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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心媚骨     穿书之红楼黛玉txt下载     穿书之红楼黛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6章 问罪

    黛玉终于有些怒了,同样冷笑道,“四嫂,她是如何进了我这王府的,四嫂难道忘了吗?从始至终,她的人生不都是四嫂你在安排吗?三年前,你把她从永兴接到了京城,住进了王府,我猜想那会儿,四嫂是准备把她给四哥当妾室好固四嫂的宠,毕竟,四嫂那时候并没有生下嫡子,好在后来四嫂怀上了,这才舍得把她给我家王爷的。”

    “从始至终,她不过是四嫂手里的一枚棋子,庶母所出,并非四嫂的同胞姐妹,以为进了秦郡王府,便可以恃宠而左右我家王爷,将来好为四哥的大业卖命不是?四嫂,如果人死了之后,真的有阴灵的话,我想,她要找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大冯氏落下泪来,她的语气因此而软了,“八弟妹,方才是我冲动了一些,可是,如今人已经死了,我不求别的,只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好把这件事掩饰过去。冯家那边,我会去说,绝不叫冯家记恨秦郡王府半分。”

    “四嫂,不说冯侧妃了,只说从前与将来,不论王爷活着或是将来死了,他的身边只会有我一个,即便是埋在地下,我也不会允许王爷的身边还有第二个女人。所以,四嫂,同为女人,我也希望你能体谅我的心,一生一世一双人,谁不盼着呢?”

    大冯氏已是目瞪口呆,半天才指着黛玉,“你,你,你怎能说出如此不知廉耻的话来?你这番话,哪里像是一个正室所说?你难道就不顾身份体面,竟做出这等如风尘女子一样争风吃醋的话来。我明白了,难怪皇太后说你明暗两面,表面上端庄守礼,实则不贤至极!”

    “谁说她不贤了?”云臻跨步进来,冷眼对着大冯氏,已是将黛玉护在怀里,“四嫂,若你是来寻常串门说说话儿,我夫妇二人扫榻相迎,若你是来指责她,我这就叫钟顺送客!”

    大冯氏受此羞辱,气得脸都白了,“老八,你难道没有听到你媳妇方才说了什么吗?她说活着死了,你身边都只能有她一人。可见你的侧妃之死绝不简单。若说为贼人所杀,前天夜里城里烧杀成那样,你府中都没事,为何偏偏,你一回来,我妹妹她就死了?”

    原以为云臻听了这话会重视,谁知,他却满不在乎,反而道,“关于四嫂妹妹的事,我也跟四哥说过,若四嫂愿意接回去,我感激不尽,若执意留在我府上,生死,四哥和四嫂都不得干涉,如今四嫂上门来指责算得上是违约了。”

    大冯氏已是有些明了,她目光直直地盯着黛玉,语气里透着愤怒和悲凉,“我明白了,我妹妹这算是枉死了!八弟妹,你真是好手段,把八弟扒得这么牢靠,只是,你别忘了,女人总有年老色衰的时候,你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就不怕将来自己也会有此遭遇吗?”

    黛玉推开云臻,走了过去,站在冯氏的面前,笑道,“四嫂,多谢你为我劳心。只是,人这一生这么短暂,顾好眼前已是不易,又何必杞人忧天想那么远呢?即便将来,我年老色衰,不得王爷宠爱,至少,从我认识他的那天起,半生过去,都在夫君宠爱之中,已是比这世上多数女人都幸运了。反而是四嫂,从与四哥结缡,可有一日如我今日这般肆意妄为,却依旧得王爷庇护呢?”

    冯氏的脸色千般变幻,她怔怔地朝后退去,眼里已是蓄满了眼泪,唇瓣哆嗦,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黛玉不忍看她这般失神落魄,道,“四嫂,你若是不忍,冯侧妃的丧事可以由您来安排,这一点我和王爷都没有异议。”

    “她是你府上的侧妃,皇太后懿旨册封的,由我来发丧,这成何体统?我今日只是来瞧瞧,全一全姐妹之情,你若是不顾体面,我也没有办法!”

    说完,她喊上自己跟前服侍的人就出去了,走了几步,便听到黛玉在吩咐,“赶紧装殓了拖出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了吧!”

    语气之随意,简直叫人寒心。大冯氏不忍再听,快步朝前走去,出了府门,她才长长地透出一口气来,歪在车上,一句话不说,只怔怔地看着外面,想着心事,只觉得过去半生实在是白活了。

    待到了晚上,云宥回来了,约莫今日是累了,便歇在了冯氏的屋里。云宥无心房事,大冯氏自然不会不顾羞耻地自己凑上去,把在秦郡王府的事说了,叹口气道,“还是皇太后慧眼如炬,早就瞧出她是个没羞耻的,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云宥听了,置若罔闻,大冯氏扭头朝他看去,见他躺在床上就跟死了一样,不由得喊了一声,“王爷?”

    云宥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良久才道,“你想我说什么?说她的不是,说你的贤惠吗?你以为她在作怪,你焉知八弟不是享受其中呢?”

    大冯氏有些不解了,也不明白她夫君此言何意,忙道,“妾身并无此意,只是,满京城的王府权贵,又有谁和八弟一样,府中虽有侧室却宛若虚设?我那苦命的妹妹,死的时候,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云宥闭了闭眼睛,只觉得有些话跟他这王妃也说不清楚,只觉得,若有个人今日哭着闹着,死都不肯叫他纳妾,也是一件幸事,若有个这样的女子,不管她丑也好,美也罢,贤惠也好,泼辣也罢,他也是愿意宠着,愿意顺着,只宠着她,不要别的女子的。

    这样的女子,便是将身家性命都寄予他一人身上,一生荣辱也系于他,全心全意,又哪里不值得他真情以待呢?

    小时候,便听宫里的人说,八皇子是最幸运的一个,母妃得宠,自己天资聪颖,谁能想到,婚姻一事上,他也这般叫人羡慕。只是,大皇子被圈禁,太子死了,从此以后,便是他与老八之间的生死之斗了,老八是有人为他守住后背的人,而他的身后呢?

第317章 谋士

    冯侧妃夜里被拉出了府,连夜被葬在了城外,因怕天长日久了不知道坟茔所在,次日,黛玉又叫人去给她立了一块碑,只写了姓氏名讳,连个立碑人都没有。

    此事,一时间在京城里被人说三道四,说什么的都有。

    清山小筑里头,刘近道住的院子里,邢月换了一身下人的装束,正在为刘近道端茶倒水,刘近道接过来,喝了一口,又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叹了口气,“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叫我如何去跟王爷开口呢?”

    邢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未语泪先流,“若王爷对奴婢有心,便是死,奴婢也会在王妃手里挣扎着过活,将来若能有个一儿半女,奴婢这辈子也算有个奔头。只是,刘先生,您也看到了冯侧妃的下场了,她娘家哥哥还是永兴节度使,奴婢什么都没有,从前还有皇太后可以依仗,如今皇太后薨逝了,若奴婢没有一点眼力劲儿,将来怕是连一块安葬之地都不得,求刘先生救救奴婢,奴婢原当牛做马服侍刘先生!”

    刘近道年近四十,因从前是道士,并没有娶妻生子,如今跟了云臻,是想要还俗,身边若有个知热知冷的人,他也愿意,便道,“你也是个聪明的,既是如此,我便跟你透露一个事吧。如今外头都说冯侧妃死于王妃之手,实则不然!”

    邢月先是一愣,转而想明白,已是脸色苍白,全身脱力,如软骨一般瘫在地上,“怎,怎么是这样?王爷太狠心了!”

    刘近道却摇摇头,“不是狠心,而是冯侧妃若一直留在王府里,则利大于弊!”

    一来,云臻不像别的男人有那闲情逸致去俘获一个女子的心,叫她死心塌地为他,他不屑也不想要,如此一来,冯侧妃留在府中,白白叫她做个眼线,又是何必?二来,云臻又一想心疼黛玉,杵两个人在后院之中,白给黛玉添堵,更是不必。

    人的心再柔软,一次次的战斗,攻城略地之中,终究会变得越来越硬的,趁着如今,云臻的心还没有硬到一定的地步,刘近道起身道,“贫道暂且就为你去说这个情吧!”

    云臻正在书房之中,听说刘近道来,连忙放下笔,起身迎了出去。刘近道则在门口便给云臻行了个大礼,云臻已知其来意,终究放下一颗心来,笑道,“先生也有折腰之时,倒是叫本王惊讶!”

    刘近道顿时汗颜,“看来,没有什么事是瞒得过王爷的!”

    “那倒不是!”云臻与他分次序坐了,一面叫钟顺上茶,一面道,“本王也是听王妃说的,后院中事,本王一向懒得料理,所知均从王妃处得知,听说今日邢月姑娘换了一身装束去了先生的院子,王妃便说,看来府中好事将近。她还说,邢月本是本王的庶妃,如今要转手他人,还怕本王生恼,好生劝了本王。”

    刘近道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王妃见微知著,实在是令贫道佩服,贫道也无话可说,一切全凭王爷做主!”

    云臻笑了一下,止住了刘近道要再次向他行大礼,“本王并不贪心,也一向不太愿意遵从礼法,不过是身份所在,不得不做些表面样子给他人看。本王这一生,所得已多,侍妾本如物,又是本王不曾沾染的,送给先生,又有何妨?”

    他笑了一下,“若先生不开这个口,本王还要费心处置,说起来,本王反而要感谢先生!”

    刘近道却是想起一事来,“经此一役之后,战局分定,将来天下大位必定属之王爷,王爷一旦继位,九五之尊,富有四海,莫非偌大后宫,三宫六院空悬,也依旧只有王妃一人?届时,只怕朝臣们也不会答应。”

    云臻默了一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地一笑,“又有何妨?将来后宫自然是皇后说了算,若她料理不了,才会找到本王,本王如何帮她,将来再说!”

    晚上用膳时,十三也在,云臻便说了刘近道讨人的事,并且有把将来后宫之事说出来,吩咐道,“刘先生是极有谋略之人,如今我诸多事还仰仗着他,这场婚事,你去问一下刘先生,是娶妻还是纳妾?你帮忙张罗一下,务必热闹尽心。”

    黛玉称知道了,喊了黄芦进来,叫他代为去问刘先生。黄芦去了来后,说,“刘先生说了,他此生无意娶妻,只行纳妾之礼便可。”

    饭后,黛玉便叫金钏儿拟了个单子出来,她看了,交给金钏儿,“尽快办好,这些便做邢月姑娘的嫁妆,虽说只是妾室,但有些嫁妆傍身也还是好的。”

    黛玉便有些不解,问云臻,“刘先生既然还俗,便正儿八经地娶妻好了,为何非要纳邢月为妾室呢?”

    云臻歪在榻上看书,孩子们在他身上滚来滚去,他笑了一下,放下书,将小儿子搂在怀里,省得另外两个一个不慎,把珣哥儿踢下去了,“一来门不当户不对,你别看刘先生现在瞧着落魄,可他毕竟是苏州刘氏,当年前朝皇帝灭了他祖上九族,若不是有义士将他尚在襁褓中的曾祖父救出来,今日只怕就绝户了。前朝响当当的世家大族,你我还去刘氏祖屋瞧过的,你还感叹一番,说那废墟之中尚留墨香,还记得吗?”

