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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旧烛残枫     骑士王传说之幻刃圆舞曲txt下载     骑士王传说之幻刃圆舞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五十二章.少年剑客

    在盖里乌斯迟疑的片刻,对方立马抓住了这一破绽,刺出的一剑破开甲胄直将盖里乌斯的肩部创伤。但盖里乌斯也非等闲之辈,不顾肩头的刺痛,探出手一把攥住了对方的兜帽,后撤的同时动用己身蛮力强行将对方斗篷扯烂。

    黑袍之下掩藏的乃是清隽俊逸的外表,敌手负剑而立,看起来不过十几岁样貌。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匿于魔王军之中,构成了东南战线此前最大的阻碍。

    盖里乌斯感到不理解,不只是对于眼前之人——魔王军指挥官的身份,还有他的履历。至少盖里乌斯认为,能与自己交手并且取得一定优势的定非泛泛之辈,但面前的对手只从外貌看来,实在未免太过年轻了。

    “你惊讶于我的外表?呵,这有什么,青春永驻的老妖怪,你们还会见得少吗?”并没有贸然追击,相隔数米与盖里乌斯对峙着,少年一般的剑客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样子,不以为意地歪了歪脑袋。

    “确实如此,但我看得出来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眼中的那股澄澈若非千百年来不经世事,也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便是表里如一,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后者才是正解!”盖里乌斯如此断然。

    “就当是这样,可那又如何?”迎着盖里乌斯看来的视线,少年剑客无所谓一般摊了摊手。

    “的确,换作往常对于你这种天赋卓绝之人我定不吝溢美之词,但眼下你是挑起这场战乱的元凶,我想也是,我们之间不应该抱有过多的除了敌对关系之外的情感,只是我很好奇,为什么身为人类的你会选择站在那一边?”

    “无关乎命运,无关乎对错,仅仅只是出于跟着“那位大人”,就有机会挑战更多的强者。”视线跳过盖里乌斯看向他的身后,望着赶到的巴龙一行人少年剑客神色淡然地给出了回应:“一个,两个,三个,你们一起上吧,要不然这座要塞我可就要轻松拿下了。”

    见巴龙带着两位同为王级的老前辈赶到现场,盖里乌斯神色微动,转而严肃地道:“听着,这家伙天赋和实力都相当出色,且和巴龙小子一样能够在战斗的过程中汲取经验,同他交手不能有半分松懈,一旦找到机会能够取其性命都不要犹豫!”

    “情况我已了解。”巴龙认同盖里乌斯的说法,何况在来时路上他也目睹了方才二人的一战,经他判断眼前这位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与他交锋恐怕要比直面龙神都更具威胁!

    扭过头用眼神示意众人,随后巴龙将目光投向那站在不远处的少年,而此刻对方似乎也正在观察着他,迎着对方探来的视线,那双瞳孔不止清澈如水,凝神一看,还溢满魔力的漩涡,仿佛约束千万人的光辉,在对方淡雅的笑容中悄然绽放。

    已无时间思考,巴龙从虚空中拔出碧幽之剑紧握在手,在身体动起来的同时沉声道:“所有人,一起上!”

    要说巴龙·博卡尔擅长的领域,那便是澄清身体的五感,敏锐地感受周围一切细微的变化。

    自从那一日的决意以来正好二百年,从握住剑柄的手不再流血开始一年;再到挥剑至无法再挥动的三年;最后只通过剑刃便能感知接触到的触感为止十年。

    尽管他一直以来从未懈怠磨练,但实际上真正献身于基础剑术修习的时间,也就仅仅只有这开始的十年而已。没有剑士能够只凭借基础的剑术成为一代宗师,就像是没有精通于数学方面的学者仅依靠加减乘除这样简单的符号就成为一方大家,巴龙这么认为,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道理。

    然而此刻,正傲立于他们对立面的这名少年却改变了他对于这方面的认知。

    横剑以技进攻,以求得利,这是开;纵剑以势进攻,以求得实,这叫合。

    这是同少年的利剑交锋之时,时刻保持平静状态的手指,通过手中的刀刃从对方的出收招中获得的感触。无论是速度还是威力和角度,都和预计的轨迹分毫不差地准确划过。少年的剑刃同其本身一般宛如一张白纸,没有回防的预判,也没有假动作的博弈,如此朴实,如此刚健,不禁令巴龙回忆初拾剑刃时候的自己,但不同的是与那时候的自己比起来,眼前这个家伙的动作和专注力要敏锐太多。

    “有意思!”男人的嘴角浮现出难以觉察的笑意,双刃交击伴随着一阵雷鸣的轰响,借助雷霆的威压这才使得他的剑堪堪抵住少年剑客疾风般迅猛的纵击。

    而就在少年打算继续挺进追击之时,他的脚下——颤动了一瞬的地面顿时拔起尖锐的岩突,由坤灵王施发的土属性魔法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将少年剑客逼入绝境。

    然而就差一点,尖利的土刺紧贴着对方的脖颈而过,伴随着少年剑客灵敏的后撤,接下来连续十八道的岩突皆被其完美避过。飞退的过程中少年剑客手中之剑显露锋芒,剑光一闪本就破败的大地再度开裂,后续的岩突在剑光的侵袭下强制中断。

    感受到侧方袭来的一抹寒意,少年剑客猛一回首,便见樱红色的刀光从眼前一闪而过。

    “锵——!”

    八面魔刀之一,名为“雪樱”的一斩被少年剑客超乎想象的速度提剑拦下。但还没有结束,于千分之一秒的刹那又一道寒芒扫过,深蓝的刀芒破风,以二击一迅的豪速只取少年的腹部,若是反应迟钝几分这一击落下必是见血剖肠,但少年的反应何其之快。另一手凝聚魔力,当时猛击虚空,于此产生的气浪直将九条寺玄郎从他的身边震退,抹向腹部的那一刀也因此落空。

    “二天时中流,果非浪得虚名,若是换作常人,单来上这么一出就差不多该要退场了吧。”

    脚尖及地,少年剑客华丽地一舞剑,随后行云流水地将剑气甩至脚边,刹那地面绽裂出一道深谷,盖里乌斯追击而来的意图也因此被阻断。

    少年向前迈出一步,一头银色的短发在挥剑掀起的风浪中摇曳,少年提剑以高傲的姿态朝向九条寺步步走近。

    “我想与二天时中流剑王一对一切磋,不知几位能否了却我这一番心愿?”

    “那恐怕要令你失望了!”

    感受到迫近的杀意,少年剑客双目顿时一凝,却见缥缈着寒气的枪锋突入视野,可还未等他作出招架的回应,枪尖便猛然炸裂化作一团冰雾蒙上了他的视野。

    闪现至此的巴龙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攒握雷霆的一拳挥出猛地砸在了他那英俊的面庞之上。

    “既然剑术奈何不了你,那就不妨换点不一样的!”

第六百五十三章.首席

    一拳落下少年剑客单薄的身躯宛如斫翼的纸鸢,鼻口喷溅出鲜血向后倒飞出去。然而面对对方如此惨状,巴龙的表情却并未露出丝毫的庆幸,因为只有他知道自己挥下的这一拳尽管命中目标,实则却并未有给他带来太多的实感。那家伙似乎习惯了挨打,定是用连他都难以觉察的速度作出了回避的反应。

    攥握着“雪痕之邀”幻作的冰拳,迅速的巴龙踏前一步,脚跟落地踏碎地面一声轰然,疾走的拳风带着破空的嘶鸣,不留余地的朝向对方发起猛烈的追击。

    实力达到220级,巴龙的身体素质已然远超常人,此时此刻行动起来的身影,若要放在过去就算是于那流明的贤者看来都将被受认可的过人豪速,面对眼前的强敌却也没能掀起多大的波澜。

    少年剑客在飞退的同时便已稳住了身形,轻盈的后撤脚步迎着巴龙那难言章法的凶悍拳技,持续不断地于无法辨明其正体的状态下飞速闪躲。

    冷厉的视线捕捉到了掠过太阳穴的冰寒,看穿了那是以某种魔术强化过的拳头,少年剑客脚尖再一点地,迅速与对方拉开身位想要后撤到适合自己的间距。

    但巴龙怎会给对方这样的机会,正是因为自己善用兵器,才深知在手握长柄武器的情形之下,面对空手对手的接近战将会极其不利,所以他绝不会留给对方能够充分利用剑的余地,那一足一刀的距离于他眼中已是对方难以跨越的天堑!

    面对巴龙从容不迫的追击,少年剑客连吞口气的闲暇都没有,持续而来的冲击,一次又一次精准地瞄准致命处而来。

    的确,少年剑客有曾想过自己观察的对象——帝国方的临阵指挥官,势必将会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强者,毕竟方才那一箭的威能可是切实的凌驾于王级之上的绝对破坏力,只是当他以为对方职业与能力仅此而已时,却不曾想到对方的近身作战经验居然也如此丰富。那仅仅剩下一条手臂的身形,竟也能将不输双拳豪速的拳法发挥得淋漓尽致!

    “看你的眼神,我这是有被小觑了?”

    恰逢此刻,巴龙戏谑的声音传来,与此同时过于敏锐的直感向少年剑客的大脑发出强烈的警报,就见眼前的空间在须臾之间产生扭曲,当他理解到冲击的真面,居然是那有如岩枪一般的手指时,这场交锋便已定下胜负。

    隐藏在不断击出的拳雨之中,以铁制般的强度及重量被凝聚于食中二指,有如雷霆一般闪击而出。不允许任何反击,瞄准挥剑的手臂,那一击势将贯穿体肉直捣心髓!

    然而下一秒发生的场景却是令巴龙的瞳孔骤然收缩,直捣黄龙的一击并未成功。那一刻巴龙的手臂停了下来,僵停的姿势就跟其拳一样,不动如岩。而阻挡在那之前的是一面框架复杂,纹路多变,给人以浓重不详气息的奇诡之镜。

    镜面替代少年剑客承受了致命的打击,并将其威能全部吸收,没等巴龙反应过来,镜面的后方——水平一字型划过的剑,便映入了他的视野。

    那一剑毫不花哨且干脆利落,只是短短一瞬便在男人脸上留下了一道仿佛踏雪而过的伤痕。

    在身体被受二度创伤之前,巴龙当即后撤,矫捷的动作迅速避过了对方接二连三的挥剑反击。

    少年见巴龙从自己身边退开,便是露出一声轻笑,还想追击却被随后赶上的盖里乌斯和九条寺玄郎牵制。

    “是魔兵!”冲着陷阵的二人,巴龙出声提醒道。

    “唯一没有现世的——最后一件魔兵吗?”听到这个情报,不只是与少年剑客缠斗的二人,就是不远处协助作战的坤灵王神情也稍加凝重了起来。

    “不知道魔兵的真名,就没办法对其加以限制,若是格兰德普小姐这时候能赶到支援的话……”

    “已经来不及了!”这边坤灵王话音才落,不远处便传来了盖里乌斯的一声惊吼。

    “如能如愿,望予见予闻,听我之祈祷,秉正义扭正裁决——!”

    在抵住二者攻势压力的同时,少年剑客出剑猛然指住了悬浮于面前的明镜,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在了半空,只有少年剑客的声音仍萦绕在这真空的世界不住流转。

    “真名解放——首席·欧普列瑟之圆天!”

    高亢之音落下,静止的世界宛如被击破的宝镜骤然崩碎,与此同时魔兵的镜面翻转将白炽的光芒投向少年剑客,在光芒的笼罩下遗留的伤势于顷刻间恢复,不止如此先前所抵挡吸收的攻击也被镜子转换为了等额的魔力,输送到了少年剑客的身上。

    一个人抑或一件器物的真名为何重要?精灵法师记不清自己已是多少次对年轻一辈提出的这个问题予以解答,对于一个站得足够高的魔法抑或魔术师而言,只要知晓一件器物的真名,便能够在达成某些特定的条件的情况下对其施绊。

    若非如剑王一般的武修拥有相当的身体素质能够自破拘束,暴露的真名被结仇敌对者捕获,或多或少会使自身的行动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因此这便是连法王级别的强者也不肯轻易暴露真名的原因所在。

    而与之相对的,自曝真名也能够在极大程度上提升一个人或器物的威能,毕竟这也是规则所应允的,主动将己身弱点公之于众所带来的“补偿”。

    初问世时的魔兵,即是神秘的代名词。没有人知道它的作用,也没有人知晓它的弱点,而它也本应能够凭借这一优势为后继者施加更多的“绊”,可它的第一任支配者却并没有这么做。

    花朵之所以会绽放,不是因为它不曾害怕凋零,而是唯有在这一刻,被埋在土里的种子才能够在世人眼中体现出自己生命的价值。

    “所以,你们的试探结束了吗?”

    宛如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那般,少年提着剑从象征着升华的光辉中徐徐走出。他出尘似的撑开双眼,明镜止水的目光张扬着自信投向在场的四人。

    “那么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你们,一起上!”

第六百五十四章.九条寺

    冷厉的视线与枪锋同意,宛如暴风一般数以十记的绞杀,于目不暇接的交击中分裂出成百上千碧幽色的剑影,男人目光一凝,瞬间遍布四面八方大量致命的剑影间不容发地朝向少年剑客无可回避的死角贯射而来。

    “就只有这点程度吗?”

