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真相大白
杨慧的话说完，众人脸上可谓精彩纷呈。真相来的可真打脸，明眼人一听就知道黄氏不仅没错反而还是一片好意。
杨善现在脸上火辣辣地疼，相信和杨善一样，杨庆福和柳氏一家的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疼。在杨善端着盘子出来见到气氛不对，而后知晓原因的时候，说实话根本也没想怎么样，只不过杨庆年动手打人才让杨善真的动了火气。
杨善也不是个天生的阴谋家，一开始没转过弯来，后来想了想，杨庆福与柳氏才是人精，至少他们知道杨庆年的弱点，并且加以利用。
现在好了，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杨善简直要仰天长笑。这么一激动，不由得气血翻涌，咳出血来。
杨馔和黄氏大惊，杨馔和黄氏一样也上前扶住杨善，被黄氏一巴掌将手打了下去，“赶紧去去找大夫。”黄氏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杨善就说黄氏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即便嘴上对着杨善骂骂咧咧，关键时候还是心疼杨善。
杨善只是觉得胸口沉闷，一点也没有晕过去的意思，这时候眼神一瞥见杨庆福脸色铁青，心中说不出来的畅快。
大姑母和大姑母夫妇一直都是事不关己的样子，偶尔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这时候却是一齐张口说：“杨馔快点跑。”
说完大姑母上前指责自己哥哥说：“大哥你也是的，孩子这么小，你怎么能出手重？”
大姑父也是附和着：“是啊，都打吐血了。”
杨善心中明镜似的，对这个大姑母和大姑父一点也喜欢不起来。
小姑母和小姑父这时候没掺合进来，两人在一旁说话，小姑母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姑母父点点头，然后拔脚出去了。估计是和杨馔一起找大夫去了。
而另一边的杨庆福这时候终于回过神来，对上杨慧咬牙切齿道：“你放屁！”
杨慧不由自主的向谷氏身后躲了躲。
谷氏这会可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对上杨庆福不客气的质问他：“老三，你说绪北不是亲生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绪北是三家孩子里最大的，虽说杨庆年最早成亲，但是前几年黄氏一直没生养。据说杨绪北是杨庆祝和谷氏成亲七个月后生下来的，是个早产儿，小时候一直身子不好，这几年担起家里的重担后才渐渐硬朗起来。因为这事，村里人没少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是谷氏在嫁过来之前就有了，还有人说孩子根本就不是杨庆祝的。
因为这件事谷氏没少抹泪，因为这孩子实实在在是杨庆祝和谷氏的，两人成亲之前也是没做一点不合规矩的事。
还没分家的时候杨庆祝明明白白说了这件事。时间一久，村里的谣言也散了，哪里知道现在杨庆祝一死，这事又冒了出来。还不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而是自家人嘴里。谷氏能不恼吗？
这件事除了杨家五兄妹知道，这里的孩子们和两个杨家的女婿都是不知道的，被杨慧这么正大光明的点出来，所有人都好奇，这是忍着没问。
现在见谷氏质问杨庆福，一些人了然，一些人却是恨不得再能听出来一些八卦。
谷氏想来是气急了，眼泪大串大串就下来了：“老三，我家孩子他爹咽气还没几个时辰你就这么说违心话，你也不怕遭报应！”
“我没说这话！”杨庆福气的大叫。
谷氏哽咽着：“谁不知道我家慧子老实憨厚？当年闹那一出的时候慧子还没出生呢！你们不说她能知道？”
杨庆福毕竟不是柳氏，柳氏知道在背后搞小动作，杨庆福却是个只知道蛮干的，被谷氏一阵质问后破口大骂：“呸！我就说了怎么了？你能不要脸的未婚大肚子，我还不能不说了？那几年老二身子不好，杨绪北指不定是谁的种呢？栽在我们老杨家份上，我呸！”
杨庆福一阵口不择言的抢白，最终结尾是被杨庆年一棍子打倒在地。
杨庆年也是被气得不轻，一棍子将杨庆福打倒在地后怒道：“老三，当年因为你家的在背后乱说话才闹的分家，今天你又拿这事欺负她们孤儿寡母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原来当年柳氏在背后也搀和了一脚，柳氏就是个搅屎棍子！
这边杨庆年动手，那边柳氏装模作样的醒了。杨善在心中一阵讽刺，装晕没堵住杨庆福的嘴，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现在醒过来晚了些吧？
柳氏醒来之后咋咋唬唬连问怎么了，见没人回她喝了一声杨南南，杨南南将杨慧的话重复了一遍，柳氏一听就哭起来，对上谷氏说：“二嫂，我们可没说过这话啊！”
谷氏看着柳氏，皱着眉头说：“难不成我家慧子还诬赖你们？”
柳氏瘪瘪嘴，又是装腔作势的大哭，边哭边说：“慧子你可不能冤枉人啊，昨天你根本不再厨房，哪里能听到我们说话？”
杨慧怯弱的小声说：“我……我在洗菜，蹲在水缸后面了。后来大娘端盘子出去你们看见我在就威胁我，说我要是敢多嘴你们就将大哥打出去，说大哥不是我们杨家的。娘，我害怕，大嫂现在还怀着身子呢，要是没地方住怎么办啊？”
这一下来龙去脉全都清楚了。
柳氏气急，指着杨慧说：“你胡扯！我们根本就没说过那样的话。”
谷氏将杨慧往身后一揽，对上柳氏时态度变得铿锵有力：“有我在，谁敢欺负你们？”说这句话带了几分狠意。
杨善都能看见谷氏身上神圣的母性光辉了。
柳氏还想解释什么，被谷氏打断：“难怪平日里温善的丫头今天能跟你拼命，小姑娘今天要是不护着自己娘，今天大嫂就是被打死了，名声都是臭的。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就不怕报应吗？”这已经是谷氏第二次说报应的话了。
小姑娘说的自然是杨善，杨善靠着黄氏坐在板凳上，心中突然就一酸。连谷氏都能看明白的事杨庆年怎么就不明白呢？
柳氏还是不服气，对上众人依旧不死心的辩解着：“你们误会了，我没有理由这么做啊，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好处？你们真的误会了。”
现在哪里还有人听她辩解？全都将视线对上杨善了，因为杨善这时候终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三十一章 老太太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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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杨善终于被允许下地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天，这三天发生了不少事情。譬如杨庆祝已经入了土，譬如杨慧的婚期向后拖了三年。
这几天杨善向邱温煦那里请了假，杨馔也要请假被杨善拦了下来，劝了半天杨馔才听话。
杨庆福一家不出所料被两家排挤了，谷氏想来是气的狠了，连杨庆祝下葬的时辰也没有告诉杨庆福。最后还是杨庆年让杨绪北去喊的。按杨庆年的原话：“好歹兄弟一场，送一送也让杨庆祝安息。”
众人听了也没说什么。
那日过后杨冬风来找过杨善，黄氏拦着门不让进。最后还是找了个黄氏不在的时候溜了进来。找杨善是道歉的事，杨善知道他也有苦衷，应了他的道歉，可是终究没有以前的情分了，以后也没有与他交好的打算。
杨善下地后，黄氏还是不让杨善去学堂，说是怕受着累病好不了。杨善知道自己吐血吓着她了，为了让她安心一直窝在家里没出门。
二叔下葬后，杨菁和杨慧姐妹二人时常来这里陪杨善。杨菁是小孩子，肚子里藏不住话，来了没两次就开始拉着杨善说贴心话。小孩子能有什么贴心话？不过是喜欢谁不喜欢谁罢了。
说自己的小侄子很可爱，特别黏她。又说嫂子很好，经常给她买吃的。还说不喜欢三叔一家，因为以前杨南南欺负过她。话里话外还透露着杨善那天英姿飒爽，让她很崇拜的意思。话题转的很快，时常让杨善哭笑不得。
而杨慧就沉稳多了，带了针线活坐在杨善床边，一针一线的绣着花样。偶尔抬起头来看看杨善和杨菁，自始至终像个隐形人似的。与吵架那天懦弱的样子相差甚远。
许是杨善打量她的次数多了被她发现，一次抬头的时候正好捉住杨善的视线。而后杨慧笑着问：“你这么看我干什么？”小姑娘轻声细语的，一点也没有恼怒的意思。
杨善被抓了个正行，没好意思说话，只是笑笑。好在杨菁拉着杨善学字，就这么打了岔去。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去，转眼杨善已经在家休息一个月了，这一天早上杨善还没起床，就被外面热闹的声音吵醒。不过年不过节的，显然太吵了些。隐隐约约中还有柳氏和杨庆福的声音在院子里。
这两人自从那天过后连下地干活也避开杨善家门口绕着路走，今天是怎么回事？杨善好奇心上来，穿了衣服就出去了。
院子里不仅是杨庆福一家，就是杨绪北他们一家也过来了。一行人又是哭又是笑的围着一位老太太。说是老太太其实也不过四十来岁，可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岁数的基本上都是爷爷奶奶辈的。老太太穿着得体，就是身上寒露较重，衣角都有些湿气。
老太太也在抹着泪，俨然伤心不已。杨善好奇，不知道是谁，这时候杨菁看见杨善起床。过来拉着杨善挤进人群里。
杨善过来后柳氏笑着说：“小丫头起床啦？太阳都晒屁股咯！”一点也没有之前的隔阂，打趣着说话。
老太太看到杨善显然也是高兴的，捏了捏杨善的脸说：“你三婶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小丫头长胖了不少，早晨早点起来帮你娘做些家务。”老太太没有责备的意思，说的话倒是让人心里舒坦。
杨善余光见柳氏撇嘴，暗自笑笑，抬起头来挂上笑回答老太太：“我知道了，谢谢婶子。”
杨善的话说出口老太太明显一愣，不仅是老太太，杨庆年训斥的话脱口而出：“没规矩！什么婶子，这是你奶奶！”
黄氏这时候也上前，难得和杨庆年同仇敌忾的训斥杨善。
杨善一脸惊慌失措，视线对上老太太的时候眼眶就红了。委委屈屈的喊了声：“奶奶。”然后对上黄氏说：“娘，我……我怎么不记得奶奶了？”
黄氏像是想到什么，上前抱住杨善，眼眶也红了。
众人还在目瞪口呆的状态，杨慧微微弱弱的说了句：“这几天我和小妹陪着五妹说话，五妹有些颠三倒四的，有的时候一发呆就是大半天谁叫也不理……现在连奶奶都不认识了……”
杨善脸埋在黄氏胸口，有些囧，自己颠三倒四的说话还不是因为不熟悉杨善的成长史么？发呆不理也是因为杨菁说的话题杨善接不上。本来杨善想过装失忆的，可是醒来就被黄氏骂懵了，后来一直浑浑噩噩的不承认自己是穿越，等接受自己的身份后一直没逮着机会……
