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预言与唯一变量
“就像途中的庄园，开满鲜花，充满欢笑，无忧无虑，同家一样温暖。”
“所以这张牌……”
阿托莉丝原本还想听对方说下去，但希亚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同先前一样仅仅只是笼统地道出牌面的寓意，便不再作声。
她仰面的手心，优雅地示意阿托莉丝清空自己的头脑，去选择能够组成牌阵的最后一张塔罗牌。
休息日的午后，你照例踏入瓦利哈拉鲜食馆，这是一家百年老店，享受超具年代感的陈旧氛围是你少有的雅趣。
“鱼鳔！为什么会有鱼鳔？”
长着罗非鱼脑袋的怪人，坐在你的对面，它将散发着咸鱼气味的脑袋埋进餐盘疯狂咀嚼。它进食了3.26千克的沙丁鱼，它进化了。
它长出了第二个脑袋，它抬起头用沾满酱料的怪手按下了腰带上的黑色按钮——“哔咚！”它为自己切换了一条蓝色的钛合金工装裤。
它吃掉了带有白色斑点的大红蘑菇，它的体型增长了三倍，它开始吞食周围的食客。
而你，司空见惯地拿起刀叉，淡定地将盘中的鲜肉分食。你闭上双眼，沉浸在百年前流行的爵士乐中。
你享受午后的安逸，这只属于你的时刻……
阿托莉丝将最后的牌翻面，画面中的主人公平躺着，他双手合十，放立在胸前似在祷告，左上角的彩绘窗揭示着其身处教堂的背景信息。
人物上半身的墙面分隔出一块四方形的空间，三把利剑就位于此好似挂着，剑尖向下分别指着人物的头颈胸三部分，而在他的床底也同样横放着一把剑，这便是此牌的构图。
“宝剑四……”结合先前两张牌面的特征，阿托莉丝很快就根据自己的判断得出了这张牌的牌名。
“一张大阿卡那牌，两张小阿卡那牌。”希亚接过阿托莉丝递来的最后一张塔罗牌，将圣三角牌阵组合，随后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以为将会发生异象的维拉法见状，也跟着凑上前来想要一探究竟，可等待了片刻并无动静的结果却不免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看到，被放上了塔罗牌的牌阵上方，水蓝色的魔力实质化地显现出了三样词汇。
“现状”“机遇”“抉择”
“这……究竟是何寓意？”面对眼前的占卜师，他代替阿托莉丝提出疑问。
“牌面的寓意与占卜的对象提出的问题息息相关，在此我们不妨将回到上一次占卜所出现的问题上，水晶球之所以会失效，其原因正是出于格兰德普小姐的祈愿，所牵连的因果远远超出了水晶球魔力的“预见”阈值。需要知道，我与希拉的占卜能力，皆来自秩序之神的馈赠，即使是牵连诸多因果的莱德大魔法师，也能准确预见他的命数。”希亚说着抬起头看向了陷入沉默的阿托莉丝。
“其实无需我作出解释，塔罗牌已经告诉了你答案。”
“是指，那三道幻觉吗？”迎着对方露出的绯色右眼看来的视线，阿托莉丝循声问道。
“是的”希亚点了点头：“不过那并不是幻觉，而是谜题。如果你有意愿，我能够以自己的履历为你道出占卜的方向，但恕我直言那并无意义。作为克罗弗尼斯的贤者，帝国最精艺的占卜师，我可以负责任地说，真正的占卜与玄学无关，不论以何种形式，获知的信息皆是“预见”，而祂的预见既是望远，也是真实。”
希亚说着将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前，俯首而跪，她用庄重的语调传递着自己的喜悦，诉说着意义不明的话。
“提亚尼斯特终将迎来我所预见的结局，毁灭、悲凉与寂暗，但尽管是在无数婴孩恸哭的黑夜，也仍将有迟钝的月光将这片土地照亮。而阿托莉丝·格兰德普，知道吗，你是那唯一的变量。”
“唯一的变量……？”阿托莉丝不理解对方的意思。
“很抱歉，我的力量有限，无法给予你们更多的解释与帮助，如果你想要了解那个注定会抵达的未来，那不妨将谜底解开吧。不过在那之前，你们还是先解决当下的处境要好。”
“眼下的处境？”
维拉法闭上双眼，在他的感知范围内，有一帮势力正在占卜所外集结，而他们的目标正是在场的自己与阿托莉丝二人。
……
阿托莉丝与维拉法才从店内走出，便有一帮身披甲胄手持兵械的帝国军赶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尽管来者不善，但那在二人看来，对方仅仅只是一帮实力不到130级的杂鱼而已，可别说是维拉法，就是阿托莉丝一人都能轻易将他们干翻。
但来者毕竟是帝国的正规军，在不了解当下的情况之前，二人都没打算轻举妄动，当然如果对方抢先下手的话，阿托莉丝自然也不会介意大展一波拳脚，顶多也就是盖里乌斯那边不太好解释而已。
“各位既然来势汹汹，那可否言明所为何事？”
此处有围大量的帝国军势力，周围的群众包括占卜所的店员、守卫，纷纷避嫌躲到较远的地方展开观望。
维拉法一言相当有震慑力，他向前迈出一步，便是一股强大无匹的气浪向外扩散。即使他的气息在此之上已经作出了收敛，但无可形容的压迫感，依然令那些距离他十米开外的帝国军抬不起头。
没有一人选择开口，这边阿托莉丝看到一位身上的甲胄明显区别于常规士兵的女人，踱步从军队的后方走上前来。
女人身上的盔甲凸显身材曲线，显然是量身定制，她的胸前佩戴有帝国标志的勋章，那个徽章阿托莉丝曾在盖里乌斯的剑镡上见过类似的图案，只不过相较之下，女人的徽章更为华丽。
如果说盖里乌斯在科特伽马帝国的身份是帝国军当中的一个领队，那么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起码得是军团长等级。
女人顶着维拉法的威压一步步走到二人面前，她将手放到侧颈，轻轻一推飒爽地将那一染赤色的长发扬起。
“维拉法前辈，这家伙是帝国的军团长，她是来求我们的。”
然后就在阿托莉丝的一声直言下，一个踉跄栽倒在了二人面前。
“……”
第六百三十八章.军团长
“大抵就是这样，涅露瓦娜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呃……嗯……没有了……”听完阿托莉丝的转述，半跪在地的名为涅露瓦娜的女军团长点了点头，视线从眼前气质凛然的独臂男人身上移开，略感羞愧地低下头去。
“不止是为了这片领土，也是为了这里的人民，在此我恳请阁下几位作为援军助我们一臂之力。”
明明是统领帝国第一军的军团长，却像是一个无助的可怜人，跪拜在巴龙面前请求援助的模样，着实令在场的几人有些头疼。
事情要从一周前，魔王大军突破守护提亚尼斯特的壁障入侵大陆之时说起。
不同于平原居多的克莱尼亚魔术之国，科特伽马帝国的周边竟是山川与绝壁，因此魔王军的入侵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若非翻山越岭，想要踏入这片领土就必将穿过从东、东南和西南方向的唯三通路，其中东南方道路最为宽广，过去科特伽马帝国面向他国的最大贸易城市也同样坐落于此。
而如今那里已沦为战况最为激烈的前线战场，国王派遣帝国第一军主力镇守东南通路要塞，命第二军抵抗西南方向入侵的敌军，而东方向的魔王军则由冒险家协会发布公告集结大批精锐的冒险家一并前往。
起初帝国有意隐瞒了针对魔王军所展开的行动，为的就是避免引起民众的恐慌，但随着乔瑟等人将流言传播，很快魔王军入侵一事便人尽皆知。
在此之上，帝国便不再对此事进行隐瞒，而选择公之于众。那正是巴龙希望见到的结果，这样一来他便能够通过乔瑟的汇总，从而掌握前线的局势。
事实上如今的他之所以表现的这么悠哉，正是因为对前线的战况进行了分析之后，认定帝国军还能再抵抗十天半个月，起码坚持到他们的支援赶到不是问题。
然而结果竟是漏算了一点，那就是帝国方谎报军情，并没有选择如实交代。
“居然为了不值一提的脸面，而不顾全大局，吾不理解。”
看着涅露瓦娜身为第一军的统帅却卑躬屈膝的模样，维拉法摇了摇头发出几许感叹。甚至在他看来，这样的结果，更失脸面。
事实是在与魔王军接触的第三日，帝国第一军团便大举溃败，魔王军迅速攻破了大军驻守的城池，帝国军也被迫在且战且退的情势下，不得不放弃第一防线的抗战，从而撤退到第二防线。
虽然具体的细节涅露瓦娜并没有明说，但阿托莉丝借助神之眼立刻便发现是战略上的问题。
尽管作为军团长，涅露瓦娜展现出了一定程度上的决策能力，但就算阿托莉丝看来那也未免太过纸上谈兵，即使有着两位王级强者坐镇，也没做到人尽其用。
全然无法上升到博弈程度的指挥，足以证明这个世界在时代背景上的落后。
接着就是先前的那一幕了，军团溃退被迫返回都城的涅露瓦娜向国王寻求增援无果，又知前线战况险峻，无奈之下便病急乱投医。从民众口中得知到一击能有一龙之力的能人，便立刻寻讯赶来寻求援助。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城中理应还有两万帝国精锐，毕竟盖里乌斯只消一面一言便能从中取走千余兵力。涅露瓦娜军团长，你不对自己的下属寄予希望，反倒是追求我等这般个体战力，不觉得有些讽刺吗？”
不同于平日里的温婉，看着眼前卑微颤抖的女人，巴龙的眼里充满了戏谑。
“也许你有所不知，魔物与伪装者的力量远比我们想象地要可怕，勇者如今不在帝国，直面那帮强大的势力我们也是无可奈何。”身为军团长涅露瓦娜平常的声音应是坚定非常，可似乎是回想起了彼时战场的惨烈状况，声音也随着身体的肌肉反应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说真的如果不是巴龙的话语权最大，被对方这么诚恳地请求，阿托莉丝早就答应下来了，毕竟他们本来的目的也就是去往前线的来着。然而令她错愣的是，面对涅露瓦娜的请求，巴龙却是一口回绝。
“容我拒绝！”
巴龙败兴地说着，视线从躲藏到角落里的乔瑟身上一扫而过，而后将杯中剩下的酒倒进盛放污水的杯皿中。
“毕竟我们没有存护科特伽玛的义务，再者即使换成一场交易，乱世之下你也无从付予能够衡量我等性命的报偿。”
“可我希望你们也能够认清一点，要是大陆彻底沦陷，届时你们也将无处去留，不如现在就和我们一起抗击魔王军，那样还能有一线生……”
“你就是这么求人的吗？”巴龙释放出强大无匹的威压，将涅露瓦娜震慑地抬不起头。
四周皆是看热闹而不嫌事大的酒客，阿托莉丝等人他们或许不认识，但涅露瓦娜可是人尽皆知。巴龙的质问顿时令周围嘈杂的人群闭口陷入了沉默，众人呆望着昔日声名远扬的军团长就这样毫无形象地屈服在那个“不知所谓”的男人面前。
而这一景象，也着实将阿托莉丝吓了一跳，反观一旁的维拉法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且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
“我想你也应该认清楚一点，站在你面前的究竟是何等存在。既然在家国危亡之际选择望门投止，那么就当明白自己在这场交涉中究竟处于什么位置。放下你那“只要有所期待就能够得到”的架势，我想要的不是赤果果的威胁，也不是崇高道德的绑架，而是更多的诚意。”
巴龙说着压低了声线同时将威压收敛，感到勒紧的喉咙有了喘息机会的涅露瓦娜大喘了就口气，抬起头从对方眼中明白了自己究竟招惹上了什么存在的她心生后悔之意，但如今情势的严峻却是真切，事已至此不论这条道究竟通往光明或是黑暗，她都只有坚持走下去这一种选择。
“那究竟要怎么做，你们才愿意屈身援助我们？”
“这样才对。”看着对方顺从的样子，巴龙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我要，第一军团的最高指挥权。”
第六百三十九章.战况分析
