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夜访敌营
练兵的目的被人识破,许辰只好将部队撤了下来。←頂點小說,
趁着休整的时候,周康跑过来问许辰道:“大哥,接下来直接攻城吗?”
“缩小版的扭力弹簧弩炮随军也带了几具来,这城墙不算太高,把火.药罐子扔上去不成问题。”
“要不然用厢车装了火.药,送到城门楼下,直接把这城墙炸了?”
……
周康只片刻便想出了许多破城的主意,有着火.药这等利器的少年们,攻破一座城池没有多大的问题。这也是当初许辰有信心带着只训练了一月的新兵上路的原因所在。
只是如今的许辰却并不急着攻城,他看了看周康,笑问道:“老三的信你看了吧?”
周康愣了下,遂点头道:“看了!”
“信上说的事你也知道了吧?”许辰平淡问道。
“是老师把我们都编到水师去的事吗?”周康回想了下,问道。
许辰点头,继续问道:“你不觉得我们呆在这武夷山中会更好些吗?”
“可是去了水军我们也能立功啊?凭着咱们水军的力量,立功反而快些吧?”周康自然知道大哥摄取政治权力的目的,对于出来为官为将,他们这帮兄弟们也不反感。
“的确能立功!”许辰没有反对,但却摇头道:“可却不能受到重视!”
“现如今叛军水师还未出动,朝廷的水师甚至没有建成,若是现在我们就出手,自然可以击溃叛军水师,就是全歼都不成问题。”
“可是,谁会在乎呢?”
“如今朝廷上下对于叛军水师的危害还只停留在猜测上,具体会给天下带来的麻烦更是无人知晓。这个时候,就算我们出手将叛军水师全歼也不过就是个寻常的军功罢了。”
“锦上添花总是比不了雪中送炭的!先等叛军水师给朝廷带来大麻烦后,才是我们出手的时机。如今,还是先在山里等着吧,反正有杨询拦在这,对朝廷,咱们也有个交代。”
许辰的话很冷漠,一如既往的冷漠。
实兄弟们对于大哥的冷漠多少有些不适应,大哥总是如此,除了对自己人以外,其余陌生人就仿佛蝼蚁一般,该牺牲时总是没有丝毫的心软。
在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他们并不能理解许辰这个旅人的漠然,对于许辰这个乱入者而言,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除了与自己有过接触,熟悉的人外,其余的陌生人,就好似游戏里面的npc一样,没有丝毫的温度。
许辰竟是在心里坦然的不把他们当人看!
既然都算不上人了,许辰又哪会狠不下心来?
周康一向负责带兵,心性也最坚毅,虽觉得大哥的话有些冰冷,然而却也很快接受了下来。
“这样……也好!省得到时编入朝廷水军后还要费心思打点各处的关系。”
“不错!先让他们打着吧,等到朝廷水师受不了的时候,咱们再出手。”
“可那个吴奇能被推出来,应该也不是个无能之辈吧?”
面对周康的担忧,许辰摇摇头道:“没用的!以前就跟你们说过,这时代水军的战力主要取决于两个方面,一是船只、装备,二是战斗理念。”
“在装备上,朝廷和叛军相差不大,甚至朝廷若是下的本钱够足,无论是战船的数量还是质量,都会比叛军强。”
“然而朝廷所有的水师将领,思维却没有一点转变,还是用陆地上那一套来。可叛军却不一样!看看何云就知道,叛军里面还是有一批优秀的水师将领。”
“这些都是杨家人花了上百年积累下来的,朝廷想要跟上,不花点时间是不可能的!”
“谁让朝廷一直不重视水军呢!如今这恶果也只能让朝廷自己吞了……”
有了打持久战的想法,官军也就不急了。
下午的战斗依旧没有多少新意,既然敌方不愿陪着官军们练兵,那也就只好规规矩矩的攻城了!
云梯、冲车、撞车等等常规的攻城武器被官军一一用出,不急着攻城的许辰也就把此处当成了一块新兵历练的场地,演习一般让部队一一上场尝试,就当让新兵们熟悉下这些传统的攻城器械了!
然而叛军毕竟不是演习场上的同袍,刀剑无眼,虽然可惜,但伤亡总是难免的。
这也是一支强军必须要经历的事!没有见过血的军队算个什么军队?
许辰手上的一帮兄弟又何尝不是从血海里淌过来的?经历了这么多事后的许辰,不仅对别人,对自己人的心肠也硬了许多。
第一天的战斗下来,还是有几名不幸的少年永久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依旧是老样子,只有死人,没有受伤的人。
手里有着丹药的许辰,只要没有当场断气,再重的伤也能救得回来。
夜晚宿营的时候,整个大营的气氛都显得有些沉重,初经离别的少年们,心中依旧戚戚。
夜晚巡营的许辰也没有过多的言语,此时无声胜有声,这些情感总需少年人自己去体会,只有经过这些后,少年们才算真正的成长了起来。
一天的战斗下来,葫芦谷内的叛军也有不少的死伤。
相比全身都被防护的严严实实的官军,叛军一方虽有地利,死伤却反而更多一些。
巡视着伤员们,望着那些逝去的老兄弟们,杨询心中更是悲戚。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很奇怪的一种感觉,杨询既不想让自己兄弟们受伤,竟也不希望城外许辰的弟兄们受到伤害,其实他都不知道的是,自打许辰出现在葫芦谷城墙外时,自己便没了战心……
所以,杨询决定做些什么,改变如今的僵局。
深夜时分,杨询只带了黑脸少年一人,偷偷跑出了葫芦谷,竟是向许辰的大营而去。
明亮的大营近在眼前,杨询二人藏身于灯光不及的黑暗中,离着大营有一里多地。
原地只等了片刻,官军大营里面便走出来一名少年,准确无比的找到了杨询二人的位置。
少年走到杨询二人面前说道:“两位请随我来!”
这便是杨询带着黑脸少年的原因,小四这小子一定和许辰身边的某个少年有着莫名的联系!
只是这臭小子连自己也瞒着不肯说。
大大方方的进了官军大营,此刻除了几支守夜的队伍,官军大营内早已沉沉睡去。
官军少年们也绝想不到,叛军的首领竟会独自一人跑到自家的大营来,更大摇大摆、旁若无人的进到了主帅的营帐内!
许辰也是刚刚睡下,便被郝鑫吵醒,得知杨询到访,只好披着衣袍起来迎客。
是的,在许辰眼里,杨询也的确算是个客人。
“深夜来访,杨兄倒是兴致颇高嘛!”许辰取笑一句。
“有些事跟你说!”杨询一点儿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自顾自的在许辰对面坐下。
“哦?何事?”
许辰好整以暇的摆弄着桌上的茶壶,想着客人来访,总该准备一杯清茶才是,只是桌上茶壶内的茶水已然凉了多时,正要招呼个人烧壶开水的许辰,却被杨询伸手拦住了。
“先不忙喝茶,听我说完!”
“那好,你说吧!”
杨询望着许辰,带着一丝无奈,双眼却片刻坚定了下来,随即说道:“我知道一条小路能够绕过葫芦谷,直通南边的天心岩。”
“你无非就是想去岭南与王忠嗣汇合,走这条小路可以避开我们沿途各处的关卡,等出了九龙窠,绕过一座山,山外就是岭南道。”
许辰听了,微微一惊:“还真有一条小路?”
“啊?”杨询看向许辰,带着问询。
许辰笑笑,解释道:“晚间有个向导跑来找我,说他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绕过葫芦谷南下,没想到还真有。”
“那你怎么没走呢?”杨询问道。
“我舍不得杨兄呗!”许辰开了句玩笑。
哪知杨询听了竟脸色一变,眼眸深处竟露出一抹羞涩,好在灯光昏暗,许辰没能瞧见。
“许辰,你就这么想与我为敌吗?”杨询想了想,觉得许辰既不愿离去,那显然只能是想留下来歼灭他们了。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呢?”杨询饱含怨气的问出,哪知许辰却在神游物外。
“哦,对了!想起来了!赵敏当初也对张无忌这么说过!”许辰低声喃语。
再看向杨询时,便带上了许多疑惑。
许辰觉得自己和面前这个杨询好像没见过几回吧?倒是和他那个妹妹见的多一些……
虽然也同样只有两次,可谁让许辰心里对人家妹妹有些别的想法呢!
许辰曾不止一次的在深夜拷问过自己,摸着自己的良心(虽然许辰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玩意儿)问自己:“自己真的很好色吗?怎么见一个美女就喜欢一个呢?当初还发誓要珍惜人家唐姑娘来着,可如今……”
最后得出来的答案自然积极的!向上的!那什么,诗经里不也说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自己不过是在效法先贤嘛!
许辰觉得自己有向花花公子转变的趋向,这样不行!很不健康!
自己可是很专一的!好不?
于是许辰决定专一的对待眼前这个“大舅哥”,收拾起对唐姑娘歉意,一脸肃然的望着杨询,说道:“这……我是官,你是匪,天生就是对立的嘛!”
“又不是我让你去造反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好茶有错吗?
许辰觉得杨询此刻对自己的怨愤,来的好没有道理!
又不是我让你们去造反的!再说,就算生气,也该是你妹妹来吧?你这做哥哥未免管的也太宽了些吧?
“你!……”杨询听了这话,火气刚起,转瞬便压了下去,继而豪气万千的说道:“也好!你想当官,那来我们这边吧,不管什么官,任你开口!”
“这个……你们太弱了,不过三州之地,本钱不够啊!”许辰摇头,满脸的不情愿。
“再说我可是大唐的好百姓!这如今当了官,自然也是个好官了!你可不知道,从小我就有个梦想,长大了一定要当个好官!”
许辰这话说的特正派,正气凛然,王八之气隔了几里地都能闻到。
只是,显然他对面的杨询是个不识货的人!
只见杨询听了这话后,冷笑一声:“呵!还真没看出来!好官?好官能私蓄强兵?好官家里的钱竟要比朝廷国库里的还多个十几倍?”
许辰老脸难得一红,就算跟你熟,也不能当着面拆穿吧?
“低调!低调!”许辰端起茶盏,试图掩饰自己脸上难得出现的一丝不好意思,却发现里面的茶水却是凉了许久的。
不知为何,原本也不算很喜欢喝茶的许辰,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便深深的喜欢上了喝茶,或许只是对原来生活的一种缅怀吧。
费尽心思的弄出抄茶来,许辰依旧不满意,接着又按照记忆开始让人满天下的搜集那些名茶,要知道,在许辰原来那会儿,特级名茶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可对于如今的许辰来说,这些都不是事儿!
什么西湖龙井、黄山毛峰、庐山云雾之类的几乎全被许辰搜集了个遍。没事的时候,许辰就喜欢一个人摆弄那套特制的茶具,还真别说,每次烹制功夫茶的时候,许辰总是能有片刻难得的平静。
好茶之人,自然嘴刁,茶盏里凉了半夜的茶水当然难以下咽。
正巧此刻护卫许辰的少年端着一壶刚刚烧开的热水进了营帐,许辰接过之后,取出一小包茶叶,献宝似的冲杨询说道:“这可是极品的毛峰!今年刚从黄山山巅采下来的,托你们的福,黄山里面到处都是逃难的百姓,我派去的人也只找到了这么一点,就是老师我都没给,今日你有口福了!”
说着许辰也不管杨询那难看的脸色,自顾自的冲泡起来。
“要不说你运气好呢!这泡茶首选山泉水,井水次之,江河雨水再次。如今正好在山里,大营边上又刚好有一股山泉,这山巅的毛峰自然要用这山巅的泉水泡才能更显茶叶的芳香,这水可不是盛在桶里的,而是兄弟们刚从山泉边打回来的,一路上不沾尘埃……”
说起茶经来,在这个陆羽还只是个小屁孩的年代里,哪有人能比得上通读过茶经的许辰?
杨询面色不善却不知为何依旧耐着性子听许辰唠叨完,等到清香的茶叶送到面前时,也陪着许辰饮了几杯。
“茶叶入杯冲泡,雾气结顶,汤色清碧微黄,叶底黄绿有活力,滋味醇甘,香气如兰,韵味深长。”
“果真是顶尖的毛峰啊!”
杨询只是觉得这茶饮后有些清香,哪里会有许辰这么多的感慨,正要出言抱怨两句,抬头一看,却见许辰双目呆滞,手里端着茶盏,空洞的盯着自己身后。
杨询好奇心起,正待回头看去,却不料从发呆中惊醒的许辰突然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十分的用力。
“你……你刚才说那条小路通往何处?”