其实杨善也猜出来这位老太太是自己奶奶，只是刚才柳氏拐着弯骂自己懒气着杨善了。杨善想着：除开杨庆福一家，杨庆年和谷氏不是那种告黑状的人，黄氏估计也没脸说自己被打。小辈们除了杨馔天不怕地不怕，可是这时候杨馔上学去了不在家。其他的性子都纯善，估计也不会告状。
念头转了几转这才在故意喊错也转着弯子告状，没想到被杨慧一点出来，杨善突然发现自己这么一招还能顺便装一装失忆，这样以后有什么对不上号的都可以名正言顺了，一举两得。
杨菁本来没反应过来，听见姐姐这么说话也跟着附和说：“五姐却是有些呆呆傻傻的。”
黄氏没绷住一下子哭出声来。杨善倚着黄氏，被黄氏这一嗓子吓得哆嗦。还没缓过劲来黄氏松开杨善一阵风似的蹿了出去，等回过神来黄氏已经和杨庆年撕扯起来，嘴里喊着：“我跟你拼了！好好的孩子被你打傻了，你赔我闺女！”
杨善被黄氏撒泼的样子惊着了，这是两人自那天后第一次说话，晚上黄氏都是跟着杨善睡的。不过这个样子……杨善更是囧囧有神。那个……人没傻呢！
杨庆年目光对上杨善，眼中一半自责一半痛苦，任凭黄氏拳打脚踢愣是没吭一声。
老太太赶忙让人拉架，杨绪北上前，谷氏也上前，一人拉着杨庆年一人拉着黄氏将两人分开。而一旁的杨庆福和柳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偷偷溜了。
第三十二章 囧囧有神
杨善拐着弯子告状一事在杨慧和杨菁的帮助下成功了，虽然结局有些囧。老太太在知道事情始末后好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就去了二叔的坟墓。
老太太是从外地赶回来的，据说是回娘家去了，因为相距很远，老太太接到信后回来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老太太举手投足丝毫没有乡野气息，说话也是文质彬彬，好像读过书似的。古代和现代的读书人区别很大，杨善形容不上来，总觉得现代人少了一点什么。
这个老太太不是个难缠的。杨善曾经见过难缠的老太太，遇上那样的人简直是个灾难。除了极少突发事件，杨善这个家庭可以称得上幸福。
老太太去上坟的时候，黄氏去急急忙忙又去请大夫了。杨庆年坐在大门口，一脸颓废。杨善看到杨庆年那个样子有些内疚，不过想了想还是没有过去，黄氏身上有缺点，杨庆年也是有缺点的，总要让他正视这些才好改正。
杨绪北和谷氏陪着老太太去上坟，杨菁那个小丫头闲不住也跟去了，只留下杨慧陪着杨善，两人进了屋子后杨慧好似不经意的说：“你这黑状倒是告的漂亮。”
杨善抬起头看杨慧，杨慧依旧低着头一针一线的绣着花样。好像根本没有开口，杨善以为自己听错了，杨慧又说：“年纪小小的倒是知道计较，我还以为你只是个会耍横的。”
杨慧嘴巴一开一合的说着话，表情带了几分戏虐，哪里有平时温和甚至懦弱的样子？估计杨善现在的表情大大娱乐了杨慧，杨慧哈哈大笑起来。杨善又是一阵目瞪口呆。
好不容易杨慧笑够了，开口提醒杨善：“等一会大夫过来不要说其他的，就说你有些事忘记了。”
杨善还沉浸在杨慧反常的举动中，条件反射问杨慧：“为什么？”
杨慧白一眼杨善，说：“‘村长家女儿被打成傻子了’，这对你有好处？”
当然是没有好处的，杨善讪讪一笑。
等意识清醒过来，杨善嘿嘿笑个不停，就说这个杨慧行为反常的厉害，平常不开口说话，每次一开口都是正中红心，杨善和杨慧不熟，看她平常没有主心骨的样子还以为都是巧合，哪里知道这姑娘是个腹黑。
“你……”杨善很好奇杨慧这个人，但是问了又怕太唐突，所以只说了一个字就停了下来。
杨慧依旧是平常温和的样子，低头绣着花样，见杨善扭扭捏捏的，瞥一眼杨善，开口：“别和泼妇文绉绉的，那些没用！你聪明，但是豁不出去。我要是你那天就端着开水出来，出来就往柳氏胳膊上泼，以后保准她看见你就绕道走。”
被杨慧说了一通，杨善又是嘿嘿一阵笑。当时想吓柳氏，但是太在意自己的名声了，没豁的出去。还是杨慧这个办法好，扮猪吃老虎。杨善眼睛滴溜转，考虑效仿杨慧的可能性。
杨慧自然知道杨善在打什么注意，好笑着说：“你以为你那天蛮横过后还有人信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杨善想了想也是，最后只好作罢。
又等了许久，黄氏才进门，老大夫胡子花白，进门就累瘫下了。一边喘气一边说：“累死我了。”因为动静颇大，杨善呵杨慧二人在里面都听到了。好不容易等老先生休息好了，这才扶着膝盖站起来跟着黄氏进了杨善的房间。
进来之后，老大夫就搭上杨善的腕间，没一会脸色变得青白交加。见黄氏一脸担心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说：“女儿家来葵水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老大夫的话说出口，在场的三人脸色更是好看。
杨慧先是惊愕，然后噗嗤笑出声推了推杨善说：“现在是大姑娘了。”
杨善有些狐疑，自己没有任何不适，早上上厕所的时候也没见红啊，要不然杨善还能不知道？
反应最激烈的是黄氏，就像变脸似的，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忧虑。最后对上老大夫说：“不是这个，怪我没来得及跟您说，我家女儿这一段时间有些不正常，好像被她爹打傻了，今早看见她奶奶都不认识了……”
这么一说，老大夫又将收回去的手搭上杨善的腕间。好半天没看出来什么，问杨善：“你哪里不舒服？”
杨善摇摇头，说：“没有，就是不太记事，以前好多事都不记得了。”
大夫抹了一把胡子，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自言自语说：“医书上说脑袋受了重创才会记不得事……嘶……这事怎么回事？”一段话说完满是疑问。
最后大夫也没看出来什么，只是开了个补血养气的方子让杨善晚些时候去拿药。
大夫走了之后黄氏吹胡子瞪眼的看着杨善骂道：“死丫头，你怎么不说一声？”
好在杨善还算了解黄氏，知道她这没头没脑问的是月事，一脸无辜的装傻：“葵水是什么？”
黄氏一怔，好半晌才皱着眉头说：“把裤子脱了看看有没有血。”
杨慧还在旁边呢，杨善被黄氏这么彪悍的话惊在当场。杨慧也跟着装傻，等黄氏出去了也站起来准备向外走，走到门口还是没忍住，转过头来对杨善说：“最近不要沾冷水，天气再热也不行。其他的大娘会告诉你我也就不说了。”说完利落的走了。
杨慧走后，杨善也不好意思在屋里脱裤子，去厕所熏着臭气确认自己确实来了葵水，不过这个没有卫生巾的时代可就愁着杨善了，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蹲在厕所吧？
夏季的茅坑实在难捱，杨善叹一口气，还是回了卧室。没一会黄氏过来，帮杨善解决了生理大事，布条一块，草木灰若干……怎么说呢？不太卫生的样子！但是杨善没得选择。
中午时候杨馔回来，黄氏让杨馔跑腿去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杨庆年回来吃饭。吃过饭之后两人要下地，黄氏难得让杨馔洗碗，还让杨馔洗过碗后去二叔家看看奶奶，最后去一趟大夫那里拿药，杨馔不甘不愿的，最后在黄氏的骂骂咧咧中一一应下来。
第三十三章 先生要说亲
老太太在去了儿子的坟墓回来后伤心了好几天，然后就搬去二婶家了。听说老太太以前一直轮流住在三个儿子家的，按说现在应该在杨善家，黄氏为此还将杨善的房间重新收拾了一下。没想到老太太住到二婶家里去了，虽然不说，但是意思也明显，是想帮着新丧的二婶分些活做。黄氏本来想让老太太这几天帮着家里洗衣做饭，自己多下地干活。见老太太这样在背后嘀咕了两句，也没说其他话。
来了月事之后，黄氏就不再让杨善去学堂上课了。杨庆年虽然没说话，可是意思竟是听黄氏的！也不再过问。这让杨善多多少少诧异，毕竟当初让杨善去念书的就是杨庆年。
杨善也知道黄氏的想法，不过是说杨善现在是个已经是大姑娘了，要是还和一群小子在一起厮混会被说闲话的。知道是一回事，理解又是另外一回事，在杨善的观念里，十二、三岁根本就是个小孩子！上课的那些也都是小孩子，他们能知道什么？
再说，杨善看上的也不是那群小屁孩啊！
越想越是郁卒，杨善不死心的一再向黄氏说明自己的想法，可是黄氏不是装作没听见，就干脆的驳回。问得多了，黄氏就有些不耐烦，脾气上来就是一顿骂：“死丫头，闲着就学做事，以后嫁人了什么都不会还指望我过去帮你吗？”
学做家事，什么家事？不过是洗衣做饭带小孩，下地干活这样的事杨善是坚决不会干的。至于吃什么？文化人有文化人的办法。
杨馔这一段时间中午吃过饭都会去先生家抄书，先生家的书虽然不少，但是杨馔的速度到现在连三字经都没有抄完。杨善每次看到杨馔那狗爬的字，在心里不由得鄙视带嫌弃，但也不说重话，生怕让打击了杨馔的自信心。
这天中午，杨馔一如既往的回来吃午饭。吃过饭后没有一丝去抄书的意思。杨善从杨慧那里学了几个针法正在学习绣花样，见杨馔这样不由的有些好奇问他：“今天怎么不去抄书了？”
杨馔好像憋着火气，见杨善问话没好气说：“先生不要下地干活吗？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闲着？”
嘿！杨善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这杨馔关键时候护短的厉害，平常就和杨善是个冤家似的。见杨馔说话带着火气，杨善也不客气，哼一声说：“也没见你忙啊？除了吃喝玩乐你又会做什么了？”姐弟二人的相处模式实在是幼稚。
杨馔白一眼杨善，颇有几分自满的说：“好歹我识字。”
杨善皮笑肉不笑的说：“我也识字，除了这个你就没有炫耀的资本了？”
杨馔一噎，还想说自己认的字比杨善多，可是转念一想，跟个女人比认字实在没有意思，遂作罢！
姐弟二人莫名其妙的吵了一架，又不知所谓的停了下来。杨馔平时这个模样不用问肯定心里有事，杨馔自己也是摸清了杨善的脾气，杨善肯定会追根究底的问清楚。哪里知道今天等了半天也不见杨善问话，又是一阵气闷。
杨善有意晾着杨馔，自顾自的穿针引线在棉布帕子上绣着兰花，兰花的花样是杨慧画好的，用色简单，杨慧让杨善先学着。
杨馔憋了半天最后还是先服了软，很是丧气的说了句：“先生只说今天下午有事让我明天再去抄书，可是回来的时候我听说今天下午陆家庄的钱婶子要过去给先生说亲。”陆家庄在户籍上虽然被称为陆村，可是附近的人都习惯叫陆家庄，村民们觉得这样叫习惯些，久而久之大家都这样喊着。
虽然这个地方不流行“媒婆”一说，但是这位钱婶子做的就是牵线搭桥的事，这在附近几个村子都是出了名的。
“说亲？”杨善不由得拔高嗓门。
杨馔点头，一脸不悦的说：“是做学问重要还是说亲重要？先生也太不把读书人的事当回事了。”
要是平常杨善肯定要被杨馔的说辞逗笑了，可是现在根本没有心情。一颗心都在说亲这件事上，思来想去知道先生是很有市场的，可是自己还没来得及与先生日久生情。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可不行啊！越是这么想越是坐不住，杨善蹙着眉头不由得对这位钱婶子意见很大。