    然而面对那势如暴雨的剑影冲击,少年剑客却用天真无邪的笑容否定眼前的绝望,自信满满的声调中不带丝毫罪恶感。

    行动起来的身姿宛若幻影,一息十刃的剑闪仿佛驱逐黑暗的银光,转眼便将疾速斩来的剑影悉数斩断。

    “年轻气盛可以傲慢,但也应当适可而止。”

    朽迈的声音落下,樱色的长刀从破散漫天的剑影残骸中破出,随之而来的是未免太过凌厉的刀芒。

    雪樱之刃的特性乃是无视一切防御的切入,纵使剑气护体的少年剑客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做到刀枪不入,也难以抵挡此刀之锋利,使得腰际受到刀刃的创伤。

    只可惜雪樱的破坏力并不足以致命,魔兵的辉环笼罩下只是顷刻间伤口便得以完全恢复,这是男人可以预见,也是当下正在发生的结果,负枪而立巴龙分析着眼前的情势,神情不由自主地凝重了起来。

    眼见的前方,血目的战狂放声咆哮,挥舞尺剑卷起砂尘,携老迈剑豪的迅刃,二者踏破尘土一左一右成两面包夹之势,朝向少年剑客发起猛烈的进攻。

    与此同时场外以土元素精通得名的法王也并未怠慢,抬手间又捏出一颗荒陨,把握住少年剑客后撤的时机,将此极具压迫力的一击投下。

    但是,少年剑客的韧性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即使面对四人强而有力的侵攻,常含眼中的气焰却仍旧不将偃息。他手中握紧的剑刃化作漩涡般的激流,在无量的风旋造就的陨坑战场中绽放出绝尘的气势,以远越疾风之迅疾的神速瓦解了众人协力促成的攻势。

    一步一步踏前反击,少年剑客以极其惊人的速度在不断逼近极限的激战中成长,终于在又一次的碰撞到来之前争长黄池,将有利的势头从一众人手中夺过。

    原本巴龙以为少年剑客的“成长性”与魔兵离不开关系,但在几番接触后他才发现,魔兵仅仅体现辅助的效果,即能够在关键时刻为其抵挡致命的攻势,并将吸收的能量转换为治愈的魔法及等量的魔力反哺支配的对象,而少年剑客实力和技艺的飞速增长实则与魔兵并无太大干系。

    “是因为……加护吗?”紧皱着眉头,巴龙于心中提出猜测。

    “嘭——!”又一次的碰撞到来,这一次少年的一剑抵住了巴龙动用全身劲力抡动的足以匹敌双龙之力挥砸而来的冰槌,眼见对方再一发力整个槌身便布满了裂纹,下一秒轰然破碎。

    为了避免自己的手臂连着槌身一同被震碎,情急之下巴龙只能选择松手后撤,但却不曾想到少年剑客的回击来得如此迅猛。

    命中腹部的一脚将恐怖的劲力打入巴龙的身体,连口中喷出的血雾都还未散开,就听一声气爆传来,瞬间整个人便化作一条黑线,以无比夸张的速度被击出数千米,而后于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地撞进了后方重新聚集而来的魔物群中,炸起十数丈高的血瀑。

    “巴龙小子!”

    见状盖里乌斯便是发出一声惊唤,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少年剑客的身影便已瞬身出现在了他的背后,他的目光是平静如水,左手两指抚于剑身,寒光闪动平起的一剑,直指盖里乌斯的后脑勺,眼看就要将之洞穿。

    危急关头,却是九条寺玄郎迅步上前,以目难以视的流明剑闪遮断了那即将赶上的必灭的一击。

    “年轻人,先前你说要与老朽一战,那么现在老朽便给你这个机会。”

    朽迈而苍劲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落地后稳住身形的少年剑客抬起头,便见九条寺玄郎将一直以来呵护的木匣摔碎在地。

    “老朽虽是二天时中流的创始者,却并非精艺于该流派而得名,领教一下,此乃——八面魔刀!”

    在与九条寺玄郎对视的瞬间,对方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令人心悸的刀光从少年剑客的眼前划过。

    “崇近!”老者唤出真名。

    那是一段居合,打刀的刀身弯曲且拔刀之迅无与伦比,只是这开场的一刀便是朝向少年剑客的脖颈而去,就同他的毒舌一般毫不留情。

    但这也正是少年剑客渴望见到的,来自“月染一梦”的全部实力!

    透过老者的双目,少年剑客看向四周。无论是人影还是物件,全部都化为黑灰色的阴影。

    宛如影绘的牢狱,是只有无机与无为所支配,一切都走向死灭的光景。

    这就是,被时间的河流冲刷磨损的世界。

    这就是,沉入黄昏之人眼中的世界。

    这就是,九条寺玄郎所存在的世界。

    在黑与会都极近模糊,只剩下轮廓的世界中……

    “锵——!”陡然搅起了反抗那浑浊的波动。

    少年不认为自己会轻易败退,纵使对方的刀刃再如何迅猛,也都无可能越过这把剑,伤到自己一分一毫!

    “定光止!”但随之而来的二段攻势,却令少年的瞳孔如猫眼般收缩。

    少年剑客诧异,明明方才出剑招架的是弯曲的刀身,再一眨眼现实却又并不如此,那原本是为刀锋的部分被长杆的握柄取而代之,而比之更长的刀刃则是深深刺入了自己的右肩。

    “这把刀原来有这么长的吗?”

    下一秒,传来肌体撕裂之声,对少年剑客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创伤,九条寺玄郎并没想继续追击,反而是在抽刀后选择相对保守地退步。稳健的身姿保持着不像是这个年岁该有的敏锐,且抡转长柄将把握的薙刀负于身后。

    “置换器物的能力?不!应该说是加护罢!”抚着伤口,少年重新站稳了身姿,看着九条寺玄郎,说话的同时准备将欧普列瑟之圆天当中置留的魔力用作治疗。

    然而在光环的作用下,本该被治愈的伤口却并未出现丝毫复原的迹象,兀自仍然流淌着殷红的鲜血。

    立刻少年剑客便觉察到了,那道创口于自己身体上呈现出的怪异,同时将注意力投向了九条寺玄郎双手把握的薙刀上。

    “这是……阻断恢复?!”

    对方并没有对此现象作出解释,而是在稳住身形停顿了片刻后,立刻抡舞刀身发起攻势。

    而面对认真起来的九条寺玄郎,少年剑客也不再敢松懈怠慢,眼前划过无数重的刀光将二者的立场分隔两端。少年剑客屏息凝神,随后毅然决然地踏前一步选择迎击。

第六百五十五章.初见杀

    刀锋交错着,瞬时千重的剑痕与无数重的刀光碰撞,散出激烈的火花。明明已经是交手了数十回合,然而二者的立场却是完全没有发生改变。

    先手出刀的九条寺玄郎接连不断地发起攻势,手持长柄之薙刀,他的攻击距离始终优异于使用银剑的少年。期间少年多次企图近身,皆是被九条寺轻松挥动超过七尺的长刀阻截。虽然速度和力量都不及少年剑客,但那作为“疾风”比起“雷霆”更加柔和的轨迹却是每每都能将对方的攻击完全划开。随后加速的回击,如暴风一般便是朝向少年剑客的头部卷去。

    一直以来少年剑客都认为二天时中流并不如何出色,其特异性仅仅出于该流派是当今世上唯一存在的双持刀剑之技艺。正因如此,他才会产生好奇,那就是为什么“月染一梦”被称之为“三分穹宇”之下最强剑王,不曾饱受争议也并未出现任何质疑。

    而如今他已然确信,眼前之人的确拥有获此殊荣的才具,其原因便是对方手中的那八把知名不具的魔刀!

    “丰臣竺正一!”

    刹那又是刀光袭来,少年剑客间不容发地后跳躲过斩击,可随着又一真名的解放,九条寺玄郎手中的刀刃再次发生变换。

    此刀区别于先前的三把刀刃是为一柄短刀,随着此刀祭出,那原本应当已经躲开的刀刃,却是毫无间隙地又划了过来。

    不,与其说是刀刃划来,更像是少年剑客的动作受到了不明力量的蛊惑,被强制吸引了过去,被迫横剑与之招架。

    少年剑客来不及揣测这奇诡现象,究竟是出于九条寺玄郎抑或其他什么人的何种能力,他只知道在自己被迫作出招架选择的下一秒,对方另一只手已然重新把握雪樱之刃,并再度朝向他的脖颈袭来。

    “锵——!”

    移换至此的欧普列瑟之圆天抵挡住了雪樱的一斩,而少年剑客也是毫不犹豫地收剑作出后撤的决定,事已至此即便是自傲如少年剑客,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与对方的交手中节节败退的现实。

    甚至于方才不甚露出破绽的时机,盖里乌斯同远处的坤灵王皆欲插手,但都被九条寺玄郎出声遏止。

    那名老者,似乎也在某一时刻重新拾取了,多少年来都未曾燃起的气血,眼中的战意显而易见的在接连不断的碰撞中越发激昂。

    趁着对峙的机会,少年剑客沉下心来展开分析。相较于自己惯用的直线剑法,九条寺玄郎的刀法更像是在描绘曲线。刀势虽然优雅,但因并非来自最短距离的弧线斩击,所以在速度上仍然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劣势。

    只不过,令人难以预料的是,九条寺玄郎似乎也明确认知自己的缺陷,每每都有不同的手段将这一缕差距转化为无形。

    精美到令人目眩的刀法,同时也有着难以看清的速度,能将这矛盾的二者整合,剑王之名还真是名副其实。

    “呵,有趣!”少年剑客并没有因一时的失利而产生丝毫的负面情绪,反而是在接连不断的挫败中享受着交战的乐趣。

    九条寺玄郎原本还想继续乘胜追击,但恰在此刻一阵阵凄厉的战吼从战场之外——地平线的尽头传来。

    遥遥望去,先前被一箭击溃的魔王军阵线已被后方涌上来的魔物大军填补,数以百万的魔物大军于此刻涌入境内。

    面对这种情况,余下的三人皆是大惊失色,唯有少年剑客见状扶着额徒然低下头畅笑起来。

    “你在笑什么?”因于少年剑客的笑声,现场显得有些过分的诡异,感到一丝不对劲的盖里乌斯当下便是开口质问道。

    “恕我失礼,我只是单纯在想,数以百万的敌对目标将在场的各位视作威胁之对象,那么“天辰一心”将在加护的作用下,达到何种境界的提升。”

    “你既然知道我的能力,那又何必为自己寻找不趣?”盖里乌斯两手环臂抱胸表示不理解,毕竟在他看来少年的臆想分明就是自取灭亡之举。

    “寻找不趣?可不要误会,正是为了寻找乐趣,我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难道说……?”在少年剑客放出这话时,坤灵王才发觉到自己等人从战斗至今一直以来都对这家伙“成长性”的判断产生了误区,那种近乎变态的成长力实则根本不是天赋使然,而是出于对方的伴生加护的特性。

    “——初见杀!”

    “发现的太迟了。”随着少年剑客话音落下,不下十万的魔王咆哮着朝向盖里乌斯以及在场的二人奔涌而来。

    伴随着敌意的视线增长,盖里乌斯一直以来所依赖的【英桀之加护】顿时得到了几乎变态式的反馈。神明遗留于他身体中的刻印涌现出无穷无尽的力量,短短的一瞬足以撼动天地的恐怖气势从其周身勃发,掀动的气浪都震得就近的九条寺玄郎难以稳住脚步,甚至远在百里开外与魔物激战的阿托莉丝都感受到了那自狂王的诞生而惊起的大地的震颤。

    “盖里乌斯,莫要参战!”当下,坤灵王便是一声呼喊,同时一挥手一堵高墙于盖里乌斯和少年剑客之间拔地而起。

    但连动作都没看清,便是一道黑闪掠过,整座高墙都象征破灭的一剑生生斩断!

    造就这一结果的并非少年剑客,而是早已在澎湃的力量中迷失自我的盖里乌斯本人。

    “糟了!”见此情景,坤灵王大惊失色。

    而眼见盖里乌斯陷入混乱,在情势还未形成无可挽回的局面之前,九条寺玄郎先一步行动了起来。瞬身至少年剑客的身后,手中的利刃切换为“崇近”,藏锋露芒居合一闪,刹那的一刀连魔兵的回援都反应不及,以落雷般的豪速迅速划过少年剑客的后颈。

    然而……

    “叮——!”出人意料的,锐利的刀锋与少年肌肤的接触发出金石碰撞之声,这赋予九条寺玄郎全身全灵的一斩竟是连破防都没能做到!

    另一边少年剑客回首,卓越的目光则是迅速捕捉到了九条寺玄郎因错愕而露出的片刻的破绽,优雅而迅猛的回剑直将迫于防守的九条寺打退出百米之距。

    那种等级之间的较量别说是百米,就算将距离再乘以百倍,都能在一呼一吸之间将其跨越。于是感知到迫近的威胁,于飞退的过程中,九条寺玄郎猛地抬起头,便见少年提起的一剑直击面门。

    此刻感到懊悔为时已晚,“初见杀”生效结果便成定局,不论过程如何,少年剑客都将立于不败之地。倘若敌方难以战胜,那么这由“果”而定的“因”便将持续不断地为加护拥有者提供增益,而那股增益必将胜过眼前的强敌。

    敌越强则我越强,善战且战无不胜,这便是少年剑客得以越战越勇的原因之所在。

    如不所料,那堵高墙并没能阻断盖里乌斯与少年剑客之间的联系,初见杀仍然奏效。而此时此刻少年已然接过了盖里乌斯的那份“强大”,并不留余地地将其挥泄于眼前的敌手!

    “击败了眼前的强敌,那又如何?你知道这份力量并不属于你!”