    黛玉点头,那是他们小的时候在扬州那边时候的事儿了,一起走过多少地方。想到这里,黛玉只觉得心头一暖,走了过去,双手环着他的腰身,将头枕在他的胸口。云臻腾出手将她往自己怀里压,心里和身上已是有些克制不住。

    只是,这会儿,孩子们都在跟前,他也不能像初婚时候儿为所欲为,只觉得又是甜又是苦,只好拿才刚说的话题来转移注意力,“而邢月,宫里时候是皇太后跟前的宫女,想必也是身份格外低贱的,虽有些容貌,可到底不够妻室的资格,刘近道自然不会想着要娶,只是纳在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第318章 童言

    日子定在小年后的一天,到了那一日,黛玉只请了家里的一些人,原本只想着简单地热闹一下,谁知素烟出门的时候遇到了秋痕,和她一说,紫鹃和轻絮都知道了,都说要来,趁着这会子机会大家聚一聚。

    到了那一日,就都来了,三人都是做了母亲的人了,带了孩子们来,秋痕生的一胎是儿子,紫鹃和轻絮生的是女儿,黛玉一一给了见面礼,让她们带着孩子和珣哥儿一块儿玩。

    一时,邢月过来磕头,“妾身再没有想到会有今日这样的福气,王妃置办了那么多的嫁妆,妾身无以报答,只有寄来世了。”

    黛玉自然是不稀罕她所谓的报恩的,笑道,“你原是王爷讨过来的,给你安排个去处也是理所应当。你去了刘先生那里,当安守本,精心服侍,若将来得个一儿半女的,你这一生也算是有了靠了。”

    邢月流着泪答应着,也深深明白,刘近道已是过了四十的人了,她将来也只有能够怀上一胎,这辈子也就有了奔头了。

    素烟和雪雁将新娘子送到了那边去。黛玉在后花园里的四虚斋后头的院子里摆了几桌,叫冷锋带着人陪陪刘近道,云臻也过去喝了一杯酒,说了几句恭喜的话,一起将新郎和新娘送入了洞房。

    云臻回来,酒有些上头了,脚下步子也不稳,黛玉忙服侍他更衣,笑道,“今日也不是你的好日子,怎地就兴起喝这么多了?”

    云臻斜睨她,抬手就捏了一把她的脸,“是冷锋几个小子,非要灌我的酒。你说今日不是我的好日子,我大喜的那一日,你何曾见我喝了这么多?你可知道我当日为何不肯多喝?”

    黛玉摇摇头,“我哪里知道?”

    “我盼了那许多年,就怕一时喝多了,稀里糊涂洞房了……”

    舜哥儿在旁边问,“爹爹,什么是洞房啊?”

    黛玉顿时恨不得地下有道裂缝她好钻进去,掐住云臻腰间的软肉捏了一下。云臻夸张地叫了一身,屋里地龙烧得旺,他只穿了一身中衣也不嫌冷,过来,将舜哥儿抱在腿上,“你问爹爹什么是洞房,洞房就是……”

    黛玉一急,道,“云臻,你在胡说什么?”

    云臻顿时一愣,抬起头来,见黛玉也同样怔愣着,云臻不由得一笑,黛玉已是满脸通红,嗫嚅半天道,“你跟儿子说什么洞房?你要敢说……”

    云臻朝她伸出手,抓住了,扯过来,同样搂在怀里,道,“我若说了,他也不懂,你急什么?不过,我第一次听你叫我名字,娇娇,挺好听的,小时候你总叫我小哥哥,如今再也没有听到了,我总在想,我们一起走过了每一段岁月,若说上苍如何眷顾我,便是如此了!”

    半夜,李觅突然在外头敲门,低声喊道,“王爷,宫里来了人!”

    黛玉一下子醒了。云臻拍怕她,“别怕,我去看看,若我没有回来,你就自己睡,不用管我。”

    “可是……”

    云臻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哄着,“有我呢,不要怕,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黛玉静下心来,要起身服侍他穿衣服,云臻按住她,“天冷,别起来。对了,今年你也不用进宫去守岁了,在家里带着孩子们。若我一直没有出宫,你也不要着急,在家里稍安勿躁!”

    “是不是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父皇身子不好,我照理应该进宫去。还有,宁郡王府若有什么事,你一概不理。我把十三留在宫外,他如今和从前不一样了,倒是可以依仗!”

    云臻走后,黛玉只在床上躺了躺,就心大得又睡着了。早上起来,神清气爽,大冯氏来时,正好看到她才吃了两碗粥,一个花卷,都快打饱嗝儿了,正在喝一碗浓浓的茶消食。

    “四嫂怎地来了?”黛玉放下茶盏,“也不说一声,我好去门口迎你!”

    “迎就不必了,这大冷的天,出去一趟,回来了半天身上都暖不起来。”大冯氏一反常态,和黛玉亲热得好似完全没有前些日子的剑拔弩张,反而是和亲姐妹一样。黛玉心里也有数,问道,“用早膳了没有?若是没有,就在我这儿将就着用一点?”

    “还真没有!”

    黛玉便连忙叫上早膳,她喝茶陪了一下,大冯氏用过了,抹了嘴,问道,“喲,怎地没看到老八啊?难不成这么早就上朝去了?”

    黛玉顿了一下,知道来了,便道,“早起出去了,也没说去哪里,我估摸着还是衙门里的事,要不然,他必定是要和我说的。”

    大冯氏笑道,“当然了,老八一向看重你,他若出门,能不跟你说吗?哦,对了,你这几日可有到宫里去?”

    黛玉茫然地摇摇头,“没有,快过年了,家里事儿多,哪里脱得开身?连母妃说要把哥儿送到宫里去她瞧瞧,我都没得空呢。怎么了?四嫂怎地问起这个来?”

    大冯氏摇摇头,“我就问问,我也是好多日子没进宫了,一直担心父皇的身体呢,想着你若是进宫了,就朝你打听打听。”

    “父皇的身体怎么了?”黛玉问,见大冯氏遮遮捂捂的,黛玉便装作没看出来,“父皇身体好着呢,我想若是有什么不好,必定会有宫里的人出来说,如今瞧着没有,便是没有。四嫂也不必担心。”

    正说着,十三来了,朝黛玉二人请过安,黛玉问他有没有用早膳,他说用过了,又问,“侄儿们去了先生那里吗?若是没有的话,我就把他们送过去。”

    黛玉忙叫奶嬷嬷把两个哥儿带过来,分别给冯氏请过安,黛玉便叫他们跟着十三去,“叫你们十三叔把你们送过去,好生学,待下了学,叫十三叔带你们堆雪人,就在我这院子里,堆上两个好过年!”

    冯氏瞧不出什么来,也就放下心来,略坐了坐,就走了。

    黛玉并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吊了一天的心,夜里,钟顺回来了,“爷说叫王妃把爷的衣物包几件带进宫里去,一时半刻怕是回不来了,若人问起,不要说爷在宫里,只说爷往京城外去了,在外头带兵。”

第319章 弥留

    黛玉说知道了,亲自把云臻里里外外的衣服包了一件,又一件格外厚的氅衣,一齐包好了,放在包袱里给钟顺,吩咐道,“早晚记得给爷添衣服,如今天气冷,凡事多看着一些,别叫冻着饿着了。”

    钟顺应“是”,黛玉忍了忍问道,“宫里是什么光景?”

    钟顺压低了声音道,“皇上估摸着也活不久了,如今宫里一应都严紧着,爷还带了口信给冷大人,府上要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照管着。今日夜里,十三爷会去丰台大营,如今的禁军统领已经换成了蒙青大人,都是自己的人,王妃不用担心。”

    黛玉如何能不担心,虽说一切似乎都妥当,可黛玉还是忍不住道,“你跟也说一些,宫里的那些人叫不要信,也不是常年跟爷的,再爷身边有你,叫那些人瞧着没什么盼头,谁知会不会生异,凡事稳妥些才好。”

    钟顺连忙答应,“王妃说的是,四爷跟前得力的是个小厮呢,奴才会帮爷留十二个心眼的。”

    二更多天,十三来了,一身盔甲,在屋里屋外瞧了一眼,喊来冷锋,“这府上就交给你了,嫂嫂还有本王的三个侄儿,你死了,他们也不能有分毫损伤,你能做到吗?”

    “十三爷,属下便是粉身碎骨也必然能够保王妃和世子们安全,上一次叛军围城都没事,这次,王爷留的人越发多,十万大军围城,属下也能撑个两三天,两三天难道还不能定乾坤?”

    十三哈哈大笑,拍了拍冷锋的肩,上前来对黛玉一拱手,“嫂嫂,弟弟这就走了,嫂嫂务必多多保重,这些日子,就叫冷锋守在这院子里,您一定哪儿都不要去。”

    黛玉道,“冷锋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去,我这儿你们不用担心。大过年的,弄得这么紧张兮兮的,没得叫人瞧出什么不好来。”

    话虽如此,黛玉进了屋后,依旧是六魄不安。只是到了第二日,她还是叫府上的人开始打扫,准备过年,采买的人进进出出,备的年货比起往年来,还要多上一层。

    一更天里头,白庄头带了人送了年货过来,大雪天里头,黛玉忙叫人熬了一锅羊骨头汤,蒸了几蒸笼馒头,又烫上了酒,叫王登在花厅里陪他们用饭。

    白庄头进来跪了黛玉,又磕了头,道,“还有几头活鹿,鸡鸭鹅猫狗,活鹿和猫狗都是幼小的,鸡鸭鹅都是半大不小的几只,专门孝敬世子爷们好玩儿的,用笼子装着呢。”

    黛玉忙叫起,赏了茶,“这大冷天里头,冰天雪地的,我之前也说过了,若是路不好走,年后来也是一样的,你们偏不听。这一路上可还太平?”

    “奶奶体贴,奴才们越发感恩才是。不瞒王妃说,这一次奴才们来了,暂且没打算走,准备在府上过完年再回去呢。还请奶奶成全!”

    黛玉一时没想明白,笑道,“你们若不准备回去,那就留下,正好这些日子把京城里都逛逛。说起来,你们也都是跟了我们很多年的老人了,一向想请你们,一年到头的,你们总是说忙,从来就不得空。”

    白庄头这一次带了两百多人来了,是冷锋过来说的。黛玉正在疑惑,怎地今年来的人这么多,才听冷锋说道,“都是跟王爷在南海沿子那边杀过敌的,虽说是残兵老将,可王妃也别小看他们,这些人都是手底里沾过血的,比起那些没杀过人的新兵,京城里的禁军不知道要强多少?”

    黛玉方才想起,“难道说,这些人都是王爷叫他们来的?”她拿过账本,瞅了一眼,竟然是当年云臻用那绿玉斗给大皇子换的那个庄子,他不知什么时候把里头的人都撵走了,安顿了这些跟着他打过仗的老兵们。

    黛玉一时也明白过来,这一次怕是凶险无比,便问道,“四皇子府如今动静如何?”

    “厉兵秣马,草木皆兵!”

    黛玉道,“你们只需要密切关注四皇子府便可,不可教我母子落入他们手中。虽说当年我与四皇子有过约定,但这种时候了,除了信自己,还是谁都不要信的好。我想,皇上弥留之际,必定会召见皇子们,四皇子若进了宫,你们也不要对四皇子府有所行动,一来不能叫王爷落个为了大位无所不用其极的名声,二来人在做天在看,大位之争固然无情,可与妇孺何干?若能选择,我相信,不会有人愿意生在皇家的。”

    除夕夜,二品以上的文武百官进宫朝贺,只敬德殿里,皇上并没有出现,皇子们被叫到了东暖阁里,由四皇子和八皇子出面,代替天子接受朝臣们的朝贺,并陪着大臣们宴饮。

    宴毕,大臣们肃然离宫,只所有的进宫皇子们,均被皇帝留在了宫里侍疾,不得出宫,连片纸都不得带出宫外。

    服侍皇上用过一轮药,从里头传出来的消息,皇子们在外头等着,四皇子便约了云臻出去走走,问他,“听说八弟这几天在城外,今日才进宫,不知在城外做什么?”