看见许辰这副着急的模样,杨询气不打一出来:“你不是不想走吗?打听这个干嘛?”
“别闹了!快说!那路通到哪?刚才你说了一遍,这一时半会儿,我给忘了!你快再说一遍!”许辰焦急的抓着杨询,不停的问道。
杨询练过武的胳膊都被许辰抓的有些生疼,迎着许辰那双发红的眼,杨询觉得自己要再不说,估计对方都有发狂的可能。
“那条小路通往南边的天心岩!”杨询用力挣脱许辰的手,没好气的说道。
“天心岩?那里有条峡谷叫作九龙窠对不对?”许辰脸上再露急色!
杨询不耐烦的说道:“你刚才耳背啊?我不是已经说了过了九龙窠之后,山后就是岭南道吗?”
“那里当然有条峡谷叫九龙窠了!”杨询越说越不耐烦,感情刚才自己说了那么多,这家伙竟一句也没听进去!
然而此刻的许辰,哪还有心思去计较其他的事。此刻的许辰,已然陷入了巨大的狂喜当中!
“哈哈哈哈,找到了!找到了!没想到地名竟是一样的!”
“你找到什么了?”杨询见一向沉稳的许辰竟然高兴的跳将起来,于营帐内兴奋的直打转,也十分好奇。
“找到什么?哈哈,大红袍啊!那可不是一般的货色,而是极品大红袍啊!一年也出不了几十克,全是特供中央的,外人买都买不到,说它价比黄金,那简直就是在侮辱它!黄金跟它比起来,渣都不是!”
许辰越说越兴奋,浑然不觉在杨询面前说出了许多奇怪的词眼。
“大红袍?那是个什么东西?”杨询疑惑,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许辰如此失态。
“什么东西?还能是什么东西,茶叶啊!”许辰兴奋中自顾自的说道:“原本进了武夷山,还准派几个人去找找的,只是这武夷山中大红袍茶树不少,然极品大红袍却只有那么几株,大海捞针一般,哪里找的到?却没想,地名竟是一样的!这下好了,知道了地方,找起来也就不难了!”
“茶叶?没听说过啊!”
杨询当然没听说过,陆羽的茶经没有问世之前,大唐饮茶的人不少,可也没有将其视作一种文化传承,用以区分茶叶的也不过是产地和形状罢了,哪里会有那么多讲究?
听了这话,兴奋的许辰这才冷静了下来。
对哦!这大红袍最早出现于明朝洪武年间,相传乃是当年马大脚生了重病,朱重八遍寻天下良医却不见成效。后来却有个福建的士子献上了一株草药,说是冲服下去便可。病急乱投医的朱重八让御医们查过这株草药,发现无毒无害之后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让马大脚服用了。
后来也不知真是这株草起了作用,还是这福建士子祖坟上冒了青烟,总之服下了这株所谓的草药之后,马大脚的病竟然真的好了!
这么一来,可把那福建士子乐坏了!
地球人都知道,朱重八对马大脚的爱那是在革命岁月里培养出来的真挚感情,比起一般的帝王对妃子的爱,深厚了不知多少倍!马大脚死后,朱重八一生没有再立后。而马大脚这位布衣皇后更是得到了全天下的敬仰,导致后来朱老四造反成功,也不得不昧着良心说马大脚才是自己的亲娘,终其一生都不敢为自家亲娘正名。
能够拯救这么一位受到天下敬仰的皇后,福建士子几乎已经可以看到高官厚禄、名气人望在向自己招手了!而且人家福建同学也是在扛着脑袋在为自家前程拼搏好不?依照朱重八这个杀星的性子,满朝功勋不知杀了多少,福建同学这细胳膊细腿的还够不着老朱同志一道杀气哩!
可没想到的是,马大脚不愧是马大脚,醒来之后干的第一件事,便是制止了朱重八对这名福建士子的封赏。
马大脚的理由当然很能体现自己一代贤后的风范。
“若圣上今日封赏了此人,他日幸进之臣必以此为终南捷径,则朝廷官制崩溃矣……”
终明一代,敢如此直言不讳的评议朝政,却还能得到百官颂扬、皇帝认同的皇后也只有马大脚一位!
于是乎,朱重八很快便更改了封赏诏书。特意问清楚福建士子这草药的出处后,朱重八派出锦衣卫竟将一份封赏的诏书发到了深山老林中的那几株草药上,并且为这几株草药披上了蟒袍,是为红袍加身。
大红袍之名由此传开,后来人们发现这草药炒制之后竟是一道绝佳的好茶。又是皇家带头,将这几株当世仅有的茶树圈禁了起来,一年的茶叶产量不过寥寥数两,几乎全被皇家所垄断,最多赏赐个几两给朝中重臣,流传至外的极少!
许辰想起当年听过的这个故事,真假暂且不论,不过大红袍这名茶也的确是从明朝才开始传扬开来的。
“糟了!”许辰竟又想到了些什么:“以前好像听说过,九龙窠崖壁上的那几株茶树好像年纪最大的也不过六百多年,算下来还正好是明朝洪武年间。”
“可如今却是比洪武年还要早上几百年的大唐天宝年间啊!九龙窠上那几株茶树,如今恐怕连种子都没有飞到那去吧!”
想到这里,许辰不由的一阵气馁。
好不容易寻到了极品名茶,却没想到竟错过了时间。宛若两名相恋的男女,初逢无缘,再回首,却已是百年身。
“恨不相逢未嫁时啊!”
许辰双目失神,口中无力的呻吟着。
“不行!”许辰再次直起身来,或是重拾信心,或只是自我安慰,自己对自己打气道:“茶树都是群生的,九龙窠既然在几百年后能长出那几株大红袍来,如今这年月,却也未必就没有,植物的进化少说也需要个上万年,这几百年的功夫,我就不信你还能长成花去!没准还能寻到几株上千年的哩!”
心有所念的许辰,恨不得立马动身,跑到九龙窠去,仔细搜寻他的名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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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寻茶之旅(上)
喜欢喝茶难道有错吗?至少在这一天前的许辰从不认为好饮茶是一种错误。
只要是个人,都会有那么三三两两的爱好,有人好色、有人好赌、有人喜欢收集古玩字画、有人好行万里路,看遍世间风光。
有些人的爱好只为休闲娱乐、陶冶情操,有些人却为了爱好散尽家财、不务正业,乃至亡国灭种、霍乱天下,楚王好细腰、宫人多饿死,烽火戏诸侯、幽王失其鼎……
许辰从不觉得自己的爱好会给这个天下带来多大的灾害,如今的他也没有那个号召力。搜集一些名茶而已,无论怎么看都应该是件好事,既能丰富中华民族的茶文化,又可改善大唐人民的物质生活水平,还能新兴一整条产业链,养活一大批制茶贩茶的百姓,也为大唐朝廷增加了一项不菲的赋税收入。
怎么看都该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嘛!
哦,对了!
不务正业!
这大概便是老天爷看不惯许辰的地方,说来也是,明明是两军对阵的紧要关头,身为一军主将的许辰,非但不好好呆在大营里研究军略、在阵前排兵布阵,竟然孤身离营,跑到上百里外的深山老林来寻什么茶树,这还不叫不务正业吗?
不久前才刚说自己要当个好官,这才几天?就擅离职守了!说过的话还要不要作数了?人与天之间还有没有信任了?举头三尺有神明,神明再大也归老天爷管,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的老天爷自然要惩罚惩罚那个不守信用的小子。
可事后的许辰想了很久,觉得应该不是这么个原因,自己的确离开大营了,可好歹也把敌军的首领一道儿带出来了,群龙无首的两军人马,这仗自然就打不起来了嘛!既然不打仗了,那自己也算是在工作之余搞搞业余爱好嘛,这哪能算是不务正业、擅离职守呢?咱可是以身涉险,牵制住了敌军首领啊!就算你是老天爷,也不能不讲道理吧?
后来,许辰觉得,或许是老天爷看到了那些采茶人为了寻找几株稀世的茶树而在山巅翻转时的凶险,所以便决定让许辰这个始作俑者也身临其境的尝试一番其中的艰辛。
这个理由,比较合理。
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大好青年,还没有彻底被封建腐朽阶级腐化,对于驱使劳苦百姓为了自己一时的口腹之欲去干这么危险的事情,即使付了足够报酬的许辰依旧觉得心中有愧,所以最后,许辰接受了这么个理由……
“二位大人,前面就是九龙窠了!”一左一右,两名向导同时回头向骑在马上的许辰和杨询汇报道。
这两名向导分别来自许辰和杨询两方阵营,他们都清楚自己是站在哪一边的,可他们同样都不清楚与自家同行一路的伙伴竟是敌对阵营的人。自然,他们更不可能搞懂,自己这一方的老大为何会与敌方首领好似多年的老友一般,在这深山老林里走了四天多的山路。
再说,就算知道,他们也不见得会在乎。他们只是山里的山民,天下的大势与他们关系不大,远没有那一锭黄橙橙的金元宝来得喜人。
“终于到了啊!”马上的许辰舒展了下酸痛的腰肢,即便已经在山林里走了大半个月的山路,骑术远不是当初可比的许辰依旧觉得这短短四日多的路程简直就是煎熬。
明明地图上只有百里不到的距离,愣是在山沟里七拐八绕的走了四天多。杨询所说的小路还真是有够小的,两道悬崖间好似被人用斧子劈出来的一条山路,山路最窄的地方,宽不过数寸,人必须脚蹬两侧的崖壁才能勉强的挤过来,至于马匹,更是需要一前一后两名士兵扛着从崖壁上方稍宽一些的地方越过来。
原本这样的山路是不适合马匹通行的,然而许辰却执拗的没有将马抛弃。很有自知之明的许辰,觉得自己一定无法用双脚走完这段曲折的山路,那么,马力自然是要借助的。许辰还不喜欢被人抬着向前,尤其自己身边的少年,都是自家兄弟,而不是任人驱使的奴仆。至于,被人背在身后……一则很没有形象,二来也非常耗费兄弟们的体力。
所以,许辰宁愿选择将马匹留下,尽管这几匹马在一路上有许多次都是少年们搭手抬过来的,不比抬着他前进要容易。可在许辰看来,抬马最多算是兄弟间的互助行为,却不涉及人格上的侵犯,大家都是平等的存在。
许辰这怪异的思维让人很难理解,两名向导为这帮少年有这样爱折腾的主子感到悲哀,就连杨询这个自认对许辰有所了解的人也大为困惑,不止一次的埋怨那几匹延缓了行程的马。
不过,这种埋怨在翻过几道起伏的山岭后,便消失不见了。此刻的杨询,和许辰一样,死狗般的趴在马背上。
“山间行走乃是一门大学问,不是功夫好就够的!”
杨询吃力的将脑袋转过来,恶狠狠的盯着马背上正洋洋得意的家伙,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一顿,也好泻泻火气。
只是此刻的杨询直起身来都嫌累,哪有功夫去管那恼人的家伙?
杨家人的根基在武夷山中,这话没错。可杨家各支的高层自然不可能如野人一般生活在深山老林里。一帮野人可造不了反,深山老林也教不会杨家子弟练达的人情、老到的事故。
杨询从小就在山外的繁华世界长大,除了教中大事,这么些年来总共也没回过武夷山总坛几次,自然没有走山路的习惯。
“话说,我来采茶叶,你跟着来干嘛?”看着累趴下的杨询,许辰问道。
“鬼知道你是采茶还是想绕道进攻葫芦谷,我不跟来看看行吗?”
杨询的解释很没有说服力,绕路袭击,有只带十几个人的吗?
许辰决定不去管他,到了地方的许辰,心里记挂着那举世无双的茶树,疲惫的身子也仿佛精力再现,哪有闲情去猜测杨询的心思。
“该怎么下去啊?”
行到崖边,只见面前赫然出现一条深长的峡谷,峡谷两侧峭壁连绵,逶迤起伏,九条纵横的沟壑,形如条龙,故被称为九龙窠。九龙之间有着一座顶部略呈圆形的小峰峦,称为龙珠,故又称九龙戏珠。
许辰一行人从北边走来,地势略高,此刻却是位于峡谷北段的顶部,俯首望去,峡谷内云雾缭绕,草木成林,间或有猿啼虎啸声传来,好不惊人!