“所以，这也在你的预料之中？”见率领千人军队从国王那方归来的盖里乌斯与涅露瓦娜大眼瞪小眼的样子，阿托莉丝便是一阵扶额。
原本在雷顿曼哈里待上这几天的目的，是等待盖里乌斯带上一批人马，做好临行前的准备。这还没等人回来，就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同为帝国效力，盖里乌斯与涅露瓦娜也算是老相识了，对方是什么性格二者都再熟稔不过。在交换了各自的情报之后，二人皆是无奈一笑。
“我明白你的意思，在你看来我的每一步行动，后自有三手五眼，不过这一回的的确确是意料之外的收获。”视线从一旁二人惆怅的脸上一扫而过，看着阿托莉丝和维拉法，巴龙摆出一副无辜样。
“不过话说回来，关于前辈的占卜，所谓的终焉兽究竟是何物？听称呼应与创世与毁灭息息相关，但即使四次履足大地，翻遍典籍的我对此也不甚了解。”毕竟作为契约兽，维拉法的心中所想，身为御主的巴龙自然也能一并得知。
此世的历史多为各大种族的发展历程及对诸神的称颂，对于古兽的描述少之又少，就算是关于天空龙的信息也是在近几年的摸索中才被史学家载入史册。
既然终焉兽这一存在会令维拉法感到心悸，那势必也将是神话造物，倘若有朝一日真将与其一战，那在此之前巴龙觉得有必要先探明对方的底细。
“并非吾所熟知的古神眷属，也非任何现神之使徒。”维拉法听罢，摇了摇头：“吾认为若那道幻觉是为预言的一部分，那吾该说——很近，相当接近。”
“难道说，与魔王有关吗？”阿托莉丝提出自己的推测。
“不无可能，总而言之留心提防。”对眼下的情报进行酌情分析，这边巴龙点了点头。
暂且将占卜一事抛之脑后，毕竟大敌当前战况紧迫，既然选择揽下军团的指挥权，那么巴龙自不可能对此置之不顾。尽管比起夜见千音，他并不多么擅长参谋，但相较涅露瓦娜，兀自仍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涅露瓦娜口中，几人了解到，第一军团共计十二万兵力，士兵人均125级实力。其中两万士兵留在城内，作为人民的盾牌，最后的保障，其余十万兵力全都集中在东南部前线与魔王军交战。
而如今，在与魔王军的抗战中，第一军团已损失两万余战力，作为第一线要塞被攻破的代价，可谓损失惨重。仅仅数日便折损大批人马，得知此事不止是阿托莉丝等人，就连盖里乌斯听了都气得捏紧了拳头。
早知战况如此惨烈，那说什么他也没理由留在阿列伯鲁安逸度日，就是没曾想到帝国军缺少了他这一员猛将，竟会如此脆弱不堪一碰就碎。
于军帐中观摩着前指挥者们搭起的沙盘，抬起头看向涅露瓦娜及其军师，巴龙开口问道：“魔王军种类及个体战力如何？数量呢？”
“多为被侵蚀感染的“魔物”，其次便是被同化的智慧生命“伪装者”。士兵面对魔物和伪装者大多时候都能以一敌三，但若是极其凶猛的猛兽抑或巨魔等战力，以五对一都较显困难。至于敌军总数，目前只知对面来势汹汹且源源不断，恐怕数量不下百万。”军师如实汇报。
“敌众我寡，且受致命伤将被受侵蚀至终同化为其中一员么？”巴龙低下头念念道。
“听起来有点像丧尸兵团？”
“那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好恶心。”
听着阿托莉丝的奇妙比喻，涅露瓦娜身边的女侍从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并没有人在意她的言行，众人的注意力皆是集中在巴龙身上。原本涅露瓦娜是不对巴龙抱有信心的，毕竟在她看来对方就是一个趁人之危想要夺取兵权的“强盗”。
但通过盖里乌斯之口，涅露瓦娜这才惊觉，对方的身份便是近年来人们口口相传，得誉“天慧贤者”的屠龙英雄。其伟业乃以计策闻名，实力又远胜一般王级，可谓智勇双全。人心本善，盖里乌斯认为大可信其所言。
既然有盖里乌斯作担保，那么涅露瓦娜也没有理由不去相信对方。不过实不相瞒眼下的战况已成燃眉之急，当下之余涅露瓦娜也顾不得太多，正如巴龙所说的那样“望门投止”的选择，迫切希望对方能够在此之上力挽狂澜。
“我方军团有何兵种？各兵种详情与人数如实汇报。”沉思了片刻，这边巴龙开口继续问道。
“步兵四万余众，弓箭手两万，骑兵一万两千，狼骑兵斥候两千，帝国魔术师两千，其余皆是后勤人员。”
“编制呢？”
“编制……这个……”见巴龙提起这个，军师挠了挠他那半秃的头顶，言辞顿时含糊了起来。
“时不待我，速速明说！”
“全军统一编制，皆由军团长指挥领队。”被巴龙一吼，军师立刻老实交代。
“不下十万人的军团统一编制，可真有你们的。”别说是巴龙了，就算是阿托莉丝听了都感到汗颜。见涅露瓦娜眼神看向别处打哈哈的样子，便是一阵无语。
这是安逸太久，连打仗都不会了么，照这么下去，萨巴托斯·莱德或是勇者不从克莱尼亚抽身前来相救的话，帝国不出两个月必将沦陷，这帮家伙居然还笑得出来。
“阿托莉丝，事已至此就没必要继续数落了，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当下由我主掌兵权，统一编制反而对我们更加有利。”
在众人面面相觑之下，巴龙冷静地诉说着，他将左手提起指向了沙盘上标注的一处峡谷。
在魔王军杀至第二防线之前，必经之路上与之类似的峡谷共有三个，如今他们已然渡过其中一处峡谷，看这标记的意思，涅露瓦娜等人应是在此处作出了决策，下达了伏击的指命，但很可惜看上去效果并不显著。
“我要知道于这片峡谷的交战经过，你们的决策以及该决策所取得的成果。”
第六百四十章.无愧天慧
“崖顶放箭，高空坠石，居高临下的作战方案虽为常识却是行之有效。但谁人能够解释一下，为何长达百里的峡谷被用作伏击，只造就不到万名魔物的伤亡？”
巴龙提出的问题并非诘难，而是切实的困惑，倘若真如军师所言，魔物不具备智慧生命的辩证思维，那究竟出何原因才能够令它们精妙地避过这场伏击？
见一众人沉默不语，这边巴龙抬起头看向一旁的装作
思考的少女：“阿托莉丝，你怎么看？”
“啊？我吗？”没想到巴龙会叫到自己，阿托莉丝明显地愣了一下，不过在感受到众人紧接着探来的视线后，阿托莉丝这边也是咽了口唾沫，随后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嘛，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对面拥有预见未来或者提前感知到危险的能力呢？”
“噗~”
阿托莉丝一语差点没令一众人笑出声来，放眼望去除了神情淡漠的维拉法及其事不关己的盖里乌斯，余下的人听罢皆是憋着笑意，脸涨得通红。
然而就连阿托莉丝都觉得自己的揣测有欠考虑之时，这边巴龙却是打了个响指。
“很好的看法。”他说。
“诶？”听此一言，众人皆是一顿，同样也包括阿托莉丝。
“其实我是乱说的，你别为了给我找台阶下就真信了呀？！”
尽管阿托莉丝那么解释，但看巴龙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对此感到几许不解的涅露瓦娜很快收敛了笑意，转而向巴龙投去疑问的目光：“你怎么能肯定魔王军一方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你明明连那场战役都未曾亲身经历过吧！”
好整以暇地打量对方的神色，巴龙道：“我无法肯定，因此仅将阿托莉丝的说法作为一种假设，而在此之上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我们的帝国第一军团长，在你看来倘若对面真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作为指挥官你应当如何应对？”
“我想想……可以出跳出逻辑想出奇策，尝试避开对方的预言，免于成谶？”
“此乃谬论。”巴龙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随后环视了一周：“其他人呢，可有破局之解，无关乎身份与否，提出自己的见解。”
涅露瓦娜的军师及在场不少有名有姓的军职人员先后站出来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但迎来的无一例外都是巴龙否认的态度。
阿托莉丝老早就看到站在角落里的一位打杂的下人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但似乎碍于自己身份的低微没有胆量站出来提出自己的见解。
另一边巴龙也留意到了女孩举止的异常，不过他并没有予以理会。就这样所有人都未能得出巴龙想要的答案，一个个心生郁闷，都认为眼前的男人这是刚从涅露瓦娜手中夺得了指挥权，便纯心拿他们的精力进行消遣。
“那个……我可以说说我的看法吗？”终于，在四下皆为沉默的现场，那个女孩鼓足勇气举起了手。
听闻此声，众人纷纷投去视线，在见女孩卑微颤抖的身体之后，多表现出嗤之以鼻的态度。
帝国中有话语权的多为精灵一方的尊贵种族，若非涅露瓦娜与盖里乌斯这等不乏武力且容易支配的对象，人族以及兽人这类劣等种想要与他们平起平坐，何止是做梦，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也许是如今掌控最高指挥权的巴龙也同样是人类的缘故，抱着同族之间的亲近感，女孩作出了觉悟选择勇敢地站了出来。
“请别在意自己的身份地位，若有见解就请直说。”当然并非恻悯，巴龙也只是一视同仁地给了她这么一个机会。
看着巴龙的眼睛，女孩深吸了一口气道：“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对方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那么只要在对方注定将要抵达的所有未来都进行阻塞，对方的预见也就不再具备逆转局势的效果了。”
“既然你能够想到这一点，那便不妨举一个直观点的例子？”见众人眉头皆是一挑，这边巴龙饶有兴趣地坐在了沙盘的侧缘，用略显期待的口吻示意女孩接着说下去。
“就像……帝国的将士要想躲开入门魔术师释放的火球术易如反掌，但如果将释放火球的对象换成莱德大魔导师的话……”
“就绝对无可能避开。”巴龙接过了对方的话，且相当满意地点了点头。
“各位听明白了吗，还需要我再复述一遍吗？”
“你的意思是，向对方提出一个二选一的问题，且不予对方留下一个最优解，迫使对方在“两害相权”的抉择中作出取舍？”明辨事理的军师率先顿悟，但仔细一想这种方案未免太过理想，实际上可实施性并不高。
不过巴龙能够提出这样的想法，事实上就已经得到军师及一众高层的认可了，他的理解足够充分，在某种程度上的确能够胜任最高指挥官一职。
但巴龙真正要做的，可并不局限于得到这帮老家伙的认可，既然已经教予了他们最基本的辩证思维方式，那么以此之上制定的策略就不再需要更多解释了。
……
“有意思，当真不愧“天慧贤者”之名，如此看来我们的第一军军团长大人，还真是请来了不得了的人物。”
了解了巴龙的详细策略，在场的高层经过分析之后，皆是表现出高度的赏识。
虽然在阿托莉丝看来，那方战略并没有那帮老家伙赞叹的那帮高明，但听完之后她也不得不感慨那确实是巴龙才能想出来的计策，而且可行性极高。
“要求那帮士兵五人一组，同冒险家那样组成标准分队，这还真有你的。若是让千音看到，她一定会相当头疼。”
“毕竟千音一直都有向莫奕请教华夏的兵法一学，若是让她来当指挥官，定会发扬用兵之道。而这一方面，我并不擅长。”巴龙说着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的能力有限，战略只顾得大体，在此之上只能期望那些士兵以己之力保全自身。”