    就在少年剑客要将九条寺玄郎抹去的瞬间,一道恐怖到惊人的刀光从少年剑客的眼底划过。尽管欧普列瑟之圆天回防的足够迅速,但依然没能完全抵挡住那道威芒,硬生生地将少年从九条寺玄郎身边逼退。

    后撤两步稳住身形,少年投去视线便见不知何时赶到的独臂男人接住了九条寺玄郎的身体,他将后者护得周全的同时把似乎是八面魔刀之一的巨大斩刀一横,释放出远超先前一战的强大气势,与之对峙。

    “闹够了吗?接下来当是我的回合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陷阵无回

    对方既有【初见杀之加护】,那么初战就势必大捷,为了平衡己身与交战对手的实力差距,少年剑客的加护会无条件将其身体素质拔高到注定越于眼前之敌的某个层次。

    正是出于发现了这一特性,巴龙才会选择以断裂两根肋骨的代价,让少年剑客的踢击命中自己,借此证明自己的推断且脱离对方的“监视”。只不过,对方的眼界似乎远远超出了他预料,即使自己于方才被击出数千米,而后没入魔物大军中隐去身形,竟也没能摆脱“初见杀”的指定,这也便是在说此时此刻作用于少年身上的“必胜加护”仍将奏效!

    剑光交错,在激昂似交响乐般的碰撞后与少年剑客拉开了距离,意识到理外的视线凝视自己的下一秒巴龙猛然扭过头去,便是迎上了坤灵王探来的目光。

    只一眼他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于是他将持握巨大斩刀的左臂高举,凝汇于刀锋的魔力顿时四溢而出,而后汇成金色的光束宛如逆流的瀑布直冲云霄。

    贯穿天地的金色光柱自是引得了战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在众人斩退了眼前的敌人仰天祈望的下一秒,传来了男人铿锵有力的号令。

    “我以当前最高指挥官巴龙·博卡尔之名在此施令:全军后撤!”

    原本这一指命不将奏效,但见指挥官身先士卒,且先后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被巴龙的魄力彻底折服的帝国第一军众士兵听得指命,当下便不再恋战,迅速整军竖起坚盾在敌人的追击中且战且退。

    汗水顺着脊背流下的感触宛若寒冰,所谓的因为感知到威胁将至而冷汗直流怕是也不过如此,与九条寺玄郎交锋的同时觉察到巴龙提出该指命的诱因,眼前的情势,令少年剑客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停放在不远处伫立的坤灵王身上。

    就见那个精灵脸上的愁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何时祭出的被其把握手中的魔杖开始发出闪耀的光芒。

    带有指向性的魔力化作闪光,宛如侵蚀心智的波涛一般顺着少年剑客的视线袭来,即使未能直视也能感受到那股明显的魄力。

    他很清楚那并不是魔术媒介那种“温顺”的东西,倘若没有任何措施就这么直视那阵光芒的话,毫无疑问将会使自己陷入难以预料的险境。

    “镶嵌绯色宝石的兵装,洞彻天地之贤人的掌上明珠,或许这是第一次在你面前亮相,不过你或多或少也有所耳闻了吧。”

    “——仙境之桥!”迎着法王的视线,少年剑客道出其名。

    不同于其圣物般的名字,此魔术兵装可是七位法王所支配的兵装中最为凶恶强劲的一件。

    漆黑的藤蔓宛如呵护蔷薇的荆棘一般纠缠坤灵王的手臂,将魔杖顶端的绯色宝石展露无遗。那是能够制造幻觉搅乱五感的锡杖,仅仅只是一挥便能瞬间入侵对手,麻痹神经,支配敌人的意识。

    那种东西换做任何场合恐怕都能够作为逆转乾坤的一大利器,但……

    阻拦在那之前无瑕的明镜直面致死的威光却是连一点波澜都不曾泛起,不免令少年剑客发笑,终究是“欧普列瑟之圆天”的防御力胜过“仙境之桥”的侵蚀,这件完克法系强者的首席兵装,被交由少年剑客使用,无异于如虎添翼。若要比喻,如今的他便是最强之剑,而这魔兵则是最强之盾,攻防一体的存在,若非勇者亲临,想要将他拿下几乎是不可能之事,更何况对手只是区区一介法王。

    轻描淡写的一剑将九条寺玄郎从自己身边打退,少年剑客持剑而立,扭头看向坤灵王旋即道:“所以,那个指命是为了避免误伤友军么,只是可惜幻术对我起不了效果。”

    “是这样,不过依我来看只需要对那个家伙有效就足够了!”

    “什么?!”

    听得坤灵王的一声轻笑,少年剑客回过头去,便见盖里乌斯不再发狂似地朝自己攻来,而是在幻术的诱使下挥舞重剑调转矛头以一人成军的气势,宛如战车一般朝向入境的魔王大军杀去。

    坤灵王再一挥魔杖,下一秒一道百丈之高的岩墙拔地而起,从西南至东北方向绵延数里将两军阵线生生隔断。

    “放任盖里乌斯一人对抗百万魔王军,而不顾其死活,对你们而言这样真的好吗?”情势一时间变得难以控制,目睹着眼前的战局少年剑客的脸色不由自主地黑了下来。

    余下的三者重新退回到了统一战线,迎着少年剑客的发出的诘问,用把刀的手背拭去嘴角的血迹,巴龙上前一步冷厉的视线与缓缓扬起的刀锋同意,对此给予反驳。

    “会有人支援他,就像是我们,不过那将会在取你首级一事之后。”

    男人的挑衅就像是引爆火药的导火索,话音落下的同时也预示着下一回合激战的到来。

    巴龙与九条寺玄郎皆是老练的战士,虽然全身上下多处被受创伤,但战斗起来依旧面不改色,敏捷的步调也不受影响一般没有半分迟缓。

    “二位且听我一言,要想捕捉对方的破绽并不容易,因此能否在速度上胜过对方,是一切的关键,除此之外没有捷径,也没有任何可以取巧的手段。”对于在这场对决中陷阵无回的二人,仅能起到支援作用的法王给出忠告。

    “我倒是奉劝你们别想太多!”然而与三者交战的对方却是不以为意,他用实际行动为这份不切实际的“解答”予以反驳。

    一刃一闪,少年剑客的攻势强烈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三道曳光交错仅在瞬息之间,但下一秒却是血光飞溅,这一次的碰撞巴龙身上又是多出了七道创口。

    不止如此,脚下的地面被生生撕裂,无数的剑痕宛如巨兽的狰狞的利爪遍布了整片战场。妄图靠近这里的魔物也同样难逃一死,不是被肆虐的剑罡粉碎成肉块,便是被交战的余波震成一片血雾。

    很显然纵使运用北辰阴流的迅疾特性,巴龙也没办法轻易跟上少年剑客的步调,初见杀规则存在要想从速度上胜过对面,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老朽信你一次,对于一个指挥者而言。”

    突然耳畔传来九条寺玄郎的一声低语,那超乎常人的冷静就算是巴龙都难免感到诧异。

    “用你最擅长的俯瞰,去留意老朽的动作,不过在此之前,老朽需要一个新的能够收纳八面魔刀的“刀鞘”!”

第六百五十七章.第四者

    立刻巴龙便明白了九条寺玄郎的意思,他的视线顺着垂落的手臂游移至把握的墨色斩刀之上,此刀名为“逐月白伏天”,也是为八面魔刀之一。其特质即是势大力沉,数百公斤的重量挥舞起来就算是巨岩都能够轻易斩断。

    所谓新的“刀鞘”并非是九条寺玄郎渴求一个崭新的纳刀木匣,而是仅第一次接触便能够将魔刀使用的行云流水的巴龙自己。回想起来盖里乌斯似乎曾向对方说明过自己精通诸武一事,那时的九条寺表现的不以为意,大抵是并没有对此信服。

    而眼下的情势从九条寺的语境看来,并没有铤而走险的意味,也就是说此时此刻那老家伙虽然表现得依旧嘴硬,实则内心已经对巴龙·博卡尔这个名字所指代的对象产生足够的认可了么。

    “前辈大可放心,“刀鞘”自是已然备好!”

    听得男人的一声仿佛将要放手一搏的答复,对此还感到些许奇怪的少年剑客下一秒神情便是紧绷了起来。

    眼见的前方,提刀的老者瞬身而动,纳刀向前的举动快到连肉眼都难以捕捉的地步,樱红色的刀光一闪便是一段居合猛然袭至。

    只是这一击并没能成,少年剑客只是轻微的一个后仰便躲过了九条寺那一招致命的突袭,刀锋距离他的喉口不过几公分距离,但就是这短短几公分距离却是如越天堑。

    见罢九条寺玄郎还欲追击,而少年剑客则是享受着战斗的过程,并未还迎反而是一个垫步采取后撤的举措。

    然而他的身后,破冰声骤然响起,凌冽的极寒中诞生的冰龙于此乍现,声声咆哮中张开巨大的龙口,朝向少年剑客噬咬而来。同时一道暗紫色的法阵于他脚下猛然张开,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恐怖的重力压制。

    由法王施展的圣域级魔法,足足四十倍的重力压制宛若在少年剑客头上压了一座山岳,使其难以动弹。而眼看自“雪痕之邀”而生的寒冰之龙就要将他吞噬,下一秒盘旋于其周身的明镜爆发出剧烈的强光。

    在明镜光芒的照射下寒冰之龙于顷刻间消融殆尽,拘束着少年剑客的重力法阵也在同时崩溃瓦解。挣脱了束缚的少年剑客迅速提剑招架住了九条寺玄郎追击而来的攻势,紧接着二连反击硬生生将对方从自己身前逼退。

    但这还没有结束,或者说这才只是开始!

    “天音若水,但念有形!”

    眼见的前方,独臂男人凌空而起,在此之前几度交锋遗留四方的剑影像是听从召唤一般,朝向他的身后迅速汇去,眨眼之间便组装成了一副剑之羽翼。而他手中所握墨色的斩刀,被一柄漆黑而不显光泽的太刀取而代之。

    背负万千之剑同以往一样,男人垂下眼帘,踏前一步凝立如山,脚尖所落之处纵是虚空都泛起阵阵涟漪。

    他的手中纠缠着赤色的火炎,并将其注入掌中之刃,转眼间整面刀身都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御都八平影经津!”

    那便是此刀真名,具有不会因魔力的流失而散去的附魔特性,此刀并不契合九条寺玄郎的作战方式,因其如此伴随其御主数千载也未能得到几次亮相的机遇,而今也是此刀首次解放真名之刻。

    刹那火光升天,随着真名解放刀身的附魔特性得到极大程度激发,与此同时三条贯彻天地的冰龙从虚空中翻涌而现,目视着下方那单薄的身影,巴龙的神色不为所动,提刀一指盘其周身的冰龙顿时锁定目标朝向少年剑客扑杀而去!

    自此为始,已不再是常人能够触及的领域,从最初的试探演变为生与死的厮杀不过短短几刻钟。

    在此三者皆不再做保留,纷纷展现出自己的全部,以全身全灵投入这场夺回人类未来的旷世之战!

    战线被拉长至七百里,绝非人与人的侵攻,已如同天灾级的斗争。那是凡人之躯绝对无法抵达的深域,交战的对方宛如神代的野兽将彼此的存在化作剑戟,进行这身心与灵魂的碰撞。

    超越认知的速度展开的战斗行为,仿佛撕开了虚空的裂口,在毁天灭地的碰撞中留下难以捉摸的轨迹。

    无数的魔物被卷入这场理外的激突,若遭受池鱼之祸一般饮恨当场。

    少年剑客,那作为唯我独尊,独一无二的强者,为了宣扬无穷无尽的自我主张,就算是对于侵略一方的本意,在与双雄的决斗面前也已经黯然褪色。

    单薄的身影被汹涌而至的剑之洪流顶上了高天,即便如此妄图断灭一切的业刀依然追击而至。

    “——锵——锵!”

    少年剑客挥剑挡下了九条寺玄郎接连两段的攻势,却是没能抵住巴龙瞬身而来飞起的一脚,而被撞出千米开外。

    而时刻俯瞰战局的坤灵王又怎会任其自由落体,随着手中锡杖的挥动,瞬间一堵高大的岩墙拔地而起。而少年剑客也是在后坐力的作用下,狠狠地撞在岩墙上,岩石炸裂的同时也扬起一阵砂尘。

    这片砂尘同样作为坤灵王的助力,在其驱使下汇作飓风一般的奔流,不留余地地朝向少年剑客席卷而去。

    然而凄厉的剑光却斩断了这一妄念,从尘烟中破出略显狼狈的少年剑客两脚一蹬,欲将借力主动朝向切近的二者发起攻势。只是令人没想到,重力在这一刻呈现翻转。竖起的高墙不再是斜面,而被变作平地迫使少年剑客摈弃空中连剑的作战方案。

    重力的方位改变使少年剑客一时间难以适应,但巴龙与九条寺玄郎却是不然,过于丰富的作战经验使二者落于斜面也如履平地,他们没打算放过少年剑客暴露破绽的这一时机。

    践踏,轰鸣!

    脚跟才及地男人便化作一道青色的雷霆,挥刀先一步朝向少年剑客所在疾斩而来。与此同时大量的剑影从其身后涌现,宛如碧幽色的海潮汹涌而至。

    少年剑客不敢怠慢,稳住身形的下一秒便将纵剑迎击。

    “——锵!”

    银白色的剑刃与炽火之刀的招架陷入僵持一时难分高下,不过魔兵却是晃荡至此拦下诸多剑影的冲击,又接着将收获的魔力同治疗一齐反哺少年剑客。

    在此之上,这一出碰撞本该注定由巴龙的败退收场,可在迎上对方那饱含觉悟的目光时,少年剑客却从中觉察到了一丝怪异。

    “居然,还有一个?!”

