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谁家大寿（二）
这些婆子们说的意思很简单，今日是夫人的寿辰，因此请了不少女辈过来庆贺，如今就等着杨善了，让杨善快快过去。而陆安宁被急急拖过去，却是因为仇老爷那里有了些麻烦，让陆安宁去帮着处理。
二人甚至没说得上话便被生生分开了，杨善被那些婆子拽着往前面走的时候在想：还以为躲过去了，原来在这里挖着坑呢。
不过今日带过来的礼物却是要当成寿礼来送了，杨善轻叹一声，暗道：只求一会那边的人不要太过才是，要不然自己忍不住那爆脾气与她们斗了起来……也是要费体力的。
仇家这不算老的老宅占地还是挺大的，杨善与那些婆子走了好半晌才终于听到喧闹的声音，有人眼尖，立马看到杨善过来，笑着看过来道：“这位就是身子不大爽利的新妇？”
随着那声音响起，所有人都是看向杨善这里。刘氏也在其中，不等杨善开口笑着与那些姑娘、妇人们说话的刘氏道：“你们可别吓着我们家安宁的宝贝疙瘩，这么些天要不是因为夫人过寿还不愿意将人留下来帮衬呢。”
杨善立马就明白过来了，这刘氏是在告诉自己不要说漏嘴了。杨善也明白过来为什么一过来就要走后门，只是……刘氏这么说的用意在哪啊？杨善脑子转了几转实在想不明白。
随着刘氏的话落音，打量的视线、好奇的视线全都不一而出的再次向杨善看了过来。杨善倒是不怯场，大大方方的笑笑，然后行礼道：“身子不爽利，让诸位久等了。”
对于杨善得体的举动。在场的夫人小姐们都有些意外。不过随即也想开了：这仇家毕竟是有本事的，所以将乡野村妇调教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么一想，那刚才刘氏说的陆安宁不轻易将自己的媳妇送过来这词却是托词了。
众人心里都有了一把秤，暗自掂量着接下来的话。
杨善的话说完大家自是笑着说了几句打趣的话，这第一眼算是相安无事的过去。杨善来的其实不算迟，要说为什么，这里来的小姐夫人们还没有进去暖和的屋子里。刘氏惯是个八面玲珑的。见杨善也到了。立马招呼道：“诸位里面请，虽说已经立了春，但还是冷。诸位不要来这一趟染了风寒，到时候你们家男子找我这小小妇人讨公道，我却是只能哭着喊冤了！”刘氏这话说的调皮，众人听着都笑开去。随即在刘氏的带领下全都进了屋子。
进去后，杨善才发现里面根本没有正房夫人。杨善还在疑惑，耳边传来一声：“你跟着孙婆婆去将夫人请出来。”
这话正是刘氏在杨善耳边说的，杨善甚至没发现这刘氏是这么过来的。让杨善去请夫人过来？这是为了向这里的人表示自己与这宅子里的人很亲近？杨善更是想不通了，被分开后杨善还以为这后院有什么等着自己呢。却是不想现在刘氏处处维护着自己。
想不通杨善干脆也就不想了，往门口站了站，那孙婆婆自然而然的过来搀扶住杨善。杨善便跟着孙婆婆去了正房夫人。杨善名义上婆婆的屋子。
这位名义上婆婆的院子里有着浓厚的药味，杨善知道自己这位婆婆身子不大好。所以心中多少了然。那孙婆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带着杨善进了一间屋子后，那屋子里的人竟是对着孙婆婆行礼问安。
问礼后孙婆婆问：“夫人可醒了？”
伺候着的人向屏风后面走去，回道：“夫人醒了，如今正闹着要见孩儿，孙婆婆您看？”
婢子话音刚落，孙婆婆眉头皱了皱，说：“多给夫人喝些安神的药。”说着叹一声气，继续说：“罢了，今日还是先去见见女客们罢！”说着自己上前去，与那回话的婢子二人一左一右扶着一位神情呆滞的妇人出来。
这妇人看着竟是比刘氏老了好些岁数，杨善从陆安宁那里听过的明明是这位正房夫人比刘氏还要小个好几岁……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变成了这般模样。刚才听婢子说夫人闹着见孩儿……该不是因为孩子没保住，所以疯了吧！
杨善猜的虽然不是全对，但是差不多也就是这么个回事！
孙婆婆与那婢子扶着夫人出来后，杨善自然而然的迎上去，那孙婆婆没有拒绝，但是开口提点了一句：“夫人过去只是露个面，一会儿还要劳烦少夫人送夫人回来。”
杨善自是应下。这位正房夫人明显痴痴呆呆的，过去闹将起来怕是不好看，在这种大场面也只有露个脸了。
几人往外走的时候，杨善不由得脑子思量起来，按说这夫人不大好，即便是生辰也不用大办的，这不是将人提溜出来丢人吗？但是如今却是这么做了，想来这仇府是有事了？若不然怎么会用这个借口请那些人过来？
不得不说，杨善也是个聪颖的，猜的已经*不离十了。
杨善搀扶着夫人到地方的时候，刘氏立马迎上来，笑着道：“姐姐来啦？姐姐今日这几年心有烦忧，妹妹便做了主今日请诸位女客过来给姐姐贺贺寿，姐姐不会在意吧？”
夫人会说什么？自是一句也不说。挂着呆相倒是将“心有烦忧”展现的淋漓尽致。这里的人也都知道仇家夫人的病症，所以只是浅笑着说了两句祝福的话，一点也不热情，与对上刘氏相比，相差甚远。
杨善略略扫一眼便知道今日过来的这些人是借着这个幌子来的，至于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杨善却是一点也不知道。不得不说，被蒙在鼓里的，像个傻子一般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夫人露了面，众人疏离的祝福话也已经送到了，孙婆婆便给了杨善一个眼色，两人便扶着正房夫人回屋。三人离去也不是静悄悄的，那些看到的夫人们只当没看见，继续说笑着，杨善不由的暗自暗叹一声。
第二百五十六章 招惹
杨善再次回来后，刘氏已经与过来的夫人、姑娘们聊开了。杨善插不进去话，当然也不想插话，于是便暗自打量起这些人来。不得不说，仇家果然是家大业大，这里来的夫人、姑娘们哪个不是身着华衣，谈吐进退有度的？
杨善想起来那位朱子钦，那小姑娘看着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为什么偏偏说话做事一塌糊涂？
正想着，有人唤了杨善一声。杨善顺着那方向看过去，是一名梳着妇人发髻的富态夫人。这位夫人笑语晏晏的，倒是客气，说：“妹妹像是在想事情，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杨善只是开了一会差，不想被人家抓了个正行。杨善红了红脸，也不扭捏大大方方道：“前些日子相公还未回来之时遇见一位熟人，姓朱，闺名似是唤做子钦，这位朱姑娘今日怎的没见她过来？”
杨善说话的时候，这些人都是礼貌的看向杨善，见杨善问这个所有人都是一愣。众人的表情杨善自是看在眼里，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吧？
不过众人也只是呆怔了片刻便恢复过来，那先前问话的富态夫人回道：“妹妹问的朱家可是以前与仇家有过婚约的那个朱家？”
陆安宁没有隐瞒这些，杨善自是知道，所以点点头，道：“便是那家。”
杨善的话说完，那富态夫人轻笑一声，道：“朱家被卷进官司里，如今已是忙的分身乏术，哪里来的闲情与我们一般过来给夫人祝寿？”
杨善一愣，倒是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况且……”那富态夫人又说：“那朱子钦不过是朱家庶出小姐。即便是姐妹同游也不会是与我们这些人……”
这话说完，所有人都是轻笑出来。随着诸人轻轻呵呵声，杨善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蹙。这些人……是在说她们这群人的身份比另一群身份的姑娘们高贵？是杨善多想了吗？怎么感觉有影射自己的意思呢？
笑了一会，那些人停下来，又是三三两两的说起话来。之前那与杨善交谈起来的富态夫人像是觉得杨善有趣，竟是寻着杨善攀谈起来。
这些人哪里不知道杨善的出身，偏偏这妇人还装作一无所知。慢条斯理的问杨善：“不知妹妹是何方人氏？这寻凉县还未曾听过有姓杨的人家呢。”
怎么会没有姓杨的人家？这妇人要问的是姓杨的大户人家吧？杨善笑笑。回答：“只是寻常人家，比不得姐姐家族。”其余的却是不准备说了。
这妇人不死心还准备再问，却是被刘氏打断了。道：“文夫人与我家儿媳倒是投缘，不知道二位在说什么，我也想听听。”
那被称为文夫人的妇人脸色不变，回答：“也无事。只是随便说说。”说着转身就走了。
见那文夫人走了，杨善奇怪的看一眼刘氏。虽说那天二人心不对心的说了好半晌。但是情分也不至于这般深吧？这刘氏今日竟是百般维护自己？
刘氏见杨善一脸莫名，叹息一声小声对杨善解释道：“朝中牵扯了一桩大案，如今商家的日子都不大好过，仇家算是摘的干净的。今日过来的这些都是别有心思，你小心些……”
杨善了然，难怪！刘氏去宅子的那日。杨善一开始并没有给刘氏好脸色。后来虽然二人说了话，但是今日过来。这刘氏想着也会给杨善出个难题。怕就是夫人生辰这件事了罢！
只是没想到事情有了变故，这才令的刘氏维护起来杨善来。杨善心道：这刘氏是个拎得清的，难怪如今掌管了仇家后宅的中馈。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从杨善这里能得到什么？对！杨善还有个仇家媳妇的称谓啊！是了，那朱子钦不也是冲着陆安宁来的么？今日来的这些人怕是多少都被刘氏说的大案牵连了，这些人想来是有与仇家结盟的心思。结盟的最好的方式是什么？联姻！
难怪！难怪！
难怪今日过来的小姑娘们视线一时不停的打量着杨善。难怪刚才的文夫人过来问杨善的身世。问这个不是对杨善感兴趣，怕是为了估量杨善的这人罢！杨善想通关键，眉头一挑，随即嘴角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既然你们好奇，我便给你们答案好了。
杨善扬起唇角的表情自是没有瞒过那些过来的妇人、姑娘们，果然就听有人开口问杨善：“不知道妹妹笑什么，可否说出来大家同乐？”
杨善抿嘴一笑，故作天真道：“只是想起来今日早晨相公说的笑话罢了。”
杨善说完，那些人伸长脖子等着杨善继续往下说，杨善也没有推辞，在众人的期待下，娓娓道：“我家相公是个爱逗趣的，说他这些日子在外奔走听到这么一则事：说是有一家姑娘因为家族的缘故，嫁了一位从未谋面的郎君，本以为嫁了这么个郎君之后，家族的烦心事这位郎君是能帮上一帮的。只是这位郎君帮是帮了，可最后……”杨善斜斜扫一眼在场的人，没有逗弄的心思，继续道：
“可最后那郎君将这姑娘家族的资产昧下了，最后还休离了那姑娘，娶了自己的青梅竹马。后来那小姑娘才知道，这郎君一开始便是想娶那位青梅竹马的，是这姑娘家族的人使了手段，郎君气不过，最后才下此狠手。诸位说说这位姑娘是不是个笑话？”
杨善说完，在场的人反应不一，不过最后都是讪笑着岔开话题。杨善点到为止，也不继续纠缠，随后老神在在的坐在刘氏身旁吃吃喝喝。