“不过那已经足够了，指挥官一职固然重要，但你也不能指望靠一手指挥就将背水一战的局势力挽狂澜。”粗狂的话音落下，二人回头就见盖里乌斯骑着棕黑色的马匹走近，拎着挣扎着的涅露瓦娜就将其丢进了二者所在的马车车厢里。
“指挥命令已下，还拉上我去往前线可是居心妥测？”涅露瓦娜甩着她那飘逸的火红色秀发，一脸郁闷地找了个角落坐下。
“作为新上任的指挥官在帝国的将士中我不具有绝对的权威，届时有必要让你来出面传达我的指命。”对此巴龙这么解释。
“指挥权都交给你了，那帮家伙可有什么不信服的？”
“诶，这可不一样。”一旁骑马的盖里乌斯笑着加入会话。
“就像是涅露瓦娜你，在职位上的确算是我的上级没错，但我手下的这千余士兵可完全只服从我的指命，若是不信你大可唤唤，看看他们听不听你的话？”
“队长，你可别为难我们了。”听盖里乌斯这么说，一旁同骑马的士兵顿时一阵汗颜。
“呵呵哈哈哈~”
“去往前线最快也需要两天时间，在此之前就好好休息吧。”冲涅露瓦娜提了一嘴，巴龙后仰着上半身，将唯剩的胳膊枕在后脑之下，闭目养神。
“哦对了！”在声息安定之前他冲着涅露瓦娜开口道。
“方才的那个女孩让他们给提拔一下，往后就让她来做你的副官吧，不必让聪明且有胆识的人怀才不遇。当然希望经此一役，那帮高层也能够放下昔日的成见。天神已死，眼下当是人道之世。”
听其所言，在此之前心中满是怨愤的涅露瓦娜，眼中出现了一丝动容，她带着那些无法理解的晶莹看向窗外，群山连亘，苍翠峭拔，此处硝烟未染。
第六百四十一章.指挥者的修行
“……简而言之，弗洛朗峡谷的火攻取得成效，此役不仅剿灭了十万余魔物，还极大程度上减缓了魔王军的行进速度。”
“嗯，具体情况我已明了，做的不错，你下去吧。”
“是，军团长！”看着那士兵起身离去，涅露瓦娜扭过头，既是欣喜又是诧异地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靠在枯木阴下翻看古籍的巴龙身上。
距从雷顿曼哈里启程已过去三天时间，原本应在昨日清早抵达前线的情形被意料之外的“拦路者”所耽搁。生活在林间的野兽比起人类更加敏感，感知到了魔王势力正逐步朝向这里靠近，知道自己生存空间将被剥夺的猛兽们，便在这时候展开迁徙，很不巧的是撞上了众人所在的这支帝国军分队。
虽然没有造就多少人员的伤亡，但经过一日一夜的奋战，士兵们或多或少都损失了大部分的精力，于是涅露瓦娜便要求在靠近下一个村落的道路旁停顿休整。
由盖里乌斯前去附近的村落交涉，让军队得以入驻一晚，不过似乎交涉并不顺利，这边涅露瓦娜本打算亲自前去与村长沟通，但前脚刚迈出去，后脚便收到了前线传来的捷报。
显然这要归功于巴龙的计划安排，应他的要求在魔王军攻至第二峡谷之前，让狼骑兵斥候先入峡谷，沿途布下燃油及大量可燃物，再托士兵将附近已经撤离的民众的房屋拆卸，运送至峡谷尾部使之堆砌将峡谷的出口堵塞。
在将魔王军引入峡谷之后，便命一早安排在崖顶的魔术师投下火焰将可燃物点燃，再释放风魔法在使火势迅速蔓延的同时令其高扬。
在此之上魔王军若要选择将侵略进行到底，那么无外乎只有强行攻破和翻越峡谷出口堵塞物这两种选择，而这两种选择不管选哪个都将付出极大的代价，结果也正是如此。
在这场困兽之战中，魔王军势力尽管最终攻破了峡谷的防线，但也算得上是死伤惨重。
“困兽之计并不高明，我只不过是相对于你们先前的战略作出了少许改进而已。对于不具灵智的魔物而言，这种战略本就该屡试屡验，眼下的结果可是理所应当。但是涅露瓦娜，庆幸之余你可有留意那名士兵的说法？”
相较于只顾眼前局势的涅露瓦娜，巴龙的眼光则是放得更长远，并没有对可以预见的胜局抱有过分的期待。
“说法？”听巴龙这么说，涅露瓦娜脸上浮现出的喜悦很快散了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头的雾水。
“没有注意到吗？我让士兵如实汇报前线战况，但对方的描述却仅仅只提到魔物。”
“伪装者，还有……巨魔？”经一提醒，涅露瓦娜顿时理解巴龙话里的意思，神情立刻凝重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之所以能取得如此大的优势，是因为这一次进入峡谷的仅仅只有魔物吗？这么说来，在伊苏里亚峡谷的第一战利用地形的作战策略之所以会失败，正是因为疏于考虑伪装者中存在的魔法师和巨魔这等战争兵器所带来的影响力。早在那时就已然证明，利用地形作战对那帮家伙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而这一次，它们本可以和先前一样，可为什么……”
“听说过养精蓄锐吗？”巴龙淡然地说着，拇指拨动将书本翻页。
“养精蓄锐？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我认为这个词没道理放在一帮不知疲惫，不知所畏的魔王军身上，它们就像是昨天碰上的那群野兽只会一味的进攻。”
“呵，一味的进攻么？”听其所言，男人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
“涅露瓦娜，不要将敌人想的太过简单。我们不妨换个思路，假设敌方并非魔王军，而是来自大陆之外与科特伽马帝国同等文明的仇敌，他们率领了极其庞大兵力誓要踏平这片土地。他们利用先进的战争器械化解了帝国的第一波伏击，眼下自己的底牌已经暴露，而接下来还将跨越两道同样的地形，试代入敌方指挥官，你会如何作出判断？”
“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让军队谨慎前行，毕竟对方对我军的底牌有所了解后定会采取针对性策略，因此如果人手有余，就会派出一帮先锋部队先行探……等等……？！”
“怎么，意识到了？”巴龙合上书本，将目光移向涅露瓦娜。
“先前提到魔王军个体并不具备灵智，它们的行动皆是屈从于魔王所下达的侵略指命。因其如此，不知所畏的魔王军没有减缓行军速度的理由，为了达成侵略的目的他们从上到下都可以是牺牲的对象。但那样一来颇失效率，就像如果我是魔王，定然不会将攻取帝国最为关键的一批兵力，交由他们自主行动一样。”
“会选择一个人接替这个位子，替他指挥这方军队！”涅露瓦娜恍然大悟一般瞪大了双眼，同时身心也陷入了一时的恐慌。
“只是在原有的判断下多了个指挥官角色而已，大可不必这么紧张。”相比起涅露瓦娜，巴龙却是不以为意地打了个哈哈。
“连你都能想到的战略，足以说明对方的指挥能力并不如何精湛。采用火攻的战术正是假定了对方的这一点，换成那些伪装者和巨魔来，弗洛朗峡谷的作战思路就将起不了多大作用。”
“但如果对方采取同伊苏里亚峡谷时候一样的战略，那我们不就拿它们没有办法了吗？”
“那就不能被称作战略了，由此得到的结果就是对方不存在指挥官这一人物，那样一来反而更好，只消在最后的峡谷做好防备，我方便可获得最大的收益。”
“就不能是，对方的指挥官预判到了你预判到了他的预判所作出的决策吗？”最后涅露瓦娜提出关键性质疑。
“就算他能聪明到那种地步，也绝不可能将对策放在目所能及的现在。你不妨进行简单的换位思考，我能够通过已有的信息推断出自己有那么一个同为指挥官的对手，那么对方呢？他又该从何处获知我的信息。”巴龙说着，散漫地将视线投向远处，在他视野的尽头，一位再熟悉不过的金发少女正领着一位体态佝偻的老妇人，朝这边走近并向他们招手。
巴龙将古典放在脚边，举起手表示回应。他直视着前方并没想回头，却是用着漠然一切的口吻冲着神情呆滞的涅露瓦娜道：“从我接过指挥那一刻起，便是敌明我暗之势，因其如此这场博弈并不显公平，不过你也该庆幸，毕竟胜利的天平暂且倾向于你所在的一方。”
“你可真是一个怪物!”
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但到嘴边却是只余下这么一句话。站在男人身边随他的视线一齐眺向远方，涅露瓦娜的脸上露出了几许释然，事实是直到这一刻她才肯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眼前之人确实值得依靠。
第六百四十二章.掘井
“巴龙，这位是村长夫人，村中人得知第一军团长在这里，村长便要她转托给涅露瓦娜一个口信，希望涅露瓦娜能够亲自前往村中与他交涉。”
这边阿托莉丝介绍完，老妇人便提起衣摆走上前一步，向涅露瓦娜躬身行礼，道：“实在冒犯涅露瓦娜大人，我受丈夫所托，将村民们的意愿传达。而在此之前他们曾与盖里乌斯阁下有多争执，也恳请您原谅他们的傲慢。”
“倒也不必如此。”涅露瓦娜走上前去，将老妇人扶起：“要千人军队入驻村中，难免将对村民的生活造成负担。只是我们急需赶往前线，手下的这些士兵迫切需要休息，只一晚便可，在此之上有什么诉求，不必忌讳大可提出，我自会安排人手帮各位解决困难。”
“那可真是太感谢涅露瓦娜大人了，有您这番话老妪我可就放心了。”听此一言，老妇人顿时热泪盈眶。
“看样子，这个军团长还挺有声誉的，我刚刚见村里人提起她的名字，便是满目憧憬。”在涅露瓦娜与老妇人沟通时，阿托莉丝凑到了巴龙身边，用胳膊肘顶了顶对方，如此笑道。
不过巴龙却并没有回话，看着眼前的光景，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开口说道：“走吧，我们也一起过去。”
“诶？我以为你对此不感兴趣的。”阿托莉丝感到诧异。
“的确不怎么感兴趣，但我总觉得那老妇人话里有话。”夕阳下龟裂的大地仿佛历经风霜后老人脸上的皱纹，清晰且深刻，凝望着老妇人的背影，巴龙的眼神逐渐专注了起来。
“说起来阿托莉丝，你应该没使用神之眼读取对方的心中想法吧？”
“不对普通人使用，你应该知道这是我的底线。”阿托莉丝摊了摊手。
“也对，那走吧，跟上她们！”
“你们两个也打算一起来吗？”见阿托莉丝二人相继赶到自己身边，涅露瓦娜有些诧异。
“闲来无事，就当去村内走走散心。”阿托莉丝直言。
见巴龙跟着点了点头，涅露瓦娜便没有多想，毕竟在她看来对于武力威胁以外的交涉，多一个人或者少一个人，实则都无所谓。
就这样，三人跟着老妇人的脚步，迈入了村中……
那是一个在久旱的戈壁中建起的村落，或许过去它并不如此，但至少在阿托莉丝等人到来时，它已成如今的惨状。
村子对面肉眼可见的一条宽敞的河道——那片从前是急流奔驰的地方，现在变成了浅滩。与日落的地方相对的天空上布满了黑云，雷声干燥地轰隆作响，但是一个雨点也没有落到被热气蒸烤着的大地上，只能干看着闪电空打不住，将天空化成许多尖角形的蓝色块子。
只一眼，巴龙便明白村民们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不过介于接下来的交涉定当提起这件事，巴龙便没想草草揭穿，那显然对自己并无益处。
“嗅到到了吗？”没来由的巴龙用仅阿托莉丝能听清的声音说道。
“你指的是什么？”阿托莉丝对此一脸疑惑。
“尽管很淡，但毫无疑问是一股瘴气。”巴龙解释道。
“你是认真的吗？这么干旱的地方怎么会有瘴气产生，而且瘴气不是尸体腐烂后所散发出的毒气吗？”阿托莉丝不解。
“阿托莉丝，启用神之眼探查四周。”巴龙强调。
“你们两个窸窸窣窣地在说些什么呢？”走在前面的涅露瓦娜感到奇怪，回过头来看着二人一脸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对这片土地感到好奇，在此我想问一下村长夫人，这场旱灾究竟是从何时起的？”为了避免二者起疑心，巴龙将话题抛给了老妇人。
“是在两个月以前吧，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老爷子他们同涅露瓦娜大人的交涉，应该也会围绕这一点展开，这位大人也请不要心急。”