“你知道钱婶子给先生介绍的是什么人吗？”杨善不由得问一脸郁闷的杨馔。
杨馔没好气的说：“这关你我什么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杨善挑眉，看着杨馔一本正经的说：“你以为呢？如果成了那位就是你我的师母了！要是先生娶回来一个像柳氏或者杨氏那样的，你们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杨馔这才正视起来，小伙子还没张开的脸一脸严肃，似是不确定的问了一句：“先生很注重品性，应该不会找个那样的人吧？
杨善点点头，又说：“先生的为人只怕是不会，可要是有人诓骗他呢？你知道，为了成就一桩姻缘，大家都喜欢把人往好了说。”
这么一说杨馔就信了，不仅信了还坐不住的想出去。杨善暗自好笑，将手里的东西收好对杨馔说：“我也好奇，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杨馔点头说好，然后进了屋子带着纸笔解释说：“总要找个由头去学堂才好。”
杨善又是一本正经的点头，其实心里又好笑又急切，但是忍着又不能表露出来，那种滋味实在是煎熬。
正是夏季，热风吹的人闷热，杨善走两步就有些扛不住了，没有遮阳伞、没有防晒霜，这让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这么过？越是这么想，杨善对这位钱婶子更加的喜欢不起来。明明是陆家庄的人，来操杨家庄的人什么闲心啊？
杨善这属于迁怒，钱婶子人品如何暂且不用杨善来品头论足。这邱温煦却不是杨家庄的人，严格来说邱温煦是外地人，只是很多年前路过此地在这里落地生根罢了。
姐弟二人来到学堂的时候，外面的大门洞开着，一看就是开门迎客的架势。杨馔抬脚就要往里走，被杨善一把拽住，杨善小声说：“先看看情况再进去。”说完拉着杨馔鬼鬼祟祟的绕到后门，那里适合藏身，又离后院较近，杨善想着最好不让先生发现自己。
女孩子嘛，矜持最重要。
第三十四章 偷听
邱温煦后院种了一颗树，夏季正是茂盛的时候，载在后门右侧，很好的挡住了杨善与杨馔现在的位子。杨善只需半蹲着，透过门缝便能看见邱温煦与钱婶子谈话。
钱婶子四十来岁的年纪，身子臃肿，面庞带着笑，看起来一团和气。不过杨善现在正迁怒这位婶子，因此对她没有什么好印象。
钱家婶子说话不急不缓，好言相劝着：“先生啊，您先别拒绝，这姑娘是真的不错。要不然我哪敢给您说啊？”
午后的知了在树上不停的鸣叫，杨善额角已经有了细汗。听着这钱家婶子说话，相必邱温煦已经拒绝过了。
钱婶子说完，邱温煦没再说话，好半天才叹一口气说：“婶子，您是好意！可是婚姻大事毕竟不是儿戏，即便我愿意，人家姑娘也不一定……”
还没等邱温煦说完，钱婶子就笃定的一口打断：“先生过谦了！跟您说句实在话，这方圆几十里地哪家人不知道先生您啊？小姑娘们都变着法子的打探您呢。”笑着说完婶子又说了句：“我看先生您是有续弦的想法。这样吧，我去问问人家小姑娘的口风。”
其实钱婶子说最后一句话，是在为对方小姑娘考虑。虽然钱婶子这次来就是为了替小姑娘探听口风的，但是如果太上赶着，只怕对人家小姑娘的名誉不大好。
说完没等邱温煦回话，站起来就往外走去。邱温煦连忙站起来送人，等钱婶子走了后邱温煦不由得叹一口气。
这一声气还没叹完，余光就看见陆安宁带着两人从后门进来。
这二人正是杨善姐弟二人。也不知道是巧还是不巧，姐弟二人来了听到的不过是几句话，哪里想到就站这几句话的功夫就遇到陆安宁了。
两人鬼鬼祟祟的模样哪里还需要明说？想起刚才陆安宁看着自己的眼神，杨善现在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才好。可惜没有地缝让杨善去钻。
“你们……”邱温煦难得词穷。
那边杨善满脸窘迫，那边跟在后面的杨馔却是老神在在的，毕竟这种事在他看来没有什么大不了。这种听墙角的事杨馔虽然不常干，但也不是没经验。这种时候只要抢了先机再来个死不承认就行了。
“先生，我们是来借书的，因为先生下午不方便让我抄书，所以我想着把书借回去。”杨馔说的真诚，倒是给杨善提了个醒。
杨善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上邱温煦说：“我陪杨馔过来的。”
杨善虽然对着邱温煦说话，可是注意力全在陆安宁身上，生怕他是个多事的，到时候邱温煦问起来，自己……不太是个会撒谎的。
姐弟二人说完院子陷入一种沉寂。
没等到陆安宁说话，邱温煦却是抬脚进了屋子，等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着书。递给姐弟二人说：“明早还我就是。”
杨馔小心翼翼地接下，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书分外珍惜。
接下书杨善和杨馔就一起告辞了。
“等等！”姐弟二人还没出门就听到邱温煦开口，“你们二人且等等。”
两人停下后，邱温煦便对上陆安宁问他：“你来有事？”
陆安宁点头，道：“我爹请你晚上喝酒。”少年声音已经过了变声期，是介于幼童和成熟男人之间的感觉。杨善以前没发现，现在近距离听着觉得陆安宁的嗓音……还不错，当然也只是不错而已。
邱温煦难得的挑眉，问：“今晚？”
陆安宁又是点头，此时难得的开口说了句：“大概是为了你的亲事吧。”
邱温煦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陆安宁毕竟与邱温煦相识多年，自然知道他不是惊讶陆父给他说亲，而是惊讶陆安宁会多这一句嘴。
陆安宁难得露出不自在的表情，抬脚就走。
见陆安宁几乎是落荒而逃，邱温煦不由得笑出声。等陆安宁走远了，邱温煦这才对上杨善姐弟二人。只可惜杨善现在脑子里都是刚才陆安宁扔下的炸弹，根本没注意邱温煦难得一见的笑容。
媒婆过来说亲就算了，为什么朋友的父亲也要来掺一脚？邱温煦单着是多招这些人的眼啊？
邱温煦见杨善走神，咳嗽两声企图拉回杨善的思绪，可惜没成功。还是杨馔用胳膊肘给了杨善一下，杨善才回过神来。
等杨善回过神，邱温煦问：“身子好些了？”
杨善一窘，自己的事已经在村里传开了，邱温煦定是也知道了。一开始杨善躺在床上没法为自己正名，还在想着村里该将自己传成什么样了？没想到等好了后不少人看见杨善都是笑着调侃，而没有杨善想象中的样子。后来才知道这事是杨慧在其中用了力。毕竟杨慧算是杨善的盟友了，杨慧那个人从来不会做让自己人处在风口浪尖的事。
杨善此时只有一阵懊恼，毕竟撒泼这样的举动实在不是什么风雅的事情。
邱温煦见杨善不答话，叹一口气说：“你也知道这事不光彩？你毕竟是姑娘家，坏名声传出去将来别人怎么看你？即便是你婶婶不对，你也不能对她动粗！实在有辱斯文。”
邱温煦说有辱斯文算是重话了，可是毕竟对杨善这个小姑娘是真的喜欢。邱温煦听说了这件事也不觉得杨善护短有错，只是方式有些不恰当。
杨善也是听出来邱温煦话里话外的意思，之前因为这事受了不少委屈，现在被喜欢的人一顿关怀的责问……虽然高兴，但是杨善只觉得眼睛发酸。
一旁的杨馔在这件事上一直是鼎力支持杨善的，见先生这么说，不免要开口维护杨善：“她要不这么做，我娘只怕一直都要背负恶名了。”
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为了成全自己名声让母亲含冤也罢，挺身而出毁了自己的名声也罢……辨不出来好坏的，邱温煦叹一口气没再说这个话题，转而又问了一句：“身子养好了？”
杨善低着头微微颔首。
邱温煦见杨善点头不由得问：“那怎么没来上课？”
杨善张张嘴，没想出说辞来，怎么回答才好？总不能说自己现在是个大姑娘了，不能与男孩子一齐玩耍了吧？那样回答只怕最先远离自己的就得是邱温煦了。
第三十五章 做客（一）
杨善现在很纠结，虽然来的路上已经做好打算，也想了很多理由。但是真的要张口说的时候杨善很没骨气的认了怂。邱温煦见到杨善面露难色也没再追问，张口说：“若是没事你们便回去吧。”杨善憋了半天的情绪，现在突然没杨善什么事了，怎么说呢……感觉好像更憋屈了一点。
有了台阶，杨善也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类型，当即果断的和杨馔告辞。
回去的路上，杨善不禁懊悔不已，为什么每次到了邱温煦面前做事说话都畏首畏脚的？这样没法在邱温煦面前标新立异，更不会让他对自己上心啊……
说来说去还是这个身子小了些，两人的年龄差都够得上杨善再投胎重塑一把了。邱温煦的条件又好，杨善如今才13，再过个两年谁知道有什么变故？
杨善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不留神脚底踏了空，狠狠的摔在地上。杨馔跟在杨善后面，本来想捞一把杨善的，可惜没成功，不由得出口道：“你干什么？”
杨善这时候只感觉膝盖火辣辣的疼，不用想也知道肯定磨破皮了。杨善借着杨馔的胳膊起身，重重叹了一口气，这叫什么？诸事不宜？
“先生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杨馔加重“你”这个字的发音，一脸嫌弃的表情。
杨善哼一声，心道：小孩子懂什么？等哪天把邱温煦变成你姐夫看你有什么话好说。这钱婶子介绍的女方还没打听清楚，那边又来了一位好友的父亲介绍的女人，希望那女人长得不好看吧……这么想着咬咬牙又是哼了一声，不行！不能坐以待毙了。
回去的时候，杨善钻到杨馔的屋里和杨馔一起抄书。其实杨善在家修养的后半个月都是这么过来的。当初去买纸笔的时候杨善就想过给课堂上的孩子们都抄一份的。一方面是不忍心看着孩子们读书写字只有树枝比划，另一方面其实也带了一些心思……想用这个得到人心。
刚开始杨善借杨馔的字誊抄的时候，杨馔很不理解，甚至不愿意借给杨善。杨善跟他解释了一番，小孩子生怕杨善弄坏了他的劳动成果，死活也不愿意。杨善气的牙痒痒，最后干脆唱起苦肉计，不过是说自己想上学，娘亲不让云云。
杨馔吃这一套，不情不愿的借了。但是一点，杨善必须在杨馔的监视下誊写。小孩子有小孩子的可爱之处，杨善阳奉阴违的应者，他不在的时候杨善没少翻他的纸笔。毕竟杨馔抄完书回来已经不早了。
拿了书回来，杨馔很恭敬的洗了手才敢拿出书来抄。杨善想碰一下都不行。杨善确实想拿书，繁体和简体不同，杨善抄杨馔的字有很多不确定的比划。不过好歹杨馔是一笔一划认真抄出来的，杨善不想打击他的自信，等杨馔抄累了再说吧。
杨善好歹是拿过笔杆子的，抄写起来比杨馔快得多了。小孩子只是太过谨慎，生怕写错亵渎了什么似的，一个字要写上半天。要不然也不会抄了一个月《三字经》都没抄完。
天色渐晚，天空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杨庆年和黄氏一起从外面进门，两人如今还是有些尴尬，至少杨庆年不敢主动招惹黄氏。
黄氏在远处没有看见家里升起炊烟，到了门口牲畜都躲在竹林里面避雨根本没人把将它们关进笼子里。黄氏本身就有些饥肠辘辘了，进门之后不由得升起几分火气来。
杨馔的屋子里已经点起烛火，夫妻二人靠近窗子，见姐弟二人都很认真的在写字，一时火气也不由得发不出来了。
杨庆年毕竟心疼孩子，叹了一声气说：“让他们写字吧，家里有两个好学的也是好事。”