刘氏也是没想到杨善会说出这话来，一时有些呆楞。说实话，刘氏对陆安宁娶杨善这人是不满意的，但是一想到今日过来的有权势的姑娘们是背着整个家族嫁过来的，刘氏反而觉得还是杨善这种没有任何背景的好些。
牵扯到朝廷的大案，这事并不是能沾惹的，一个不小心便是赔上整个家族。老爷好不容易将事情摘干净，再让这些人蹭上，真当仇家人是傻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 算账
来这里的妇人们或多或少都有打探的心思。有的与朝中大案沾了边，虽然如今还安然无恙，但是指不定什么时候家里就要翻了天。有的没有沾边，但是多少因为那个问题，生意都不大好做。
如今近在眼前的也只有个仇家能解一解近火，粥少僧多，如今大家都惦记着仇家这碗粥呢。
但是如今听杨善这么一说，在场的人不由得就要多想一些了。如今刘氏百般维护杨善，这里的人自是看在眼里，所以这些妇人倒是没有人怀疑杨善说的话是假的。既然话是陆安宁借杨善的口传过来的，那定是警告之语了，在场的人哪里有不明白的？
因为杨善的话，留在这里的妇人们便没有耗在这里的心思了。于是众人一一告辞了去。等二人将所有人送走之后，不待杨善有反应，刘氏却是长舒了一口气，道：“这些人也不知道哪里打听到的消息，不请自来，若不是你的那番话，这些人怕是不会走了。”
这是称赞？杨善有些惊讶，不过随即笑笑，恭敬道：“便是我不说那话，夫人也有智慧激走那些人，我这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刘夫人对杨善的话倒是受用，脸上显现一丝笑意，道：“我道安宁为什么会看上你，原来是个巧言善辩的小姑娘。”杨善笑笑，知道这是刘氏夸赞的话，于是便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回去后，刘夫人身旁的人端过来一些点心，两人坐回刚才的屋子，喝着茶、吃着点心、说着话。说是说话，但其实都是刘氏问，杨善回答。两人都是围着陆安宁的话题打转，说起来刘氏这人原来还是陆安宁的姨娘，问一些陆安宁的话自是无可厚非。
杨善耐心也足，陪着刘氏说了好一会话。两人口干舌燥后，刘氏看了看外面的天气。问身旁的人：“什么时辰了？老爷那边怎么还没有好？”
身旁的人像是就等着刘氏问，所以脱口而出，答道：“老爷那边有账目算不开，说是午前过不来了。”
刘氏听了眉头一皱。道：“过不来怎么行？好歹是姐姐的寿辰，吃一顿饭还是必要的。”说着站起来对杨善道：“咱们过去看看罢！”
杨善一惊，条件反射的随着刘氏站起来。刘氏见杨善站起来便往外走，杨善见状跟上搀扶上刘氏。刘氏说起来也是自己半个婆婆，这时候做小总是不会错的。
刘氏也觉得杨善懂事。两人走了一段路，刘氏又道：“你爹自从将仇家从那泥潭子拔起来后便生了惰性，什么事都不管，到今天安宁回来，一屁股烂帐全都到了安宁头上。今儿个还不知道因为什么事缠住了呢！”
刘氏说这话就好似与杨善二人是亲密无间的婆媳一般，杨善自是看出刘氏的示好，笑笑，道：“安宁清闲了这么些年，忙一忙也是应该的。”
刘氏轻叹一声，道：“便是忙也不能日夜不歇啊。这次回来不就是因为太过疲劳才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吗？幸好老天保佑，若不然……”后面的话刘氏便不再说了。
杨善也是跟着叹息一声，没有再开口。两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前院。到了前院客厅，杨善一眼便看见陆安宁一边皱着眉头翻账本，一边噼里啪啦打算盘。除了陆安宁，客厅里还有不少做生意人打扮的男子。
刘氏指了指唯一立着的人道：“那便是老爷。其余的是铺子里的掌柜，说是有事找老爷，却是不想就这般绊了脚。”
杨善点头，只是如今的心思都在陆安宁皱着的眉头上了。刘氏心思也在陆安宁身上，又说：“想来今日老爷又将事情推到安宁身上了！这人！”说着竟是怒了起来。
见刘氏愠怒。杨善却是轻笑了起来。这刘氏明明不是陆安宁的亲生母亲，却是将陆安宁当作孩子来疼爱的！
刘氏的声音不小，自是引起了里面的人注意。仇家老爷，也就是陆安宁的爹爹这时候终于转过身来。杨善一眼看过去便觉得这中年男子实在是个……分不清是非的。他与陆安宁有五成相像，往那一站众人就能看出来这是一对父子好吗？为什么他会将陆安宁赶出家门？
与陆安宁相像的仇老爷一脸惊喜的过来，虽然不是对着杨善的，杨善还是恭恭敬敬的行礼喊了一声：“媳妇见过爹爹。”
仇老爷像是这才发现杨善，站定做出家长的姿态道：“你便是安宁娶来的农家女？看着倒是个懂规矩的，我这里有事。晚些再与你说话！”说着拉着刘氏就往客厅走。
杨善自是跟着刘氏进门，刘氏进门后那些掌柜的全都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对着刘氏敬礼道：“夫人，劳烦夫人看看哪里不对，我等算了好几次结果均有不同……虽说帐册有些出入正常，但是差的实在太多……”
杨善有些惊讶，原来这刘氏还是个算账好能手啊！杨善虽然好奇，但是这种时候却是知道要识时务，于是转身来到陆安宁跟前。
陆安宁发现杨善过来也只是笑笑，然后继续埋头算账。杨善看了看陆安宁手里的帐册，又看了看陆安宁打得噼里啪啦响的算盘……嗯，好像很繁琐的样子。
陆安宁翻好一本帐册，终于抬起头来看杨善，然后道：“今日不能陪你，你若是觉得无趣便四下逛逛吧！”
比起四处逛逛，杨善还是喜欢呆在陆安宁跟前，于是摇头，道：“不用，你忙你的，我陪着你！”
陆安宁见那边自己亲爹与刘氏全都忙碌了起来，放杨善一人在院子里溜达又不放心，所以干脆点头道好，然后又拿了一本帐册，一页一页的翻了起来。
杨善闲着无趣，拿起陆安宁刚才算得帐册，翻了翻，随口问：“你在算哪一笔？”
陆安宁想也没想回答道：“西口锦绣庄一年盈利状况。”
这是要将所有锦绣庄的进出项都算进去了？杨善掂了掂帐册，这玩意还真是不薄啊！
第二百五十八章 算账（二）
杨善没有学过心算，但是至少数学成绩还过得去，左右无趣，便帮着陆安宁验证一下吧！于是问：“你刚才算的是多少？”
陆安宁没说话，拿过杨善身边的纸笔，写了出来。杨善扫了一眼前面的众人，心里有了数，便接过陆安宁的纸笔，将陆安宁写的数写成极小的阿拉伯数字。
之后便一页一页的翻了过来，左右不过加减法，至多偶尔加个乘法，杨善算起来轻松的很。这个时候有这个时候的算法，虽然相较于杨善以为的，它方便很多，但是不得不说还是有很多弊端的。譬如错了便不知道从哪里验算。
杨善知道这个时候还没有阿拉伯数字，也没有将它带出来的意思。这个时代还有一种算筹的计数法，杨善不是很清楚，但是看起来很方便。杨善想这也是为什么阿拉伯数字在十三、十四世纪就传入中国，但却一直没有得到广泛推广的原因罢！
不做他想，杨善慢慢算起来。约是四五页后，加减的数字到了杨善记忆能承受的极限，杨善记在纸上，就这么翻过一本，杨善的纸上已经写了不少数字，正负都有，余下的也还是加减，不过因为数字太大，杨善算得只能慢些。
一本算完，陆安宁那边的账本才翻到一半。杨善长吁一口气，也不是胜负欲，只是觉得自己至少对陆安宁还是有用处的。
杨善算出来的数字与陆安宁算出来的差不了多少，杨善将数字写出来圈上递给陆安宁，陆安宁看了虽然惊讶，但是并没有表示出来，点点头后拿了另一本帐册给杨善。
杨善笑笑，又拿了另一张空白的纸开始计算起来。陆安宁这边的帐册有五六本，杨善越做越顺手，不知不觉手边已经计了三本。
“歇歇罢，吃些东西。”杨善埋头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刘氏的声音。杨善没有准备。吓的瞪大眼睛。
刘氏见杨善被吓着，颇有些歉意道：“吓着你了？时辰不早了，吃些东西罢！”
被刘氏这么一说，杨善才发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转头看陆安宁这时候也已经停了下来。
刘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嘱咐下人备好吃的送了过来。杨善见饭菜送了上来，倒是没有扭捏，坐下与那些不认识的人一起吃了起来。
食不言寝不语，一时之间饭桌上没人说话，等众人吃好后。终于有人开口问杨善：“小老儿见少夫人一目十行，只用我们一半的时间便翻完了帐册，少夫人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可是算出来的数字？”
杨善不欲与他们多说，于是点头便准备继续工作。却是不想刚才问话的人转向陆安宁问：“敢问少夫人算出来的数目出入几何？”这是在问杨善算出来的相差多少。
陆安宁答：“无！”
在场的人都是惊叹一声，就连一直没有动静的仇老爷也是将目光转向杨善。杨善什么时候被众人这么看过？赶忙后退几步躲到陆安宁背后。也不是杨善小家子气，实在是这些人看杨善的眼光……让杨善招架不住。
陆安宁见这些人这般看过来，眉头微蹙，开口道：“内人胆小，诸位见笑了。”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来陆安宁的话是警告的意思。一时都有些讪讪。还是刘氏站出来缓和气氛道：“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咱们家这新妇注定是要进我仇家门的。”
刘氏这话说完，众人都是一阵善意的笑。
仇老爷也点头说了句：“安宁这个媳妇娶的好。”这话便是承认了杨善的身份。
杨善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意外收获。虽然大多数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让仇家没有什么多大的后顾之忧，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
这一幕小插曲过后，杨善又开口埋头算了起来。好在杨善注意力算集中，若不然只是在意那些人的目光，杨善怕都要算不下去的。
这一忙又是一下午，算好了之后便是陆安宁与那些掌柜们的事情了。在这边呆着无趣，陆安宁便让刘氏带着杨善娶后院休息。刘氏笑着应了，然后便带着杨善去了以前陆安宁的屋子。
陆安宁在这个家里的屋子一直没有人动过。杨善好奇的打量又打量，最后发现陆安宁这人实在无趣，不管是这里的还是老家的，抑或是现在杨善他们住的屋子。千篇一律，丝毫没有惊喜可言。
不过转念一想：这说明陆安宁长情嘛！
在杨善胡思乱想的功夫，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杨善想着今儿个晚上怕是回不去了，于是心里有了底，反而安心歇了下来。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功夫有人送晚饭过来。顺便替陆安宁传了话：让杨善好好休息。
