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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心媚骨     穿书之红楼黛玉txt下载     穿书之红楼黛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6章 金锁

    虽说是玉质的,可这点子东西今日在场的谁又瞧得上呢?冯氏只当是黛玉的丫鬟眼皮子浅,并不在意,“原是应该的,今日也是太不凑巧,咱们这样的人家,若真认个义女,也不该是这般礼数。”

    说着,便要将腕上的镯子褪下来给晴雯,晴雯却并不要,只接过黛玉给的玉顶箍,谢了恩,退了下去。

    因今日已是第三日,须行家祭和念经,堂罩前设了灵床,床前有设了空桌,上面摆上了祭席之用,又在祭席前设置了烛、香、瓶等,祭时,再在供桌上摆设一桌祭席,,一日三次,次次增加,此时晴雯因作孝女,要在灵前奠酒。

    一时,各府上送了道士和尚来念经,又送了些纸糊的亭台楼阁等过来烧,送来祭席,冥活等。冯氏每日里要在里头答谢来客,外头是云宥张罗。虽说并非来的人人都有资格见,但红白喜事也实在是琐碎。

    至晚些时候,黛玉从义忠亲王府出来,至荣国府去,见过老太太太太后,贾氏也到了,黛玉与自己母亲见过面,在荣庆堂里坐了片刻,便说吉时要到了,过宝玉那边去,在王夫人内房旁边一大所跨院,一共二十来间屋子,重新漆了一遍,做宝玉的新房。

    里头张灯结彩,廊檐下挂着牛角灯,里头屋子里挂着小小几盏宫灯。黛玉去看了新房,一应的家具都是新的,麝月见她来,忙迎过来,见她在四处看,道,“姑奶奶好久都没过来了,奴婢还没给姑奶奶请安呢。”

    黛玉点了点头,正准备出去,湘云冲了进来了,一把拉住黛玉,“听说你来了,我就赶紧过来了,你也真是的,年后一去,就再也不来了,要不是宝二哥哥的婚事,你是不是就要把我们忘了?”

    黛玉笑道,“你不也没去瞧我么?我如今事儿多,实在是分身乏术。”

    一时,探春和惜春也来了,黛玉问起迎春,湘云抢着道,“她婆婆真是可恶,都过了三个月了,听说也不是出不得门,谁知,竟是不让出门,说是这边办的是喜事,忌讳多,怕冲撞了。”

    “确实如此,还是小心为上的好。婶婶是长辈,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米还多,走过的桥比我们走过的路也长,她说的自然是没错的。况,二姐姐怀的是婶婶嫡亲的孙子,难道她还会有坏心不成?”

    湘云拉了拉黛玉的袖子,笑道,“听说二姐姐嫁的那人是个傻子,是不是真的?”

    黛玉顿时正色道,“郊二爷乃太上皇嫡出皇孙,性子单纯,忠孝仁厚,素怀赤子之心,若这样的人是傻子,真不知世人又成什么了?我倒是听说,他对二姐姐很好,一心一意,夫妻恩爱,不知道得多少人羡慕呢!”

    恰好宝钗也来了,听了这话道,“是在说二姐姐?”说着,拉着黛玉的手,“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瞧着精气神越发好了。”

    黛玉略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怎地不来?怎么没瞧见姨妈?”

    “在外头呢!”

    黛玉便说过去看看,见薛姨妈依旧和以往一样在老太太的跟前坐着,说笑着,“也是运气好,前儿来了官媒,说起这事,我也觉着是意想不到的,说起来也是知根知底的,和老太太府上是同族,又给宝玉当过先生,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说是升任了顺天府,要不然也没脸来提亲!”

    黛玉晕了一下,扭头看宝钗,见她脖子上从来没有离过身的那块金锁如今不在了,听了薛姨妈的话,脸上飞上了两抹红色,黛玉忙道,“实在是不知道,要恭喜宝姐姐了!”

    宝钗倒是大方地笑了笑,不肯再往正堂去,拉着黛玉,“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只还没有坐下来,外面便听说花轿要进来了,黛玉等人便只好又到正堂上去,她悄悄儿拉了贾氏问道,“娘,才薛姨妈说的那人是不是贾雨村啊?听说他升任顺天府府尹,只是不是鳏居吗?都死了两任太太了,宝姐姐过去做的是填房,前头太太听说还留了儿子呢。”

    因人多,贾氏捏了捏女儿的手,没有说话。待新人进了门,拜了堂,一块儿送入洞房。贾氏这才把女儿拉到一边儿,对她道,“女孩儿大了总是要出门的。这桩婚事是王子腾夫人做的媒,且这贾雨村前头的太太还是封太太的丫鬟,怎地能作数?侥幸当了这几年正房太太也是福尽了,偏死了,那孩子留在原籍上,你宝姐姐嫁过去待有了孩子再做计较。”

    既是过来了,黛玉与探春等姐妹便聚在老太太的屋里,鸳鸯亲自沏了茶过来,熙凤给她们捧果子,笑着道,“眼见得这样的机会不多了,下个月便是三妹妹的好日子了,再回来,就是姑奶奶了。”

    探春脸红,黛玉笑道,“听琏二嫂子这话,是在撵我们呢,哎呀,幸好我和二姐姐跑得快,说不得就遭厌弃了。三妹妹,如今好好儿巴结着暂且过了这一个月,待下月,就啐她!”

    熙凤指着黛玉笑道,“你们听听,这才是厉害的呢,多学着些,我听说晴雯那丫头是个有福的,拜到了义忠亲王妃的跟前当了孝女,哎呀,还是跟着咱们秦王妃好啊!”

    贾氏过来,“老远就听到你编排你妹妹,我还在这儿呢。”

    熙凤笑着挽起贾氏,“我哪里敢,我十张嘴也说不过她呢。姑妈快坐这儿,喝杯茶,评评理儿,非说我嫌弃姑娘们,还在教唆三妹妹来日回门啐我呢。”

    贾氏笑笑,从腕上褪下一个翡翠金鱼多宝手镯,套到了宝钗的腕上,拍拍她的手,“好孩子,你的喜日子我怕是来不了,过了今日,你妹妹也没得出门子,这手镯就当给你添妆吧!”

    黛玉这才想起一件事儿来,正要问,探春拉住了她,“宝姐姐三日后出门子呢。”

    原来,因是三婚了,又恰好逢着义忠亲王妃薨逝变成了国丧,便只好和宝玉娶亲一样,一顶轿子抬过来,连嫁妆都是悄悄儿运过去,只拜堂,圆房都要待国丧过了。

    好在,只有一个月。

    宝钗自是极为得体地道谢,黛玉正在想实在不知道这件事,并没有带可以添妆的物件来,回去取也有些远了,为难呢,没想到她娘倒是为她解了难题了。

第197章 沐休

    正说着话儿,外头一阵喧哗,秋痕快步进来,“太太,奶奶,爷来了,说是来接奶奶的,叫奶奶这会子出去呢。”

    黛玉忙起身,偏偏老太太听到了,从里头出来,道,“既是郡王爷来了,还不快请进来,怎地能在外头等着?”

    钟顺从外头进来,给老太太见过礼,“王爷说不好叨扰,这会子晚了,改日再来,请王妃收拾妥当了,这会儿就出去呢。”

    黛玉只好对贾氏道,“娘,不如您和我们一起走,我们送您回府了再回去?”

    钟顺笑道,“林大人已经来了,因太太奶奶和姑娘们都在,便不好进来,也嘱奴跟太太说,叫一块儿走。”

    母女二人只好与老太太辞别,老太太难免有些不高兴,黛玉笑道,“外祖母如今有了孙媳妇了,第一得意人儿,待过了孝期,又能盼着抱孙子了。”

    老太太果然欢喜起来,恰好李纨也在旁边,她冲着李纨道,“你们也该好生保养,虽有了兰儿,也还是该多想想子嗣的事。”顿时,把李纨闹了个大红脸。

    义忠亲王妃的葬礼,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水面,将沉淀在湖底多年的泥沼全部都涌动了起来。黛玉二人回到府上,因云臻要去前面处理一些事情,黛玉便拿了本书坐在床上等着,李觅悄声与她说道,“听说这位贤妃娘娘竟要停灵七七四十九天,如今都在说些话,说当年义忠老亲王一家就是因了这位娘娘才会坏事的。”

    “不是说是谋反吗?”黛玉惊问道。

    “谋反?天底下哪有那么多谋反?”李觅的声音几不可闻,“听说就只为秋二爷说了不该说的话,就被寻了把柄下了大狱,义忠老亲王为了儿子少不得要抗争,一家子这才被除了的,只留了这一个,可不是个祸胎还是怎地?说起来,义忠老亲王和以前贾府里头敬老爷是极好的关系呢。”

    “她究竟是怎么死的?”黛玉问道,“有没有什么说法?”

    李觅正要说,外头云臻进来了,黛玉忙起身迎出去,见他沐浴了过来的,头发也是湿的,便怪责道,“怎地不叫人帮你绞干了再过来,这天多冷了,你还一路迎过来。”

    云臻见她生气,反而觉着娇俏,抬手捏了捏她卸了耳铛的耳朵,大马金刀地往榻上一坐,黛玉见了越发气了,过来在他肩上一捶,“你还不听了,是不是?”

    云臻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谁说我不听了?就是听话,才回来了要你给我绞。”

    黛玉一颗心都化了,只好任劳任怨地给他擦头发,边道,“我那个宝姐姐,你还记得吗?听说要嫁给贾雨村了,真是想不到。那年他寄居在扬州葫芦庙里,写过两句诗‘玉在匮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偏他字时飞,叫人觉着这缘分也是极为奇怪的。”

    黛玉帮他把头发绞干了,又通了两遍,便趴在他背上,云臻一笑,背起她来,进了东稍间,将她放在床上,正要转身,谁知却被她一拉,猝不及防往后倒去,偏压在了她的身上。

    云臻怕把她压实了,忙伸手往床上撑去,谁知,恰好按在了黛玉身上,便直接揉了上去。

    次日,起得有些迟了,黛玉起身梳洗后,云臻偏还躺在床上不起来。因是沐休日,黛玉便也不催他,独自去了后面的抱厦处听府里的回话,“有好几桩事,北静王府那边说是诞下了一位郡主。”

    黛玉道,“府里的例已是定下来了的,按例来便是了。再,北静王太妃那边要去问候一声,叫金钏儿专程跑一趟。”

    又说了几桩别的事,云臻遣了人来说,他已经醒了。黛玉便叫人先散了,若有事,先回到王嬷嬷处。她自己先回来了,进了屋,见云臻头枕着双手,被子只盖到了小腹处,露出半截身子,正眼睛盯着帐子顶发呆。

    黛玉忍不住脸红,走过去,扯起被子,帮他把裸着的上身盖上,问道,“在想什么?”

    云臻回过神来,伸手将黛玉搂进怀里,“醒来没看到你,有些不习惯。”黛玉撑在他的胸膛上,还是被他慢慢地拉了下来,又怕自己头上的钗环伤了他,只把头枕在枕边,“今日懒得不用上朝,便没有叫醒你,你也是,怎地不多睡会儿?”

    “这幸好是在家里,若是从前在宫里,睡得这么晚,必定是要被父皇知晓的,少不得是一顿责罚。”云臻松开她,待黛玉起身,坐了起来,接过黛玉递过来的中衣穿上,又穿了一件夹棉,因要出门,穿了一身素色的箭袖,腰间同色的玉带,左侧挂着坠天蓝色穗子的荷包,另一边是一块羊脂玉的九龙玉佩。

    待梳好头,黛玉问,“传早膳吧?”

    云臻“嗯”了一声,突又想过来,“你可用过了?”黛玉自然是没用的,云臻不由得摸了摸她的肚子,“不饿吗?这么晚了,何苦等我?”