杨庆年就站在窗子旁说话，自然惊醒了杨善和杨馔。杨善刚才点蜡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本来想着再抄两个字就去烧饭，哪里知道坐下来就忘了时间。现在见杨庆年和黄氏已经回来了，歉意地笑笑说：“我现在就去做饭。”杨善也不是个白眼狼，杨庆年和黄氏既然不用杨善下地，杨善自然也希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边家里都动员起来，做饭的做饭、喂猪的喂猪，那边邱温煦拎着半瓶子酒却是一脸怅然。
几个村子都是相邻的，根本不需要走几步路。邱温煦也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为了温饱下地、砍柴早已练就了一好身子。只是身体好也抵挡不了陆父近乎殷勤的招待，尤其这个招待邱温煦还不喜欢。
邱温煦打着雨伞走在大路上，光着脚丫一阵谓叹。走到村口的时候，有人披着蓑衣立在那里等着邱温煦。看到邱温煦身影后迎上来，帮着邱温煦拎起酒壶。
来人正是陆安宁，要说两人怎么认识的。邱温煦和陆安宁的教书师傅是同一人，两人算是师出同门。而陆安宁这个小子也是个招人喜欢的，一来二去两人就熟识了。
村子里大多数人家已经点起了蜡，陆安宁家也是如此。小小的茅草屋只有邱温煦后院的卧室大，陆安宁一个人住。进屋之后一阵刺鼻的劣质蜡烛烧燃的味道钻进鼻孔，邱温煦不由得皱眉道：“你就不能买些好的蜡？”
陆安宁置若罔闻，动作麻利的找盆、打水，将水端到邱温煦脚下。
邱温煦道了一声谢，又将裤腿卷起来一些清洗脚上的泥渍。等洗的差不多了才光着脚自己去备第二盆水，又清洗一遍过后，陆安宁拿了巾子过来给邱温煦擦脚。
擦洗干净后，陆安宁才开口说：“我爹给你说的亲事你不要答应。”说完也就不留邱温煦，又将酒瓶子和伞递给客人，送客意思很是明显。
邱温煦一直都知道陆安宁的脾气，但是依旧适应不了，苦笑着说：“你就不陪我一起去？”
陆安宁没应声，转身进了屋子。
邱温煦等了半天没见人出来，知道陆安宁是不会陪自己的，不由得又是一阵无奈。原来多好的一个人，现在脾气变得这般古怪。
第三十六章 做客（二）
邱温煦被陆安宁“抛弃”后很无奈的打着伞向村子中走去。这一段都是石子铺成的小路，即便下着雨也无碍。若不然陆安宁也不会打水让邱温煦清洗泥渍了。
走了没几步，趁着微弱的光线看见一间与陆安宁的茅草屋几乎没有没有区别的屋子。这是陆父一家住的地方。陆家大门敞开着，里面传来陆父陆守和的声音：“等会人来了你注意一些，别把人吓跑了。”陆父是个惧内的，这会子说话都带着几分讨好。
有女声不耐烦的冷哼一声，不用说肯定是孙氏。
“爹，要是这件事成了，能不能让邱温煦教我读书？”说话的是陆守和与孙氏的儿子——陆伟中。
“想读书让老大教你也是一样的，邱先生平常要给村子里的孩子们上课只怕没有时间。”陆守和见儿子开口，又是高兴又是纠结，毕竟像他们这样的家庭解决温饱都是问题，哪里还有读书的闲余啊？
“怎么？我们儿子想上学不应该找最好先生吗？陆安宁是个什么玩意？不过是你在外面的野种，他有什么资格教我家儿子？”孙氏听到陆守和说起陆安宁不由得气从中来，说话也带了几分不客气。
“就是，那个野种他有什么资格？”陆伟中一脸不屑。
邱温煦在外面将这些话都听在耳里，对这一家实在很难有喜欢的情绪。只是碍于当初他们曾经帮了自己一个小忙。其实说实在的，一直到现在邱温煦都不太清楚他们到底是帮了自己还是算计了自己。
不过这些显然已经不重要了，今天他们既然喊自己过来肯定是挟恩以报的！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会听他们摆布。邱温煦这人交友向来有自己的一杆秤，这陆家三人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被邱温煦摒除在外了。
邱温煦深吸一口气，连停顿都没有抬脚就进了屋子。屋子里面的三人还在说着让人不喜的话，余光看见邱温煦进门不由得都吃了一惊。
沉默一瞬后还是孙氏最先反应过来，上前拉着邱温煦说：“哎呀，先生来了？快快快！坐下！先生饿了吧？饭菜都热着呢！”孙氏说着抬脚就往厨房走去。这孙氏年纪轻轻，听说今年尚不足三十。
邱温煦也不客气，将酒递给陆守和说：“酒！”
陆守和尴尬的脸上闪过一丝光彩，磕磕巴巴说了句：“哪要你备酒啊，我家都是现成的。”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心虚。
邱温煦环视了一圈逼仄的客厅，没有戳破陆守和的谎言。
孙氏很快的端上饭菜，小小的桌子上摆了四碟菜，一碗稀稀拉拉的汤水、一碟山上挖来的野菜、一份季节菜、一份肉少的可怜的野菜炒肉。碗筷也是参差不齐，一看就是拼凑出来的。
“去，拿两个酒盅过来，我和先生好好喝一杯。”陆守和摆出家主的气势吩咐孙氏。
孙氏面上一僵，没说什么转身又去了厨房。等回来后，脸上又是带上了笑意，忙着招呼邱温煦说：“家常便饭，先生不要嫌弃才好。”
邱温煦点点头，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靠了靠。孙氏隔着桌子递酒盅给陆守和，弯下的身躯险些与邱温煦相触不说，身上传来一股刺鼻的味道。
陆守和就着邱温煦带过来的酒给两人满上，而后举起杯子笑着说：“先生好久没来找老大玩，最近在忙什么？”语气很是熟捻。
邱温煦举杯致意，回了句：“杨家庄有一位孩子较为上进，我有意指点他。”
陆守和听见邱温煦夸人倒是愣了一愣，然后顺着话题问了下去。邱温煦没有与他深谈的打算，开门见山的问：“不知今日叫温煦来所谓何事？”
陆守和见邱温煦问的直接，嘿嘿一笑说：“哪有什么事，先生对我家老大很照顾，喊你吃一顿话是应该的。可惜今天老大身子不太好，早早的睡了。”
邱温煦没有接话。跑腿找的是陆安宁，吃饭的时候却是没喊人过来，果然是偏心的厉害。
好在陆安宁根本没将这父亲放在心上。
又喝了两杯，孙氏将刚才邱温煦进门时就心虚躲进去的陆伟中喊了出来。陆伟中出来之后一副心思全在桌子上，全然忘了刚才说邱温煦朋友坏话的心虚。
孙氏使了个眼色，陆伟中便坐了下来，手中筷子不歇的直往那盘少得可怜的野菜堆里扒拉肉。
邱温煦只当没看见。
等陆伟中找不到肉星之后孙氏才装模作样的说话：“哎呀！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肉是特意给先生买的，你个不懂事的！”说着歉意的看了看邱温煦。
邱温煦说了句：“无碍。”
之后便是陆守屡屡敬酒，酒过三巡之后，陆守和明显喝的多了些，晕晕乎乎的开始说话：“听说今天钱氏给你说亲了？”
终于到了正点子上。邱温煦挑眉，没作声。
一旁的孙氏见邱温煦这般接了话头说：“我当家的喝多了，先生不要见怪。只不过……”顿了顿，孙氏若有所思的看向邱温煦，孙氏等了半天没见邱温煦接话，咬咬牙自顾自地说：“只不过先生你不知道……那钱婶子给你介绍的姑娘……听说是个手脚不干净的。”
邱温煦重重放下酒盅“咚”一声响将陆守和酒劲吓没了一半。
邱温煦怒道：“钱婶子介绍的那位姑娘一家子还没搬过来，不知陆夫人是哪里知道的消息？”
钱婶子介绍的姑娘是她远房的侄女，一家人在镇上是出了名的老实本分。邱温煦暂时没有再娶的打算，自然不好将人家姑娘的随便说出来。
只是这孙氏，明明不知道对方是谁，便胡乱编排人家，毁人家姑娘名誉，实在是可恶。
孙氏没想到邱温煦突然发火，脸上露出讪讪的表情。
陆守和这时候连忙出来打圆场，“搞错了、搞错了！我们还说钱氏怎么突然被猪肉蒙了心呢。”
孙氏也赔着笑说：“是啊，搞错了。”
邱温煦便没再说话。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好半晌过后陆守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邱温煦：“先生今年二十有六了吧？膝下没有一子一女只怕孤单呢！”
第三十七章 做客（三）
陆守和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盯着邱温煦，像是在试探什么。邱温煦自顾自的喝了一杯酒道：“一个人倒也自在。”
这话说完，陆守和又是一阵讪讪，显然没想到邱温煦会说出这样的答案来。倒是孙氏反应奇快，一把夺过酒壶又给邱温煦添一杯酒说话：“夫人去世没多久，先生只怕还想着夫人！先生这样重情倒让民妇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呢。”孙氏这话说的荒唐，当着自己丈夫的面羡慕人家妻子就算了，这嫉妒又是哪里来的情绪？
虽然知道孙氏这是在称赞自己，但是邱温煦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好话。
陆守和面上也有一点恼怒，只不过被孙氏瞪一眼后立马反应过来，又是劝酒说话：“先生确实重情重义，我是大老粗，不会说话，先干为敬。”仰头喝完，眼睛已经开始迷离，夹了一口菜陆守和放到邱温煦碗里，说：“多吃些，今天特意招待你做的，不要光喝酒。”
陆守和收回筷子时，筷子下端噌亮的口水在蜡烛下泛着光，邱温煦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动筷子。
酒壶见底的时候，陆守和与孙氏还是没有说到正事上，已经耗费了不少时间，邱温煦便没有自己耗着的意思，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某不打扰……”
话还没说完，孙氏已经一口拦了下来说：“还早！还早！先生难得来一趟，多坐一会。实在不行晚上可以住下来！”
邱温煦不由得蹙紧眉头，哪有女主人留男客的？实在是荒唐至极！
孙氏根本没发现邱温煦现在反感的情绪，自顾自说：“知道先生明早要上课，早上我早些喊你起床就是，两村子挨着，也就走几步路的事。”
孙氏是想着套近乎的，可惜马匹明显拍到马蹄上了。邱温煦最是注重人伦，与人相处向来都是慎之又慎，这孙氏三番两次说话都越了规矩，让邱温煦不得不想到之前听说的一些事。邱温煦不是个会听信旁言之人，但是此番见孙氏说话却信了几分。念头一闪，邱温煦表情更是冷下来几分。
那边孙氏说完，这边陆守和也站起来，却是没有说挽留的话，只说：“我送送你。”
邱温煦脸色好了些，抬脚就往外走去。
陆守和没有及时跟上来，孙氏和他再辩着什么。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雨已经停了下来，远处有微弱的光线慢慢向这边走来，也不知道是哪家晚归的人。邱温煦没走几步后面就听到陆守和在身后喊了声：“先生留步。”
邱温煦停下脚步回过身子看向陆守和，陆守和出来后被冷风一吹已经清醒了大半，想起来刚才孙氏说的话咽了口吐沫，干笑着说：“先生留步。是这样的，今天喊先生过来是想给先生做个媒。”
黑暗中邱温煦眉头一挑，不做声。
陆守和继续说：“本来这人我是准备说给老大的，可是老大那人你也知道……坐过牢的人，人家姑娘躲都来不及呢。”说着又是讪讪一笑道：“小姑娘长得水灵，家里条件又好。”
邱温煦还是没有做声，陆守和觉得一阵尴尬，继续说：“就是……就是小姑娘年纪有些大……”