好在这一次陆安宁并没有折腾多久就回来了。那时杨善还没睡，倚在床头翻着陆安宁书桌上的书。陆安宁回来见杨善还没睡下倒是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怕是杨善认生，于是也就了然。
陆安宁回来时候脸色不大好，杨善自是没有漏了，问他：“可是帐册有什么问题？”
陆安宁正在洗漱，听闻杨善问这话，轻叹了一声气，道：“我若不回来，仇家这般下去怕是要散了。”
杨善翻看帐册的时候便察觉出不对劲来，试想杨善这样的门外汉都能看出来不对劲，陆安宁哪里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今日过来的人都有问题还是……”杨善有些不确定的问。
陆安宁摇摇头，道：“今日的人却是有二人不妥，余下都是我信得过的，其他的那些……怕是都不能留了。”
杨善不知道仇家的旗下的产业有多少，但是今日过来的才几人？也只有两人妥当，若是其他的都要换……怕是这仇家要变天了。杨善突然有些心疼起陆安宁来，这之后……怕是陆安宁没有歇下的时候了。
杨善的叹气声自是没有瞒过陆安宁，陆安宁梳洗过后将杨善搂进怀里，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杨善也知道陆安宁是在安抚自己。于是也倚着陆安宁，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二人便这般沉沉睡去。
第二百五十九章 近乡情怯？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本来还以为昨晚睡不好，哪里知道一夜至天亮，竟是醒也未醒。
一旁的陆安宁还在酣睡，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日累着了。杨善不想吵醒他，便只是侧过头来打量陆安宁，不曾有起身的动作。
哪里知道只是转了个头也没逃得了吵醒陆安宁的罪名。陆安宁睁眼见杨善已经醒来，伸手将杨善搂住，道：“昨夜睡的可好？”
杨善自是睡的好，点头，然后便有些歉疚道：“本来不想将你吵醒的，只是……”杨善也说不好，就像今天这般，明明看着陆安宁睡的正熟，却是不想自己小小的动作就能将人惊醒。
陆安宁倒是明白过来杨善话里的意思，因此解释道：“我向来浅眠。”之后便没有多说什么。
杨善见陆安宁不欲多说，也就没有再问。这时候有婢子听到动静，过来请二人起床。二人没有耽搁的起了。早饭二人是在屋里吃的，吃过之后二人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于是去跟主人辞行。
二人到的时候，仇老爷与刘氏都在，见到二人过来，二人丝毫没有意外。仇老爷更是熟络的唤杨善：“丫头过来！”
杨善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知道他没有恶意，于是凑上前去。却是不想老人家递给杨善一个小盒子，道：“你嫁进我们仇家门便是仇家人，新妇进门没道理没有见面礼。收着吧！”
杨善接过小盒子，里面沉甸甸的，杨善自是不好当着两位长辈的面打开看个究竟，但是又不确定这东西能不能收，所以有些不知所措的回头看向陆安宁。
见陆安宁点头，杨善才道谢。这时候又有婢子端了两杯茶过来，仇老爷老神在在的坐着，而刘氏也是含着笑看着杨善。杨善立马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端茶递给二人，恭恭敬敬的唤“爹爹”与“姨娘”。
那二人高高兴兴的接了。又是一人塞了一个荷包给杨善。杨善拿在手里，怎么会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也知道意思，因此又是恭恭敬敬的接了。
这一出过后，杨善自是不由自主的想到陆安宁改口的那会儿。黄氏给了陆安宁什么？好像也就二两银子罢？还是从给杨善的私房钱里攒下来的。杨善暗自掂量了一番自己手里的这个，嗯……怎么办？有一种赚了的市侩感觉是压也压不下去啊。
二人辞行的事被这么一打断就延迟了一番。杨善本来顾着脸，没想拿了钱就走，但是陆安宁却是不管这些，直接开口道：“今日还有事。我们先走了。”说的又是简洁又是利落。
仇老爷却是一愣，赶忙拦下，道：“等等！”
陆安宁还没走，但是见他爹语气有些急切不由的挑眉看向他，问：“还有什么事？”
杨善是如今最了解陆安宁的人吧，即便陆安宁如今对着仇老爷说话的语气很是生硬，但是杨善却是明明白白知道陆安宁其实并不排斥仇老爷，最多心里还有一点别扭。奈何人家仇老爷根本不知情，还以为陆安宁如今依旧怨着自己，于是便有些讪讪道：“是有事。”
轻咳了一声。仇老爷道：“昨日叫你们过来是给夫人过生辰不假，但其实有更重要的事情。”说着又是清了清嗓子，道：“只是昨日没来得及说。”
陆安宁点头，问：“什么事？”
仇老爷答：“是你师兄家的事情。邱家与我们交好，邱老五今年整五十，是要大办一场的，你与他家儿子又有同门的友谊，你便替我跑一趟罢！”
这件事杨善自是听陆安宁说过，因此见陆安宁猜的丝毫不差有些惊讶，陆安宁倒是了解他父亲。
与杨善的惊讶相比。陆安宁丝毫没有意外，点头道：“好。”也就这么一个字。说过之后，陆安宁便又告辞，没准备再多说。那仇老爷与刘氏像是明白陆安宁的性子。便没有再开口拦着。
两人在回程的马车上，杨善有些好笑道：“平日看着什么都难不倒你，却是不想竟是对着自己亲身父亲束手无策。”杨善说这话的用意也不是故意嘲笑陆安宁，只是觉得陆安宁自己这般别扭着……于事无补，反而平白疏离父子之间的感情。
当年的事情，杨善也只是听陆安宁提过。根本没有插嘴的资格，但是如今陆安宁明明已经回来了，何必要将父子关系闹的更僵呢？当年的事情杨善不能矢口否认仇老爷没有责任，但是换个角度来想：自己养了十来年的儿子被告知不是自己的……是人都会有情绪的好吗？
况且仇老爷最后的处理办法也只是将陆安宁与他娘送走，是陆安宁的母亲太过倔强，这才了了自己一生……
杨善想的这些也不是杨善自作主张，实在是杨善了解陆安宁。陆安宁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性格，如今回来便是证明对仇老爷并没有那么深的成见。只是不想……人都到了家门口，却是止步不前了，这算什么？近乡情怯？
陆安宁听到杨善的话，却是装作未闻，自顾自的闭目养神。杨善见他装死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不过转念一想，人都已经到了家门口，还怕陆安宁跑了不成？就算自己不说，他也会想明白、冲破那一点尴尬的。
二人到家之后，陆安宁连马车也未下，对杨善道：“我去铺子一趟，你先回去罢！”杨善点头，下了马车目送陆安宁走远。
晚间陆安宁回来的时候，竟是带了一封信回来。这信是家里人寄来的，陆安宁递给杨善的时候，杨善自是不免一阵激动。
迫不及待的打开看，信中写的第一件事便是赵定唐赵叔回了，只不过……赵叔却是瞎了一只眼，废了一条大腿……不过好在不是那么严重，瞎了的那只眼睛肯定是好不了了，但是废了的那条大腿只要好好修养还是能再下地的。赵叔是因为谁才这样，杨善自是明白。所以看过信之后少不得情绪低落。
第二百六十章 赶路
陆安宁是看过信的，自然知道杨善因何情绪不佳。于是感慨了一句：“战场无情，赵叔能活着回来便是一桩幸事。”顿了顿又说：“等这次过后我们回去看一看。”
杨善自是求之不得，感激的看一眼陆安宁，说：“之前赵叔来我家，我虽然明白赵叔的用意，但心里多少还是怨他的。”那时候赵定唐进家门的意图很简单，只是不想自己这一家孤儿寡女被旁人欺负罢了，但是因为他自己一家被人诟病却是事实。
“如今我却是庆幸赵叔成了我们家人！”杨善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用“庆幸”这个词，反正就是这么觉得。不是因为赵叔替杨馔挡了属于他的灾祸，只是觉得像赵叔这般重情重义之人进了自己家的门，让杨善庆幸。旁的杨善想不出来理由……
陆安宁只是点头，也不知道是听懂了杨善的意思，还是没有听懂杨善的意思。
“赵叔如今身子不灵活，我也没什么能做的。”杨善如今离家远，骑马尚且要赶一天路，确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只能买些东西回去让娘亲好好调理赵叔了。”
陆安宁嗯一声，说：“若不然将娘与赵叔他们接过来罢！我们住在街上采买一些东西也方便。”赵叔如今正是需要有人照顾的时候，黄氏与杨馔两个人在家怕是照顾不过来。
杨善见陆安宁这般说，自是一愣，虽然心情很好，但是还是摇头拒绝，道：“赵叔好不容易回到家，这一路颠簸……再说，不是自己家总归是不习惯。”杨善如今住在这里尚且不自在，要是让黄氏他们过来，他们怕是更加难受。
自己那一家子自己还不了解吗？赵叔虽然住进自己家里了，但是多少还是有隔阂。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是不会过来添麻烦的。杨馔那孩子自尊心又重，来了便来了，若是有一点风吹草动只怕要不痛快的。至于黄氏。虽然拎不清，但是还是家人为主。
若是没事，他们过来小住两日还是可以的，但是如今见陆安宁的意思竟是要将他们接过来一起住，杨善说什么都不会应的。不在一起还好。纠缠到一起往后少不得是要闹矛盾的。到时候在中间为难的只有自己。
这也不能说杨善自己有了富贵日子就忘了根，相反，杨善正是想让他们享福才不这个时候接他们过来。往后等安定下来，买下个小房子，让他们做个小生意糊口总好过每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做重活。
但要是现在过来了，这之后说分家的话却是不好开口。人情世故，就是这么一回事。虽然如今是因为一片孝心，但这之后说分家的话，是杨善开口还是让陆安宁开口？即便是杨善开口，旁人也少不得问是不是陆安宁的意思。免不得心里要有芥蒂的。何必要让陆安宁为难？
“便送些东西回去罢！”思虑过后，杨善道。
陆安宁虽然有些惊讶杨善拒绝的干脆，但转念一想也就没有说什么。点头应下杨善的话，道：“那我们拟个单子，采买些东西让人送回去。”
杨善见陆安宁没再提让他们过来的话，长舒一口气，也是点头道好。于是一人研磨、一人书写，二人记下的东西足足够开春后的整个季节使用。
单子拟好后，自是不用杨善来操心。不出两日功夫东西就已经被备齐，陆安宁行动也快。拿到东西的当日就派人送回了杨家庄，杨善连写好的信都没来得及捎上。
转眼又是过去了几日，杨善在家里又帮着陆安宁验算了几本帐册。这次杨善倒是没来得及誊写，因为去邱温煦家的事情被提上了日程。这次自然自是带上了杨善。不说杨善是陆安宁的家眷，就是杨善与邱温煦他们的关系，陆安宁也不会放着杨善不管的。