“嗯，我明白。”
这边巴龙才点头，阿托莉丝那边的观察便有了结果。
“确实是瘴气，但并不在这地表附近，而是在八百米深的地方，这下面有很大的一处地下空间。”得知到这个结果的阿托莉丝显得有些意外。
“有意思，且先不作声，看村民们如何作为。”巴龙面无表情地说着，视线上移穿过一众古朴的房屋，远远的已经能看到与村长等人辩驳的盖里乌斯的高大身影。
……
“事情就是这样，村长要求我们为他们掘八口井，以此作为让我们入驻一晚的条件。”盖里乌斯的副官如此解释。
“那就照对方说的做，这有什么可纠结的吗？”听罢涅露瓦娜挑了挑眉，对盖里乌斯与村民们的争执感到不理解。
“我说涅露瓦娜，你当真明白如何掘井？且不提我的这帮手下无一人能够胜任锻梁一职，单拿寻找水源来说就不是一件容易事，这还需要挖掘八口！有这功夫，还不如让我这帮弟兄们睡林地呢！”
见涅露瓦娜如此不明事理，盖里乌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听其所言，涅露瓦娜一时间也无法反驳，从而陷入了犹豫，毕竟方才自己还信誓旦旦地说能满足村民所提出的任何条件，结果这一言反倒令自己有些骑虎难下。
“涅露瓦娜大人，还请帮帮我们，旱灾久久不绝，如今村中缺水严重，这八口井少一口都不成呀！”
“这……”
“事成之后，将士们想怎么入驻都行，我们也会无条件奉上粮食储备，也当是为抵抗魔王军给帝国效力了。”
“胡闹！”见一帮村民将涅露瓦娜围住，难能自已的状况，盖里乌斯一气之下，便是拔剑一横挡在涅露瓦娜之前，凌厉的气势直将一众村民惊退，不再敢轻易靠前。
“收手，盖里乌斯！身为帝国军，岂能用武力胁迫帝国子民！”
听涅露瓦娜的一声呵斥，盖里乌斯也很快反应过来，方才的一举确乎有些意气用事。
见盖里乌斯将尺剑收起，涅露瓦娜深吸了一口气，在理清了思路之后，冲着面前的一帮战战赫赫村民道：“各位，请容我几分钟考虑，请相信我帝国军绝不会辜负民众的期待，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何须考虑？不过是几口井而已，举手之劳罢了。”
意料之外的人声从不远处响起，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一独臂男子轻摇着头，无可奈何地向这边走近。
“巴龙·博卡尔？”涅露瓦娜回过头去，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
反之巴龙的视线则是绕过了涅露瓦娜，转而落在了那个佝偻身材，形体削瘦的村长身上。
迎着巴龙探来的犀利的目光，村长感到一股莫名的心悸，渐渐的一滴冷汗从他的额间冒出顺着遍布褶皱的脸颊慢慢滑落。
“我不是军中之人，掘井一事交由我来承包，当作为我个人给予该村的恩赐。你们不妨再提出另一个条件，让涅露瓦娜帮你们解决。”
“啊？你小子在说什么，凭什么我们要答应对方两个条件？明明光是掘井就……”
“不对！”涅露瓦娜很快便从字里行间明白了巴龙的意思，选择出声打断盖里乌斯的话。
“盖里乌斯，你并非是单纯的武人，也当静下心来分析对方所说的话。显然，巴龙的意思是除了掘井之事外，村中人依然有事望求，但又碍于无法付出与之对等的报偿，便选择将之推及其次。所以，他选择将掘井一事以个人的名义揽下，为的就是让我们帮助村民解决眼下的另一场困境。”涅露瓦娜将自己的分析道出，随后看着眼前的一帮村民，露出了和蔼的微笑。
“其实无需多虑，你们既是心系帝国的子民，那么帝国也将有义务给予大家应得的庇护。所以，究竟各位遇到了怎样困境，都请如实相告，我以第一军团长的身份发誓，将祝你们攻克难关！”
第六百四十三章.不死人
“不死人？我原以为这种存在于三十年前的夜魔讨伐战中便彻底根绝，却不曾想到销声匿迹多年竟还有余孽藏身至此。”
“这段时间驻扎各地的帝国军都被调往前线，看得出来这是不死人以为村子失去了庇护，便选在这时候现身，属实胆大妄为。”盖里乌斯将村长为自己满上的，珍藏了多年的小酒一饮而尽，随后便是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看着面前深感头疼的涅露瓦娜，盖里乌斯道：“不过无碍，我曾在年轻时候随“碧波千浪”一起参与到那场夜魔讨伐战，对不死人的习性及作战方式可谓再熟悉不过。要我说那帮不死人，交由我一人就能轻松斩绝。”
“碧波千浪？是那个上一代水念流剑王——伊莱娜吗？”似乎是听到了熟悉的称呼，阿托莉丝当时便竖起了耳朵。
“这么想来，你们屠龙英雄的称号就是和那家伙一同奋战得来的吧，的确是她没错。”盖里乌斯确信地点了点头。
“屠龙英雄之称不过是对外的说法，实际上天空龙可并没有被我们斩杀。”这边靠在门边的巴龙介入交谈。
“诶，难道说名不副实吗？”涅露瓦娜有些疑惑。
“倒也不然。”说罢巴龙歪了歪脑袋。
见半天没有后文，盖里乌斯也是一阵无语，既然这小子不打算说，那他也不想着应涅露瓦娜的疑惑继续追问，毕竟在此之前自己也是很轻易就败在了那家伙手中，至少作为屠龙英雄他的实力能够得到盖里乌斯的认可。
不过，这家伙果然就是存心捣乱的吧，为的就是不让这场闲谈顺利进行下去。
“行吧，闲聊到此为止。”盖里乌斯将酒杯放下，转身顺手拿起了放置一旁的武器，就将出门。
“待我将不死人剿灭，定要那老头把好酒都拿出来，犒劳犒劳我的那帮手下。毕竟他们本可以留在都城，却义不容辞地选择随我征战前线，不是最好的酒可换不来他们的命。”
听到这里，巴龙的眼皮动了一下。看着盖里乌斯将要离去，涅露瓦娜同样站起身来。
“我也一起去，虽然身为军团长的我指挥能力确实不济，但要论武力我不认为自己会逊于剑王太多。”她拍了拍胸脯，向盖里乌斯保证。
“也带上我一个，我可不是什么人的陪衬，也是名副其实的屠龙英雄的说！”阿托莉丝也是同样跃跃欲试。
出于对二者的认可，盖里乌斯同意了她们与之同行，于是为讨伐不死人而组成的临时小队就此成立。
在巴龙与村长的目送下，盖里乌斯伸过手拉开了房门，却是不曾料到，一位趴在门后偷听的女孩失去了支撑，没能稳住身子一头撞在了盖里乌斯的腹肌上，接着一屁股坐倒在地。
“玛丽安？”村长见状一语道出了女孩的名字。
这边玛丽安摸着屁股站起身来，看着众人投来的视线，抬起头又迎上了盖里乌斯看来的目光，两腿顿时一阵打颤。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的她很快就鼓足了勇气，她闭上了双眼，将捧在手心里的一块玉石递到了盖里乌斯面前。
“请……请帮帮我……救救我的姐姐……”
……
“也就是说，玛丽安的姐姐是前天晚上被不死人掳走的么。”村长家里只留下村长与巴龙二人，盖里乌斯等人早已离去，而巴龙则是在酒桌前坐下，在与村长交流了一番后提起了这个话题。
“唉，涅露瓦娜大人说得对，自从她上任之后帝国一直以来都无条件庇护我们这些小地方。都赖我，不愿放下这张老脸，没有去相信帝国。若是不然，早些时候就将此事上报，也不会有那么多无辜村民惨死在那帮不死孽物手上。”似乎是喝了小酒的缘故，村长说到这儿已是老泪纵横。
“玛丽安和玛丽娅这俩娃娃打小就父母离异，二人相依为命至今，只可恨那不死孽物……”
“时隔两日，玛丽娅作为一个十一岁的孩童，理应没有存活的可能。”
“我知道，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身为帝国第一军团的军团长我会以身作则，在未找到玛丽娅的遗体之前，我会始终将她视作需要救援的对象。”驳过了盖里乌斯的话，涅露瓦娜穿上了高层为她量身打造的战甲，两手接过士兵递来的双刃战斧。
涅露瓦娜用战斧的末端杵地，一左一右，看着整装待发的阿托莉丝和盖里乌斯，涅露瓦娜一挥战斧。
“其时已至，其势已成，出发！”
经由村民的指示，再通过神之眼的判断，三人很快便寻到了不死者藏身处的入口所在。
“洞内弥漫有阴毒的瘴气，果然这东西与那些不死人有关。”盯着洞口，解析眼所提供的数据，令阿托莉丝的神情凝重了起来。
“如果先前的勘测没错的话，那么不死人的据点很大可能在八百米深的地下。”
“它们这是在做什么，居然会藏得这么深？”对不死人的习性有所不知，涅露瓦娜由此发问。
“不死人原是受光明神特雷姆希尔诅咒的一个种族，诅咒令它们长生不死，畏惧阳光，难忍干燥，它们只得被迫永世身居阴暗潮湿的地下。但是地底的环境改变了它们的生活习性，不死的身躯也使它们的精神产生退化，逐渐回归最初的野性。地下资源稀缺，无法满足不死人的生存所需，于是在夜幕降临之时，便会爬出地面寻找猎物。”
盖里乌斯解释着，眼神逐渐狠厉了起来：“三十年前的夜魔讨伐战，便是出于不死人势力野蛮似地扩张，全大陆顶尖势力集结对不死人赶尽杀绝的征讨。犹记当年，不死之王在芬尼尔城下建立了一整座地下城，上一代神目流剑王正是在那场战役中陨落，这才使得后来的我得以继位。”
“我记得你说，伊莱娜当初也参加了那次征讨？”
“没错，而且“碧波千浪”是那场战役最大的功臣，只她一人便斩灭了上万的不死人大军，而且如若不是当初她拼上性命将不死之王的意识拖入那一汪心湖，“千锁残心”和“掌中雷鸣的知源者”联手也未必能将不死之王彻底斩灭。”
居然出动了四个王级，才最终将那不死人的头领葬送，得知到这一情报的阿托莉丝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死之王的实力怕是和圣级比起来也相差无几了。
“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我数三声就一起跳下去，就这样一路杀到对方老巢！”
第六百四十四章.清剿
入口的坑洞比阿托莉丝预想的要浅，本以为会是一道垂直向下的深渊，实际上仅仅只是坠落了不到四十米脚尖便接触到了地面。
在饮用了夜视药水的情况下，三人很快便适应了当前的环境，在黑暗之中阿托莉丝留意到脚边堆积有不少装满了土块的麻袋，显然村民有曾想过用这些东西封住入口，但很可惜并没能成功。对于擅长刨洞的不死人而言，要想将洞口扩张简直轻而易举。
环顾四周，盖里乌斯沉声道：“注意，切勿使用明火，不死人的排泄物俯拾即是且具有易、燃易爆的特性。爆炸会使此地塌方，届时不只是你我三人葬身于此，整座村落也都将毁于一旦，明白了吗？”
“明白！”余下二者异口同声。
言出阿托莉丝从虚空中拔出灵剑，同时手持战斧的涅露瓦娜也做好了临战的架势。
方才落地的动静以及异样气息的闯入，立刻便引起了不死人的注意，敏锐的直感告诉阿托莉丝，有大量的敌人正朝向他们迅速靠近。
以盖里乌斯为首的三者屏气凝神，伴随着第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起，地下世界接二连三传来刺耳的尖啸。
“啊——！”盖过那般嘶鸣的是声势更为惊人的咆哮。
在漆黑的世界浮现出第一抹血色瞳光的瞬间，盖里乌斯的剑就已然戳爆了对方的脑袋。
但仅仅只是取其一首根本无济于事，下一秒不计其数的血瞳于黑暗中一一浮现，不死人们将到访的三人视作落入狼群的羔羊，露出尖利的獠牙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
异形宛如飓风一般的身影，与无意识的咆哮同时杀来，那栖息于黑暗的漆黑手臂，宛如真实一般化作夺取性命的利爪，势要将反应不及的红发女子的身躯撕裂。
然而，伴随着近似刀剑碰撞的残响，在这片黑暗中，金发的剑士提起闪耀光芒的利剑瞬身而至，华丽而悠然的一剑舞起弹开了袭向涅露瓦娜的凶刃，遮断了异形之影。
黑暗中飞溅起点点星火，然后，异形似乎理解了对方的性命无法强夺，飞快地以仿佛能留下残影的速度后撤到了坡道上。