    少年剑客猛然抬起头,就见于阳光的照耀下,两道黑影从巴龙的身后高高跃起。

    其一者为九条寺玄郎,两手并握“逐月白伏天”横扫而出,朝向此方挥斩出宛如皓月般皎洁的刀芒。

    而另一者,身披战甲的白发老人则是将手中那无比瑰丽的战弓拉至满弦。

    猩红色的耀眼光辉,二度绽放!

    “真名解放——维拉法·尼德多努亚!”

第六百五十八章.帷帐

    纺织出来的言辞呼应破灭的长弓,伴随厉喝放出陨灭星辰的风矢。

    过于凌厉的刀芒宛若新月失坠,但同这疾风怒号的一击相比,却也仅仅只够作为陪衬。

    暴风与高热卷起残骸四下飞散,即便如此少年剑客兀自仍然试图驱御魔兵抵挡。

    神眼魔镜载地止水,漾起的微波每一层都足以匹敌古代城墙,张开结界所向无敌,一切投掷的武器,能量的侵袭,都理应无法将之贯穿。

    但是,在二者连携攻势的冲击下,名为“欧普列瑟之圆天”的魔兵,却是第一次出现了裂纹。

    见此状少年剑客顿时大惊,原以为这一箭将会同起初自己遮断的利箭一样,尽管伤害范围巨大,但作为代价对单体的贯穿力及破坏力则稍显不足。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恰恰相反,这一箭并没有对周边的事物造成过多的侵害,螺旋的风压反而是将此箭的贯穿力挥发到了连少年剑客都难以小觑的地步。

    裹挟新月白芒,几欲贯穿一切的风矢摧灭了受击者周遭的一切可破坏物,而且去势仍不见减缓。恐怖的压迫力直将少年剑客轰出数千尺距离,但那并不是此箭本将造就的结果,而是少年剑客为了卸力有意而为。

    少年剑客企图利用风矢的冲击与当前的三者拉开距离,以稳住身形再作反击,但却没曾料到一道宛如铁索一般的链刀不知从何处袭来,猛然拴住了他的手臂。

    “三日月!”

    少年剑客的视线顿时朝向那暗念真名的老者望去,他知道这把链刀乃是“八面魔刀”中最为难缠的一把,其特性不只是能够延展数十米的链状刀身,还有……

    “嘭——!”火光炸裂。

    借助爆炸的推动力,少年剑客得以避过那夺命袭来的风矢,但手腕上的伤势却不可避免,那被宛如火药一般难以名状的爆炸物所造就的创伤,令少年剑客感到几许诧异,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也就是,斩击附加“爆破”特质的刀刃吗?”

    再抬起头,眼见余下的三者不肯放过时机,朝向自己攻来,少年剑客也是迅速稳住了身形,同时将银色的剑身提起,刹那,煞气如漩涡般腾起,他的视线清冷而优雅,面对来犯且不避让。

    “此刻,无须思疑。”

    因为他很清楚,这场血战若非有一方倒下,都不将告结。

    当前四者皆抱持觉悟,那么他又何尝不可?

    “即使,那根本不值一提!”

    那即是他应执之剑——故此身无需刀锋更不待矜持,人心正道皆无意义。

    鲜血滴落的声音不绝于耳,在宛如坠入炼狱的战场之上,从其右肩渗落的鲜血,那无可愈合的伤势终究是在此刻裂开了一道豁口。少年剑客因而冷笑,同时也预示着一场更为险恶的交锋,将在这片重力翻转的高墙之上展开。

    九条寺玄郎的加护能够将一日之内把握的刀剑,无条件传送到自己的手中,同时原本手中把握的刀剑则会被作为置换的媒介,传送到前者本该存在的地方。

    因此九条寺玄郎的能力实则并不局限在自己,在他换刀的同时,把握八面魔刀之一的巴龙,也能借助这个能力置换自己手中的刀刃。而这,便是九条寺玄郎要求他时刻留意自己动作的原因,毕竟作为加护的次要受益对象,巴龙手中的刀刃并不能由他自主决定。

    不过对于自己的敏锐度和兵械熟稔程度都抱有绝对自信的巴龙,倒并不担心自己会跟不上九条寺玄郎的节奏,不论置换到他手中的是何魔刀,都能善用自如。

    借由“八面魔刀”各自的特性,巴龙与九条寺玄郎不间断换刀的配合,令人眼花缭乱,仿若雷霆一般迅猛的侵攻,打得少年剑客节节败退。

    然而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少年剑客便熟悉了二者的节奏,过于敏锐的目光锁定九条寺手中的刀剑,在其将置换入巴龙手中之前,使出此刀不善回防的剑闪,将巴龙从自己身边打退。同时回剑一击,九条寺斩来的利刃阻挡。

    感受到拳风袭来,少年剑客一个侧身避开,随后素手轻扬,以掌心抵挡住了维拉法追击而来的又一冲拳。接着少年剑客一个发力,便是将二者震退了出去。

    再度挡下坤灵王魔法的魔兵之镜将能量反哺少年剑客,那件魔兵就像是移动的泉水,在此之上除开“定光止”最初造就的伤害,少年剑客所受的创伤均完全愈合。

    反观于之交战的巴龙、九条寺玄郎,甚至维拉法状态都因过重的伤势而明显出现了下滑的趋势。

    即使是善于伪装的巴龙也难掩颓势,在此刻与少年剑客对峙的同时大口喘着气,在他看来比起外部的伤势,过度负载如内燃机一般燃烧的器脏反而是更大的累赘。尽管有坤灵王作辅助,但事实依然是仅仅只为赶上对方的速度,就已经消耗掉了他大量的精力。

    而另一边维拉法也同样如此,别看他是中途才加入作战的行列,实则也是在这段时间里尽了最大限度的努力。

    可奈何对方拥有【初见杀之加护】,又持有抵抗与治疗效果双结合的“最强”魔兵,显然在此之前所作出的努力,在巴龙看来还是有欠火候。

    “你……可曾听过月染一梦?”

    朽迈的声音从彼方传来,半跪着的男人回首,不断抬高的视线见提刀的老者拖着沉重的伤势,从他的身旁徐徐走过。

    但是他注意力却并不在此,那令人目眩的远方,仿佛具有魔力一般吸引着视线的地平线上,不知何时厚重的阴云已经褪去,在群青的天空中染上一抹紫霞,开始冒出金色的光芒。

    老者手中樱红色的刀刃反射日光,在那与月与梦毫不相干的时刻,提出索求箴言的诘问,揭开了终幕的帷帐。

    “这是自然,同其他所有的剑王一样,那是你所能触碰到的天顶,也是二天时中流当下的至境。”

    接过老者的话,傲慢自居的少年剑客作出回答。

    “你会这么想也难怪,毕竟除了老朽自己以外,还没有其他什么人知悉这一名号的真正意味。”

    此话一落,少年剑客的眼中顿时腾起非比寻常的敌意,尽管脸上还挂着笑容,但却已不再是同方才一般从容的微笑。

    “月染一梦,并非境界的指代,而是——剑技之名!”

第六百五十九章.月染一梦

    少年忽视了一点,在这宛如一秒都被无限延长的激战之中,不只是刀光剑影的角逐,魔力与魔力的较量也似波涛般铭刻时间。

    战斗如滴落的渺渺沙砾,但却确凿地一步一步向着终局收敛。

    而就在这即将迎来终战前的瞬间,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样,少年剑客的脊背感到一阵恶寒。

    『回应号召吧提亚尼斯特的土精!

    沉淤封禁治时之劫末,冠无名白书之业,植此清莲以不实之根蒂结本性——』

    境内传来高昂之人声,少年剑客惊愕之间猛然回首,便见四周升起漆黑的阴翳,并于瞬间膨胀,将其身躯完全吞噬。

    此时此刻少年剑客眼中的世界产生了扭曲,他觉察到万物正在自己眼前崩溃瓦解,过去、现在抑或未来,那被时间所定义的概念,也都在这无穷无尽的减速与断片中逐渐变得暧昧不清,像是被扔进了一个遮蔽天日的巨大循环,沉沦于永劫不复的深渊。

    那是倾尽了某人所能,加诸千万倍重力压缩缔造出的名为“视界”的领域。

    在那之中,一切有限的过程都将被延展至无穷。

    有人试想将其称作“地狱的入口”,但在场的某位独臂男人却是能给出适合牠的,更为准确的名字。

    ——拟似黑洞!

    『残章载地之辞,其一,顾我应执即此生业狱永囚

    ——《覆天沉沦颂》!!!』

    缠绕于精灵法师手中的兵装闪烁着妖异的红光,事实是第一手的大地魔术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表演,任九条寺玄郎与之对话也是为争取时间。

    隐藏在这一切背后的真正目的,不过是为了蕴量这一撒手锏而作出的准备!

    黑洞的中心,扭曲的牢笼中传来金属的嘶鸣,承受着恒星级重力的压迫,少年剑客的四肢开始僵劲,双腿不住弯曲,妄图湮灭一切的威能在他的周遭流转。显然少年剑客已经理解到,对方的意图,对方的战术,以及接下来将会导致的结果!

    『坤灵之神谕代行者,抑当于此献出箴言,故追加其二——!吾名——阿弗洛特!』

    那一刻法王强者秉持着存护的意志,揭开了遗弃千百年的真名。鲜红的辉线前方凝聚起庞大的魔力奔流,那是由巨量的魔力所形成,甚至已经肉眼可见的坚固壁垒。在此之上饱含觉悟的一挥手,拟似黑洞瞬间坍塌,随着真名的解放,原本覆盖了百平米范围的“无量之牢狱”,顷刻间便收缩至一人宽度。

    同时随着黑洞内部质量的压缩,四方的大地都开始塌陷,无数的魔物坠入天坑万劫不复。放眼望去在一阵天崩地裂的巨响中,以黑洞为中心,方圆百里的地面都在不间断的崩坏中内陷二十余里。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伪证反驳伪证,以奸计惩治奸计,以战术对抗战术,其中最为重要的,是要凌驾于对手的一切之上。故而此招并无投机取巧的余地!”

    名为阿弗洛特的精灵法师高抬锡杖,瞬间一道惊雷从天际落下,击入黑洞欲要将深陷其中的少年剑客彻底碾碎。

    “所谓孤注一掷的撒手锏,实则就只有这点程度吗?”

    然而即使在那常人绝对无法生还的领域,却是传出了少年戏谑般的嗤笑。

    纵使眼下一击当是无限接近于真实黑洞的压迫,连光线都无法逃脱的领界,依然没能剥夺少年剑客的性命。

    只不过,对于这个结果,阿弗洛特却是给出了出乎意料的回答。

    “当然,毕竟这是可以预料到的结果,只是有件事我想提醒你一下。”

    阿弗洛特收敛愁容,于此刻云淡风轻地道:“那就是,你的魔兵现在还能使用吗?”

    话音落下的同时,少年剑客意识到不对忙扭过头,便见先前遭中风矢冲击的魔兵镜面造就的裂纹不知何时已然扩散,狰狞地布满了整个镜面。

    “这才是你们的目的?!”

    “回答正确!”阿弗洛特微微一笑,随后打出响指。

    在拟似黑洞的侵蚀下,欧普列瑟之圆天的镜面出现难以控制的扭曲,随着一阵清脆的裂帛之声,刹那镜面骤然崩碎。

    ——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虽然那实际上可能只不过是短暂数秒钟的走马灯所展示的记忆,尽管意识浑浊,但那份光景确实属于少年自己。

    无论是体内咯吱作响的感触,还是如同灼烧一般肩部的疼痛,全都是只属于自己的。

    明媚的天光逐渐黯淡,视界的轮廓也变得模糊。

    意识就像是泼洒的颜料一般,迅速地随体内的其他什么东西融合。

    他知道自己一定是梦到了什么,因为那一刻脸颊上传来宛如花瓣一般,轻柔而又温暖,但是却无比缥缈的感触——

    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剥夺了他深陷回忆的权利?

    “□吊□”

    “□□塔”

    “愚□逆□”

    “——茧?!”

    脑海中回响的声音令少年惊疑,胸口传来猛烈的剧痛,将他的意识拖回现实。

    “在看哪里?!”

    跨越“领界”袭入耳中的是男人的一声厉喝,但少年剑客却猛然发觉,迫近的声音并不来自正前方,而是在他的背后!

    巴龙与九条寺玄郎持刀并肩而立,刹那二者合击,刀光一闪而逝,惊为天人的剑闪。仅在千分之一秒的瞬间,二者便跨越“人祸”移位至战场的另一端。

    而在他们的身后,少年剑客已被连同周围的空间一并切裂,甚至连不住流转的黑洞都无法幸免,被凌厉的刀芒一分为二,宛如凝结一般僵停在虚空,与绽开的人身一齐再无法移动半分。

    “——月染一梦!那是连时间都可斩断的剑技!”

    作出收刀的举措,九条寺玄郎故作解释般开口言道。

    那是唯有出刀者与被受攻击者才可交涉的时空,是连喷涌而出的血液都被静止的时空。

    视线下移目视着那将自己的胸口绽开的樱红色刀芒,少年剑客兀然而笑。

    “知道吗,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将这种“殊异”只用作一次奇袭。”他将视线抛向另一端,那被周遭的时空冻结,而无法在做动弹的,攒握雪樱之刃的男人身上。

    “明明是二者合击的现状,结果所谓月染一梦,就连我身上的防护都未能破开,你们所能依靠的仍然只有那柄名为雪樱的魔刀!”