    云臻道,“之前五万榆林军,还留有三千在外头,父皇叫我去整肃一番,将之派往山西,交由山西总兵节制,为此事,这才大年节下的跑了一趟。”他扭头看云宥,“四哥,我非嫡又非长,我只是一个带兵打仗的皇子,一向在六部历练也少,四哥实在不必对我如此戒备!”

    云宥脸上一红,“实在是宫里这段时间,泼水不进,父皇龙体抱恙,四哥才会有所担忧,倒也不是对八弟有所戒备。你我兄弟一场,况且我也与八弟妹有过约定,将来不论如何,彼此都不伤及侄儿们,不知这话,八弟妹有没有对八弟说过?”

    黛玉倒是从来没有说过,云臻思及此,脸上已是显出笑容的,“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侄儿们伶俐可爱,一辈有一辈的恩怨情仇,身为长辈,只有教导养育他们的责任,若是做出有悖天理之事,将来必遭报应。”

第320章 皇后

    偌大的寝宫里头,只有夏守忠陪着荣妃,夏守忠立在帘子后面,荣妃坐在皇帝的床边。皇帝伸出手来,握住荣妃的一只手,她另外一只不停地抹着眼泪。皇帝看着她尖尖的下巴,难免心里有些怜惜,“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荣妃摇摇头,悲痛得说不出话来,皇帝留恋地看着殿里的一切,初登极的日子里那些激动、兴奋和君临天下的快感,依旧是充斥在心里,这么多年,未曾有稍微的削减,难怪说历代帝王年岁不暇,大约这些永不平静的心境也是原因之一了。

    “朕大约也该要走了,婵儿,朕最舍不得的还是你!”他握着荣妃的手,捏了捏,已是没有了力道,荣妃抽泣得越发厉害了,声音充满了压抑,皇帝听着心里也满足了,“朕这一生,辜负了你,朕最离不开的也是你。”

    荣妃扑到了他的身上,哭喊道,“陛下,你也把我带走吧,你要是不在了,我在这宫里头还有什么盼头?长夜寂寞,生不如死,我也不想活了,皇上,你下旨吧,让臣妾为陛下殉葬!”

    “娘娘,不能啊!”夏守忠从帐子后头走出来,扑倒在床前,“陛下,您不能把娘娘带走啊,娘娘要是不在了,奴才们在宫里可怎么过?娘娘,您也要想想八殿下才是啊,八殿下骁勇善战,一代武将,您不能就这样把他抛下了,还有小世子们呢!”

    皇帝见荣妃痛哭不已,也是落下泪来,他抬起手来,艰难地摸着荣妃的头,“太/祖皇帝早就下了严旨,废除殉葬之陋习。朕若是龙御归天了,连宫女们都不得殉葬,更别说要你跟着了。你我夫妻多年,至今我也没能给你一个好的名分,夏守忠,传旨!”

    夏守忠膝行两步,听皇帝道,“传旨内阁,着晋封荣妃为皇后,朕如今龙体欠安,一应册封典礼押后,金册金宝先颁布,不得延误!”

    夏守忠顿时大喜,要去,荣妃却拦住了他,朝皇帝摇摇头,“臣妾不要,臣妾只愿陛下好起来,臣妾愿去钗斋戒,一辈子茹素礼佛,减臣妾之寿,只愿陛下能够永年!”

    皇帝又落下泪来,他想抬起手摸摸荣妃的脸已是不能够,只笑了笑,吩咐夏守忠去办差,并道,“传蒙青、林如海、忠顺王和周培德觐见!”

    荣妃只得退了出去,夏守忠出去时,从她的旁边经过,二人对了一下眼神,荣妃点点头,站在敬德殿的外头,匆忙赶来的慧妃和令妃见了,向她行礼,慧妃道,“姐姐真是厉害,能够把这宫里经营得滴水不漏,如今,我们想见见皇上也不能!”

    荣妃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慧妃,“慧妃姐姐,说起来,你比我进宫还早些,这么多年了,宫里只知道有你慧妃姐姐不知道曾经还有个皇后娘娘。只是,慧妃姐姐总是说身子骨不好,皇上便是想让慧妃姐姐把宫里经营得滴水不漏,也得要慧妃姐姐肯出力效劳才行啊!”

    慧妃正要上前,已有两个内侍上前来,“请娘娘止步,陛下已经下了旨意,任何人等未经宣召不得入殿,请娘娘体恤奴等!”

    “那她呢?她在陛下跟前已经守了这么久了,都是陛下的嫔妾,陛下龙体欠安,我等受陛下恩宠至今,岂有不去侍疾的道理?”

    “陛下无恙,并未有旨意召见娘娘,请娘娘回宫!”

    令妃道,“皇贵妃姐姐,我们都是陛下跟前的老人了,也不必做那些戏来给人看,姐姐就说吧,这些人是不是姐姐的?”

    荣妃笑道,“令妃妹妹这是说的哪门子的笑话,难道,在令妃妹妹的眼里,这个偌大的敬德殿上下人等如今都听本宫的示下了?那令妃妹妹又将陛下置于何地?”

    正说着,只听得前头殿里夏守忠尖利的声音喊道,“宣皇子们觐见,着二品以上文武百官们殿外伺候!”

    荣妃已经不太肯与慧妃和令妃多费口舌了,她站在阶上,朝前殿望去,面上沉静如水,也不知在想什么。慧妃和令妃也是紧张不已,似乎二人的目光能够穿透这重重宫闱,看清楚皇帝的寝殿之中发生的事情。

    良久,慧妃有些撑不住了,令妃也是心跳如擂鼓,“皇贵妃,陛下的身子是不是很不好了?”

    荣妃不答,置若罔闻。虽然已经有了十成的把握,可是,她依然还是很紧张,手心里都是汗。好在,这个时间并不长,皇子们鱼贯而入,连被废黜的皇长子也来了,跪在最前面,看着躺在龙榻之上,已经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的皇帝,心里头只觉得阵阵嘲讽。云宥跪在他的身后,听到皇帝呼哧呼哧痰涌的声音,夏守忠站在榻前,四个才被宣召的大臣跪在皇子们身后,他朝地上跪着,一直没有抬头的云臻看了一眼,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景阳宫皇贵妃贤良淑德,系出高闳,祥钟戚里……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其所出之皇八子云臻立为太子,兹以承大统,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夏守忠的话才落,整个殿内寂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突然,最后面发出一道声音,“这,这……”

    众人回过头去,云臻的目光落在那人的身上,正是周培德,梗着脖子,面红耳赤,忠顺王深深看了一眼云臻,侧目对周培德道,“周培德,有话说话,你是想矫旨吗?”

    云宥则起身道,“周培德,你有什么话想说?一连十多天,宫里被封得水桶一样,除了八弟,谁都休想进来,今日父皇有命,宣召的四位大臣里头,就有三位与八弟交好,其中一位还是八弟的老丈人,父皇到底下了什么旨意,谁都不知道,周培德你若是能据实说来,你便是忠臣,将来凌烟阁里头有你头一份的位置!”

    忠顺王腾地站起来,“云宥,你想做什么?凌烟阁里头的位置你都敢许,难道说周培德若是顺着你说,便是忠诚,如若不顺着你说便是矫诏不成?”

第321章 属谁?

    突然之间,皇帝挣扎起来,呼哧声越发难堪。云臻连忙扑过去,哭道,“父皇,您千万不能有事啊,父皇一生文治武功,开疆扩土,视黎民百姓如亲生,开创古往今来之盛世,父皇还有诸多未竟事业,儿臣愿减自己的寿命,向上天换得父皇鼎盛之春秋,只愿天下百姓能得父皇教化安置之福德,换取太平盛世啊!”

    皇帝呼噜噜几声,嘴巴张着,身子已是慢慢地软了下去,一双眼睛看着云臻,缓缓地滑落两滴泪来,终究还是过去了。

    云臻顿时大哭,抬手缓缓地合上了皇帝的眼睛,末了,腾地站起身来,转身盯着四皇子云宥,怒道,“四哥,父皇原本病重,谁知你竟毫不体谅,在这种时候惹得父皇生气,以至于……龙御归天,天底下还有你这样的不孝之子吗?”

    皇子们原本哭得声嘶力竭,听了这话,顿时一个个都傻了,抬起头来,看着云臻,只见云臻两道眉毛竖了起来,吆喝道,“来人,将宁郡王押下去,关进宁郡王府,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得出府门半步,否则以谋逆论处!”

    “云臻你……”云宥正要反抗,宫中侍卫已经冲了过来,将他的双手反剪,云宥怒道,“父皇刚刚咽气,尸骨未寒,若父皇阴灵未远,见你如此残害兄弟手足,当做何想?”

    “作何想?”十三踏步进来,他一身盔甲,含笑朝自己哥哥看了一眼,落在云宥身上的目光已是生寒,“父皇难道不是被你气死的吗?你质疑父皇的圣旨,是因为父皇的圣旨上,只字未提你吗?”

    云宥见十三身后的甲士,人人身上都沾着血,又见十三脸上嘲讽的笑,已知大势已去,闭了闭眼,对云臻道,“记住八弟妹与我的约定!”

    云臻并没有答话,待人将云宥带下去后,蒙青已是一步上前,跪在云臻跟前,“太子殿下,皇上已远去,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太子殿下升座登极以正名分,后面的一切才可顺理成章地办理!”

    云臻还在怔愣间,林如海已是三呼万岁,殿里,所有的皇子们或情愿或不情愿,也跟着山呼万岁,名分已定。

    云臻看着榻上的皇帝,百感交集,道,“大位沉重,本非我愿,谁曾想父皇到底是心疼各位哥哥弟弟们一些,将这一副重担放在了我的肩上。江山社稷大,还请哥哥弟弟们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怜悯于我,将来社稷共担,江山共享!”

    “陛下,臣等誓死效命,绝不言怠!”

    将殿里的事情交代一番后,云臻便在皇子们和四位大臣的恭迎之下去了前殿升座,文武百官进来拜了新皇。议及先皇丧事,云臻道,“恭、盛、庄,而不靡费,丧事之事就交由礼部、工部和内务府,选出谨慎尽责的臣子来办,各位爱卿,意下如何?”

    大皇子云甯也在行列之中,此时百感交集,谁能想得到,最后得到大位的竟然是云臻。可怜他之前与皇太子斗得你死我活,皇太子是死了,他本在幽禁之中,今日是奉先皇之命进宫的,到底他今后是继续被幽禁抑或是如何,不得而知。

    云臻走下台阶,亲自扶起大皇子,“大皇兄,朕今后治国安邦,少不得大皇兄的扶持,今日虽说已经着臣工们协力办理父皇的丧事,可还是少不得要大皇兄总领,如此,就辛苦大皇兄了!”

    云甯战战兢兢,忙又跪下,“臣领旨!”

    云臻甚是满意,他复又上了玉阶,站在御桌旁边,锐利如鹰隼般的眸子,缓缓地扫过殿内的文武百官,“若无他事,今日议事就到此为止,请众位臣工随朕举丧吧!”

