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她根本不是你的表妹
苏然起床，习惯性地往餐桌看一看，竟然什么也没有。
她有些失望，不过转念想想，觉得也很正常。
以前的以前，她可是天天在路上买一个包子啃着的啊。
再说了，昨天是她去乔氏上班的第一天，也许卓悦就是象征性地弄个小小的庆祝。
其实我也不想天天吃你做的早餐，只是你这么早出去，怎么也应该跟我说一下吧。
苏然站在卓悦的房门前放下敲了许久的手。
还想早饭时，跟你说说昨天秋若海讲的那事呢。
昨晚，苏然去见秋若海。
这一次秋若海竟没让苏然去凤凰，而是找了一家郊外的小山庄。
更让苏然想不到的是，和秋若海一起的竟然是一个中年男人，大约五十岁，头顶有些秃。见到苏然进来，那人立即站了起来，将个黑色的绅士帽戴在了头上，向秋若海告辞。
秋若海说，那人是他的御用私家侦探，专门为他打听消息的。
见苏然一脸愕然，秋若海也不解释，只是冷冷地让苏然坐下，就开始询问她昨天的去向。
苏然这才知道，乔一曼没同意让秋若海和苏然一起去乔氏，但秋若海还是因为不放心，找了个理由专门去乔氏的法律部探望苏然。谁知道法律部说，只接到一纸任命，至于那个空降下来的副主任在哪里，谁也不敢问。
“你怎么就当上副主任了？”秋若海问，眼里闪着一种异样的光。
苏然觉得那是一种嘲讽的蔑视的光。
“我也不知道，不是律所和乔氏谈好的吗？也许乔氏是给律所面子，给师父你面子。”
苏然见秋若海那脸色很不好看，想到卓悦前些日子无意间说的那些说话技巧，把自己的想法藏了起为，顺便着拍了一下秋若海的马屁。
谁知道秋若海根本不吃这一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苏然，我还真没想到，你挺有能耐的啊。”
苏然脸一红，惭愧地低下头。
秋若海大约有些后悔，站起身，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了苏然：“不管当什么，你记得自己小心就好。乔氏可是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
这已经是苏然听到的第二句一模一样的话，她真的不明白，乔氏有什么不简单啊。除了乔氏的大小姐乔一曼有可能与你有婚外情，就连乔氏的老太爷乔龙都态度和蔼啊。
乔氏要是真的不简单，哪还有那么多的人争着抢着要去乔氏工作啊。
当然，那些人去乔氏工作自然也是为了那让人艳羡的高收入了。
苏然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告诉秋若海她第一天进乔氏就花了五万元置行头，如果告诉秋若海这些钱都是公司预支给她的，不知道秋若海会不会把她又想成什么样的人了。
从来，秋若海也没有把她当成一个有才气的女人，从来，秋若海都只是把她当成李小林的女人来看待的，不是吗？
秋若海又说了些什么，苏然不记得了。可是苏然喝完一壶茶后准备离开时，秋若海说的那句话却让苏然整整一个晚上都没睡着。
秋若海说：“我让光叔去查了一下你的表妹，他说，卓悦根本不是你的什么表妹，对不对？”
“对，她的确不是我的表妹，她是我的后母，和我父亲在国外领了证。”
苏然老老实实地回答着，反正她早就想把卓悦的身份告诉秋若海，有个人来分担秘密，总比一个人憋在心里要舒服多了。
再说了，她绝对相信秋若海会为她保守这个秘密的。
“是吗？你真的相信她说的这一切？”
苏然就是被秋若海的这一句一点也不沉重的疑问弄得心里重重的。回到家，她原本想立即去找卓悦问个清楚，可卓悦已经睡了，还睡得很香甜。苏然下定决心第二天一早就找卓悦，谁知道卓悦又一次出门了。
这一次，没有准备好早餐，也没有留下任何的便条，连电脑打印出来的几个字都没有。
苏然在卓悦的门前站了好一会，又一次拔了父亲的电话，依然是关机状态，就和昨天晚上她拔了无数次的结果一模一样。
她又走回房间，打开邮箱，里面只躺着她昨晚发送成功的一封信。
苏博士一定在这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和那看不见摸不着，却让他兴奋异常的病毒亲密钻研呢。
门铃响起，又是昨天的司机。
苏然已经不惊异了，昨天下班时，一笑已经告诉苏然，这司机也是公司特意为苏然请的。还让苏然不要惊讶，说管理以上的公司都会帮着配车，或者给不方便开车的人配上司机。
“不过，你的司机很不一样，你的这个司机，也是乔董的司机。以后他都会先来接你，然后你们俩再一起去接乔董。”
车子是一幢山顶别墅前停了下来。
乔龙已经站在了院子里，他的目光凝视着院子里的一盆盆兰草。
兰草被养得很好，呆在几十平米的长廊里，开着粉色的花朵。
空气里全是兰花那淡雅的芬芳。
见到苏然推开车门走下来，乔龙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他缓缓地走了过来。
“苏小姐，从今天开始，你就和我一起在集团到处转转。遇到什么法律问题，及时记下来，到时交给一笑，让她和法律部的同事们一起商量怎么解决，好吗？”
乔龙问话都问得彬彬有礼，这让苏然再一次感觉到乔龙那迷人的名流气质。
“这里啊，是我们乔氏的第一桶金噢。”车行到一片旧式住宅楼，“当年，我们几个好朋友，就在这里披星戴月，一块砖一块砖地把这里给盖起来的噢”
苏然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后座的乔龙，他的脸上是无比真诚的表情，那段往事一定让他刻骨铭心。
“苏小姐，你说，这里要拆迁做一套商场，对乔氏有没有好处？”
苏然惊了一下。乔龙现在说的可是乔氏的商业运作，本应该是在乔氏的高级会议室里由乔氏的高层们共同讨论的话题，乔龙怎么就这么轻易地告诉了她呢。
“其实啊，我也舍不得拆这里啊。阿水，把车开到东面去，我啊，想再看看我的那堵墙噢。”
第二十二章：痛彻心扉的难受
乔龙站在一间低矮的房屋前。
那是一间临时用房，应该是面前的这片小区初建时拿来给工人用的。
时间应该已经久远，墙壁斑驳，但还是能看出房子的质量挺好。
“阿水，把门打开吧。”
乔龙在风里轻轻地叹了一声，弯下腰走了进去。
苏然也想跟进去，却被阿水一把拉住。
“董事长不喜欢别人进这屋。”
苏然愕然，不就是一个简单的破房子吗？竟然还不准别人进去，还装了这么一把大锁。
你越神奇，我越来要弄清里面是什么。
这个念想在苏然的脑子里一闪后，苏然马上想到了一个人。
卓悦，她一定会对这间屋子感兴趣的。
“走吧。”乔龙已经走了出来，他的脸上竟然全是笑容，和刚刚叹息着的乔龙完全不一样，好像被一种神奇的力量给渲染了，他说话的声音都变得轻快起来，“还是老地方好啊。”
阿水将车开到了乔氏大楼，乔龙对苏然轻声道：“苏小姐，对了，我就叫你苏然吧，苏然，你先去法律部报个道，看看你的办公室满意不满意，今天，就不用再跟着我了。”
苏然巴不得乔龙给她自由，这样她就可以去找卓悦，去想办法探究一下乔龙那老地方。
一笑已经在大厅迎着苏然，看到她，立即奉上了一个甜甜的笑。
法律部在乔氏大楼的最顶层，不知道乔龙是不是觉得法律是最值得尊敬的。
法律部的主任是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循常例说了一些欢迎的话，又谦逊地将苏然带到了她的办公室。
苏然被自己的办公室美得差点要哭出来。
雪白的大理石墙壁，雪白的大理石地面，还有一个超大的落地玻璃窗，站在窗前，正好可以看到环城湖，甚至于还能隐约地看到凤凰咖啡室前的那只展翅的凤凰。
苏然只顾着欣赏她的办公室，完全没注意到法律部的那些同事们已经由窃窃私语变成了明目张胆地讨论。
“你们在说什么？”苏然拉开门，很想加入同事们的讨论。
秋若海不是说了吗？做律师的要善于多交朋友。
她的话一出口，竟像是封条一般将那些人的嘴都封住了，一个个像小兔子一般溜到自己的座位上埋下了头。
“苏小姐，我们下楼吧。乔董说了今天还上我们去见一个重要的客户的。”一笑在一旁轻声道。
苏然当然也看出她的这些新同事对她的态度很不和善了，她自然也就猜出来，她们刚刚在说些什么。
不过，苏然很快就原谅了她们。
要是我看到一个空降下来的美女主任，还有这么好的办公条件，没上班就陪着老板四处转，也会有那样的想法的。
一笑已经跑去按电梯，电梯门开了，她竟没往里面进，反而快速回转身，想要快步走进法律部。
“乔一笑，我是鬼吗？”乔一曼怒火中烧，冲到一笑面前，手伸出来，做出要打的姿势，却又无力地放了下来。
“姐姐。”一笑尴尬地笑笑，“你怎么有空来这里啊？”
“我要是不来这里，哪里会知道你这堂堂乔家二小姐放着书不读，要跑来乔氏胡闹。”
刚刚才安静下来的法律部的法律精英们又骚动起来。
大家都用艳羡而惊讶的目光看着乔一笑，却没人敢说一句嘀咕。
“你，你是乔董的女儿？”苏然现在的惊讶几乎可以用斗来称量了。
“对不起，苏然姐姐，我只是一直很佩服你，所以才让爹爹这样安排的。”
乔一笑低下了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我有什么好让你佩服的？”苏然看着眼前小女孩般的乔一笑，苦笑了一下，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乔一曼锐利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苏律师是吧，听说你是乔董新请回来的贴身法顾，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形影不离地跟着乔董吗？对了，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什么叫贴身法顾啊。在我们这里，我父亲的贴身法顾，还有一个简称，叫做‘贴花’。”
乔一曼的这话说得极为暧昧，刚刚还噤若蝉声的流言又一次被推到了浪潮的尖头。
叽叽喳喳里，乔一曼冷冷地笑着。
“姐姐，我现在就带苏姐姐去找父亲。”乔一笑说着，拉起苏然就往外走。
苏然不说话，她的脑海里全是乔一曼的那冷嘲热讽，还有那不屑一顾的表情。
乔一曼在想什么？那些同事在想什么？关键是，自己不也是这样想的吗？
苏然看着自己全身的名牌，看着妆办得那么精致的一张脸，突然很想狠狠地抽自己一嘴巴。
苏然啊苏然，你这是怎么？你刚刚从李小林情妇的身份里挣脱出来，怎么又摊上这么一笔麻烦帐呢。
“苏姐姐，你千万不要误会。父亲的贴身法顾不是姐姐说的那样。”
看，连乔一笑都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
苏然只觉得头皮发紧，她抬头看看乔氏集团的大厅，觉得每一个人都在对着她偷笑，笑她太傻了，哪有一个新人会有这么好的待遇啊。
“苏然……”苏然抬起眼，看到秋若海正急匆匆地走过来。
“师父……”苏然喊了一声，眼泪竟不自觉地滚了下来。
“怎么了，这是？”秋若海吃惊地看着苏然，眼神里透出一丝怜惜。
“秋主任。”
“噢，你是一曼的妹妹，一笑？”
乔一笑点了点头：“对不起，秋主任，我只是想跟我的偶像学习一下，没想到，害得苏然姐姐被我姐给奚落了。”
“你这傻丫头，还真为了一篇论文迷上了她啊。”
苏然已经转过头，轻拭去了眼泪：“什么论文，什么迷上我？”
“苏然，来，我们去茶餐厅坐一下，我告诉你这小丫头有多迷你。”
秋若海微笑着说了很久，苏然才知道，乔一笑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毕业论文，才封自己为偶像。