邱温煦的家离这里就远了，听陆安宁从东寻凉镇到那边至少要半个月的路程。杨善自是惊讶，暗道：邱温煦为了陆安宁跑到那个小地方蜗居，两兄弟的感情实在难能可贵。
从杨善知道消息起算。离邱温煦爹爹五十大寿还有月余时间。除去路上走的半个月，两人也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可以磨蹭。
为什么要说磨蹭，因为这寿礼是一桩难事。按说五十岁生辰是该大办的，但是奈何邱家老太太刚刚过世不足一年，邱老爷如今正在守丧。听说本来这邱温煦的爹是不准备大办的，但是架不住他的两个儿子——邱温煦的两位哥哥一早就将寿贴发了出去。如今是到了办也不行，不办也不行的尴尬境地。
因为这个缘故，所以陆安宁与杨善为了等寿礼足足又耗费了十来天的时间。寿礼是一扇两面不同的双面绣屏风，是故去的邱家老太太作品。邱家当年也有不如意的时候，老太太为了养家祭出绝活，用一针一线硬是抗住了当初的穷困潦倒。陆安宁是这次偶然间得知，花了大价钱才买来的。
当然，这重要的不是价钱，而是陆安宁的心意。陆安宁作为邱温煦的好友，自是要好好替邱温煦长脸的。
因为寿礼到的晚，陆安宁与杨善二人也只剩赶路的功夫了。在之前杨善本来还央求着陆安宁有空闲带自己好好玩一玩呢，最后都成了泡影。
夫妻二人出发的时候天气不大好，走了不出半日果然下起雨来。好在屏风保管的妥帖，又有专人看护着，在这好几天潮湿的天气里没有损坏。
礼物没有事，可就苦了在雨中行走的杨善一行了。若不是已经出了寻凉县，陆安宁怕是要把杨善送回去的。紧赶慢赶，最后终于在寿礼的前一日到了邱家在的县城——金安县。
当日到的晚，杨善与陆安宁便寻了家客栈住了下来。之后让跟着二人过来的下人去邱府给邱温煦与杨慧送了信。送了信不到一个时辰，邱温煦便带着杨慧来了陆安宁、杨善夫妇的这个客栈。四人见面，两位男子还好，两位女子却是泪眼涟涟，就差抱头痛哭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姐妹相见
女子较男子而言是比较感性的，二人离去时又是那样的场景，如今难得见面，自是少不得一番唏嘘感叹。邱温煦与陆安宁二人见这边姐妹二人执手相看泪眼的模样，很是爽快的将房间留给了二人，两兄弟去别处喝酒去了。
只余下杨善与杨慧二人，杨慧便开口道：“倒是忘了恭喜你们了，陆安宁看着便是个好的，你好好珍惜。”
杨善点头道谢，说：“相公待我好我知道，如今他回了仇家，我讨好他还来不及呢，哪里敢不珍惜他？”
玩笑话说完，二人俱是笑开。笑过之后杨善问杨慧：“你这段日子过的怎么样？我看你好像瘦了些。”
这话问过杨慧便是一阵沉默，不是没话说，倒像是斟酌着怎么开口。杨善知道杨慧的性子，报喜不报忧的人，但是杨善也不想听那些，于是道：“你我二人是姐妹，你在这里无亲无故的，难得有个能说说的人。没有委屈便算了，若是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虽然我当不了你们的家，但是说话排解排解还是可以的。”
杨慧见杨善这么一说，轻笑道：“你能排解我什么？以往在家哪一次不是你冲动行事，我在后面替你说话的？”
被杨慧这么一说，杨善想了想，然后便嗔怪道：“那是你狡猾，明明很多时候都是你给我出得坏主意。”说完二人好像想到以前的时候，不由得感慨起来。说是以前其实也不过分开了一年，如今却双双嫁了人，从少女成为人妇……
“你刚才说陆安宁回了仇家，怎么样？他们家人没有为难你吧？”杨善等着杨慧过来诉苦，却是不想她问到了自己身上。
没有隐瞒的，杨善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挑拣的说了一遍。等说过之后，杨善自己也感觉到自己好像有些炫耀的意思在里面。不过……谁让陆安宁是个贴心又对自己好的呢。
杨慧一一听着，偶尔插上一句话，等杨善说完。杨慧自是少不得要夸赞一句陆安宁确实是个不错的。又说杨善嫁对了人，总之确实是杨善作为妇人最希望听到的夸奖的话。虚荣心得到小小的满足后，杨善好像才感觉出来杨慧在转移话题……
因为狐疑，杨善不由得又问了一句：“光顾着说我了。慧姐你也说说你，先生对你怎么样？”
杨慧点头，道：“自是好的，但是没有你家相公那般细心便是了。”说着说着果然又转移了话题，继续说：“对了。告诉我你们现在住在哪里，我道是这次写信为什么你没回我呢！”
杨善有些惊讶，随口回她：“是啊，我们搬去了东寻凉镇，所以没收到。”说着将自己住的地方告诉了杨慧。说完之后便不自觉地皱起眉头问：“邱温煦对你不好？还是邱家人对你不好？”
杨善问的直白，杨慧倒是一愣。杨善也不是非要问出个什么答案来，只是杨慧这般躲躲闪闪的，让杨善有些在意。杨善问过之后，见杨慧还是没有回话，杨善叹一声气道：“我也不是非逼着你说。只是你我是姐妹，我还不了解你么？你这般越是不说，我越是会在意。左右明日我们会去邱家，与其让我从旁人嘴里听到不实的话，倒不如听你说出来，我还能安心些。”
话说到这一地步，杨慧轻叹一声道：“一家人难免有一个磕磕碰碰的，何必说出来惹你们担忧呢！”
杨善见杨慧说的不像是有大事的样子，松了一口气，然后拉着杨慧道：“说的也是。姐姐比我聪慧，我都能说出来的宽慰话，姐姐还想不到么？”
二人相视一笑，这件事便就这么揭过去了。因为第二日便是邱温煦爹的生辰。邱温煦少不得一早就要起床，所以尽管这一夜很想与陆安宁促膝长谈，也不得不暂时耐住性子与陆安宁携手回来。
邱温煦与杨慧走后，陆安宁与杨善二人也准备就寝。因为见到杨慧与邱温煦，杨善少不得有些激动，于是拉着陆安宁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因为是夫妻。二人自是无话不谈，所以杨善便将刚才自己无理取闹的让杨慧诉委屈这件事说了出来。说过之后，杨善自己也觉得好笑，自我批判道：“我为什么非要慧姐与我聊不开心的事呢？我自己明明说的是快乐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叫别人诉苦？这都什么心态？”说着不好意思的笑笑，自问自答道：“谁叫慧姐看着瘦了，谁让她总是左顾而言它？我自是以为慧姐受了委屈，所以想替她讨个公道。”
陆安宁见杨善自言子语，也不打断，等杨善说过之后才问：“你要怎么替她讨回公道？”
杨善一愣，还真的没深究。
陆安宁见杨善这般便知道杨善的意思，于是轻笑道：“你姐姐比你聪慧些，与其听你那些不靠谱的主意，还不如她自己解决，省的弄巧成拙。”
陆安宁打趣的话让杨善不满的瞪一眼他，之后杨善便闹起他来。只是杨善哪里是陆安宁的对手？最后少不得被压制住，直接被拎到床上。杨善因为这几日赶路，也是辛苦，于是也不再闹腾，顺势就睡了。
第二日一早，二人一早就起床，夫妻二人装扮一番便带着双面绣屏风赶往邱家。二人到邱家的时候，邱家门口已经有人进出了。
守门的人接过陆安宁寿贴之后，恭敬的将人请到里屋。夫妻二人在屋里没待一会邱温煦就带着他的娘亲过来。这妇人自是邱温煦的亲娘，也是过寿之人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
陆安宁与杨善二人都没料到邱母会亲自过来，惊讶自是不可避免，两人慌慌忙忙给邱夫人行晚辈礼。
邱夫人对二人很是和气，虚扶了二人起身，道：“仇家与我们家虽然不是世交，但是这些年也是互帮互助过来的。况且你们二人有师兄弟情谊，又相互照看了许久，我过来看看自是应该的。”邱夫人这话是感谢陆安宁对邱温煦的照顾之情？
第二百六十二章 进府
杨善知道来意后不免腹诽一番：这夫人真是客气，陆安宁与邱温煦二人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腹诽归腹诽，人家说客气话，自己二人就是脸皮再厚也不能应下啊！于是杨善跟着陆安宁再次行礼，陆安宁道：“师兄对我多加照拂，应该是我上门道谢才是。”
这边说着客气话，那边有下人过来唤邱温煦的娘，说是有贵客到，让二人去接待。邱温煦与他娘听了对陆安宁与杨善二人点头致意便急匆匆走了。
等他们二人走后，有仆人过来请陆安宁去外厅，而杨善则是被婢子带着去了后院。其实按照本来的流程，杨善是因为直接进后院的，不过陆安宁与杨善二人对这个都不大清楚，所以也就没在意。
杨善被引着去后院，那里已经有了不少妇人。因为这次邱家还在丧期，所以内院并不如杨善想象中的那般喧闹。杨善一路被那位婢子带着到了一位年轻的妇人面前。
婢子小声对那人解释：“这位是仇家的少夫人。”
妇人一听立马明白过来，挥手让那婢子退下上来拉住杨善的手，道：“你是安宁的妻子？哎呀！一眨眼安宁都到了娶妻的年纪了。”说着像是很欣慰的模样拍了拍杨善的手。
杨善被不认识的妇人拉着手，别扭那是自然的。但是主家表示客套，杨善也不能拂开她的手。于是也跟着客套开：“姐姐您认识我相公？我还以为相公只认识您家三爷呢！”
这美貌妇人呵呵一笑，道：“那是自然，想当年他们师兄弟二人求学的时候，曾经在家里住过一阵子，我哪能不认识啊？”说完又是拍了拍杨善的手，道：“看我只顾着与你说话了，都没告诉你我是谁。”
杨善笑笑，听这妇人道：“我是邱家长媳，闺名一个兰字，你若是不嫌弃便喊我一声兰姐姐吧！”
兰？杨善闪过一丝讶异。道：“原来您就是兰姐！”
杨善说这话奇怪，这妇人果不其然问道：“你识得我？”
杨善感慨道：“我初为新妇，相公怕我失了礼数自是要告知一二，只是……没想到兰姐竟是这般年轻！”按照陆安宁说的。这妇人少说也有三十六、七岁，只是杨善第一眼看上去觉得她最多不过二十四、五岁，所以杨善一开始才存着疑惑，不敢冒认。
杨善绕了个大弯子夸奖眼前的妇人年轻，这妇人自是开心。拉着杨善的手又是亲热了几分。道：“原来陆小弟娶了个嘴甜的丫头。”
杨善笑笑，低头不语。这长媳似是喜欢杨善，拉着杨善进了里面的厅子，亲自将杨善安排坐下，然后让婢子们伺候着，自己又去招呼其他人了。
杨善无趣的干坐了一会儿，那长媳又回来，见杨善百般无趣，道：“这院子里的妇人都是和善的，你若是闲着无趣便四处走走。交上两个朋友也好。”这是教杨善扩充人脉，杨善听了对这长媳道谢，嘴上虽然应了，但是心里却没有出去结交的心思。
结交？杨善来这里不过是祝寿，结交那些人做什么？
邱家的家世复杂，从商起家，后捐了个小官，这一路路、一步步才走向了朝中。当初买官的事情被有心人戳开之后，邱家险些糟了灭顶之灾。正巧赶上百年不遇的灾情，邱温煦的爷爷便咬牙将全家家当拿了出来赈灾。朝上的那位见邱家仁德这才免了一场横祸。还下旨封邱家为“天下第一商”。
此后这邱家名为官员，却行商人之实。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杨善不清不楚的，但是唯有一点可以知道：这里的每人都是不简单的，不是官员的内眷便是大商行的内眷。若是商行便罢了。但要是官员的内眷与杨善结交……左右不过是一个利字。陆安宁在路上特意叮嘱过杨善，这里的关系错综复杂，让杨善不要趟这复杂的浑水。