    云臻去殿后更衣,一身孝衣上身后,云臻问夏守忠,“秦郡王府可有派人去?皇后娘娘和皇子们可有派人去接?”

    夏守忠忙道,“已经派人去接了,是十三王爷派去的,才皇太后问要把皇后娘娘安置在哪座殿里才好?”

    “自然是凤仪宫,原本就是皇后寝宫,又是才修葺一番的,里头若有增减,你派人跟皇后娘娘说,务必以舒适如意为主,命娘娘不必顾忌其他太多。”

    凤仪宫自先皇太后搬离之后,此后二十多年,再没有迎来新的主人。这么多年来,因是中宫,每年工部都会拨款进行修缮,只是再无人入住。

    十三将黛玉母子接进宫来之后,里里外外地看了一遍,道,“嫂嫂,新还是挺新的,奢华无比,不过,怎么臣弟就是觉着,熙穆院才好呢?臣弟总是记得,每到了冬天,就在东三间里头,和檐哥儿哥哥一起吃着一品锅,赏着外头的雪,格外舒服?”

    黛玉笑道,“这有什么,等今年冬天,我也在这里头架着一品锅,你们哥儿几个还是一起边吃着一品锅边赏雪,照样舒服。”

    十三叹口气,“唉,以后臣弟再进宫只怕就困难了。再说了,我哥哥当了皇上了,以后他哪有时间和我们吃锅子赏雪呢?”

    黛玉心里默了一会儿,走过来,认真地道,“十三,自古以来都说伴君如伴虎,可是,你哥哥他终究是个人,你们若是以后因此远了他,他觉着孤单了,寂寞了,他的心上那扇门也会慢慢地关起来,哪怕你们以后哄着他呢,也别叫他知道,他身边的每个人都变了。”

    十三不由得动容,郑重地点点头,“嫂嫂,我不会的!”他又笑了,“嫂嫂,你如今当了皇后了,可以下懿旨了,能不能下道懿旨,我想娶柳家姑娘为正妃。”

    黛玉笑道,“你呀,真是糊涂,我这皇后的旨意哪里比得上皇太后的懿旨呢?”

    正说着,云臻进来了,听了这话,朝十三横了一眼,“才说你能用了,你又胡来。父皇还停在敬德殿里呢,你就想着娶妻了,你不怕天下人说你不孝?”

    十三挠了挠头,“我不是怕柳家姑娘不肯等我吗?我又要守这么长时间的孝,人家要是等不及了,怎么办?”

    云臻不耐烦地摆摆手,“尽说傻话,先皇太后的懿旨里头,是把柳家姑娘指给你做侧妃的,她怎么可能随便就嫁了呢?你精力好,你到前头去瞧瞧去,我喝口水就来。”

第322章 安抚

    这十多日的功夫,云臻在宫里算是累得惨了,这会儿,他在榻上躺下来,黛玉坐过去,他的头枕在黛玉的腿上,才一合眼便睡着了。

    黛玉帮他揉了揉额角,静静地看着他,才一盏茶的功夫,他便醒了过来,一时有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怔愣了片刻,见了黛玉,方才回神,握着黛玉的手,“我是有些紧张过了。”

    “应该是很惊险,以后就好了!”

    黛玉抱着他的头,云臻全身靠在黛玉的身上,有些脱力的样子,低声着,用夫妻二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父皇原本立母后为皇后,立四哥为太子的。”

    黛玉吓了一跳,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呢?明明你才是最合适的。”

    “父皇有些老糊涂了,大约是太子的死对他刺激太大了,又大哥被他幽禁,一个是他愧疚的儿子,一个是他从前倚重最多的皇子,彼此争斗不休,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他怕我和四哥龙虎相斗,才不得已想出这种平衡之法,以为可以保全我们二人。”

    “后来呢?”

    “拟旨的是夏守忠,他篡改了父皇的旨意,父皇用印的时候气得病重,夏守忠帮他用的印。当时蒙青、岳父大人、忠顺王和周培德在,原是叫他们做个见证的,谁知落在了他们眼里,蒙青和岳父大人还有王叔都不怕,就周培德……”

    云臻语气阴沉,眼里已是充满了杀意,“皇子们进去的时候,他几乎就说了出来!”

    黛玉忙安抚他,“他说出来也不怕,你也别放在心上,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况且父皇的遗诏天衣无缝,谁能说个什么出来不成?自古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父皇临终前将母后立为皇后,原本就是准备立你为太子的,不过是父皇病重,可能吐词不清楚,是你自己听岔了。反倒是夏守忠,到底是跟了父皇多年的老人,才能猜得透他的心思。”

    云臻如释重负,将黛玉搂在怀里,“娇娇,还是你明白我!”

    黛玉反过来抱住他,道,“所有的皇子里头,唯有你才是最适合继承大统的,上天的选择从来不会错,只要将来,你能给这个国家带来繁荣昌盛,不辜负祖宗江山,便不必顾忌什么。况且,你才说的,只是你的猜测,父皇虽说是个父亲,或许大哥和二哥的相争,的确让他有着锥心之痛,可是他先是一位君王再是一个父亲。绝不会凭妇人之仁来定储君,像你说的,皇后之尊给母后,太子之位给四哥,这成了什么了?岂不是天下要大乱吗?”

    云臻钻进黛玉的怀里,心花怒放,“知道了,以后我再不这么想了。娇娇,是我错了。”

    黛玉已是格外心疼,见他这些日子憔悴了许多“父皇的丧事你又要劳心劳力好多天呢,这么熬下去怎么得了?抽空的时候,还是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你进来了就好了,我也不怕了,我叫钟顺过来服侍你,你有什么事,就叫他去找我!”

    略坐了坐,云臻就到前殿去了。黛玉收拾了一番,带着孩子们去景阳宫里见皇太后。皇太后原本心情有些沉重,听说黛玉和孩子们来了,顿时高兴坏了,连忙起身迎了过来,看看这个,抱抱那个,最后接过来黛玉怀里的珣哥儿,“快,来,来,坐!”

    舜哥儿和序哥儿围了过去,奋力地往皇太后身上爬,“祖母,抱抱,祖母抱抱!”

    玉筝给黛玉上茶,笑道,“以前两个,还能一只胳膊抱一个,看如今,皇太后怎么都抱得了!”

    皇太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将三个都拉进怀里,“我的三个乖宝贝啊,祖母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才好啊!”

    黛玉笑道,“母后要是三头六臂了,那成了什么了?”

    在这略坐了坐,黛玉要去前头举丧,皇太后让她去,“宫里,我已经安置好了,孩子们在这安全。我也只抽空才去前头看看,你安心去吧!”

    一连二十七天,先皇的灵柩这才被送往孝慈县,那里是皇陵的所在地,从先皇继位第一天开始修建的陵寝在迎来先皇之后,这才竣工,待当今皇帝祭拜过后,墓道被关闭。

    二月二十日,钦天监定的日子,举行登基大典,云臻向皇太后上尊号,次日,册封黛玉为皇后,立嫡长子云承舜为太子。三日后,云臻以云甯办先皇丧事极尽恭孝,晋亲王爵;并封十三为宝亲王,食双亲王俸禄,入内阁议事。

    十三被晋封,兴匆匆地进宫来,才到了凤仪宫门口就喊,“嫂嫂,嫂嫂,瞧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黛玉正在琢磨着给宫里的那些太妃们挪位置呢,不由得放下手里的章程,叫明霞赶紧给他上茶去,起身迎上前,低声道,“你小点声,你哥哥正在里头睡觉,你这大呼小叫的,可是要把他吵醒了。”

    十三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提起手里的盒子,“嫂嫂,你前两天说惦记街头老缠头家里的糖炒栗子,我正好今日从那里经过,就买了一点,你快尝尝!”

    云臻从里头出来了,打了个呵欠,拈起一颗剥了,塞到黛玉嘴里,“你嫂嫂什么时候说了的?我怎地不知道?”

    黛玉笑道,“他呀,惦记他娶王妃的事呢,依我说,也该到了要议这事的时候了,我已经跟母后说过了,母后说下一道懿旨赐婚,叫钦天监选个过了孝期的好日子,这头就可以准备了。只是,这件事到底非同小可,还是要你跟柳家的说一声才好。再,先皇太后下的旨意是侧妃,如今母后必定是要定为正妃的,又该如何圆这话?”

    云臻坐下来,想了想道,“这有什么,原先的正妃不是进了四哥府上了吗?难道说这辈子,十三就不娶正妃了?岂有此理?这事不算什么,明日下了早朝后我留柳侍郎说话,待妥当了,你就请母后的懿旨。”

第323章 骨肉

    十三已是喜出望外,跳起来,道,“哥哥,嫂嫂,多谢了!”说完一拱手,还行了个礼,黛玉不由得笑道,“真是要成亲的人了,如今竟如此守礼呢!”

    云臻也是好笑,“你那府邸,之前是郡王府,规制难免不符,既是有一年时间,你不如叫工部重新修葺一下,将来好迎亲。”

    十三摆摆手,“哎呀,不用了,本来就是修过了的。难道说非要修得跟亲王府那样,别人才知道臣弟是个亲王?再说了,哥哥你原来从郡王升亲王又被无故贬为郡王,不一直在秦郡王府上吗?唉,我如今总是会想到以前秦郡王府上住着挺好的。”

    他又想到自己如今也是三天两头往凤仪宫跑,笑道,“不过现在嫂嫂这里也挺好的,又能常见到母后了,还是现在好。”

    原本说皇太后应搬到太明宫去,当年太上皇和皇太后在那里养老。谁知皇太后不肯搬,说只想一直住在景阳宫,横竖如今宫里,云臻并没有别的妾室,不用腾位置,她便懒得搬了。

    玉筝过来了,一看十三也在,笑道,“皇太后说,若皇上和宝亲王今日没有什么事的话,就过去那边用膳去,皇太后叫人炸了几只盐津的鹌鹑,味道还好,正好下酒挺好的。”

    云臻扭头看向黛玉,黛玉便笑道,“那姑姑就回去跟母后说,就说一起去叨扰了,母后不嫌我们吵闹就好!”

    玉筝方走,黄芦进来说,“国舅爷求见,正在宫门口呢,说是要进来看看娘娘和皇子们。”

    云臻点了点头,十三就连忙道,“快,快,快叫他进来,他估摸着和我一样,都给憋坏了,哥,你如今住进宫里来,就这点不好,我进个宫不容易,玉檐进宫就更不容易了,你瞧瞧,这会儿还偷偷摸摸进来。”

    黛玉笑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虽说你哥哥身边没有个妃嫔,可是两代先皇留下的太妃们多,如今一个个恨不得比我还年轻,你在这宫里头,若是被有心人构陷,一生名誉就尽毁了,你难道忘了当初下水池子里头救人被赖上的事了?”

    林玉檐过来了,行过礼后,才把珣哥儿抱在怀里,舜哥儿和序哥儿就来了,一个往林玉檐背上爬,一个抱住他的腿,舜哥儿喊道,“舅舅,舅舅,你什么时候再带我出去骑马啊?”

    “明日吧,明日天气好,我带你去骑马,不过,你要先把功课做完了才能去。”

    林玉檐不得已,抱着珣哥儿亲了亲,不舍地将他要递给黛玉,云臻接了过去,舜哥儿和序哥儿便一左一右坐在了林玉檐的腿上。只听见云臻道,“正好要跟你说,林家是皇后娘家,自然是要封爵位的,我的意思是封国公,你姐姐却说恢复以前林家的爵位即可。”

    林玉檐大大咧咧地道,“封什么爵位?依我说,以前的那爵位也不必要。姐夫,道德传家,百世不衰,君子之泽,五代而斩。父亲还说如今姐夫登基,他已经准备辞官,回姑苏种田去,原本还说要我也跟着回去,我说我才不回去,我好容易考了个探花,还没施展我的才华呢!”