    黛玉怕他以后都不敢再多睡一会儿,怕他惦记着要陪自己用早膳,忙道,“怎么会?你不起来,莫非我还会把自己饿死?用过一些了,不过,看到你吃想再多吃一点。”

    云臻便笑起来,“我也一样,每次看到你吃得香,自己也想多吃一点。”他扯了扯腰带,“不会胖了吧?觉着有些紧了。”

    黛玉不由得笑起来了。云臻略有些赧然,走过来,捏了捏她的脸。外头,早膳已经摆上了,二人略用了一些,云臻出了门,留了黛玉一个人在,突又有宫里的来传,说是皇太后病了,黛玉少不得换了衣服,重新进宫里去。

    皇太后歪在床上,荣妃等人已是都到了,因皇太后一会儿要这,一会儿要那,一会儿这里疼,一会儿那里痒,又不肯要身边服侍的上前,一应的都是儿媳妇和孙媳妇们动手,已是将殿里的人指示得团团转。

    黛玉因心疼荣妃,自己上前去替了荣妃,近前一看,皇太后满面红光,眼睛贼亮,捂着肚子说是痛,黛玉服侍着喝了口水,又说水太凉了,要去沏了茶来喝。一时间,黛玉有些不明白,皇太后这是闹得哪般了?

    一时,太医来了,说是才给了太上皇诊脉的,奉太上皇的旨意过来给皇太后一并儿瞧瞧。黛玉等均回避了,只留了皇太后身边服侍的太监来。

第198章 有孕

    “太上皇如何了?”

    皇太后一面问,一面慢慢地伸手出来,放在小枕头上。太医坐在榻前的小杌子上,正要伸出手来,听皇太后问了,忙跪下来回话,“比昨日略强一些了。”

    皇太后哼了一声,太医忙谢恩起身,复又坐在小杌子上,诊了半日,又换了一只手,再诊了一会儿,正要欠身退下,皇太后又道,“你且说吧,我这是怎么了?”

    那太医斟酌片刻,方才道,“左寸沉数,左关沉伏……”

    “你且说,我这是什么病吧,谁和你背书袋子了?”

    太医忙跪下来,“皇太后这病因忧思而起,损及脾胃,如今瞧着似不凶险,实则若不细心调养,一旦伤及根本便会酿成大祸,且容臣开出方子,按数抓药,静养一些时日且再看!”

    皇太后听了格外满意,“若果真有好转,你也算是立了功了。”

    正说着,皇帝匆匆来了,又将话问了一遍,这太医也重新又说了一遍。皇帝听着有些急,“母后的病,你须好好治,若有耽误,唯你是问!”

    皇太后道,“你也别吓唬他,可怜见的,我瞧着就对症,换个人怕是还诊不得这么准。”

    皇帝便道,“母后说的是!”

    因皇太后是真的被诊出病来了,黛玉等人不得不留在宫里侍疾,连冯氏也不能幸免,每日里跑义忠亲王府和宫里,比旁人要辛苦得多。

    一晃七七四十九日的停灵结束了,眼看着要到了引发日了,谁知,皇太后病得越发沉了,躺在床上竟起不来身,说是身子千般重,有什么人要拘她的魂。太子妃石氏胆子小一些,自己也被吓病了,独自在东宫里头延医用药。

    这一日,冯氏是进不了宫的,皇太后躺在床上骂着,荣妃亲自熬了药,去给皇太后喂,黛玉要上前替,才要接过药碗,突地就觉着胃里涌起什么来,忙捂住嘴朝边上干呕去。

    荣妃见此,心头一急,突地又一喜,吩咐黛玉跟前伺候的,“还不快扶你家王妃一边儿歇着去。”又吩咐玉筝,“去把林医正请来给王妃诊脉。”

    里头,皇太后听到了动静,荣妃端了药碗进来喂药,问道,“臻哥儿媳妇怎么了?”

    荣妃忍着欢喜,“才有些发晕,瞧着大约是没事的。”

    大皇子妃孙氏,三皇子妃谢氏和五皇子妃张氏均在旁边,听了这话笑道,“别是有了孕了吧,如果真如此,八弟妹可真是有福气,娘娘也是有福气的。”

    恰好黛玉也的确阵阵地头晕,歪在了榻上。一时,林医正赶了过来,才到,云臻得到了信儿也跟着一块儿来了,待诊脉了,果然是喜脉,林医正也跟着欢喜笑道,“王爷,老臣这次可是要讨个赏了!”

    云臻欢喜不已,只如今两宫都在用药,云臻便是高兴也不好表露出来。他起身过来,捏了捏黛玉的手,松开他,进了皇太后的内殿,跪下来请道,“臣孙给皇祖母请安,给皇祖母报个喜,臣孙要当父亲了!”

    皇太后听了自然是高兴,一面叫赏黛玉一面道,“这也算是这些日子来,唯一叫我欢喜的事了,那孩子是个有福的,服侍了我这么多日子,从未懈怠,你今日且把她带回去,好生养胎,争取来年生个大胖小子!”

    安嫔在一旁听了笑道,“我这表妹也确是个有福的。这才几日功夫,便有了身孕。”又问道,“如今身边服侍的人可够了?只怕要分两个出来了,若不够,我这做表姐的跟前还有几个好的,送去服侍表妹也是无妨!”

    荣妃的脸已是沉了下来,皇太后被提醒了,皱眉道,“我怎地听说小八连个屋里人都没有?这怎么行?你这做娘的连这都不上心。”对安嫔道,“哪里就用得上你的人?我这里还有两个不错的姑娘,恰好叫小八两个带回去。”

    说着,便叫了两个姑娘出来,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生得柔若无骨,眼角眉梢都是情,眼见是给八皇子,均是欢喜不已。云臻淡淡地扫过二人一眼,朝床上的皇太后谢了恩,笑道,“长者赐,不敢辞,臣孙多谢皇祖母恩赐,既是祖母给的人,臣孙必厚待!”

    皇太后自是高兴,“如此甚好,我知你夫妻情深,如今也必是如漆似胶的时候,只子嗣事大,你打小儿连个屋里人都不放,你母妃竟也能容你!”

    外头,黛玉自然是听到了,见云臻三人出来,她忙垂下眼帘,云臻忙上前来,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回去再说!”

    从宫里出来,那两个女子坐一辆车,云臻将黛玉送上车,自己也跟着上去了,才将她搂进怀里,便见她泪流满面,顿时心疼不已,不由得问道,“竟是这般不信任我么?”

    偏黛玉一句话不说,哄了好久,才换来她一句话,“我虽知道,这不可避免,我只是没想到竟是这么快。这一个多月来,我那么辛苦服侍她,谁知……”

    话未说完,云臻已是用嘴堵住了她的话,好半晌才松开,略有些喘气,低声道,“这种事,这世上唯有我给你的保证才有用,除此之外,谁都左右不了。便是父皇,也只能逼着我纳妾,也管不了我上不上她的床。你不必怨谁,我今日便给你这个保证,除了你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人。”

    黛玉有些没听懂,也不知他保证的是什么,兀自落泪,连才知自己怀孕的那点欢喜也没了,直到马车到了角门,她下车,又看到了那两个女子,越发心里赌气,要甩开云臻的手,云臻偏不让。

    府里,黄芦领着人迎了出来见了才来的两个人,顿时愣了一下,又见黛玉眼圈儿红红的,略一思量便知如何,不由得心头一跳,越发谨小慎微,眼见得这两个女子跟在二人身后快要进徽音院,而云臻心思都在黛玉身上,黄芦不由得提醒道,“爷,这两位姑娘如何安置?”

    云臻扶着黛玉,头也不回,“送到沉思院去,随意安置即可,没有王妃的命令,不得踏出院门半步!”

第199章 发怒

    那两名女子被拖走了,一路还在喊叫,黄芦已是毫不留情地叫人堵住了嘴。黛玉进了屋,坐在榻上一个劲儿地抹眼泪。云臻算是见识到了他这王妃原本是个爱哭的,坐在旁边想哄着,可哄的话已是说了好几箩筐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若不哄,身子哭坏了怎生是好?

    好半晌,听黛玉问道,“家里什么时候有了个什么沉思院?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你一早儿就做好了准备了,难怪皇太后说的时候,你半点儿也不紧张。”

    云臻顿时哭笑不得,“今日这事又不是头一遭发生了,之前是因为你没过门,我便拿着这话来堵,说不好先纳庶妃后娶正妃。如今是实在找不到理由了,但凡有,必定叫长辈们怪罪到你的头上,若叫他们知道我受制于你,以后你如何立足?”

    说着,云臻已是将黛玉搂进怀里,见她还要挣扎,云臻叹口气,“好了,别闹了!你闹着,我心里虽舒坦,可也难免担忧。那沉思院便是西南角处的那院子,以后谁送了人来,就往里头塞便是了,那里我派了人守着,那些人轻易出来不得。”

    黛玉心里这才舒服一些,却依旧是有些没底,手里紧紧抓着云臻的衣服,“可是,这些人在家里,你难道会不惦记?”

    云臻这才觉着自己把事儿想得太过简单,只黛玉虽这般无理取闹,可于他而言却别是一番闺房之乐,心里一面得意,一面宽慰,“你跟前的丫鬟们,莫非不比她们强?我又何曾惦记过?”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我跟前的丫鬟,你心里便是有想头,碍于礼法情面,你也不会做什么。可那些人,都是皇太后赏赐的,占据了大义,你但凡动点心思,就可成事。”

    云臻不由得笑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将她搂进怀里,“傻姑娘!”却也不再与她说这些事,只将手覆在她的小腹处,“才林医正说,约是我们大婚时那几日怀上的,这么瞧来,你这些年身子调养得很是不错。我叫他再荐个得力的医女放在你身边,再也要着手瞧可靠的稳婆了,这些事儿,便须得你自己了。”

    “嗯。”

    云臻拿过帕子,细细地为她擦去眼泪,“孩子的事非小事,你放心好了,我便是有一万个心,这会子也不会动,无论如何也得等着你生下嫡长子,哦,不,最少也要生两个嫡子,那时候等你嫌弃我了,再想这些事,如何?”

    他低声道,“我想了你这好几年了,这才几天时间,你就怀上了,我还没解馋呢,自是不会丢下你的。”

    黛玉泣道,“那你要说话算数,我不是妒忌,我只是,只是特别心痛,特别难受!”

    云臻这会子也不敢再逗她了,抱起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一味地哄着,“当然说话算数的,你瞧我何时说话不算数过了?好了,不哭了,我这些年没你也过来了,如今有了你,也不需要别的了。”

    正说着,偏偏外头一个太监在门口道,“爷,沉思院两位姑娘说要来给奶奶敬茶!”

    黛玉连哭都不哭了,只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盯着云臻,云臻顿时气不打一处,怒道,“敬什么茶?本王的话说得不够清楚吗?没有王妃的命令不得踏出沉思院半步,钟顺,滚过来!”

    钟顺连忙爬着进来,也不敢抬头,只头点着地,没等到云臻说什么,只他一脚踹在自己肩上,顿时钟顺朝外面滚去,“狗东西,爬到哪里去了?这种人是怎么调教出来的?竟放在王妃屋里伺候,还不给本王拉下去重重地打!”

    “是!”

    黛玉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云臻,顿时吓得眼泪又出来了,“你是嫌弃我了,不耐烦和我说话了才这样?你有气冲着我出,和他们生什么气?是我烦着你了,又不是他们!”

    云臻忙和缓了语气,拍着她,“与你什么相干?是这些东西听不懂我的话,我已经说了把人锁在沉思院,竟还说要给你敬茶,不是该死是什么?”