杨善自是牢牢记在心里，不敢有半分懈怠。
杨善又是在这里坐了半晌，邱家长媳见杨善没有结交的心思，便拉了一位小姑娘过来介绍于杨善道：“这是我舅舅家的姑娘。唤做宁如，也不喜欢在外面凑热闹，你们便在一起说说话，做个伴罢！”
这位唤做宁如的女子，说是小姑娘其实也不小了，可能比杨善还大一些，只是如今还梳着姑娘家的发髻，杨善才称她做小姑娘。
宁如被她表姐拉过来的时候显然也有几分不愿意，可能以为表姐要给她介绍哪家官员的内眷。但是过来见到杨善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表姐又只说让二人做个伴，没别的意思便松了一口气。于是不用表姐催促就对杨善行了半礼，道：“宁如见过夫人。”
杨善也是站起来，自我介绍道：“我夫家姓仇。”
邱家长媳见二人都没有排斥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道：“我这外面还有客人要招呼，你们自便。说起来都是一家人，认识认识也是好的。”
邱家长媳说完，宁如忽的脸一红，随即有些嗔怪的看一眼表姐。她这表姐却是捂嘴笑开，道：“小妮子无法无天惯了，竟然也知道害羞！”说着见自家表妹更恼了些，便识趣的没再逗她，又是殷殷嘱咐了一番便走了。
邱家长媳兰姐走后，余下杨善与这位宁如姑娘二人都不是擅长营造气氛之人，于是二人相对无言半晌，最后还是杨善先开口道：“宁如姑娘也是此次随着家人过来贺寿？”
见杨善问话，宁如抬头看一眼杨善，有些羞涩的回答：“我爹爹与哥哥此番倒是来邱府贺寿，至于我……来邱府做客已经二月有余了。”
来这里做客有两个月了？杨善点头，因为无话可说便随口反问道：“做客已有两个月啦？”
小姑娘倒是个实诚的，见杨善问，头一低道：“是表姐接我过来的，说是我年岁不小，该找婆家了。”
杨善一愣，见小姑娘说完话脸上带着羞意，轻笑一声安慰道：“这本来便是寻常事，害羞做什么？”
第二百六十三章 宁如是谁？
小姑娘到底是小姑娘，脸皮薄的厉害，被杨善这般一说，头颅又是低下去几分。杨善觉得有趣，忍不住调侃道：“可是有了人选？”小姑娘虽然害臊，但还是老实的应了一声，虽然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两人正说着，又有另一位妇人过来。见到宁如便拉起宁如道：“我还在找你呢，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这妇人看着年岁也不大，身子富态，腹部微隆，好似怀着孕。宁如见她动作有些大，惊的站起来道：“嫂嫂怎的这般莽撞？若是有个万一让宁如怎么与二哥交代？”
二哥？来人怕是邱温煦二哥的妻子罢！也不能杨善猜想，那妇人便道：“如今外客多，他一时半会管不了我。”说着微微一笑，道：“你知不知道三弟去哪了？娘找他呢。”
想来这便是邱温煦的二嫂了！邱温煦的二嫂姓吴，以前陆安宁在这里的时候也是唤她一声嫂子的，但是杨善与她不熟，自是在心中唤她一声吴氏。这吴氏问宁如话的时候，多少是有些调侃的意思，宁如哪里不知道吴氏的意思，红着脸回答：“我没看到三哥。”
见她们二人这般，杨善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这宁如说起三哥的表情明显如同说起情哥哥一般。可是这邱家不是就只有一个邱老三——邱温煦么？
邱温煦不是有了杨慧么？这是怎么回事？杨善自己被自己绕的有些晕，虽然现在有满肚子的问题要问，但还是面无异常的坐着。
“方才我还见你们在一起呢？怎么转眼的功夫人就没了？”那吴氏没得到答案，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说完吴氏才发现杨善这么个人，对杨善点头致意，问宁如：“这位是？”
宁如立马发现自己失礼，对吴氏介绍道：“这位夫人夫家姓仇。”说着凑到吴氏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这悄悄话说完，吴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面上更是带了几分熟稔走近杨善两步道：“你是仇家安宁那小子娶回来的新妇？”
杨善站起来对这吴氏行礼，点头应道：“正是。听闻相公在邱府叨扰过一段时日。杨善多谢嫂子照拂之恩。”说着又是行了一礼。
吴氏笑着过来扶了一把杨善，道：“哪有什么照拂之恩？彼时我才嫁过来，对这府内多有不熟悉的地方，还是安宁照拂我的呢。”说着说着像是想到了以前的光景。面上落出笑意来，道：“安宁这小半生过的坎坷，如今也算苦尽甘来。你与安宁好好的，莫不要因为一些小事斤斤计较。”吴氏这是在传授杨善夫妻相处之道了。
杨善点头，对吴氏道谢。
吴氏说完之后也没再与杨善、宁如二人纠缠。道：“安宁与老三最要好了，又是挚友又师出同门，你们二人这往后怕不是妯娌胜似妯娌。”说着像是想起来什么，对宁如道：“难怪大嫂要将你唤过来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杨善现在是完全确定眼前这宁如姑娘是邱温煦的内定妻子了。只是……那杨慧呢？杨慧怎么办？当初邱温煦在杨家信誓旦旦说会好好照看杨慧的话都是假的吗？
杨善这边心思百转，那边的吴氏却是捧着肚子远去了。只留下一肚子心思的杨善与窘迫的不知道怎么抬头的宁如二人。
杨善这次过来没有带婢子，因此不能打发人出去探听消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根本就没有心思再应付眼前的人。但是宁如却是**被人得知后的坦然，对上杨善也更亲昵了些，犹犹豫豫的问杨善：“夫人可认识邱三哥？”
杨善点头。道：“认识的，以前我们住的地方离得不远。”
宁如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更是好奇道：“听说寻凉县那个地方并不是很富裕，邱三哥又不拿家中一毫一厘，他……是怎么过来的？”宁如问这话完全就是小女儿打探情郎的模样。
人都是偏着心的，不知道这小姑娘与邱温煦的关系便罢了。如今知道邱温煦与她的关系，杨善不由自主的就淡了与这小姑娘交谈的心思，应付道：“与农家人一样。”
宁如像是头一次听说这件事，惊讶的表情一览无余。然后又问：“听说三哥在家中办了学堂教孩子们读书，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杨善点头。道：“是的，我也跟在先生后面读了一段时间的书。”
宁如得了杨善的答案，像是更想与杨善交流，杨善却是已经完全起了不愿的心思。问宁如：“先生在那边不是有一位交好的姑娘么？还带了回来，如今怎么不见她人？”
杨善的话问的直白，宁如一愣，不等她有反应，一直跟着她的婢子却是开口替宁如说话：“那乡下丫头哪里能与我家姑娘比？带回来了又能怎样？邱家的老爷、夫人不承认，她也只能做妾。”
后来杨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了借口出来的。等回过神来杨善已经站在外面了。那宁如姑娘因为身份的缘故不好胡乱走动，所以便没有跟着出来。
没了宁如在跟前，杨善突然生出几分难过来。难怪自己昨晚觉得杨慧哪里不对劲，她瘦了那么多，又左顾而言它的不愿意与杨善交心……
自己怎么这么笨？杨慧她说没什么就没什么吗？为什么不坚持问到底？若是问了，杨善昨个晚上便能找邱温煦讨个说法，也省的像现在这样胸口疼的如同针扎般。杨慧是谁？那般心高气傲的人，义无反顾的不问前程陪着邱温煦回来的人……如今便是落得个这般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邱温煦！邱温煦！杨善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好些遍，一次比一次咬牙切齿，当初说的那般冠冕堂皇，如今呢？这便是你给的答复？
杨善气的胸口上下起伏，站在这不显眼的地方许久才渐渐恢复过来。这件事自己定是要问清楚的，不争馒头争口气，真当我们杨家人好欺负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相助
恢复理智的杨善又缓步回了屋里，屋里宁如还依旧坐在刚才的位置，见杨善回来，微微颔首一笑，既含蓄又端庄。即便杨善如今对这宁如起了敌意，也不得不承认，这宁如是个让人感觉很舒服的姑娘。
这宁如对杨善颔首微笑，那宁如身边的丫头对杨善却是有些敌意的看过来。杨善也知道这小姑娘为什么对自己不满，因为刚才自己提起邱温煦在农家时候带回来一位女子这件事。
换个角度来想，要是杨善稍微识趣些，便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二人初次见面便揭人家的伤疤，这是普通人会做的？
对于宁如身边的小姑娘不善的看向自己，杨善只当做没看见。缓步走近宁如身边，回了自己刚才的位子。
杨善辅一坐下，宁如便伸手替杨善倒了一杯热茶，道：“今日风大，夫人喝些热茶暖暖罢！”杨善点头致谢，喝过一杯热茶后，安静的坐着不再说话。
方才二人相处的还算不错，现在见杨善态度有些不同，宁如少不得有些讶异。小姑娘看着杨善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夫人为何闷闷不乐？可是宁如哪里做错了？”
杨善抬眼看向宁如，道：“没有，你我二人相处的还算不错，再深交下去也算得上是一桩姊妹佳话，只不过……我若是与你成了闺中密友，怕是会良心不安。”
宁如自是不明白杨善在说什么，因此问道：“能否请夫人明说？”
杨善叹一声气，本来不欲多言，但是见宁如诚心请教，便开口：“我与杨慧是嫡亲的姐妹，如果与你深交便是对不起我那姐姐。”
宁如自然知道杨慧是谁，见杨善这么说，脸色果然有了变化。杨善却是继续道：“如若你我不知其中缘由便罢了，如今明白过来，哪里还能若无其事的相交？”
被杨善这么一说。宁如方才尴尬的表情却是缓了缓。明白过来方才杨善是真诚想要与自己交往的。如今知晓二人之间有这般纠葛，杨善又是明明白白说出来，可见杨善是个真性情的。因此，对于杨善额这般解释。宁如对杨善却是又喜欢了几分。只不过……可惜了！
杨善说明白缘由之后，二人便就这般沉默好半晌。主角二人沉默，两人身旁的婢子却是面面相觑，尤其宁如身旁的丫头，更是毫不遮掩的频频对杨善撇来不耐的眼神。
二人也不知道这般沉默了多久。这屋子里却是有人看出来杨善二人这边的尴尬气氛，于是缓步走过来问：“你们二人是哪家的？怎么这般面生？”
杨善与宁如闻声一起抬头看向来人，来人也是个年岁不大的妇人，还牵了个小姑娘。对于这人突然的出现，杨善与宁如二人都是松了一口气。不等杨善开口，那边宁如的小丫头便开口替宁如回答：“我家姑娘是卢家的。”