许辰前世没有到过九龙窠,不过却隐约记得九龙窠风景区的入口设在南边地势相对平缓的地方。而此刻,众人立于北面崖顶,这该如何下去?难道还要找条路通往南部去寻那千百年后的入口?且不说此处山高林密、峰峦险峻,未必找得到去往南边的路,即使好运找到了,九龙窠南部也未必就有进入峡谷的入口。千百年时光,足够沧海化桑田,一处未知入口,且很有可能还是后人人工开凿出来的,这让千年前的许辰又该往何处寻去?
“你们不是说从九龙窠过去之后就是岭南道吗?那这路呢?”
许辰拉过那两名向导,阴沉着脸森然问道。
“这……”老实的山民吃受不住许辰日渐养成的威严,唯唯若若的低下头去。
一旁的杨询见了,没好气的说道:“我当初说的可是过了九龙窠,前头便是岭南道。这里的‘过’,乃是‘经过’的‘过’,不是从九龙窠里‘走过’的‘过’……”
能见到许辰吃瘪,对杨询来说总是一件不错的趣事。
“该死的咬文嚼字!”
汉字,乃是构成明的基础。博大精深的化,无一不是用汉字来体现的,小小的方块字,不知有着多少的魔力,每一个字都是一个故事,一册典籍,都能独自成书。老学究们穷其一生也未必能将其内数千年的兴衰、更替讲个一字不漏。
既然是自己没能理解清楚,许辰也没办法对旁人发火。如今日到中天,已是一天中最炎热的时节,虽已是深秋,若在北方,山间必是红叶密布,可这身处南国的武夷山中却见不到几片变色的叶子,秋老虎依旧肆虐,走了大半天的众人,早已累的汗流浃背。
让人找了处阴凉的所在,照例在方圆数丈的地方晒上了特制的虫粉,深山老林里,不小心着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吃过干粮,休整一番后,众人恢复了体力,收拾妥当后便再次上路,只是前方已然无路,马匹却是无法向前了。
许辰惰性又犯,不想舍了这几匹脚力,本想随意找个地方栓住了事。却想起方才听到的虎啸之声,如今这年月,生态环境可不像后世,老虎、猿猴这些猛兽可算不上稀缺,如今又是在连绵千里的武夷山腹心位置,出现几只猛兽,不足为奇。
只好留下了五名少年看守,装备齐全、经验老练的少年们,排好了阵型,凭着弩.弓、火药,干掉一头老虎不成问题。
而根据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估计少年们最多也就能遇见一头老虎,哪怕运气逆天,碰到个一家几口出来遛弯儿,每一匹马的马背上都挂着一个装满了手.雷的布带,拢在一起,怕是将一座山头夷为平地都不成问题,更别说惊退几只猛兽了。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寻茶之旅(下)
“什么?你要下去?”一旁的杨询听见许辰低声的喃语,大惊道。頂點小說,
“怎么了?”和莫名其妙的生气一样,对于杨询时不时表现出来的关心,许辰同样疑惑不解。
“不下去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大红袍啊?就算用望远镜能看清外形,我哪里又能知道下面的这几株到底够不够年份啊?要不是极品大红袍,我费尽心机跑这里来干吗?秋游吗?”
望着许辰那张欠揍的脸,杨询忍了好久才终于熄了伸手掴他两掌的想法。
努力深吸几口气,杨询告诉自己,要做个讲文明、懂礼貌的好孩子,不跟许辰这欠揍的家伙一块儿玩耍。
“公子,还是让我下去吧!”一旁的柴七,看到许辰已经拿出绳索寻找捆绑的地方了,遂赶忙站出来制止道。
“你知道什么叫大红袍吗?”许辰寻到了一颗周长足有一丈的老树,遂忙着将绳索在树干上套牢,头也不抬,冲着柴七问道。
“知道!”柴七点头。
“那也是我告诉你的!”许辰没好气的回道。
“可是……”柴七还想劝诫。
许辰却不耐烦的说道:“你知道怎么分辨大红袍的树龄吗?”
“不知道的话,就给我让让,呆在上面,好好帮我看住这根绳子才是正理,万一这绳子要是松了,你可得眼疾手快些,拉牢才是!”
“不是教过你们吗?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这样,效率才能最高!你们也不想在这荒山野岭里久待吧?等我确定了这茶树,咱们马上就回去!现在,都给我在上面呆着吧!”
许辰看到少年们对他的行为同样面带忧色,只是这次许辰带出来的都是老兄弟,少年们都知道大哥的性格,决定了的事,谁也无法更改,也就忍着没出声,只是脸上的焦急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宽慰了兄弟们后,许辰将绳索绑在腰间,由少年们拉着,就要往崖壁处落去。
“等等!”待许辰走到崖边,杨询突然唤住了他。
“干嘛?”许辰瞥了他一眼。
“我跟你一块儿下去!”说完,杨询也不待许辰反对,径直跑到许辰带的包裹前,取出一跟同样的绳索,找了一颗差不多粗细的树,三两下绑好后,便走到了许辰身旁,笑着看向许辰。
哪知此刻的许辰,竟是满脸的纠结,好似被爆了菊花一般,大腿不由自主的夹.紧了起来。
靠!杨询这小子表现出来的关心,未免也太明显了吧?
许辰又不是傻瓜,杨询这一路上表现出来的对许辰的关心明显超过了寻常朋友吧。何况,这才见过几面啊!都算不上知己呢!
也不怪乎许辰会想歪,早年上学的时候就见过在学校浴室捡肥皂的男男,到了这个时代后,龙阳之癖竟还是士大夫间的一种雅好。
如今杨询这七尺大汉又对自己变现出超乎寻常的关怀,你让许辰这脑袋瓜灵光的家伙怎么能不胡思乱想呢?
杨询心思比较纯洁,压根就没有想到许辰竟会在一瞬间生出那么多龌龊的想法来。
“我们下去吧!”杨询笑嘻嘻的冲许辰说道:“早些确定了,咱们也能早些回去休息。”
“回去?休息?”许辰一瞬间就抓住了杨询话中的两处关键词,顿时寒毛直立,菊花紧闭!
“不不不……”许辰身子一颤,拼了命的摇头,嘴巴里不住的嘟嚷道:“不要!不要休息!老子才不要跟你休息!”
“什么?”走到悬崖边正准备下落的杨询听不清许辰的嘟嚷,遂转头来问。
“没!没什么!咱们还是快下去吧!”许辰再不敢久留,打定主意,用最快的速度将崖壁下方的茶树确认好,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回大营去,以后再也不能放这个杨询进来了!想想那一晚,自己竟然将他留在自己的营帐里……
不寒而栗!实在太危险了!为了自己瘦弱的菊花,以后再也不能这么干了!
崖壁上的人缓缓的放着绳索,每根绳索都被数人双手拉着,崖壁上的人里有着三个筑基高手,少年们也都是日日练体,手上的力道,就是一人举起正在下落的两人都不成问题,这根绳索也是特制的,里头掺了金蚕丝,坚韧异常,承受个几千斤的力道完全不成问题。
对于自家小命,谨慎的许辰岂会不在乎?这次出来,带的装备都是最好的!
哪怕就是如今下到悬崖峭壁上,许辰那一身看似轻便的装扮里,不知藏了多少的装备!
贴身穿了一件红色的布衫,乃是当初从乌炎身上直接剥下来的!
非常的骚.包,但是防御力却极为惊人!柴老、鲁智他们运上全身的力道拿着江湖上所谓的神兵利器,猛地砍下去,一点痕迹都没有,比拿着钢刀划过水面还要了无痕迹。即便换上了那几把从修真者身上搜来的飞剑,依旧连一道划痕都出现不了。
许辰知道,这绝对是一件宝物!
当初对付乌炎的时候,要是乌炎存了一点儿的戒心,争斗经验能再多那么一点,他身上这件显然和他的功法有很大关联的宝物若是被激发了,许辰这帮人估计就是提前引爆满山炸.药,也不见得能把乌炎炸死。
现如今,许辰身上没有灵气,也只能把这布衫当做一件铠甲来用了。
还别说,这东西的效果好的出奇!
穿上之后,即便柴老、和鲁智运上内力打出来的一掌,印在许辰胸膛,照样脸不红气不喘,这布衫竟连震荡之力都能隔绝!
灵气镯被许辰在布衫上磨的发烫,镯子上也出现了些微光,可这布衫却依旧如同死物一般,毫无反应!
许辰现在真的有些羡慕那身怀灵气的修真者了……
空有宝物却不能激发,这感觉就跟怀里抱着一个大美女,胯下的小兄弟却直不起身来一样,欲求不满啊!
身上穿着内甲,怀里自然还揣着一大堆的东西,什么符篆丹药、法宝飞剑之类的应有尽有。
符篆和丹药,许辰都能利用,而那些缩回原型的飞剑法宝,由于体型小,便于携带,许辰一样挑了一件,反正这东西足够锋利坚固,平时用来切切烤肉、修修指甲,实在要比寻常的小刀好用的多!
至于,自己制造出来的手.雷,那更不用提,要不是体积太大,不好携带太多,许辰巴不得串成串,挂在脖子上当项链。
反正,现在少年们配备的手.雷都是最新研制出来的。新型手.雷的里面加了一层玻璃,薄薄的玻璃罐内装着火药,玻璃与铁皮之间掺合着许多隔热降温的东西,最外层的铁皮也由原来直接浇灌成型变成分开浇铸两瓣儿,如此,便方便将脆弱的玻璃藏进铁皮内,两瓣合拢之后,滴上几滴铁水,制造工艺虽然繁琐了些,然而分工之后的效率却反而加快了许多,毕竟直接浇铸成型的铁皮罐对铁匠的要求更高些。
许辰之所以改革手.雷的工艺,实在是害怕这东西流传出去被人偷学了去。手.雷的制造工艺十分简单,一名熟练的匠人看上几遍便能学会。关键在于火.药的配方,但这东西无非就是三样东西的组合,找准了三样材料,剩下的不过就是水磨工夫,花上些时间,总能找出合适的比列。虽说黄金比例很难找出,但即使威力差上一些,只要数量够多,差别还真不是很大。
如今火.药是许辰面对修真者们唯一的武器,若是这东西也被他们掌握了,许辰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可如今在手.雷里面加了一个隔层,里面再随心所欲的填充些其他不宜燃烧的东西,既不会影响手.雷的爆炸,万一被人得了去,想要撬开外层的铁皮,就必然会弄碎里面薄薄的玻璃,到时候火.药和夹层里面的杂质混合在一起,想要找出火.药的配方来……
最有趣的是,这些夹层里面可以任由制造的工匠虽然添加东西,只要不宜燃烧,加什么都可以,保管敌人就算捡到了几颗没能爆炸的哑弹,拆开之后得到的成分都是完全不带重样的。什么泥巴、沙子那都算好的,小石头这个败家的东西就曾往自己用的手.雷里面加了许多胡椒粉,保管炸开之后,鲜血混着鼻涕流的满脸都是……
带着这些装备,许辰自然信心十足,不就是下到几十丈的悬崖峭壁上嘛,就算沿途有些个蛇虫鼠蚁、飞禽猛兽之类的,也压根不用在乎!
当然,这只是许辰在这一刻的想法,仅仅盏茶功夫之后,许辰对于自己膨胀的信心,便进行了深刻的反省。
时昼夜奔驰三百余里,士众器械亡失过半,所存之众,不过一旅。己亥,至安定郡,斩新平太守薛羽、保定太守徐?,以其弃郡也。庚子,至乌氏驿,彭原太守李遵谒见,率兵士奉迎,仍进衣服粮糗。上至彭原,又募得甲士四百,率私马以助军。辛丑,至平凉郡,蒐阅监牧公私马,得数万疋,官军益振。
第一百二十八章 踪迹全无
“大哥!”
“少主!”
崖顶上的众人眼见许辰、杨询相拥坠下,无不大惊失色。
惊叫声方落便已有人抓了绳索纵身跃下。
少年这边,不通武艺,动作比不得黑脸少年轻灵,崖壁光滑,那奋不顾身跃下山崖的少年,根本无法在岩石上借力,只得死死的抱住,自由落体般向着下方落去。
反观黑脸少年,只是随手挽了绳索,头朝下,四肢张开,衣袂飞舞,轻盈若燕子般,迎着呼啸的山风,飞快的向下落去。
沈元见状,焦急道:“崖下还不知有何凶险,小鑫子,你也下去帮忙!”