    “她们是皇太后赐下的,原本应与我磕头敬茶,不过遵循个礼节。你若不答应,和人说清楚了便是。”黛玉说到这里,吩咐钟顺,“照王爷的话去做,只不得打太狠了。沉思院那两个,虽说是皇太后赐下的,好生养着便是了,以后非大事不必报到这儿来。”

    钟顺这才捡了一条命下去,那太监复又磕头谢恩了,下去领了十板子,因是黛玉护了他,自此后对黛玉越发忠心了。

    却说住进沉思院的两名女子,也非寻常人间女儿,本是犯了事的官宦人家的女孩儿,先是在乐坊学了两年,后被选进宫里,本是进了东宫的,因石氏瞧着格外出色些,便送到了太明宫服侍皇太后,惯会解闷儿,便一个叫问情,一个叫解语,生得袅娜多姿。

    这二人原以为会一直在太明宫,又听说太上皇病了,心里正愁思伤心,谁曾想峰回路转,竟被赐予八皇子。八皇子是宫里最年轻的成年皇子,又是个文才武略均惊绝的,私底下,这些人也都思量过,只这些年八皇子寸草不沾,到叫人失望之余越发惦记。这问情和解语哪里会不欢喜?

    只宫里,也是无人不知八皇子与秦郡王妃打小儿青梅竹马的事儿,后还听说,自秦郡王妃三岁那年进宫赏灯后,从此后每年八皇子都会寻一盏一模一样兔子灯送过去,又说她腰间的嵌金瓜子的玉环一年一换,岁岁增长,从未空过。

    这般深情,但凡是个女子,谁又不羡慕?谁又不盼着这样的深情落在自己身上?

    只再也想不到,进了这秦郡王府后,便被锁在深院里头。这问情便对解语道,“都说秦郡王和王妃情深意切,果真是名不虚传。只你我都是受过皇太后大恩的人,皇太后的本意是叫你我二人为秦郡王繁衍子嗣,若不能达此目的,便是负了大恩,只怕将来死了也不得善终。”

    解语道,“姐姐所言甚是,你我命运不济,前头十多年漂泊,如今好容易得了终生依靠,全赖皇太后圣恩,自当时刻思报效才是。”

第200章 腊八

    黛玉这边有孕,因未满三个月,便并没有对外说。只亲近的自然是知道的,林家那边是通知了,谁知,贾氏知道了,荣国府老太太哪里是不能瞒着的。探春出阁回门那日,贾氏去了,便跟老太太说了,也不知怎么地,宝钗也知道了。

    这一日,黛玉午睡才醒来,说是贾府送腊八粥来了,薛太太亲自送来的。黛玉愣了许久,想不起贾府薛太太是怎么回事?来回话的是金钏儿,道,“奶奶忘了?兴隆街贾府便是当日在荣国府做过西席的贾雨村老爷,娶了宝姑娘如今不就是薛太太了?”

    黛玉恍然,只半天才道,“你是说宝姐姐亲自送了八宝粥来?只咱们府上和兴隆街贾府并没有来往,怎地给我们送八宝粥呢?”

    恰好云臻回来了,黛玉迎上去要给他解下氅衣,他摆摆手,“别过来,我才从外头进来,寒气重。”说着,朝她肚子看了一眼,问起才说的话,也明白黛玉的顾忌,“值不得什么,若觉着情面儿上过不去,收下便是。你不必怕后院来往会影响朝堂,只有朝堂影响后院的份。”

    说着,他烤了烤火,将黛玉抱了抱,便进了西梢间,用花梨木透雕葡萄缠枝落地花罩隔开,南窗下摆了书桌,背后是书架,桌上用矾红彩甘藤纹瓶养了一枝红梅,一方端砚,笔海内插着各色的笔,案头磊着几本书。

    这里本是黛玉的书房,如今,她不可久坐,如今倒成了云臻的了。黛玉跟了进来,见他拿起一本书在看,是写治水的,便没有惊动他,正要去给他沏茶,云臻却像是长了后眼睛一样,突然出声,“你别动,叫黄芦进来伺候。”

    黛玉笑着道,“哪里就做不得了?今日林医正说了,胎坐得还稳,也过了三个月了,需多走动走动将来生产才顺。”

    云臻一听喜了,忙起身走过去,从黛玉手里接过茶具放在一边,将她笼在怀里低声道,“之前我问过,说过了三个月稳了便行了。”他说着,握住了黛玉的手轻轻揉捏着,“今日我们试试,我轻轻地,省得你说手酸。”

    黛玉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抽身就要走,又觉得架不住,掐了一把他的腰,茶也不沏了,往明间去,见黄芦领了宝钗进来,忙正了心神迎上去,与宝钗寒暄两句,吩咐黄芦,“爷在书房,你过去服侍吧!”

    这边,换了轻絮张罗,宝钗与轻絮打过招呼,方打量黛玉,笑道,“倒显怀了呢。”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黛玉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异样,便问道,“宝姐姐是也有喜了呢?”

    宝钗微微一笑,点头,与从前一样,拉着黛玉的手,“前儿云妹妹出阁,我们都去了,还说能看到妹妹你呢,谁知你竟没去,都说怪可惜的,只怕以后全聚在一块儿的机会越发难得了。我还说,怎么会,实在不得机会儿,将来去我那里聚,我再结一次诗社也是现成的。”

    黛玉笑道,“那日实在有空,我如今连宫里都不大去了,连母妃跟前请安都给免了,实在是出不得门。云妹妹那里也的确是怠慢了许多。说将来聚的机会少,恐怕也确是事实,姐妹们大了,不比以前,如今各有各的事,将来儿女起来了,事儿越发多,这也是情理之中的。”

    “这话是!”宝钗说着,叫跟了她的婆子进来,手里提着食盒,里头三四罐子粥,并一攒盒的果子,宝钗接过来放在桌上推给黛玉,“这是我亲手做的,姐妹们都送了,自是少不了你的。”

    黛玉自是笑着道谢,又叫人拿了同样的来,给那婆子提着,“我是出不了门的,就不单独给宝姐姐送去了。”

    说着,叫晴雯出来送宝钗。宝钗牵着晴雯的手,“姑娘如今是有福了,若当日没有离了,今日哪里能跟着林妹妹。”

    晴雯笑笑,并没有多说,只抽出手来,离了宝钗两三步远,让宝钗走在前头。黛玉站起身来,朝外送了两步,并没有跨出门槛。待出了黛玉的院子,宝钗和晴雯说话,问三五句,晴雯才拣可说的说一两个字,宝钗知这府里怕是规矩大,便不再多问。

    李觅带过的那徒弟名叫玉竹,如今已经来黛玉跟前,因她是个妇科能手,如今黛玉调养身体,饮食上便都是她在安置。玉竹以为黛玉会吃这些粥,正要把罐子打开检查一番,黛玉已是抬手摆了摆,“撤下去吧,谁若想吃了赏给谁,我不太爱吃这些。”

    金钏儿便过来,谨慎问道,“奶奶,这些粥可否赏赐给奴婢?”

    黛玉愣了一下,见金钏儿道,“那年在荣国府,奴婢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后来听奴婢妹妹玉钏儿说,当日薛太太便去了太太的屋里,说了好些话。那会子,奴婢便在想,这世间怎地会有如此冷情之人。那会儿薛太太还是宝姑娘,一心都在宝二爷身上,却也犯不着为了讨好太太,说那些话。”

    黛玉笑道,“既如此,你还吃她做的粥?”

    金钏儿笑道,“不怕奶奶笑话,奴婢便是想到能吃上薛太太熬的粥,也是造化,奴婢是做梦都没想到能吃上薛太太亲手熬的粥呢。”

    黛玉不由得摇摇头,“真是个痴人,谁熬的不都一样,你若吃便都拿了去,连这些攒盒。我如今,有些能吃有些不能吃,也无心吃这些了。”

    那食盒,便由得金钏儿拿了下去。李觅听了很是奇怪,过来问黛玉,“原来还有这档子事呢,也不知当日,薛太太都说了什么?”

    黛玉便道,“那会子小孩儿家家的,大家都不懂事。金钏儿也是天真无邪了些,太太睡着了,宝二爷去,二人说了些好玩儿的话,谁知竟被太太那么一发作,谁还能是受得住?”

    黛玉摇摇头,“金钏儿投了井,捞起来时谁都以为活不了了,便把她挪了出去,谁知挪出去的时候竟吐出不少水来又活了。当时太太也不知道,以为她是死绝了,在落泪呢,薛太太便去了,大约是玩得不小心失了脚,不与太太相干,横竖多打发些钱财便罢了。”

第201章 小聚

    站干岸的往往比持刀杀人的更为可恶,而更有那一干人,比那站干岸儿的更为可恶,便是还为那持刀的喝彩,说那被杀的人该杀的。

    李觅啧啧两声,“到底是一条人命呢,也难怪她那哥哥说打死人便打死人了,小姑娘家家的,心眼儿怎地就这般冷淡呢?还有太太,成日家吃斋念佛的,对这些小女孩子上竟是没有些菩萨心肠。”

    黛玉冷哼一声,“嬷嬷竟是不知道呢,我才被诊出有了身子那会儿,便也是我那好表姐在皇太后跟前进言,说该给爷添两个屋里人,说起来,那一家子倒是惯会体贴的,我横竖是无论如何都学不来的,以后还是少来往一些。”

    李觅倒是没说什么,这京中,皇城脚下,谁家里女人有了身孕不是给那男人安置一两个屋里人,每夜里伺候过了,再送一碗避子汤,不过是那么个玩意儿,给主子解闷儿玩儿的,也不值当当回事。

    偏这些年,李觅冷眼看黛玉二人,蜜里调油的,为了皇太后赏下的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原她还担心,怕因此就叫王爷与她离了心了,谁知王爷竟还惯使着,也愿意宠着,她又有什么好说的?

    本欲劝两句的,李觅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下了。

    过了腊八,眨眼间便是小年了。朝廷封印后,云臻在家送了灶神,两人一下子便闲了下来。静极思动,云臻便说带黛玉出去散散心。

    “这可怎么行?这不能的,天寒地冻不说,地儿又滑,如何走得?若是有个磕磕碰碰,哪里比得上从前身子灵动?”李觅是说什么都不答应,“王爷若是执意如此,奴婢少不得进宫去跟娘娘说了。”

    云臻摸摸鼻子,看了一眼黛玉已经显怀的肚子,只好作罢。恰好,檐哥儿和十三结伴来了,如今二人有点孟不离焦,焦不离孟,连皇上都在说,这两个活该是一对双胎才是。

    因常年走动,又是兄弟,二人每每来都是直接进后院,也不必去前殿去。

    黛玉便在东三间的外头摆了两个炉子,一个烹茶,一个蒸菜,瞧着火光很大,朝外舔着,映在银红色的窗纱上头,叫坐在屋里的人瞧着特别暖和。屋里也摆上了炭盆,中间一张桌子,这会子上头是一个火锅盆,一盘片出来的烤鸭,又用鸭骨架熬出来的细米粥,一尾松花江的四腮鲈,银鱼紫蟹,一盘野兔肉,黛玉一面布菜一面笑道,“来得真是巧,今日早上才到了这两样,都是松花江来的,要不来,就他一个,我还舍不得拿出来给他吃呢。”

    云臻笑着朝黛玉看了一眼,十三听得真了,站起身给黛玉行礼,“多谢嫂子了,嫂子,我那今日太子妃叫人送了个好玩意儿过去,竟是太湖的银鱼,说是用来做汤极好的,我回头叫人给嫂子送来,给我侄儿补补!”

    檐哥儿听得大笑,指着十三,“你又被我姐给骗了,你也不想想,我们一来,这些都端出来的,必定是给我姐夫准备的,我们不过是吃了个凑巧,你还当真了。”

    小十三打小儿没了娘,一直养在荣妃宫里,黛玉待他也一直如檐哥儿一般,都说长嫂如母,虽说黛玉比他也大不了多少,却一直对黛玉很是亲近。这会子难免吃醋,没好气地道,“凑巧就凑巧,横竖我是吃着了。”

    赌气一样,十三叫来自己的近身服侍的太监,“余福,你去把那些银鱼拿过来……”

    余福正要去,被云臻拦住了,“你嫂子如今吃东西也是有些吃有些不爱,你别忙了,回头你和檐哥儿去吃。再,太子妃既是给你的,你哪怕不吃,偷偷儿扔了也不好再转给别人,叫太子知道了不好。”

    十三还要分辨,黛玉笑道,“你别忙了,先吃吧,这天儿冷,一会子菜都凉了就不好了。”

    三人慢慢儿吃,约好了第二日一块儿去沈孝卿那边过小年。黛玉坐在一边陪着也没怎么吃,给他们三人布菜,想起来一事,问道,“沈先生今年高寿了?”