    黛玉忍不住笑起来,“你有些什么才华?是安邦还是定国?”

    十三却不高兴了,“嫂嫂,你这话就不对了,玉檐的才华你是没看到,不说别的,我这条命就是他救起来的,还有,我们在路上遭太子的人追杀,他也是以一敌三的好汉呢。”

    “是啊,姐,你是没看到,才这么小看我,你不信,你问姐夫!”

    云臻颔首,“你既然有心建功立业,那很好,你且说说,是留在朝堂之中,还是愿意驰骋于疆场,杀敌换取功勋?”

    “姐夫,我不耐烦在翰林院成日里和一帮穷酸书生争风吃醋的。你都不知道和我一科的考中了状元的那个,今年都五十多岁了,家里少有两个小钱,就说我是因为姐姐嫁给了你,先皇才对我青眼有加,那意思我就是靠裙带关系才得了这探花的。今日,他请翰林院的人吃酒,就偏偏不请我一个,说是怕请了我,以为别人是在巴结姐夫,你说这人,是不是迂腐得很?”

    云臻难免有气,问道,“此人是谁?”

    玉檐抓耳挠腮,半天想不起来,“忘了名字了,实在是没留意。”

    黛玉却抓着云臻的膀子,“你问这做什么?同僚之中,彼此争锋实在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再说了,这状元如此言行,也没有辜负先皇点他一场状元,证明此人还有些风骨,你难不成还想给人小鞋穿?”

    玉檐一听,连忙拦着,“姐夫,你不许这样,你若是这样,将来我什么话都不敢跟你说了。”

    十三忍不住笑起来,“我说你今日怎地进宫蹭饭来了?原来是受了同僚冷落,你也别怨他,人家五十多岁了才考中了状元,你才多大年纪?能怪人不嫉妒你吗?”

    几个人一阵大笑,玉檐叹了口气,“唉,早知道我就晚一届考,有姐夫在,状元就手到擒拿了。虽说我文章不亚于那穷酸状元,可到底沈先生意难平,他说原以为他这辈子能教出一个状元来,此生只怕再没有这种机会了。”

    云臻便问道,“我叫沈先生在南书房行走,帮我教教皇子们,沈先生怎么说?”

    玉檐道,“沈先生也很愿意的,就是年纪大了,去年一冬又染了一场病,虽说并无大碍,到底还是精力比不上先前。这几日说惦记舜哥儿两个,姐夫下了旨意,先生是必定要来的。”

    “那就好!”云臻道,“我叫人在南书房边上安置住处,先生来了后就住在那里。也不必出宫去了。”

    说了一会儿,景阳宫那边要摆饭了,玉檐便和黛玉等一起过去。皇太后见人多,高兴得不得了,“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么热闹的饭,今日来得很齐备呢,头一次这么齐。”

第324章 谣传

    黛玉笑道,“母后瞧瞧,是不是还缺了谁?母后若是能下道懿旨,人就更全了不是?”

    皇太后一愣,转而一想,笑着道,“是哦,我可不是老糊涂了?十三和檐哥儿也该到了娶亲的时候了,上次你娘进来还说,檐哥儿瞧中的是蒙家的姑娘,十三要娶的是柳侍郎家的女儿,我没弄错吧?”

    “母后哪里老了?母后记得比媳妇清楚多了,媳妇还总怕弄错了,母后一说就说得这么准。”

    云臻忍不住看了黛玉一眼,黛玉狠狠地瞪了他一下,他忙低头,夹起一筷子菜吃起来,只是嘴角的笑忍都忍不住,偏被皇太后看到了,指着他对黛玉道,“他是在笑话咱们俩呢?是不是?嘿,还敢笑我们,他若是上朝,那些大臣们哪一个不是捡好听的话说给他听,生怕激怒了他,他还好意思笑话咱们?”

    黛玉忙附和,“是,母后说的有道理,要说谁最会拍马屁啊,谁能赶得上那些天天上朝的大臣们?”

    十三和檐哥儿实在是忍不住笑起来了,玉檐笑道,“姐夫,你还是赶紧让我出京吧,葛将军那挺好的,我和十三一起去!”

    云臻用帕子擦了擦嘴,“你就算要出京,也得先成亲吧?”

    “姐夫,现在守国孝呢,没法成亲,难不成你要我和十三就在京城里这么先等着?”

    云臻摇摇头,“你们去边关之前,先帮我去一趟南边,还是为盐政的事。当年岳父大人跟我说过一条方略,解决眼前盐政上的弊端极好。只是,这样一来难免伤筋动骨。我的意思,先在淮北实施,若好,再推行到淮南这边来。还有,那边吏治败坏,盐商与官吏勾结,这些且不说,如今盐价各处不同,价格上浮厉害,你们动身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皇太后听皇帝说完,便问黛玉,“我怎地听说,荣国公府史老太太先想进宫见你一面,一直不得允许?”

    黛玉一听这话,顿时就愣住了,求救地朝云臻看了一眼,忙道,“母后,这话不知从何说起?臣妾一直不知这件事,若说这一两年,臣妾与荣国公府那边还有一两次交道,还是册封大典那日,内外命妇进宫朝贺,荣国公府老太太的确说要见臣妾一面,臣妾因当日事实在多,才说缓两日,后来荣国公府一直没有递牌子,臣妾如今身居深宫,也不好随意出宫,才……”

    玉檐忙道,“皇太后,我姐姐她虽说之前是在老太太跟前长了几年,老太太也一向瞧着疼爱我姐姐,可是当年前太子迫害十三的时候,祝家也不知因何出了事,那会儿我姐姐和宝二奶奶一样地怀了身孕,宝二奶奶在家里硬说是我姐夫动的手,不依不饶,老太太竟然说要我姐姐去跟宝二奶奶解释一番。想我姐姐贵为郡王妃,又腹中有孕,老太太竟是半点也不体恤我姐姐呢,如今传出这话来,也不知究竟如何?”

    玉檐到底与荣国府也不亲,又心疼自己姐姐,才肯说出这样的话来。

    黛玉满心都是委屈,跪了下来,“母后,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在母后跟前说了这话,我真的是半点都不知道。想我每天见的人也不少,多一个少一个,是这个或是那个,于我原也不打紧,我何苦要做出这样的事来,落人口舌?”

    云臻已是心疼不已,连忙要扶起她来,对皇太后道,“母后,这是谁在嚼舌根?”他话一落,便明白过来,转而道,“娇娇是什么样的人,母后能不知道?”

    皇太后道,“你赶紧起来,地上凉!我并没有要责问你的意思,我是担心你在外头被人说不好。你是皇后,母仪天下,若是叫人说一两句不好,你心里难受,皇帝脸上难看,我才多问了一句。”

    黛玉方才心里好受些,“多谢母后!”

    皇太后道,“你这孩子就是多心,你瞧瞧今日是什么日子?好容易一起吃顿饭,我就算有心责问你,也不会挑这样的时候儿啊,你说你,在我跟前,什么时候这么生外了?”

    黛玉含泪道,“实在是,在外人的眼里,不说当年我是代我母亲在荣国府老太太跟前尽孝,反倒是我被荣国府抚养,外头传出这样的话来,显得我忘恩负义,我也是的担心这事若被有心人这般搬弄出来,会给皇上添麻烦。”

    云臻在桌子底下握了握黛玉的手,笑着对他母亲道,“母后不必担心我脸上不好看,若真有人说,便是我这个九五之尊不够有威严,才会累及妻儿。”

    用过饭后,大家在屋子里坐着说了会儿话,珣哥儿要睡了,哭闹起来,再加上宫门也要关,玉檐和十三该出宫了,这才告辞出来。

    出了景阳宫,十三便抱怨道,“哥,到底是谁在母后跟前嚼舌根?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敢这样说嫂嫂!”

    玉檐和黛玉已是猜着了人,不好说出来,云臻便冷笑一声,“还能有谁,除了齐国公府再无第二人。”

    玉檐这才道,“原来的四王八公,在先帝爷跟前的时候,就有些桀骜不驯,到了新朝,竟然还是这番德行。我之前也听父亲说过,两淮盐商背后便有四王八公的影子,父亲不过略动了动,先帝爷便把父亲招回了京城,那会儿太上皇还在,四王八公才敢那般硬气呢。”

    十三便怒道,“玉檐,你回去先准备一下,我们明日就出京城。”

    云臻抱着珣哥儿,玉檐和十三抱了另外两个,一行人到了凤仪宫,把孩子安顿好了,玉檐和十三这才出宫去。

    梳洗一番,云臻将黛玉搂在怀里,这么多年了,黛玉还是第一次受这般委屈。虽说皇太后并不会怪黛玉,可是黛玉自己却又是气愤又是丢人。云臻便笑道,“咱们做件事,叫你先把这委屈忘了,可好?”

    黛玉道,“我哪有觉着委屈啊?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我才没有觉着委屈呢!”

    云臻不由得越发紧了紧她,“你是没想戴这凤冠,是我要做这皇帝,这才连累了你。”

    黛玉不由得笑道,“谁说我不想当这皇后了?再说了,你就算想做,那不也是迫不得已,为了保命?你我夫妻,何必说这样的话呢?我本来就有些难过,你一说,越发难过了!”

    云臻便翻身上来,“是为夫的错,这便给娘娘赔礼道歉!”

第325章 退隐

    这边,林玉檐回到了家里,便去了他父母的院子里,已是入更了,林如海一向睡得晚,贾氏也还在旁边陪着,见儿子回来了,忙问道,“说是你进宫去了,怎地这会儿才来?”

    林玉檐与父母见过礼后,问他娘,“昨日娘去荣国府,可有人跟娘说了什么没有?”

    贾氏目光闪烁了一下,笑着道,“怎地你问起这个来了?就算说了什么,也都是妇人之间的一些话而已。还能有什么?”

    林如海听林玉檐说得慎重,忙放下手里看的书,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林玉檐越想越是为他姐姐委屈,“当年,我们都在扬州,母亲说是要姐姐在老太太跟前尽孝,把姐姐一个人留在了京城,寄人篱下……”

    贾氏不肯听这些话,不悦道,“你都说了什么?什么寄人篱下,是你外祖母家里,怎地就是寄人篱下了?”

    林玉檐一向瞧不起贾家,也不顾他母亲不高兴,依旧道,“如今,倒是落下话柄来。娘可曾听说外头的人怎么说姐姐了?说姐姐忘恩负义,说姐姐当了娘娘,老太太要进宫给姐姐请安,姐姐居然不见,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娘可知道,姐姐在宫里是没有半点根基的,林家也不像别的勋贵家里,根深蒂固,盘根错节,人丁兴旺,能够给姐姐什么支持。我和爹爹不过是两个文弱书生,又都不会钻营,给不了姐姐什么帮助。若姐姐名声不好了,在宫里可如何活得下去?”

    贾氏道,“林家虽说人丁不旺,可荣国府倒是根基深厚,再又是骨肉亲情,只你和你姐姐一向与荣国府不亲近罢了。”

    玉檐很想说,荣国府就算是人多又如何?一个个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但这些话,到底格外伤人,又是他母亲的娘家,只气了气,不敢开口。

    林如海也一向对贾府不以为然,若说之前对贾政还算感兴趣,后来几桩事情出了之后,林如海对贾政也有了改观。他朝儿子摆摆手,对贾氏道,“还是我之前说的,明日我会去跟皇上说一说辞职归隐之事,你在家里收拾收拾,早做准备!”