“她啊，早就嚷嚷着要和你实习了，她根本不知道你只有理论，实践能力超差。”后面的那一句，秋若海是拉过了苏然几乎耳语的，说完后，还呵呵地笑了几声，“你接的那些小案子，好几起是一笑拜托他爸介绍的呢。”
苏然咬了咬嘴唇，她明知道秋若海说这些话时没有任何恶意，可她还是觉得难受，痛彻心扉的难受。
第二十三章:变成贴花？
“那你告诉我到底有没有贴身法助这回事？”
“苏然姐姐，父亲上次的法助的确闹了点小绯闻，不过，你要相信我，网上那些传闻都是瞎编的。”乔一笑努力想要说服苏然，“父亲对我母亲很专情，他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我母亲的事的。”
苏然惨淡地笑笑，拉开那厚重的玻璃门，走到路边停着的一辆的士上。
“姑娘，怎么和男朋友吵架了？”
苏然低着头，不说话。
“看他那么紧张你，你就原谅他吧。”
紧张，别开玩笑了。秋若海那冷得像块冰一样的人会紧张别人？
“我开车这么久了，看人特别的准，你那男朋友啊，从大厦追出来的时候，那表情就是一个词：紧张。”
是吗？他是紧张我这样不顾一切地离开乔氏，会让律所难做，让他难做吧。
苏然坐在凤凰下面，任风轻轻拔弄着她的头发。
前几天已经立冬，阳光虽然还很灿烂，但风已经微微有些冷了。
冷风一吹，苏然的身体里的那团火便渐渐熄灭了，脑子也变得清明起来。
今天她一个人来到这里，不在乔氏上班也许还能圆得过去，毕竟是乔龙说了，他今天不需要她的贴身跟随，那么明天呢，明天是去乔氏继续当别人眼中的“贴花”，还是和律所说清楚，自己只愿意在律所当一个小小的律师。
乔一曼会放过她吗？看乔一曼那眼神，只是说了一句“贴花”已经趾高气昂，已经得意忘形，怎么可能轻易地就放过苏然呢。
乔一曼应该没有告诉乔家人她和李小林的关系，否则，乔龙，李宠涵，都不会用这样和善的态度对待她。
但乔一曼不将这一切捅开，是不是为了能更好地，更痛快地来折磨她苏然呢。
苏然的两只手抱住了她，想哭，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声，可是，她却发现眼睛干涩得很，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李小林，你走得干净利落，却将我丢在漩涡里任由你的妻子来践踏。你既然不能保护我，又为何要跟我山盟海誓，为何要让我相信，你会是我一辈子的依靠。
眼中终于有了湿润的感觉，头却更加剧烈地疼了起来。
她站起身，正欲离开时，耳边听得一阵车声，几辆跑车在场地上飞旋，停在了苏然的面前。
“然然……”从红色跑车上跳下来的正是卓悦，“你现在不是应该在乔氏吗？”
“我……乔董说想喝这里的咖啡，让我来买一杯。”
“噢……”卓悦将那声噢拖得很长很长。
“小红，你不是要回乔氏的吗？把乔董的咖啡带回去吧。”
李宏涵一脸的迷茫，卓悦瞪了他一眼，他才如梦初醒般地在奔到柜台，拎起放在吧台上的一杯咖啡就往外走。
“那咖啡……”女服务员着急地喊，声音却被卓悦那锐利的目光给活生生地逼回了肚子里。
一旁正要张嘴的一个小男生自然也不敢多言，只得委委屈屈地对着服务员说：“再给我一一杯外带吧。”
苏然被卓悦拉着坐进了包厢，巧的很，正是秋若海经常点的那个包厢。
“说吧，那老家伙对你做什么事了？”
苏然愕然了一会，才想想来卓悦说的那老家伙应该是指乔龙。
“没有，乔董没对我怎么样？”
“都怪一笑，她跟我说法律部里人太杂，对你不好，非得让你跟着那老家伙，我才会和她一起去说服老家伙的。”
苏然有些听明白了，赶情自己这“贴花”的标签，卓悦也有份参与制作啊。
“可是，老家伙应该不敢对我介绍的人有任何非份之想啊？”卓悦的脸已经怒气中烧，“他要是敢对我的女儿有不轨行为，我一定上他死得很难看。”
“没有，乔董对我很好，他没有像别人说的那样。”
“量他也不敢。”
卓悦这才脸色和缓起来，想了想，拍了拍苏然的肩：“要是那老家伙像以前一样，你就直接甩他一巴掌。放心，我会为你解决一切问题的。”
苏然有些哭笑不得，听卓悦的语气，她似乎很吃定乔龙，但也许也只是卓悦的夸大其辞。甚至于苏然都希望这是卓悦的夸大其辞，不然，她真的不敢去想像卓悦到底是一个什么人。
“卓小姐。”有人敲门而入，苏然隐隐记得，好像在乔氏见过他，不过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他是谁。
“怎么了？”卓悦一脸的不悦，“小红又惹事了吗？”
“不是，不是红少爷的事。是乔董，乔董要见你。”
苏然想起来了，这个中年男人是乔龙另一个司机阿火。
“我知道了。他在哪？”
“乔董就在门外，他在车上等着你。”阿火恭敬地说着，转而又向苏然道，“苏律师，乔董说，你要是有空，也可以和卓小姐一起去。”
“苏然不用去。”卓悦的声音不高，却自有一种威信力，“苏然，你在这里喝咖啡，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阿火竟然也没再说什么，冲着苏然笑了笑，跟在卓悦身后离开了。
苏然哪有心思喝咖啡啊，她想拉开房门跟出去，又觉得这样做挺不适宜，只好在包间里转来转去，脑子里却是无数问题在打转。
“苏小姐。”又是阿火，“卓小姐说，让你自己先回家。她和乔董要去处理一些事，处理好了就回去。”
苏然没有立即回去，她感觉自己今天一天的经历像在走迷宫，现在脑子里也乱成了一锅粥。可是，好喝了几杯咖啡后，依然觉得脑子里还是一锅粥，什么头绪也理不出来。
夜色渐渐袭了过来，苏然感觉到喝咖啡已经喝得太饱了，再喝下走去，恐怕要被咖啡给喝醉了，这才慢幽幽地出了咖啡屋。
广场上已经满是车，青柠市的夜生活慢慢地拉开了帷幕。
苏然看着从车上走下来的一对对情侣，突然心头酸涩。
她有些踉跄地往前走，快走到路口时，一辆车从阴影里开出来。
“苏小姐。”竟是阿水，“乔董让我在这等你。”
乔龙，他干什么这么好心？
苏然的脑子一抽，差点把后面的话也说出来了：“他是不是真的想让我变成贴花？”
第二十四章：私情
“其实是卓小姐的意思。”阿水一边开着车，一边解释着，“卓小姐说，苏律师你一喝起咖啡来就不知道时间了，怕你停留时间太久，到时找不到车回去。”
“乔董很听卓小姐的话吗？”
苏然的问题让阿水愣了一下，继续呵呵笑了两声：“乔董这人挺怜花惜玉的，何况卓小姐的要求基本也不会过份。”
什么意思？你这是在说卓悦才是乔龙外面的那个女人，所以卓悦一撒娇，只要是不太过份的要求，乔龙都会答应。
“水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苏然明明已经板了脸，可是她的声音太温柔，阿水是一点也没有听出这话里的愤怒。
阿水继续呵呵笑着：“其实这事挺平常的，乔董的妻子已经死了许久了，他又有钱，对女人们又好。”
苏然只觉得眼前一片绿色，绿色下，是老苏那张满脸褶子的脸。
“不过，说真的，苏小姐，你也劝劝卓小姐，她有时候对乔董实在太凶了。要知道，乔董想要女人，那可是分分秒秒的事情。”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苏小姐，有些话也不能明说的吧。我就是觉得乔董对卓小姐太宠了，卓小姐才跟着我们乔董几个月啊，已经把你这个表姐安排到乔氏这么重要的位置上来了。”
真是岂有此理，真是满口胡言。
苏然气得脸都绿了，当然她的眼前也是绿意盎然，在越来越深的夜色里，那绿便浓郁得要滴出水来。
“停车。”苏然大喝一声，这一声阿水是一定听出了里面的愤怒了，他连忙踩了刹车，将车稳稳地停在了路旁。
“苏小姐，这里可拦不到车噢。”阿水伸出那个油腻腻的脑袋，对着已经冲下车，正疾步往前冲的苏然嚷道。
苏然根本理都不理，只顾昂着头往前走。
她下定决心了，明天早上就去见乔龙，就去告诉他，自己那什么贴身法顾不做了，什么法律部的副主任她不稀罕，她要干干净净地靠自己的力量去做好一份工作。
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苏然才走回高德庄园。
果然，卓悦还没回来。
不过，苏然现在一点也不担心，卓悦一定是去哪个六星级酒店去享受她的人生了。
对了，既然卓悦有了这么“好”的托付，那她也不用赖着自己那没钱没势的老苏了。现在就跟老苏说清楚，让老苏来个万里休妻，然后，自己再把卓悦给赶出去，让她无比狼狈地滚出他们苏家人的世界。
苏然立即拔了老苏的电话，依然是无法接通。她又跑回房间，打开电脑，没有邮件。
苏博士像失踪了似的，一点消息也没有。
虽然这种情况苏然经常遇到，可是这一次，她却特别地害怕起来。
她拔通了秋若海的电话：“秋主任，我想找你帮一个忙。”
秋若海站在窗前，点燃了一枝烟。不过，他并没有去吸那烟，只是任由烟发出幽暗的光，映照在玻璃上，竟有说不出的诡秘。
“苏然那丫头怀疑了？”乔挪了挪身子，将放在一旁的一条薄羊毛毯拉到身上盖好，“她到现在才开始怀疑，是不是太过迟钝了。”
“要不是那个叫阿水的司机口不择言，苏然也不会怀疑的。”秋若海走到乔一曼身后，两只手按在她瘦削的肩上，“你真的连她也不放过吗？”
“秋若海，你不会是心疼了吧。”乔一曼冷哼了一声，“当初就不应该让你来当她的师父。”
秋若海苦笑了一下：“事实上，她真的挺无辜的。”
“无辜？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无辜的人。她是那老贱人的女儿，还是李小林那戝男人情人，李小林还把那么重要的地方送给了她，害得我花了五百万才把那块地拿回来。她还无辜？”
秋若海不再说话，事实上他也没办法再说话，他的头已经被乔一曼的两只手给轻轻环住，然后，乔一曼的那两片潮红湿润唇便贴了上去。
一阵嘤咛过后，乔一曼推开了秋若海，拿起茶几上的那包烟，叼了一根在嘴上：“苏然那丫头没什么可怕，我现在倒是挺担心她那突然而来的表妹卓悦的。”
“说实话，我对卓悦的身份也挺迷惑。不过，我能确定，卓悦绝不是苏然表妹。这些日子卓悦和老爷子走得那么近，你说，卓悦会不会是老爷子的新宠？”
“不会的。”乔一曼摇了摇头，“老爷子在我妈的墓前发过誓，就算玩女人也不会玩到乔氏来。如海，你还是让人好好查一下卓悦，反正刚刚苏然也叫你这样做了。”
秋如海没说话，将手从乔一曼的肩上放下，站到了落地窗前：“也许我们都会被卓悦那丫头给吓一跳的。”
“的确，你知道不，我来你这之前，收到了一个消息，老爷子特意去接了卓悦去他的游艇上了。”
“你是说他的菡萏号？”
秋若海惊讶的表情竟让乔一曼嗤嗤笑出声来：“你们都以为那菡萏号是闲人免入的禁地是吧，事实上那菡萏号就是老爷子想要送给某人的礼物，只是没送出去而已。”
乔一曼说着说着，牙齿已经咬了起来：“你说，卓悦那死丫头是不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怎么可能，五年前你制造了那起事故，让那个女人死于车祸，她那读大学的女儿不是和她一起见阎王了吗？”
秋若海将乔一曼拉进怀里：“一曼，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任何事情的。”
乔一曼呵呵笑出声来：“秋若海，你以为我是苏然那傻丫头啊，我对你的感情早在十几年前你临阵脱逃时消失殆尽了，我现在和你，只是合作，合作的关系，你要记住。”
秋若海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走到乔一曼对面，坐到了沙发上，两只手玩弄着茶几上的那盏琉璃杯。
“一曼，十几前我只不过事是个二十几岁的毛孩子，我拿什么去和你的李家大少爷去争。”
他将那琉璃杯往一旁的垃圾桶一扔，琉璃杯没被投进垃圾桶，啪嗒一声落在了灰褐色的地板上，破成了一片一片。