    云臻想了一会儿,“已有八十了,算是高寿了,年中的时候,父皇还说要给老先生做个寿,谁知他说什么都不答应,说要是做,他就回江南去了,这才作罢。”

    接着又听到十三在说,“前儿进宫里去听父皇在发脾气,说是清甄家的旧账还没有清完,欠下多少亏空来,再就是事儿多,江西那边的瓷器一窑一窑地烧,多少都是没有请旨的,烧出来的也不知去了哪个的府上?”

    十三压低了声音,黛玉忙起身,出去看外头都有没有人,依旧是听到了十三的声音,“八哥你猜里头是谁?叫我听了个正着,竟然是吴天佑那厮在皇上面前说二哥的坏话说,‘皇上若不说,臣还想不起来,臣好似听过一耳朵说东宫里那一套粉彩的瓷器是真好看,富贵不断头的’还说本就富贵了,又何必不断头呢?”

    “吓得我,一听这话赶紧掉头就走,害得我当日没有在父皇跟前背成书,罚了我一百张字,手都快写断了,这大冷天差点没冻没了。”

    云臻沉吟良久,嘱咐二人道,“这些话烂在肚子里,以后谁跟前都不要说。再,不管是大皇兄还是皇太子,以后都离得远一些。十三如今大了,越发该遵君臣之礼,太子毕竟是将来要登大宝的人,不可再喊二哥了。”

    十三听他说,连忙站起身来说“是”,檐哥儿也有些讪讪地,跟着站起身来,只觉着这规矩真是大。云臻摆摆手,“坐吧!”

    正说着,黛玉看到院子门口一个人提着一罐子酒走了过来,她擦眼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四皇子,正要回避,对方已经看到了,黛玉不得不站在廊檐下行礼,“四王爷怎地这大雪天里还来了?给四王爷请安了!”

    因是在忠顺王府见过一面的,知黛玉是个爽朗的人,云宥不由得打眼朝她看了一眼,穿着一件大猩猩毡的斗篷,把自己裹着,只露了个头出来,头上是一对金点翠镶料石松鼠葡萄双喜头花,几串儿流苏晃在鬓边,衬得她一张脸比珍珠还要粉白,一双黑黝黝的眸子灵动流转,云宥笑着道,“八弟妹不必多礼,我去找十三弟听说来了这里,就不请自来了,果然赏雪饮酒也不喊我一声。”

第202章 兄弟

    云臻三人早已听了黛玉的话迎了出来,云臻一面行礼打招呼,一面将他往里头让,“四哥今日倒是得了闲了,哪里是约的,都是凑巧!”他回头吩咐黛玉,“再做几个热菜来!”

    黛玉应声要去,云宥拦着道,“这就很好了,弟妹身怀六甲,你还如此吩咐,我还坐得住?”

    檐哥儿笑道,“不怕,我娘说了,姐姐如今就该多动动,将来才好生产!”

    一句话,都笑起来了,云宥笑道,“不愧是才子呢,竟连妇人生产的事都知道了,你这话我们在一起说说无妨,可别在外头去说了,叫人笑话。”

    檐哥儿摇头,“怕什么,读书人,不做良相,便成良医,当大夫的,自然是都要知道的。”

    德妃当年进宫的时候,位份并不高,谁知就得了圣宠,竟能诞下龙子。只宫里位份低的是没有抚养孩子资格的,便交由慧妃抚养,可以说是与大皇子一块儿长大的。

    云宥一来,自然是不会在讨论朝中之事的了,不过说些风花雪月,还有便是哪里的雪景最好,哪家道观寺庙里的斋菜最好,一如女子们在一起,说谁扎的花好,谁的针脚利落一样。

    黛玉在一旁亲自温酒,云臻见她离炭火近些,便拉着她朝后坐一点,云宥便笑道,“说这些也无用得紧,瞧弟妹如今这身子,怕是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在家歇着。”

    黛玉笑笑也不答话,倒是檐哥儿连忙抢着道,“可不是,才我们来前,我姐夫还说要带我姐姐出去玩,幸好我们来了,这是能出去的?”

    黛玉不由得摇摇头,“就你嘴欠,也就王爷不与你计较,你还浑说!”

    云宥笑道,“这也怪不到八弟上去,可劲儿忙了一年了,如今突然闲下来也确实有些不适应。我今日不也是,一睁眼竟不知做什么才好,才说去寻小十三说说话儿,谁知他竟跑到你们这儿来了。”

    云臻附和一声,自从云宥来了,他原本话少,如今越发没什么话了。黛玉觉着该冷场了,谁知,云宥的话倒是多起来,喝了两杯酒后,越发话多,拉着云臻道,“前儿太子还在说,往年大家都没有分府,在宫里住,没有请年酒这回事,今年怕是要请了,还在问我们排哪一天,说东宫是排在初六日,正好可以带女眷们一同去,你们呢?”

    云臻并没有和黛玉商量,便说,“我年纪最小,怎么能叫皇兄们来给我拜年?自然是我去给你们拜年,我就不请了,白叨扰你们好了。”

    云宥看了黛玉一眼,“你是怕弟妹张罗不来?若果真是因这个,倒也不怕,我叫你四嫂过来帮弟妹一日便是。”

    云臻依旧摇头,“不了,不是这个缘故,我是懒得弄这些。吆吆喝喝一整日,没得还得罪人。我是实在受不了这热闹,反倒是去你们府上,去了就吃,吃完了抹嘴就走路,多松散。”

    云宥不由得大笑,拍云臻的肩,端起酒,“来,谁让这些分府的兄弟里头,你年纪是最小的呢?说实话,这一次,谁也没想到父皇会分封你,前次,太子还说论年龄你也太小一些,论资历,你如今也没得大历练,不过我们都说,打小儿读书你是最厉害的一个,骑射没有人能出你之右,父皇又是个爱才爱德的,为了服众也不该少了你的份。”

    十三连忙道,“就是,凭什么太子就说这样的话?”

    云臻却是黑下脸来,朝十三道,“你在说什么?这话是你能说的?还不到外面给我跪着去,什么时候清醒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十三也是愣了一下,他难免心头有怨言,只从头到尾他都惯了听云臻的,也从未见云臻如此不留情面过,这大冷天的,他跪在外头,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黛玉忙起身要与十三说情,十三却是含着眼泪站起身来,朝云臻吼道,“嫂嫂不用给我求情,我去跪就是了,还怕跪死了不成?”

    黛玉站在原地,有些怔怔的,云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开口道,“小八,这成了我的不是了,我不过说说,再说了,十三的话也公允,封不封王也不是太子说了算的,横竖是父皇定夺,他凭什么这么说?”

    云臻正色道,“太子是君,我等是臣,先是臣,再次才是兄弟。太子觉着我没有资格封王,我原该辞去这个爵位,只此乃父皇赏赐,我若拒绝实在是不忠不孝,才忝居至今。太子原没说错。”

    外头风雪交加,黑天黑地地铺面而来都是雪,黛玉叫人在十三的身边摆上了火盆,又将一个厚厚的拜垫放在他的身下,他一开始还死命拒绝,黛玉凶了他一顿,他才含着泪起身跪了。

    原以为下了雪,云宥就会走了,谁知他竟与云臻像是格外投机一样,一喝就喝了一下午,近三个时辰,菜都换了好几桌了,酒也温过了一遭又一遭,一直到天擦黑了,才说完,起身告辞。

    云臻亲自将云宥送出门,回来,站在廊檐下,朝十三斜睨了一眼,“起来!”云还扭扭捏捏地赌气不起来,檐哥儿在一旁瞧着有些害怕,黛玉忙过去跟云道,“你八哥叫你起来,你还不起来,赌气有什么好赌的?不是我说,今日要不是你八哥已经惩罚你了,连我也要说,你如今大了,比不得小时候了,成日里口说无状,便是太子殿下大度不与你计较,你也该想想若是皇上知道你不敬太子又是怎么说法?”

    十三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谁知,跪得时间久了,一起身几乎跌倒,檐哥儿连忙跑过去扶住了他。云臻抬脚就朝前面走,檐哥儿只好扶着云跟上。黛玉见此,忙跟上去,云臻听到声音,停住脚步,扶住黛玉,“你先回房去,我一会儿就来,今日就叫檐哥儿留在府上睡,太晚了,路不好走,叫个人回去跟岳父岳母说一声。”

    黛玉叫人去吩咐林贵了,桌上的残羹冷炙酒碟碗箸已经被撤下了。她去沐浴完了出来,坐在床上等云臻。约有半个时辰,云臻进来了,跟黛玉说一声,两个已经去安置了,他才去了西三间,很快出来,已是沐浴过后,连头发都洗了。

    黛玉忙要起来,被他按下,自己拿了帕子在擦头发。黛玉便道,“这么冷,怎地还洗头了,染上风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第203章 过年

    云臻躺下来,枕在她的腿上,任由她给自己擦头发,闭着眼,瞧着有些累了,“你一说起风寒,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前些年,黄河决堤,父皇要点个皇子去督导河工。这是一件苦差事,一直以来,就没有人能把黄河给治好了的,雨水稍微多一些,便决堤了。若有个一两年好的,便是海清河晏之时。都说父皇属意四皇子,到了第二日早朝上,四皇子竟病了。”

    黛玉知这里头必定是有故事的,便问道,“是如何病了的?”

    “那病,确乎是及时。只这世上从无纸包的住火的。你也知道,太医院没十日会给宫里,和我们这些皇子们请个平安脉,偏偏他头一天是才请过了,脉象好,气血旺,哪有一日功夫便病得起不来床,高烧不退的?”

    “想必是用了非常手段。”黛玉笑着道,“忽冷忽热下,自然是会外交内感,这种病一向来势凶猛,不高烧个三五天断无好的,却也凶险。这么说来,宁郡王爷也是个非常之人了。”

    云臻不由得睁开眼朝黛玉看去,凝视片刻,突地一笑,抬手捏了她脸蛋儿一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呢?”

    头发擦干净了,云臻担心给黛玉把腿压麻了,将她扶着躺下来,将她的腿挪到自己身上,帮她揉着腿。只他手劲儿太大,黛玉有些受不住,不肯要他捏,云臻却偏不让,“我轻一点,你也别嫌弃我,慢慢儿就做得好了,你也才听说了,我打小儿就聪明,没有学不会的,难不成我还没李觅好了?”

    “谁说是这样的?也没说你不聪明,只术业有专攻,你就不是做这个的料。不过,你这聪明劲儿要是能遗传给我儿子,我就谢你。”

    云臻好笑,“你就一定知道是个儿子?别瞎说了,万一是个女孩儿,将来长大了,知你盼她是个儿子,仔细她不和你亲。”

    “不和我亲,单和你亲,岂不是正如了你的意了?”黛玉瞪了他一眼,摸了摸肚子,“听说小孩子在母亲肚子里头是听得见的,我觉着你是故意这么告诉他的。只不过,我肚子里的,我说是男孩就是男孩,我说是女孩就是女孩,我就觉着这一胎是个男孩儿。”

    云臻不由得笑起来,凑到她耳边,促狭地道,“凭什么就是你说了算的?别忘了是谁下的种了,就这般专横了。”

    黛玉听他说不庄重的话,一忽儿羞得紧,一忽儿面上热,心里跳得难受,偏云臻瞧见了,便难把持住,松了她的腿,“我才服侍你了,如今该你了。我先前说过你答应了的,都过了三个月了,也好叫我松快松快了!”