妇人一听，眼睛明显亮了亮，然后亲亲热热的凑向卢宁如道：“原来是卢家千金，我夫家姓文，说起来。我们二人都是江东人士呢！”
卢氏与文氏？说实在的，杨善还真的不知道。但是见这文夫人对卢宁如这般讨好便知道这卢姓是个不得了的姓氏。只不过……对于这位文夫人的示好，卢宁如明显笑的有些勉强。
杨善在一旁看着一直没作声，那文夫人知晓宁如的姓氏后根本就没有闲暇顾及杨善，继续凑上前去道：“姑娘一家也来邱府祝寿了？怎么未见到你父兄？”
这话问的实在是奇怪，这里是后院，怎么会有男宾进来？这妇人张口便是这般荒唐，也不知道这文家到底是怎样的人家。
杨善察觉出这妇人说的不对，宁如自是也察觉出来了。但是架不住人家小姑娘皮薄，没有直接开口纠正人家。
这文夫人却是变本加厉的凑上前。甚至上前拉住了宁如的手，道：“我家相公一直对卢先生赞不绝口，只是无缘见的卢家人，如今竟是叫我遇上了。就是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待我相公引荐一番。”
宁如身旁的丫头皱着眉头道：“夫人请自重！”
这后面呵斥的话还没出嗓子便叫人截住了。正是这位文夫人，她道：“主人家说话，有你这婢子插嘴的余地？”
小姑娘被这么一说，一口气噎在嗓子里，好半天没有出声。等再次找到嗓子的时候却是被宁如制止了。
杨善还以为宁如制止了自家丫头，会将这文夫人请走。却是不想小姑娘只是歉意的笑笑。回答刚才文夫人的话，道：“怕是要让夫人失望了。”宁如说这话的时候柔柔弱弱的，若不是杨善侧着耳朵听，怕是就要遗了过去。
那文夫人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拍了拍卢宁如的手道：“卢姑娘可是应了？我在这先代我家相公先谢过了！”
卢宁如一脸尴尬，想将手抽回来，却是不想人家根本就没有放手的意思。杨善见状叹了一声气，伸手拂开那文夫人的手，道：“这位夫人请自重！”
说话的声音自是卢宁如比不了的大声。
杨善的声音引来不少人围观，那文夫人显然也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愣，随即皱了眉头看向杨善问：“你是哪位？”
杨善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夫人又是哪位？”
两人问的话虽然一样，但是前一个只是字面意思，后一个杨善却是在嘲讽文夫人没有名气。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来杨善的意思？于是听到的那些全都捂着嘴笑开来。
这文夫人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杨善是在嘲笑自己，于是脸色一变，叫嚷起来：“你又是谁？这般没有教养，我与这位姑娘在说话，你做什么打断？”
杨善丝毫不惧她，抬了抬下巴，道：“没看见这姑娘是与我坐在一起的？凡事有个先来后到，这点你都不懂？”
那夫人一愣，随即又是叫嚷道：“你们明明就没有说话！”
第二百六十五章 相助（二）
对于这位文夫人的叫嚷声，杨善轻叹道：“这位夫人，在场的哪位眼睛不是雪亮的？不是比谁的嗓门大谁就有理的！”
杨善这般调侃，那妇人果然生出恼色，也顾不上问杨善的身份、会不会得罪人不应该得罪的人等，竟是丝毫不惧四周人的视线对着杨善喝道：“你也知道这里的人眼睛都是雪亮的，那你还敢乱嚼舌头根子？我与卢家姑娘说话可是碍着你巴结人家了？自己没本事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忒的讨嫌。”
杨善平白无故被人骂了一通，自己还没有觉得有什么，当事人宁如那小姑娘却是站起来解释道：“我与这位仇夫人谈得来，哪里算得上巴结？”
文夫人听宁如的话却是一愣，看了看宁如又看了看杨善，最后皱了眉头道：“那她也不能羞辱我！”
羞辱？杨善眉头一挑，余光见四周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不由得生出不耐来，于是也站起来，对着这位文夫人道：“夫人请自重！何为羞辱？我只知道你上来不过两句话便让卢姑娘替你相公引荐她家父兄！闺阁女子替外男引荐？这话你也说的出口？”
说着哼一声，拉着卢宁如便向外走去。这种人杨善见识的多了，若是纠缠下去，只怕还要再闹上好一阵子。杨善如今没那心情，也没那功夫与这种人纠缠。
那文夫人见杨善要走，伸手拦住杨善道：“我说什么了？邱家大丧，如今邱家老爷子的寿辰照办还不是为了方便商贾之间的往来？我结交卢家姑娘哪里不对了？”
文夫人这话说的直白，却是得罪了在场的所有人。过来结交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但是这种话哪能明白着说出来？寻常时候说说便罢了，大家一笑了之。如今邱家还在丧期，被文夫人挑开这话，主人家还道过来的这些人都是心思不纯的呢！
因此立马就有人反驳文夫人的话，道：“我们过来是因为邱老爷大寿，纯粹是贺寿来的。你自己心怀不轨，别将我们这些人扯上去！”
这人说完，立马有人附和。
文夫人不想自己说了一句话竟是被群而攻之，一时百口莫辩。最后竟是恶狠狠的看向杨善，一双眼睛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杨善。杨善自是不惧她。但是不想那文夫人带在身旁的小孩子却是冲过来要与杨善拼命。
杨善轻松躲开了去，但是没料到这小姑娘没站稳，跌了一跤。顿时小孩子的哭声响彻整个大厅。文夫人见自家孩子摔了跤，问也不问缘由便对着杨善破口大骂起来。
在场的人都看在眼里呢。哪里不明白这小姑娘是自己摔的？于是一个个全都皱着眉头看向破口大骂的文夫人。
杨善没好气的又是翻了个白眼，拉着卢宁如往外走，道：“你性子软绵，以后遇见这样的人只管躲开！实在躲不开你便让你家丫头替你拦着，有多远跑多远，这种人粘了就甩不了，实在是烦人的很。”
杨善的声音不小，众人都是听在耳里，定性好的，面上只是落出浅浅的笑意。定性不好的早就扑哧笑出来。
那文夫人自是气不过，想要上前来找杨善的麻烦，却是被婢子们拦住了去路。杨善拉着卢宁如出了那厅子，一直走着，最后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于是便停了下来。
二人停下后，卢宁如对杨善拘礼道：“多谢夫人相助。”
杨善摆摆手，让她不要在意。
只是卢宁如哪里不会在意？又是行了一礼道：“今日若不是夫人相助，只怕我是摆脱不了那人的！”
卢宁如一连行了两个大礼，杨善也不能装作没看见。于是只好点点头，给了个还算中肯的建议，道：“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直接拒了！没得让人蹬鼻子上脸，恶心着自己。”
卢宁如被杨善逗笑出来。说：“姐姐果真是真性情！”
杨善不置可否，回了句：“我脑子转的不快，只能硬碰硬！你这一句真性情我便担了。要是换成杨慧……”提到杨慧的名字，杨善便想起来自己与卢宁如二人的尴尬境况，一时便停了话。
卢宁如身旁的小丫头与杨善身边的小丫头刚才因为拦着文夫人，在慌乱中都走散了。如今只有杨善与卢宁如二人不尴不尬的立在这不认识的地方，同时沉默着。
好一会后，卢宁如竟然开口问杨善：“杨慧是个怎么样的人？”
杨善惊讶的看向卢宁如，但是卢宁如低着头没有看向自己，杨善不由得一挑眉头，道：“人如其名，是一位相当聪慧的女人。”
卢宁如像是一点也不惊讶，终于抬起头来，对着杨善笑笑，道：“我也觉得她是位聪明的女子。”
卢宁如说这话不像是敷衍杨善，杨善倒是有些讶异。不过转念一想，卢宁如来这里也有两个月了，不会没见过杨慧。而且两人是情敌，少不得要多看对方两眼。
杨慧在这里处境艰难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昨日杨善见到杨慧的时候，杨慧并没有很憔悴，想来过的还不错。杨慧能在这艰难的处境下过的不错，足以证明杨慧的聪慧。想必卢宁如也是明白这个道理。
杨善叹一声气，道：“我姐姐知道邱温煦如今的处境，而且当初家里的人也是不同意的，但她还是毅然决然的跟着过来了。作为女人，我佩服她的勇气。”这是杨善的心里话，没有丝毫掺假。
卢宁如听罢点点头，道：“却是个勇敢的人。”
杨善轻笑一声，与卢宁如二人丝毫没有芥蒂的谈起杨慧来。不过杨善对卢宁如有戒心，所以这话谈的不是很尽兴。但是卢宁如听着杨善说起她们一家，说起杨善与杨慧姐妹二人的感情，，不由得听的痴了去。
末了，卢宁如竟是生出艳羡来，道：“我若是有个姐姐或者妹妹，如你与杨慧二人般相互扶持就好了。”卢宁如说起这话的时候，眼底尽是真诚。杨善想着……或许大家族的孩子从小过的便不如意罢！
第二百六十六章 有城府
杨善与卢宁如二人在这陌生的地方待了一会，两人随身的婢子便找了过来。卢宁如的婢子是一直伺候着的，所以见到自家姑娘便急急忙忙冲了过去嘘寒问暖。而杨善身边的这位却是邱府的婢子，与杨善哪里算得上亲近？见杨善全身上下并没有不妥便礼貌的问了句：“夫人可是要回人多的地方？”
杨善闻言点头，也没有再管卢宁如，跟着说话的婢子回了方才的地方。之前叫嚷的文夫人已然不在了，杨善见状松一口气，也没有再回方才的位子，只是在园子中转了转。
因为方才杨善出过头，这里来往相谈甚欢的妇人们见到杨善也愿意与杨善颔首致意，杨善每每遇到这些善意的微笑也都微微点头，再深一些交谈却是不愿意了。
就这么等了许久，邱家的寿席开宴了。许久未见身影的邱家长媳竟是扶着刚才有过一面之缘的邱夫人过来。
在场的年轻小姑娘小媳妇们见状立马迎了上去，嘘寒问暖各有之。邱夫人笑着应了一会，见没完没了便开口道：“请诸位移驾外厢，已是备好酒桌，忘诸位莫要嫌弃才好。”邱夫人亲自过来请这些小辈，诸位哪里敢说什么？于是在婢子的引领下这里的人全都向着外厢移了过去。
等移动到那边才发现，摆好的桌椅那边已经坐下了一些妇人。那些妇人年岁相较于杨善刚才在的那个厅子，年纪明显要年长些。杨善猜想怕是长辈们不想在场扰了小辈们的交流，所以故意避开的。
果然杨善这个念头刚起，从刚才那个厅子出来的小姑娘小媳妇们便全都涌去了各自长辈们面前。若是有熟悉的长辈，那些小辈们还要过去打个招呼，场面一时热闹至极。
杨善不认识那些人，自然也就不用上去打招呼，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婢子，小丫头是个伶俐的，立马引着杨善去了位置。婢子带着杨善过去的时候。那桌子上已经坐了人，杨善一开始还没发现是谁，等婢子让开杨善发现这一桌坐着的竟然是邱家长媳。