“要当心，这家伙的爪子比我预想的还要锋利。”手握灵剑，阿托莉丝向涅露瓦娜提醒了一句，接着便迈出脚步，随盖里乌斯一起朝那些不知所畏的不死人杀去。
先前的第一次交锋令阿托莉丝看清了不死人的真面目，它们的皮肤为统一的灰白色，看起来很是光滑的同时沾满了粘稠的不明液体，它们四肢着地行动相当敏捷，可以说除了和人类形体上具有相似的特征之外，完全可以看作是两个物种。毕竟在还为见到其真身之前，阿托莉丝还以为不死人会是和丧尸类同的存在，如今看来果然“夜魔”这个称呼会更加贴切。
不过虽然第一批出现的不死人数量众多，但多也就是些杂鱼之辈，100级上下的战力就算对阿托莉丝而言，都难以构成太大的威胁。仅仅只是几次呼吸的功夫，便有不下十只不死人被阿托莉丝斩于剑下。
另一边盖里乌斯则更是夸张，血脉喷张的他早已化身战狂，巨大的尺剑每一挥动，四下便多出一片断肢残骸。
这边见二人尽显无双之势，涅露瓦娜也很快反应过来，提起战斧加入了收割不死人性命的行列之中。
战况从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很快不死人们便认知到眼前的三人并非善茬，在牺牲了众多同胞之后反应过来的它们当下便如同乌合之众一般，惨叫着四下奔逃。
但三人哪会轻易就放它们离开，提起武器锁定逃跑的不死人残党，化作飓风火速追击。三人非常清楚，在敌人汇聚形成更强大的力量之前，逐一击破才是最普遍的做法，盖里乌斯展现出剑王的英姿，提剑冲在不死人发掘的通道最前端，宛如战车一般野蛮式的推进，其越发澎湃的剑势片甲不留地将沿途的不死人生生碾碎。而阿托莉丝与涅露瓦那则紧随其后，一剑一斧将大难不死的不死人残党尽数收割。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讨伐，而是一次彻彻底底的清剿，因此在道路的前方出现岔路口时，三人毫不犹豫地闯进了不同的通路。
这条道路上出现的不死人尤为凶猛，中剑的不死人虽然血肉横飞，但却仍然没有放弃它那疯狂的猛攻。尽管阿托莉丝也不想放弃追击的机会，但另外的五只所组成的攻击网却也无法轻易突破。
见状阿托莉丝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双目一凝“掠影”发动，少女的行动幻化出一连串的残影，宛如定格一般难以想象的豪速，使飞扑在半空中的不死人们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华丽的剑技封喉，眨眼一瞬六只不死人身躯皆被切裂绽开，在飞溅的血光中陨命当场。
看着手中的剑，阿托莉丝的眼神坚定了几分，尽管自己的等级受到限制无法得到提升，但这些年的修行得来的成效却是切实的，毫不夸张地说如今的她不论是技艺的精进还是直感的敏锐程度都比起过去有了质的飞跃。不只是时间沉淀，还有在这些年的历练中领悟的经验，都在潜移默化中促进着她的成长。
所以，对于当初巴龙指认自己作为试炼的协助者之事，阿托莉丝深表感激。
“嘶——！”不死人的一声尖啸迫使阿托莉丝从记忆的追溯中回归当下，回过头来更多的血色眼瞳于黑暗的洞穴深处显现，见状阿托莉丝也不再敢迟疑，迎着扑杀而来的不死人，挥起利剑的她毅然决然地接受了对方的挑衅。
“太弱了！太弱了！”绝叫声响彻四方，整个脑袋被男人右拳贯穿的高大的不死人，如同遭受落雷般的悲鸣，痛苦地向后退去。
不知斩杀了多少敌众，满身煞气的盖里乌斯已然沦为绝世的剑鬼，难以抑制的血性在无尽的厮杀中化作凶残的野兽，将不死人本就残败的身躯生生撕裂。
“盖里乌斯！”汇合的二人一声呼喊唤醒了对方的理智，盖里乌斯回过头看向了靠上前来的阿托莉丝和涅露瓦娜，充斥双眼的血光也随之逐渐消去。
“有见到玛丽娅吗？”涅露瓦娜问道。
“没有。”盖里乌斯摇了摇头。
“我这边也一样，或许得更加深入才行。”阿托莉丝开启神之眼探查前路的情况：“前方存在一个巨大的空洞，高低落差足有四百米。”
“敌军腹地！”盖里乌斯一口咬定。
“做好准备，接下来恐怕还将有一场恶战！”
第六百四十五章.战狂
空洞的下方乃是一道汹涌而湍急的地下河流，河岸遍布尸身骸骨，死寂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诡异的寂静和令人窒息的恶臭，打破了生命的价值，只将无尽的悲痛和恐惧埋葬在这腐烂的境内。
——不死人聚集地！
“敢情是地下河的出水口被不死人给霸占，这才导致了地上的干旱。”看着洞口附近那湍急的瀑布，涅露瓦娜若有所思地道。
放眼望去，空洞内的其他出口及底部匍匐着成千上万的不死人，四周是光滑的岩壁，就在涅露瓦娜还在考虑应该如何下去时，男人的身影突然从她的身旁掠过，张开臂膀从洞口一跃而下。
“盖里乌斯！”虽然明白这种高度对他们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涅露瓦娜还是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惊唤。
“如果你还想找玛丽娅，那就没什么可犹豫的，在下方的不死人发觉到我们的到来之前，我们也赶紧下去。”从后方赶来的阿托莉丝拍了拍涅露瓦娜的肩，随后也上前一步，紧跟着盖里乌斯从洞口跳了下去。
尽管不至于直接摔死，但四百米的落差依然不是闹着玩的，阿托莉丝自认为自己没有盖里乌斯那种身体素质，于是在下落的过程中将灵剑没入岩壁，在减缓了下落的冲击之后，猛地一脚将岩壁蹬出了一道深坑，宛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出，随后——如同地震一般的剧烈摇晃接踵而至。
两脚着地，全然不顾因惊愣而战栗于眼前事态的不死人们，剑鬼面不改色地抡起厚重的尺剑，轻易从它们眼前夺走一个又一个生命。
一瞬间，宛如诡雷炸响，千千万充满敌意的视线朝向盖里乌斯集中汇去。在发现闯入者的下一秒，不死人们便是一声凄厉的怒吼，纷纷张牙舞爪地向其扑杀而去。
可也正因如此，比之先前强大数倍的气势在这一刻以盖里乌斯为中心猛然爆发。
原本想同盖里乌斯并肩作战的阿托莉丝见状先是一愣，随后赶忙利用“霆痕千动”转移到了离对方较远的位置，同时也不忘挥剑将沿途的不死人斩杀。
这一刻，阿托莉丝算是明白了巴龙为何执意要求盖里乌斯同行，【英桀之加护】使得盖里乌斯能够在面对复数的敌人时，得到加护所带来的的全属性增幅，敌人数量越多增益就越大。
而此时此刻盖里乌斯仅仅只是引得了千名不死人的敌意，实力就得到了将近五十倍的提升，简直如同战争兵器一般恐怖的姿态，在顷刻间就达到了全盛时期的天空龙一般惊人的程度！
眨眼之间，不死人最为密集的区域便旋起了血色的风暴，那并不是盖里乌斯作为战狂而释放的血气，而是绽放在空中，还未能消散便被恐怖的剑风卷入其中的不死人的血液。
彻底沦为剑鬼的盖里乌斯瞳孔变成一片血红，宛如野兽一般仰天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挥出连岩山都能打碎的一拳，震荡虚空掀起飞沙走石，沿途数以十记的不死人当场被拳风轰成一片血雾。
“这就是盖里乌斯的实力吗？”
一声尖锐金属的交击声将少女震醒，目睹着眼前之景阿托莉丝感到心悸，在持续不断猎杀不死人的同时，留意着盖里乌斯的一举一动，生怕被对方的行为误伤。
抬头望去，涅露瓦娜也加入了战场，从高空跃下的她落到了较为安全的高地，她的视线环顾四周，看着更多的不死人听见同胞的惨叫，从别的通道涌入这片空洞，目光坚定的她双手握紧战斧平地一杵。
【领袖之加护】！
接着一道赤色的光环从涅露瓦娜以外的二人脚下升起，顿时阿托莉丝感觉一股力量从体内涌现，同时萦绕在心头的由禁闭的空间所带来的压抑散去，随之而来的是名为“战意”的作用于精神的增益。
受此状态的影响，盖里乌斯眼中的血色散去了几分，但其实力却并未因此被受削弱，渐渐地理性胜过了野性逐渐占据了大脑，盖里乌斯收敛了无差别的厮杀势头。他的冲锋，伴随着声声怒喝，只让人看得到血色的风暴，巨大的尺剑没入土地，一面猛踩着沉到膝头的碎肉，一面向前突进。
那是，完全不可能的行动，被海量的碎肉及黏稠的体液限制的双脚，如履平地一般奔跑在近乎完全垂直的墙面上，罡猛的重剑撕裂大地，盖里乌斯单手捉着胸口，伴随着头骨碎裂的声响，那妄想用身躯阻止他行动的不死人便被拉起剥开。纠缠的肉，连同断掉的骨头一起，被撕得粉碎！
“杀！”没有多余的情感。
因紧张而麻痹的耳朵，混着战狂的咆哮及强劲的风吼。
视线像是死绝般地，也扼杀了呼吸，阿托莉丝看到，盖里乌斯拖着尺剑宛如战车一般势不可挡，于狂奔的同时奋力撕扯着地面，沿途所有的不死人皆被无量的剑风卷入其中碾成碎末。
其进击，环绕整座空洞，以螺旋的方式一路上升，他将底部的不死人残党交由二人处理，自己则以这般狂野的方式将自己的剑风覆盖于整片垂直的领域，任何妄图进入空洞的不死人都难逃一死，甚至于在还未踏出洞口之前，便被强大的风压撕成了两半。
盖里乌斯骁勇如此，余下的二人也没有怠慢，脚踏不死人的正脸，借力越上高空后，间不容发地斩剑而下。面对不死人惊恐的视线毫不留情的阿托莉丝，一剑将其斩成了两段。而在她难以顾及的后方，更多的不死人朝她扑来，赤红的身影闪现至此，抡起巨斧将那些欲要偷袭得逞的不死人一一斩却。
“不曾想到，村子的下边居然藏有如此大规模的不死人势力，还好发现的即时，若是继续放任不管的话，届时于魔王军入侵时爆发，恐怕不只是这一个村子，方圆百里的居民都难幸免于难。”向四周无数的尸骸投去厌恶的目光，涅露瓦娜发出感叹。
只可惜到最后都没能找到玛丽娅，这样的结果终归还是令涅露瓦娜有些难以接受。
“现在放弃，还为时尚早了。”阿托莉丝的一句话，将涅露瓦娜的思绪带回了现实。
“这下面，还有一处空间，也就是最初我所观察到的瘴气积聚的位置所在，瘴气通常由腐败的尸身引起，想必被作为不死人积蓄食物的所在地，如果玛丽娅真在那里面，或许还有存活的机会。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将这些余孽全部除掉为好。”
第六百四十六章.担当
“多此一举！”
诺大的空洞上方传来战狂的一声咆哮，二人紧盯着地面的二人骤然回首，便见攀升到最高处的盖里乌斯抡剑疾斩而下，纠缠血气的剑身澎湃着墨色的势浪，在男人飒然的笑声中自上而下猛然甩出。
“喂！”见状，涅露瓦娜当时发出一声惊唤，但身体却难以跟上自己的反应。
情急之下，阿托莉丝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臂腕将其甩向一边，同时脚踏雷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豪速躲过了剑势的冲击。
但在她们先前站立之处却无法避免地被这一剑所破坏，崩碎的大地开始塌陷，惊愕之余阿托莉丝也顾不得涅露瓦娜的安危，行动起来的身影化作狂风出击，同时“幻梦三千”解放，崩碎的利刃成就剑雨以远胜巨石下坠的速度将后者击得粉碎。
然而即使是成片的剑雨加之少女比肩迅雷的速度展开的拦截，也无法顾及到这数千平米的全域，若是放任这些巨石坠落下去，就算下方真的存在生还者，也将在坠落的巨石的冲击中殒命。
就在阿托莉丝无计可施之时，酿成此举的“罪魁祸首”以不可视之的绝对速度猛然闯入了她的视野，在与对方四目相对的瞬间，阿托莉丝感受到一股极其庞大的剑意化作实体刺入了她的眉心，眨眼的刹那便已洞穿她的心界。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股力量，往后许久阿托莉丝都难对此加以言述，用涅露瓦娜这个外行的话来讲，那就是在留意到盖里乌斯的出现时，周围所有下落的石块包括失足的不死人残党，全都在一瞬之间化为齑粉随风散去。