邱温煦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陆守和，借着行人过来的微弱光线见到陆守和脸上闪过不自在。
“你们谈好了？谈好了我送你回去。”行人靠近时声音也一道传来，原来来人是陆安宁。邱温煦一阵诧异，抬眼看见陆安宁，陆安宁依旧是那副看不出来心思的模样。
没给陆守和开口的机会，陆安宁拉了一把邱温煦说：“不早了，走吧。”
陆守和见被陆安宁搅了事，眉头紧皱，张口就训斥：“我和先生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陆安宁停下步子又绕了回来，对上陆守和说道：“先生事务繁忙，你们以后无事便不要再扰他。”
虽然还是平常的语气，但是邱温煦还是听出来陆安宁字里行间里的不高兴。邱温煦看着陆安宁的背影，心中一阵好笑。自己这位师弟果然还是没变的热心肠。
陆父被陆安宁一阵抢白当下气的不清，张嘴要骂人却是被陆安宁堵了嘴，陆安宁说：“你要是真心想给先生说亲那就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先生是秀才，将来若老师写了举荐信，他是要去当官的。要是因为你们今晚这一出而误了前途，你觉得这陆家庄有几个人能担得起？”
邱温煦和陆安宁两人的老师现在是有官职在身的，这点村里的人不知道，陆父却是知道的，要不然陆安宁也不会从牢中出来了。
陆父被陆安宁这么一说当下晕晕乎乎的脑门沁满冷汗。陆安宁见陆父这个模样最后又说了句：“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说着转过身给邱温煦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
两人走到村口，邱温煦不由调笑道：“我还以为你今晚不管我了？”
陆安宁只当做没听到，自顾自的拎着灯笼走在前面。
邱温煦自讨了个没趣，做出个无奈的表情，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陆安宁道：“那一家子要给我介绍什么人？”
陆安宁低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地主家的女儿。”
邱温煦虽然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家，但是听到陆安宁说的人家还是不由得生出几分惊讶来。要说这财主的女儿长的水灵没错，家世也不错，只是还没成亲已经有了一个三岁大的儿子。至于这孩子他爹是谁……到现在财主的女儿也不肯说出来。可能是等的久了，心也死了，最近开始张罗起亲事来……
“难怪刚才他们说我膝下无子有些孤单呢。”邱温煦颇有些好笑。
邱温煦自嘲的话惹得陆安宁扯了扯嘴角，陆安宁说：“陆伟中大了，因为家里日子过不下去到现在也没相到姑娘。孙氏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财主最近在打听你……”
邱温煦接话：“想做顺水人情是假的，只怕是财主家承诺了什么好处吧。”
陆安宁就没再开口。
“这么一家人也是难为你了。”邱温煦感叹了一句。
第三十八章 陆安宁
要说陆安宁这一生小半辈子用跌宕起伏四个字足以概括。陆安宁本不是长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原来的陆安宁并不姓陆，是百里外最有钱人家的独生子，那家姓仇。住的是高瓦大房，用的是绫罗绸缎，来往总有人伺候着。
陆安宁是仇家老爷第二房小妾生的，正方和纳的第一任妾氏都无所出，仇老太太这才做主又抬了陆安宁的娘——顾氏。陆安宁的娘被抬进门后不足两月就有了好消息，八月怀胎后生下来陆安宁。
讲究点的人们都喜欢找人算命，陆安宁生下来后自然也不免被折腾一番。得出结论陆安宁十八岁之前有一场大劫，捱过十八岁否极泰来。仇家老爷三十岁才得到这么一个孩子自然百般宠爱，亲自取了“安宁”这个名字，仇安宁！求安宁！
陆安宁直至十岁倒是过的平平安安，直至仇老爷的正房夫人怀孕，这一胎也是个男孩。正房夫人喜也喜在是个男孩，愁也愁在是个男孩。仇老爷年轻时候做生意东奔西跑落下了病根身子骨不大好。陆安宁还未满十岁仇老爷就带着这个儿子手把手的教他做生意，算来也有两年的时间了。仇老爷是将陆安宁当作继承人培养的。
这几年因为陆安宁的缘故，顾氏过的风生水起，这些年夫人一一看在眼里。本来正房夫人就不是个心胸宽广的，现在更要为了自己儿子打算。于是就来了一出戏，还是一出大戏。
顾氏嫁进来之前与陆守和二人曾经有过一段郎情妾意的时光。那时候陆守和只是个四处闯荡的毛头小子，而顾氏也算是生活在一个小康家庭吧。
陆守和离家在外面做小生意，而顾氏家也是做小生意糊口的。只不过顾氏一家是有正经的店面，而陆守和只是贩夫走卒。陆守和年轻时候并不是如同现在这般畏畏缩缩的模样，一张嘴又是个会说的，一来二去就将顾氏骗到手了。
后来顾氏爹娘知道了陆守和，二老也没有不同意，只是想着考验一下小伙子，提出条件拿十两银子做聘金，老夫妻俩就顾氏一个女儿，以后的店面还不是女儿女婿的？哪里知道陆守和听到十两银子的聘金之后一转头就跑了从此没了踪迹。
之后顾氏心灰意冷，正巧赶上仇家老夫人拿了帖子说顾氏与仇老爷是相合的八字，一咬牙就将自己嫁了。
那正房夫人就是拿这一出做戏，说陆安宁不是仇家老爷的种，还特意弄了个滴血验亲。陆安宁与仇老爷二人的血确实不容，仇老爷气急，本来想着将顾氏送官，无奈总归下不了手，打听了陆守和的消息，要将顾氏与陆安宁送到陆村。
母子二人还没走的时候，顾氏跪在仇老爷房前苦苦哀求，竭力解释陆安宁确实是仇老爷的孩子，怎奈老爷避之不见，而正房夫人抱着自己的儿子昂首挺胸的立在陆安宁与顾氏面前，口中羞辱之词凿凿。顾氏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撞墙而亡。
彼时陆安宁只有十二岁，见亲身母亲自戕在自己面前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等醒来过后人已经在陆村。
来到陆村之后陆安宁也没对这姓陆的父亲抱有希望，试想一下，只为了十两银子的聘金就落荒而逃的男人……说明这人不仅没有担当，而且不上进，还有一点：没有远见。但是既然被送了过来，陆安宁总想着要好好相处的。
只可惜，现实永远都是美好的。对于陆家来说陆安宁这人简直就是突如其来的灾难。
陆守和在落荒而逃之后曾经被顾父遣人找过，不为别的，只是带了一句话：以后这方圆百里的镇子上若是出现陆守和的影子，见一次打一次。
陆守和本就是个没用的，过来带话的两人看起来又是凶神恶煞，陆守和还被好好的收拾了一番。被这么一吓唬，陆守和哪里还敢做买卖？只能在家务农，但是即便想务农家里的田为了筹做买卖的资金也都卖了。
走投无路之际，便将主意打到未嫁的小姑娘身上，只可惜条件好些的根本看不上陆守和，挑来拣去也只有无父无母的孙氏好骗些。孙氏手里有两亩田，为了这两亩田陆守和没少费心思。哪里知道孙氏嫁过来之后哪里还有原来娇滴滴的样子？根本就是个母夜叉。可惜陆守和离家太久，没有好好打听孙氏的品性。也不知道这一桩亲到底是谁骗了谁！
之后陆守和与孙氏二人便守着两亩田过日子，遇上收成不好的时候陆守和被孙氏逼着四处打零工，而孙氏自己则是端着破碗去讨饭。
孙氏本就是个不吃亏的性子，这点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和村里人大打出手的都有，更逞论陆守和给自己这个大一个耳刮子。
陆安宁送过来不足半天孙氏和陆守和就干了两架，孙氏甚至还拿了刀子要和陆守和同归于尽。陆守和心虚的厉害，最后发誓赌咒决不让陆安宁进家门，孙氏这才消停下来。
那一年十二岁的陆安宁在村里破庙安的家。
后来邱温煦知道消息后赶了过来，帮着陆安宁在陆家庄盖了一间茅草屋。而邱温煦本人也在那一年遇上自己心爱的女人，并就此住了下来。也是那时候开始陆安宁的生活才有了转圜的余地。
可惜事情不仅仅如此，在邱温煦带着夫人回家拜堂的时候，陆家又出了幺蛾子。孙氏眼馋陆安宁的房子，竟撺掇陆守和过来要房子。陆守和唱白脸；孙氏唱黑脸，做出好人的样子要将陆安宁的户籍安落上。陆安宁自然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没理他们。
也不知道孙氏哪里找来的混混竟要武力解决。那一天说来也巧，混混们找到陆安宁家的时候，陆安宁不在家。反而是陆伟中跟他父母学的也要来找陆安宁的麻烦。
这一下热闹了，混混们以为陆伟中就是陆安宁，几人出手就将陆伟中撂倒了。陆伟中好歹也是泥地里打滚出来的，仗着身子灵活逃了出来。
半路被人追的没了力气，红了一双眼将其中一人推进沟里死命的按着，想着死也要拉个人陪葬。最后那人确实死了，众人一看出了人命，都吓得逃了。
阴差阳错之后，陆守和一家三人一口咬定杀人的是陆安宁，甚至亲自带了官老爷来捉人。罪名就莫名其妙的成立了。
要不是陆安宁手中有些余钱请人带信给邱温煦和老师，只怕现在已经是一抔黃土了。
之后陆安宁就成了现在这幅模样。而邱温煦不放心陆安宁，带着新婚夫人就在本姓的邱庄安了家。
第三十九章 被调戏？
杨善想了许久怎么说服黄氏才能让她允许自己去学堂抄书，准备了一肚子话，最后还是被杨馔拉了一把。杨善留在家本来就没什么正经事，下午陪着杨馔去抄书也耽误不了家务事。
要说杨馔为什么会帮杨善……因为杨馔这几天回味过劲来，给学堂上的孩子们都抄书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小孩子家家倒是会计较，惹得杨善哭笑不得。
但是黄氏也是有条件的，杨善现在毕竟是姑娘家，要是去了邱温煦家抄书，必须在显眼的地方，不能坏了自己的名声。
这个问题还不简单？将上课时候关着的大门打开就是！坦坦荡荡，来往的村民反而都是证人。
因此第二天下午邱温煦看到杨善的时候有些诧异，杨善也不准备藏着掖着，坦然说明了来意。邱温煦听后虽然没有开口说什么，但是面上明显是赞赏的。
邱温煦虽然有秀才的身份，但是在这个穷乡僻壤不免也是要出劳力养活自己。因此下午的时候时常都不在家，也难得邱温煦心胸坦荡，让杨善姐弟二人看家。
杨善一直都没有特意打探杨馔过来抄书一事，生怕杨馔看出端倪。现在乍一知道邱温煦并不在一旁指点不免心中失落。但是来也来了，总不是说说的，于是凝神静气专心抄起书来。
邱温煦并不是如同杨善想的那般一去就是一下午。出去也就是溜达一圈的事，田地统共没几亩，没道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要扛着家伙在外面转悠。
邱温煦回来的时候，杨善一张脸几乎要贴上桌面了。虽然刚开始一直都是挺胸收腹，坐姿一派潇洒，但是时间一长不由得没了刚开始的劲头。
邱温煦看着只觉得好笑，小女孩抿着嘴巴一脸认真，只是姿势实在说不上优雅，嘴角弯了弯不由得想提醒一下，于是清咳一声道：“坐姿再端正些才好。”
姐弟二人都回过神来，杨善看一眼旁边的杨馔，杨馔倒是正襟危坐的样子，这可不就是在说自己？杨善不由得红了一张脸。
邱温煦回来后也不扰姐弟二人，拿了一本书也找了个清凉的地方坐下，全神贯注着看书。