“好的!”郝鑫没有多想,再寻了一根绳索,系好之后便跳了下去。
随即,沈元又看向一侧的柴七,说道:“此处悬崖离地面不过百余丈,杨询的功夫也不错,大哥身上又带了许多丹药,即使坠崖落地料想也大碍。倒是刚才与大哥交战的黑影想必定是猛兽无疑,既然崖壁上会有猛兽出没,只怕谷地也不安全,小鑫子一人前往我不放心。”
柴七不笨,沈元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在向其传达许辰即使坠崖,也性命无忧这番意思。
比起少年们来,柴七这些身怀武艺的江湖人在许辰这个团体里只能算是徘徊在核心边缘的存在。几乎全是靠着许辰个人的魅力才能笼络住这般桀骜不驯的家伙,如今许辰遇险,生死未卜,身为大哥亲卫头领的沈元,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柴七听了这话,笑了笑,随即也寻了一条绳索,同样纵身跃了下去。
柴七一走,沈元顿感身子一轻,旋即,心中对于大哥的担忧再度涌起。
“其他人留在上面,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离开!”
上一回大哥独自面对寻来的修真者,那时所有人都在沉睡,等到醒来之时,一切都已结束,如今这局面却是少年们从未预料更没有经历过的。
预案真到了执行的这一刻,尤其是当初随便说说那么简单?
少年们以往藏在大哥身后,觉得世事不过如此。如今大哥遇险,沈元顿感压力临身,只求大哥能够快些平安归来,早点结束这忐忑的等待。
……
日头逐渐偏西,夜色即将降临,山野间没了日光,想在密林间寻到人的踪迹,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绳索上传来动静,却是那最先跳下去的少年被人拉了上来,一到崖顶,少年人便瘫坐在地,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已没了丝毫的气力。
“怎么样?”随着沈元的发问,崖顶众人的视线全部转了过来。
少年人吃力的摇头,有气无力的回道:“没……没看见……”
“怎么可能?”沈元大急道:“你找了多少地方?小鑫子呢?柴七呢?崖低可有猛兽出没?”
沈元接连问出了好几个问题,他知道大哥身上有着多少装备,正如刚才他对柴七所说,并不仅是安慰的言辞。
这悬崖离地不过百余丈,大哥即便坠下,最多不过重伤的下场,身上带了丹药的大哥,只要还有口气,那便不会有任何的事。
何况,大哥身旁还有个筑了基的高手杨询,凭借筑基高手的轻功,这不过百余丈的悬崖又算得了什么?
即便崖底也有猛兽出没,大哥身上的手.雷又岂是吃素的?只是在这数个时辰里,崖底根本没有传来手.雷的爆炸声……
“没……没有!下面没有野兽,只是一片低矮的灌木丛。”果然,那少年如是说道。
“那怎么可能找不到?大哥若是没事难道还会随处溜达?”
“你们都找什么地方?崖底都找遍了吗?”
沈元正在问话,绳索再动,郝鑫一跃而出,黑脸少年、柴七二人紧随其后。
“元哥,没有!”郝鑫听到了沈元的问话,同样疑惑万分的说道:“我们下到崖底后,发现崖底的那一边灌木丛根本没有重物坠地的痕迹!”
“不仅如此,任何动物活动过的痕迹都没有!”柴七接了一句。
“若是被野兽当做猎物叼走了,不可能留不下丝毫的痕迹,我们仔细查探过,别说血迹,就是破碎的衣物也不曾找到,就连那一截断掉的绳索也没有,空气中也没有大哥的气味……”
听着几人的话,沈元的心情却轻松了一些,郝鑫师从郝捕头,搜寻痕迹的本事没的说,筑基之后,嗅觉更是比猎犬还要灵敏,上下既没有大哥的痕迹,却也算不上坏事。
“难道……大哥没有落崖?或者……只是没有落到崖底?”沈元呢喃自语道,继而抬起头来,问三人:“崖壁之上都有些什么?可有山洞之类能够藏人的地方?”
“没有!”黑脸少年同样困惑不已,沉声道:“这面悬崖不过百余丈,宽不过数丈,全被藤蔓覆盖,如实少主他们藏到山洞里,那般大的山洞,凸显的痕迹我们几个不可能看不见。”
“而且,既然少主二人平安无事,我等搜寻了几个时辰,不可能一点求救之声都没有。”
“这……”
其实这也是沈元最为困惑的地方,按理说大哥身上明明带了那么多装备,只要不是运气不好,一瞬间断气,或者两个人全部失去意识,那便不可能毫无反应。即使身处一个危险的地方,也不可能发不出丝毫的求救信号,手.雷的爆炸声足够在这幽静的山谷里传出去老远。
崖底又没有丝毫野兽出没的痕迹,那么大哥他们到底去哪了呢?
“刚才和大哥战斗的那条黑影你们查清了吗?”沈元想起刚才俯身望去时,看到的那条身处云雾中足有数丈长的黑影来。
三人齐齐摇头。
“不知是什么东西!倒是上来的时候,看到大哥说的那几株茶树中,藏着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洞。”
“什么?山洞?进去看了没?”
“洞口狭窄,成人的体型根本不可能通行!即便真有蛇虫之类的猛兽,也不可能同时将两个成人拖进去,何况即使大哥他们真的被拖进去了,洞口的茶树上也不可能不留下些破碎衣物。”
“那这么说,大哥他们竟然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沈元不愿意相信这个结论,然而现如今得来的情报却不得不让他做这般的猜想。
“不管!留下来扎营,明日继续找!”
沈元不愿放弃,少年们自然也不可能放弃。
“你,现在立刻去刚才藏马的地方让那边的五人一道过来,另外让他们派出一个人,立刻回大营向四哥汇报!”
“是!”那被沈元点出的人也只情况紧急,接令之后也顾不得天色将暗,转头便扎进山林里。
好在来的一路上,许辰他们披荆斩棘,将小路开的足够宽,路上的陷阱也大多犁过一遍。
“你们两个,在事情结束之前,不准离开半步!”说着沈元又冷眼望了那两名向导一眼。
少年们都是见过血的,身上多少染了些杀气,那两向导一见沈元冷漠的脸,畏畏缩缩的点头。
沈元这边做着安排,黑脸少年却走向那两名随行而来的杨询亲卫,吩咐道:“你们俩留在这,和他们一块儿寻找少主。我必须马上回葫芦谷去,久了,张克江定会察觉。”
“好的!”小四虽然年幼,然而在杨询这边的地位却显然比这两名亲卫高得多。
“沈兄弟,这里便有劳你了!”黑脸少年冲着沈元拱手道。
“你要走?”沈元眉头紧锁。
黑脸少年知晓对方心中的担忧,遂上前几步,凑到沈元耳边轻语几句。
“那好,一路小心!”沈元听了,眉头豁然舒展。
……
这一回,黑脸少年一人动身,速度比来时快了不止一倍,途中见到那名同样被派回去报信的少年,也不曾留步相见,径直朝葫芦谷大营赶去。
葫芦谷内外,一片平静。
这六天来,城外的官军大营不知为何竟没有发动一场的战斗,只顾着在大营内操练兵马。而葫芦谷内的叛军同样也没有出城作战的意思。
这本是寻常的事,叛军如今依据地利,后援补给充足。根本没有着急作战的必要,反倒是城外官军的动作让张克江感到十分疑惑。
同样让他困惑的是,这六日来,他竟没见过杨询一面。每天前往杨询的住所拜访时,俱被门外的亲卫拦了下来,说是杨询正有研究军略,不便见客。
杨询的傲慢,张克江这些天来不知遇到过多少回,起初也没当回事,只是如今时间一久,张克江心里也难免犯疑。
他不是没有想过杨询不在葫芦谷这种可能,只是正如他之前所想那般,杨询不可能蠢到独自回泉州,即便不在葫芦谷,估计最多也不过去山间打打猎,寻几只野味罢了。
葫芦谷最外层的城墙上,张克江完成了日常的巡视,正要回去,杨询的一名亲卫便跑来说道:“张大人,少主有请!”
“哦?”张克江心生疑惑,但却也没拒绝。
来到杨询的住处,只见一切正常。
张克江在门外站了片刻,依旧没有察觉丝毫的异常,遂径直走了进去。
来到客厅,只见黑脸少年正在厅中等候。
“张大人稍后,少主片刻就来!”黑脸少年依旧如往常一般冷漠。
张克江不觉有他,然坐下之后却还是留了个心眼,对黑脸少年端上来的茶,张克江只是笑笑,将其搁在案几之上,不曾饮下一口。
“不知杨兄何时会来?”等了一阵子,张克江渐感不耐,遂开口问道。
哪知黑脸少年却站在原地,神情低落的轻声道:“何时?我也想知道少主何时才能回来……”
“什么?”
都是高手,黑脸少年的声音不大,然而张克江又岂能听不到。
惊立而起的张克江正要动作,哪知眼前却突然一暗!
“你……”
话未说出,张克江便栽倒在地。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没有许辰的世界(一)
【抱歉,前文写到少年们的新基地在琉球岛东南部,主要是出于隐蔽性的考虑,没注意夏季多台风的问题,想了想还是改成西北部了。【頂【点【小【说,前文已改。】
琉球岛西北部大致是后世基隆港附近的近海平原上,这一个多月以来,原本平静的土地渐渐变得嘈杂。
随着一艘艘巨舰的到来,大约近万名大唐百姓,便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开始了新的生活。
原本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一座城池已初具轮廓,依旧是星型建筑,依山傍水。水泥浇筑的城墙上贴了一层青色的石板,看上去便和寻常的青石城墙没有两样,然坚固程度却天差地别。
城池内街道宽阔,依旧是水泥路面上铺着青石板,效果未必最好,然而少年们的目的本就不在于此。
道路的两侧是两排深达近丈的排水沟,沿海平原雨水充足,总需未雨绸缪才好。排水沟旁种植着从山间移来的杉树,郁郁葱葱。
临着道路,清一色的红砖平楼正拔地而起。沿街的房子被人们自发的改造成了许多商铺,少年们也没有禁止,近万人的聚集点,早已是一座城市的雏形。城市中该出现的功能区总会自发的形成,少年们只需加以引导便可。
城市的西南方不远,有着一片山脉,山间同样在兴建着一些建筑,少年们要紧的作坊自然藏在这山林之中。
群山上,老林密布,是最好的木材产地。
砍下的圆木运到附近的加工厂稍作加工后,便会就地装入铁皮厢车内,厢车底部装着四个大铁轮,两根铁轨从山林中一直延伸到海边的船厂。
此处的船厂,规模比在升州时还要大上许多。一处凹进陆地的海湾成了天然的良港,船厂和码头分立海湾的两侧,一条宽阔的大道从海边一直通到城门楼下。
山间的木材工地上,一颗颗被钢锯锯断的大树正在此处被刨削成浑圆的木料。几乎工人们每削好一根木材便会有人走上前来,给木材一头套好一个铁圈,随着纤夫的号子声,木材沿着一个水泥筑成的斜坡,被人拉到等在一旁的铁皮厢车上。
厢车满载之后,一侧的铁板被人立起,卡住闸门之后,厢车便要出发了。
山头上的瞭望塔内,一名大汉手里抓着宝贝似的望远镜,顺着船厂到山间的铁轨一路望来,只有确切的瞧见沿途顺畅,空无一人,才会抓过身边吊着的撞柱,用力的撞向瞭望塔上的铜钟,并伴随着一声有力的叫喊:“路顺喽!发车啦!”
也只有听到这声钟响和瞭望手的叫喊,装满了木材的铁皮厢车上,车夫才会松开刹车,沉重的厢车借着惯性这才会缓缓前行,速度逐渐加快,到了山脚便风驰电掣一般。
“头儿,借我看看呗!”
瞭望塔上,刚送走一辆厢车的汉子正在休息,身旁一名年少些的少年人便悻悻的凑过来笑道。
“滚犊子!这宝贝是你能看的吗?蹭坏了一点,仔细你的皮!”
汉子瞪大了双眼,气汹汹的骂道。
“哼!不看就不看!你当小爷我稀罕啊!”少年人仰着头,一脸的不屑,只是眼角却一直盯着那被汉子揣在兜里的望远镜。
自打得到这望远镜后,汉子便片刻不离身,回家特意让婆姨寻了块绸缎的边角料,缝了个袋子挂在脖子上,吃饭睡觉都不肯离身。
按掌柜的话说,这宝贝可是军中将军们才能用的东西,寻常人碰都碰不得。
“你小子要想使这东西也行,去当兵啊!只要有幸当了那啥子‘瞭望手’,人人都有一个!”大汉貌似眯着眼打盹,实则一直都在留心自家的这个远亲。
“啊?当兵?”少年人听了立马把头摇的跟波浪似的,满脸愁苦的说道:“听铁蛋哥说当了兵还得读书识字,那些个爬虫样的东西,我哪记得住啊!不去!不去!”