这才是神目流剑王的真正实力？！
手握灵剑悬挂在半空，阿托莉丝眼中的惊异无以言表，同时再一次对能够将其轻松制服的巴龙的实力感到深深的震撼。
“喂……你……!”紧接着二人落到地面上的涅露瓦娜提起斧头，一副面露难色的样子，想要数落盖里乌斯的这番冲动的作为，但话才到嘴边，便又因眼前的景象而生生咽了回去。
难闻的异味将阿托莉丝的思绪带回了眼前，反应过来的她正要向二人所在的位置靠近，但这边前脚才刚想要抬起，便感受到一股略显粘稠的胶状液体缠住了自己的脚底。
上方空洞——地下河的分支渐渐淌入这里，宛如暴雨一般的淋灌，洗刷这片鲜为人知的罪恶之地。
“这是……”在意识到自己脚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时，阿托莉丝抬起头，因惊愣而渐张的瞳孔环顾四周，一瞬间她便明白了究竟是出何原因造就了这沉默的氛围。
原本阿托莉丝以为不死人会同哥布林一样将掳来的活物堆积在巢穴的深处，以便应对不时之需且可随时予取予求，那是很普遍且自然的判断，毕竟绝大多数的生物都存在那样的习性。但眼前的景象却是彻底改变了她的这一认知，或者说她的认知并没有出错，仅仅只是出于找错了地方。
——弃食地！
如果说上面的区域乃是不死人的“食堂”，那么这里就是他们堆积食物残渣的，连不死人都不情愿进入的“污秽之所”。
难怪这里弥漫着大量阴毒的瘴气，原本瘴气生成的原因便是腐肉的堆积，阿托莉丝认为自己早应该想到。而她现在也很清楚涅露瓦娜此刻缄默的理由，因为她看见了，与那些碎肉与内脏混杂在一起的被嚼碎的同玛丽安交予他们的与之对称的另一半玉石。
“我去剿灭那些剩下的不死人余孽。”见涅露瓦娜紧捏着玉石一言不发，抬头望了下上方汇落的河水，盖里乌斯沉声说道。
“我跟你去。”看了一眼涅露瓦娜，阿托莉丝摇了摇头，并不是因为她已经失去了那份应有的悲悯，只是她已经习惯将这份情感转变为自己为此践行的动力。同样的盖里乌斯也是如此，并非冷漠无情，而是不情愿在此踌躇。
但涅露瓦娜不同，她似乎直到方才都坚信着，玛丽娅以及其他被掳猎的人们能够得以存活……
“等等！”
然而就在二人打算离去时，涅露瓦娜出声叫住了他们。
“算我一个。”望着二人的背影，她说。
“你们这是把我当小姑娘了是吧？笑话！我可是一团之长，怎么会因为这样的结果而陷入阴霾难以自拔，我可是早就作好觉悟了！”
“本以为你冷静下来之后会说出什么符合军团长身份的振奋人心的话，如今看来果然是小姑娘罢。”这边盖里乌斯说着失望地摇了摇头，不过在阿托莉丝的视角看来，那家伙的嘴角却是泛起了不甚明显的笑意。
“你……!”原本怅惘的情绪被盖里乌斯这么一激，涅露瓦娜顿时是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出口还以颜色。
“你什么你，要来就赶紧跟上，不然剩下的不死人见大本营被端了，指不定逃到你我找不到的角落躲藏起来了，届时再有灾患看你怎么向那帮村民交代。”不等涅露瓦娜多言，盖里乌斯便是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过激言论，随后不由分说地背起尺剑沿着岩壁着手向上攀爬。
阿托莉丝与涅露瓦娜相视了一眼，尽管二者皆是讪然一笑，但阿托莉丝未有解除的神之眼还是透过漆黑的世界，将那些同地下河水浑搅在一起的少女的泪水映入了她的眼帘。
闭上眼，再睁开，眼前便只剩涌入此地的地下河水，不再有其他……
“嗯就是这样，玛丽娅她伤的很重，我们已经将她连夜送往凡提诺拉城救治。不过不必担心，她的伤势并不致命，身为第一军团的军团长，我衷心的祝愿她能够早日康复。”
儒慕的目光看着小女孩露出释怀的微笑，从自己身边抛开，涅露瓦娜的眼神逐渐黯淡了下来。
“不打算告诉她真相吗？”倚靠在墙角，目睹了这一切的独臂男子歪了歪脑袋，用着毫不在意的语气说着像是关心的话。
“我认为不应该让一个还不足十岁的小家伙去承受，她不应该承受的现实，她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如果连她的姐姐，最后的依靠都失去了的话，那也未免太可怜了。”
“但她迟早会明白那是谎言。”
“那就等瞒不住了，再另做安排吧，我有自己的打算。”望着小女孩蹦跳着远去的背影，涅露瓦娜渐渐挺起了胸膛。
“于高天之上更加宏伟的存在而言，千年的光阴不过一粟，渺小种族的成就毫无注目的价值。我明白自己很愚钝，也知道自己在很多方面都存在明显的不足，但唯有第一军军团长，唯有这一职分能够让这样的我存护帝国子民的希望。”
赤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摇，少女抬起头，仰望那片黎明的夜空，以下皆是葬满鲜花的土地。她发誓自己不会重蹈覆辙，也不将走在绝路上顾影自怜，她希冀着能够通过自己的双手捧起这份担当。
于是见证这一幕的男人安然一笑，给予对方应得的赞许。
“做的不错……”
第六百四十七章.聚以三王
弗洛朗峡谷的作战取得了显著的成效，以使前线夜以继日抗战的帝国军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但正如已知情报所说的那样，魔王军势力只为侵占“高地”而并不畏惧牺牲，在指挥官的役使下那帮魔物很快得以重新整顿，大步向着第三峡谷的防线推近。
“如您所见，巴特曼拉多峡谷的水淹之计取得了一定的成效这点不可否认，但随着后续巨魔和伪装者的加入战况立刻又转变成了一边倒的局势，而且除此之外魔王军当中还新增了异变猛禽等众多空袭力量。如今将士们士气低靡，我等认为此刻应当由涅露瓦娜军团长亲自出面献词，鼓舞人心以涨我军士气，而后于峡谷末端集结战力，与敌人展开最后的殊死一搏！”
“没有必要。”对于前线归来面如死灰的参谋长的谏言，男人则是以极其散漫的态度于此谢绝。
“我不理解。”
“依我先前下达的指命行事，还需要我再重复第二遍吗？”
男人不可理喻的样子着实令这名参谋长有些气恼，投去的目光看到过去能够用心斟酌自己所提出的建议的涅露瓦娜，正同另一名陌生的金发女骑士一左一右地辅佐在这家伙身边，参谋长没能忍住当时便将战败的怒火迁就到了这位“空降”而来的最高指挥官身上。
“诚如我见，魔王势力的侵蚀已然蔓延至此，如果真照您所说，撤走边防的所有兵力，那么留在巴特曼拉多地带的人又该如何保护自己？”
“撤离的预警早在一周前便已下达，至于昨日也仍有民众在士兵的护送下逃亡至此。我等安排仁至义尽，遗下者可当视为愿同土地共存亡的英勇之辈。当下最重要的防线当在这处要塞，这里一旦崩溃，帝国东南部分领土将瞬间覆灭，唯一的选择便是不惜一切代价维持防线。要说殊死一搏，在我看来还远未到那种地步。”巴龙驱动一定程度的风魔法翻看着手上的古籍，那么解释着却是全然不理会参谋长的说辞。
“此乃取舍，既是领袖便当有决断的胆识，避免节外生枝、顾此失彼，这一点我明白。”
见涅露瓦娜还在帮这家伙说话，而一旁的金发少女也对此不为所动的样子，这边参谋长暗暗地攥紧了拳头。
参谋长深知自己地位不及眼前几位，恰巧这时候白发老者从外边步入营帐，参谋长没多想便要将当下的不满发泄到来者身上。
然而才一转身，便被老者的一记瞪眼给震慑，迎着老者瞪来的目光，参谋长仿佛亲眼见证了一头庞大无边的巨龙从他的面前经过，无意的一爪落下顺带就将他碾成了碎末。参谋长两腿一软，当时便是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回来了，维拉法前辈，事情可办的妥当？”没有抬头，只是感知到对方气息的接近，巴龙便断定了来者的身份。
“回御主，掘井一事对吾而言，确乎举手之劳，但要将村落下方的水源净化，就算是吾也没办法轻松做到。”
“那么结果呢？”涅露瓦娜比较关心这一点。
“自是已成。”维拉法肯定地答道。
“连这都能做到，真不愧是维拉法前辈，太厉害了！”阿托莉丝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对于分内之事的尽力而为罢，阿托莉丝阁下倒也不必如此。”没有理会那跌坐在地上不能自已的家伙，回过头来维拉法看向巴龙，随之问道。
“那么接下来呢？”
“接下来……”巴龙说着，将书本合上并撑着靠椅站了起来。
他用眼神给出示意，随后向在场的三人道：“时间差不多了，走吧，让我们会一会盖里乌斯的两位老熟人去。”
——奥菲尼亚堡，科特伽马帝国东南部最后的防线，也是众人此行的目的地所在。
自几日前抵达前线以来，一行人便被安顿在了这里，史料记载数百年前这里乃是一位大公奥菲尼亚的领地，奥菲尼亚大公曾是一位负责的领主，虽然很是严厉，但对子民的爱戴却也同样人尽皆知。
然而人心难测，就是这样的一位受人尊敬的领主，竟犯下了通敌的罪行，数年后叛乱平息，奥菲尼亚被帝国惩治，家族被国王下令流放，而自己则落得斩首示众的下场。
奥菲尼亚堡及其管辖地区被帝国征收，以此为界筑起高墙，以抵抗外敌的侵犯。
而如今，这里也被作为抵抗魔王军势力，至关重要的一道防线，单从帝国耗费巨资将奥菲尼亚堡精装成一座战争要塞便足以看出高层对于这里的重视，非同一般。
站在数百米高的城墙上向远处眺望，可以看到地平线尽头巴特曼拉多峡谷一战后弥漫天际的硝烟，魔王军很近了，甚至于说兵临城下也毫不为过。
说是去见盖里乌斯的两位老熟人，但跟着巴龙走着走着阿托莉丝便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登上了城墙，远远的可以眺望到峡谷的地貌，视线往下城墙之外皆是不余杂草的荒凉原野。
遥遥目光见到部分区域被投下莫名的阴影，阿托莉丝回头望去，便见遥远邻国的时空之塔宛如绳结一般连接天地，即使远在科特伽马帝国，挥散蔽日的云隐也同样得以看清。兴许那就是萨巴托斯·莱德的“眼睛”，委身克莱尼亚的同时也在注视着这里。
视线回到眼前，远远的阿托莉丝看到了站在城墙正中央的盖里乌斯，他的身边则站着两位同他气质相仿的人士。
其中一位看起来像是年过八旬的老者，而且有着一副现世独有的东方人的样貌，他的身后背着一方木匣，半躬着的矮小躯体再加上扶桑武士一般的穿着，更是凸显了那份东方人独有的矜持。
除此之外的另一位也同样不凡，身为精灵一族常人难以看穿其真实年龄，就连那份王者的气质也随着岁月难朽的道貌而有所收敛。但那道似是看遍世间沧桑的眼神，却在告诉人们，他的历程兴许只是稍短于屡足此世的命路罢。
二者乃是坐镇第一军团的唯二王级战力。
以“月染一梦”得名的二天时中流剑王——九条寺玄郎！
及享有“洞彻天地之贤人”之称的法王——坤灵王！
第六百四十八章.月染一梦与八面魔刀
“第二军团所处的阵线也都失守了吗，不曾想到形势竟已严峻到了这种地步。”像是从二位口中得知到了什么情报的盖里乌斯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那副与往日的飒然迥异的神态令不明因果的阿托莉丝好生奇怪。
“值得一提的是东部阵线的抗战取得有不错的成效，虽说那帮冒险者无组织无纪律，也都不顾大局多围绕小团体各自为战。但那种作战方式的确会比正规的军队更易于应对突发状况，再加上其中不乏骁勇能人之辈，反而使得最不被看好的东部防线成为了这场抗战中最为牢固的壁垒。事实也是如此，新上任的指挥官先前作出“百团”的决定，从抵抗敌军的结果看来的确会比统一编制的作战更有成效。”这边坤灵王摸着下巴，分析着补充道。
“依老朽看来，你们这是高估了那小子的决策能力，放弃已有防线让军队后撤至此，虽然明面上说是为取舍，但老朽只看到了万策尽失的孤注一掷。将阵线拉长，采取游击战术才是我等应执行的良策。”