杨善手上动作不停，心里确实如同猫爪在挠。按说以前杨善也是个算得上活泼的性子，和朋友、同学们相处从来也没有遇上冷场的情况。现在是因为环境的影响也变的内子，怎么就变得内敛起来了？杨善想了想很有可能，毕竟古代女子行走社会不易，要是太过活络只怕要给人一个轻浮的印象，自己这都是本能。
可是不活络，凭着邱温煦现在旁若无人的模样……这事还能不能成了？又是写了几个字，杨善却是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了……
杨善发着愣，听到邱温煦开口说话：“若是写的累了，歇歇就是。”
杨善抬眼去看邱温煦，只见邱温煦正看着自己，脸上虽然没有特别的表情，至少关切的话不是假的。就这么一句杨善又是没出息的脸红了。杨善突然就觉得好像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大部分时间杨善和杨馔过来抄书，邱温煦出去溜达一圈，过一两个时辰回来后就在旁边找个清凉的地方坐下看书。三人相处的倒是和谐。
第四日，天气有些阴沉。刚刚到学堂天空就飘起小雨，这一日邱温煦自是没有出去。杨馔这几日倒是卯足了劲，第二本书也抄的近一半。
杨善这几日倒是想到主动搭话的借口，只是不好意思起头。这么一来二去纠结了几日也没有进展。
杨善想着既然是过来抄书的，认字、请教学问自是最好的借口。可是一直鼓不起勇气，道是那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第一天鼓了半天劲没有张口，后来更是没了勇气说话。
本来想着就这么慢慢来吧，可是意外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夏季虽然过去大半，可是热气依旧不减。天空飘着小雨不仅没有降下热度，反而让整个大气层显得闷闷沉沉的。杨善姐弟过来抄书不过半个时辰就有人来学堂做客。
来的人杨善也是见过的，就是那位要给邱温煦说亲的钱家婶子。钱婶子今日进门显然比上一次看着更喜庆些，不仅脸上喜庆，衣服更是红的扎人。钱婶子进门就看见门边坐着看书的邱温煦，笑的见牙不见眼道：“哎呀，先生今日在家呢。”
邱温煦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上门，明显有些吃惊。但还是礼数周全的起身迎人。
钱婶子好似没有看见大厅里的杨善姐弟。对着邱温煦张口就报喜来：“我是来恭喜先生的，那日跟您说的姑娘家啊，他们对这桩亲事满意着呢。”
这边邱温煦还没有反应，那边杨善一颗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那日看着邱温煦像是在敷衍钱婶子的，怎么现在又来这么一处？之后二人又见了面？越想越是不安，杨善不由得像邱温煦看去。
邱温煦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妻子去世还未满一年，怎么大家都在打探着自己的亲事？想是这么想着，话却是万万不能说的，客气的请人进门吩咐杨馔道：“去给客人添杯水。”
杨馔乖巧的应了声，熟门熟路的动作起来。
钱婶子这才看见在一旁的杨善和杨馔，虽说有些吃惊，但到底是伶俐的，笑着道：“这就是杨家的少爷和姑娘吧？哎呀！都说先生收了两个徒弟，今日算是见到活的了！”说着咯咯笑起来，笑过后又是赞叹了句：“小姑娘家长得水水嫩嫩的，以后长大了婶子给你说亲好不好啊？”这后面一句明显是调笑的话了。
杨善来这里还是头一次被调戏，调戏自己还是个媒婆……这剧情怎么看怎么不对啊？杨善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邱温煦已经开口替钱婶子回了话：“孩子还小，怕是听不懂婶子的话。”
杨善一张老脸瞬间红了，这话明摆着是撒谎！只是没想到邱温煦还能一本正经的……该灵活的时候邱温煦向来不迂腐，好像越来越合杨善的胃口了
第四十章 该拒绝时就拒绝
邱温煦替杨善打了岔，正好杨馔也端了水过来，钱婶子就没再纠缠。
邱温煦对杨善姐弟二人说：“你们在这好好写字，我与婶子去里面说话。”
杨善乖巧的点头，杨馔更是心无旁骛的拿起笔就抄起书来。等邱温煦进了里面杨善一颗心都跟着两人进去了。杨善自然不会老老实实的写字，扯了扯杨馔见他不理自己蹑手蹑脚的贴着墙角偷听去。
里面钱家婶子呵呵一笑，也不拉家常，直接对上邱温煦说：“我今日来啊就是要先生一个准话，我知道先生前几日还有些犹豫，今天过来老婆子就将话说在这里：只要今天先生点头，后面的事都是老婆子的。”
还真是直接，杨善拉长脖子等着邱温煦回话。
邱温煦沉吟了好半晌，再开口便没了之前的犹豫，直言不讳道：“多谢婶子好意，只是我暂时还没有另娶的想法，劳婶子费心了。”
杨善心中一阵放松。
这边杨善舒坦了，那边钱家婶子却是急了，自己是真心实意的想着牵线的。邱温煦在自己家开了学堂免费教学，邻近的村里哪个人不是赞赏有加？钱婶子是个热心人，知晓邱温煦妻子去世一直独身后就想着帮一把邱温煦，毕竟身旁有个知冷暖的总比一人独自捱着强。
邱温煦条件好，将来若是想入仕也不是没有可能。附近的姑娘们都暗自打听着。也有不少人托钱婶子过来探探口风，钱婶子并不是来者不拒，总会细细了解对方姑娘以及家庭的人品后才来的。
这次这位姑娘钱婶子也是看着真的好才来给邱温煦说媒的，本来邱温煦没有明确拒绝，钱婶子还以为有戏，哪里知道今天一口就给拒了。
钱婶子显然是真的急了，将杯子往桌子上一放，张嘴就是一阵劝解的话：“邱先生！秀才老爷！您不是准备一直独身一人过吧？先夫人故去已经一年了，您就是再难过也要放放开了。不是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吗？您成亲晚，如今都快三十了膝下连个小丫头都没有。您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您邱家考虑考虑啊。”
邱温煦搬来好几年了，大家只知道他与之前那位成亲的时候是回了趟老家的，后来便一直在这里。因为邱温煦一直没有提到过亲人，村民们不免以为邱温煦是个孤儿，毕竟哪有儿子不与父母住的。因此钱婶子说这话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好似自己就是邱温煦的亲婶子似的。
邱温煦一直听着，没有丝毫的恼怒迹象，等钱婶子说完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我还有两位弟弟，侄子、侄女不在少数。”
就这一句让钱婶子梗在那里。
杨善噗嗤一声笑出来，里面两人都向这边看过来，杨善对上邱温煦的目光赶紧一缩，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
钱婶子这时候也顾不上杨善了，嘴皮子利落的上下翻转着：“算是老婆子我瞎操心了，可是那毕竟是你弟弟们的孩子，等你老了还不是无人给你养老送终？”
邱温煦依旧不紧不慢的说话：“我侄儿们看着都是孝顺的。”
钱婶子一阵叹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邱温煦愣是不接话……
杨善此时又探出脑袋去了，见到钱家婶子无奈着脸不禁捂着嘴又笑开。
邱温煦叹一声气，最后竟然下起逐客令来：“温煦多谢婶子好意，今日还有学生在不便相送，婶子回去注意安全。”
前来说媒的钱婶子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问了句：“邱先生啊，您是不是有了喜欢的姑娘啊？”
钱婶子也不是第一次上门了，前前后后说了三、四个姑娘家邱温煦愣是一个都没同意，莫不是有了喜欢的姑娘才拒绝的？越想越是又可能，便控制不住的问出来了。刚一问出来钱婶子有后悔了，若是真的只怕邱温煦不好意思回答的……
这边钱婶子脑子里转了好几圈，那边邱温煦真的是哭笑不得，好半天才开口道：“没有的事，婶子莫要多想了。”
钱婶子见邱温煦尴尬的表情更是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当下点头道：“好好好，没有！”明显着是不信。两人又是纠缠了一会才从里面出来。
等人走了邱温煦走到姐弟二人这边，看了一眼杨馔点点头道：“这几日回去后将抄过的好好读一读，不懂得便来问我，等你看熟了我再来考你学问。”
杨馔一愣，乍然抬起头看向邱温煦面上都是惊喜之色。邱温煦说这话就是表明要给杨馔开小灶了。能得到这样的照顾杨馔自是求之不得，当下站起身子对着邱温煦长长的行了一礼毕恭毕敬的喊了声：“先生。”
邱温煦却是没应。
杨善这时候福灵心至，对着杨馔道：“叫什么先生？唤老师。”喊了一声老师，便是说明杨馔就是邱温煦的关门学生了。
杨馔脸上一片喜气，乖巧的又喊了一声：“老师。”
邱温煦嗯一声，而后看向杨善道：“你今日抄了多少？”
杨善装模作样的将纸张拿过来，邱温煦看一眼皱着眉头说：“方才也是抄到这里，可是哪里有了问题？”
杨善露出讪讪的表情，还以为邱温煦会装作没看到，哪里知道算起账来了。杨善低着头瓮声瓮气地回了句：“没有问题。”
邱温煦不由又想到方才看到杨善鬼鬼祟祟地模样，本来还以为是个文文静静地姑娘家，哪里知道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这么一想脸上便露出笑来，反应过来后轻咳一声道：“既然没有问题便再抄两篇罢。”
两篇？文章很长的好吧？杨善哭丧着脸不甘不愿的道声知道了，垂头丧气的提笔去了。
一旁的杨馔也要坐下来继续抄，被邱温煦喊了过去，说是要考考他之前学过的。邱温煦之前从来没有这样过，杨馔顿时又惊又喜。他哪里知道邱温煦明摆着要惩罚杨善。
而杨善虽然心里清楚也只能默默垂泪，早知道刚才就小心点了。
可惜邱温煦不知道杨善现在心中想的是什么，若不然只怕不只两篇文章就能了事。
第四十一章 噩耗（一）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夏季已经到了末端，秋风的暖意渐渐代替夏季的热燥，这个时候的杨善又长高了不少，不仅如此，胸前好像也隆起了些，至少一眼看上去不再是平坦一片。
日子依旧无忧无虑的过去，改变最大的要数杨馔了。每日早起晚睡，就连休憩的时候也是手不离书，就好像将要赶考的书生似的。旁人不知道杨善却是知道的，因为自从邱温煦收杨馔为关门弟子后对杨馔的要求严苛起来。前几次没能达到老师的标准，被邱温煦说了几次。杨馔觉得丢了几次脸，这之后就成了这个模样。
杨善见弟弟这样又喜又忧，很怕杨馔读书读傻了。多次想要拉着杨馔出去转转，最后不是被杨馔拒绝就是被黄氏拎走。
杨馔难得对一件事上心，黄氏自是高兴都来不及。再说要是杨馔将来能考出来个秀才那是光宗耀祖的事，黄氏又怎么会让杨善从中添乱？
杨庆年见杨馔钻进书里也是高兴，那几日甚至亲自砍了肉回来，难得的每顿见荤。
一家人关系缓和也是因为杨馔读书的事，邱温煦收了杨馔做关门弟子那日，回来后姐弟二人就将这消息说给杨庆年和黄氏。夫妻二人都是喜不自禁，吩咐杨馔要好好学习之类的。