“出息!”汉子从摇椅上直起身来,一巴掌扇过去,骂道:“你铁蛋哥以前也没上过学,如今当了两月的兵,都能认识好几百个字了。比那老陈秀才还要有文化,前些天还给俺寄了封信回来呢,都是铁蛋自己亲手写的!”
“你咋就学不会了?”骂完之后,汉子又向往常一样,温言的劝说道:“当了兵不仅每月都有钱拿,还能分房分地,到时候你也分个十几亩地,过两年娶个媳妇生个娃,你们家也算有后了,俺也能对得起你那死去的父亲……”
少年人低下头去,似在沉思。少年人哪有不好风光的?想着铁蛋哥穿着铠甲挎着大马衣锦还乡的那天,自己羡慕的一整晚都没睡着。
“只是……当兵要识字啊!俺能行嘛……”
如今愿意跟着许辰他们来到这蛮荒之地的百姓,除了当初随着一道从豫章出来,依旧愿意留下的三千多人外,无一不是糟了兵灾家中又无田地的难民。也只有这些彻底的无产阶级才愿随着少年们漂洋过海,来个陌生的地方安家。
这些难民几乎都有亲戚侄子在许辰手下当兵,许辰给每一名士兵的高待遇几乎让这些难民们目瞪口呆。这才去了军营两个月,每月发回家里来的俸禄和所谓的“津贴”就有好几十贯,加上当初发的十贯安家费,都够他们在大唐任何一座城市置办一间宅子,干些小买卖了。
更别提只要愿意来琉球的人,每家每户都能分到一座好大的院子,和按人头分到的一块田地。汉子的家如今还在施工,汉子特意去看过,那三亩地大小的地基是怎么也骗不了人的,更别说城外那几十亩肥的流油的耕地了。
汉子现在有些后悔,当初就该拉着大哥、爹娘一道来的,那可就能多得上百亩地啊!
可惜爹娘想不开,老是惦记着淮南老家的那几亩山地,指望官军赶跑叛军后再回家乡把那家业找回来。自家的那大嫂又是个势力的性子,三天两头的挤兑自家两口子,家里的婆娘的又是个软弱的人,就算回老家了,爹娘过世后,那几亩山地也轮不到他。
还好自家的大儿子铁蛋争气,被小将军看上了,不仅当了兵,还给分了房分了地。
想想那天自己跑回难民堆里,把五贯铜钱交到爹娘手上,劝说二老随自己一道来琉球的时候。那势力的嫂子竟说自己是在贪图家业想拐跑爹娘,还说自己这钱来得不干不净,说什么从来就没听过当兵能发十贯钱的,更别提分房分地了!
自己好心好意的一番劝说,那婆娘竟然跑去找了一大帮子难民赶跑自己,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活该受一辈子的穷!
也不看看那难民堆里过的那是人的日子吗?清水汤上漂了几粒米,一天还就一碗,没饿死真算那婆娘命大!再看看人小将军给立的营地,简直比县里的酒楼还要干净,雪白的床单自己就在成亲的那天才见过。更别提每天干饭鱼肉管饱,就是瓜果,时不时的也能尝尝鲜,县太爷过的都没这么好吧?
可惜那天去找爹娘的时候忘了带些饭菜去,害得还让爹娘骂了自己一顿,说自己在发失心疯,火急火燎的把五贯铜钱还了回来,让自己赶紧把钱还回去,莫要惹了官司。
最可笑的是,钱回到自己手上的时候,竟然还少了几百文!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干的。
可怜自己那两个侄子,饿的只剩一层皮了。本想第二天带着吃食再去一趟的,却没不想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人,后来才知道爹娘被大嫂带去别的地方了。
唉……自己在这过上了好日子,儿子也有出息了。几十亩地种都种不过来,本想招几个佃户自家也过过地主老财的瘾,哪晓得人家家里的地比自家还要多!也是,听说这岛大着呢!足有半个淮南道那么大,才住了这一万人,哪会缺少地呢?现如今都没人种地了,全叫小将军的掌柜们租了去,说是统一管理,每家每户只管月月拿租子就是了!人家小将军是厚道人啊!明明岛上还有那么多的荒地,也不去开垦,宁愿花钱租自家的地,凭白多给一份租子。
现如今,所有的人都被招进了各种作坊,在里头干活,管吃管住不说,还又多拿了一份工钱!这日子甭提有多美了!
刚来这里的时候,还有好些人担心离了大唐不就成了逃民吗?官府对待逃民可是要抓回去坐牢的!那这好日子不就到头了吗?后来才知道,原来许小将军竟然是当朝宰相的弟子,把难民迁到这里也是领了朝廷命令的。自己还是大唐的百姓!
“唉……真该把爹娘一道带来的!也不晓得他们去了哪?听说扬州那边的叛军已经被官军打败了,估计爹娘该是回乡了吧!到时候托掌柜的给捎封信回去,怎么着也该把爹娘请来享几天福了……”
“实在不行俺就向掌柜的请个假,搭上大船亲自回家一趟,到时候花钱雇上几个随从,骑匹高头大马,风风光光的回乡,俺就不信,爹娘还能不信!”
汉子正在遐想自己未来的幸福生活,却听到瞭望塔下方传来熟悉的钟声,汉子条件反射般立起身来,抓着望远镜又一次观察起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没有许辰的世界(三)
铁皮车刚下山时速度尚快,行到平地速度便慢了许多,石磊自是不肯用刹车的,车到卸货区后,尤嫌不够过瘾,正待转头取了双马,跑回山间,再来上几趟。◎頂點小說,
忽而耳边飘来一声轻语。
“好玩吗?”
石磊想也没想的应声道:“还成!就是速度慢了些,不够过瘾。”
“那要怎样才能过瘾呢?”那道温和的声音再度响起。
石磊这回琢磨了片刻,兴奋道:“要是能再高点就好了!没错!从更高的地方滑下来,速度一定能更快!”
“咦?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好想在哪听过……”兴奋过后的小石头忽觉身后的声音有些熟悉,只是似是语气的原因,让他一时间想不起来。
“呵呵,用不着那么麻烦!”说着那道声音骤然变冷,道:“直接把你从山上丢下来,不就更快了?”
“二哥!”小石头反应不是一般的快,几乎就在作出判断的那一刻,身子便立马向前一矮,低下头去。
果然,后脑门上传来了呼啸的风声……
“哈哈,没打着!”
小石头心里正在得意,哪知屁股上却突然传来一股巨疼!
却是陆浩见其屁股高高翘起,忍不住便给了他一脚。
“二……二哥,你……你赖皮!”
小石头立马弹起身来,双腿跳出去一丈来远,两手握着屁股,转过身来,一脸悲戚的看着陆浩。
陆浩却不理他,脸上依旧挂着天官送福一般的笑容,继续问道:“好玩吗?”
“不!不好玩!”
石磊拼了命的摇头,声音带着哭腔,屁股上依旧有钻心的疼传来。
“我也觉得不好玩……”陆浩笑容依旧,很快便在石磊大感不秒的神情中接着说道:“那不如,我们换个好玩的东西吧?”
“一千道算术题怎样?要不然再加十篇诗经?咦?春秋也是不错的!毕竟你年纪也不小了……是吧?”
小石头脸上都快哭了,可他却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因为他知道在二哥露出这吓人的微笑后,反抗便意味着更加严重的后果。
“哥……我错了……”小石头终于忍受不住,哭出声来。
“错哪了?”陆浩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急声历喝道。
“我不该跑出来玩……”
“功课做完了没有?大哥不在,没人管的了你是吧?”
陆浩是个传统的士人,以前没有条件,也就听之任之了。如今算是能彻底安定一阵子,也不缺钱,各种书籍更是比他幼时受学时还多。为此对石磊这个年纪最小正处学龄的弟弟,他是一刻也不肯放松的。
以前许辰在的时候,还会讲些寓教于乐,石磊也没有这般厌学,如今许辰不在了,教导石磊的事便全部落到了陆浩手上。
这些日子以来,小石头可算是苦不堪言。今日好不容易有空出来放放风,没曾想还是被二哥逮到了。
“有……”石磊低着头,悻悻道。
“还不给我滚回去看书!今日要是还背不完千字文,就别想再出门一步!”
在二哥虎视眈眈的注视下,石磊再不敢耍花招,只好乖乖的寻了辆马车,往城里赶去。
马车步伐沉重,还没走出去多远,便见一匹快马自城内奔来,目标正是卸货区的陆浩。
马上的骑士神色匆匆,怀中信件的内容他并不清楚,但上面那五颗红星却格外的刺眼!自从大哥设立情报等级后,五级红色便从未出现过,即便当初从豫章传回来修真者来袭的消息也不过被归为四级红色。
“二哥,四哥急报!”
能够和许辰等人称兄道弟的也只有从豫章一道儿出来的三百余人,经历几场大战后,如今也不过留下了二百出头。这些人年纪几乎都比许辰几人小,年龄稍大的乞儿当初也不愿在几个半大小子的手上讨食吃,少年们这句“大哥”叫的也心甘情愿。
骑士几乎飞奔而至,一拉缰绳,奔马止步,骑士随即一跃而下,动作已越发的纯熟。
“五星红!”
骑士一取出信件,陆浩同样大惊失色。
飞快的拆开,迅速阅完,骑士发现,二哥的手竟在微微的颤抖!
“快!去通知郑泰,让他马上来城中见我!”陆浩话不多说,焦急的下令。
“是!”骑士随即上马,向码头奔去。
“石头,等我一下!”陆浩见石磊没有走远,正在好奇的回头,便高声唤了一句。
继而转身,从穆春、江流二人说道:“刚才的事,就按说好的办吧!老四那有些事,我先回城一趟。”
陆浩的表现很平静,几乎看不出丝毫的异样,穆春、江流二人也看不到陆浩背在身后紧握的拳头,遂也没有多想,拱手离去了。
等二人走远,陆浩这才身子一松,几乎快要瘫倒落地。正巧反身回来的石磊见了,快跑两步扶住了他。
“二哥,出什么事了?”石磊年纪虽小,脑袋却很灵光,看到陆浩这样,心中立刻大感不秒。
“什么也别问!先回城再说!”经过最初的惊惧,陆浩也渐渐恢复了些镇定,赶忙催促石磊回城。
“好!”
马车再次启程,往城中赶去。
城池的中心位置,有一座院子。没有特意建造的如何高大宏伟,只是一间寻常的院子,但面积却要比少年们以往的住处大的多。
后院的种种建筑还未破土,只是圈出了一块地,如今也只建成了前院的几间主屋。
直到赶回客厅坐稳,喝了几杯茶水压惊后,陆浩这才神色凝重的对石磊说道:“老四传来话,说是……说是大哥不见了!”
“啥?四哥说啥?不见了?大哥……不见了?”石磊没能从二哥的话中弄明白具体的意思。
“大哥……失踪了!在武夷山的一处悬崖下!”陆浩缓了缓,具体说道。
“什么?大哥死了?”石磊大惊,神色骇然,继而又眼泪直流,哭出声来:“不要啊!我不要大哥死啊!大哥怎么会死了呢?”
“瞎嚷嚷啥!谁说大哥死了?”陆浩本就心烦意燥,听到石磊号丧般的哭喊,遂大气道。
石磊止住了哭声,却依旧哽咽道:“你不是说大哥掉下悬崖不见了吗?”
“吵什么吵,我只是说大哥失踪了!”陆浩心烦,正要解释,却见郑泰得了陆浩的传信后,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二哥,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把我叫来。”
待郑泰进屋后,便瞧见一旁的石磊似在哭泣,便笑着说道:“二哥,小石头还小,平时玩玩也就没什么,你也不用太当真……”
“你别管他!”陆浩眉头紧锁,将那快他被揉成团的信件取出,递给郑泰,说道:“你先看看这个吧!”
郑泰疑惑,平时的情报可不会被揉成这般模样,待看清信笺上那血红的五星时,这才脸色大变。
“这……这……这怎么可能?”