杨善呆楞一瞬，根本不知道这位长媳脚速怎么这般快。明明方才还在邱夫人身边的。邱家长媳含笑看着自己，杨善有些惴惴不安的坐下。杨善惊讶的模样显然取悦了邱家长媳——兰姐。就见兰姐笑着道：“这里你不熟悉，我应了安宁小弟要好好照看你，左思右想还不如放在身旁更好些。”
原来是陆安宁说的，杨善微微一笑。颔首对邱家长媳道：“劳烦兰姐了！”
兰姐摆摆手，道：“哪里的话，都是自家人！”说过之后道：“你先坐着，老二家媳妇如今怀着身子，我怕她伺候不好娘，还是过去看看罢！”
杨善点头道好，目送兰姐去了邱夫人那边。那边的邱家二媳妇倒是与自家婆婆邱夫人有说有笑的，见兰姐过去之后脸色僵了僵，随后二人似是攀比着谁笑的更好看些，一左一右的随在邱夫人身侧。
杨善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妯娌二人站到一起。没想到竟是这般光景，于是忍不住轻声说了句：“也不知道慧姐这般处境是好是坏。”
没料到身旁有人应了句：“是啊，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杨善本就是自言自语，不想被人听了去，于是惊讶的看向旁边，来人不正是卢宁如？卢宁如见杨善看过来点头致意，笑了笑道：“我也被表姐安排在这一桌。”
杨善嗯一声，之后便没了话。但是卢宁如却是一改方才内敛的模样，主动与杨善说起话来，道：“夫人可是也看出来我表姐与吴氏之间的举动？”
杨善不明白卢宁如到底要说什么。所以没接话。
卢宁如像是猜到杨善的想法，轻笑一声道：“我啊，来这里两个月了，虽然表姐明着对我好之又好。但是暗地里也没少做一些事情。”
还有这么一出？杨善惊讶的看向卢宁如，这小姑娘继续道：“虽说我们是表姐妹，但是这邱家未来当家的只能有一人啊！我这表姐、表姐夫争了这么许久，哪里还容得下旁人添堵？
卢宁如说着说着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却是敛了表情，看向杨善道：“邱温煦这人也不是无欲无求的……”说着叹息一声。道：“你说这人……值得嫁吗？”
卢宁如说这些本来就不是向杨善讨个答案的，因此杨善也没回答她。杨善身旁的婢子在杨善落座之后便不见了踪迹，如今二人身旁只有卢宁如的贴身婢女，小丫头见卢宁如说这些有的没的，吓的左右环顾，生怕被有心人听去了似的。
卢宁如说完方才的话又是轻声道了句：“杨慧是个聪明人，想是看出来我对这桩亲事有些犹豫，所以才对我礼遇有加！”
杨善闻言眉头一挑，将这话听在了耳朵里，却是对这卢宁如改了印象。方才还一直以为这个小姑娘未经世事是个好欺负的，原来却是个胸中有城府的。
卢宁如说完方才的话，邱夫人便在两个儿媳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二人见状立马站起来迎主家，邱夫人笑着对二人说了两句客气话，然后众人便坐了下来吃酒吃菜。
这一顿饭吃的实在是热闹，不时有哪家夫人过来敬酒。杨善作为主桌上的人自是免不了要被捎带上的。于是本来酒量就不高的杨善酒席过半就已经支撑不住，因为怕出洋相，最后还被婢子搀着下去休息了。
杨善再次醒来的时候，身旁坐在杨慧。杨慧梳着妇人的发髻，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见杨善醒过来轻笑道：“你醒了？方才你喝醉了酒，卢家姑娘的婢子便将你送到我这里来了。”
杨善闻言左右打量了一番，这屋子里只有杨善与杨慧姐妹二人。却是不见卢宁如身旁的小丫头，想来小丫头将杨善送过来便离开了。也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的睡了多久。
杨慧拧了一把热毛巾递给杨善道：“擦把脸，脸上还有油渍，你也不知道注意些。”
第二百六十七章 回客栈
油渍？杨善接过热毛巾擦了一把脸，可不是油渍挂在脸上么？杨善有些窘迫，擦了又擦来掩饰心中的羞意。杨慧见杨善这一会儿知道害羞了，忍不住调侃道：“知道自己不能喝酒便不要逞强，平白的让人看笑话。”
杨善又羞又恼，也不知道刚才自己醉酒的状态是什么样的。不过好在杨慧只是逗一逗杨善便及时停了下来，道：“方才卢姑娘的丫头只是扶着你给你带路，你是自己走过来的。”言下之意就是杨善根本没做出格的事情，杨善长舒一口气。
随即杨善便有些恼怒了，瞪一眼杨慧道：“有你这么欺骗妹子的吗？”
杨慧见杨善恼羞成怒的样子，觉得好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姐妹二人相互逗弄半晌杨善才恢复成正经的模样道：“你昨晚不愿意说的事情，今日我全都听说了。”
杨慧闻言只是点头，丝毫没有意外。
见杨慧坦然，杨善反而有些不好说话了，顿了顿，杨善道：“这内宅大院里的事情啊，我是帮不上一点忙。即便我知道了也仅仅是知道了，说起来才智我是远远不如慧姐你，所以有些话我还是自己憋回去，省的让你听了笑话。”
杨善这话说的实诚，杨慧不由又是笑出来，笑过之后，姐妹二人倒是沉默下来。二人相对无言一阵后，杨善道：“方才吃酒前与卢宁如聊了一会，她好似对这桩婚事有些抵触，我也分不清真假，左右只是与你说一声。”
杨慧嗯一声，轻叹一声气，道：“本来不想叫你们知道的，没想到最后还是让你知道了。我在邱家的事情，你回去便不用与家里人说了。”
杨善也知道杨慧的性子，所以点头应了下来。然后道：“旁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了。你若是有什么话想找人说说，以后寻我便是。”
杨慧点头。之后二人谁也没再提这个话题，说起家里的事情来。没过一会，有婢子过来请杨善。说是替杨善的相公带的话。
陆安宁差人带的话不过是要走了，杨善听罢有些不舍的看向杨慧，杨慧明白杨善的心思，对杨善笑笑道：“快回去罢！你我二人不是还可以相互写信么？”
这么一说，也是！杨善点头。告别杨慧便随着婢子向外面走去。路过方才吃酒的地方，杨善向邱夫人请辞，邱夫人也知道陆安宁带话给杨善的事情，说了两三句客气话便让杨善走了。
没有纠缠，杨善反而松了一口气，之后便畅通无阻的见到了等在后门口的陆安宁。陆安宁像是也喝了不少酒，杨善辅一靠近的时候便闻到一股酒味。不过陆安宁的酒量不错，即便浑身酒气也没见他有半分失礼的举动。还是如同之前那般亲自将杨善抱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钻了进来。
马车很快将二人送回了客栈，两人回了屋之后。杨善才知道陆安宁哪里是没醉？分明是强装镇定而已。等回了二人的房间，陆安宁便一头栽回了床上，吓的跟着伺候的小二一个激灵。
好在小二是个伶俐的，不用杨善吩咐便道：“我去给二位端些醒酒汤过来，再打些热水，二位洗漱洗漱便早些歇下罢！”
客栈自是三教九流都会有的，小二算是个见多识广的，因此对于醉酒后归来的小夫妻二人根本没觉得哪里不妥，只是想着这醉酒的客官不要酒后失德，引起骚乱来才好……
小二没一会儿便将东西送了上来。杨善自是感谢不已。扶着陆安宁坐起来，喝了醒酒汤后又帮陆安宁擦洗了一番，等忙过之后，杨善早已经热出一身汗。即便今日的气温还降了好几度。
就着方才给陆安宁擦洗的热水，杨善也稍微的擦洗了一番。好在杨善擦洗的这一会儿，陆安宁都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等杨善擦洗好了去查看陆安宁的时候，却是不想陆安宁已经醒了过来，见杨善担忧的面孔，露出笑意来道：“方才我做了个梦。梦中你斥责我喝多了酒，醒来便见你担忧的看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杨善被陆安宁说的一阵羞恼，忍不住白了陆安宁一眼。陆安宁却又是笑开，直接伸手揽了杨善，也不管杨善脚上还穿着鞋子便直接将人拖上了床榻。
陆安宁时常会这般与杨善亲昵，即便如此，杨善还是有些不习惯。于是抵着陆安宁岔开话题，将自己听到的杨慧的事情说了一遍。
陆安宁听过之后倒是有好一阵子沉默，好半晌才道：“杨慧这般处境我却是已经预料到了。”
杨善听陆安宁这话，一时脑子里思绪翻飞。其实自己何尝不是也将这种处境想到了呢？杨慧比自己还聪明，哪里会想不到？既然是能预料到的，那便不是最糟糕的！杨善如此想着，便叹了一声气，还是有些难过道：“也不知道慧姐在里面会不会被欺负。”
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罢！陆安宁暗道，只是没有将这话说出来。
两人沉默了一会，杨善叹息道：“只希望先生不要负了姐姐！”对于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于是二人又没人再开口。
这房间里又是无言好半晌之后，杨善轻叹一声，道：“真是感谢老天让我遇见你！”
其实对于自己的未来，杨善多少也是有些迷惘的。但是就现在来说，陆安宁明明白白的是将自己捧在手心里的。相较于杨慧来说，二人简直就是最明显的对比。
陆安宁也明白杨善的意思，紧了紧搂着杨善的怀抱，宽慰道：“放心吧，你姐姐是个聪明人，若是师兄不值得她托付……她日后自有脱身的法子。”
脱身？那便是最坏的打算了！也不知道勾心斗角的算计过后，二人还能剩下多少情分能放过彼此……
其实一开始杨慧选择邱温煦是不是就是个错的？若是杨慧有不同的选择……唉！又哪里来的早知道呢？
第二百六十八章 玉佩
因为聊起杨慧的话题，杨善自是免不了一阵感伤。暂且不提杨善与那二人的纠葛，只是杨慧毕竟是杨善的姐姐，如今她的处境如此，杨善自是替她难过。
陆安宁见杨善沉默便知道杨善如今有些难受，想说些宽慰的话，但到底不是当事人，说了恐有风凉话的意思，便叹了一声气，没再开口。
如今尚早，才酉时一刻，二人因为酒席的缘故回来的早，没有清醒过来还好说，如今醒了酒却是万万睡不着的。青天白日的躺在床上也实在不像话，陆安宁想了想便开口道：“我们出去走走罢！也好散散酒气。”
杨善情绪不佳，本来不想出去，但是听陆安宁说散酒气，就没有拒绝。二人穿戴好之后便一前一后的出了门，在这热闹的金安县闲逛了起来。
杨善虽然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街道怎样才算繁华，但是这金安地界的街道两边人声鼎沸，各类商贩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比之寻凉小镇那里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转念一想，这里好歹也是“天下第一商”的地盘，若是不繁华也罔顾了这招牌的名声。
因为人多，杨善便不自觉的将挽起陆安宁的胳膊，一如以前与姐妹逛街那般模样。陆安宁也没有拒绝，任杨善挽着，偶尔遇到人多的地方还抽过手来揽过杨善，真真是亲密十足。