    虽说头一日,那四人吃了大半日的涮羊肉,可到底府上的人少了,祭灶时的黄羊又多。第二日,金钏儿来说,“还有些黄羊肉,只如今已经吃了一天了,玉竹姐姐说虽性温,可吃多了怕上火,灶上的问奶奶,那黄羊肉今日就别吃了,恰好庄子上送来了两只野鸡,不如今日烧野鸡汤,再灶上说不如学了别的王府里,把天下的菜蔬写成水牌了,天天儿轮着吃,也省得天天儿问奶奶。”

    黛玉却不肯,“这一写,将来就成了例了,过日子须精打细算,咱们这样的虽说不必从牙缝里省出来,却也不该奢华到那般程度。你跟厨上的说,时令有什么就吃什么。若来了客,上等的席面就照着我和王爷今日吃的做,次等的依次了减,须俭省为上。”

    金钏儿忙领了命正要下去,黛玉又喊住了她,“那黄羊叫厨上留一半腌制了风干将来做汤,下剩的今日炖了给你们加个餐,沾沾福气!”

    金钏儿欢喜不已,黛玉回到次间,云臻放下书,道,“今日听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太上皇又有些不好了。这大冷天的,最怕这样,听说太医说了怕是熬过了今冬,也难留住明年春。我写了折子给父皇,今年过年你就一个人在家里,我进宫去应应景了就回来陪你,也不必进宫去,这路难走,若是有个闪失,实在是承受不住。”

    黛玉便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天一冷,我就懒怠动,只想躺着。今日扫房,我就觉着好繁琐,又要准备节礼,我留在家里慢慢儿想,慢慢儿弄,最好不过了。”

    过了小年,选一日扫房,因这王府处处都是新的,下人们打扫起来,倒也不是难事,可即便如此,也是阖府的人动了一整天。将那雕花大罩里头的积灰都抠出来,上面都是精雕细镂的山水、人物、花鸟、虫鱼,须得小心翼翼不损坏了,再大大小小的自鸣钟,瓶鼎彝尊,各色摆件,有的用水洗,有的用油擦,颇为费事。

    次日,云臻出门去了,黛玉在家里张罗人挂灯。因实在是人口又少,便只在大殿、后殿和熙穆堂的廊上各挂了六盏羊角灯,里头是高悬的宫灯,又在仪门内外挂了四盏“富贵吉祥”的琉璃挂灯。

    虽挂上了却暂时也没让点着,到了三十这一日,白日里因宁郡王府那边送来了年礼,黛玉只好临时叫人送还年礼过去。又王府的官员由领事处这边领着,向熙穆院送来了攒盒,里头不过是红枣、栗子、柿子和花生之类,中间放一个苹果,上头插一个包金“小如意”,取个吉利罢了。

    又回事处送来红单贴,上头写正月初一时,喜、福、禄、寿神的方位,只黛玉却不是个信神的,将这红单贴递给云臻,谁知,云臻瞧了一眼,也只笑笑,扔到了一边儿去。

    外头,听得到王嬷嬷在指挥一些小太监将院子里都撒上芝麻秸。眼见得满院子都要撒上了,黛玉忙站在窗前道,“别都撒上了,就路上撒便是,谁还走到了空地上去?”

    王嬷嬷笑道,“奶奶,这一直都是这么来的,多撒些,多踩些,才能碎碎平安。”

    黛玉道,“不过是这么个说法,哪里真有这事?若果真如此,天天儿拿刀砍人,到了这会子多撒些芝麻秸,便就能保平安了?”

第204章 风头

    原说要等云臻去宫里拜年,再在那边吃过年夜饭后回来吃的,谁知,到了酉时三刻,宫里夏守忠亲自提了食盒子来,径直到了熙穆堂,说是皇帝给黛玉赏下了菜。黛玉要跪着谢恩,夏守忠连忙亲自扶起来,“陛下有旨,免了郡王妃一切礼仪,您如今身怀六甲,还谢恩,陛下若知道了,只说是奴没有把旨意宣清楚呢。”

    黛玉连忙吩咐人看茶,笑道,“这会子公公怎地还亲自来了?宫里必定是热闹极了,只可惜我去不了。天儿太冷,您喝杯热茶再回去伺候陛下,也不急着这么一会子。”

    夏守忠边喝着,“今日太明宫那便是热闹,连太上皇都叫人抬起来了,吃团圆饭,精神头儿竟还好,殿下们都要轮着伺候,只怕一时半刻暂时,秦郡王回来不了。”

    黛玉知夏守忠是在把宫里的情形告诉她,不由得感激,他走前,叫人封了个大大的封红,“您一定要拿着,若不然,不光我,便是郡王爷也是过意不去的,大节下,哪有拜了年空着手走的?”

    到了外头,夏守忠打开那绣得精致的荷包,里头也不多,不过是一百两的银票,但也不算少。他不由得摇摇头,对身边跟着的干儿子道,“说起来,宫里宫外的,还真是,荣妃娘娘和她这儿媳妇最会做人的了。瞧着这荷包比这银票不定更值钱些,一百两,不多也不少,多了吧,有勾结陛下身边得力太监的嫌疑,少了吧,显得又不尊重,你们好生瞧瞧,将来啊,还真是难说呢!”

    宫里,席设在太明宫崇明殿,京中二品以上的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都来了,自然是也包括了林如海。这么多年,但凡他在京,便都有恩旨叫他一家进来,今年又升了正三品的左副都御史,自然是不用皇上特别下旨了。

    檐哥儿还与皇子们一桌,正在传酒令,一时觉得无趣,檐哥儿便道,“我们来个难一点的,限酒底酒面,你们玩不玩?”

    十三便说,“玩,谁怕谁?又问十四,十四弟,你来不来?”

    几个小皇子们也都来了兴趣,问檐哥儿,“你说说看,看有没有趣?”

    檐哥儿便说,“酒面酒面要一句古文,一句旧诗,一句骨牌名,一句曲牌名,还要一句时宪书上的话,共总凑成一句话。”

    “这就有点唠叨了,不过听着有趣!”

    便一时大家先从十三开始说起来,“飞朱鸟使先驱兮,昆山玉碎凤凰叫,却是梅梢月上孤鸿,一门心贺圣朝,寿如彭祖八千秋!”

    十三话音落,不由得一阵喝彩声。一时,殿中众人的目光都朝这边看了过来,一问,有人将十三的转述了一遍,句句都是吉祥,皇帝不由得欢喜,着令赏。独云臻朝十三看了一眼,只觉得“梅梢月上孤鸿”这骨牌名用的不好。

    轮到檐哥儿了,殿里已是一片寂静,他原不知说什么,打眼一瞅,见这殿中几上均放了梅瓶,上头腊梅树枝,当真是如玉雕成,泛着点点光泽,便是在这金碧辉煌的殿中,也依旧芳姿尊重,不由得大爱,“爱梅犹绕江树,踏遍梅花带月归,凭中一点孤红,妆点出画堂春,更看那瑞雪兆丰年!”

    恰逢外头雪花嘶嘶,这殿里头火生得旺,酒饮得热,又十四也跟着凑热闹,也都带了“福寿”,皇帝不由得龙颜大悦,吩咐成年皇子们,“你们与太子喝一杯后,就下去代朕给众臣工们敬一杯酒!”

    十三他们这一桌,本不是臣工,谁知,大皇子却过来了,给他们敬酒,之后,点着他们道,“你们呀,终究是年幼不懂事,今日是什么日子?由得你们这般胡闹?”

    这边,林如海却单独被皇帝叫了过去,指着檐哥儿问道,“听说是解元?怎地没有参加春闱?”

    林如海便道,“沈先生的意思叫他晚一些,须做到世事洞明,人情练达,将来一旦榜上有名,方可为君王解忧,为百姓造福,是以,才叫他等三年。”

    皇帝点头,旁边的臣子们听了也跟着赞道,“林大人当年探花,果然虎父无犬子,请的又是江南有名的大儒,前途不可限量啊!”

    林如海忙跪下来磕头,“全赖皇上恩典,不敢不求上进,以求报君恩!”

    皇帝忙道,“起来吧,你也不必谦虚,朕瞧过檐哥儿的文章,原本也的确是方正,过谦了,反倒叫朕觉着你这是端着了!”

    一席话,众人都笑了起来。敬过酒后,臣子们也过来给太上皇和皇上辞岁,一时,出去赐菜的太监们都回来了,皇帝独问了秦郡王府,夏守忠道,“臣去的时候,秦郡王妃还站在廊檐下看小丫头子和小太监们堆雪人呢,堆了好大一个,奴近前去一看,原来是一尊佛像,真正是跟真人一样!”

    皇帝便笑着对云臻道,“你也别惦记你媳妇儿了,她自己个儿在家玩得开心呢,好生跟臣工们喝杯酒,明年办事的时候他们也多体恤你一些。”

    众人都笑,云臻也是微微一笑,恭敬地道一声“是”。

    云臻半夜才回来,黛玉原本在守岁,守着守着,自己就睡着了。云臻回来,看到她歪在榻上,虽底下铺了厚厚一层,上头也盖得严实,可哪里比得上床上暖和?

    他脱了氅衣,将身上手上烘得暖和了才过来把黛玉抱到床上去。黛玉睡得本就不沉,一挪动就醒了,见是他,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有些委屈,“明日一早我要跟你一起进宫去。”

    云臻便知,必定是宫里没有来旨意免了她明日朝贺之礼,顿时心疼不已,低头用脸颊擦擦她的额头,“明日随我一块儿进宫,就不知你那会儿起不起得来呢?”

    黛玉先上了床,待云臻上来,她便一个劲儿地往云臻怀里拱。云臻怕自己的酒气熏着了她,又见她闭着眼睛,完全就没醒来,不过是觉着他来了,这才本能如此,顿时心里边甜滋滋地,也不管不顾了,将她搂着,天地不换的满足,已是沉沉睡去。

第205章 拜年

    次日,因进宫,云臻二人便略晚了一些,太明宫里都到齐了,二人才姗姗来迟。于皇帝和荣妃来说,自然是无碍的,黛玉怀身大肚,踩着雪进来,已是格外不易。皇帝也难免埋怨,“虽说礼仪体大,孝字为上,可你们也太胡闹了,这路上不好走,怎地还进了宫来?”

    二人跪下来行礼,皇帝有心免礼,谁知,皇太后在,又不吭声,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黛玉艰难地跪下磕头行礼。旁边,太子妃道,“八弟妹,也没说一定要让你来,你也真是的,便是路上没有个三长两短,也叫人以为皇太后不体恤,非要你这么进来拜年。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叫皇太后怎么活啊?”

    皇太后听了自然是冷哼一声,别过脸,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黛玉,问云臻,“我倒是听说,你是个被妻子制住不得法的,我也给了你两个人了,谁知你宁愿天天亲自伺候你这媳妇儿也不肯叫我那两个人伺候你,你算是个贤德的。”

    云臻心疼地朝黛玉看了一眼,见她脸色有些不好,便朝皇帝投去求助的目光,皇帝只好道,“母后要责罚,不如先叫他们起来,求看在您重孙子的份上!”

    皇太后朝黛玉斜睨一眼,道,“起来吧,你也是太会做人了些,我不过昨日没叫人去你府上说叫你今日别来,你就见缝插针地非要来了,是要叫人说我不好吗?”

    黛玉只浅浅地说了一句,“臣妾不敢!”

    她起身,退到了一边,独留了云臻依旧跪着道,“回皇太后的话,因那二人是皇太后所赐,臣孙哪里敢叫她们太过劳累,越发也不敢叫她们伺候,少不得臣孙还该对她们恭恭敬敬,见着她们便如见着了皇太后。”

    皇太后越发气,“你少和我胡搅蛮缠,太子那里我也曾给了两个,甯哥儿,宣哥儿和宥哥儿,我哪个没给,谁不是给了就放屋里了,太子那边第二年还抱了个大胖小子,偏偏你,不把我的人当回事,你以为这大年初一的进来,便是孝顺我?”