    贾氏不敢违拗丈夫,又听见檐哥儿说,“今日,皇上问儿子给林家封爵之事,被儿子婉拒了。再,儿子明日一早要和十三出一趟京。”

    不等贾氏有任何话说,林如海点点头,“这是应该的,男子汉大丈夫立世,当以修身养性,建功立业为要,爵位虽显贵,可也是贻害子孙之根源。林家将来要以耕读传家,便从为父和你起始吧!”

    林玉檐起身称“是”,他看了看贾氏,有心想说以后少去荣国府,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来。

    次日,早朝过后,云臻在东暖阁里见林如海,林如海跪下磕头,云臻说“免”,可他还是恭恭敬敬地磕完头,方才起身。云臻赐座,他也是战战兢兢地只挨了半边屁股,还不如跪着舒服。

    云臻也是有些无奈,待林如海说了请辞之事后,云臻道,“朕如今百废待始,还需岳父大人多多帮衬,岳父大人偏又不肯为官,朕要如何是好?”

    林如海道,“微臣性子耿直,多年为官,依旧不能与同僚们和睦相处。如今,身为国丈,将来一旦稍有行差踏错,会牵连皇上和皇后,微臣日夜悬心,生恐有误,已是无以为继。”

    他又要跪下来,云臻连忙将他扶起来,想了想道,“岳父大人,朕能体会岳父大人对朕和皇后的一片慈爱之心。自古以来,无一个国丈如岳父大人这般,女儿当上了皇后,不是欣喜若狂求官求爵,反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朕相信,林家将来必定会成家世清白,百代兴旺之世家。只是,还请岳父大人多为朕想想,可否老当益壮,不做京官,为朕经营一方疆域,爱护一地百姓,做个父母官如何?”

    林如海想了想,道,“那就请皇上将微臣调往一处贫寒之地,臣当竭尽全力,为皇上做好这个父母官。”

    二人便来到了堪舆图前,云臻的目光落在江南一带,只林如海却看向西北之地,最后争论一番,云臻到底还是点了林如海陕西巡抚之职,云臻心里格外过意不去,“岳父大人年岁已高,去这样的地方,皇后必定会怨怪朕的。”

    林如海摇摇头,“皇后若怨怪皇上,便是皇后不贤德了,微臣必将使出做父亲的身份来教训她。但,微臣相信,皇后必不是这样的人。再者,如今外头都在说皇后娘娘不孝,置荣国府老太太于不顾,微臣这一去,当为皇后娘娘正名,便是微臣因此殒命,微臣也死而无憾!”

    “更何况,陕西一地,地贫物乏,微臣早想为百姓做一些实事,却一生困在京城,后来去了扬州,也是和一帮官商搅合,到底不能一展抱负,实现夙愿,如今得皇上成全,实在是微臣之幸!”

    “到底成不成,朕还是要跟皇后商量一下,才能给岳父答复。明日的早朝上,朕再和岳父谈这件事。今日天气好,皇后说要在御花园里用午膳,若岳父大人无其他的事,不妨和朕一块儿用膳,也瞧瞧您那几个外孙。”

    林如海欢喜不已,云臻便叫夏守忠去跟黛玉说一声。二人慢慢过去的时候,黛玉已经在水榭上摆好了桌,旁边的高几上,摆着一个宣德炉,龙涎香慢悠悠地飘出来,几盆晚谢的茶花开得格外艳丽,纱幔随风扬起,孩子们的嬉笑欢闹声传来,二人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

    黛玉抱着珣哥儿,见皇帝来,忙要起身,云臻已是快步过来接过孩子,“坐着,又没外人,你讲究这许多做什么?”

    林如海则要给黛玉行礼,黛玉忙拦住了她父亲,“父亲这么一跪啊,我就少不得要给皇上跪着了,父亲还是免礼吧!”

    林如海道,“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国之道,礼不可废,臣愿皇后娘娘遵守礼法,克己复礼,方显仁道。”

第326章 为君

    黛玉正要辩解,云臻笑了一下,拦住黛玉,道,“听说岳父大人如今每日里小酌两口,今日,就让朕陪岳父大人喝两盅!”说着,就叫夏守忠上酒。

    云臻说起林如海要去陕西任巡抚的事情,黛玉大吃一惊,“父亲想为民做些事情,女儿能够理解。只是,父亲那里耐得了西北气候?父亲在扬州生活了那么多年,依女儿之见还是去江南一带较好。”

    林如海摆摆手,他喝了两盅酒后上了点头,也忘了女婿如今是皇帝了,说起话来,自在许多,“你别劝为父了,江南富庶,去哪里能做什么?天天儿跟京城里的那些官们打擂台?陕西这几年年年要朝廷救济,每年都说有灾,可是你看看那陕西巡抚冯文杰,听说已经娶了第九房姨太太了,每房姨太太的妆奁都没有八九千上万两银子下不来,可去年他入京述职,为父宫外见到他,一条膝裤竟然是打了补丁的。”

    “都说大伪似真,这话真是没有说错的。还听说,他在陕西那边收集马匹,往京中卖,城外几个马场都指着他过日子。他手底下还有一支镖局,将京城里的货物卖往鞑靼那边,与永兴遥相呼应,彼此守望相助,实在是好兄弟一场呢。”

    云臻这才想起来,问道,“这孙文杰和永兴节度使究竟是什么关系?”

    “是堂兄,孙文杰也是宁郡王妃娘家的兄弟。”说到这里,林如海道,“皇上,宁郡王爷如今还被圈在府中,皇上并没有削他的爵位,也没有用他。依臣的意思,皇上立志于做一代明君,已是无须再对手下败将做些画蛇添足之事,以免损了自己的英明。多少固执事,将来须费十二分的心血去填补,实在是犯不着。”

    云臻点头道,“是,岳父所言极是,小婿必定好生斟酌。”

    林如海又道,“只是,自古以来,君子欺之以方!皇上乃九五之尊,本就是天之威严,若皇上示之以仁爱,一些宵小之徒便觉着皇上爱惜名声,反而以为有机可乘。是以,才有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之说。为君之难,便在于此,皇上只须以爱民之心治理天下,将来必得正果。”

    黛玉见自己父亲一副教训云臻的口气,忙道,“爹,您喝多了,女儿叫人送您回去吧?”

    林如海一个激灵醒过神来,云臻却忙拦着道,“岳父大人酒兴正浓,哪有你这样的?”他示意黛玉,“孩子们都吃饱了,你带他们回去吧,我和岳父再多喝两盅。”

    黛玉便道,“先说好,若父亲说了你不爱听的,你不许记在心上。”

    云臻瞪了她一眼,不予理会。黛玉便只好带着孩子们离开。

    酒后,云臻亲自将林如海送出御花园,又喊来冷锋送林如海归家,“待林大人进门后,你方可回来。”

    回到宫里,云臻原本想午歇一会儿,黛玉却过来,非要他说她父亲后来又说了什么?云臻只好搂着她道,“父皇一生,为了保住这个帝位已是格外不容易,上有太上皇,下有太子。他不得不培植大皇兄与太子斗,又不得不重用忠顺王与太上皇抗衡。父皇一生从未信过什么人,哪怕是母后,他也是想信任又不信任。等到后来,大皇兄无法与皇太子抗衡了,又培养我,期望我能站出来,偏偏我也有我的打算。”

    “但不得不说,岳父大人把这些看得格外清楚,他教给我诸多为君之道,令我受益匪浅。娇娇,我何其有幸,有了你,也因你而能得岳父教诲。”

    黛玉便觉得格外幸福,“这哪是因为我的缘故?若不是因为令父亲感到安全,他才不会和你说这些呢。好了,别感慨了,先睡会儿吧,我也有些困了。”

    第二日是大朝会,云臻先是叫人念了一个折子,是三个月有人对现任陕西巡抚冯文杰的弹劾,云臻站起来道,“一共五大罪状,依朕来看,这还不尽然。”说到这里,云臻已是大怒,“威镇将军!”

    陈瑞文跪出列,“臣在!”

    “你是朕的舅舅!”云臻走到威镇将军跟前来,明黄靴子上的腾龙映入他的眼帘,只觉得云臻的声音如同一道道惊雷一般,在他的头顶炸响,“这一趟前往陕西,将冯文杰押解归案之事,就交给你了!”

    林如海很是惊讶,抬起头来朝云臻看了一眼,见云臻眼里竟是腾起了浓浓的杀意,很是不解。紧接着,又听到他说,“今日是大朝会,朕已经命京中官爵在身者均要上朝,不知贾政是否来了?”

    没想到,今日皇上点名的全是皇亲国戚之辈,文武百官们也很是不解,贾政忙跪出列,“臣在!”

    云臻转身上了御座,“朕听说,令堂大人要觐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拒而不见,如今外头人都说,皇后娘娘不孝,可有这事?”

    贾政茫然不知,不住地磕头,“臣,臣实不知有此事!”

    云臻便冷笑一声,“这就奇了,前日在皇太后宫里,皇太后问起皇后,皇后也说不知。那这谣传究竟是从何而起的?冷锋!”

    冷锋忙出来,他浑身甲胄,“臣在!”

    “你着手查这件事,到底是谁在背后诋毁皇后。”虽说,皇太后并没有任何责问黛玉的意思,可是云臻却不肯善罢甘休,“不论这人是谁,一旦查实,朕严惩不怠!”

    说完这事,云臻的语气稍微和善一些,“这几日,朕一直在和国丈交涉一件事,国丈大人非要告老还乡,朕未登极之前,国丈一直把朕当做子侄教诲,朕受益匪浅。如今朕方即位,国丈一不求封爵,二不求权位,只求能够为百姓做事,一再请辞,只想效仿沈孝卿先生,为教化百姓,造福民众,朕实感念国丈之胸怀,如何肯准?”

    林如海上前来跪,云臻忙抬手,“国丈免礼!”却视依旧跪在地上的陈瑞文和贾政于不顾。

    林如海方才站起身,弓着腰,“皇上新政伊始,臣敢不出力?请皇上择一苦寒之地,臣愿就任地方一职,将来还陛下一方富庶之地!”

第327章 清楚

    谁能想到,堂堂国丈,两朝皇帝倚重的大臣,竟然会提出要就任地方官?况且还是专挑苦寒之地?很多人均是不解,林如海道,“臣乞愿久矣,还请皇上恩准!”

    忠顺王顿时对林如海肃然起敬,上前来道,“皇上,林大人乃皇后父亲,后戚不封爵已是违背常理,若皇上果真任命国丈巡抚地方,更是前所未有之事,还请皇上三思啊!”

    皇帝道,“朕记得当年在扬州,国丈曾与朕说过一句话,‘欲成事者,必先修其身,其次则是知人善任,善任之功首当成全其志向,方可同道’,如今,朕坐在这位置上,朕不求成千古一帝,但朕当致力于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让读书人成就其志向,朕遵法度,循祖训,更重人心!”

    他亲自下位,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林如海,“国丈年近花甲,愿上天能看在国丈垂垂怜民之心上,赐国丈永年,多为百姓做善事,以全国丈平生志向!”