之后更是张罗着要准备拜师礼，为了挑东西夫妻二人没少跑来跑去。虽然最后都被邱温煦婉拒了。不过东西虽然没收，但是在一家人的强烈要求下好歹答应会来家里吃一顿饭。
这一日杨善依旧过来抄书，而杨馔被邱温煦考学问的时候不出所料又被说了一通：“读书并不是读给旁人看的，若是没有用心去读即便你倒背如流也是枉然。”
杨善装作没听到，但是耳朵已经恨不得拉长着去听。
杨馔没有成为邱温煦特殊关照的学生的时候，邱温煦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重话。自从杨馔喊了一声邱温煦“老师”这之后邱温煦好像切换了模式一般，成了严师。几乎每日都要说上杨馔两句，夸奖的话却是少得可怜。
偏偏杨馔又是个不服输的，这师徒二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让杨善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那边邱温煦指点杨馔的话一直都在，杨善终于写完最后一笔。虽然给小朋友们抄书的心意没变，但是这枯燥无味的过程却是让杨善不想再经历第二次。这么想着杨善不由的叹一口气。当然抄书也有好处的，至少杨善的字是有进步的，这点邱温煦也夸赞过。
“何故叹气？”不知道什么时候邱温煦和杨馔那边已经停了下来，两人都看向杨善。
与邱温煦相处久了，杨善性子也渐渐显现出来，并不似之前小心翼翼的模样，听到邱温煦问话嘿嘿一笑，回答：“就是想着终于抄完了，明天该用什么借口留在这里。”说着做出委屈的模样道：“比起拿针我更愿意拿笔。”
杨善故意卖乖，邱温煦也很给面子的带上笑意，沉吟半晌道：“你是女子，这些总是要学的。”
杨善一听脸就垮下来了……难不成邱温煦喜欢针线活好的女人？杨善只怕达不到那个标准……杨善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有注意邱温煦笑意更深的表情。
好半晌杨善整理好思绪：这针线活还是要学的，不说像杨慧那样能绣出活灵活现的感觉，至少缝缝补补的不能不会。至于之前那绣的看不出来模样的兰花……回家人造毁灭吧。
转眼时间已经不早了，邱温煦终于放行。走之前杨善道：“今晚回去我将抄好的整理整理，等好了劳烦先生给同学们发一发。”
邱温煦道：“是你抄的便由你亲自给他们吧。”邱温煦想到杨善可能不方便，紧接着又说了一句：“你若是来不了让杨馔带给孩子们也是好的。”
杨善暗自咬牙，这木头脑袋，没看出来自己是在卖好吗？
话都被堵死了，杨善一时也没想到回答的话，只能转身向外走去。杨馔见杨善磨磨蹭蹭的模样很是不耐烦，见杨善出来没好气的白一眼道：“你能不能快些？”
杨善装作没听到，姐弟二人很是幼稚的玩起“你不理我，我不理你”的游戏。
回家的道路虽然已经走过很多遍了，但是杨善依旧没有看够，这里山清水秀，空气清新，没道理的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傍晚时分的风有些凉意，杨善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视线不由停驻在前面的杨馔身上，这家伙好像长高了些，杨善稍微比划了下，本来杨馔比杨善矮的，现在好像已经差不了多少了。
前面的杨善好像有感知，转过身子来看向杨善，眼里都是挑衅的意味。杨善撇撇嘴，没好气的翻个白眼，这是吵架前的预热，也是姐弟俩难得的默契。
只可惜这场架没有吵起来就被杨绪北打断，杨绪北一路跑来的，看到姐弟二人脸上说不出来是什么表情，忍了又忍才说：“快些回去吧，大娘找你们呢。”
杨绪北向来都是个沉稳的人，很少做出这样的举动，杨善觉得好笑，问他：“大哥是专门来喊我们的？什么事这么着急？”
杨绪北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说：“回去你们就知道了。”说着转身就走，像是在逃避什么。
杨绪北太反常，让杨善不由的也跟着紧张起来。这种紧张情绪一直到家门前。
家门外面看不出来异样，但是进门后里面已经聚了不少人，二叔一家、三叔一家、还有一些住在附近的人，大家都在院子里默不作声。杨善环视一圈，院子里的人表情都不好。杨菁看到杨善姐弟二人后更是哭出声来。
“怎么了？”杨善不由问道，心里一阵不安。
柳氏听到声音上前一步道：“杨善杨馔……你们进去看看吧。”说着指了指杨庆年与黄氏的房间。
杨馔觉得莫名其妙，抬脚就进去了，杨善见状也跟着进去。
里面杨庆年躺在床上脸色青白一片，而黄氏则是跪在床前，脸上的表情空洞一片。
见到这一幕杨善身子一僵，似是不信似的上前探了探杨庆年的鼻息……
第四十二章 噩耗（二）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杨善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呆呆的立在床边。一旁的黄氏也这么呆呆的跪着，母子这般模样让人看了真真是心酸。而杨馔早已经哭开了，趴在床边大哭，声音像是嘶吼一般。
屋子里面的其他人见状都退了出去，只有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没走。那人待了一会道：“你们母女二人想哭就哭吧。”黄氏依旧不为所动，倒是杨善听了这话也跟着哭了出来。
杨善不明所以，边哭边问黄氏：“这是怎么回事？爹怎么突然就……”
杨馔也转过身子来，一张脸早已经泪迹斑斑。
黄氏依旧没有回答，倒是还未走的男子回答杨善：“大夫说劳累过度，本来下午你爹跟村里的几个说好一起去镇上。他们等了半天没看见人就找到家里来了，但是你爹也不在家里。你娘说你爹确实出门找他们了，也亲眼看他出门的。两边一碰面才知道你爹耽误了，谁都没往这方面想。大家一直等了好几个时辰也不见你爹才知道可能出事了，所以才一路找来……最后在老谷家田沟里发现你爹的，那时候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男子说话带着几分哽咽，杨善随着男子说话目光自然而然的转向他。杨善认识这个人，虽然不知道他的全名，但是听人唤他老赵。这位老赵在村里并不是和善的人，用现代人们喜欢说的形容词来说，这人就是个“二流子”。
杨善来了这么久也没见这人与自己家交好，现在他怎么杵在这里不走？疑问一闪而逝，因为黄氏终于哭了出来。
黄氏不似杨馔那种嚎啕大哭，而是想拼命忍住却控制不了的那种。这样让杨善看了更为心痛，于是蹲下来抱起黄氏。
杨善想说几句宽慰的话，可是自己也伤心，话到了嗓子也吐不出来。虽然到了这个地方时间不长，可是这一家人于杨善来说就是亲人。就一些方面来说，杨庆年可能做的没有那么好，但是他对杨善是真心实意疼爱的。仅仅是杨善初穿越那会，若不是杨庆年给足了杨善作为女儿的安全感，只怕杨善很难轻易融入进来。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杨庆年手捧着山楂递给杨善的模样，杨庆年带一束野花回来装作不在意递给杨善的模样，杨庆年得知杨善来了月事后特意买红糖回来熬水的模样……
想着想着杨善也泪眼模糊，最后实在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一时之间屋里只有杨善与杨馔姐弟二人此起彼伏的哭声。
许久之后谷氏与杨庆福、柳氏三人进来。
柳氏见到里面还有一人显然很是惊讶，扯着嗓门喊了一句：“你是谁？”
老赵皱了皱眉头装作没听见。
这时候谷氏上前道：“老赵，我们这一大家子还要商讨老大的后事。你看……要不然你先回去？”
老赵回答：“老杨走之前将嫂子与孩子们托给我照顾，有什么事你们尽管吩咐我就是了。”
谷氏尴尬一笑，点了点头。
一旁的杨善也听到了这话，一双眼睛红肿着抬起来看向老赵。老赵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只是……杨庆年为什么要将自己这一家子托给他照顾？杨善将刚才心中摒去的疑问再次拾了起来，目光看向老赵的时候具是疑问。
这时候黄氏也开了口，道：“老赵你先回去吧！”
老赵显然有些犹豫，黄氏又说了一句：“我们孤儿寡母的不方便留你了，要是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一定会请你帮忙的。”
老赵得了话这才点点头，抬脚走了。
杨善刚才只顾着哭，倒是忘了问杨庆年死之前留下什么遗言了。这会子突然想起来犹豫了一会才问：“爹走的突然，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杨善问了话之后，大人们都是一阵沉默，好半天柳氏才开口说：“你爹也没来得及说什么……”说过之后又是叹息一声：“你爹这段日子身子一直不好，就是这一个月我就看见他从老大夫家里出来三次呢。”说这话就好像杨善这一家子都没她这弟媳妇关心杨庆年。
柳氏这张口就让人讨嫌的本事一直没退步过，不过这次杨善这次却没功夫与她打嘴仗。因为杨善确实不知道杨庆年身子不好，杨庆年还是与以前一样，早出晚归，一顿饭能吃三大碗饭。这样的人怎么会因为身子不好倒在田沟里？
杨善想不出来答案，不由得看向黄氏，像是不确定似的问：“娘！爹身子哪里不好了？我看着一直都是挺好的啊？”
黄氏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能摇摇头，没说话。
一直趴在床沿哭的杨馔这时候忽地站起来，拔脚就往外走去。柳氏慌忙将人拦住说：“天都黑了，你要去哪里？”
杨馔哑着嗓子说：“我去找大夫问个清楚！”说着就要继续向门外走去。
柳氏拉住杨馔，难得赔笑道：“天都黑了，来回多有不安全。明早去问也是一样的，二嫂家已经做了饭，我们先去填饱肚子，回来再商量一下你爹的后事。”
杨馔没有做声，但是身子依旧保持着向外走去的架势。
谷氏也上前拦住杨馔，嗓音带着哽咽劝着：“杨馔，听你婶子的。你们下学回来肯定都饿了，先去吃饭，慧子和你大嫂肯定已经做好了。听话！”
杨馔依旧不为所动，谷氏又说：“你就是不饿也要为你娘和姐姐考虑考虑，她们是妇人，比不得你一个老少爷们。顺道再去看看你奶奶吧！她听到消息后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没出来……”
只有最后一句话杨馔是听进去了，不仅杨馔，杨善也是听在耳里。老太太短时间内去了两个儿子……怎么不伤心？
黄氏也抬起头来，对着姐弟二人说：“你们去看看奶奶吧！我在这里守着你们爹就行。”
谷氏一把拉住黄氏，劝着：“嫂子你也去！这里我守着就行了！不吃点身体怎么受得住？就像你之前劝我的，家里还有孩子们要照顾，男人去了，我们女人也要将家撑起来！”
黄氏低下头去没有回话，但是旁人都能看见黄氏肩膀一抖一抖的，明显是在哭泣。
杨善按捺着吸了吸鼻子，最后还是没忍住又哭了出来。
第四十三章 村长人选（一）
这一顿哭又是耽误了不少时间，等杨绪北来喊人吃饭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黄氏说吃不下，不愿意挪动步子，杨善与杨馔也是没胃口。最后谷氏没办法，让杨绪北回去与杨慧将饭送过来，而自己则是留下劝黄氏道：“嫂子，你不吃两个孩子也不吃，他们正在长身体时候哪能饿着？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替孩子们想想啊。”