    黛玉朝太子妃深深看了一眼,皇太后是太子妃的姑祖母,自然是处处都维护太子妃的。她正要站出来认罪,荣妃却用眼神止住了她,笑道,“皇太后所赐,臻哥儿哪里敢不尊重?他大约也是领会错了意思才如此,谁叫他年纪最小,偏媳妇也没有好生教,这才如此。”

    说着,荣妃便吩咐云臻,“还不快给皇太后磕头,就说臻哥儿错了,以后一定听皇太后的话。”

    云臻少不得照着做了,皇太后这才勉为其难地叫他起来。一时人都到齐了,便是迎春礼。在太明宫殿前,朝东方设摆供桌,供奉春牛图,焚香祭之。因女子不得参加,皇太后便领着内宫嫔妃皇子妃等到了内殿,皇太后跟前,只妃位才有位置,便慧妃、荣妃、令妃、太子妃和忠顺王妃坐着,别的人都站着。

    荣妃便道,“太子妃,怎地前儿我听说,宫里有个平常在,是如何得罪了太子妃的?”她一笑,“又听说是冲撞了太子妃了,掖庭宫那边陛下令我约束着,若果真是冲撞了,我就叫她去给你磕头赔罪去!”

    太子妃脸略略一变,很快便恢复神色,笑道,“多大点事?值得娘娘如此。”她便朝黛玉招手,“八弟妹,你过来,坐我这位置。”

    皇太后笑道,“又不是没座的,你又这么鬼灵精怪的。叫人上座,都坐着吧,过年过节的,虽说长幼有序,也不能太拘着了。”

    待那边祭了春神,宫里包了饺子,有素馅儿的,以胡萝卜、大白菜为主,配以香菇、冬笋、豆干之类的,用香油拌之,便是全素的,供皇太后、慧妃、荣妃、太子妃、大皇子妃等这些吃斋的用,其他荤的,便是猪肉白菜,鸡肉冬笋之类。

    黛玉等依旧是要布菜,亲自给皇太后上汤、调汁儿,因不知道皇太后的口味,黛玉也不知该如何动手。安嫔过来了,笑着从黛玉的手里接过了碟子,不经意地朝她小腹处看一眼,一面教她,“皇太后极和善好服侍,但凡秦郡王妃上点心便知道,这汁只味儿清淡些才好,却也不能没有味儿,一勺子醋,一勺子酱,再加些腐乳调配了便好。”

    待黛玉等坐下来吃的时候,饺子都凉了,因都是冷盘年菜,也没法吃。偏太明宫里的太监宫人们人人都是势利眼,又不是没有服侍的人,既然都是被皇太后指着要立规矩的,又有几个肯巴结呢?

    也没人去热饺子热菜,黛玉便胡乱吃了两口,夹了点山鸡丝吃了,因皇太后要睡中觉,荣妃便带着黛玉从太明宫里回去,进了宫,赶紧叫人热了一碗莲子羹来给她喝,心疼得什么似的,“我叫他们去热粥去了,一会儿你吃几口,可怜!”

    黛玉笑道,“我也不是常在宫里的,倒是母妃,天天儿要在皇太后跟前伺候,母妃自己可要多多保重。”

    荣妃笑起来,将黛玉鬓边的发顺到她的耳后去,“母妃这么二十多年都过来了,你何必为我担心?今日皇太后说的话,也不过是听了别人的挑唆,你全不必放在心上去,那两个狐狸精一样的,你可别真的放在屋里了。便是将来要挑侧妃、挑屋里人,也当谨慎,依我说,如今你们俩才成婚,跟前正该多生几个嫡子的时候,这些事,先搁几年再说,也该两人商量妥当了再行事。”

    黛玉最听不得说这些,好在她正经婆婆是没有说要她给云臻收屋里人的,便高兴起来,满口答应。

    歇了晌,那边说是皇太后跟几个命妇在打牌,一时不叫她们进去伺候,黛玉便要回去。恰好云臻回来了,陪荣妃吃了一顿团圆饭,黛玉热热地喝了一碗鸽子汤,浑身舒泰,云臻扶着她走在雪地里也不冷了。

    进屋的时候,是晴雯出来接的,黛玉见了有些奇,问道,“李嬷嬷呢?”这大冷的天,黛玉见晴雯只穿了一条夹棉裤,她也不怕冷,腰肢轻灵,甩着一条辫子,几乎到了云臻的脸上,云臻脸色自然是不好看,扶着黛玉进了屋,便径直进了里间。

第206章 打发

    “李嬷嬷说昨日熬了夜,说今日爷必定是会送奶奶回来的,就自己去睡了。”

    “秋痕和轻絮呢?怎地也不在屋里?李嬷嬷原是上了年纪,她们两个也是熬不住的?”

    晴雯一瘪嘴,“说是叫我在这里守一会儿,她们去要点吃的来,谁知,去了就不回来了,谁知道哪里挺去了。”

    黛玉心知是两个不肯与云臻对面叫他嫌弃的意思,便摆摆手,“你去把玉竹叫来,再把轻絮和秋痕也喊来,屋子里都空了,像什么话?”

    正说着,轻絮和秋痕抬着水来了,见了晴雯,“那边火锅还好多呢,雪雁和素烟都在那边吃,你也去吃热乎一点吧!”

    晴雯似笑非笑,“哼,我就知道,不是剩的,你们也不肯叫我去吃的了。”

    轻絮和秋痕略愣了一下,才笑着对黛玉道,“这小蹄子如今越发轻狂了,打量自己真是郡主了?不过是当时的权衡之计,即便真是,又是什么好事?”

    黛玉便去找了黄芦来,“你去找一下冷二爷,就说有个差事,问他做还是不做?义忠王妃的遗命是要葬回姑苏去的,太上皇也是同意了的,只说一开春便走,若他愿意,就说王爷愿意给他这个机会,只我跟前的丫鬟叫晴雯的,须他多照看。”

    黄芦答应,正要领命而去,黛玉又喊住了他,“他必定会疑惑,怎么偏偏就挑中了他这个人,你就说因这丫鬟当日是宝二爷跟前的,是个绝色的,都是旧人,便是缘分。”

    黄芦去了后,黛玉进来,云臻已是听到了她的话,问道,“怎么突地说起这个了?”

    黛玉道,“说起来,晴雯比我还大些,原先跟着宝二哥哥,一门心思以为以后会在一起,谁知遭了那样的劫。恰好那会儿,我屋里要做针线活,她活计鲜亮,又我也怜惜她一条人命,都说她跟我像,我也不知到底她像在哪里,也担心二舅母是因为我而厌弃她,她又是老太太给宝玉的,种种,我才出手救了她一命。”

    云臻歪在床上,头枕在双手上,望着她,只觉得她这般絮絮叨叨的样子瞧着叫人赏心悦目,道,“你若是担心她沾我的身,倒是不必了,我只是瞧着碍眼,你以后不叫她进你屋子就是了。”

    黛玉摇摇头,“女孩儿大了,总是心留不住的,对我来说,有些事是要防患于未然的好,她也不是一直都跟着我的,和轻絮她们到底不同,还是早早打发了好。好在,她心性儿高,将来婚配了,她若愿意留,就放在针线上去。说实话,我还真稀罕她的针线。”

    第二日,黄芦便领着柳湘莲亲自来了,云臻因不得空,早起打了一趟拳后,觉着时间尚早又折回来睡了,摸着黛玉略有些隆起的小腹,想象着娇妻幼子在怀的惬意,当真是千金不换的人生,哪里还起得来?便叫王协去办这件事,“拿了我的帖子过去,叫义忠王府那边把人加上去便是了。”

    柳湘莲又与晴雯见过一面,见她风流灵巧,眉眼确乎与黛玉有几分像,又想起当日黛玉说她跟前有个丫鬟是要指给他的,便对晴雯略有几分暖意。偏柳湘莲也是个绝色,瞧着比从前宝玉也不相上下,便也上了两分心,回来后只等着天气晴了好启程,一路也能与柳湘莲打一两个照面。

    义忠王府那边定了正月初六日的吉时,从城外的皇觉寺起灵之后便朝姑苏去。临行前,晴雯来给黛玉磕头,黛玉叫人给了她一个包裹,“我已跟宝二爷的朋友柳二爷说好了,叫他一路多关照你,你若有事便与他商量,一路多保重。”

    李觅又把一张卖身契给她看了一眼,扔到了火盆里,“奶奶的意思,这件事了,你若有了去处,有心就回来给奶奶磕个头,若实在不得便,托了人往这里递个信,叫我们知道你好便是了。若没有个去处,依旧回来,便配个小厮,将来针线上的就归你管。”

    这王府里的小厮与荣国府的小厮自然是不同的,若没有见过柳湘莲,晴雯或会觉着也挺好,将来也是有盼头的,只她见了柳湘莲后便觉着,自己从前那点子见识是何等浅薄。

    偏偏,柳湘莲也曾是世家公子,不过是因为家道败落才沦落至此,说起来与她自然是般配的了。如今,晴雯想起当日以为自己死了,把贴身的袄与那两根葱管般的指甲壳留给宝玉,便后悔得要死。

    想到这里,晴雯便跪了下来求黛玉,“求奶奶帮我去要回来,奶奶便是我再生父母了。”

    黛玉想了想,觉着未尝不可,便点头,“你起来吧,若宝二爷没扔了,我便帮你要回来,若丢了,你只当从未发生过便是。”

    若是丢了,自然是好得很。晴雯没什么不满意的,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了,连带黛玉给的五十两银子,还有那个玉顶箍,一并儿收好,便出了府门。

    李觅问黛玉,“奶奶觉着,她可会回来?”

    黛玉道,“说起来,她也是命运不济,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但愿她能聪明一些,别那么张狂,以后未必不会好。”

    初七日,黛玉邀了贾府的姑娘来玩,如今只有惜春一人了,来的时候,竟带了巧姐儿来,不到十岁的小姑娘,来了叽叽喳喳,黛玉嫌有些吵,便叫人带她到园子里去玩。

    黛玉有些好奇,“你怎地还和巧姐在一块玩儿了?”

    惜春道,“年前,她在老太太那边,恰好遇到宝哥哥去,问起有没有读书,她叫宝哥哥给她讲《烈女传》之类的,一门心思学那些贤良。宝哥哥与她讲了好些,后来,她竟是缠上了宝哥哥,偏宝二嫂子不喜欢,琏二嫂子就托了我带她,平日里教她识字读书。”

    黛玉便笑道,“你都教她读些什么书?”

    惜春朝黛玉嗔了一眼,“你别以为我会教她读《庄子》《南华》吧?我如今也不大读那些书了,你从前跟我说那些话,我一开始觉着没道理,如今也是渐渐悟出来了,有什么样的因便有什么样的果。三姐姐出门那会子,我去陪她,她也跟我说了好些话,我心里感念她的好,还有你的,我想我再不济,将来有了难处,别的人都会视而不见,独独你和三姐姐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第207章 看上

    黛玉道,“大年节下的,你浑说什么死不死的话?你以前总一门心思地说要去出家,要修个正果出来,却不知人活每一日哪一日不是在修行呢?正儿八经的把自己这辈子该还的恩还了,该解的怨解了,下辈子兴许不修也是正果了。”

    正说着,二门上的婆子来报,说是北街三房那边太太和三位爷姑娘回来了。黛玉一听,格外欢喜,忙迎了出去,才到了院子门口,董氏已经带着宇哥儿、厦哥儿和珍姐儿进来了,惜春见了正要回避,黛玉却拉着她,“都是骨肉亲戚,别讲那些虚礼。”

    彼此见过面了,巧姐与珍姐儿年纪一般大小,恰好玩到一块儿去,相约去了园子里。因有惜春在,反而宇哥儿和厦哥儿有些不自在。惜春便避到了东梢间去看书了。

    见董氏目光追随过去,黛玉便留了心,道,“是我外祖母家的妹妹,打小儿一块儿玩大的,我原说今日闲着,也哪里都不想去,便约了她来玩,没想,却与婶婶们遇上了。”

    董氏留了心,道,“原说你出阁,我要回来的,谁知偏偏珍姐儿那些天出痘,瞧着格外凶险,就绊住了。如今,你又有了身孕,我哪里能不回来?”