    贾政回到家里,连忙去见老太太。如今,老太太虽年事已高,可自从宝二奶奶生了个儿子之后,老太太抱了曾孙子,越活越精神了。这会儿,荣庆堂里欢声笑语,老太太身边围了王夫人、李纨和卫氏,正陪着宝玉的孩子说说笑笑。

    见贾政来,老太太便叫王夫人把孩子抱走,“一会儿还抱来,今日就在这里用饭!”

    人走空了,贾政犹豫片刻,便把敬德殿里发生的事说了,“儿子不知道这事到底因何而起?怎地就传出去这般难听,如今皇上震怒,儿子实在是无从辩解,还请老太太解惑!”

    老太太仔细想,也觉得奇得很,“我还是在皇后册封大典上说想见皇后一面,多磕几个头,皇后那日说事太多,便没见。这件事……”她想了想,“我也没在外头说过,只说给你媳妇听了。”

    贾政便回去找王夫人,“我也只和姨太太说了说,并没有在外头说起过。”

    冷锋这边则去了凤仪宫,皇帝正在喝一碗***,黛玉坐在旁边抱着珣哥儿喂吃食,冷锋道,“臣已经调查清楚了,是薛太太和宁郡王妃说了,宁郡王妃又去找齐国公夫人说了,齐国公夫人进宫来与皇太后抱怨,皇太后才会问起的。”

    黛玉朝云臻看了一眼,云臻一口喝尽了,将碗往桌上一放,“朕早就预料到了,传朕的命令,虢夺齐国公夫人刘氏的诰命,颁皇后懿旨,令刘氏闭门思过一年,抄《女诫》三千六百遍,并《金刚经》三千六百卷为皇太后祈福!”

    黛玉顿时不淡定了,抬起头来,“母后那里怎么办?”

    冷锋也是惊讶了,不得不为齐国公府说情,“陛下,这件事起因的源头不是齐国公夫人,臣倒是觉得宁郡王妃和薛太太不怀好意,即便是要惩处,也应该她们当头!”

    云臻道,“朕记得以前多有人弹劾贾雨村,只因太上皇和先太子等护着,一直没有动他,你去查一下他做的那些贪赃枉法的事情,朝会上再来议处。”

    冷锋问道,“那宁郡王妃呢?”

    “传宁郡王进宫吧!”

    云臻去了前殿,在东暖阁里,宁郡王进来后,已是等候多时了。云臻进来,君臣见过礼后,云臻叫宁郡王坐,“朕今天叫四哥进来,为的是一点家事!”

    比起先皇死前,云宥已是憔悴很多,方才行礼的时候,虽然不习惯,好歹还是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头了。他不敢坐,只垂手站着,身上的朝服空荡了很多,忙道,“请皇上吩咐,臣无不尽力!”

    云臻将事情说了,“听说是四皇嫂专程去找了齐国公夫人说了,说皇后初登后位,稚嫩不堪,不足以母仪天下,还该请皇太后多加指点。这是原话了,朕无半字更改,想一想,四皇嫂说的这话还颇有道理,朕一直不知,到底什么样的才堪配后位,难道是四皇嫂这般的?”

    云宥噗通跪下来,“皇上,这蠢妇多次悖逆,臣早有心休妻,只是碍于几个孩子,不肯叫他们没了体面。这一次,她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臣岂肯轻饶!”

    云臻摆摆手,“皇兄误会朕了,休妻就不必了,到底是父皇当年为皇兄千挑万选的人,如今父皇尸骨未寒,皇兄便休妻,外头的人不知情,以为是朕残害兄弟手足,这样的名,朕可不背!”

    云宥默了默,“臣愚钝,请皇上明示!”

    云臻道,“朕才说过,这是家事,若今日是林氏得罪了四皇嫂,皇兄来找朕,朕必然也会处罚林氏。反过来,也一样,所以,朕才会找来皇兄,相信皇兄必定能令朕满意。”

    云宥战战兢兢,“是,臣一定会妥善处理!”

    回到宁郡王府,冯氏忙上前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王爷,皇上喊您进宫究竟所为何事?吓死臣妾了!”

    云宥往上首一坐,他将丫鬟们捧上来的茶盅往地上一扔,将几个赶过来的妾室吓得连忙跪下了。冯氏顿时不高兴,“王爷这是发那门子的火?到底是臣妾得罪了王爷不成?”

    云宥冷笑一声,“不怕告诉你,冯文杰已经被皇上抄家,不日将押解回京令刑部严审,你当你哥哥那边还能有好果子不成?到底是谁给了你那么大的胆子在外头造皇后的谣,无事生非?”

    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是有数的。冯氏听了这话,不由得一笑,“我还当是多大不了的事呢,原来是为这件事。王爷也太小题大做了些,难不成妾身不在外头走动,皇上就会饶过王爷不成?王爷别忘了,当初先皇要立的太子可是王爷……”

    “啪”的一声,云宥已是一巴掌扇在了冯氏的脸上,怒目竖起,“我明白了,为何皇上不许我休了你这个蠢妇了,他是准备留着你来要我的命呢!若有你在这府上,本王还能活得过明天去?来人,给我把她关起来,对外就说王妃病了,需要静养,任何人都不许见,从今日起,府里中馈就交由侧妃打理!”

第328章 谋划

    “不,不能这样,郡王爷,你不能这样!”冯氏狠狠地甩开架住她的人,转过来,噗通跪在了云宥的脚跟前,仰起头来,望着他,“王爷,妾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爷您啊!”

    一日夫妻百日恩,云宥已是不忍看冯氏,他挪了挪腿,只是被冯氏抱住了。云宥闭了闭眼睛,“我如此,也是为了保全你的性命。你在外头造谣生事,败坏皇后名声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呢?”

    “皇后?她算哪门子皇后?林家也只祖上好看而已,她就算有个国公府的外祖家,可是如今贾家还有人吗?她这样的出身,也只有云臻那个蠢货才会被她哄得团团转,把她当个宝贝……”

    云宥已是怒不可遏,一脚将冯氏踢飞,他快走两步,站在她跟前,垂怜地看着她,“你是在嫉妒她?她不配当皇后,你就很配吗?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简直是泼妇不如。我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若今日,输了的那个是八弟,八弟妹绝不会是你现在这副模样,一个只受得起富贵,经不起贫困的人,有什么资格做本王的王妃?”

    冯氏怔怔地看了云宥好一会儿,突然之间疯了一般,跳起来就要朝云宥掐去,“你也被她迷住了是不是?太子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是不是?她有什么好,你不护着我竟然偏向她?那皇位上坐着的应该是你,今日母仪天下的人应该是我……”

    “侍卫呢?都死了吗?给我把这个疯子关起来,门窗全部钉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出来!”

    宁郡王府的侍卫冲了过来,丝毫不顾冯氏的体面,极为粗鲁地将她押了下去。云宥看着冯氏离开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艰难地挪走几步,无力地瘫坐在了椅子上。

    湘云看着心疼,走了过来,扶着云宥的胳膊,柔声道,“王爷,妾身和皇后娘娘从前是有几分交情的,皇后娘娘素来喜欢帮人,不如妾身代替姐姐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赔个礼,王爷也好把王妃放出来,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以后朝廷上的事就不去管它!”

    云宥抬眼朝湘云看了看,“你若是和皇后娘娘有交情,进宫去赔礼也未尝不可,只不必为王妃求情了!”

    湘云不是很懂,旁边庞玉燕冷笑一声,“没想到湘云妹妹还这般纯良,难得对王妃姐姐姐妹情深。只是,我怎地听说,皇后娘娘当年在荣国府老太太跟前尽孝的时候,和府中姐妹相处都很好,唯独不太亲近湘云妹妹呢?”

    云宥如今哪里有心情看妻妾们之间争锋相对?他不耐烦地起身,吩咐庞玉燕道,“你是侧妃,需有些风度,将府上中馈管好,逢大事需与本王商量!”说着,便走了。

    湘云回到屋里,女儿正在床上牙牙学语,她看着粉团一样的女儿,心里已是欢喜极了,凑过去逗着道,“囡囡真乖,囡囡从来没有见过皇后姨姨吧?娘带囡囡去看皇后姨姨好不好?”

    女儿呀呀两声,她便笑起来,吩咐翠缕道,“你去庆隆街问问,看看宝姐姐什么时候进宫,我与她一同进去,我想去了,皇后娘娘也不至于把我撵出来吧?”

    翠缕想了想,“姑娘,奴婢觉着,若是姑娘想进宫觐见皇后娘娘,不如奴婢去问问二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吧,她们若进去,姑娘不如和她们一起进去?”

    湘云原本也还算聪明,听得翠缕这话,很是疑惑,问道,“你的意思,我跟着宝姐姐未必能进得了宫?”

    翠缕笑笑,“奴婢也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想着,二姑娘是忠顺王府的二奶奶,她原本也是皇族中人,她进宫见皇后娘娘怕是要更容易一些。况且,姑娘如今不是急着进宫吗?还不得走个便捷一点的路子?”

    湘云点头,“那你去问问吧!”

    眼看要到端午,迎春、探春和惜春原本也约着说要进宫去看看黛玉,送些端午的节礼,商量好了提前两日进宫,已经递了牌子了。黛玉也叫人传出话来,叫她们到了日子直接进去就行了,不必在外头等着。

    谁曾想,湘云也说要进去,迎春听了翠缕的话,她一时也不能拿定主意便说,“你且先回去,我回头问问,若是得便,就给你主子递了信过去。”

    待翠缕走了,司棋过来,如今她也是当了母亲的人了,跟的还是她的表兄潘又安,一齐在二房这边当差。司棋看了一眼翠缕的背影道,“二奶奶,怎地现在云姨娘也不说给翠缕说个人家,多大的岁数了,还这么着,怕不太好!”

    迎春很是愁,“你去一趟三姑奶奶那里吧,把这事跟三姑奶奶说一说,我这真是,我也不知道如何好,到底是多年的情分,偏她每次都跟皇后娘娘又不对付,要是进了宫惹得皇后娘娘不高兴,岂不是我们也跟着受累?”

    司棋道,“照奴婢说,姑娘还是别带云姑娘去的好。”

    司棋到了探春这里,把这话说了,探春也不说好还是不好,只道,“怕是来不及了,明日一早就进去,总也不能空手进去吧,若是这会儿收拾礼单也来不及,总不能瞧着云姑娘失礼了,要不改日再进宫,再带她进去!”

    次日,进了宫,各人都带了孩子,在端礼门前等着的时候,别的诰命们见了,都羡慕的不得了。一时,黄芦来了,在迎春等人跟前打了个千儿,“二姑奶奶,三姑奶奶,四姑奶奶,哥儿姐儿们,跟着奴才进去吧,皇后娘娘都等着了!”

    三人下了车,带了丫鬟抱着孩子,跟在黄芦的身后进宫去。到了凤仪殿外头,门口的宫女已是出来迎着,“娘娘说请姑奶奶们进去。”

    里头显见得是有人,探春还有些迟疑,谁知明霞出来了,笑道,“不碍事,也不是别的人,是吴太太和冯太太,都是认得的呢!”

    原来是吴桂珍和冯芸英,三人忙进去,那二人也都带了孩子来,一时间,凤仪殿里热闹得紧。黛玉便叫太监和小宫女们把孩子领到外头玩去,留了大人们说话。

第329章 填房

    惜春心直口快,道,“林姐姐,你都不知道,湘云姐姐居然说叫我们把她带进来见你呢。”

    黛玉道,“哦?还有这样的事?”她看向探春,“你是怎么拒绝的?”