“何为良策，一试便知。就拿弗洛朗峡谷一役，您老也当看在眼里，相较于前任总指挥，我所制定的计策可有何处比之不足？”三人的谈话恰好被到访的几人听进了耳朵里，对于面前老者的说法，巴龙则是毫不忌讳地予以反驳。
初次见面便剑拔弩张的气氛令盖里乌斯好生尴尬，见势头不对的他这就打算扯开话题，向巴龙等人介绍身旁的二位。
但九条寺玄郎倒是不给他这样的机会，浑浊而满含苍劲的眼注视着走近的这位独臂青年。
刹那，一抹寒芒携着风声掠过。
阿托莉丝再次投去目光，便见一把横刀悬在了巴龙的喉口，九条寺玄郎手中握着不知何时出现的长刀，向少女身旁的男人发起了试探。
这份试探本该具有威胁的性质，但随着阿托莉丝目光平移，在见巴龙两指捏紧了刀身，神情不为所动的样子，她便明白话语权从始至终都掌握在这个男人手中。
“刀身抹有剧毒，您老可是当真要取我性命啊？”面对老者，神色淡然的巴龙回以笑貌。
“纵使你小子未能抵住，老朽我也将在适宜之处寸止，不过如此看来，盖里乌斯所言没错，老朽认可你的实力。”以他那老迈的声音说着便将长刀收了回来，随后将落在地上的木匣重新背起，抬起头再度看向了到来的这一行人。
“老朽九条寺玄郎，方才为老不尊之举仅为试探，还请各位见谅。”说着九条寺玄郎低下了头，以此表达出他的敬意。
“洞彻天地之贤人，耳闻阁下屠龙伟绩，如今看来确乎不负其名，实在久仰。”与九条寺玄郎不同，坤灵王则是从见面起便对巴龙抱有尊敬的意味，或者说他的性情本就如此，不会去轻易贬低任何一位尚有能耐的对象。
“巴龙·博卡尔，见过两位前辈。”
“维拉法·尼德多努亚。”
“还有我，阿托莉丝·格兰德普！”尽管好像并没有介绍的必要，但阿托莉丝还是认为自己不应该就这么缺席。
简单的了解过后，几人也便算是熟络了，在此集结的可就是帝国东南部战线的顶尖战力，巴龙认为要想抵御魔王军的攻势，军队的力量是为大体，坐镇的这两位王级的力量也同样不可或缺。之所以拜托盖里乌斯引见二位，有交好的一方面存在，但巴龙更多的是想博取这两位强者的信任。
虽然九条寺玄郎认可了巴龙的实力，但对其实施的战略所抱有的成见却并未因此稍减。即使巴龙对对方提出的矛盾都给出了合理的解释，但九条寺玄郎依然认为此举过于冒险，在未见真章之前他选择坚定自己的理念，对此保持怀疑的态度。
“你个老顽固，只管把玩你的刀剑就成，别什么都要掺和一手。还是说，你是觉得自己会比我，比人家还更懂行？”看着这老东西不服气的样子，坤灵王便觉得一阵好笑。
“老朽可没法和你这老不死的东西比，不是老朽爱掺和，只是你们这些人从来都不给出一个靠谱的说法，能令老朽信服。”九条寺玄郎将手里的长刀收入匣内，说着别过了头去。
“诶嘿嘿。”这边阿托莉丝敷衍着讪笑了两声，接着注意力便被九条寺玄郎身后的木匣子吸引了过去。
“说起来，前辈的木匣子是用来收纳刀剑的吗？”对此感到好奇，阿托莉丝选择出声问道。
见阿托莉丝这么发问，盖里乌斯的嘴角则是露出了一抹狡黠，不等正主作出解释便是闪到了对方的身后，用他那张大手拍了拍阿托莉丝的肩。
“你可有所不知，那木匣子里可是藏有八把宝刀，在成就剑王之前这老东西就是靠一手“八面魔刀”得名，至于为什么最后被称为“月染一梦”我也不得而知，反正不如我的“天辰一心”霸气。”
“老朽我可不在乎什么名誉，但“八面魔刀”确乎不怎么中听。魔刀乃是世人对老朽所收纳的宝刀的称谓，与二天时中流派无关也同老朽的境界无关。”九条寺玄郎开口更正盖里乌斯的说法。
“其实我也有点好奇，虽然听闻过九条寺老前辈的伟绩，但关于这些宝刀还真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就像是刚才您所使用的那把刀，也算是其中之一吗？”想着，涅露瓦娜也加入了会话。
“其名——鬼遮丸宗次，乃是大陆以至天下第一毒刀，只不过唯有见血才可封喉，很遗憾那是一柄无法磨利的钝刀。”九条寺玄郎解释着，摇了摇头。
“钝刀吗？”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眼前的老者，联想到方才指尖传递而来的感触，巴龙便认为九条寺玄郎所言不假，同时一种惊大于喜的试想从他的心间浮生。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的确是绝世宝刀。”突然的巴龙作出感悟。
“怎么个说法？”阿托莉丝表示不理解，如果是“灵剑天流”抑或“人神剑·阿姆希图斯”被称作绝世宝具也还说得过去，这把看起来不过黄铜品质的横刀又如何能与绝世宝刀挂钩？
第六百四十九章.起源
从九条寺玄郎口中得知了匣内刀具的详情，阿托莉丝这才明白巴龙话中的含义。
早在过去便提到说这片大陆不存在功德掉落，民间的锻造水平相较于现世也并不如何高明，仅一件玄冥器便可被视作所谓“村好剑”，足以说明提亚尼斯特的武装力量究竟有多么落后。
在这样的环境下，绝大多数人都循规蹈矩，认为品质越高属性越多便是上等器物，但也有人选择剑走偏锋，九条寺玄郎就是如此。
用巴龙的话来讲，与其说是剑走偏锋，倒不如说这才是当前最为正确的装备选择方案。九条寺玄郎所收纳的武器，皆是品质不如何出众，但单一属性极其优质的难能可见的奇物。
就拿这把“鬼遮丸宗次”来说，虽然武器品质仅为黄铜级，而且属性也仅有一条，但就是这唯一的属性却是相当强悍。
九条寺玄郎表示，当初试想以毒淬刃，使刀身兼具鸩、红矾、番木、蝎雷藤等知名不具的十二猛毒，以此炼就天下第一毒刀。然而很可惜，用以铸造刀身的材质并没能经受住毒素的腐蚀，又出于锻造添入的辅材料具有极其罕见的“不灭”特性，使得这把刀最终只得沦为一把钝器，或者说这就是法则给予这把“魔刀”极致属性所带来的业，即代价。
除此之外其他七把魔刀皆是如此，在某一方面具有甚至连史诗级武器都难以企及的特质，而相对的单一的刀具也会在其他方面呈现出明显的不足，也就是说将魔刀中的任意一把单独拎出来，根本算多么出彩。但如果说……
“有人能够灵活使用这八把魔刀，那么于他而言，这并不亚于在使用一件拥有八条极致属性的史诗器，甚至更胜一筹！”巴龙说着，目光重新看向面前的老者。
“这般独到的理解，就算是我也没曾想到，真是不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一句话。”阿托莉丝还是难得看到巴龙能够发自内心地对某一个人或事感到钦佩，看得出来九条寺玄郎的这些“魔刀”的确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启发。
“难得有人能够正确认识到老朽的这些宝器真正的价值，如此说来你小子还算是有点眼力。”
九条寺玄郎的心情明显好了几分，果然要博得一个人的信任，还是得深入对方感兴趣的领域，审视着身旁男人挺拔的背影，阿托莉丝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是有必要向巴龙探讨一下何为待人处事之道了。
一场大雨过后，城墙上的水渐渐退去，沿城门侧畔绵垣向东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和隐约可见的城墙。作为科特伽马帝国东南部最后的防线，武装在奥菲尼亚堡城头抑或城下的士兵皆是精神抖擞，如临大敌，随时做好了于敌人决一死战的准备。
盖里乌斯麾下的千余士兵在此之前已经组成方队，并入帝国军第一军团的行列中，所有的魔术师皆被安排在了城墙之上，除此之外足足六万的步兵与骑兵于城下组成帝国最为强大的中坚力量，在一片肃穆的氛围下严阵以待。
“也就是说，魔王在克莱尼亚的战场之上显露身姿了吗？”得知到这个消息的巴龙眉头轻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盯着眼前传唤的士兵。
“回指挥官大人，信息来自于克莱尼亚时空塔可是莱德大人观测得出的结果，勇者大人如今正与魔王对峙，莱德大人也将辅佐勇者与其并肩而战。”
“如此说来，魔王的主要目标应当是勇者抑或克莱尼亚的当中的某物，所以并没有将这里视作优先针对的目标吗？”同样得知到情报的涅露瓦娜对此作出分析。
“可以预料到的结果，或者说勇者一方至今没有回归帝国，便足以得出魔王极有可能出现在克莱尼亚与魔王军对峙的战场的结论。”巴龙说着，神情逐渐放松下来。
“这样也好，没有勇者坐镇，单凭我们眼下的战力根本不可能与魔王相抗衡，这场防御战能胜！”
带着男人回应时的那份自信，涅露瓦娜点了点头，随后迈着坚毅的步子踏上了城墙。她的视线向远方眺望去，以黑色为基调的魔王军如潮水般于地平线的尽头涌现。
涅露瓦娜曾不止一次梦见过那样的场景，敌人如潮水般涌来，它们组成的军队轻而易举地冲破了帝国军的阵线，粉碎了奥菲尼亚堡的要塞，将往后一个又一个的据点夷为平地，至此帝国境内一片生灵涂炭。
但眼前的现实却告诉她，情势还没有沦落到那种无可挽回的地步，这是绝对不可能被攻破的阵地，因为她还在这里！
“……你们有着伟岸的身躯，你们有着钢铁般的意志，你们有着保卫家国的光荣使命，有你们的不畏牺牲与无私奉献，才有帝国人民当下与未来的幸福美满。”
尽管巴龙认为那无关紧要，但涅露瓦娜还是认可了参谋长的诉求，毕竟虽然对方态度颇有傲慢，但于情于理也是在为大局提出自己的看法，如果以往的这种鼓舞人心的宣讲方式依然行之有效，那么涅露瓦娜便没有理由推辞。
与巴龙接触的这些日子，已经使涅露瓦娜深刻认知到了自己先前的愚昧，的确未来是靠自己争取，世人的未来也当由世人自己来支配。
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承认，神的时代的确已经过去了。
眼下这是属于她的责任，也应由她来担当。
“所以……”涅露瓦娜深吸了一口气。
“让我们并肩而战，去夺回这属于我们的未来吧！”
终于在眼见的前方，面对魔王的大军兵临城下，站在城墙的最高处涅露瓦娜接过了手下递来的帝国旗帜，振臂一挥！
此刻敌人鼓噪而前，守军不可因势孤力弱而怯阵。
“全军听令，为了守护和捍卫，随我冲锋！”
第六百五十章.指挥者
战吼阵阵传来刁斗声，初升的斜阳透过阴云映照在铁甲衣上，骑上骏马盖里乌斯提剑领军冲锋在前。在一片惊天动地的叫喊声中，率领着千千万英勇的战士冲上了战场。
远方传来敌军的脚步声，干枯树枝上最后一片树叶被震落，空起的闪电撕破了远处沉重的黑幕，大地在颤抖。纵使帝国方派出了近乎全部的兵力，但于百万魔王军相匹却显得如此势单力薄。
以现世为基，回望来时路，人类经历过多少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役？
“穷禄丁河骨，犹是春闺梦。”独坐营帐，男人终在此刻将那本古籍翻到了结尾。
紧闭着双眼，他将自己的思绪沉入那一汪心湖，在一片黑寂中，他看到新的火焰在岸上喷涌而起，四处蔓延，燃烧地越来越明亮，但是除此之外心湖所攘括的大部分仍是黑暗的寂静。
这是一场象征存护与反抗的战争，哪怕只是向古战场致敬，男人也能从中感受到当时那种惊心动魄的气氛。
“所以，你会怎么做？”耳畔传来沉稳的男声惊扰了男人的思绪，再一睁眼已是身居城头。
平静的目光随着逐渐黯淡的晨光远去，投向那片尸横遍野的战场，军团长挥舞着远处的戟，仿佛用鲜血作画，从未放下的盔甲下渗落鲜血的头颅是所有帝国人的希望，像是一面旗帜，却是露出了苦涩的笑。
与此同时，手握骑枪的金发少女则从马背上翻身跃下，眼神坚定地洞穿了魔物妄想将前者撕碎的意图，将其牢牢钉死在地。二者相视而笑，选择互予后背在此杀出重围。而在更远的地方，善战的剑鬼也同敌人战成一片，剑风席卷之处满目疮痍。
尽管三者当是骁勇如此，但以男人的视角看到的更多的却是鲜活生命的凋亡。不敌魔王势力的压迫，倒在血泊中的人们，还没来得及看到希望的曙光，便被无情的利爪残忍抹杀。