第二十五章：有钱人的花样
苏然打完电话给秋若海后，心里舒畅了许多。
这一晚，她睡得很香甜。
在迷迷蒙蒙中，她听到大门被轻轻推开，想爬起来看一看是不是卓悦回来了，可是脑子却很沉很重。
算了，她回来了就好。也许过不了几天，她就不会再在这里出现了。
苏然早上起来后，发现餐桌上压着一张纸，上面是漂亮的手工画，一只懒洋洋的小猫的爪子下写着几个字：“我帮你在乔氏请了假，等我回来陪你吃午饭。”
苏然拿着便签纸发了一会呆，还是回到屋里去换上了套装，她要去律所。一来是想问一问秋若海，对卓悦的调查怎么样了，二来是想递辞职信给秋若海。
只有离开律所，才不会让乔氏把任何责任推到律所，这样她才不会觉得对不起律所，对不起秋若海。
秋若海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看到苏然吃了一惊：“你不是应该在乔氏吗？”
苏然从包里掏出了辞职信来。
“你要辞职？”
“嗯，我想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
“回老家休息，也不用辞职啊。请个长假不就行了？”
苏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是不是不想去乔氏？”秋若海微微笑着，“你大概还不知道，今天早上乔氏的总经理，乔一曼已经发了个通告给我们，说你这两天一点法律事务都没做，还搞得办公室里绯言四起，所以已经让我们所里换了人去他们公司。”
“啊，真的，那真是太好了。”苏然像个孩子似地跳了起来，“那我就先请个长假回家看我妈。”
苏然拿起辞职信，开心地往回去，快走到门口，又转过身，对秋若海道：“关于卓悦，你查到了什么吗？”
秋若海原本还挺有趣味地看着苏然那有些孩子气的样子，听苏然这样一问，脸色一正：“苏然，你为什么要查自己的表妹？”
“我……”苏然哑然，“我怀疑她在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看苏然急得脸都红了，秋若海心中想笑，脸上却依然一本正经着：“她能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啊。不过，她作为一个助理，已经好几天没来律所上班了，律所倒是要解雇她了。”
“解雇？可是她这几天都有写请假条的啊？”
“苏然，上次我遇到乔小姐，她说你那表妹和乔董的关系不错，就算被律所炒了鱿鱼，她也不会被饿死的。”
这倒是真的。以卓悦最近的表现，乔龙和李宏涵至少可以养活她。
苏然拿着准假条走出律所时，心情十分地愉悦。
她正招手等着的士，一辆大凯停了下来。
车窗摇下，苏然看到了乔龙。
“苏律师，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吃个午饭。”
“对不起，乔董，我和朋友约好了。”
“不就是约的我吗？”卓悦从车窗那探出头来，“我就是约了乔董来和你吃午饭的。”
苏然不情不愿地坐上了大凯。
车并没有开到青柠市区去，而是往那排旧屋开去。
很快地，车就停在了那片房子前。
那里已经有几辆车停着了，见到乔龙的大凯，车上的人立即下来，三下五除二，就在空地上摆了一个露天餐桌出来。
桌上很快就摆上热气腾腾的美食。
“我在这块地上，不知道吃过多少餐噢。”乔龙环顾了一下四周，感慨着，“那时候，我们三兄弟，手里就端着快餐盒，到处找没风的地方。找到了，三个人就挤坐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聊，一边笑，真的好开心。”
乔龙越说越激动，握着筷子的手都在那里发抖。
“好啦，不要再陷在回忆里没得出来了。回忆有什么好呢。我们应该往前看。”
卓悦竟拍了拍乔龙的手，那神情自然得让苏然大惊失色。
“苏律师，你知道为什么我会答应悦悦让你跟在我身边吗？”乔龙站起身来，走到苏然面前，稍作停顿，又往一旁的空地走去。
苏然茫然地摇了摇头。
“过些日子你就会知道了。”乔龙欲说还休的样子让苏然很不舒服，但她也没得奈何。
虽然心里有许多的疑问，但这一顿饭，苏然却吃得很是开心。先不说菜肴的丰富，就是这环境就让人感觉到耳目一新——乔龙竟让人在他们的餐桌四周摆了一个屏幕，屏幕上交替出现着名山大川的景像。屏幕下，是四个漂亮的姑娘在弹奏着古筝古琴，琴声和那屏幕上的画面有机地结合在一起，竟是十分地和谐。
苏然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是在荒废了楼盘前，她觉得她正呆在五星级酒店里享受着。
有钱人的花样的确是让人耳目一新。果然，贫穷是会限制人的想像力的。
饭局结束，乔龙站起身来，四周的屏幕已经一点点地撤去，又露出那一排几近倒塌的危房来。
“阿水。”
司机阿水立即走了过来。
“你跟大小姐说，她的那个建房计划，我准了。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让她晚上早点回家。”
“你真的决定把这排房子都给拆了吗？”卓悦问着，脸上是不易察觉的担忧。
“这房子也该拆了。有些回忆，换个方式存在也是挺好的。”乔龙拉过卓悦的手，“悦悦，你肯回到我的身边，苏律师又能留在我身边工作，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慢着，慢着，我明明听秋若海说乔一曼已经不让我去乔氏工作了啊。
“苏律师是在担心今天一曼给你们律所的那封通告吗？”
苏然不得不点头。
乔龙竟伸出手来拉住了苏然：“傻丫头，那通告是为了让你有一个更适合的身份呆在乔氏。苏律师，你马上就会收到乔氏的新的任命，一个和天目律所完全没有关系的任命。”
苏然连忙摆手：“不用了，乔董，我已经决定了要回老家。”
“你要回老家？”乔龙惊问了一句，“那怎么可以，我刚刚买下了一家律所，想让你来帮我全权打理呢，你怎么可以在这时候回老家呢？”
“什么，你买下了一家律所？还要交给我打点？”苏然惊得差点掉了下巴，“可是，我只是一个刚刚拿到执业证书的小律师啊。”
“谁不是从小做起的呢，想当年，我们三兄弟，不就是从这个小地方做起来的吗？苏丫头，你要知道，你现在捡起的每一块砖，拿起的每一片瓦，都是你未来王国的基石所在。”
第二十六章：卓然律师事务所
不用乔龙和卓悦多说什么，苏然就爽快地适应了乔龙的要求，毕竟，能有一家让自己发挥才能的公司，是苏然毕业后一直的梦想，虽然她知道自己理论知识一流，但实践能力很是奇葩。但，卓悦不是说了吗，世界上最容易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我相信才怪的），更何况，卓悦拍着胸膛保证，她会一心一意地来帮助苏然，做她公关部的经理。
别的方面苏然也许对卓悦不相信，公关，卓悦的能力绝对可以让人信服。
苏然去律所辞了职，秋若海虽然很是舍不得，但也很大方地向苏然送出了祝福。
秋若海送苏然走出天目时，苏然停了下来：“师父，卓悦的身份，还是不要去查了。我现在和她一起共事，我不想心里有什么疙瘩。”
秋若海心中又是一惊，不过还是微笑地点了点头。
苏然没想到，乔龙竟给新买下的律所改名为卓然律师事务所，很明显这家律所就是特意为卓悦和苏然准备的。
“苏律师。”律所的接待室里，年轻的女孩抬起头对着苏然甜甜的笑。
“乔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乔一笑从前台款款走出：“苏律师，你不知道吗？我今年就在这家律所实习了。”
“可是……”
“你不用担心。”卓悦正从电梯口下来，“我请了青柠市的顶级大律师肖华来我们律所坐阵，一笑是他的实习生，自然也就跟着来了。”
肖华，那个只打刑事大案的肖大律师？他竟然被请到这里来当头牌律师了？
苏然再一次对乔龙的实力吐了吐舌头。
让苏然惊讶的可不止是如此。除了肖华，卓然律师事务所竟还请来了经济案件的行家里手杨沫，婚姻案件专家欧阳娇娇……
反正，青柠市那些让苏然仰慕了许久的律界大亨们，几乎全都被乔龙请来了。除了——秋如海。
“你师父那人，比谁都倔。老头子已经给他很好的报酬了，还让他来做这帮专家们的老大，他就是不肯，说什么他一执业就在天目，还不完天目的深情。”
卓悦一边报怨着，一边把那些专家律师的档案递了过来：“苏然，这些人以后都归你管。”
“那可不行，我哪能调配这些前辈啊。”苏然觉得面前的那些档案就是一个个炸药包，她只要把手伸过去，立即就会引火上身，把她那小身体给烧得体无完肤。
苏然甚至于拿手去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果然有被火从内心焚烧的感觉，火热火热。
“拜托，我的苏大律师，这是股份律的律所，当老大的不一定要有打官司的才能，做手下的才要巧舌如簧，好不好？”
“说得何其正确，苏然，你现在可是老板之一，还是专管业务的老板，你不去分配好业务，让那些专家抢案子吗？”
推门进来的竟是秋若海，一脸真诚的笑，手里拿着一个玉色的貔貅：“贺你的。”
苏然何其高兴，那貔貅虽然比乔龙办公室里的小许多，可苏然就是怎么看觉得怎么就顺眼。
秋若海拿着那群专家的档案和苏然详细分析了许久，，谁有什么样的自身资源，谁不能和谁一起接案子，甚至于青柠市主要商家对律师的喜好都分析得一清二楚。
苏然从没想到当律师也能当出这样的学问来，她一直以为只认为把接到手中的案子做好了就行，现在才明白，原来一家好的律所是会根据律师本身的特点来给律师接案子的。
苏然立即觉得秋若海这么年轻就能把天目管理得那么好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对秋若海的景仰之心又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起来。
“怎么，还想着把你那倔强的师父给挖过来吗？”
苏然摇了摇头，她跟着秋若海的这几年，业务上是没学到什么，对秋若海却是有了几分了解，她知道，秋若海是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原则的。
更何况，卓然能给秋若海的只有高薪而已，天目才是秋若海的海洋，才能让秋若海的才能达到顶峰。
反正秋若海也答应她了，如果她在人员分配或者案件处理上有任何困难，他这个当师父的就会伸出援手，义无反顾地去帮助她的。
连开了几天的会，苏然借着卓悦让她连夜背熟的那些会议要点，在一群律政精英面前硬是表现出一个精明能干管理者的形象，竟让原本对她不屑一顾的精英们对她频频点头。
“苏主任，我的办公室光线太暗了。你知道，我不像他们年轻人，目光如炬，能不有……”肖华拉住正要离开会议室的苏然，眼里并没有一点点请求的意思。
“肖律师。”已经走出会议室的卓悦又折了回来：“肖律师是行内圣手，能来我们卓然是我们的荣幸。我们自然会照顾好肖律师，让肖律师无后顾之忧。”
“就是啊，我可是死活都不肯从我的那律所辞职的。可是老乔是我的好朋友啊，我只能给老乔面子。你说，哪一套，老乔来我办公室里喝茶聊天，见我那办公室这么灰暗，肯定会觉得你们两个孩子……”
“肖律师。”卓悦打断了肖华的话，迎着肖华那闪着怒意的眼睛又道：“当初老爷子就跟我们说了，要好好照顾前辈，尤其是体弱多病的前辈。老爷子说肖律师五行缺水，我们还特意请了风水师来，才给肖律师找了那么一间水味很浓，能旺肖律师的房间。”
肖华看着卓悦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瘦瘪的胸膛微微地往前鼓着，显然很生气。