    “的确如此。”九条寺玄郎低下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纠缠炽火的太刀,竟也不免发笑。

    “你在笑什么?”感到不解,少年剑客不禁发问。

    “老朽是在笑,事到如今你依然没能参透“月染一梦”的本质。”

    “什么?!”

    听罢,少年剑客的瞳孔骤然收缩,与此同时周遭凝结的时空开始流转,然而令少年剑客惊异的是时空并非是延续眼前的场景进行顺位流转,而是在他的惊愕的目视下倒退回到了两秒之前,于当下二者合击的剑闪将出的瞬间!

    倘若仅仅只是单纯时空的流转,那对少年剑客而言,不过就是再承受一次雪樱之刃的创伤罢。但此时此刻他却猛然惊觉,自己胸间的创伤居然并未复原?

    “在看哪里?!”

    那一刻随着巴龙的一声厉喝落下,他手中紧握的雪樱之刃被置换到了九条寺玄郎手中,取而代之的乃是天下第一毒刀。

    “鬼遮丸宗次!”

    真名解放,剧毒的刀刃沿着少年剑客的创口斩入,而九条寺玄郎攒握雪樱则是挥刀将少年剑客持剑的右臂斩下。

    时序顺转,王车易位。

    直视着前方男人纵刀一横,拟似黑洞随之湮灭,而于他身后那被切裂的躯体,则在凄厉的惨叫中暴起一片血瀑。

    “终究只是棋差一着,你……很不甘吧?”将背影留给身后之人,男人横刀冷静地道。

第六百六十章.不死鸟

    “不甘?哈哈哈哈~”

    斫断的臂膀淌溢着鲜血,青灰色的致命毒素已从伤口处蔓延至全身。然而少年剑客却是一咬牙,运转体内的真气将毒素抑制,随后放声大笑起来。

    “初见杀效果既在,我则定立于不败之地。”半跪着的身躯抬起头,而其全身上下则于此刻陡然惊起熯天炽地的炎火。

    『伏行吧安格罗斯的桎梏!

    纠缠鳞木山楂·圣者之冠焮荆棘羽楔·缚锁不实之躯坠入冥渊——』

    熊熊燃烧的劫火生出赤铜色的锁链,盘起炙热的螺旋,宛如风暴一般纠缠腾起,遗下无尽的炽浪化作龙卷升上高天,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嘹亮的啼鸣。

    “【不死鸟之加护】?不!那应是不死鸟本身!”

    听得阿弗洛特的一声惊唤,余下几人的神情皆是一滞,随后纷纷朝向火焰漩涡的中心望去。

    目光所及仿佛浴火重生一般,少年剑客直起身来从火焰的漩涡中踱步走出,其身上蔓延的毒素已被排出体外,在此之前所受到伤势也已然复原,就连被斩断的手臂,也在须臾片刻之间重新生长了出来。

    “其名——菲利克斯,也是“不朽”的化身,曾几何时我才将其驯服,兴许祂也没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有了用武之地。”

    少年剑客抬起手,与此同时身后的火焰溃决,漫天的炎火变作金红色的翎羽,尔后幻成一头尺高的艳丽鸟雀,缓缓飞落在少年剑客的手背。

    “那是……冰火囚天岭的气息?”视线游移在那与少年剑客亲近的不死鸟身上,阿弗洛特的眼中露出几许诧异。

    “莫非,这不死鸟就是构成那熔火地貌的要因?”

    “不无可能。”巴龙给出回复,回想起来自己同阿托莉丝也有过翻越冰火囚天岭的际遇,若是坤灵王的判断没错的话,恐怕当初阿托莉丝渴望探寻的,位于火山口的“奥秘”,便是出自眼前的这一生物。

    既是能够令支配者涅槃重生,如此看来那的确称得上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物,只是没曾想到那东西竟会落入眼前这家伙手里,想到这里巴龙的神情逐渐凝重了起来。

    “两位前辈状态如何?”尽管他们的颓势肉眼能见,但为了得到确切的答复,斟酌片刻后巴龙还是选择了发问。

    “方才消耗了太多的魔力,如今已是油灯枯井的状态,若要继续作战剩余的魔力量恐怕坚持不了几个回合。”看了看自己把握着锡杖却不住颤抖的手臂,述说着现状阿弗洛特微微皱起了眉头。

    而另一边,拄刀而立,左手捂着腹部的伤口,浑身上下的伤势已将其染作血人的九条寺玄郎,则是一言不发。但巴龙却看得出来,那老家伙虽然故作顽抗,实则也是陷入了黔驴技穷的窘迫之境。

    “嗯,情况我已明了。”认清了现状,巴龙点了点头,随后摒弃手中的刀刃,迈开沉重的步伐上前一步。

    “喂!小子你想做什么?”见男人拖着残破的身躯,一步一步从自己身边走过,九条寺玄郎咽下沉淀于喉中的血液,虽然情绪激动,但却也只能无力地放出一声意为遏止的嘶吼。

    但眼前的男人却并未接受老者的“忠告”,他的精神残破不堪,他的身体不堪入目。但纵使身心都已抵达崩溃的边缘,渴望战斗的意志也依然没有改变。

    他眼神中透露着坚定,与眼前这位面带残酷的笑容,宛如诅咒一般提起剑刃的少年所看到的东西,自始至终都无法重合。

    是的,眼下的现状,仍然是毋庸置疑的死地。

    不,就算是方才赌上性命的经过,至少也仍旧是理解范畴之内的决战而已。但是与当下所展开的局面相比,所面临的危机已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至少得有人能够站出来,否则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将白费。”

    前方面临的是嗤笑自不量力之人的戏谑目光,而留给背后的则是莫大的踌躇与逐渐远离的决死之人的背影。

    ——已经没有退路了,这是以愚昧的高贵,得出来的结果。

    “我猜你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想看看在这最后的最后我将作出何种程度的反扑,抑或何种无谓的垂死挣扎。”

    男人突然的开口,令原本乐意于欣赏这份苦情戏,想要见证对方将在临死之前作出何种反抗的少年剑客顿时意识到了一丝不对。

    “知道吗?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留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没有选择发起先攻,是你的疏漏!”

    伴随着巴龙话音的落下,顿时一道强而有力的拳风从少年剑客的侧方袭来。但少年剑客显然有所察觉,猛烈的拳风令不死火鸟受惊振翅飞起,而后便见少年剑客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击出一拳与之对撞,轻而易举便将维拉法的偷袭化解。

    “你是指这个?”少年剑客感到一丝不屑。

    “不,是这个!”

    听得对方的话音传来,少年剑客扭过头去,就见巴龙不知何时已凌空而起,接着一道通天的法阵于他脚下猛然张开,并于转眼间覆盖了百里之地。不止如此,他的四周更多的魔法阵接二连三地从虚空中浮现。

    “啧~”事已至此仍不将倒下的对手,着实令少年剑客感到棘手。

    少年剑客努力稳定模糊的视线,确认四周状况,那副场景就像是绝对不允许他逃走一样,大大小小的魔法阵布满了四面八方的空间,而那些皆是由阿弗洛特及维拉法携手拼尽最后的魔力捏造的能够发射元素之矢的“枪口”。

    『《术式待机解除》!蓧突赫矢强化并起——250全弹饱和!』

    “扫射!”

    那一刻精灵法师与天空之龙齐声怒吼,大量的魔法矢从法阵中倾泻而出,朝向少年剑客发起狂风暴雨般的猛烈攻势。

    虽为既定数目的扫射,但实则却仿佛无穷无尽。

    发动起点没有限制,向量更是毫无规律可寻。重重叠加的射线,在少年剑客的长剑下生成八角形光阵的阻拦,同时也在不间断的狂轰滥炸中增加了密度。

    远方魔物的哀嚎在轰鸣中消逝,火焰与火焰的碰撞,化作灼热地狱的爆炸中心。但那皆是身后之事,少年剑客将自己的背后交予不死鸟,自己则以远越落雷的豪速避过扫荡式的魔法冲击向前疾驰,在阻挡视线的粉尘中,凭借这那一道环绕男人周身的微弱荧光——向着身影的方向,挥斩出致命的一击。

    “锵——!”

    但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却是传来了刀剑碰撞的声响。

    浑身浴血的老者挥舞“崇近”阻挡在那之前,同余下二者一样拼尽了最后的一丝气力作出阻拦,削瘦的人影就像是在模仿少年的冷酷一样,在捉襟见肘的现状下依然保持着适度的警惕,精准地向对方施压。

    少年剑客虽不明白那令巴龙放手一搏而蕴量的究竟是什么,但从当下几位誓死阻拦的态度看来,那东西绝对不会是什么善茬。

    对方会有这种直觉也是理所应当之事,毕竟对那东西的了解想必没有人会比巴龙更清楚不过,那可是连光明神的贤者都不免忌惮,仅仅展开便能带来极大压迫力的杀招。

    ——十二天都旗锁龙阵!

第六百六十一章.囚人

    一片纯白。

    要形容那个房间的话,恐怕没有比这更恰当的形容词。

    幽静的空气,仿佛令一切声音沉积落定,在这里甚至没有铭刻时间的余地,唯有吞噬一切,至纯的白。

    在这里不允许任何事物存在,如果要将门外比作色彩纷呈的人间,那么这里便是地狱。是比漆黑的黑暗更加深邃的深渊——被纯白之暗所封闭的,梦幻的奈落。

    或许无需如此比喻,这深渊本就是封闭人之罪业的场所,因此“那个存在”也并非矛盾……

    那是被一道皓皓白光照耀着的身影,看起来就像是被处以磔刑的罪人一般,双手双脚皆拴着冰冷的枷锁,被囚禁在这魔白的监牢中不得动弹。

    以一位女性来说,未免显得过分夸张的八条锁链,仿佛为了封印强大无比的野兽一般,与四周的支柱紧紧相连,将囚人镇压。

    眼前的光景,令步入此地的少年感到诧异。如果说罪孽的深重,以及暗藏于身的威胁才是收监于此的要因的话,那不知这位女性究竟是犯下了何种罪业,才会遭到如此待遇。

    然而她的脸上却像是参悟一切的圣者一般至纯,身为罪人却仍然保持着一副清净无暇的气息,在这排除一切邪念的房间中成为了唯一得以存在的纯然之体。

    与对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少年正不动声色端详着眼前的女人,忽然,第三者的气息闯入此间,打破了这份清净与静谧。

    “祂对你说了什么?”一名男性谒见者悄无声息地现身,用着宛如机械一般声调,审问身旁的少年。

    “没有。”少年摇了摇头:“从我踏入此间,以至您出现以前,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并没有对少年的回答产生怀疑,来者只是看了对方一眼,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这位女性身上。

    “状态如何,□□□□□□。”

    少年没有对这个称呼抱有丝毫怀疑,而另一边听到男人的声音,始终如雕像一般纹丝不动的女人则缓缓睁开了眼睛,以不含丝毫感情的眼神看向眼前的男人。

    “……”

    眼见对方仍默不作声,男人的脸上浮现出失望,不再是平时那副饱含野望的威容与嗤笑。

    “已经投入这“封缄之所”十余年了吗,不只是不吃不喝这等生理上的约束,分明是连魂源都经受桎梏的窘迫之境,却也仍然没有产生动摇。”

    似是道予眼前之人,又似是对少年的嘱托,男人开始自说自话。

    “这也难怪,“那个家伙”会对你忌避再三。”

    女人的视线没有移开,也没有理会他说的话,只是单单注视着那位男人。

    “——啊啊,确实连我也怕了你了。”

    男人何等狂妄,走到封印对象的边缘,好似知道再妄自踏前一步,就将灰飞烟灭一般,停下了脚步。

    “你知道吗?施加在你身上的枷锁究竟是何等凶恶之物。”他低下头,俯视着地上蔓延的锁链。

    紧锁囚徒的桎梏,可与囚困天空之龙的缚锁是为同一物,乃是《鳞甲戒律》与《血肉戒律》的双重缚锁。

    遍布四周的石柱,同样也是出自神明之手,以“根源收监”为核心的封魔石所缔造的《石锥戒律》。

    再加上柱石上铭刻的“咒杀结界”——由戒律之神亲自编缀的破魔法阵所组成的生灭监牢。

    仅仅只是清查主要构成,都将令人感觉未免太过夸张的结界,即便如此……

    “在这十重二十重严密的封缄,即使是连神话时代的魑魅魍魉也难以挣脱,连我麾下的“执事”,一旦触碰都将灰飞烟灭的“牢狱”之中。你……为什么还能像这样,四肢健全地与我对峙?”

    “……”即便眼前之人如此挑衅,饱受这一切的女人依旧缄口不言,祂将纯粹的目光投向那个同自己一样,如玉一般洁白无瑕的少年身上,似想从他身上找到答案。不过祂也很清楚,这并不现实。

    “原来如此,所谓“百代不死的化身”,虽然听说过这种妄言,但如今看来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了呢。若她并非眼下这般姿态,而作为一个兴风作浪的大妖怪的话,反倒让人更加释然。”迎着对方看来的目光,少年故作感慨地摊了摊手,随后将视线转移到了那个男人身上。

    “所以,您要我做什么?”