魔物的尖牙撕扯着亡去战士的尸身，手握棒槌的巨魔粉碎士兵的堡垒，更有异化的猛禽占据高空利势迅猛出击，用尖锐的利爪撕破士兵的甲胄。
“依我看来，纵使我方拥有盖里乌斯那等骁勇之辈，眼前形势依然不容乐观。”见身旁的男人神情不为所动，卓尔不群的精灵法师提出自己的见解，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
“不，恰巧与之相反，眼下的情势可谓大好。”然而对此，男人却是开口给予反驳。
“这点，何以见得？”对方的回答明显令精灵法师有些意外。
“且问前辈，在此处观战视野何如？”并没有选择明说，这边巴龙以运筹帷幄的姿态卖了个关子。
“恕我直言，常人之眼尚且不能够一览最前方火拼之现状，但以王级之身却是恰到好处。”坤灵王如是分析着，觉察到一丝古怪，但一时间却又道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于是再度向巴龙投去狐疑的目光。
“所以，这与视野有何干系？”
““洞彻天地之贤人”名头莫非有假，前辈这是当真不明白？”结果反倒是巴龙表现出一丝诧异。
“我的魔力与自然息息相关，所谓洞彻天地其实也不过只是对于自然界的一草一木中收集来的信息进行推演，从而得出想要的结果，你可以认为是一种捕风捉影，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洞悉一切。要和全知全能的神明比起来，我的“已知”显然还太过稚嫩。”坤灵王说着，感慨似地摇了摇头。
而交谈之余，又有不少战士亡于战场，与看起来不以为意的巴龙比起来，坤灵王可真是略感焦急地在为此役的现状担忧。
“实话说这并不是什么高明的博弈抑或出人意料的手段。”见对方确实没有与自己闲聊的打算，巴龙所幸也不再有所隐瞒。他的视线顺着坤灵王朝向更远的远方看去。
“我就是在想，自己的眼睛究竟能看到多远，既然我能看到，那对方也同样可以。”他说着，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
“九条寺前辈可谓身经百战，依你看来敌军指挥官当藏匿何处？”
“换做老朽，定会远离前线，而后隐匿在尚可观察到敌方指挥者的次佳位置。”九条寺玄郎的身影不知从何处遁现，背着木匣，手提一柄锋利无比的樱红色太刀潇洒地坐靠在城头，对于巴龙提出的问题给出自己独到的见解。
至于为什么不隐匿在绝佳的位置，自然是为了防止被对方推算出自己的位置所在，相较之下次佳位置虽然视野不比绝佳地开阔，但却能更好地保证不被发现而护得自身周全。
“城头之上乃是我方观测战局的绝佳位置所在，而对方指挥官若要观测到我的一举一动，且要保证自己不被我所觉察，那么势必只能屈居我等目所能及的战场的某处。”接过了九条寺玄郎的话，巴龙解释道。
“可就算能够确定魔王军的指挥官就在这片战场的某处，你又打算怎么将它找出来？”坤灵王对此仍然不解，而不只是他，九条寺玄郎也同样没有头绪，只不过后者并没有选择作声。
“找出来？”听罢巴龙浅然一笑。
“两位前辈不妨纵览我军阵型，再看其中又有何特别之处？”
“特别之处么……”在巴龙的建议下，二者重新以审视的态度，俯瞰帝国军在巴龙安排下于战场上的布局。很快，二人便明白了他那话里的意思。
虽然一开始便下达了冲锋的指命，但巴龙却并没有要求帝国军以常规的阵型向前推进。起初由骑兵组成的一字排开的阵线在与敌军接触前便从中部塌陷，骑兵在此分散而后重新聚成两方势力，即由盖里乌斯为首的左翼冲锋部队，另一边涅露瓦娜和阿托莉丝则率领另一支部队从右侧展开推进。
中空的部分由后来的步兵填补，其目的很明显，就是诱使敌方从我军正面部队所暴露出的缺陷处深入我军腹地。
在此之上巴龙要求正面应敌的步兵且战且退，将先前的冲锋争取得到的战线放长，而后令待命于城墙之上的魔术师和弓箭手们对正面攻来的敌人展开轮番轰炸，只需保证要塞不被魔王军攻破即可。
在此基础上战场被分割成三部分，盖里乌斯所在的左翼以其一人作为主力，而为了使右翼的冲锋部队能够赶上盖里乌斯的推进，巴龙则是选择将九成的精锐都安置在了右翼。
两方军队避开正面战场同时朝着敌军腹地推进，看起来像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围魏救赵之策，但实则却是不然。魔王军不畏牺牲，也根本没有同伴意识，因此换家战略并不可取，当然巴龙也从未如此设想过。
之所以采取这个战术的原因，事已至此已经可以说是显而易见了。
“敌军指挥官若要护得自身周全，就势必将避开我方左右两翼顾及得到的战区。”
“也就是说，对方这时候极有可能在……”
“不是可能，是必定！”反驳了两位前辈所表露出的诧异，男人神色淡然地说着，下一秒一道绽放着猩红色辉光的法阵于他身侧猛然张开。
“兵法，尚不可取；博弈，也只此而已；唯有绝对的实力……”
抬起的左手探入法阵，将一把纠缠着暴虐气息的战弓从侧方展开的猩红色法阵中拔出，男人的眼神凝视着前方——光明与黑暗的交汇处。
于是，远方的人呐！
“试领教一下，这星孛天渊的一击如何？！！！”
第六百五十一章.黑袍
难以名状的战栗震撼寰宇，宛若白面之刃划破大气，扭曲到极致的风压以超越认知的速度从四面八方朝向男人身前汇去，猛烈的风暴仿佛撕开了虚空的裂口，只瞧见鬼火色的眼瞳留下难以琢磨的轨迹。
理所当然的，舞台自不可能承受住如此庞大的压力开始崩溃瓦解。在风暴肆虐的现场，两位王级强者相当勉强地稳住身形，抬起头惊愕的视线朝向风暴的中心望去。
“这究竟是……！？”
宛若天灾一般汹涌的狂风将男人灰褐色的长发掀起，于四道曳光交错的瞬间，刹那产生的冲击波，以男人为中心呈圆状扩散。
就在这样空前绝后的毁灭漩涡中，一道明黄色的伟岸身影包裹住了男人的身躯，以龙之名的老者代替男人的另一条手臂，为战弓引弦，二者将彼此的存在化作剑戟，将“神代”的奇迹降临世间。
其一方是为了贯彻曾作为命运的棋子，饱含弑神之念的坚定意志。
而另一方——
“诚念垂闻，愿涤净罪。盖如疾风劲岚所至，散尽高天之八重云。”
城头之上，仿佛冲破黑暗升腾而起的波涛，同初升的朝阳一起，在待明的夜空中高高扬起。
战场边缘听得一声震天动地的龙吟响彻八方，金发的少女同身旁的一众将士一起回过头去，然而迟疑片刻等来的却是一片寂静，但就在下一刻，足以使山岳崩颓的恐怖势浪猛然轰入战场。
那份光辉，仿若恒星入灭，似是天权的威光降临世间一般剧烈的冲击，掀翻地表——那就是将此境内改写的奇迹的真相，是神代之后，再无一人可挡，言明何为“破坏”的一击！
摧枯拉朽的一箭，将毁灭的风旋纠缠而成的杀意的奔流宣泄于地表之上，如同掸去衣服上的尘土一般轻而易举地碾碎了沿途的一切阻拦。若洪荒激流汹涌而至，扫平地面，撕裂天空，无论是黑暗还是人影，就连残渣碎末都将不遗下，被肆虐的风暴一扫而空，消失在山脊的远方，地平线的尽头。
帝国军的将士们停下手里的动作，纷纷朝向那被风暴席卷过的战场望去，皆被这一箭的威能所折服。
放眼望去，天空被撕开了一道豁口，大地也同样崩坏、开裂在这地表之上留下仿佛永世都无法至于的巨大瑕疵。
巴龙开弓的一箭宛如导火索，更有不下十万的魔王军在这一击之中陨落，眼见此等伟业惊愕之余盖里乌斯当时将手里的剑高举，仰天发出几声战吼。同时见证了这一壮举的涅露瓦娜也是心领神会地将注意力放在了战场之上。
“指挥官一箭已定乾坤，此刻正是敌军溃败之时，骁勇无畏的将士们，听我号令乘胜追击！”
战旗一舞，领袖的加护瞬间笼罩了整片战场，士兵们剔除了因同伴惨死而萦绕心头的氤氲，纷纷持起武器在一阵阵呐喊声中朝向扑杀而来的魔物发起更为猛烈的反击与冲锋！
城头之上，随着巴龙的松手，战弓在半空中虚化成流光散去，眺望远方的视线唯独见一道孤寂的身影遗留在那片被风暴席卷过后满目疮痍的战场之上，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拦下那被赋予了维拉法·尼德多努亚真名之一击的是一道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剑光，而此举显然正是出自那道身影之手。
“那家伙就是，魔王军的指挥官吗？”叹为观止过后，余下的二位王级强者上前一步都顺着巴龙的目光看向战场的中心，那略显突兀的存在，在抛出疑问的同时二者的神情皆是凝重了起来。
“对方能够将这一箭拦下，定是有着不俗的实力，我有一种预感，那家伙将会比我们先前接触到的任何一个对手都更难对付！”皱着眉头，谨慎斟酌之后坤灵王还是选择将自己的直觉道出。
“那又如何？不论对方是何方神圣，都势必将被斩落于老朽的刀下。”通过自己的双眼作出的判断难得令九条寺玄郎得以认同对方的观点，但就像他说的那样，行疆万载他已同手中的刀剑不分彼此，既然刀剑不曾抱有畏怯之意，那么他又何惧之有？
风轻晃男人的发梢，他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从敌手身上离开半分，迎着对方远隔数里投来的似是而非的轻浮视线，神情也逐渐严肃了起来。
“既见军团之长临难不顾，身先士卒，那么最高指挥者也当如此。”巴龙道：“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二老前辈做好准备，且随我出城迎战！”
就像是等待着鱼儿上钩的垂钓者一样，暴露了身份位置的敌军指挥官不再选择躲躲藏藏，而是静候在原地等待三者的到来，不过在那之前……
黑色斗篷长袍加身削瘦身影伫立着，就在一分钟前他的身边还都是帮强悍无匹的魔物大军，可仅仅只是眨眼的一瞬过去，这里就只剩下他一人，自己所率领的军队中的十万余众，就像是蒸发了一样，被毁灭的风暴带走。回想起来方才的那一箭兀自仍然令他心悸，但稍加思索其实也就仅仅只是达到了能够令他在意的程度而已，真要与“那位大人”比起来，这分力量未免还是显得太过稚嫩。
披戴斗篷的身影思虑着，感受到周围空气中掀起的几许异常，扭过头去平静的目光便见浑身沾染魔物血液的骁勇之人提着比其身躯还高的巨大尺剑，宛如野兽一般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朝向这边冲撞而来。
“剑王盖里乌斯吗？”眼见狂王来犯，此人反而是露出了爽朗的笑意：“呵，那就当是热热身吧！”
从城头赶到这里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但在那之前率先赶来的盖里乌斯已同对方展开了激烈的交锋。黑袍身影手持一柄银色的单手剑，削瘦的身形与盖里乌斯形成强烈的对比，可即便如此面对盖里乌斯全力的攻势，前者招架起来却并不显慌乱，且游刃有余，至少在外看来，二者的交锋难分高下。
剑戟之声不绝于耳，攻击距离不同，速度不同，但双方的角逐却难分高下。声声怒吼中，盖里乌斯持刃踏前，朝向四面八方回转的剑罡，将附近的一切物体毫不留情地粉碎，哪怕仅仅只是一秒的迟疑，就将立刻坠入死亡的漩涡。
然交战的对方——黑袍男子，在无法闪避的剑风中竖起剑，从容不迫地抵消那足以将其身体连同甲胄一齐斩断的锋芒。就连“天辰一心”的系数所幻出的三千残像，也都在那最为朴实刚健的挥斩中一一化解。
黑袍之人的剑术并不多变，甚至不在于当今大陆十大体系中的任何一种，在外人看来那不过就是基于基础剑式一开一合的延伸，然而其熟稔程度却是到达了令盖里乌斯这样的剑术宗师，都不免叹为观止的地步。
“这个家伙，有点不对劲！”眨眼的刹那，又是十数回合的交锋，在双方剑刃招架的瞬间，盖里乌斯血红的双目迎上了对方看来的眼眸。
——那是，澄澈如宝石般剔透的眼瞳如少年一般意气风发！
“……人类……还是……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