苏然想拦住卓悦，却听得卓悦又懒懒地说道：“肖律师要是真想换办公室，我可以把我的那间让出来。阳光的确是明媚，可是，那方位可是极不旺缺水之人噢。”
“好了，不换了。”肖华袖子一甩，“我可是老骨头了，经不起搬来搬去的折腾。”
苏然见肖华盛怒而去，有些担心。
“没事，这些所谓的大鳄，你要不给他一个下马威，凭我们俩的资质，一定会被吃得死死的。看着吧，等一会，那欧阳律师，杨大状都会跑来跟你提一起无关痛痒的要求，其实就是想告诉你，他们比你高大上，你虽然是这律所的主任，也得照顾他们的面子。”
唉，看来，给一群律界精英当老大，这日子也真的难熬啊。
第二十六章：第一起案子
一大波以老卖老的讨价还价后，卓然律师事务所算是人事安拜妥当，自然还有人会有各种各样的意见，不过乔龙来了一次，开了一个会，说了这家律所的分红和奖励，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巴。
苏然看着那鲜目的数字，不由地惊叹，还是有钱好啊。
有钱，就算再有脾气的人都会对你俯首称臣，当然，这里的人应该不包括秋若海。
苏然陪着乔龙去律所的茶餐厅喝咖啡时，突然间又想起了秋若海，不知道没有了她这个成事不足的徒弟，他做起事来会不会顺心一点。
“干嘛，怀念你在那白板人身边的日子？”卓悦送走了乔龙，端着一盘煎炸食品走了过来。
“卓悦，你吃的全是……”
“嗯，从小就爱吃。”卓悦说着，拿出一根薯条来，沾了点番茄酱，塞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咬了几下，那根炸得金黄的薯条就在苏然惊诧的目光下被卓悦吞咽了下去。
“这东西，该有多少卡路里啊，你不是一直跟我说，要坚持锻炼，要**选的食物吗？怎么现在吃这个？”
“没办法，看到了这些薯条啊可乐啊就馋，可能小时候日子太苦，眼馋了别人太久，现在在毁灭性地大报复。”
卓悦说得有些凄凉，但很快就恢复了她惯有的潇洒模样，把手中的薯条放下，用餐纸擦了擦手，抱住了苏然：“要是我变成了大肥婆，不知道你老爸还要不要我。”
苏然呵呵笑了起来，突然觉得现在正是好时机，可以问一问自己一直担心的问题：“卓悦，父亲现在在忙什么，为什么他的电话打不通，邮件也不回复啊？”
“噢，他不是还在搞那什么病毒研究吗，可能太忙了，没空理我们。”
卓悦回答得很是敷衍，说完，竟招手让服务员走了过来：“今天的薯条好像没炸好呢，把主厨给我叫出来。”
苏然找了个理由进了办公室，这样就不用去看卓悦冷着一张美脸对着胖胖的主厨发表她的美食理论。她临上电梯时，扭过头看了一眼，主厨哪有一点生气的模样，完全一幅享受的样子。
唉，美人效应的确功效巨大。
肖华在外面敲门，苏然赶紧收回自己的胡思乱想，示意肖华进来。
“主任，这次我手上案子挺麻烦的呢。”肖华老实不客气地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随手就拿了一片剥好的橙肉，塞进了嘴里。
苏然很是轻微地皱了一下眉，听得肖华已经咯吱咯吱地把橙子给吞下去了。她真有些服气，吃那么柔软的橙子也能吃得有声有色的。
肖华接过苏然递过来的餐巾纸，擦了一下嘴角的橙汁：“我们的客户是个强奸犯，他不肯认罪。”
苏然想起来了，这起案子还是乔龙介绍来的。施害人是乔龙一个老朋友的儿子，汪氏集团的太子爷。
汪氏是和乔氏双足鼎立的家族。乔氏的业务繁多，尤以房地产为豪。汪氏却是药业集团的大亨，每年的年产值都是以亿来计算的。
据说，汪家太子爷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宴请了一群狗朋狐友，又找来了十几个漂亮的女公关来助兴。结果他们玩得过火，一个女孩在宴会结束后就去了公安局报案，说自己被汪家太子爷给玷污了。
这桥段实在太像电影里的了，苏然的脑海里闪过几种可能，想着想着，自己就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苏主任。”肖华有些奇怪，他甚至于有些害怕，这个看起来没有杀伤力的主任姑娘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他初到卓然律所时，听说律所的主持人是两个小丫头，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谁知道办公室事件就让他领教到了卓悦的厉害。
至于苏然，这个律所的法定代表人，这些日子来都是和和气气的，但，谁知道她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呢。
心中有了这一层疑虑，肖华说话也不敢太过于随便。
但现在，他根本看不透眼前的这个女人——正在谈案情的，笑什么笑啊？
“不好意思。”苏然抚了一下额前的头发，纤白的手指在同样柔白的额头上轻轻一扫，竟将肖华看得有些心驰神往。
“肖律师，你怎么看这起案子？”苏然见肖华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以为他是在怪自己刚刚出神，正想要解释一下，却想起卓悦说的话来：“你是主任，你是律所的老大，你不能让其他人猜到你的心思。所以，有时候就算做错了，也不要急着去解释。”
好吧，就不解释了，反正也无伤大雅。
“噢。那个，公安局的材料我已经看过了。人家姑娘很懂法律，什么证据都留了下来。”
“你是说，汪公子的毛发什么的都能在姑娘身上找到？”
“不仅仅是毛发，还有汪公子的宝贝。”肖华自己先笑了起来，大概是怕苏然尴尬。
苏然的确有些尴尬，不过，她的脸就微红了几秒，立即又恢复了正常。
“那我们只能举证证明他俩那时是心甘情愿的了。”
“方向是不错，但是，汪公子的那艘游艇上有摄像头，把两人进房前的情景都拍了下来，你看一下。”
肖华掏出一个U盘，插上了苏然的电话。
屏幕上很明显可以看出汪公子在用力拉着姑娘，姑娘似乎不是很醉，努力往后挣着，却被身后的一个男子半推半送地送进了房间。
这种情况，大多数人都会认为姑娘是被强拉进房的。
苏然皱了皱眉，盯着屏幕上那个还挺帅气的汪公子看了又看。唉，这帮孩子，什么不好玩啊，要来触碰法律的边缘。
“苏主任是不是也觉得姑娘是被逼的？”
苏然点了点头，抬眼看着肖华：“肖律师这样的官司打过无数，有什么看法？”
“其实大多数人都会和苏主任一样的看法，不过，打官司要的不是大多数人的看法，而是法官的看法。所以，我们只要让法官相信，姑娘是自愿进房间的就行了。”
苏然在心里哼了一句，人家法官又不是瞎子。
“不过，明智的法官也不会在这上面帮得到我们的。我们要做的工作在进房间之后。”肖华将桌上的档案翻开，指着一串时间道：“这里从进房到出房整整有四十分钟。这四十分钟就是我们帮汪公子打赢官司的关键。”
第二十八章：你们想干什么
肖华说要想赢这场官司，只能在屋里的四十分钟做手脚。
苏然不以为然，心说，那屋中又没有摄像头，外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何动得了手脚。
“苏主任是不是想说，那屋中一切，外人都不得知？”
苏然不由望了一眼肖华，眼中带了一点佩服。
“屋里的一切，外人都不得知，不是更好吗？我们尽可以让同屋的人循着我们的思路去说当日的情境。”
苏然刚刚才萌发出来的一丝敬意又消失怠尽了。
你，你这是要左右证人的口供啊。
苏然正想说这样做绝对不行，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苏主任，卓主任说她现在在乔氏，遇到了大麻烦，让你快点过去一下。”
这个卓悦，遇到大麻烦了，也不直接打电话过来。
苏然拿起桌上的手机，发现上面已经有了十几个未接电话。
一定是肖华进来时，自己一下紧张把手机给调静音了。
十几个未接电话除了卓悦的，竟还有秋若海的一两个。
难道秋若海也在乔氏。
能让乔氏的首席法顾亲自去到乔氏，还能让卓悦着急地拉她去帮助，乔氏一定是发生了大事情了。
三两名就将肖华打发出去，苏然连忙扯过放在身后的厚围巾——天，越来越冷了。
走出大楼，发现阿水的车正停在楼前，见到苏然，阿水立即下了车，将车门拉开：“苏小姐，我们快走吧。乔董等得急了。”
“乔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上了车，苏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好像是乔董要开一个紧急董事会，具体要做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乔氏的董事会，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苏然拔通了卓悦的电话，不接。
苏然想了想，又拔了秋若海的电话，依然没有人接。
难道他们都和自己一样，把手机放在静音上了吗？
卓然律所所在的大楼离卓氏大楼只隔着两条街，东一转，西一拐，就到了。
卓氏大楼里出奇的安静，一楼只有两个保安在焦灼地转着，前台的姑娘们低着头，不知道在忙着什么。
苏然进了电梯，阿水竟也跟了进来，直接帮苏然按了顶楼。
顶楼，是乔家人开会才会用的特别会议室，一般的董事会议只会在十二楼进行。
苏然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疑惑电梯门已经开了。
“苏小姐。”电梯旁，两个穿着旗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恭敬地弯腰施礼。
苏然抬头一看，原本很是安静的顶楼现在却十分地热闹，应该说是豪华才对。
正对着电梯的是一个刚刚装饰起来的舞台，上面有一个巨大的屏幕，正在循环播放着美丽的山水PPT。
一条红色的地毯铺在地上，两旁摆满了盛开着的兰花，一色的都是翡翠兰。
苏然呼了一口气，能用如此名贵的翡翠兰来装饰会场，乔家的钱真是几辈子也用不完的感觉。
走来走去的都是在忙碌着会场摆设的工人，没看到乔龙，乔家的人更是一个也没出现，就连叫苏然来乔氏的卓悦也没了踪迹。
“这里是要做什么？”苏然拦住一个正在伺候翡翠兰的工人，“有没有见到卓小姐？”
那工人对着苏然歉意地笑了笑，继续埋头他的工作。
算了，问你们也没用。
苏然正想转身离去，到楼下人事部问一下具体的情况，却闻得一股极淡的清香，让人神清气爽的那种淡香。
她不由地停住了脚步，蹲了下来，仔细欣赏起这世间罕有的兰花贵妇人。
翡翠兰，的确是兰花中的精品，它的叶子绿的就像是荧光一般，黑暗里都能让人感觉到光明的存在。而开出的花朵却红艳艳的十分耀眼，当花叶交织在一起时就如同一尊精美的翡翠。
苏然正看得专心，听得身后转来哈哈的笑声，连忙站起身来。
“然然，你怎么才来啊？”卓悦从乔龙的身后钻了出来，兴冲冲地跑到苏然面前，“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跑到律所去找你了。”
苏然将卓悦拉到一旁，小声地问：“你不是说乔氏出了大事了吗？什么事？为什么一点出大事的感觉都没有？”
“别急，马上就会有一件惊动整个青柠市的大事情发生了。”
卓悦说得很肯定，一边说，还一边看了看乔龙，乔龙立即含笑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应。
苏然的心里突然有一股忐忑涌出，她正欲再问些什么，却听得站在乔龙身后的秋若海低声道：“乔董，现在苏小姐也来了，两位乔小姐和宏涵少爷也都来了，我们是不是……”
“好，把中门打开，让记者们都进来吧。