    “住哪里?”

    “去年便在这边置好了屋子,檐哥儿他们离得近,都拾掇好了,昨日就到了,怕你惦记没跟你说,如今就住那边。我瞧着,你那日得空,我就在那边请你一请。”

    黛玉也惦记她母亲,偏宫里也不让出门,少不得摇摇头,“我如今也只好在屋里转转,哪里都去不了。婶婶也别过意不去,待我生产了,要抱着孩子过去玩。”

    便问起宇哥儿,“宇大哥哥听说定了亲了,上次我是听过一耳朵,就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

    “是你四叔同僚家的,认识也有好些年了,一直都来往,原来他小就没说,去年他中了举,就说了,预备今年端午成婚呢。”说到这里,董氏又问,“才你那四妹妹我瞧着好,不知有没有许人家?”

    黛玉笑着摇摇头,董氏忙道,“你厦二哥哥如今也没有合适的,你是他妹妹,认识的好姑娘也不少,可得帮你哥哥留意留意。”

    黛玉便道,“我这四妹妹,倒是个好的,不是我说,若婶婶有心,这桩事还是去求我娘妥当,她两头说,比我如今行动不便要便宜多了。”

    一说,董氏便有些坐不住了,便忙起身说要走,“我这次回来,实在是你宇大哥哥的亲事把我给拖累了,也没好给你带些什么,你也别怨婶婶。”

    黛玉将她四人送到了门口,金钏儿拿了一份礼单进来,金银布帛是不必说了,有一车的样子,还有些新鲜好玩的摆件,鲜丽夺目的首饰,外一张三千两的银票。黛玉顿时觉着不安,却也不好退,恰好云臻回来了,瞧了,递给黛玉,“留着吧,别太往心里去,你家里亲戚也不多,这一家也是有出息的,彼此帮衬着也正常。”

    黛玉随手将一对纯金葫芦耳环递给了巧姐儿,又将一个金嵌宝花鸟纹匾簪给惜春,“把这个拿去戴。”别的,黛玉叫秋痕都收起来了,她叫人把巧姐儿带出去玩,自己拉了惜春悄悄儿问道:“你今日见过我厦二哥哥,你觉着我二哥哥长得好看不好看?”

    惜春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脸上飞上红,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怎地也这般促狭?”

    黛玉连忙拉住她,“我和你正儿八经地说呢,你若觉着好,我就帮你促成这桩婚事。一来,女孩儿大了总是要出阁的,二来,你不是也说在家里和珍大嫂子处着也不亲热,要是有了自己的家,什么都自己做主,你想想是不是也很好?”

    惜春竟然不知不觉就想了一会儿,果然觉着若是真有了自己的家,便不再是现在这样子。东府没被抄之前,她住在西府这边不觉着有什么,如今却不一样了。惜春不由得嗫嚅不语,半天才道,“这种事也是我能做主的?”

    “怎么就不能?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难道说还真盲婚哑嫁不成?二姐姐那是没办法,好在她自己也觉得很好了,三妹妹也是先头就认识了冯紫英的,你若是不放心,我那二哥哥,回头我给你们创造些机会,也叫你们先认识认识?”

    惜春却摇摇头,“我瞧着他是个和善的,若是不好,你万不会提这话。那虽是你本家的堂兄,却是隔了房头的,而我虽与你血脉上不亲,可这么多年也是情同姐妹,我信你!”

    “你怎地这般傻?”黛玉点点她的额头,“这事暂且不急,开了春我邀你们一块儿来玩,也权当先认识认识。”

    这事便说定了,到了春日里,二月刚过,迎春生了,是个大胖小子。忠顺王妃欢喜极了,办了好大的满月宴,宫里的赏赐也丰厚,封云郊为奉国将军,迎春为淑人。如此一来,便也意味着,将来这孩子长大了,是可以袭父亲的爵位的。

    满月那天,黛玉没有去,只叫金钏儿带了贺礼过去,专程向王妃和迎春赔罪了。到了傍晚时分,宝钗去那边喝了喜酒回来的时候,专程来看黛玉,带了些自己亲手做的针线活,不外乎是小孩儿用的。

    黛玉顿觉过意不去,“你自己也是有了,将来都用得着的,我这里做的人也多,哪里就需要劳驾你的了?”

    宝钗道,“林妹妹,有件事你知不知道?”

    “什么事?”

    “南海沿子那边出了事,圣上要钦点领兵出征的人,卫家老爷本就是身经百战的将军,这一次被点上了,谁知云妹妹的夫婿也请战,眼看就要开拔了。”宝钗说着落了泪,用帕子擦着眼睛,“可怜他们新婚,这一去不知何时才得回来,今日在忠顺王府里,她拉着我说,哭得都不成样子。”

    黛玉半日都不知道说什么,只看到宝钗眼泪流得梨花带雨一般,只好安慰道,“宝姐姐,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死在不宜这般伤心,你不在意你自己的身子也要在意肚子里的孩子。”

第208章 魔星

    宝钗抹干了泪,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我只想着从前在大观园里,姐妹在一起那么多年,如今看到她这样,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黛玉道,“宝姐姐一向待我们这些做妹妹的都很厚道,特别是对云妹妹,便是如亲姐姐一般。只那时候我在大观园住的时日也短,与姐妹们也并不亲近,也难怪乎云妹妹待我也总是不太上心。”

    宝钗忙抓住黛玉的手,“这就是你多心了。我们总说你是个大度的,那会子不管云妹妹如何使性子,你也从不与她计较。论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姐妹呢。”

    黛玉便道,“若是如此说,那我便说说我的想法了,说实在的,卫家是有爵位的,可宝姐姐,武将和文官到底是不同的,文官治民,武将安邦,既是享了这么多年爵位的好处,到了这危急时候,岂有不站出来一力承担的道理?想必,云妹妹也是多虑了,反倒是卫家老爷和卫大爷,必定也是做好了流血牺牲,马革裹尸的准备,这才是忠军报国的样子!”

    她笑道,“自古以来,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我这话是难听了些,可却是实在的道理。云妹妹素来肯听宝姐姐的,还望往这上头劝劝她,实在是她也是被宠坏了,多读些《烈女传》,便不会生出这许多念头了。”

    宝钗断然没有想到,黛玉会说出这样的话了,她颇感意外。从府里出去后,莺儿扶着她,嘟囔着,“以前还觉着林姑娘不过是性子冷了些,谁曾想是全没把姐妹们放在心上呢。”

    莺儿如今虽然还是丫头的模样,实则,早在宝钗孕后服侍了贾雨村了。只等着宝钗这一胎诞下男胎,便会给她开了脸做姨娘,自然是服侍宝钗分外上心。

    她这一次来,眼见得黛玉身边轻絮和秋痕,还有雪雁与素烟,没有一个是服侍过郡王爷的,便越发在心里瞧不起黛玉来,“看着林姑娘那么清高,原来也是个小气的。也怪道当初云姑娘总不太喜欢她。”

    宝钗忙喝住了,“你知道什么?以后可不得说这样的话,自古君臣有别,以后再见了是要恭恭敬敬地与她行礼的。”

    送走了宝钗,黛玉正问厨上今日有什么吃的,因云臻叫人带了话回来,说是要回来吃饭。不一会儿,十三和檐哥儿结伴来了。听说今日有松鼠鱼,不由得很欢喜,檐哥儿咽口水,跟十三道,“这是正儿八经的南边的菜,我回来后,也时常想起,那是从前吃惯了的。”

    在东三间摆了桌,约莫申时末,云臻回来了,黛玉忙迎上去,要服侍他换衣服。云臻看着她肚子,覆手上去,“今日如何?有没有很乖巧?”见十三和檐哥儿过来了,又问,“怎地又来了?三天两头过来蹭吃蹭喝!”

    檐哥儿笑道,“姐夫,不带这么小气的,我娘今日去清虚观了,我才过来的。”

    云臻便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去,递给檐哥儿,“正好,你把这个带回去,给岳父岳母瞧瞧,也别说是我给的,只说外头别人都在传。”

    黛玉有些疑心,从檐哥儿手里抽出纸条来,打开一看,顿时脸都有些烧了,“西贝草斤年纪轻,水月庵里管尼僧,一个男人多少女,窝娼聚赌是陶情,不孝子弟来办事,荣国府内好声名。”

    黛玉冷笑一声,将这字条还给檐哥儿。檐哥儿与十三便凑在一块儿看了,均是惊讶不已,问道,“姐夫,你这是从哪儿来的?”

    云臻道,“城内都传遍了,也不知是谁,把这个贴在了荣国府的门上。锦衣府今日当笑话在传,恰好王协过去办事,就抄了一份给我。”

    黛玉道,“西贝草斤说的是贾芹。当日,安嫔还是贤德妃的时候不是省亲吗?荣国府便买了一帮小和尚,小尼姑,安置在大观园里头的玉皇庙和达摩庵,后来省亲的事儿完了,原二舅舅说是要分发到各庙里去的,谁知,西廊下的周氏,也不知怎么就买通了琏二嫂子,一个月一百两银子的花销,就这么养在了那边。依我说,这竟是大手笔呢。”

    云臻道,“还指望省多少次亲呢?”说完,也不搭理这事,径直进了内室,黛玉少不得跟着进去,给他把衣服换了下来,要束腰带,云臻也不要,只用根丝绦圈了一圈,便把黛玉搂在了怀里,低声呢喃道,“问你呢,今日他乖不乖?动了几次了?”

    黛玉靠在他身上,将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腹上,“一直都挺乖的,早起你都威胁了好几发了,他能不乖嘛?”

    云臻似很满意,“那就好,我如今就该在他跟前竖个威风,待他出来了,好叫他怕我!”他又想起来什么,问道,“你吃东西的时候,他也会动吗?”

    黛玉觉着好笑,每日里回来,他就爱问这些,很好奇的样子,只好又一遍地道,“还是那样,每每吃了甜的,他就会动,坐时间稍微长些,也会动,横竖就是不安分。”

    云臻听了不由得开心,待吃饭的时候,见桌上的是松鼠鱼,南菜一般都略有些甜,这松鼠鱼自是不例外,便挑了一筷子到黛玉碗里,黛玉吃了,他守着又挑,檐哥儿和十三见了,便要和他抢,他却眼疾手快,把一盘都端到了黛玉跟前,对二人道,“你们便爱吃,也只尝尝便可,怎可与她抢?”

    十三与檐哥儿只好讪讪地收回筷子,颇委屈地望向黛玉。黛玉顿时有些无语了,放下筷子,“这半条鱼都是我一个人吃了,你不就是想我吃了甜的,他动么?”

    话未说完,黛玉顿时直了,突然又扶着桌子站起来,双手捂着肚子,三人都吓傻了,云臻最快回过神来,连忙扶着黛玉,“怎么了?怎么了?”

    黛玉忙将他的手扶在自己肚子上,“动得厉害!”

    果然,云臻便觉着掌心里有了动静,可以想见,那里头,小脚一脚一脚地踢过来,这欢喜呢,见黛玉脸色略有些不好,顿时就担心了,“娇娇,怎么回事?是不是不舒服?”便又很嫌弃地朝黛玉肚子瞅了一眼,只觉着里头是个魔星,还没出世呢,就折腾起他娘亲来了。

第209章 孩子

    黛玉摇摇头,将嗓子眼里的一口咽下去,复又坐下来,“倒是没有,就觉着他踢得难受!”