    正如男人所言,那是隐藏在白面白皙美貌之下的异端之女,尽管双眼正无神地盯着谒见者,但除此之外却宛如汪洋一般深不可测。

    ——不过。

    男人饱含决意的一句话,却融解了那宛如永恒冻土的身躯。

    “我要你将祂植入自己的心脏。”

    虽然程度甚微,宛如零星的泪痣微微动摇,但在这仿佛一切都已然静止的环境下,女人细微的动作却也像是冰封的海面瞬间崩裂一般显而易见。

    “只要您能兑现那个诺言,给予我与更多的强者较量的机会,不管您想怎么做我都无所谓。”少年打了个哈哈,表现得毫不在意。

    “放心,这次的对手必然令你满意。”

    “直接让我来对付勇者,不可吗?”少年感到不解。

    “不必抱憾,这一次你的对手,将比之勇者更难对付。”

    “哦?还有这回事?”

    好生奇怪的少年扭过头去,看向对方,那冷然而出的话语就如同他的外貌一样清澈,足以证明他的话中不含半句虚假。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反而令少年感到意外。

    “他是谁?我可曾听过他的名字?”

    “——巴龙·博卡尔!”在此一言未发宛如冰雕一般的女性,仿佛知晓二者谈资的对象,凌冽冷彻地道出了那个名字。

    “看起来,你知道他。”见女人给出如此答复,谒见者的脸上顿时浮现出狰狞而又戏谑的笑容。

    “不过是一个,失败者。”

    女人的声音,除了无所谓惧的杀气,并无过多的情感,但那却是男人渴望见到的结果。

    此时此刻,唯有少年不明觉厉,只是见得那男人转过身去,一步一步离开了这所“封缄之宫”……

    “巴龙·博卡尔!”

    肃杀之间,一句短暂的回响,令少年剑客回忆起了这个名字。

    抬起头,迎着男人俯视而来饱含觉悟的视线,也终于在此刻迎来了大阵将启的瞬间。

    终于他明白了,这是并不是魔王军与世界对抗的战争,而是唯独自己与那个男人的战争。

    只是这个过程,已无人听闻,更无理解。

    余下者皆已倒下,那么最后的最后——

    抱以必杀之愿,散尽其身的会是谁呢?

    “的确啊,我很满意!”迎着那样的光景,少年的口中涌出如痴癫者一般狂笑不止的奔流。

    尽管那与自己的性格并不相称,但却切实地表现出了此刻他那亢奋到了极致的心理状态。

    最后的决战就此展开,不过在那之前——

    金色的锁链已然在虚空中荡起。

    “十二天都旗锁龙阵!”

第六百六十二章.至高之剑

    赌上自己的全部,只为争取时间的三者,皆在力竭之后应声倒地。

    但他们的努力并未白费,名为巴龙·博卡尔的男人,已然将阵纹铭刻于天空,将阵基缠结于大地。

    在炫目的天光下撑开双眼,视线穿过遮天蔽日的金色囚笼落于少年后方。巴龙振臂一挥,零落四方的“八面魔刀”顿时抽离地面凌空而起,同时另一边“仙境之桥”也从阿弗洛特手中剥离。接着冰蓝色的徽章于他手中支离,与闪耀猩红光芒的战弓一并,汇入那片金色的漩涡。

    至此阵眼十二要素已然完备十一,唯剩那至关重要的最后一面“旗帜”,迟迟未到。

    少年剑客的嘴角露出一抹狡黠,与不死鸟联手试图打破现状的攻势宛若暴雨激流,直率的眼神,就如同故事中讨伐恶鬼的英雄,充溢着超乎想象的凌厉剑气,与袭来的鬼爪正面交锋。

    但那“鬼爪”却也并非善茬,即使阵眼不得尽数落位,没有真言加锢的锁龙阵本质依然是坚韧无比的缚锁,在一次次的碰撞中将对方的攻击拦截。

    崩坏,破碎,爆散……

    将启的大阵笼罩了百里的战场,在此之上极端的激战已然超越了凡人得以理解的范畴,达到了“神与魔”的超常领域。

    而作为战场上伏行的一份子,不少魔物及其伪装者妄图介入这场交锋,但还未等靠近便被连结大地的金色锁锚洞穿了身体,在魔力的灼烧下连哀嚎都不曾惊起便被彻底歼灭。

    但极限正在步步逼近,少年剑客并没有改变自己的位置,脸上洋溢着爽朗的笑容,面对漫天狂舞的金色锁链,如同走向终演的指挥者一般,不遗死角地斩出银光,无止境地阻拦着威胁的迫近。

    与其说是阻断缚锁的进攻,倒不如说那家伙才是进攻的一方,正所谓“最强之盾”不具备反抗的能力主动胜不过“最强之矛”。

    更何况锁龙阵的本质并不是“盾”而是“剑”,此刻巴龙既无法将之紧握,也无法展现其应有的威能,就只能这么暴露在攻击之中,等待着“崩刃”的到来。

    战场的现状,已是共同信奉杀意的人与人之间致死的激突。

    然而,虽是同种存在,对立的两极——但其“纯度”却有着无法相提并论的差距。

    尽管男人表面上作出刚毅顽强的态度,但实际上内面所受的损伤却已是一言难尽。甚至于到了仅是存命就已经是勉强,起身站立就是极限,与人战斗更是异想天开的状态。

    显然少年剑客也有所觉察,那精彩的反抗确实值得称赞,但他却看得出来,此时此刻对方的虚弱程度,实则与倒下的三者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他,也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才会毫无保留地选择像这样同对方连续交战且紧咬不放。

    二者在不同的立场审视着同一副身躯,或许那份执着是为了存护这世间,又或许只是为了不辜负某些人的期待,在少年剑客不留余地的攻势下,男人非但没有选择后退,反而更为凄烈地附以全身全灵决定放手一搏!

    那副身姿,简直就是烈火怒涛。

    但也正因如此,才会令那份闪耀,看起来更像是即将消逝的烟火最后的挣扎——

    因此,无论对方背负何等重伤,少年剑客也绝不会轻视。不仅不会轻视,反而更加谨慎,毕竟他已经见过太多濒死者的反扑。而眼前这个男人可是令“那位大人”都不免忌惮的对象,他的“挣扎”定然相当险恶。

    “但是……”男人突然开口。

    “过度的谨慎是不必要的,真正的威胁不一定来自你的面前,还有可能在你无罅顾及的身后!”

    在巴龙话音落下的瞬间,觉察到迫近的异端少年剑客猛然回首。

    踏上高墙跃至高天的身影仿佛一缕月光照在黑暗之中,带来了刹那宁静的时间。

    结果真正打破现状的,并非交战的双方,而是介入战局的第三者。

    展开的天地大阵便是谕示,是为了引出这剩下的最后一面旗帜,而存在的要因。

    “灵剑天流——!”

    纺织出来的言辞呼应手中宝具,它将作为赶赴黄泉的饯别礼,在那短短的一霎,仿佛直白地为报上一剑之仇一般,少女将手中唯一的武器投掷了出去。

    就近的赤色神鸟欲想凭借自己编织的火网,将那宛如失坠星芒的剑锋阻挡,却不料剑身猛然惊现嫣红色的炎火,火焰幻作遮天蔽日的巨大龙首,不死鸟及其少年剑客皆是一怔,随后便见龙首突破了火网且将不死之鸟生生吞噬。

    寻常的火焰哪里匹得过红莲业火的灼烧,于火焰的包围圈中不死鸟还企图挣扎,但仅仅只是几次呼吸的时间眼中便失去了神采,不只是身躯就连灵魂都没能幸免,在业的劫烧中化为了灰烬。

    “那是什么?”

    不死鸟并未重生的现状令少年剑客大受震撼,而随着魔兵的破碎,不死鸟的羽逝,眼下已没有什么能够阻拦灵剑的迫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枚筹码被送入男人手中。

    “其势已成!”

    男人以跏趺坐的姿势盘于高空,随着他一声落下,四周盘旋的十二宝具被全数抛出,将整片天地撑开。

    此刻阵眼蒂固,十二天都旗锁龙阵——开!

    繁奥莫测的阵纹变得紧密,金色的锁链也随着阵眼各安其位而得到加锢。

    感受着四周磅礴的伟业,巴龙神情微动,接着左手掐毗沙门天之印,刹那八条贯彻天地的巨大锁链击碎虚空,释放出无与伦比的气势,宛如海啸一般的压力,以排山倒海之势瞄准了仿若一叶扁舟般单薄的少年。

    “五曰——啰拏耶!”

    自有生一来都从未惊慌失色的少年剑客,白皙的肌肤也在此刻因恐惧而战栗。

    在宛如连神明都能杀死的异变面前,难能抬起头来的绝代天才剑客,既无法逃走,也无法进入临战态势,或许如此,但实际上真正给予他直面那等压迫的勇气的是无与伦比的兴奋。

    少年剑客轻抚脸上的伤痕,倾力露出了无比自信的笑容。

    那微笑,如同濯清涟而不妖的白莲垂露。

    那举止,宛如大彻大悟不拘一格的贤者。

    毫厘之间,没有半点迷惘,牢牢地锁定了眼前即将袭来的威胁。

    就像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被主人拾起的一柄利刃。

    在那一刻,少年认清了自己的价值,模糊的视线仿佛看见了当初被“那位大人”拾起的那天。

    『此身为剑——音唤钰之鞘!』

    灌注于少年的不屈之名。

    铭刻于少年的职责与使命。

    两者皆是——为讨敌而百般磨练,同时又作为魔王的麾下,为扫清一切阻碍而打造的“至高之剑”!

    属于他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又怎能因蝼蚁的挣扎而轻易屈服。

    “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大抵如此。”

    少年剑客直起手中的剑,坚毅的眼神作出了与彼时贤者截然不同的选择——以人之身对抗非人之业!

第六百六十三章.转折点(二)

    把握住了巴龙为自己创造出的时机,阿托莉丝将败倒在地奄奄一息的阿弗洛特及九条寺玄郎从战场中央带离。将二者带回城中安置过后,只身一人踏上了高墙回到了这片腥风血雨的战场。

    那场角逐甚至已无法用言语形容,对于每一寸空气都在彰显火拼的景象,连精艺于战斗的少女都只能瞠目结舌。

    如果将高墙之后——眼前这片残败不堪的战场,视作二者的交碰造就的结果,那么便不难追想曾几何时在这里发生过的事象究竟有多么险恶。

    毕竟眼前的景象就是不争的事实,在此之前,阿托莉丝还从未见过有谁能够直面十二天都旗锁龙阵的压迫而不落下风。

    那可是具有压倒性力量的天地大阵,是连神明都不免忌惮的绝对杀招。可在此之上,与巴龙对峙的少年剑客却并未退却。

    仿佛永无止境地重复着破坏与杀伤,即使是经历了现场如此之多的交锋,也没能力竭倒下的少年剑客,身负重伤却仍然在锁链不遗死角的进攻中切近且退。

    究竟如何能做到那种地步?那种状况,即使是在少女波澜起伏的人生之中,也绝对称得上是空前绝后的困境。可不同于自己,少年剑客始终都像一头猛兽一般桀骜不驯,如同一位孤高者尽显贪婪地凌驾于一切之上。

    事实如此,所谓【初见杀之加护】就是凌驾于一切法则之上的绝对增益,无论如何都无法从对方手中取胜,若是将眼下的处境同等替换,恐怕就连魔王本尊莅临都将败倒在少年剑客的剑下。

    “噗~”

    终于在悠久的鏖战之末,有一方率先站不住脚,彰显出己身的颓势。

    “所以,你也差不多看清楚了吧,眼下寸步难行之人可并非是我。”

    未免漫长的拉锯战,让少年剑客认清了双方此刻的状态,尽管为规避锁锋附着的真言的创伤,多次使自己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但多次碰撞下来受伤更多的依然是对方。

    如今锁龙阵十二真言皆已被自己化解,又见超负荷运转法阵的巴龙七窍淌溢出鲜红的血液,终于少年剑客难能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同一个渴望得到夸奖的孩童一般,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的确,是我有些想当然了。”

    比起少年剑客,巴龙则更是清楚自己的状态,在此之前留下的旧伤还未愈合先且不说,方才几番碰撞下来不只是皮肉受到了损伤,就连五脏六腑都已破碎了大半。

    尽管这种程度还不足以致死,但从眼下的状态看来,恐怕连支持大阵的运转都将沦为一种难以触碰的奢侈,大阵之所以没能即刻瓦解,以他那强弩之末的现状自然是付出了非比寻常的代价。

    “不过,差不多也该到了!”

    然而,就在锁龙阵因巴龙的精力不支而崩溃瓦解的瞬间,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在头颅将被闪身于此的少年剑客斩下之前,以凝滞的虚影替换了自己的身位,从而避过少年的剑芒瞬移至另一方。

    “到什么?!”少年剑客不以为意,见自己奋力斩灭的不过虚影,便想继续乘胜追击。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极光穿破了一切“戒律”乃至时空的界限,从遥远的彼方轰击而来,阻拦了他们的胜负。

    宛如跨越洲际的导弹定点打击,过于庞大的魔力奔流焚毁大地,灼烧砖瓦,如同泛滥的洪荒之水一般汹涌,肆无忌惮地散播着死灭螺旋的威能,在少年剑客惊怔的目光下将其生生吞噬。

    由视界的彼方——遥如时空塔之上冲击而来的威芒,将少年剑客从巴龙身边逼退。不止如此,正面受到冲击的少年剑客,甚至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便被那恐怖的威光轰出数千里之距。

    “萨巴托斯·莱德吗?尽管支援得相当即时,但……”

    与此同时,在如同明镜止水一般不曾动摇的心境下,巴龙直起身子,再次抬起头来,望着远天高耸入云的时空之塔,摇曳着薪火一般的双眸随之凝重了起来。

    另一边受到了不明因素的打击,少年剑客如受重创,落地后连滚带爬地撞碎了一众魔物的身体,这才得以止步。

    但他却明白受到这等程度的打击,自己仍有站起来的余地,足以说明这并非是侥幸。偷袭的对方,也同样在初见杀的作用范围之内。

    “但你应当明白,这样一来,就是第二次见了!”