一扇沉香木门轻轻被推开，一群拿着摄像照相工具的记者们蜂拥而至。
“各位记者朋友们，乔氏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饮料糕点和水果，请大家安静坐下来，先享受一下这些美食。”
原来，红毯两边那多么独立的座位都是为记者们准备的。
苏然正想找一个没被记者占住的位置坐下来，却被卓悦一下子拉住了：“傻了啊，你的位子在那里呢。”
主席台上，已经摆放了一张长桌，上面用红色的丝绸覆盖着，丝绸上摆放着几个名牌。
“走啦。”卓悦推了一下苏然。
“可是……”苏然想说，你推我去主席台干嘛，那里应该都是乔家人的位置。
但是，她看到了，她的名字，竟然也放在主席台上，放在乔一曼和乔一笑之间。紧随着乔龙。
“等一下。”卓悦停住脚步，“先让老头上去。”
乔龙已经在秋若海的搀扶下走上了主席台，在自己的座位前坐了下来。他和秋若海低语了一声，秋若海点了点头，朝那扇木门走去，没一会，乔一曼和乔一笑就出现了。
“苏然，你也来。”乔龙朝着苏然挥手。
苏然已经完全搞不清状态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乔龙会叫她上去？
她看着乔一曼端坐在那里死板着的一张脸，看着乔一笑微笑里露出几分尴尬的神情，更是觉得不知所措。
你们想要干什么？老天爷，说真话，我真不想和我
“让你上去呢。”卓悦才不去管苏然那越来越迷惑的眼神，“你比一笑要大，你不去坐下来，一笑就没得坐下了。”
“可是……”
苏然还想再说几句，身子却被卓悦拉着就往主席台上奔去，然后又被卓悦使劲地按在了乔一曼的身旁。
第二十九章：摇身一变
“让你上去呢。”卓悦才不去管苏然那越来越迷惑的眼神，“你比一笑要大，你不去坐下来，一笑就没得坐下了。”
“可是……”
苏然还想再说几句，身子却被卓悦拉着就往主席台上奔去，然后又被卓悦使劲地按在了乔一曼的身旁。
乔一曼往一旁挪了一下，乔一笑见苏然坐下，立即也坐了下来，亲昵地拉住了苏然的手。
乔一笑的手很是温热，可苏然还是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了起来，那是害怕的寒气。
“各位记者朋友，今天我们乔氏开这样一个记者会，是想向大家宣布一件事，一件喜事。”
喜事总是能让人群沸腾的，各种议论也都接踵而来，当然那些议论都很轻微，不会让主席台上的主人们听到。
乔龙朝主持人微微点了点头。漂亮的女主持款款站起：“现在，有请乔氏的董事长乔龙先生说话。”
“各位记者朋友，大家都知道我乔龙很有福气，有两个可爱的孝顺的女儿陪伴在身边。不过，这么多年来，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结，就是我的二女儿乔一画三岁时被人带走了。”
乔龙原本是笑着说的，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
苏然也觉得心里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等她控制住眼里的酸涩重新抬起头时，发现乔龙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还向自己伸出了手。
台下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苏然，那眼神里有羡慕，有嫉妒，更多是疑惑。
“乔董，你……”
“然然，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乔龙把手一挥，立即一个西装男递过来一张纸。
苏然只觉得眼前一暗，她撑住自己快要跌倒的身子，揉了揉眼睛。
是的，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苏然和乔龙是父女关系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九……
无数个九，像无数瓶酒灌入了苏然的心里，她有些醉了，醉得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然然，你就是我失散了二十几年的女儿一画啊。”
怎么可能？这玩笑开大了吧。卓悦，你又想玩什么花样，你明知道我是你老公苏博士的亲生女儿，怎么就把我拉到这里来变成别人失散多年的女儿了。
台下已经哄动了，无数的闪光灯在苏然的脸上闪烁。
乔龙向苏然伸着手，他的脸上全是笑。
苏然呆呆地坐在那里，不是，她不是呆呆地坐着，她在寻找，寻找卓悦，寻找秋若海，寻找任何一个可以将她解救出来的人。
卓悦来了，她奔了过来。
苏然的心突然间安定下来。卓悦一定会跟大家说清楚的，卓悦就是想说她是苏然的后妈，苏然现在都不在乎，苏然只想快一点和这场闹剧划清界限。
“然然，原来你就是乔董的女儿啊，然然，你知道乔董为了寻找你，花了多大的精力。然然，你快出来，给你的父亲一个拥抱啊。”
卓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让你来是想让你跟大家说清楚的了，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我不是。”苏然想大叫，“这什么DNA测试是假的，是你们乔家伪造的。”可是，她根本没机会喊出这样的话，她看到乔一曼的身子慢慢地挪到她面前，她听到乔一曼贴着她的耳朵说：“你要是敢让老爷子失望，我就敢让你的李小林死无葬身之地。”
这无疑又是一个轰天巨雷，李小林，他没死吗？
卓悦已经将苏然拉了过来，将她的手放在乔龙的手心里。
苏然抬眼看了下乔龙，他那张苍老的脸因为兴奋光彩四射，他望着苏然眼里全是慈爱，就和老苏看着她时一模一样。
苏然突然就心软下来。她知道，如果这时候，她来否认，她来拒绝，乔龙一定承受不了这份打击。
好吧，先应下来吧。应下来，以乔家二小姐的身份也许更能查清乔一曼刚刚说的那件事。
如果李小林还没有死，他会去了哪里？
乔龙兴奋拉着苏然的手，对着闪烁不停的镜头，大声宣布着：“从今天开始，苏然，卓然律师事务所的苏律师，就是我们乔家的二小姐。”
生意人就是生意人，这种场合还不忘为自己新捡回来的女儿打个广告，做个宣传。
人群渐渐散去，苏然耸了耸肩，拍了拍自己快笑僵了的脸，正欲找个借口离开时，却看见那扇木门旁，秋若海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你早就知道今天要发生什么了是吗？”苏然将秋若海拉到角落里，愤怒地问道，“身为律师，你怎么可以让一张假的鉴定单出现在大庭广众下呢？”
“苏然，为什么你不想想，如果那张鉴定单会是真的？它若是真的，你若是真的乔家二小姐，你一日之内从乌鸦变成了凤凰，不是挺好的吗？”
“师父，我没想到你会说这样的话。什么都可以装，这亲生女儿的身份也可以装吗？”苏然怒道，脑子动了一下，马上又问道，“这场闹剧是不是你和卓悦一起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能名正言顺地接手下卓然律师事务所？”
“难道你没有这乔一画的身份，就不会接手卓然吗？”
苏然哑然。
的确，当初乔龙把卓然交给她时，她心里是有许多的顾忌，害怕别人说她是因为做了乔的什么人才会有这样的机会，但是，这几天来，她忙着卓然的人事分配，忙着和律所的律师们讨论律所的目标，还忙着和肖华讨论接下来的那第一起案子，她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对自己卓然律所主任的身份早已经认可了。
就算她不是乔一画，她也愿意一直管理着卓然，让卓然可以发展到和天目一般的规模。
“好啦，不要乱想了。这件事没有事先告诉你，的确是我们的不对。不过，不管怎么样，你现在的身份对你以后做事只会有帮助。”秋若海凑到苏然的耳朵后，“你知道吗？乔氏马上就会开一个特别董事会议，乔龙会把乔氏的股份重新分配，你，会拥有乔氏百分之十的股份。”
第三十章：出乎意料
苏然回到卓然律师事务所，发现所里的人对她的态度明显地变了。
肖华早早地就迎了上来：“苏小姐，那起案子我自己去搞定，你的事情太多了。”
苏然张了张嘴，终于什么也没说，看着肖华飞快地溜回他的办公室。
不仅仅是肖华，其他几个人也都很自觉地不再需要苏然的意见，当然还不忘记来保证一下，一定会尽全力地将手上的案子给搞定，漂漂亮亮地搞定。
苏然也懒得去说什么，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她要找卓悦问清楚，问清楚卓悦到底是什么想法。
可是，自那次记招会后，卓悦竟像人间蒸发一般，连个踪迹也没有。
反而是秋若海，这几天总会抽出那么一两个小时来找苏然吃饭。
但也只是吃饭，秋若海绝口不再提乔一画的事情，他依然唤苏然为苏然，好像那乔一画只是那天客串的一个角色，过了那天就不再需要存在了似的。
变化最大的似乎是乔一笑，她在律所遇到苏然时，总是在纠结着要唤苏然什么，是叫苏姐姐还是叫一画姐姐，当然，大多数情况，她是呆呆地站了会，看着苏然，眼中含一点泪光，然后轻轻一叹，无声地离去。
乔一曼也来过律所几次，第一次是来送一份股权分配书，冷冷地告诉苏然，乔氏有百分之十的股份现在属于她。第二次是来找苏然喝咖啡，但，整个过程中却一句话也没说。第三次，乔一曼递给苏然一份文件，上面是侦探社查到的李小林可能在的地方。
“他真的没死？”苏然问着，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眼睛瞬间就红了。
“你以为我会拿这个渣男来和你开玩笑吗？”乔一曼哼了一声，“事实上，他是死是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那他过得还好吗？”苏然又一次看了一眼那个读起来很是温柔的地点——霞屿。
“谁知道他好不好呢？谁在乎他好不好呢？自作孽，不可活。”乔一曼突然间走到苏然面前，托起了苏然下巴，“你，不可以让老爷子知道你和这渣男的关系，否则……”
苏然点了点头，正欲说些什么，见秘书小何快步走了过来。
“你，好好地当你的乔家二小姐。”乔一曼扭过身，走了。
“怎么了？”苏然看着一脸慌乱的小何。
“那女孩子的家人找来了。”
“哪个女孩？”苏然问道，马上想起是肖华的那起案子，“肖律师的那案子？”
“嗯，女孩子昨天晚上割脉自杀。”
“什么？那有没有生命危险？”苏然急道，心中竟满满的是愧疚。
“还好，现在他们父母来找肖律师了。”
这种情况苏然在天目律所也曾经见过，不过，那时候，她只是一个看热闹的小律师，秋若海总能干净利落地处理好。
苏然想打个电话给秋若海，可又觉得这样做很不妥当，哪有自己所里的事情让别家律所的主任来帮忙解决的。
“那肖律师怎么说？”
苏然一边问着，一边已经起身拉着小何往律所赶。
待客室里肖华正在不停地踱着步子，他的脸上有一点肿红，头发也有些零乱，看起来被愤怒的女孩父母给揪到了几下。
“苏主任。”看看到救星一般，肖华立即拉开玻璃门将苏然迎了进来。
听到主任两字，两位老人原本低着的头都抬了起来，原本充满希望的目光在看到苏然时又黯淡了下来。
苏然很明白这目光的含义。
“你是……主任？”
苏然接过小何递来的名片：“老人家，我就是这家律师事务所的主任，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说。”
可能是苏然的声音温柔动听，两位老人的情绪竟然也平缓了许多。