可能是因为出来走了一圈，杨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女人总是能因为一件事坏了自己的心情，也很简单的便能恢复过来。于杨善来说，此时就是如此。
二人走走停停，转眼也到了晚餐时候。如今白日已经渐渐变长，所以即便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街上依旧还是能看到好些人。
陆安宁对这里像是熟悉，七拐八绕的带杨善来到一家小店前。小店这个时辰还没关门，见陆安宁与杨善携手而来，站在门里躲懒的老夫妻立马迎出来。道：“客官可是要吃饭？”
听口音有些奇怪，陆安宁对答如流，道：“将店里拿手的端上来。”
老夫妻二人立马道好，一人卷着袖子就往后走。一人却是端来茶碗替二人斟茶递水。老妇递过茶水后便消失去了后厨帮忙，余下杨善与陆安宁后，陆安宁解释道：“这里的野味还算地道。”
杨善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陆安宁是想让自己开心。杨善对这种默默关怀的举动最是受不了，于是这一会儿脑子里只剩下陆安宁一人。
饭菜很快端上来。那老两口也没有因为陆安宁说“拿手的端上来”便做了好些过来宰客。端过来的只有三、四道菜，只是闻味儿已经让人垂涎欲滴。老两口下去后，陆安宁替杨善夹了好些菜，杨善将这些送进口里自是赞不绝口。
酒足饭饱之后，杨善哪里还想起来杨慧的事情？拉着陆安宁请教起做法来。若是以前，杨善想吃些什么东西，陆安宁自是不会推辞。但是如今回了仇家，即便陆安宁有心，但是他时常又不在家……杨善只有学了自己做着吃。
陆安宁倒是一步一步的将做法说了出来，惹得那老两口频频向这边看过来。杨善怕那老两口以为自己二人是偷师的。于是拉着陆安宁回去，二人在回程的路上慢慢说了起来。
不过虽然陆安宁说的仔细，但是杨善记住的并不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对做饭真的没有天分，还是吃得多了些，血液供不上大脑。
陆安宁无法，只能叹气道：“回去我写给你便是。”
杨善讪笑着应了下来，这一路不知不觉的已经回了二人下榻的客栈。客栈前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前面有一人掌着灯笼侯在那里。杨善与陆安宁的动静不大，那人却还是听到了。转过身来对上杨善与陆安宁。
来人上前两步停下，问杨善与陆安宁道：“可是吃过晚饭了？”不是邱温煦是谁？
陆安宁与杨善二人都有些惊讶，陆安宁携着杨善上前两步道：“吃过了，你在这等了多久？怎么不派人寻我一声？”
邱温煦笑笑。道：“听你的人说你们出去游玩了，没得毁了你们二人的兴致，再说，我也才来没多久。”
后面这话的真假杨善与陆安宁二人是辩不出来，众人也懒得将时间浪费在这个无所谓的事情上，于是三人相当默契的进了客栈。
这个点。客栈的大厅里并没有人，三人坐下后，邱温煦带来的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手中端着热乎乎的茶水过来。
杨善见了自是接过来，为那二人倒了水，也为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便安静的坐在一旁不出声。听陆安宁与邱温煦二人说话。杨善也不是不识趣，只是……一来，杨善有话要与邱温煦讲，二来，他们二人也没让杨善回避啊！所以杨善便干脆当作不知道。
“你带的寿礼我爹很喜欢，看了之后还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哭了一场。”坐下后，邱温煦便开口道。
陆安宁闻言点了点头，道：“伯父喜欢就好，我也是偶然间看到的，今次送这礼，也算是投其所好！”
邱温煦点头，然后又说：“现在过来便是替我爹转告一句多谢，顺便将这带到。”邱温煦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枚玉佩，玉佩通体雪白，在昏暗的视线下看着也是让人赏心悦目。
即便杨善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也知道肯定不是普通的东西。果然就见陆安宁脸色显出诧异来，道：“这玉佩我怕是不能收！”说着伸手拦住邱温煦。
邱温煦见状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不是为了这个而来，只是这却是我想到的最好谢礼了。你拿着便是，总有用得到的地方。”
杨善见陆安宁犹豫不决，似是不想拿的模样，心中的那点好奇膨胀的险些就要问出话来。不过好在杨善还是有自制力的没有插嘴。
邱温煦见陆安宁犹豫，又道：“与其让旁人拿了去，我更希望这东西能在你手上。你便不要推辞了，收下罢！”
第二百六十九章 拒绝
邱温煦都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陆安宁却还是有些犹豫。邱温煦见状叹了一声气，然后将玉佩收回去。杨善在一旁看着还以为邱温煦收回了玉佩，却是不想邱温煦转了个方向将玉佩递到杨善跟前，道：“杨善便收下当个小玩意吧！”
杨善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接，不过伸到一半却是回过神来，又将手缩了回去，有些不确定的看向陆安宁。
即便这个时候陆安宁还是没有做声，邱温煦像是有些泄气，道：“素来知道你的脾气。寻常都是看着你对旁人，不想今日你这脾气却是对到了我的身上。”说着煞有其事的摇头。
陆安宁这才开口道：“我们仇家的生意向来与你家不相干，我拿你玉佩也无用。”
陆安宁这话杨善却是知道，别看仇家与邱家两家读出来差不多，但是两人的生意却是完全不相干。邱家做的买卖一向是金石玉佩这种做富贵人家生意的。而仇家却是与老百姓打交道，卖的也不过是一些衣裳料子。
两家虽然为生意人，但是根本就毫无干系，陆安宁要邱温煦手上能调度的玉佩做什么？
“再者，即便我将生意做大囊括了你家这些金贵东西。可收了你的玉佩后，我是将你视为竞争对手，还是不将你视为竞争对手？”
陆安宁这话其实并不是只是字面意思，杨善没听懂，邱温煦却是明明白白的听懂了，陆安宁这是在指责自己将他拖下他们邱家内斗的浑水中。
邱温煦叹息一声，道：“本来没这意思，但是被你这般一说，倒像我别有用心似的，罢了罢了！你既然不收，我便不强求了。”
陆安宁没再说话，喝了口水看向杨善。意思是让杨善有话就说。
对于陆安宁这一点小动作，杨善却是懂的。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邱温煦：“先生，我姐姐如今只是你的妾侍吗？”
邱温煦一愣，对于这件事邱温煦多少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但是也没料到杨善会这般直言不讳。在这一瞬间时间里。邱温煦脑子里思绪翻飞，最后还是将那些狡辩的话咽了下去，点头道：“是的。”
杨善闻言也没说什么，看向邱温煦道：“我姐姐这人要强，还有些较真。对于你们的事我一外人说不上话。但还是要多嘴说一句：希望先生能当个守诺之人。”
邱温煦当初在杨家人面前说的信誓旦旦的话，杨善如今还如雷贯耳。当初那片雷炸的那么响，杨善总希望能出来一些实际的东西，而不是一阵响雷后世界便恢复了风轻云淡的模样。
邱温煦轻笑一声，道：“小善长大了！当初明明还是个小孩，如今都做了他人妇了。”说着像是真的有所感慨，竟是喟叹一声。
见他左顾而言它，杨善也有些感慨，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邱温煦明明是个看着无欲无求的人。却是不想回了一趟染缸，就已经雕塑的完全看不出来原样了。也不知道这人原来就是这般，还是这一年时间里被浸染成了这般模样。
只盼着这人能适可而止，不要伤了一些珍贵的东西！
杨善对上如今的邱温煦，自是没有什么聊不完的话题。左右刚才已经将该说的说了，于是便站起来走到不知何时起来的陆安宁身侧。
陆安宁见杨善过来牵过杨善的手转身对邱温煦道：“今日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罢！我们明日一早就回去，你也不用过来送了，有时间再一起喝酒吧！”陆安宁说完便拉着杨善回了屋子。
邱温煦目送小夫妻回了屋，眸光闪了好些下。最后只余下一声轻叹便抬脚出了客栈的门。门外守着的小厮见邱温煦出来，赶忙提着灯笼上前照亮。二人行至马车前，一双素白的手拉开车帘替邱温煦扫除障碍。
邱温煦上了马车后对里面的人说：“他们让我善待你，我在他们眼中便是为了争名夺利不顾道义的人么？”
方才素白小手的主人——杨慧却是轻叹一声。没有做声。其实杨慧自己也不清楚邱温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若说邱温煦对杨慧不好，邱温煦对杨慧的宠爱几乎让邱家上下所有人都眼红。但要说邱温煦对杨慧好……却是为什么到现在也不肯给杨慧一个原本就承诺的名分？
其实二人都心知肚明，情到浓时，邱温煦确实是想娶杨慧的。但是回来后的这一年间，家里的勾心斗角、兄弟间的明争暗斗，让邱温煦明白。妻子的位置还是需要一位有家族背景的女人才好……
杨慧是个聪明人，哪里会不明白邱温煦至今的纠结？只是……一如往前说过的，杨慧也有杨慧的骄傲。邱温煦不提，杨慧便可以当作不知道。但是若邱温煦提了，又或者他直接娶了别人……到时候别怪杨慧出手狠绝。
曾经花前月下的二人如今在马车里各有心思，一时马车里没人说话，只听车轴声渐渐远去……
第二日，杨善与陆安宁便起了个大早。两人的东西并没有多少，于是杨善随随便便收拾了一下就可以上路了。回去时候与来时候的心境完全不一样。来的时候下雨不说，还因为怕赶不上，一路未歇过脚。一想起那时候的情景，杨善都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如今回去的时候，艳阳高照，路边的小草也发了青色，若不是要走上十来天，这一路的，倒像是出来踏青一般。
回去的十来天，陆安宁在车上将未看完的账本捋了清楚，刚一回到家还未进门便牵了马处理事情去了。
杨善见陆安宁风尘仆仆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担忧，最后也没来得及休息，亲自下厨做了饭菜等着陆安宁回来吃饭。只不过……到底一番好意还是被辜负了。陆安宁当晚不仅没有回来吃饭，甚至还一夜未归。
杨善知道陆安宁忙的脚不沾地，自然不会胡思乱想，但是见陆安宁忙成那般多少心疼。于是也更加坚定了杨善要帮忙的念头，因此第二日一早便迫不及待的翻开起帐册学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