力顺着血液流向心脉,最后从怀中取出一瓶药丸塞了颗在她口中。

    陆惜之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刚才还说药材难弄,现下又一顿操作猛如虎,古代神医果真深藏不露啊。

    苗万火抬头,出声四平八稳:“经络因人而异,缺了一味药,只得暂时用其他代替,先压住受损的脏腑,药丸不易被吐出,待化开咽下,应能让她暂时保住命。”

    “那毒呢?!”袁晏溪见他迟迟不提解毒,不由问出口。

    苗万火神色如常,却头一回叹了口气:“或许是天意,她原先就中了我们给的慢性毒,误打误撞可以略解血海棠,加上血海棠的毒血她也吐了许多,中和起来毒性便可去大半,但这期间恐时常疼痛,她身体已经虚弱到极点,能不能醒来要看她的命啰。”

    “我开些药,等她醒来便给她服用,若能全服下便可苟活些时日,待有机会找到合适的解毒良药方能清血海棠的余毒。不过老子可不敢保证能再短时间内找到。”苗万火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竟露出了些许遗憾之色,意味深长提醒他:“眼下她血气俱亏,你有什么要问,当尽快,否则她油尽灯枯是随时会发生的。”

    袁晏溪欲言又止。

    苗万火似乎知晓他想说什么,立刻摇了摇头,收起药瓶和针便摸了纸笔写起方子。

    “万岁爷那边离不得人。”苗万火丢下药方便走。

    东海忙上前拿起药方,交给一个黑衣人即刻去抓药。

    陆惜之瞅着袁晏溪脸上阴云密布,一动不动站在门边看着夜色,心知他压力巨大,可自己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出声道:“夫君,可要先换上干净的衣裳?待她醒来,抓紧时间问便是。”

    袁晏溪无声的搂过妻子,将脸埋进她的肩窝——

    “惜惜,我怕…”

    咳咳咳,男人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第五十九章 祁玉璋之死

    勤政殿这一个月以来,每天门庭若市,王侯大臣们顶着烈日,冒着风雨前来递折请愿,代理政务的宣王很忙,可用大臣们私底下的话来说:王爷乐在其中。

    在苗万火的调理医治下,皇上每日清醒的时间渐多,昨日甚至已经能在宫人的搀扶伺候下,在御花园里散上一阵步了。

    袁晏溪和乔装打扮的陆惜之仍留在宫中,但却无人知晓夫妇二人同吃同住在偏殿。

    袁晏溪说,这是皇上的意思。

    而惠妃的德云宫不知道从何时起被禁止任何人出入,内侍们只说德妃病重,需要绝对的静养,每日只见太医往返出入,除此之外,德云宫就像一座死寂之殿。

    这日,祁玉恒照例给祁天印说着时事和大臣们的进谏。

    祁天印听着听着,透过祁玉恒,竟依稀想起城里某处深巷中,许多年前那个少年,也曾用这样的专注看着自己,可那个少年的眼神却是清澈无邪的,似流进他心底的清泉,涤荡了一切尘世的纷扰与污浊,令他觉得自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悄悄塌了一块。

    竟然,心里还有柔软的地方么?他以为自己早已炼出铁石心肠,可是,这偶尔冒出来的该死的优柔是怎么回事?

    他颓然地扔掉手中的折扇,举起茶杯,猛喝了一口,倒像要浇熄心底对往昔怀念的火焰,然后冲祁玉恒挥手,嗓子有些低哑:“如今天下太平,这些琐事你看着办就行,朕乏了。”

    祁玉恒抬头,突然之间觉得父王看上去变得有些孤独,有些落寞,还有…残烛之态。他心底泛起冷笑,终究是老了吧。这种样子,他几乎从来没有在祁天印脸上看到过。

    “是,父皇,您休息休息吧,儿臣告退。”

    他站起来,身子僵硬的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儿臣不孝。”这一句,说得真心实意。

    祁天印只当他是因为政务处理不及时跟他内疚,遂又挥了挥手。

    五月底,石榴开始结子。

    一骑快马从京城赶来,直冲靖城县衙,马上之人乃是皇帝身边的侍卫之一:“传陛下口谕,成王殿下薨,请靖王爷速速回京!”