老爷爷先叹了一声，老奶奶却已经站起来，颤巍巍地走到苏然的面前，然后竟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主任啊，你是女菩萨啊，你可要给我女儿一个公道啊。”
苏然没想到老人家会来这么一手，慌得连忙往后退。
“老人家，我们不是你女儿的辩护律师。”肖华见苏然被吓得不轻，连忙跑过来，扶住了老人家，“法律是公正的。”
老人哽哽咽咽，只是不停地抽泣。
接待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苏然转过身，眼中放出光来。
“老人家，你可不能这样，你这样让我们要活不下去了噢。”卓悦轻轻接过还在那里哭泣着的老人，“姑娘要是真的受委屈了，不管我们是谁的辩护律师，都会让法律还她一个公道的。”
卓悦的话说得很是动情，那老人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拉着卓悦又开始了一番哭诉。
卓悦一边将老人扶起往沙发上走，一边朝着苏然挥了挥手。
苏然会意，找了个理由和肖华一起离开了待客室。
“肖律师，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了？”苏然翻看着肖华递来的庭审记录，“汪公子还是不承认吗？”
“对，我们也是建议汪公子不要认罪的。”肖华把一沓材料摊在苏然的面前，“这姑娘也不是第一次起诉她的玩伴了，我们怀疑她就是这样设局来陷害公子哥们。只不过，这一次，汪公子没有妥协罢了。”
混帐，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哪有一个女子会用这种方式来挣钱，她不要自己的尊严吗？你没有看到她的父母哭成什么样子了吗？
这些话要是在从前，苏然也许已经脱口而出了，但现在，她记往了秋若海和卓悦的话，在有热情的同时，也要有足够的耐心。
“你看，这些是我这些日子找到的证据，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苏然拿过放在桌上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和不同的男子亲热地依偎着，每一张都是笑颜如花。
“这是李公子，赔了二十万，这是刘少爷，赔了十八万，这是……”
苏然真的不敢相信肖华说的话，可是那照片旁的协议，协议上那刺眼的数字又不由她不相信。
她知道自己的心中对女孩子的那份同情已经开始动摇了。
“好了，我已经把两位老人劝走了。”卓悦敲门进来，“肖律师，这案子你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不要受任何人的影响。”
第三十一章：无形的手
肖华走后，卓悦一屁股坐到了墙角的沙发上：“还好我回来了。”
的确，还好卓悦回来了，不然，苏然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那对老夫妻，她甚至想，自己到时候会不会因为同情他们俩劝肖华不要穷追猛打。
“他们走了吗？”
“嗯，其实……”卓悦停了一下，“有些人挺会扮猪吃老虎的。”
我才不信，我才不会相信这么老实的一对老人，会是一只能吃掉老虎的猛兽。
苏然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是微微地不满地轻哼了一下。
“然然，恭喜你”卓悦突然站起来，握住了苏然的手。
“恭喜我？”苏然怔了一会，突然想到，卓悦说的应该是她那乔一画的身份。
“你说得好像那份DNA是真的一样。”苏然鄙夷地看着卓悦，“卓悦，我知道你想要和乔氏打上关系，但也不至于去欺骗一个想寻回女儿的老人吧。更何况，那老人还把你当成他的亲孙女一样对待。”
“然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那DNA是假的？还是你认为是我制造了这假的DNA报告？”
苏然不说话，拿起手中的一卷文件看了起来。
“拜托，然然，我就是再不济，再想挤进乔氏我也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的。更何况，还是拿你的身世来做诱饵。”
“卓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苏然真不想再理论这事，听卓悦像发誓一般，她心中的疑惑便更深起为：“你不知道我是谁的女儿吗？”
“我知道，你知道你是苏教授的女儿，可是，苏然，你不可以既是苏教授的女儿又是乔老头的女儿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苏然恨得直咬牙，“卓悦，我的出生纸，我的户口本都在证明一个事实，一个不会改变的事实，我，就只是我爸的女儿。”
“好吧，我不和你说了。”卓悦摊了下手，做出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会明白什么啊，明白。卓悦，你得跟乔董去说清楚，乔氏现在都给股份了，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偷。偷了人家的身份，还偷了人家的财富，还……”
苏然有些激动，卓悦走到她身后，轻轻地拥着她的肩：“苏然，你要相信我，我也是那天到了乔氏才知道你竟然是乔老头失散的女儿。可是，然然，那一天，我能感觉到，你对你的新身份并不那么厌恶啊。”
苏然顿了一下，良久，方要说话，却看到卓悦已经飘然离开，重又在那张沙发上优雅地坐下了。
“其实有些事情等你过些日子再回头看，就会知道谁是真正对你好的那个人了。”
苏然不语，埋下头看文件。哪里看得进一个字啊。但她已经不知道该和卓悦说什么了，卓悦说的话，似真亦假，让她觉得自己现在不是坐在办公室里，而是漂浮在云里雾里。
这种怀疑一喷发出来，她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挺贪慕虚荣的，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呢，她那可爱的苏博士要是知道了，非被气死不可。
卓悦见苏然不想理她了，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后，站起身来，走到了苏然的面前：“然然，不管那测试结果是真的还是假的，也不管你是苏然还是乔一画，你只要记得我和你父亲都是爱你的，是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卓悦说完，拎起她的包拉开门而去。
苏然将手边的一文件往一旁一推，文件受不了推力，哗啦一下都跌到了桌下。
苏然蹲下来去捡文件，却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一种酸涩，她觉得自己很没有用，表面上是一个风风光光的大律师，可实际上对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却并不清楚。
秋若海和卓悦说得都不错，她对乔一画这个身份没有任何一点的厌恶，甚至于，她还有一丝欣喜，觉得这个身份对她的未来更有帮助。
可是，她的良知在挣扎，她从小受的那诚信的教育，容不得她去窃取这样的一个身份。
更何况，她还有一种深深的被捉弄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棋子，一双无形的手正在无声无息地操纵着她。
会是谁，是秋若海吗？秋若海和乔氏应该没任何的过结，是卓悦？但卓悦根本不需要利用自己去向乔龙讨好，乔龙对她也就只比对李宏涵差一点，甚至可以说，有时候比对李宏涵还要好。
那么如果这真是一个阴谋，那就只可能是乔一曼的杰作。
但，从乔一曼那天的表情，和这些日子的表现来看，似乎乔一曼没有傻到要弄一张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鉴定报告。
苏然干脆就跌坐在桌下，任由自己脑海里的问题像一门门大炮一般猛烈地冲击着她的脑门，那种强烈的震撼感将她眼中的泪逼了出来。
她又想起乔一曼说的那个可能，那个关于李小林的可能，心里更加委屈，眼中的泪便不听使唤地变成了汹涌的瀑布，倾泻而下。
不知道这样默默地流泪了多久，苏然只觉得脑袋晕晕的，太阳穴那里还疼得厉害，冰冷的地板让她越发觉心中寒意陡生。
她终于挣扎着扶着椅子站了起来。
“苏主任，乔董来了。”小何的声音从紧闭的门口传了过来，“乔董让你去餐厅见他。”
对，这所有的疑问也许只有去问乔龙，他总该记得是谁把这份报告交给他的吧。
苏然拿起桌上的那铜镜，不由又沉默了一会。这铜镜是李小林送给她的。
李小林说，她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古典的美，只有铜镜才能将她的美貌显露无遗。
此时铜镜里的那个女孩却是一份说不出的憔悴，泪水冲击的双眼微红着，使得一张原本就很白皙的脸更加白得耀眼。
这样子去见长辈，实在太没礼貌了。
苏然打开门，跑到卫生间简单地补了点粉觉得自己没那么憔悴了，用手捋了捋头发，往茶餐厅走去。
乔龙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正在那里和对面的秋若海说着什么，他们说得应该是开心的话题，两个人的脸上都是绚烂的笑容。
第三十二章：真相
秋若海看到苏然走来，立即很有礼貌地站起来，和乔龙打了个招呼，又朝着苏然微微笑了一下，拿起公文包就告辞而去。
苏然沉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慌，走到乔龙身旁，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一画。”
苏然只顾着搅拌服务员刚送来的咖啡，没有回答。
“一画。”
乔龙又唤了一声。
苏然才意识到乔龙是在叫自己。
“怎么，对自己的新身份还不太适应吗？”
乔龙伸出手去，将宽阔的手掌放到了苏然的手背上，“慢慢来，慢慢地你就会适合自己的新身份了。”
苏然抬起头，鼓足勇气刚想开口说，却听得乔龙已经在那里悠悠说道：“我听阿水说，你找了我几次。不好意思，那次记招会后，我太开心了，旧病复发，去了疗养院。”
“乔先生生病了？什么病？”苏然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关心。
乔龙微笑着，轻轻拍了拍苏然的手：“没事，老人家总是这疼那疼的。”
苏然为自己刚刚的激动感到有些尴尬，不过，她觉得心里暖暖的，乔龙的手拍在她的手上时，她有一种被父爱包裹着的感觉。
难道我真是乔龙的女儿乔一画？
别胡扯了，苏老头非得骂你个狗血淋头不可。
“一画，你是不是很想知道那份鉴定书是怎么来的？”乔龙往沙发上一靠，“今天我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的。”
苏然连忙坐正了身子，认认真真地听乔龙说起来。
“其实，你想的都是对的。”
乔龙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又给苏然倒了一杯。
苏然要给乔龙加糖包，乔龙摆了摆手：“年纪大了，不能吃太甜的了。”