周康发来的信,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大哥失踪了?”郑泰同样花了好久,这才平复心情,颤声问道:“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陆浩重新坐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这种时候,方寸大乱只会让事态越发的不可收拾。少年们经过这一年多的历练后,早已不是昔日的乞儿了。
“按照老四传来的消息看,大哥应该是在那悬崖中间位置失去踪迹的。”
周康传来的信息很详细,详细到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漏掉。
“中间?悬崖中间也不见能藏人的地方啊!”郑泰惊讶过后,也埋头仔细将信件再看了一遍。
“不错,信上说,悬崖下面没有丝毫人兽的踪迹。郝鑫下去找了多遍,把整个谷底都翻遍了,山谷是封闭的,大哥若是还在山谷内,不可能不露面。山谷里面倒也藏着几只猿猴,只是身型都不大,不可能让大哥毫无反抗的失去踪迹。翻过一座山头倒是有一窝老虎,但山谷内没有出现任何老虎活动过的痕迹,更别说血迹了。”
陆浩已经将信件看了多遍,与当初的沈元一样,对于许辰的消失,同样困惑不已。
“郝鑫的本事不用提,老四也亲自下到山谷看过,情况和之前查探到的相同,没有找到新的线索。”
郑泰一边听着一边飞快的看着信件,忽而指着信笺上的某处问道:“这条蜈蚣是怎么回事?十丈长的蜈蚣?怎么可能?”
“沈元说,当日大哥消失之前就是在与这条蜈蚣相斗,后来不知怎么的被蜈蚣割断了绳索,之后大哥便落崖不知所踪。”
“那个洞穴进去查过没有?”
“查了,老四到后,用火.药把洞穴炸开,进到洞里看过,洞穴很深,那条蜈蚣也被炸死了,不过洞里面也没找到任何的踪迹。”
郑泰仔细地看完信后,脸上的困惑不减反增:“那这么说,大哥竟是凭空消失了?”
“不仅大哥,还有那个一同坠崖的杨询!”
……
“可是,大哥能去哪呢?”
不仅郑泰想问,所有的少年都想知道,大哥怎么就会凭空消失了呢?
陆浩同样疑惑,然而不管是出于稳定人心的考虑,还是心中的本能,他都不愿相信大哥会出事。
“没有消息也是最好的消息!”
……
“来人,去山里把柴老和鲁智请来!”陆浩沉默了一阵子忽而冲着屋外喊道。
“二哥,你想……”
第一百三十二章 没有许辰的世界(四)
信任是一样很微妙的东西,建立信任的过程便好似将一把刀交到了陌生人手上,转身之后,那人是用刀帮你守卫身后,还是转头刺你一刀,就得看那人当时的心情了。∮頂∮点∮小∮说,
若是心情好,帮你守卫了一次,便可以说信任建立起来了。然而很多时候,这样的信任充其量只能算是一锤子买卖,受双方实力的变化,将会产生许多莫测的结局。
听到陆浩的话,郑泰知道,他是想试一试,看看柴老和鲁智二人,如今是否还能够相信。
“好,我现在去把战船开出海湾!”
陆浩淡淡的点头,郑泰随即便走了,石磊留在此处起不了什么作用,便也被陆浩打发着跟了过去。
传信的少年出门之后,陆浩便一个人在客厅内等候着,接下来的场面,他需要独自面对。
不到小半个时辰,柴老、鲁智二人便相继赶来。
自从在豫章东湖的小渔船上,接触到武林高手之后,曾经的一帮小乞丐,手下也有了不少身手高超的武林人士跟随。其中不少是当初扬州镇海帮的人手,后来神秘人来袭,许辰又再招募了一些,这些人如今都由柴老领着。至于鲁智,这些天来几乎都待在武器作坊里,研究一些许辰交代下来的新式武器。
有本事的人,总是骄傲的。以往有大哥在,陆浩从未担心过这帮人的忠诚,可如今,大哥却不在了……
柴老、鲁智二人进来的时候,客厅内的陆浩很平静,似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外面的院子里也只是如往常一样,站着几名少年,岛上几乎没有外人,谈不上站岗,只是为了便于听用。
没有什么刀斧手埋于堂外,更没有什么摔杯为号。以柴老、鲁智二人的武功,用这些只会弄巧成拙,陆浩自有他的底气。
“二公子,不知何事相召?”
“老四送了封信回来,你们也看看吧!”没有拐弯抹角,也没打算隐瞒,陆浩直接开门见山道。
二人没有从陆浩平静的表现中看出什么来,然而五星红色的意思他们也是了解的。
身子没有颤抖,无论是高超的武功,或是与许辰间的亲疏远近,他都不会也不需要表现出这样的动作来。
只是问出来的话语,却是带着同样不解的困惑。
“大公子失踪了?这怎么可能?”
“不错,那悬崖不过百余丈,四公子也说那杨询是个筑了基的武人,百余丈的高度是不可能让他没有丝毫的抵御,一瞬间就失去意识的。何况绳索一断,小鑫子他们便立刻下去搜寻了,这么短的时间里不管是人还是猛兽,都不可能做到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宗师级的高手,对于自己以往那个境界的能力显然有着更加清楚的认识。正因清楚,所以显然更加无法理解,人,怎么就能无疑无踪的消失了呢?
“也许……并不是消失了!只是我们找不到了!”鲁智想了片刻,忽而想到了一种可能。
“什么意思?”
“大公子应是去了一处旁人去不了的所在,这么去想的话,也就能够解释的通了。”
“你是说修真者的地盘?”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鲁智原本就对神秘人有着不浅的了解,前不久又亲手杀了许多,对这些原本神出鬼没的家伙,已经没有多少畏惧。随着认识的加深,神秘人也变得不再神秘。
“神秘人既然能够出现在外界,那为何外界的人就不能去到他们的地盘?大公子如今神秘的消失,又不漏一丝痕迹,除了神秘人外,我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可能。”
“可若是这样,大公子岂不是很危险?”柴老渐渐也认同了鲁智的看法,只是却更加担忧:“他们可是一直在找大公子啊!”
“大公子是自己无意间进去的,不是被人抓进去的,只要不被识破身份,以大公子的本事,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鲁智和柴老,二人自看完信件之后便旁若无人的讨论着,一旁的陆浩也没有多嘴,反倒饶有兴致的看着。
“二公子,不知接下来,您准备……?”
讨论出个大概后,柴老、鲁智二人便抬头看向陆浩,如是问道。
陆浩却没有回答,而是笑问道:“二位呢?”
二人一愣,继而相视一眼,随后柴老看向陆浩,笑道:“以前,卢家的大公子卢宗泰他曾说我很有耐心……”
“哦?”陆浩看着他。
“所以,我很谨慎!”柴老坦然与陆浩对视,说道:“在没有亲眼看见大公子尸首之前,我是绝不会相信大公子遇难的!因为……我不敢!”
柴老说的很实在,脸上也没有半分羞愧的样子,十分的自然。
陆浩一愣,继而笑了:“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来人,去码头!让郑泰把船准备好,我要回大陆一趟!”
待外头的少年跑去传令后,陆浩又看向柴老、鲁智二人,问道:“不知两位有何打算?”
“自然是与二公子一道去了!”鲁智想也没想的答道:“我觉得,若是大公子回来了,只怕会很希望我们就在身旁……”
福州城,如今为叛军所占。
叛军拿下武夷山以东的三州之地后,将中枢设在泉州城,然福州也是大埠,更是担着叛军领地北面的门户,福州城内自然也驻扎着重兵。
前些日子,叛军水师第一次“北伐”,取得的战果空前,纵横数千里,挡着皆靡,更是带回来无数的金银财宝,靠着这些银钱,叛军各部大肆扩充军备,军力空前高涨。
原本驻扎在福州的叛军军队不过五千余人,还大半是老弱残兵,可如今却不一样了。靠着泉州方面下拨的大笔军费,福州的驻军也随即扩充了数倍,达到了三万人,还不包括水军在内。
如今福州城内到处充斥着叛军军卒的身影……
“哈哈哈哈,没想到老子还有当将军的一天!”大街上,一名满脸匪气的独眼大汉正冲着身后的大批小弟吆喝道:“弟兄们,好好跟着老子干,到时候杨老大得了天下,咱兄弟也能封个世袭罔替的公侯当当!”
“大哥说的对!要不是大哥见机的快,早早跑来投靠,这将军的位子,没准就要被那许大马棒给捞了去!”
“滚犊子!那许大棒槌能跟三爷比吗?那就是头猪!不,说他是猪,猪都要羞的跳海!”
“哈哈,不错!不错!那姓许的哪能跟三爷比?就他,给三爷提鞋都不配!”
“哈哈!”那独眼大汉被手下们奉承了一番,笑的嘴都合不拢,偏生又要装出一副矜持的样子来:“都别说了,以后咱们和他姓许的也算在一个锅里舀食吃,莫要伤了和气。”
“三爷,咱们这要是和猪吃一口锅,那咱成啥了啊?”
“就是!那大棒槌也配跟三爷称兄道弟?”
独眼大汉的身后,手下们还在闹着,却不料对面正走来一伙神色不善的人。
“你他娘的说是谁猪呢?”当先的一名壮汉阴沉着脸,没有发话,他身后一人却叫嚷开了。
“谁应下了说的就是谁!”独眼大汉这边的手下可没被吓到,依旧抢白道。
“你!敢骂我们老大,找死!”那人当即拔出钢刀,就要奋不顾身地冲过去。
大街上,原本就不多的百姓,看到这一幕早就远远的躲开了,就连大街两边店铺内的伙计和掌柜,这一刻也蜷缩着躲到了角落里。
叛军东出武夷山,行动本就隐秘,一路上又是摧枯拉朽般的破城拔地,拿下福州城的时候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城内原有的百姓自然一个也没能逃掉。
经过最初的混乱之后,染血的福州城最终还是被叛军恢复了秩序。只是叛军内,只有一个李易,驻守福州的乃是个武将,打打杀杀的事倒还懂些,要他安定地方,恢复民生,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自被叛军占领的这些日子来,随着叛军招募的士兵越来越多,街面上早已混乱不堪,民生也越发的凋零。
如今福州的百姓,除了隔一阵子出门进行必要的采购外,平时都是大门紧锁,从不出门。
然而冷清的街面却没能影响叛军这些新募之兵的兴致,比起以前呆的荒山、荒岛来说,即使冷清的福州城也是难得的热闹所在。而青楼酒肆这样的所在,也不会计较上门的客人是谁。
如今街面上的两伙人便是新招募进福州叛军的两支队伍,看样子之前还是认识的,且貌似之前的关系算不上友好。
剑拔弩张的情形下,街边的一家酒肆二楼,却传来一声轻笑:“噗嗤!”
“统领,你说这家伙也真够逗的!人还没说啥呢,自己倒屁颠屁颠的跳出来了,我是真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却见酒肆的二楼,一名看上去不到三十的青年人正冲着身旁一名身材发胖的汉子笑道。
“韩涛,你喝多了!”何云冲着韩涛叹息道。
“统领,我没喝多!这两杯猫尿也能醉倒我韩涛?”说着,韩涛竟站起身来,大声嚷道:“老子没醉!老子这是被气的!统领,你说说,咱们现在过得这叫什么日子?兄弟们好不容易等到起事了,却被猪狗般的养在这里……我不服!……我不服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没有许辰的世界(五)
“哪个混蛋敢笑老子?给老子出来,看老子不砍死你!”
楼下的那名汉子听到有人在笑他,顿时大怒,四处寻找着笑他的人,嘴里还不忘大声叫骂着。☆→頂☆→点☆→小☆→说,
楼上的韩涛,心中本就有气,一听这汉子的骂声,更是怒上心头,顺手就抄起案几上的酒壶,奋力朝街上那汉子砸了过去!
“哐当”一声,韩涛身上有功夫,准头很足,力道也不小,砸在那汉子头上,汉子顿时头破血流。
“谁?”
“哪个不要命的敢伤我兄弟?”
那许大马棒见汉子鲜血直流,顿时大怒。自家兄弟再蠢,那也该由自己来教训,哪里容得到外人出手!
“呦呵,还真有不长眼的?”
韩涛走到二楼的窗户前,挟着醉意,睥睨道。
“小子!给爷爷我下来!敢对我兄弟出手,留下双手双脚,爷爷我就饶你不死!”
“啧啧啧啧,真没见过这么当老大的!事情都让你小弟决定完了,那要你这个当老大的干啥?”
韩涛趴在窗户上,饶有兴致的调侃道。
许大马棒也不受气,走上前来,抬头冲着韩涛说道:“这位兄弟是哪条道上的?伤了我兄弟,不给个说法可不行!”
“哟?看不出来啊!你小子倒也有点当老大的样子嘛!”韩涛才懒得接他的话,依旧玩世不恭般的调侃道。
许大马棒脸上已布满了阴云,楼上这个年轻人一而再的羞辱自己,他今日若是不能把面子找回来,今后这福州城里哪还有他说话的份?