    原来是虚惊一场,十三与檐哥儿方松了一口气,坐下来。十三把剩下的松鼠鱼端到了自己和檐哥儿跟前,“嫂嫂,你还是少吃一点吧,省得我侄儿闹腾不轻。”

    檐哥儿则格外可惜地朝他姐姐肚子看了一眼,心想着,若是在家里,或是这会儿他姐夫不在,他或可也在他姐姐肚子上摸一把,感受一下外甥儿的动静,只偏偏他姐夫在,他是半点机会都没有的。

    吃过饭,黛玉也是静极思动,吩咐十三道,“我想在家里办个花会,也不必要很好的花,象征性的摆上几盆寻常的,只新鲜就好,你若是得了空,便帮我往丰台那边跑一趟。”

    十三自然是应允的,出主意道,“以我说,嫂嫂既然是要寻常的,那便办单一的好了,也不必什么花都要,只选其中一种,都搜罗了来,多了,瞧着自然也好看了。就不知嫂嫂喜欢哪一种?”

    黛玉想了想,“说起来,也只是个由头,我又不太肯花钱……”

    云臻不悦地扫了过来,“你是缺钱了?”

    黛玉忙笑道,“那倒没有,我小气,不好吗?”

    十三便知,她纯粹是想在家里请个客,便道,“嫂嫂给我二百两银子,我保准帮你把府上都摆得满满的,叫人来瞧了没有说不好的。”

    黛玉便吩咐金钏儿,“给十三爷拿三百两,还有一百两给你们俩,也不白跑一趟。”

    檐哥儿也欢喜,问道,“姐,你打算哪一日办花会了?我们也要来,好歹帮你打理打理?”

    黛玉没有不答应的,“好啊,这几日大约天也是晴的,我今日下帖子,你们明日去买花,我们后日开始。”

    因这王府也是初建,也有专门的花匠,花园里包括暖窖也有十来个人,也养了个专门的花把式,可到底日子浅了,黛玉也从来不是个肯为难人的,又想着让两个小的可以出去逛逛,便派了他们出去,吩咐道,“千万别买多了,就那个意思,省得叫人看着笑话。”

    又道,“到了那一日,你们也来,要是有相好的,带来玩也没什么,就先告诉我一声多少人。对了,檐哥儿,你把四婶家里宇大哥哥和厦二哥哥也约了来玩。说起来,婶婶也给了我不少钱了,我还从没孝敬什么。”

    檐哥儿答应着,与十三拿了钱后就去了。

    晚些时候,沐浴过后,二人歪在床上,云臻摸着黛玉的肚子问道,“怎地突然就想起来要办花会了?请的人多不多?会不会累着?”

    黛玉朝他身上靠了靠,“哪里会?我请的人也不会多,就冯太太,吴太太,三妹妹,二姐姐不一定会来,四妹妹,别的就没了。哦,对了,兴许珍姐儿会来,巧姐儿也来,也不过是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不值什么。”

    正说着,门外传来吵嚷声,云臻顿时脸色便沉了下来,黛玉问了一声,李觅过来了,站在门口道,“回奶奶的话,是解语姑娘的丫鬟秋棠,说是解语姑娘这会子肚子疼的厉害。”

    黛玉略有些烦躁,“既是肚子疼,自然是请大夫,怎地回到这里来了?还叫她闯进来了,今日院子门口是谁当值?拖下去,打十大板子,罚三月月例,若还有下次,便不用进来当差了,一家子都撵出去!”

    说着,二人便也没了心思说话,都躺了下来。李觅出去后,外头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黑暗里,云臻的声音略有些冷,“明日,我把这两个处置了吧!”

    黛玉听得心惊肉跳的,她朝云臻怀里挪了挪,“这事,你不要插手,这本不是你该管的事。再,我如今还怀着孩子,咱们不必如此。”她的脸在他下颌处蹭了蹭,冒出的青刺扎得她有些痒,心里那点烦躁也一下子便没了,“我信你!”

    云臻将她搂在怀里,叫她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一只手覆在她的小腹处,她两条腿架在他的腿上,如此,大约她也是舒服极了,很快便沉入了梦乡里。

    次日,云臻醒来要去上朝,黛玉也醒了。歪在床头看他穿衣服,待穿好了,黛玉便披着衣服起来给他束发。李觅进来了,端进来两碗***,并没有如以往退出去,而是低声道,“奶奶,昨日沉思院里解语姑娘小产了!”

    黛玉一口***喷了出来,抬起头来,看向云臻,云臻也是愣了一下,却是不动声色,“孩子是谁的?”

    “并没有说!”李觅道,“王登家的已叫人把解语姑娘看着了,身上也都搜干净了,换了个屋子安置着,服了药后,如今睡着。”

    屋子里很静,只听得见云臻的手指头轻轻地敲在桌面上,过了片刻,他才出身道,“你出去跟王协说,把人交给他,只别弄出人命来便是了!”

    李觅出去了,云臻握住黛玉的手,“若太后传你,你务必叫人知会我和母妃……”他又想了想,“不,不能这样!”

    说着,他站起身来,吩咐黄芦进来,“你去找林医正,就说府里出了事,郡王妃受了惊吓,叫他马上过来,不得迟延片刻!”

    黛玉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从身后环住他的腰,将他搂住,头靠在他的后背,“你其实不必担心我,我肚子里还有孩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想必皇太后都会留点余地。”

    云臻摇摇头,转过身来,将她环在怀里,“娇娇,我一直不忍心和你说一句话,如今却不得不说,你且听好了,宫里,皇家,并没有那么多所谓的亲情。我并非母妃的头生子,我应有个哥哥,只可惜他只在母妃肚子里呆了不到七个月,便早产而亡。”

    他的声音,悠悠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样,“听母妃说,那年夏日特别热,皇太后的宫里摆了很多冰,她穿的衣服少了些,进去后很冷,几次要出来,可皇太后却一直不许,后来染了风寒,一剂药下去,孩子没了。后来,她才自己寻了医女,身子没调理好前,她也不敢要孩子。”

第210章 问罪

    黛玉顿时心惊肉跳的,问道,“为的是什么?”

    “先皇后是在生太子的时候难产而亡的。母妃那时候虽进了宫,因年纪小,一直没有侍寝,倒也活得轻松自在,便入了父皇的眼,后来二人生情,恰好母妃又有了身孕,父皇便欲立母妃为后。只先皇后是皇太后娘家的侄女儿,母妃又是仙逝的陈太妃娘家的侄女,二人斗了一辈子了,虽陈太妃早早故去,皇太后也一直不喜母妃,自是百般阻扰,不惜如此伤害母妃。”

    云臻说着,语气里满是憎恨,是黛玉从未听过的语气。好在,他很快便醒过神来,复又紧了紧双臂,低头吻了黛玉,“我吓着你了!”

    “并没有!”黛玉也回搂他,“既是如此,便照着你说的去做。这会子晚了些,你赶紧先去吧!”

    云臻摇摇头,“我叫人去请假,今日暂且不去上朝,等林白生过来。”

    一时,林白生来了,与黛玉把脉过后,沉吟片刻,道,“郡王妃这是受了惊吓,胎位有些不稳,依微臣之见,还是该卧床好好将养,过两日微臣再来瞧一遍。”

    黛玉问道,“要不要喝安胎药?”

    林白生点头,“微臣自是要开两剂药的。”

    二人心里都清楚,林白生开是要开的,只黛玉喝不喝,便没有人知道了。末了,云臻道,“还有个人,你帮我去瞧瞧脉象!”

    黄芦便将林白生带到了沉思院,解语已经不在这院落里了,只这里还有个人便是问情,见黄芦带了人过来,还有林白生,顿时吓得朝里屋缩去。两个嬷嬷上前去,一人一边抓住了她,笑道,“姑娘,解语姑娘才出了事故,差点连命儿都丢了,可凶险得紧,郡王妃怕您也出事,才请了太医来!”

    问情一听这话,吓着了,趁着这愣神的当儿,嬷嬷把她制住了,拉着坐下,叫林医正把脉,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林白生收回了手,正要说话,黄芦请他出去说。

    到了外头,黄芦道,“还请大人亲自去回了郡王爷和郡王妃。”

    熙穆院这边,黛玉如坐针毡,倒是云臻,却安之若素,拿着本书在看,见她来来回回,不由得笑道,“过来这边坐着,你走来走去,晃得我眼都花了,在急什么呢?”

    黛玉总算是憋不住了,过来扶着他的肩,把他脸扳过来,正色问道,“你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是谁的?”

    云臻顿时大笑起来,放下了书,将她放在自己腿上环着,“我以为你会忍住不问的呢,是不是在想,万一是我的呢?”

    黛玉被猜中了心思,很是难为情,毕竟才她都说了要信他的,别过脸不理,云臻便低声道,“若是我没有猜错,是襄阳侯的兄弟老三戚建通的。”

    黛玉倒抽了一口气,“襄阳侯是太后的娘家,怎地……他跑到咱们园子里,我都不知道?这,多少次了?”

    云臻正要说,他眼尖,见黄芦领了林白生来了,便抱起黛玉放到了边上,正襟危坐,待林白生进来,行了礼,也不说话,只拿眼看林白生。林白生也觉着自己有些倒霉,又寻思不出这里头的古怪来源,只好实话实说,“恭喜郡王爷,那位姑娘是喜脉!”

    “噗!”云臻笑出声来了,黄芦是最清楚不过的,正要提醒林白生,云臻摆摆手,“无妨!”又对林白生道,“你去了宫里,若问起,你也便如此说,下去吧!”

    林白生才走,太明宫的总管太监便来了,说是皇太后召见秦郡王妃有话要说,云臻道,“林白生才来,说起来也是今日府上气运不好,本王的爱妾好容易有了身孕,谁知却掉了,郡王妃也被吓着了,如今正卧床休养,还是本王去回皇太后的话吧!”

    临出门前,云臻喊来王协吩咐了两句,这才跟着这太监去了太明宫。

    到了宫里,皇太后很是生气,云臻跪在下头,她也不叫起来,“你媳妇好大的胆子,那解语和问情怎么说也是我这个做长辈的赐下去的,她一开始专宠,我也不说了,如今那两个有了身孕,她竟下得去手,莫非她忘了那两个肚子里怀的也是皇家的血脉,她是仗着自己肚子里也有一个,才这般胡作非为的?”

    一时,皇帝和荣妃也来了,才进门,听了这话,荣妃忙跪下来谢罪,皇帝也求情,“母后,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不如听臻儿解释一两句?”

    皇太后怒道,“还解释什么?”又斜睨荣妃,“那卫家的孩子,从前我瞧着便很好,你倒是个有主意的,大约我看着好的,你都瞧不在眼里,如今好了,我就不信你不盼你儿子瓜瓞绵绵的!”

    荣妃无可辩解,且不说她与贾氏本是闺阁中的手帕交,一早就看中了黛玉,便是没有,她也是绝不肯与卫家结亲的。只好低着头认罪,“是媳妇的不是!”

    云臻却在旁边道,“回皇太后的话,那两个若果真怀的是臣孙的骨肉,便是臣孙不喜,也绝不会做出这种伤自己骨肉的事来,她二人虽是臣孙屋里的人,只是不守妇道,私通外男,生生叫臣孙蒙羞,幸而昨晚出了事才叫臣孙知晓,若不然,岂不是混淆皇家血脉,成千古之耻?”

    这一说,皇太后的手一颤,好好儿一个月光白的茶盏便落下来摔在地上,碎了。

    皇帝几乎跳了起来,朝云臻吼道,“你说什么?你那后院敢情是个筛子?竟能叫外男进去,你连自己的府邸都管不好,朕还指望你给朕做事?”

    荣妃也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云臻却是慢悠悠地道,“父皇息怒,儿臣当日在工部修葺府邸的时候,便专程在后院的西南角上专门劈了一个院子出来,便是为了安置这些人,平日里也不叫儿臣媳妇管着。皇太后赐下人来,儿臣便叫了解语负责那院子。谁曾想,会出这样监守自盗的事呢?”

    荣妃这会子明白过来了,问道,“怎地放在西南角?那不是挨着襄阳侯府的那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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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之红楼黛玉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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