    县衙里“轰”的一声炸开了,祁玉辰惊得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

    侍卫躬身道:“回王爷,成王殿下在山庄避暑期间,突发心疾,救治不及而亡。”

    然而,等祁玉辰抵达京城奔丧,才惊觉皇宫里悄悄流传着另一个版本:“成王殿下不改其风流成性的本性,在山庄避暑期间,召了京城的四大花魁随身侍候,谁知纵欲过度,得了马上风;还有一种更隐秘的说法说是太子殿下服用了秘药助兴,药性太猛,才导致马上风而亡。

    京城一家酒楼里,许久不曾出现的常任新和云襄侯世子韦不易,以及被派往边关暂时不得回京的武安侯家的世子谢祖武正在饮酒。

    三人闷头喝酒,脸色都不太好看。

    韦不易宽慰二人道:“你俩虽与成王同往山庄,可出事之时你俩都已休息,此事与你们无关,何况,死于马上风这种事太丢皇家颜面,如今陛下对外宣称,成王犯心疾而亡,就不可能再追究你俩责任了,放心吧。”

    谢祖武道:“只是我父亲本就因为与成王走得近而被贬苦寒之地,尤其成王被贬了太子之位后,皇上更是看我谢家不起,如今宣王得道,我们之前那些太子一派,已经成为公敌了。如今成王出事时,我偏偏与他在一起,万一……”

    “不会。”韦不易道:“既然你与成王依然交厚,又怎会有害他之嫌?”

    常任新点点头。

    谢祖武苦笑道:“我爹还指望成王登基,他能得到器重呢,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三人都不说话了。

    午后,常任新施施然走在街上,路过京城最大的青楼——“揽月坊”。

    老鸨见到他,匆匆跑上去,拉他进到屋里,赶紧紧闭房门:“我说常公子,成王殿下突然薨了,我家花魁娘子碧萝被带回宫里,至今未归,这究竟是怎么了?该不会……”她把声音压得极低:“会不会他是因为吃了我们的春药而亡?”

    常任新道:“你楼里卖的春药那么多,有没有哪位客人服后死亡?”

    “没有。”

    “所以成王殿下是因心疾而死,你不用胡乱猜疑,他以前来楼里时,不是吃得很尽兴么?”

    老鸨稍稍放下心来,又想拉着他在店里消费一下。

    常任新摇摇头:“皇室新丧,我岂能行乐?告辞了!”

    夜,深沉。

    常任新在自己的书房里徘徊,天上只有一弯冷月,惨白的月光洒在他脸上,衬得那张清俊的脸愈发阴森。

    “不成功便成仁。”

    三日前

    瑞王祁玉轲搀扶起大哥祁玉璋,一行人不停地向城外跑去,离城门越来越远,祁玉璋竟然有些昏昏欲睡。

    “大哥。”祁玉轲的声音传来:“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祁玉璋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祁玉轲的目光格外的清澈:“父皇曾对我们说过,身为皇室,从小锦衣玉食,若是不能一直为朝廷出力,分忧,那么就只能做一件与身份相称的事。”

    祁玉璋点点头,这几日四弟默默叨叨就在说这些。

    “现在是该做这件事的时候了,”瑞王道,“要你跟我一起完成。”

    祁玉璋刚想要问是什么,只看到眼前亮光一闪,祁玉轲抽出一柄钢刀,紧接着他就觉得腰上一疼,一股热热的鲜血顿时喷溅出来。

    祁玉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疼痛和惊愕让他的表情变得扭曲,嘴唇不停地颤抖,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四弟一定是投靠了祁玉恒,如今要拿着他的人头去宣王面前邀功…

    “在想我是不是帮二哥?”祁玉轲微微一笑:“大哥,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你已经看不到,不过你放心,这件事过后我以王爵担保,你的名字仍旧留在皇室宗谱之中,因为你也算做了件合乎身份的事。”

    罢了,他又凑近他一点:“是好事,你死了会有很多人活下来。”

请假写大结局

    请假写大结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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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5897/ 第一时间欣赏我给东厂当侦探最新章节! 作者:冬灭春至所写的《我给东厂当侦探》为转载作品,我给东厂当侦探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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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东厂当侦探介绍:
小刑警陆惜之穿到一个员外郎家的庶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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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雨夜杀人魔,灭门案,画皮案,到破解千岁爷袁晏溪的身世之谜,陆惜之的目标是成为古代第一女私家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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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怎么能对九千岁有非分之想呢!
PS:不是宦妃文,男主不是真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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