眼见这边矛盾骤起,一旁的独眼汉子却暗自让一干手下退后了几步。
不像那来得晚的许大马棒,独眼汉子可是认识韩涛的,也知道对方是谁的人。何云那可是这福州城里的副帅,坐第二把交椅的人,得罪了他,还能在这福州城里混吗?
和那许大马棒一样,独眼汉子本就是活跃在这福州附近海面上的海盗,桀骜不驯的主儿,一个福州城副帅的名头可吓不到他,更何况听说这个副帅还是被发配来福州城的。
只是,除了福州城副帅以外,独眼汉子还知道何云的另外一重身份。
当初何云他们出现在豫章附近,只不过由于杨询那段日子正好在豫章活动,这才让杨询调拨了过去。
一支强大的水师,可不好养活。自从杨询的父亲走后,杨询在教中的地位本就日渐下滑,能够得到的资助少得可怜,养活那四千多陆军已经捉襟见肘了,哪有闲钱装备水师?
而且一支战力卓绝的水师,光靠钱也是不行的,还需要充足的实战来历练。海盗,这份既能来钱又能作战的工作毫无疑问是最好的选择。
何云他们在叛军起事之前,确切说应该是在去豫章被少年们重创之前,便是活跃在东南沿海的一伙巨盗!
长江口附近的海域是双屿岛群盗的地盘,而闽广一带的海域却是何云的地盘。
双屿岛上盗匪上万人,船只上千条,声势甚至要比叛军水师还要盛几分。只是由于船只上有着明显的缺陷,岛上的盗匪又是散漫的性子,更别提政治上的诉求,充其量也只是一窝海盗而已。
然而虽是海盗,在东南海面上的势力却是数一数二的,其他一些小的海盗团伙,是万万不敢招惹的!何云的船虽不多,人手却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能够和双屿岛海盗分庭抗礼,靠的也是强大的实力。
这样的人自然不是独眼大汉这样的小海盗能够招惹的。
然而这个许大马棒乃是最近半年从北面海域南下捞食的,对于本就低调的何云压根就没有听说过。
如今见到自己这个对头正要傻乎乎的往铁板上踢,独眼汉子心里甭提有多乐了!又哪会好心去提醒他呢?
“哈!说法?”韩涛看见许大马棒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忽而乐了,笑道:“你小子想要个啥说法,说出来让大爷我听听,兴许大爷心情好了,就不跟你小子计较了!”
“啥?这小子没疯吧?敢这么和老大说话,喝酒喝傻了吧?”
许大马棒不认识韩涛,他身后的一帮小弟就更不认识了!反倒看到韩涛一脸的醉意,只当是一个吃醉了酒的毛头小子在发酒疯。
说话间便要冲上楼去,抓住这小子好好教训一顿,出出气。
却不想城头上此刻正好传来一通急促的鼓点声。
“敌袭!”说着何云便站起身来,说道:“行了!别玩了,快去城墙!”
说话间,一行人便快步从二楼走了下来。
何云出门,身边自不可能不带侍卫。眼见一大帮子精壮汉子凶神恶煞的从楼上冲下来,许大马棒这才惊觉踢到铁板了。
“副帅,大帅正在城头等候!”
一队披着制式铠甲的叛军士兵从城门处跑来,这回许大马棒认识,都是福州城大帅的亲卫,听他们喊出来的称呼,原来这人竟是福州的副帅,二当家的!
但,和独眼汉子想的一样,即便知道了何云的身份,许大马棒依旧没有显出足够的重视。
“嘿嘿,许大马棒啊许大马棒,这回你小子可死定了!何胖子这么护短的主儿你都敢惹,等死吧你!”
独眼汉子心里幸灾乐祸着,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跟着众人往城门走去。
福州城临海,站在东城门上便能瞧见蔚蓝的海面上此刻正停泊着一艘白色的帆船。
帆船造型很古怪,和如今通用的海船都不一样。
“是他们!他们来福州干嘛?”
刚上到城门楼上的何云,顿时大惊!
只是此刻那站在城墙边上,倚身远眺的汉子并没有瞧见何云脸上此时的惊容。
“哦,何兄弟来了!”说话的汉子便是叛军驻福州城的守将凌风。
何云此刻也回过神来,收敛神情,平淡的回道:“大帅,不知敌人是从何处来的?”
“哦?何兄弟难道也不知道吗?”凌风微微一惊,问道:“何兄弟纵横海疆十余年想必见过许多海盗,难道不曾见过这艘船吗?”
何云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摇了摇头,说道:“这艘船造型怪异,何某从未见过!”
“哦,没见过那便算了吧!”凌风也只是随口问问,本指望何云这个海上的大豪能够认识,如此对敌也算有所了解。不过,既然何云不知道,凌风也就没有深究。
倒是站在何云身后的韩涛,此刻早已惊的冷汗直流,刚喝下去的酒,早已醒了个透彻。
想当初在长江上,韩涛指挥的那艘船便是直面了少年们扭力弹簧弩炮的攻击,当时船上的惨状,韩涛一辈子也不敢忘记,至今大腿上还留着一块红褐色的疤痕,那是被高速飞来的石块削去的一整块肉!
愤怒早已不见,如今留给韩涛的也只剩了深深的恐惧。韩涛是水师将领,不像陆军,敌我双方实力相差悬殊的时候,或许凭着主将的一腔血勇,还有可能扭转战局。水军的战斗,几乎大半靠的是双方的船只,剩下的就要看天时,人能够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水师的战斗最纯粹,尤其是这个没有热.武器的年代,那真是只要比比谁的船性能好,就可以不用打的!
韩涛也有血性,可他不是蠢人,明知道打不赢的敌人,他可绝不会有拼命一试的想法。当初要不是几名亲兵舍命护住了他,恐怕他早在长江上被石头砸成了肉沫。
韩涛不知道何老大为何要撒谎,然而转念间他却想到了什么,随即偏过头去,阴渗渗地看向一旁的许大马棒。
“何兄弟,看敌人这架势,来者不善啊!”
凌风神色淡然的望着海面上停泊的一艘船,脸上却不见丝毫的在意,因为在闽江出海口上,几十艘战船正跃跃欲试。
一艘船,还不够他们分的呢!
“你是水师统领,你说这仗该怎么打?”
“敌人不过一艘船,派几艘船过去,围住了便可!”何云依旧云淡风轻。
“哦?那何兄弟以为该派谁去呢?”凌风问道,他其实有些纠结,敌人只来了一条船,功劳就这么点儿,派谁去也不够分的啊!所以,他便将这难题抛给了何云。
何云却恍若未觉一般,依旧平淡道:“我看也不用去麻烦别人了,这里不正好有两位将军在嘛!”
何云随意的撇了撇头,凌风便瞧见了身后的许大马棒和独眼汉子。
独眼汉子心里咯噔一下,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瞬间笼罩了他。
“不好!这何胖子阎王一般的人,刚才又受了气,怎么看也不像白送功劳的样子,该不会……”
还没想完,独眼汉子便闪身一步,避开了凌风的视线,浑然不顾凌风那不喜的目光以及旁人鄙视的眼神,低着头,避在一旁。
凌风见了,只好将目光放到了许大马棒的身上。
许大马棒不知道独眼汉子为何要躲闪,不过他本就投靠的晚,正需要这些出风头的事来增强下自己在叛军内的份量。
“大帅,就让俺老许去吧!俺保证,一刻钟后的海面上,将看不到那艘船的影子!”
许大马棒意气风发,正准备大展神威,让福州的叛军好好看看他的实力。
“好!那就有劳许将军了!”凌风笑道。
“哈哈,大帅稍后,老许去去就来!”
说完,许大马棒便抬头挺胸的走下城墙,路过独眼汉子的时候,还重重的嗤笑了一声。
独眼汉子却也不恼,反倒笑眯眯的给他送行,毕竟待会儿,估计就没机会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没有许辰的世界(终)
陆浩的预料没有错,福州守将凌风并没有将他们出现的事上报,准确的说,凌风并没有将陆浩这艘船定义为敌人。∽↗頂∽↗点∽↗小∽↗说,
当陆浩沿着闽江一路向西时,沿途各地的叛军同样对这艘乱入的船只感到好奇。然而福州附近的水师部队全部集结在福州城下,即便各地叛军对这艘船有所怀疑,没有水师的他们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光靠各地的几艘渔船可追不上风驰电掣般的白色帆船。
当各地叛军正准备派人前往福州报讯的时候,凌风从福州城下发的一道通告却传了下来。
果然,和各地叛军预料的一样,这艘船并不是敌人。也是,闽江只有一个出海口,这艘船既然能出现在腹心之地,那么肯定是经过福州方面同意的。否则仅靠一艘敌船又怎么可能突破福州那几十艘战船的封锁呢?要知道,我们的水师可是刚刚“北伐”完毕,凯旋而归的!
叛军水师对北面的胜利,无疑大大增强了叛军们的信心,也减少了凌风说服各地的难度。
既然不是敌船,那肯定就是自己人了!
既然是自己人,那出现在闽江上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了!
凌风没有隐瞒,可事实上所有的叛军又都忽略了这艘船的存在。凌风并不知道他这一次的选择将会在不久的将来给叛军带来怎样的打击,总之就如今而言,他成功抹除了许大马棒战败一事,甚至就连许大马棒一伙人的告身也被凌风直接烧毁,就当这伙人压根就没在福州出现过一般。
陆浩他们一路向西,经南平转道向北,过建瓯、建阳、将口、兴田,几乎溯流至闽江北部的源头。
闽江上游河道狭窄、河床低浅,帆船已经无法通行,陆浩等人便换了小型号的龟船继续北上,至于郑泰却要原路返回琉球。
“琉球的事就交给你了!”临行之前,陆浩正做着最后的交代:“如今岛上正在忙着搞建设,大伙儿想必也没心思考虑其他的事。可这回大哥还不知何时能够回来,老三那里我也传信去了,让他安心留在长安,暂时不用回来,我和老四忙着这边,肯定也难回去。时间久了岛上难免会有些闲言碎语,到时候你要斟酌着办,以安抚为主,但若是有刺头跳出来闹事,也别心软,直接处理了就是。”
“只要我们大军还在外头,琉球的人心就乱不了!”
“二哥,我明白!”郑泰点点头,以往郑泰只顾航海,如今却也要总揽一面。
“去吧!”
“二哥,那我走了!”
说完,二人便分道而驰。
离了郑泰,陆浩、柴老、鲁智同着一队少年乘着小型号的龟船继续向北。
陆浩刚入闽江就在船上把传信的信鸽放出,得到消息后,周康随即派出人手在九龙窠附近的闽江源头等候陆浩的到来。
船尽水源,周康派来的人已在河边。
“如今情况怎样?”陆浩一上岸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依旧没有找到大哥的踪迹!”前来迎接的少年摇头道。
“葫芦谷呢?如今战事如何?”陆浩再问。
“葫芦谷倒是一切安好,叛军主将杨询也和大哥一道消失,后来副将张克江也没再露过面,听沈元说好像是被杨询的手下干掉了。”
“如今,我们都在忙着找人,倒没人愿意打仗了!”少年苦笑一声。
“不行!”陆浩一听却立马摇头道:“不打仗也不行!无论叛军还是我们,留在葫芦谷的人手都不少,人多嘴杂,难免将葫芦谷的异状传出去。”
“到时不管是王忠嗣还是李易,都会找上门来!听老三传回来的消息,咱们这些人应该都被编入了官军水师。虽说如今吴奇那边还在等战船下水,但人员训练只怕已经开始,说不定调令已经送到了王忠嗣大营。”
“可大哥失踪的事我们是万万不能传开的!也只有把葫芦谷的战事挑起来,战事繁忙,王忠嗣才不会临阵换将。”
“可是……这仗也不是我们想打就能打的啊!”少年人疑惑道。
“这也没什么难的!叛军主将杨询既然和大哥一同失踪了,想必他的手下也在担心泉州李易的反应,所以才会暗中将张克江这个监军除掉。那么在这一点上,他们和我们是有着合作可能的!”
“让老四派个人去接触一下就行,也不用真打,演演戏就行!葫芦谷里面既然大半都是杨询的人,张克江一死,他的党羽肯定也被杨询的人控制起来了,这么一来,叛军方面就不用担心消息会传出去。而我们这里大部分都是新兵,辅兵更是没见过世面的农家汉子,真打还是假打,他们是分辨不出来的!”