苏然正想往自己的杯子里倒，却听得乔龙道：“苦咖啡的味道其实了不错，你试试，轻轻抿上一口，苦后是一种很能形容的甘甜。”
苏然有些发呆，这语气，这神情实在太像李小林了。
见苏然发呆，乔龙微笑了一下，重又把糖包放进了苏然的杯子里：“不过，并不是谁都能忍受初开始的苦涩的。”
“乔董，你说你要跟我说那鉴定书的事？”
“是啊。这些日子你是不是一直很苦恼，是不是一直想查出来，谁给了我这份鉴定书？”
苏然点了点头。
“其实，这份鉴定书的确是假的，它是我亲自炮制出来的。”
苏然只觉得有一个哑弹在她心里爆炸了，弄了半响，这所有的一切竟都是乔龙的设计。
“至于我这样做的原因，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乔龙认真起来，“你的确在很多时候让我想起我的一画，但你的的确确不是我的一画。”
这有些绕，苏然一脸的迷惑。
“我老了，公司里很多事情我都没办法亲力亲为，可是我不会看着有人想蚕食我的公司而不顾的。”
“乔董你的意思是……”
“一笑太天真，根本没办法和一曼斗，我真的担心我离开这个世界后，一曼会把一笑给吞掉。所以，我必须要分薄一曼的势力，我必须要让一曼觉得乔氏不是她一个人的。”
苏然没想到乔龙会和她说这样的话题，但她不得不佩服起乔龙来，为了不让一人独权，竟然亲自演出这一笔假公主的戏码来。
“那乔董你希望我怎么做？”
苏然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说出这样话来。
“其实，我早就从若海那知道，你是一个有才华的人。你只是缺少一个平台罢了。”
这话苏然真的爱听，让她突然间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所以，我就给你这个平台，我只需要你当好一画。”
“但是？”
“你不要担心，我会在董事局打好招呼，一画虽然有乔氏百分之十的股份，但一画不用参加乔氏的任何决策。换名话说，你，乔一画只要安心地在这家律所当好你的主任律师就够了。”
苏然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哗得一下放下了。
一来，她不用感觉到内疚了，不用感觉到欠乔龙什么，欠乔氏什么。二来，她现在和乔氏也没什么关系，除了帮那个不知道还存不存在的乔一画担着百分之十的乔氏股份外，她根本不需要为乔氏做任何事。
当然，还有一个三来，三来，她可以有一个很好的平台，好好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原来，这世界上还真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
“怎么样？我们俩达成共识了吗？”乔龙站起身来，朝着苏然伸出了手，“苏然小姐，你愿意做乔一画吗？直到真正的乔一画回到我的身边。”
乔龙的神色十分真城，那眼里充满了渴望。
苏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又不听使唤地点了点头。
乔龙哈哈笑了起来，向身后挥了挥手。
阿水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走了出来，手中捧着一个红色的锦盒。
“来，这是乔家小姐们都有的项链。一曼的缪斯的眼泪，你的是雅典娜的心情，一笑的是维也纳的微笑。”
乔龙将那美得炫目的项链亲自帮苏然戴上：“这项链不仅仅只是项链。要是遇到了危险，拿它出来，也是有一定作用的。”
乔龙说得煞有其事，让苏然很不有为然：能有什么危险，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中女罢了。
不过，她看着阿水抬来的镜子里，那张因为项链而光彩闪耀的脸，突然间觉得原来她这样的中女，也可以变成一个美丽的女人。
“哇，好漂亮。”卓悦的欢呼声从身后传来，“然然，我就说你是一块宝玉吧。”
“悦悦。”乔龙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卓悦吸引过去，对着她亲昵地呼唤。
卓悦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人已经奔过来拥住了苏然：“然然，乔老头送你这么好的礼物，你不会再生我的气了吧。”
苏然自然不再生卓悦的气，这只是因为她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成为乔一画。
我是不生气了，可是跟你卓悦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了啦，别生我的气了啊。大不了，我今天请你去忘忧园吃一顿好吃的。”
“我才不稀罕什么忘忧园呢。”
“忘忧园的饭菜哪里比得上悦悦亲手做的饭菜呢，尤其是在悦悦最喜欢的欧式厨房里做出来。”乔龙很不知趣地接一句，完全没看到卓悦对着他横眉竖眼着，“我来，半山别墅的钥匙，给你们俩的。”
第三十三章：半山别墅
苏然做梦也没想过，她会拥有半山别墅的钥匙。
来，她自然来过，当然是跟着李小林一起来的。
那时候，李小林说他有个朋友出国了，别墅空着也是空着，两个人便跑到这里来享受两人世界。
那晚，李小林出乎意料地留了很晚，过了十二点，才把躺在阳台上看着星星发呆的苏然拉起来。苏然坐在疾驰而去的汽车里，不停地想，要是那间别墅是自己的，多好。
她一定会在空白一片的后园里种上许多种紫色的花儿，再搭一个小小的凉亭，弄一个温馨的角落，放上一把古琴，再置上一个温暖的水炉，煮茶弹琴捧着书，在阳光下看着心爱的那人轻笑。
阿水的车停在半山别墅的停车场时，苏然已经有些惊了。这车位，她记得，是李小林朋友家自有的停车场。
“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再走五分钟，就到我们的新家了。”卓悦一边吃力地拎起一个大箱子，一边抱怨着，“叫你旧的都扔掉，说了这里什么都有，你就是不听。”
有些东西不是用完了就可以扔掉的，里面有许多无法割舍的感情啊。
苏然刚想去拿箱子，阿水已经赶了过去，一只手一个，把两个大旅游箱都给拉了起来。
“这是我们的家？”苏然站在那熟悉又陌生的别墅门前，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是啊，这别墅，是乔董原来送给大小姐的。大小姐嫌这里离公司太远，而且太安静，一直没来住过。”
“原来是人家不喜欢，才送给我们的啊。”卓悦恨恨地说着，她的目光一闪，很快又被笑意给遮挡，“不过，这里这么安静，然然会喜欢的，是不是，然然。”
苏然自然是喜欢的。她记得自己第一次来这里时，那份欣喜惹得李小林哈哈大笑。她还记得她拉着李小林在前院后园奔跑，傻傻地规划着这里种什么，那里摆什么时候，那快乐的笑声。
只是，一切都好像过了好久好久。李小林不在了，虽然乔一曼说过，李小林还活着，但，苏然在某一个早上突然间明白一件事，就算李小林还活着，就算他再次出现在面前，他们之间已经回不了从前了。
她，只想心甘情愿地做李小林的情人，这小小的愿望终究是无法实现的。
“然然。”卓悦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房间，此时换上了一条简单的连衣毛昵，站在苏然的门前，静静地看着她。
“你收拾好啦。”苏然抬手，将眼中的泪意拂去，“今天我们吃什么？”
“这个，周围总该有酒店什么的吧。”
苏然摇了摇头。
乔一曼不喜欢这里，的确是有原因的，这里太安静了，安静的除了几幛别墅外，什么酒店餐厅都没有。
苏然之所以喜欢这里，大概也是因为这里几乎没有人烟，不会有人看到她和李小林在一起快乐地生活着。
“那可怎么办？我刚把阿水打发走了。”卓悦两手一摊，“而且你放在箱里的那些泡面，我全都给扔掉了。”
苏然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那今天晚上只好减肥了。”
卓悦撅起了小嘴，神情却变得十分可爱：“也许，我们可以去隔壁蹭一顿呢。俗话不是说得好吗?远亲不如近邻，好邻居，赛金宝……”
拜托，你是要把所有形容邻里关系好的俗语都拿出来说一遍吗？
“好了，公关这种事向来是你的强项，你去看看你的中国好邻居在不在吧。”苏然把卓悦往外推着，“实在没办法，我们就打电话让阿水再来接我们吧。”
苏然正打电话给秋若海，让他介绍一个园林设计师来，就听得一阵嘻哈声。
“你等一下，我去看看。卓悦可能找到我们的晚餐了。”
“噢，对了，你们那里没有酒店餐厅。乔董每次去那里，都是自带忘忧园的大厨的。”
苏然撇了撇嘴。
就算我们知道这里没有餐厅，我们也请不起那五星级酒店的大厨啊。
“然然，快出来。”卓悦欢快的声音已经从前厅传了过来，“今晚有口福了。”
苏然走了出去，她看到李宏涵正一脸微笑地看着她。
苏然已经有许久没有见到李宏涵了，似乎那次在凤凰咖啡厅停车场前见他，是最后一次。她只记得卓悦说过，李宏涵不想面对他母亲，所以跑回美国上他的大学去了。
“小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苏然有些激动，看着这张和李小林有几分相似的脸，她无法忍住那份欣喜。
“苏小姐，听说，你成了我妈的妹妹，我的小姨，是吗？”李宏涵的声音里透着冰冷。
苏然朝卓悦看了一眼，求助的一眼。
“小红，你是不是很失望啊，不能追你的一画阿姨了。”卓悦半天玩笑地拉住李宏涵的手，“不过，多一个阿姨疼你也不错嘛。”
卓悦说着，拍了拍李宏涵的头，又朝李宏涵身后的一个男子柔声道：“欧阳先生，让你笑话了，小红这小家伙就是这样。”
苏然这才注意到李宏涵的后面还站着一个男人，一个高高瘦瘦，长相清奇的男子。
他大约四十开外，脸上挂着儒雅的笑。
“没事，我认识小红这么多年了。”欧阳旭疼爱地看着李宏涵，“小红，快带我去厨房吧，可不能把两位漂亮的小姐给饿到了。”
欧阳旭对着苏然礼貌地笑了笑，推着李宏涵朝厨房走去。
“他是谁？”苏然接过卓悦倒给她的一杯红酒，在夕阳柔和中坐了下来。
“噢，你不是让我去找好邻居吗？结果我就找到他了。”卓悦的脸被阳光温柔地笼罩着，说不出的柔情和温婉。
苏然差一点就以为卓悦对这个欧阳先生有好感了，当然，她这想法刚冒出个头，就被自己给扼杀掉——卓悦，她可是自己的后妈啊。
“他叫欧阳旭，以前和李叔叔一起做过生意。李叔叔过世后，他便离开了青柠市自己出去创业了。这几天正好回来休假。”
“你是说，他是李小林的朋友？”
苏然再次惊住，李小林的朋友，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听李小林提过？难道李小林上次说的那个出了国的朋友就是他吗？
但是，李小林带她来的别墅明明就是眼前的这一幢啊。
第三十四章：钻石王老五
“他真的去了？”乔龙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有些颤。
“是的，乔董。”
“若海，你说，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对？”乔龙将杯中的酒一口喝下，“我总觉得对不起苏然那丫头。”
“乔董，你不要这样想。”秋若海说着，眉头微皱，“苏然她不是一个会记恨的人。”
“唉，我也只能在生活方面给她足够的帮助了。若海，不管苏然要什么，你都要给她，这样，我才会稍微心安一些。”
秋若海点了点头，走过去，将乔龙扶到沙发上坐下。
“我有累了，你先回去吧。”乔龙挥了挥手，秋若海退了出去。