    在少年剑客喘息之时,男人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突然闪现至他的身前,手中紧握闪耀着橙色光辉的利刃拖带着暗红色的残影,以他来不及回避的速度猛然刺入了他的胸膛。

    “——让我们来做个了结吧,为这如同诅咒一般的“常胜”的因缘!”

    精神疲惫的巴龙放出最后的狠话,随后将灵剑从少年剑客的胸腔拔出,喷涌而出的血液染红了他的半身。

    巴龙很确定,此时此刻少年剑客再无生还的可能,可下一秒,他的瞳孔却在发生于眼前的异象之下骤然紧缩。

    纵使在这个瞬间,构成少年剑客的因子仍在消亡,但唯独他的气息还仍然如此清晰。

    令向来稳重如山的男人如此惊异的原因,莫过于少年剑客临终前留给自己的未免太过扭曲笑容。

    “你不会以为这就结束了吧?!”潜行的视界中,缓慢倒下的躯体并未因自己的死亡而显露绝望,反而是在瞧见了男人脸上的惊愕之后嗤笑出声。

    “后悔吧,后悔自己没能透过表象去看清事物的本质,在同你们的交战中“她”的力量已然得到充分积蓄,此刻即是破茧成蝶之时!”

    “他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想要破膛而出!”随后赶到现场的阿托莉丝张开神之眼,立马将观察到的情况转告巴龙。

    听罢本就有所察觉的巴龙立刻就要采取行动,伸出的手造化出虚形的巨掌眼看就要将少年剑客的尸身握碎,却在此刻一道空间裂缝从他的眼前破开,从中探出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击打在巴龙的胸口,将其轰退出百米之距,那才刚刚展开的巨掌也因此被打断从而由外至内崩溃瓦解。

    巴龙后退着站稳脚跟,眺望而去的视线便见少年剑客的血管在迅速鼓胀,仿佛体内是有数忆害虫在疯狂蠕动,在寻求出路而咯吱作响。

    下一秒,少年剑客的尸身开始膨胀,抽搐痉挛地沦陷为一团团肉块。无法看出形状几何,只瞧见裸露在外的血管与肉在急速增生的过程中,一枚足有数十米之高的囊体宛如孕育了生命一般,在仿若鼓点的阵阵声响中跳动不止。

    然而比起那不可名状之物的诞生,此时此刻从时隙裂缝中踏出的“祂者”却显而易见地比其更具威胁。

    修长的身形配上一副冷峻的外表,漆黑如墨的秀发之下火焰与冰霜两色的瞳孔,将当前二人牢牢锁定,接着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邪魅的微笑。

    他的手中紧握的某物正向着四周发散浓重的死气,宛如九泉之下诞生的邪灵一般,释放出绝对不允许生者靠近的气息,阻碍着男人以及少女的前进。

    那把纠缠着死气的血色之剑阿托莉丝见过,而把握此剑的人的样貌她也同样熟悉,比起身后那正体不明的存在,对方还有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份。

    ——勇者·格瑞特!

第六百六十四章.魔王

    但是,那个名字那个称谓却与眼前的少年并不一致,他们记忆中怀抱存护之愿,平易近人的勇者大人,与眼前这位面带残酷笑容,宛如诅咒一般生人勿近的存在,无论如何都无法重合。

    “神之眼的解析没错,眼前这家伙是勇者无疑,但并非是受到了控制,而是被……”

    “夺舍!”触目惊心的词汇从二者的脑海中涌现,与眼前之人对峙的现状不只是阿托莉丝,就连巴龙都难免心生退意。

    如果眼前之人真是勇者原本的躯壳,如果勇者真的已然瞑目,那么将他送到这里的,掌控着他的这副身躯的只可能是……

    “想必你们已经猜到了,那这里本座就不再作过多的自我介绍了。”望而生畏的存在说着,视线与男人形成交汇。

    “应该说初次见面,还是说好久不见——巴龙·博卡尔!”

    “我们何时见过?”听此一言,巴龙的眼神顿时凝重了起,一个可怕的想法自他的脑海中浮现,但此时此刻他却不敢开口妄加揣测。

    “你明明知道的,就在你曾是勇者的……”

    “巴龙,就是现在!”时间紧迫,眼下的情势已严峻到不容许这般悠然交涉的程度,在对方话未说完的当下,阿托莉丝通过神之眼捕捉到了对方所暴露出的片刻的破绽,在告知巴龙的同时,自己也是当即便行动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阿托莉丝迈出第一步,一幕快到连神之眼都难以精确捕获的残像便在她的眼前一闪而过,等她反应过来眼前哪里还有“勇者”的身影。

    仓惶之间阿托莉丝猛然回首,便见对方不知何时已优雅地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而更令人吃惊的是,巴龙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原地,阿托莉丝惊悚的视线朝向远方眺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百里之外的大地上升起了一座形似十字架的巨大建筑,而她颤动的双眼则是看到人神剑贯穿了巴龙的胸口,将他的身体牢牢地钉死在了那巨大十字的最顶端,而这居然只是在不到一秒的情况下就形成的结果!

    “——魔王!”阿托莉丝道破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当下也顾不得心中升起的恐惧,一把接过护主而来的灵剑,便要对身后的存在发起攻势。

    只是没想到魔王并没想要阿托莉丝的性命,反而像是在打趣一般悠然地避过她的一道又一道斩击,随后翻身的一脚直接将其踢飞了出去。

    尽管阿托莉丝能感受到魔王有所保留,但那一脚仍像是受到了战车冲撞一般,直击腹部使其喷出一嘴鲜血连滚带爬地倒飞了出去。

    “麻烦认清楚自己的地位,你应该不想和“那个家伙”说的一样,只要巴龙·博卡尔在身边,就会显得一文不值对吧。”魔王道出戏谑一般的讥讽,就像是知晓阿托莉丝的身份一般朝向她逐步靠近。

    显而易见的差距,令少女感受到了一丝绝望,而就是在这一刻,一道伟岸的身影挺身而出!

    只身面对百万级的魔物奋战至今,在无止境的厮杀中【英桀之加护】与【鏖战之加护】皆已达成饱和之势,此时此刻盖里乌斯已经彻底沦为绝代之战鬼,持握“逐月白伏天”带着足以匹敌299级强者的一身增益,将戏谑于此的魔王从阿托莉丝身边打退。随后也是二话不说,便将己身投入了这场与当代最强者的战斗之中。

    人外的“野兽”,面对出现在眼前远远凌驾于自己之上的真正“恶鬼”,那压倒性的存在于绝望般的深渊气息,无一不在刺激着盖里乌斯的野性。

    可就算是同样身为至强存在,二者本质也截然不同。

    与原本终究只是人类,凭借几近狂气的执念抵达深渊的剑之鬼神相比。那如同混沌本身呈现在眼前一般的难以名状之魂源,便是对方原本栖息与深渊之底的最好证明。

    由浅至深的探求之人,与由深至浅的探头之物。究竟哪边才是更加超越人理的存在,已自不必多说。

    足以撕裂山脉的剑斩,在为了强调自我而发出的难以言喻的雄叫中惊起金属嘶鸣的震颤,仿佛呱呱坠地的骇人啼哭,又似地狱亡者的怨嗟,不由分说地剥夺听闻之人的心神。那面对宿敌狰狞狂笑的样子,正所谓鬼神罗刹,斩剑踏前的同时全力咬紧牙关,露出尖锐的犬齿怒视眼前。

    双方的角逐,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冲击,残败的地表,破碎的天空,一切可破坏的事物都无法幸免地在碰撞中摧残殆尽。不逊的极点,傲慢的顶峰,仿佛争夺世间最强生物一样,两者在此尽显斗争的本能。

    追击,持续不断的追击。

    不竭的剑罡顺着盖里乌斯手中的斩刀释放,千千万剑气宛如银华绽放,以无边的剑阵封锁住了魔王的一切行迹。

    然而对方却不退不让,像是看穿了盖里乌斯的把戏一般,仅靠灵巧的身位便轻松避过了无尽剑阵的扫荡。

    尽管盖里乌斯此刻已然达到了能够与其相匹的程度,但在魔王看来那家伙仍然不具有丝毫威胁,毕竟曾几何时他才胜过唯一能够杀死自己的存在,并夺走了他的这副身躯。

    既拥有【魔王加护】,又是拥有【勇者加护】的存在,理应天下无敌,之所以同盖里乌斯交战至此,无非取乐而已,而现如今他已然厌倦。

    后撤的身姿再一次避过盖里乌斯的剑闪,魔王眼中露出了一丝轻蔑,随后虚空一指便将对方的左臂肘部击碎。

    废掉了对方一只手,在盖里乌斯因吃痛而惨叫之时,魔王一拳猛地砸在了对方的面门,伴随着头骨碎裂之声,立刻的盖里乌斯便毫无形象地翻飞了出去,栽落在地于一片血肉模糊之中再起不能。

    “哦?下手轻了一点?”魔王轻松地甩了甩手,表现出一丝诧异。

    “是勇者残存的意识在作祟?不过算了,就当看在你们勇者的面子上,本座就姑且饶你一命。”他说完,转身看向了远处阿托莉丝所在。

    “那么,你看够了吗?”

    见魔王连那种状态下的盖里乌斯都能够轻松放倒,迎着对方探来的视线,阿托莉丝的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自此之前,她还从未有过如此无助的感受,九条寺玄郎,阿弗洛特,盖里乌斯,甚至巴龙都倒下了,眼下就只剩她一人面对如此巨大的祸患,她应该怎么做?

    额间的汗水顺着面庞一点一点滑下,手持灵剑阿托莉丝的身体不住颤抖,只能眼睁睁看着魔王一步步向她走近。

    “拼了!”

    见对方距离自己不过五步之距,阿托莉丝内心猛地发出一声呼喊,随后便将行动起来,但是……

    随着一面手心贴在了自己的头上,接着一股无比庞大的威压袭来,顿时将阿托莉丝震慑地不得动弹。

    “看那里!”魔王轻抚着阿托莉丝的脑袋,引导她看向远处那几欲破茧而出的不明生命体,随后说道。

    “本座不妨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能将“那家伙”的行动阻拦,便给你们十五年的喘息时间。”他说着解开了施加于阿托莉丝身上的束缚,并将她那垂落的剑身缓缓抬起,拨向茧所在的一端。

    “去做吧,也让本座看看失去了神明与勇者庇护的人们,究竟能挣扎到何种地步。”

    劫后余生的阿托莉丝此刻并未感到丝毫的庆幸,因为拥有神之眼的她最为清楚,魔王提出这个诱人条件的原因究竟有多么讽刺,而想要达成这个条件又究竟有多荒谬。

    终天厄竟之兽(299级):史诗级

    物理攻击:999999999999

    法术攻击:999999999999

    物理防御:Max

    魔法防御:Max

    穹镜之越:100%反弹所受到的伤害予施加对象

    (地脉之具现/其名:提亚尼斯特)

    少女回忆起曾几何时龙的老者唇齿颤抖的样貌,莫大的恐惧油然而生,而那就是令其畏怯的缘由。

    “——终焉兽!”

第六百六十五章.裂缝

    咳血中夹杂着一丝苦闷,几番尝试在撼动神剑无果之后,觉察到周遭呈现出的异样,男人选择了放弃挣扎,颓然的视线眺望着远方,向着坐落于十字顶端的“探访者”言道。

    “何必多此一举,直接将我杀死不可吗?”

    就像龙神曾提到过的,巴龙·博卡尔身为外来之人,虽然呈现出近似于“斯佩尔”后裔的特征,实际上其本身距离此世“人类”这一定义比起前者都未免更加遥远。

    正因如此,人神剑对于巴龙,起不了破灭魂源的效果,仅仅只是一把相对锋利的宝剑罢,将他钉在这里可根本要不了他的性命。

    “你以为本座猜不透你的想法?借助死亡坠入轮回,然后在一个崭新的世界重新开始,本座心知肚明自然不会允许出现那样的结果。”

    魔王的语气里表现出轻浮的态度,那种仿佛看穿了一切的言辞,不禁令巴龙眉头紧蹙。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能够继承过往轮回中的记忆?”

    “呵,你这是在指望本座有问必答,还是在想着拖延时间?还是摈弃你那点小心思吧,本座既然会选择来到这里同你交涉,那便表示本座认定了你不存在任何翻身的余地。”坐在十字建筑的顶端晃荡着两腿,魔王颓然地将拳头抵压着侧脸,于至高之处傲然天下。

    “噢,对了!你也不妨认清一下自己状态,本座虽说不会轻易取你性命,但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轻松好过。”

    听闻魔王所说的话,起初巴龙还不以为意,但当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状态之时,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道“裂缝”。

    是带有龟裂的天顶,是带有蛛网一般的监牢,以及满是裂缝的地面。那似乎并非是一种比喻,而是属于巴龙·博卡尔的魂源的现状!