谷氏是做母亲的，自然知道了解做母亲的心思。在这么一句话后，孩子们将饭送过来黄氏果然动了筷子，虽然吃的不多好歹也吃了。黄氏吃了之后谷氏劝起姐弟二人更是简单，也就一句话：“你们要是饿坏了，你们娘还要照顾你们，这个时候不要添乱。”
最后杨善与杨馔也扒了几口饭。
这一家三口吃了饭，那边谷氏也回去了。家里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说是一会再过来。杨善想着谷氏应该惦记着老太太，所以想回去看看。
杨庆福与柳氏这时候也没陪着杨善一家，也跟着谷氏走了。不用想这会子肯定是去蹭饭了，也不知道这一家子哪里来的脸皮。
亥时，敲门声响起，杨馔去开了门。
平常这个时候家里人早就休息了，今日却是灯火通明。杨善将黄氏拉到凳子上坐下，这会子谷氏他们肯定要来与杨善一家商量后事。
杨善刚刚安排好黄氏，房间门口就有脚步声传来，有人在门口说话：“杨馔啊，你去把你三叔与大哥喊过来，家里总要有能管事的男人。”
来人竟然不是谷氏他们，黄氏摸了把脸站起来，对杨善说：“一会儿你哥哥姐姐们来了你们就在这里守着吧。”说着起身出去了。
杨善点头应了下来，但是这会却是跟着黄氏一起出去了。
出了卧室，院子里站了好些个人男人！杨善粗粗看了一眼，这些人大多都是在村子里说得上话的人，谷春耕的爹、杨家绕了好几个弯的太爷、柳氏的爹、还有其他的一些杨善不太熟的人。
这些人突然聚在这里做什么？杨善满腹疑问。
外面的男人们见到黄氏出来都自觉的让开一条路来，杨家老太爷被人扶着慢慢从院子中间走到前面来。
黄氏见到来人恭敬的喊了声：“老爷子。”这老太爷在杨家庄是最年长的了，村里有什么大事都会与老爷子去商量，杨善听说当初杨庆年当上村长还是这位老太爷力荐的，就是这点老太爷于杨家也是值得记一辈子的恩情了。
“黄氏！你当家的走的突然，你也不要太伤心。”老太爷已经是耄耋之年，垂暮老矣的身子微微佝偻着，看起来并不是很健朗，老爷子说话声音也不大，没了该有的底气。
黄氏只是点点头，而后亲自迎上老爷子说：“老太爷大晚上的怎么过来了？快歇歇！”一边说一边动作着，将老太爷与一众人往客厅带去。
杨善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守着杨庆年还是因为跟着黄氏去客厅，这么一耽搁众人已经都已经进了客厅里面。反正也就几步路的距离，杨善就站在门口没动，一边可以守着杨庆年，另一边也能听到客厅里说话的声音。
众人甫一进去，杨善就听见有人开口说话，声音杨善不太熟悉，那人说：“杨老弟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走了，弟妹你节哀。”说着长叹了一口气，具是惋惜。
这边话刚落下，那边众人也都纷纷说些节哀的话，客厅一时喧闹的厉害。最后还是先前出声的那人制止了众人，待客厅安静下来之后清了清嗓子说：“老太爷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我们就长话短说，今天过来是想问一问弟妹，杨老弟之前有没有属意的村长人选？”
杨善将这话听得真切，难怪大晚上的这些人还上门。
“赵老大这个问题就为难我这个妇道人家了，村里有什么大事孩子他爹向来不跟我说的。”虽然这个问题问的突然，但是黄氏还是老实的回答了。
众人一听，也纷纷开口，一些说的是黄氏一个妇人不知道很正常；也有一些人说杨庆年还年轻，三十来岁的年纪就开始找下一任村长……这也太奇怪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正说这话，那边杨馔已经带着杨绪北进门了。不仅是杨绪北，谷氏、杨慧、杨菁都一起过来了。
杨善站在房间门口喊了一声：“二婶，大哥！”
两人一起看过来，谷氏对着杨善点点头说：“我和你大哥先去你娘那里，让慧子和小妹陪你。”
杨善点头，杨绪北也对杨馔说：“你也去陪你姐。”说着与谷氏一前一后进了客厅。
看着谷氏与杨绪北进了客厅，杨菁小心翼翼地踱到杨善身边，也没有说话，只是老实地站在杨善身边。杨善知道她是用自己地方式安慰自己，鼻头不由得一酸。
杨慧也走了过来，见到杨善的第一句就是：“那些人过来做什么？”
杨善将听到的话与杨慧说了一遍，杨慧听了嘟囔了一句：“村里也没什么大事，怎么非要现在赶着过来？”杨善也觉得奇怪，不管是天大的事现在这个时间过来确实透着古怪。
不过杨善与杨慧两人都不是喜欢胡乱猜测的人，这时候都同时的保持缄默没再说这个话题。
“大伯被抬回来的时候已经昏了过去，醒来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没遭什么罪！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杨慧拍了拍杨善的后背安慰了两句。
杨善只是涩涩一笑，心道：谁知道杨庆年这一下午在田沟里遭了什么罪？不过知道杨慧只是想让自己与杨馔安心，这话也没说出口。
杨菁这时候抱住杨善的胳膊安抚：“姐姐想哭就哭出来吧，我爹爹去世的时候我哭过就好了。”
杨善本来就鼻子酸，这会子更是没忍住。当初二叔去世，杨善安慰杨菁的时候自以为感同身受，现在想起来那时候自己实在是可笑，逝去亲人的痛苦哪里是能感同身受的？
第四十 四章 村长人选（二）
杨善被杨菁撩拨出来情绪后又哭了一会，杨善哭着，杨慧与杨菁就这么陪着，而杨馔则是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明明要哭，却死命憋着。
等杨善好不容易控制好情绪，注意力全都被客厅里的声音吸引住了。里面那位叫赵大的人嗓音最大，也是他的话最多。虽然一开始他就说长话短说，但是后来基本上说的都是跑偏的废话，不足说道。
除了赵大就是柳氏的爹最为活跃。柳氏的爹名字叫做柳前，杨善没见过，但是因为柳氏的原因，对这人没什么好感。
其他人基本上都是附和着这两人，而杨老太爷除了从进门说了那句节哀的话，进客厅之后就没开过口。
这些人说来道去都是围着杨庆年打转，赵老大是出头鸟，负责说话。但是这位出头鸟不太称职，总是跑题，而柳前总是能三言两语的就能将话题绕回来。
说了一些废话之后，赵大才终于将话题从杨庆年身上绕开，问了一句：“我们这村子说大不大，可是说小也有十几户人家。杨老弟走的突然……唉……既然杨老弟生前没有属意的村长人选，我们就推选一位出来吧。”
赵老大这话说完，只有柳前说了句：“是啊，我们推选一位村长吧。”
其他人都没有作声。
听他们说这话，杨善与杨慧对视一眼，杨善问：“村长需要推选吗？”
杨慧摇摇头，一脸莫名其妙：“咱们村历代的村长都姓杨，推选什么？”
这个时候的村长比起改革开放之后的村长相差简直十万八千里，一开始杨善不知道杨庆年做什么的，后来偶尔发现杨庆年并不只是保佑一方平安，还会弹压村民，在朝廷征收田地那会子，杨庆年甚至化身为欺乡霸市的恶吏。
杨善发现之后并不能接受，后来与杨慧熟了之后与杨慧说了这件事。杨慧听了之后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杨善：“这有什么不对？”
说不通杨善也就不说了，后来一想这里是封建社会，政治结构与未来迥然不同，这么自己一番开解也就渐渐的强迫自己平常心对待了。
正如这种完全不讲理的处事方式，杨家庄甚至杨善知道的一些村子里，下一任村长向来都不是自主选出来的，要是老子去了就由儿子当，没有儿子才轮得到“其他人”。这“其他人”不是上一任村长的亲戚也是由宗祠里的人认可的。
杨慧这么一说，杨善更是莫名其妙，要说村长必须姓杨，杨家庄里姓杨的人家也有七八户，大家绕着几个弯都是沾亲带故的关系，这么就轮到这些外姓人来推选村长了？要知道杨家庄的祠堂可不会给这些外姓人进去的。宗祠还在的一天，这杨家庄就还是姓杨的主事。
杨善越想越觉得不对，推了推杨慧说：“慧姐，你去看看来的人里面有没有杨家人，我只看见老太爷这么一位杨姓的。”
杨慧听了轻手轻脚的就向客厅走去，在门口看了两眼就回来了，皱着眉头说：“今天这事有古怪，等会他们走了我们好好问问。”
杨善点头。
里面沉默了许久，杨绪北的声音传来：“众位也是知道杨家庄的习惯，其他的我就不再多说。今日已经不早，诸位请回，要是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议。”杨绪北说话不疾不徐，这位大哥哥向来沉稳，杨善听他说这话也放心了些。
杨庆年故去，杨馔还是个孩子，这时候杨善家由杨绪北出面最是妥帖的。
杨绪北说完，过来的一群人都没有说话。杨绪北这时候也不管他们，走到杨老太爷面前，提高了嗓音道：“老太爷，我大伯去的突然，家里什么准备都没有，大娘和弟弟妹妹六神无主。我们要商量一下后事，老太爷你们有什么事明儿个再来您看行吗？”
老太爷耳朵有些不好使，杨绪北说了两遍他才听明白。虽然杨善他们在外面没听到老太爷的回答，可是没一会里面的人都鱼贯而出。
等到人都走了，杨慧与杨善两人迎上去，两人倒是默契，一人一句的配合着将刚才的事情又理了一遍，依旧没有看出来什么不对劲。
不等杨善再想，黄氏与谷氏、杨绪北一起讨论起来杨庆年的后事，二叔才去没多久，黄氏决定一切都按二叔的去办。不过倒是有两个问题，这棺材与寿衣家里并没有备，棺材还好些，可以将老太太的棺材板子拿出来先用着，只是寿衣怕要连夜赶出来。
“我们紧些时间，明日晌午就该赶出来了。”杨慧到底针线功夫了得，一口就应了下来。
“今晚我和杨馔守夜，明日一早我们就去报丧。杨善你今晚也不能睡，和你婶子、慧姐一起赶制寿衣。大娘您和菁子先去休息吧，这几天来的人肯定多，明儿一早就让菁子陪您备酒菜，菁子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家里还缺什么东西您说，明早我们也要去一趟镇上，顺便带回来。奶奶那您不用担心，家里有小镇娘照顾着呢。”杨绪北一一吩咐下来，将事情安排的妥当。
谷氏今晚本来就没准备睡觉，连针线都带过来了，听到杨绪北一阵安排自然没什么意见，可是没一会就看出来不对劲，问：“怎么不见你三叔一家？”
在这里的人哪个不是心知肚明，只是没一点破而已。谷氏现在这么一嗓子，大家想装傻都不行。
黄氏红着眼，再说话却是没了往日横冲直撞的语气，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本来就不指望他们。”杨善看着黄氏，黄氏面容憔悴了许多，一双眼睛几乎肿的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
杨善上前抱住黄氏，轻声的说了句：“娘，您还有我们呢！”
杨馔也是上前抱住黄氏，姐弟俩难得的黏着黄氏。
黄氏这一刻百感交集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又是哭声。搂了搂两个孩子放开，对这谷氏一家点点头，虽然没说话，但是感激之意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