秋若海走出乔家大院，想了想，还是拔通了一个电话。
“怎么样？有饭吃了吗？要不要我送点外卖上去？”
“不用啦不用啦。”苏然一边吞咽着口中的那块牛排，一边回答着，“你不知道欧阳旭简单是个天才，我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牛排。”
“欧阳旭？”秋若海故作惊讶状，“你们也请了大厨过去了啊。挺会过日子了么。”
“哪有，我哪请得起什么私人大厨，是邻居。”
苏然还想再说几句，听得卓悦在那里喊：“苏然，你再不来，你的太阳蛋就被我和小红分掉了。”
苏然连忙说了一句明天再说啊，把电话挂掉，冲回餐厅。
“别急。”欧阳旭站在走廊尽头，拦住了她，“我帮你预留了一只朝阳红。”
欧阳旭像变戏法一般，手中出现在了一个餐盘，上面是一只煎得十发漂亮的鸡蛋。
漂亮的摩尔边，里面的蛋黄竟然是红色的，红色似乎还在那略显微黄的蛋清里流动着，说不出的妩媚。
“走，我们躲起来吃，让那两个小家伙看到了，又要来抢了。”
欧阳旭一幅没有办法的样子，对着餐厅里正在有说有笑抢着吃着乐着的两个人耸了耸肩。
苏然有一瞬间的迷惑，这动作，实在有些熟悉，李小林不是经常这样做吗？
“听说，你是小红父亲的好朋友？”把朝阳蛋塞进嘴里后，苏然还是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话。
“应该算吧。小林不喜欢在乔氏做事，怕别人说他吃软饭，所以，我就和他一起出来办了一个公司。”欧阳旭似乎不太想谈这话题，言辞闪烁，目光却一直牢牢地锁在苏然的脸上。
苏然用手摸了下脸：“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不是，我是觉得苏小姐吃朝阳蛋的时候突然可爱，让我看得有些发呆。”
鬼才相信你的，你那朝阳蛋我都吃掉好一会儿了，还在发着呆看着？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是莫名地还是觉得脸红了一下。她赶紧站起来，“我去看看他们吃完没，收拾一下。”
“苏小姐是不是和小林来过这里？”欧阳旭在苏然身后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声。
苏然愣在了那里，努力将自己脸上的表情给捊平后，转过身，微笑着：“你是说小红的父亲吗？我应该从没见过他。”
“噢，那我可能记错了。”欧阳旭一幅原来如此的模样，“上次见小林带了一个漂亮的姑娘来这里，那身形和苏小姐一样曼妙可人，我还以为就是苏小姐呢。”
苏然想装出很生气的模样，可是，她实在没有这样的勇气去装作根本没有那事存在。
“走吧。”欧阳旭也站起身来，接过苏然手中的盘子，“苏小姐这么漂亮的人，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好。”
“说吧，对欧阳旭的感觉怎么样啊？”卓悦坐到苏然的床沿前，“我听小红说，他从前可是青柠市钻石王老五。”
“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苏然已经将自己的床铺铺好，“对了，卓悦，他跟你也没有关系。你可别忘记了，你是我的妈妈。”
“知道啦，我才不会背叛我的苏老头子呢。”卓悦说着，脸上竟飞上一朵红云，“也不知道他在非洲怎么样了。”
“要不，我们把律所的事情交待一下，我陪你去找父亲吧。”
“那怎么行？”卓悦正色道，“你这律所才刚刚上手，所里的那些老东西对你还有许多的意见呢，你怎么可以现在放手不管，飞去非洲呢。”
“这些日子我没有父亲的消息，说真的，我也挺担心的。”
“不是跟你说了，他那里几乎没有信号吗？他前几天还让朋友带了平安给我。”
苏老头子，你也真是重色轻友，平安信都不给自己女儿的。
“好啦，我们现在就只有两个任务，一是搞好我们的卓然，一是好好地享受生活。”卓悦兴奋着，“你知道吗？小红和欧阳旭会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欧阳旭也答应了以后会来当我们的厨师，我们的晚餐有着落了，还是美味的着落噢。”
这是在半山别墅的第一晚，月色甚好。苏然的房间那扇大窗户外就可以看到皎洁的月亮。月亮是那样地安静，无怨无艾地挂在那里，丝毫不在意它自身冷得结了冰，只把银白洒向大地，安抚着那些无法入眠的灵魂。
苏然在想欧阳旭说的那句话，那句看起来很无意，听起来却很坚决的话。
不，绝对不可能，欧阳旭只是在套她的话。但是，今天只是他们初次相见，欧阳旭又为何要套她的话呢。
还有，小红为什么会和欧阳旭在一起？小红对他的父亲有一种近似崇拜的情感，他能为了已经死去的父亲去找母亲的茬就说明了这一点，那么他一定是不知道李小林和自己的那一段关系。
欧阳旭会不会把他自己的猜度告诉小红呢？应该不会吧。
苏然越想越着急，她真的不希望李小林在小红的心中变了味。
摸到了放在桌上的手机，竟鬼使神差地拔通了欧阳旭的电话。
“苏小姐。”欧阳旭的声音十分地清醒，一听就知道他根本没有睡觉。
“欧阳先生，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谢谢。听卓悦说，你以后天天要来帮我们做晚餐。”
“赫赫。”欧阳旭笑了两声，竟没有再说话。
“那我就不打扰欧阳先生睡觉了。”苏然像个逃兵一般，赶快放下了手机。
“等会，苏小姐，要是你和我一样睡不着，不如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那里看月亮特别好。”
第三十五章：你从没在野外过过夜吗？
苏然没想到，欧阳旭带她去的那个地方竟然是山顶。
山顶早已经放好了一个帐篷，欧阳旭拉着苏然就往帐篷里钻。
苏然自然不肯进去，挣脱了欧阳旭的手，跑上了欧阳旭的车子。
“怎么，这么怕我啊？”欧阳旭追了上来，笑呵呵地问。
“没有，我只是觉得坐在车里看夜景更好一些。”
欧阳旭笑得更加放肆了。
苏然看他那笑样，真想挥起手一个嘴巴，不过，她不是想抽欧阳旭，她是想抽她自己。
还以为自己青春年少美少女啊，这么大晚上的，和一个才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上山顶什么月亮。
月亮是看不出什么感觉了，反而这气氛尴尬地让人浑身发抖。
“其实，我只是想让你看一看帐篷里的东西。”欧阳旭低叹了一声，“没想到就被你想成大色狼了。”
苏然咬了下嘴唇，没说话。
欧阳旭又是轻轻一笑，借着月色，他的那张笑脸柔和得很，让人的心不由自主地安宁下来。
“看，这是我的花圃。”欧阳旭将那帐篷拉开，果然，一片姹紫嫣红出现在苏然面前。
一缕清香袭了过来。
“好漂亮。”苏然早忘记了刚刚的那份警惕心，欢呼起来。
“那，美丽的苏小姐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来欣赏一下这美丽的花儿呢。”
进了帐篷，苏然才发现，这个帐篷实在是很大。里面有十几垄的花地，每一垄都种着一色菊花，花圃里挂着十几盏日光灯，将菊花照得光彩夺目。
“我母亲特别喜欢菊花，所以，我在家就弄了一个菊花园。这次回青柠，不放心把菊花留在老家让别人照顾，就弄了这一个移动花圃。
苏然的目光已经完全被那各式菊花给吸引住了。她细细地观赏着，时不时地会蹲下来抚摸一下菊花的花瓣，凑过去闻一下花香，然后再发出一声声赞叹。
“现在请苏小姐移步，我们到下一个基地去看看。”
欧阳旭拉开帐篷的后门，隔着一小截的过道，竟然还有一个大帐篷，刚刚因为被第一个帐篷拦住了，苏然一点也没发现。
“来，让我们来煮菊赏月。”
欧阳旭展开手心，他的手心里竟真的有一小把菊花：“新鲜的菊花其实比晾干得更适合煮茶，清热的效果也更好。”欧阳旭一边将帐篷里一个精致的铜炉打开，将菊花清洗后放进去，一边竟凑到了苏然的眼前，“苏小姐，心中是不是应该有一团火啊。”
苏然被欧阳旭这一凑一问又一次弄得满脸通红，她自然听明白了欧阳旭的戏言，但她也没办法说出任何的话语来。
欧阳旭让苏然在茶座的另一边坐下，又递了一本书给她，是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
苏然的心里早已经喧哗一片了，哪里还看得进这本书。
她简单地翻了几页，就支着脑袋偷偷看着欧阳旭。
不得不说，专心致志煮着茶的欧阳旭有一种迷人的魅力，他的举手投足之间都是绅士的味道，偶尔地他俯下身子去闻茶香，嘴角那自然恬淡的笑容真的很有蛊惑力。
“怎么，我比这本名著还好看吗？”欧阳旭回过脸，柔柔地问，“苏小姐，你可不能爱上我噢。”
“哪有，人家福克纳怎么说也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他的人物比你有趣多了。”苏然把额前的头发往后撩了一撩，一想到这个动作是公认的放电的动作，立即又别过脸去。
欧阳旭又一次呵呵笑了起来，将已经冒出香气的铜壶拿了起来，向桌上的两个琥珀玉杯倾倒开去。
“来，尝一下。”
苏然不得不承认，就算是普通的菊花，不同的人也能泡出不同的水平的。欧阳旭泡的这菊花茶，不仅没有生菊花那青涩味，反而更加清甜，一口下去，唇齿生香。
“要不要再来一点菊花糕？”欧阳旭又一次像魔术师一般，捧出一个银盘，上面放着红红绿绿的几款糕点，“都是我亲手做的。”
苏然感觉到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不然，她会完全放松自己，到时发生些什么，她就要后悔死了。
“好吧，你回去吧。”欧阳旭对苏然的请求倒是一口应允了，“不过，我今天很想在这里休息，要不，你把我的车开回去？”
苏然恨得牙齿直咬，明知道我的车技不行，明知道我是高度近视眼，你竟然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
好吧，你想用我害怕开车下山来要挟我住在这里是吗？我偏不让你看扁。车我是不敢开了，走，我总能走下去的吧。
“不是吧，苏小姐，你不是说要走回去吧？”欧阳旭趴在他的车盖上，有些幸灾乐祸。
“这车，太大了，我不敢开。但是，我又……”
“苏小姐从没试过在野外过夜吗？其实大自然的夜晚才是最美的夜晚噢。”
欧阳旭也许只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可是苏然却觉得那话里有太多的讽刺。
她不是没有野外过过，那一年，也是在这座山上，她就是和李小林在那漫山遍野的野花里翻滚着，任由皎洁的月光在他们光洁的皮肤下温柔地抚摸。
苏然的心中寒意陡起，她咬着牙，将自己略显单薄的衣服裹紧，定了定神，四处寻找了一下，确定了下山的路，就往下走去。
“好啦，不和你开玩笑了。”欧阳旭轻唤了一声，“快上来吧，我送你下山。”
苏然哪里敢再相信欧阳旭的话，她怕她一回头，欧阳旭又露出那痞子一样的神情对自己说：只有这帐篷可以睡噢。
“苏小姐。”苏然的手臂被人拉住，她想挣开，却觉得身体重心一歪，整个人被欧阳旭给抱了起来，扔进了汽车的后座。
“坐着别动。”欧阳旭吩咐道，声音虽然不是很大，可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魔力，苏然老老实实地坐在了那里，一动也不动地看着车子慢慢朝山下驶去。
快到别墅门前时，苏然看到卓悦披着一件睡袍正站在院门前，她的手中竟然夹着一支细长细长的烟，此时，烟雾缭绕，将她的那洁白的脸显了几分诡异之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