    “或许连你也有所不知,但从“那个家伙”口中,本座得知到在这里每一次濒临死亡的体验,都将使你本征世界的身体陷入超乎以往的虚弱状态。每当那一刻到来,蛰伏于你体内的魔血都将产生暴动,而此刻正是魔血暴动之时,那将造成什么样的结果,你应该比本座更加清楚。”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那是巴龙第一次表现出惊悸的神色,此时此刻他已经能够感受到,众高层正于现世作出抑制自己体内魔血的举措。但这不对,世界的本质理应不将被内界之人所观测,即使是龙神也不过窥探到了这虚假之天的一角而已,眼前这家伙究竟是如何发现这一切的,而他口中的“那个家伙”又究竟是何人?

    “难以想象,居然连你都有这般张皇失措的时候,这种反差还真是有趣。不过本座认为解答了你的困惑实则也无济于事,不如在此提醒你一句。”魔王戏谑般说着,用手指了指插在对方胸口的那柄神剑。

    ““阿姆希图斯”虽然要不了你的性命,但却能够持续不断地磨耗你的魂源,使你长久地陷入濒死之地。至于那将会造就什么样的结果,应该不用本座多说了吧。”他说着抬起头,望向远方逐渐膨胀的终焉之茧,嘴角扬起了一个难以察觉弧度。

    “那么巴龙·博卡尔,这是一个二选一的抉择:选择观望,意味着己身将面临尚有可能被魔血炮制成虚卒的风险,但同时本座将不会介入这场属于他们的反抗战;选择抵抗,那么本座将毫不犹豫地杀死你,迫使你进入下一个轮回,只不过那样一来,当再度面临与本座对峙之刻,你大可猜猜看自己将有多少把握能够取胜?”

    “也就是说,不论如何这场试炼都没办法通过对吗?”听到这里,巴龙突然轻蔑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就是要我主动放弃试炼罢,而届时你便能够利用某种手段借此截获离开这里的“通道”,从而顶替我的意识占据我的身体去往本征世界迎来真正意义上的自由。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家伙”是这样对你保证的吧?”

    “……”

    见对方不再做声也并未矢口否认,巴龙便知道自己的推测虽然并不绝对,但起码也该是八九不离十了。这也就是说魔王口中的神秘存在,实则与自己一样并非诞生于试炼之中,而是来自本征现实吗。

    对方显而易见的动容,令巴龙少见地显露腹黑的本质,选择继续补刀:“如我这样的存在对你而言应该算是难缠了吧,只是很抱歉,就算是这样的我在我们那个世界就连一个小人物都算不上。甚至哪怕是以你现在的这般实力出去,恐怕也是连水花都难泛起一朵,别说是同等级别的强者,能不能胜过六转的对手都不好说呢。”

    “本座是否可以认为,这就是你的反抗?”虽然这个位置看不见魔王的脸色,但巴龙却能够确信对方此刻定然是被自己所惹恼,只不过不知出何考虑对方将这股杀意按奈了下去。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不只是你倘若连“那个家伙”也仅作为一个小卒子的话,那么本座的确有必要掂量一下对方所言的真实性。”

    像是想多了什么,魔王话锋一转云淡风轻地站起身来,高处的风使他那黑发不住摇曳,在正午日光的照彻下他开口言道:“当然那将与你无关。”

    接着他便转身离开了,就像是最初登场的时候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唯独留下眼前这般烂摊子一走了之。

    确定了魔王的离去,巴龙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尽管那并非自己擅长的领域,但也不得不承认挑拨离间的确是一种好用的手段。

    “噗~”然而,身体的平衡也终于在这一刻被打破,宛如决堤一般大量黑色的血液从巴龙口中不住涌出。

    虽说人神剑要不了他的性命,但死气对肉体的侵蚀却是货真价实,而且正如对方所说的一样,只要这把剑还留在他的身体里持续不断地磨损魂源,那么本征世界的自己迟早将被暴动的魔血炮制成一位虚卒。

    “忍耐一番,待吾将此剑拔出。”脑海里传来维拉法虚弱的声音,欲要现身践行此事。

    但巴龙却出声将其遏止:“大可不必将精力浪费在此处,这把剑……是拔不出来的。”

    尽管巴龙并没有作出解释,但维拉法却是知道御主所言不假,是有什么法则类型的桎梏封锁住了他们拔剑的意图。

    “去帮阿托莉丝解决祸乱吧,维拉法前辈,只是很抱歉,这一次我没有办法为你们做些什么。”巴龙说出他并不擅长的自嘲,口中仍在不断流淌着血液,五脏六腑也没有一个完好,不只是身体就连精神在此刻也已然支离破碎,所谓穷途末路恐怕也不过如此。

    但他仍然将一卷书页从手镯中取出,上面记满了自己从各路古籍中收集来的有关终焉兽的信息,自维拉法呈现出担忧之色以来他从未懈怠,仅仅出于想要令这位老前辈不必对那份预言过分但心。

    只是很可惜,完全派不上用场。

    巴龙松开手中的残页,任凭它们在风中飘散。

    “那家伙”并非历史抑或传说中现身过的某物,此刻也是牠第一次降临此世,是绝对配得上“终焉”之名的——世末灾厄!

    “安心睡一觉吧,保住自己的性命便可,吾等去去就回。”

    猩红的阵图从男人的周边浮现,从中踏出冯虚御风的老者留下宽慰的话,随后便在男人的指示下飞往金发少女所在的战场。

    “呵,前辈可别开玩笑了。”巴龙说话间又咳出一口鲜血,当下也不顾剑身的锋锐,便将探出的左手握了上去,任凭剑锋撕裂掌心,也要用尽最后的一丝气力将此剑撼动。

    巴龙很清楚对方之所以会被劝退,并非归功于自己三寸不烂之舌的善辩,而是出于对方的目的已然达到。拥有【勇者加护】的魔王,恐怕真将成为无解的存在。

    于是望着老者离去的背影,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坚持一下,我随后就来……”

第六百六十六章.终天厄竟之兽

    “咳咳~”

    为对方服下了恢复的药水,被扛在肩头上的臂膀终于传来了些许动静,觉察到盖里乌斯有了苏醒征兆的阿托莉丝顿时露出了一丝喜色。

    “大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支撑着盖里乌斯的身体,阿托莉丝关切地问道。

    “还好,就是难得累积的一身劲力都已散去,有一种莫名的怅然若失的感受。”盖里乌斯说着,用手指强行矫正了被打歪的鼻子,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那个巴龙小子呢?他怎么样了?”

    “御主的状况不尽人意,遂命吾前来助几位一臂之力。”

    恰逢此刻维拉法从高空落下,赶到二人身边,将巴龙此前的状况如实转告。

    “那小子还真是命大,竟然敢公然挑衅魔王,这要放在天底下也算是除了勇者之外的第二人了吧。”得知巴龙还留下了那么一口气,盖里乌斯不免发出感叹。

    “所以勇者大人呢?不是说勇者正在克莱尼亚同魔王交战吗,怎么结果和说好的不一样,魔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显然盖里乌斯还没有摸清楚状况,并未亲眼见过勇者真容的他还贸然认为方才与之交手的对象,便是魔王本来的面目。

    “勇者他已经死了……”已经没必要解释了,只需要将结果传达便可,阿托莉丝低下头将事实传达。

    “什么……?你说勇者已经……”得知到这个结果,盖里乌斯有些不敢置信,在惊愣之中瞪大了双眼。

    “勇者失败了,他的躯壳成为了一个几乎完美的容器,而被魔王所劫掠。方才与你交战的那位,便是勇者大人原本的面目。”维拉法身上的伤势也同样严重,抚摸着腰际创口的他,肯定了阿托莉丝的说辞,解释着也是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

    见盖里乌斯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这边维拉法深吸了一口气,神情立刻严肃了起来,旋即呵斥道。

    “姑且振作起来,如今勇者落败已成既定事实,家国有危届时不免人心惶恐,但身为军人,汝也应将注意力放在当下。试问大敌当前,汝当如何作为?”

    “的确,我盖里乌斯虽会因私情而怯战,但却绝对不会选择临阵脱逃。”他说着不再借助少女的力量,只依靠自己直起身来,虽然略显艰难,但却如以往一样坚挺而又伟岸。

    “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任剑王,又怎么可能会去当一个逃兵呢。”

    见罢阿托莉丝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随后也是同他们一起将目光投向了远处,就在他们交谈的这段时间里,那枚肉茧已经不知不觉膨胀到了数百米的高度。

    在此之前阿托莉丝也不是没有尝试将茧破坏,从而阻止终焉兽的诞生,但结果却无济于事。纵使是《混沌剑刃》那等强度的冲击,都无法对茧造成丝毫的损伤,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家伙越长越大。

    而就在三者将目光投去的瞬间,异象诞生,脚下的大地发生龟裂,与此同时太阳也不再发出以往那般白炽的光亮,而被一抹浓重的猩红所浸染,向无边的大地投下血色的光芒。

    科特伽马帝国的所有公民,克莱尼亚的魔术师们,皆在须臾之间止步,纷纷抬起头仰望这改天换地的异象,有如不详的征兆为大陆献上了有史以来最为巨大的恐慌。

    与此同时战场的一端,与那不可名状之物对峙的三人,视界开始不停闪灭,五感也逐渐变得迟钝起来,与之相反,心跳则无比强烈。与终焉之茧当中那异形的心脏一齐在共振中促就强劲的脉动。

    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远去,只剩下意识挣扎于泥泞深渊之中的感受,令阿托莉丝不由自主地捂紧了耳朵。

    紧接着茧中所孕育的生命放出磁场共振一般刺耳的尖啸,不止如此光是目视就将带来非比寻常的压力,仅仅与牠对峙身体便仿佛不断地受损,连灵魂都每时每刻在经受消耗。

    事实上,那骇人的绝叫也正饱含漆黑的瘴气,无差别地袭击着四周一切有生之物,仿佛地狱亡者的怨嗟,要将地上存在的一切生灵尽数拖入无底的深渊。

    “嘭——!”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一道混沌不明的巨大触手率先撕开肉茧暴露在这天地之间,紧接着一道又一道,足足九道触手在少女的视界中具现,仿佛被高扬感煽动一般,污秽的触手竖立而起。

    不,那已经不能算是触手,而是九重灾厄的显化。既可当作九枚羽翼,又可视作九尾,以前所未见的恐怖魔力放出所形成的可视化灾祸,朝着对峙的一方露出蹂躏的獠牙。

    这片无数生灵赖以栖息的境域此刻已化为了混沌之物的温床,牠对世间一切生灵都平等相待,用那渴望得到拥抱的“臂腕”,将世人囚禁于永将缺陷的宿命之中的绝望。

    遮天蔽日还不是终焉兽的全部,从茧中破出的躯体随时间的流逝依旧持续不断地膨胀。甚至连其首部特征都未能待三人看清,便在无止境的增长中突破了云层,达到了肉眼难以目视的程度。

    三万八千丈,阻挡在众生面前的是,乃是一道不着边际高耸入云的“高天之壁”,而那便是终焉兽真正的姿态。是将巨大化贯彻到底的,绝对不容许任何人与之匹敌的众生之业。

    于是,不可名状的灾厄就此诞生,其名

    ——终天厄竟之兽!

    “这便是……预言中的灾厄……?”眼见那比山岳更为浩大的存在巍然于世,那与残存的记忆完全重合的景象令维拉法脸色一阵煞白。

    不只是三人,随着阿弗洛特魔力的枯竭,原本用以保护帝国士兵们免受波及的高大岩墙在先前便已轰然倒塌。数以万计的帝国将士们也都在此目睹了终焉之兽的诞生,皆是露出了震惊之色。

    不过其中也不乏心绪稳定之辈,在巨大的灾祸在此显化的同时,涅露瓦娜已然重新登上了奥菲尼亚的城墙,视死如归的目光正如手中执握的军旗同意,将【领袖之加护】解放的同时,再度挥舞旗帜。

    “全体魔术师随我指示!五阶魔术填装,三十秒倒计时准备,听我号令全弹发射!”

    “等一下,不可以!”

    感知到身后传来巨量的魔素反应,阿托莉丝猛地一回头,便见城墙之上数以千计的魔术师在涅露瓦娜的指命下开始编制高阶魔法。

    见罢阿托莉丝第一时间放声发出劝告,想要阻止涅露瓦娜的此番行为,可为时已晚,远在数百里开外对方哪里能听得见阿托莉丝的遏止之声。

    随着倒计时归零,充满大气的魔力顿时化为浓雾,笼罩了整座城头,紧接着成百上千的法阵从一位位手执法杖魔术师身前展开。

    刹那有如万箭齐发一般的气势,大量的魔力冲击于顷刻之间奔涌而出,朝向那屹立于彼方的巨兽轰击而去。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就在魔法轰炸散落在终焉兽下肢的下一秒,城头各处顿时发生了超乎寻常的剧烈爆炸。

    数之不尽的魔术师在爆炸中当场殒命,而杀死他们的正是方才自己所释放的魔法。

    “穹镜之越!”

    不同于此般惨剧之下陷入惊愣之中的涅露瓦娜,阿托莉丝则是立刻确信了异常产生的原因,渐渐的一滴冷汗从她的额间顺着脸庞徐徐滑落。

    绝望的现状并没有发生反转,反而在危机之中愈演愈烈,而也正是在此刻,那头庞然大物做出了牠的第一步举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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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王传说之幻刃圆舞曲介绍:
这不是一部英雄史诗,也不是慷慨激昂的人类赞歌,这只是一位平凡的少女观遍奇幻异世的人生阅历。从剑栏的五百年后,从这个世界开始,或许你能看到不一样的,关于那位王的传奇故事。骑士王传说之幻刃圆舞曲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骑士王传说之幻刃圆舞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骑士王传说之幻刃圆舞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