    探春笑道,“你怎地知道是我不答应了?你呀,真是的,精明劲儿都生在你身上了,也难怪你能当皇后呢。”

    吴桂珍道,“她能当皇后可不是她的能耐,是她男人的能耐,你可别弄错了!”

    一席话,大家都笑了起来,探春道,“我就说,时间太匆忙了些,也不合规矩,哪里能像当年做闺女的时候,彼此之间串门,说去就去了?”

    黛玉便不再过问这件事,冯芸英道,“我听说宁郡王妃病了,如今府上打理中馈的是庞侧妃,得意得不得了,广邀宾客去宁郡王府赏花呢,这真是太不怕死了,难不成已经忘了如今是国丧了?”

    黛玉无奈地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如今还没有个一儿半女的,就算这会子四嫂一病不起去了,也断没有扶她当正妃的可能,又何必大张旗鼓地生事呢?”

    惜春忙道,“我怎地听说贾雨村被抄家了?我是听我婆婆说的,说是已经下了大狱了,外头人传言,说是皇上是为了给林姐姐你报仇呢,之前说林姐姐不肯见老太太忘恩负义之类的话,都是薛太太传出来的,这才有了贾雨村被抄家一事。”

    黛玉笑着摇摇头,“哪有这种事?贾雨村被抄家是朝廷上的事,再说了,皇上怎会为了这点风言风语就无中生有捏造罪名把朝廷命官不当一回事的?实在是,贾雨村是皇上挡皇子时候就盯上了的。说起来也是冤孽,你们还记不记得当年薛蟠在金陵的时候,把一个叫冯渊的打死了的事?”

    “记得啊!后来,宝姐姐他们一家就上京来了,在家里一住就是好多年!”探春道。

    “当时为他开脱的是金陵城的父母官,看的也是时任京营节度使的王子腾的面子。贾雨村本是两榜进士,第一次选官后,因为贪赃枉法被弹劾罢免,后来在荣国府当先生后,钻营到了王子腾门下,补授了应天府知府的缺,虽说被我爹爹参了一本,谁知把大舅舅给参没了,反而是贾雨村官还当大了,当了京官,成了顺天府尹。皇上如今正是整顿吏治的时候,能忘得了他吗?”

    众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未免惊奇,吴桂珍好半天才叹了一声,“这贾雨村也是个能人了,只这些心思计谋怎地就不用在正途上呢?”

    黛玉笑了一笑,与探春对视一眼,探春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原来和宝姐姐一起玩儿的时候,我就觉着宝姐姐与咱们不同一些,她说一句话行一步路,都是深思熟虑,格外用心,不像咱们大大咧咧,倒像是做着给谁看一样。宝姐姐是个能干的,偏又嫁给一个这样的,若不是遇到了当今皇上,只怕便是青云直上了。”

    迎春道,“可不是,我一向心里有这种想法,就没有三妹妹说的好。当日在大观园里头,两个能干的,一个是宝姐姐,一个是林妹妹,我那会儿想,宝姐姐但凡是个男人,便没有她拿不起的事。林妹妹虽说也很能干,可林妹妹那会儿娇娇怯怯的,只是不叫人欺负了去,却没法叫人生防备之心。”

    黛玉笑道,“她那会儿不是有个金锁吗?薛姨妈逢人就说,那金是一定要有玉的才能配的。她那会儿也是防我防的很,虽说和宝二哥哥,我们是姑表兄妹,他们是姨表亲,我是不敢和宝二哥哥多说一句话的。只可惜,这般好姻缘,最后也没成。”

    迎春道,“是啊,我也听说了。谁知,后来和卫家结了亲了。谁能想到,宝姐姐那样争强好胜的人,最后只做了个填房呢?如今又被抄家,她也算是命苦的了。”

    黛玉笑道,“这都是命,没法子的事。人这一生,是什么命就认什么命,命中注定了的,再争是争不来的,说起来,她和贾雨村也是前世定的姻缘了,当日贾雨村没有考取的时候,寓居在金陵葫芦庙里的时候,写过一首诗,其中一句就是‘钗于奁内待时飞’,恰好贾雨村的表字就是‘时飞’。”

    探春惊道,“还有这事啊?果然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半分都不能勉强呢!”

    黛玉道,“可不是,如今想来,当初也不全是我母亲不肯在中间做这媒人,若是挑明了,也未必就能成全,反倒彼此尴尬!”

    几个人喝了几盏茶的功夫,黛玉给来的孩子们又赏赐了一番。迎春家的老二是个丫头生的粉团一般。黛玉便说,“我一向想有个女儿,看到就欢喜得不行,以后多带进宫来我瞧瞧,要不是王婶离不得,我都想养在宫里了。”

    迎春回来,跟钟顺王妃说了,到底是在皇家活了多年的老人精,道,“你就三不时把这孩子送进宫里去,若能留在宫里养,便是再好不过的。”

    迎春不懂,忠顺王妃便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且她行事做人也颇有章法,皇太后更是不必说了,你女儿能养在宫里,必得两宫调教,将来若是能有个恩赐,也能抬高她的身份,将来议亲就又上了一个台阶了,到了婆家,有宫里撑腰,还怕什么?”

    迎春也明白过来了,忠顺王府的爵位将来是长房那边继承,况且,逐辈递减。一旦她男人兄长继承了这爵位,他们是要被分出去的,到了她女儿议亲的时候,凭着他们夫妇二人,不定是什么光景了,顿时也明白了黛玉的好意来,不由得万分感激,眼眶里头也都有了泪珠了,只道,“便是把这女儿过继给她,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忠顺王妃很是满意迎春的识大体,便道,“回头你带了姐儿进宫去,看皇后娘娘怎么说?”

    正说着,司棋在门口探头探脑,忠顺王妃见了,问道,“究竟什么事?我跟你主子说话呢,你这鬼鬼祟祟的?”

第330章 之明

    司棋只好进来,行过礼后道,“回王妃的话,宁郡王府的妾室史姨娘来了!”

    忠顺王妃便很不高兴,“一个王府妾室也登堂入室了?这宁郡王府如今怎地就这么没点礼数了?”她对迎春道,“虽说这史姨娘与你们原来都是住在一块儿的姐妹,可俗话说得好,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如今你是忠顺王府二房正室,她只是个妾室,将来还是少打交道得好!”

    又问道,“她有没有说她来是为何事?”

    司棋只好道,“前日,史姨娘屋里的丫鬟翠缕来见二奶奶,说是想和二奶奶一块儿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二奶奶不好自己做主,又不是咱们一家进宫,便去问了卫大奶奶,也就是三姑奶奶,三姑奶奶便说时间有些紧,这一次就不带了,下一次一块儿进去。如今,怕是史姨娘心里不好想,便找上门来了。”

    忠顺王妃素来知道自己这二儿媳妇有些懦弱,诸多事都拿不定主意,便对司棋道,“你去吧,叫她进来,正好我也见见!”

    湘云便进来,给忠顺王妃行过礼了,只喊迎春一声“二姐姐”,连个礼数都没有。忠顺王妃便颇为瞧不起,对迎春道,“我这辈子,见过的礼数最周全的人,一个是当今皇太后,另一个便是当今皇后娘娘了。所以我说叫你把姐儿送进宫里去,也是有这么个想法,这女孩儿啊,言行举止合不合规矩,都是打小儿养起来的,若没有些天赋,便只能靠长辈们约束了。”

    湘云却颇不以为然,道,“王妃说的固然是,可王妃是没看到当年我们这些姐妹们一块儿在大观园里,活得多自在,彼此之间亲密无间,素来也没有多讲究什么规矩。”

    忠顺王妃冷哼了一声,“我也听说了,当年荣国府里,皇后娘娘虽然与你们一块儿住,可她却是没有和你们一块儿疯玩过,自始至终都克己守礼,这便是她的可贵之处。不知今日,你来,为的是什么事?”

    湘云没瞧出忠顺王妃对她的轻蔑来,而是道,“妾身来也是为说好了一块儿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结果她们自己去了,倒是把我给撇下了呢!”

    还撅起了嘴来!

    忠顺王妃没眼看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笑道,“宫里规矩大,皇后娘娘每日里内外命妇要见多少人?又有多少人递牌子进去要见?皇后娘娘虽说人前人后叫我一声王婶,可不经宣召,我哪怕再有急事也不敢轻易进宫打搅了,不知皇后娘娘可说了叫你递牌子不曾?”

    湘云若是还听不出这里头的不对来,她便是白长了个脑袋了。连迎春都给她臊得慌,红了脸,低下头,不忍看。湘云嗫嚅道,“没,没有,我也不知道递牌子怎么递,正是因为摸不着门道才说要二姐姐带我进宫呢。”

    忠顺王妃嗤笑一声,“你当进宫是进大观园呢?那也是皇宫禁内呢,你若想进去,没门道,你问宁郡王爷啊,再说了,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未见过没诰命的能进得了端礼门的,就像那敬德门,何曾有人见过有白身进去过?就别说你一个连侧室都算不上的了!”

    于湘云来说,这无异于五雷轰顶,身子摇摇晃晃,她究竟是如何出了这王府内殿的,她都不知道,待翠缕扶着她上了马车,她才醒过身来,悲从中起,大哭起来,翠缕坐在一旁,绞着帕子,半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去,去去庆隆街,我要去找宝姐姐!”

    翠缕含泪哭道,“姑娘,庆隆街已经被抄了,贾老爷入了刑部大狱了,都说是不可能出的来了。薛太太被休回了娘家,听说贾老爷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说贾老爷被下狱,都是薛太太造皇后娘娘的谣才遭了这祸事,薛太太跪着说贾老爷都不信,硬是被休回了娘家了。”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湘云连眼泪都忘了擦了,一时间,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就在这时,马车被人拦住了,一个人走到车前,朝湘云掀开了头上的兜帽,湘云一看,惊呼一声,那人道,“史姨娘,我可以上车和你说几句话吗?”

    宫里,黄芦跪在黛玉的跟前道,“史姨娘从忠顺王府离开后,在车上哭了好久,后来有个人拦住了她的马车,这人是当年娘娘在大观园栊翠庵见过的妙玉。”

    黛玉听到这个名字,竟是有些想不起来了,半天才记起来,“她怎地还活着?她如今又是什么身份?”

    黄芦道,“听说她失踪了一年,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现在突然回来了,不如奴才叫冷大人去查一番?”

    黛玉点头,想了想,嘱咐道,“若有不妥,就给她留一具全尸吧!”

    黄芦下去了,明月进来,问道,“娘娘是在担心什么吗?一个出家人而已!”

    黛玉道,“人,一旦自己坚持的信念崩塌了,这个人比那些没有信念的人陷入绝境还要可怕。她必定会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不介意自己为谁所用。当初她去秦郡王府见我,说的话便已经很疯狂,那时候我就觉得不妥,只不过一直忙着,没空搭理她。如今,她突然出现,我不能不防。”

    宁郡王府里,云宥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见到这个人,他半天都认不出来眼前的人是谁,还是他身边的人提醒他,“王爷,是蟠香寺的主持妙玉!”

    “蟠香寺”三个字如同蟹子一样将他狠狠地蛰了一下,几乎叫他惊得要跳起来了。云宥不由得朝湘云狠狠地瞪了一眼,沉住气问道,“你如今又是谁的人?代表谁来见本王的?”

    “王爷命不久矣,竟还有闲心打听我的来意?”

    云宥一听这话,松了一口气,嗤笑一声,“你能活到现在,真是叫本王相信,当今皇后娘娘到底是个重情义的,还念着当年大观园里一点香火情才叫你活到今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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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之红楼黛玉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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