“即便被人看出了端倪,我们的人也不会乱说,毕竟他们的家眷还在琉球。”
“好的,我这就让人去通知四哥!”少年说着便派了一人,让他回葫芦谷的大营将陆浩的意思传达过去。
陆浩等人随着那少年沿着闽江源头,走了一段山路,继而向西拐入一条刚刚被开凿出来的小路,这条小路直通九龙窠的那处悬崖,也就是许辰失踪的地方。
山路难行,走了大半天的功夫,陆浩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那处悬崖。
十几天过去,这处悬崖如今早已被少年们改造成了一处简陋的营地,几座竹制吊脚楼被高高的栅栏围在中央,和葫芦谷大营一样的高杆灯笼也被周康派人运了过来,晚上只需点亮,营地便如白昼一般,寻常猛兽轻易不敢靠近。
陆浩到的时候,营地里正在准备晚饭。一到门口,陆浩便朗声笑道:“不错!看来我来的还真是时候!”
“二哥!”营地内的沈元抬起头来,他是知道陆浩会来的,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沈元这些天来从未离开此处半步,这处营地也是他督造的。
望着神情明显憔悴了许多的沈元,陆浩温言道:“辛苦你了!”
“不!”沈元惭愧的低下头去,低沉道:“是我把大哥丢了……”
“哈哈!”陆浩忽而笑了起来,说道:“大哥又不是小孩子,你还没那个本事能把他弄丢了!”
陆浩的话明显让沈元心里好过了许多,这些天来,身为许辰亲卫队长的他,心里一直感到十分愧疚。
“想当初咱们不过都是豫章城济病坊里的小乞丐,什么也没有,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可是自从大哥一来,我们就什么都有了!大哥的本事多着呢!不管去了哪,都不会有事的!我们只需在此处安心等着便是!”
陆浩没有过分的安慰,只是述说着实情,听完之后的沈元,想起大哥的本事来,心头的阴云忽而消散了许多。
“好了!赶了一天的路,饭都没吃呢!这回来得匆忙,不过也带了些补给过来,有你最爱吃的海鲜,都是大海里面抓来的,跟湖泊里的不是一个味!”
“快去拿!让大家伙儿都尝尝!”陆浩笑着指点沈元道。
解开了心结的沈元,忽而也有了食欲,兴冲冲的跑到后面找海鲜去了。
“二公子这法子真高明!”见沈元走远,柴老忽而赞道:“原本我还觉得二公子费力带这些东西来多此一举,想不到竟是稳定军心用的!”
“不错!能吃能睡了,自然就不会再瞎想,军心稳了,局面就乱不了!”鲁智也随之赞叹道。
“呵呵!”陆浩笑了,老实说道:“我可没想那么多,只是真的觉得海鲜好吃。”
“哦?看来二公子对大公子也是信心十足嘛!”柴老笑问道。
“当然!”陆浩毫不犹豫的点头。
果然,当陆浩等人带着补给到达营地后,吃了一顿丰盛的海鲜大餐后,营地内的众人无疑轻松了许多。那两名向导也不再变着法的想逃跑了,黑脸少年留下来的两名杨询的亲卫,情绪也比之前稳定了许多。
酒足饭饱后,陆浩等人回到吊脚楼内,随即便问沈元:“最近这几天有什么新的发现没?”
沈元摇头,道:“小鑫子每天都要下去一趟,地皮都快翻遍了,还是没发现一点踪迹。”
陆浩不出意外的点头,说道:“鲁老说,大哥和杨询很有可能去了修真者的地盘,也就是说,这处山崖很有可能是修真者一处洞府的入口!”
“大哥能进去肯定有大哥自己的原因,我们进不去也用不着心急,安心等着就是!”
“什么?”对于鲁智他们给出的猜测,沈元一帮人自然惊讶不已,不过随即想想,还真有很大的可能,因为也唯有这样才能解释大哥无缘无故失去踪影的事。
“可那帮修真者不是正在找大哥吗?大哥如今去了,会不会有危险?”沈元随即又担心道。
“放心吧!只要给大哥机会,不管是在什么环境下,总能平安脱身的!”
陆浩的话听上去很没道理,然而在少年们看来却是理所当然的事。
……
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兄弟们对自己的信任,不过从时间上来看倒有些对不上,然而信任毕竟是早已养成的,这种说法,倒也过得去。
总之,不知昏迷了多久的许辰终于清醒了过来,才一醒来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惊呼:“咦?这人醒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饵料(上)
许辰应该觉得,自己的运气不是很好,否则为何每次来到一个陌生的地域,都是以失去意识作为开始呢?
更为悲惨的是,坏运气并不仅限于失去意识这么简单。迷迷糊糊间,许辰的耳边再次传来几道声音。
“老大,这个男的醒过来了!”
“醒了?那个妞呢?”
“没!这妞的呼吸越来越弱了,恐怕撑不过去了。”
“妞?还有女人?”
许辰的直觉告诉他,这些人口里的妞应该与自己有些关系,至少他们如今应该处于相同的状态下。只是,刚刚醒来的许辰浑身疼痛不已,竟连一丝一毫的力气也无。
努力将双眼睁开,却见自己如今正躺在一处乱石堆中,怪不得背上传来阵阵酸痛。
视线稍稍前移,却见不远处的一块大石上坐着一名面目狰狞的壮汉,此刻手中正在把玩着一把青绿色的小剑,许辰看得清楚,那正是自己身上带来的一把。
“算了!醒便醒了吧!反正待会儿也要昏过去的。”面目粗狂的壮汉浑不在意的说道。
“嘿嘿,老大说的是,算这小子倒霉,竟然没死,待会儿还要活着遭一道罪!”大石的右下方,一名身材精瘦,面色蜡黄的男子神秘兮兮的怪笑道。
“老大,你说这小子什么来路?无缘无故的竟然昏倒在天狼谷的外围,身上还带着这么多符篆、丹药。”精瘦男子的身旁,另有一名四肢粗短的汉子,翁声问道。
这汉子才刚问完,旁边一块大石的后面便站起一人来,接过话头道:“何止啊!那几把飞剑可都是上品灵器,筑基后期的前辈都买不起的宝贝,这小子身上竟然有好几把!”
“老大,你说这小子该不会是那几个大宗门门下的弟子吧?”四肢粗短的汉子,有些担忧的问道。
“要真是大宗门的弟子,估摸着也得是核心精锐弟子才能配发这种上品灵器。”石头后面的那人提上裤子走到前面,掂了掂手掌上正在散发微光的一把红色道。
“靠!肥猪,你丫的拉稀不会走远点啊!臭死老子了!”身材精瘦的男子连忙捂住口鼻,跳开几步,冲着刚才那人叫骂道。
刚从大石头后面走上前来的那人是个腰上缠了几圈肉的胖子,听了这话,转过头来瞪了那瘦子一眼,骂道:“这里是天狼谷,走远了老子还有命回来吗?”
“够了!”见那瘦子还想开口,坐在大石头上的粗狂汉子随即制止道。
“老二,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只是这里是天狼谷,哪年不得死上几个人?就算这小子真是大宗门里的核心弟子,既然落到咱们手上了,岂有放走的道理?何况,就算咱们把他放了,可看那妞的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了。到时候你觉得这小子会不把这笔账算在咱们头上?这些个宗门俊秀是个什么德行你也清楚,为了不值钱的破面子都要杀人的主儿,又怎么可能放过咱们?”
“还不如趁这小子受伤,用不了灵气的时候将这家伙处理掉,到时候大不了咱们兄弟几个去别处躲上一阵子就是。”
那四肢粗短的汉子眼见老大这么说,心里也无可奈何,他知道,老大这是心中动了贪念。其实又何尝只这粗狂大汉心生贪念,就是他们三个如今也是人手一把上品飞剑,那些以往见都没见过的符篆,这次更是一次性得了一打。更别提那些能够救命的宝贵丹药了,对他们这些刀尖上添血的人来说,更是性命一般的宝物!
在此等大利面前,危险又算得了什么?他们本就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活的人!何曾怕过危险?
“那个……其实这些东西,我可以送给各位的……”
许辰是何等人物?这帮家伙的话只听了几句,许辰便立刻明白了如今的处境,于是便试着交谈道。
许辰一说话,场间四人便安静了下来。倒不是许辰的话有多么的震撼、多么的惊人,只是一个被人习惯当成死人的存在,突然间开口,多少会让人有些突兀。
“真的!”许辰努力将头抬起,看着场间四人,非常诚恳,带着一脸萌意的说道:“那些东西对我没什么用,各位大哥要是喜欢,尽管拿去,不用管我的!”
许辰可以保证,这句话,是他最近两年里,说的最真诚也是最真实的一句话。
然而,显然对面的四人却不怎么看。
“呵!你小子把哥几个当成白痴吗?这么好的东西都说没啥用,难道你身上还有更好的吗?”那瘦子嫌那边臭,索性跑到许辰身边,将其全身上下再摸了一遍。
所以说,价值观不同,真的很难交流!自己好不容易说了回真话,竟还被人骂,这还有没有天理啊?骂也就算了,跑我身上来乱摸,这算怎么回事啊?
许辰看的清清楚楚,自己身上的所有东西都被搜刮了个干净,奇怪的是,那些符篆、丹药、法宝等物全被他们抢了去,而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件红色内衫却依旧还在自己身上穿着。
“难道是这帮家伙不识货?”许辰心里如是想道。
其实,还真让许辰猜着了。眼前这四个家伙不过是修真界最底层的存在,像是飞剑、符篆、丹药等物那都是修真界里面烂大街的东西。当然,品质好的依旧价格不菲,也不是这四人能够染指的,然而毕竟是满大街都能看到的东西,对于这些东西长啥样,四人清清楚楚,哪有认不出来的道理?
可许辰身上的红色内衫却是金丹期老祖为自家儿子亲手炼制的防御性法宝。防御性法宝在整个修真界本就稀缺,更别提许辰身上这件乃是乌图为乌炎特制的,是能够契合乌炎功法的特殊性防御法宝。
原本这四人在从许辰身上搜到大量丹药、法宝后,也曾打过许辰身上衣物的主意,只是许辰的外套还当不得他们轻轻一撕,看着那变得破破烂烂的衣物,这四人尽管疑惑但也消了继续给许辰扒衣服的想法。
精廋男子在许辰身上摸索了一阵,一无所获,遂重重的对着许辰的胸膛击打了一下,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呜啊!”许辰虽然不怎么疼,但此刻又怎会傻到无动于衷?于是便大声哀嚎起来:“痛……痛……”
“瞎叫唤啥,过会儿就送你去见阎王了,留点力气路上使吧!”那瘦子回过头来,恶狠狠的说道。
“好了,大家伙儿也休息够了,上路吧!”说着,那粗狂大汉便站起身来招呼道。
“老大,咱们这回都得了这么多好东西了,那蚁狼的巢穴就不用去了吧?”精瘦汉子建议道。
“滚!这才富裕不到一个时辰,你小子就要忘本是吧?”粗狂壮汉瞪着他骂道。
“嘿嘿!我这不是想着既然手里有些东西了,就休息个几天呗,毕竟那蚁狼巢穴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去处,这要万一出点事……”
就在瘦子身边的胖子听了这话,顿时骂道:“闭上你的乌鸦嘴……这回咱们找到了这么好的饵料,定然能够安全的引开那帮子畜生,偷到几颗蚁狼卵绝对没有问题。”
“老四,别吵了,快去把那两家伙带上,再不往前赶路,天就要黑了!”粗狂壮汉招呼道。
“是是!这就来……”精瘦男子在这伙人里面排行老幺,这些苦力活自然是由他来干的。
精瘦男子先走到许辰身边,将除许辰外的另一人抱起,抗在肩上,双手竟还在那人胸部狠狠的掐了几把,带着一脸猥琐的笑容。
等到精瘦男子将那人的脸朝向许辰的时候,许辰这才看清那人的长相,竟然……竟然是杨紫菀!
“不会吧?这么狗血的事情都有……”许辰的内心,此刻便如有千万匹奔马跑过一般,双眼一瞬间呆滞。
这下,许辰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杨询会对自己那么的关切,甚至不惜和自己一道跳下悬崖。
想起那毫不犹疑的一跃,许辰忽而觉得心中沉甸甸的……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也不晓得你小子怎么想的,竟然把这么漂亮的一妞,特意打扮成个男人的样子。这妞是你的侍女对吧?就看不得你们这帮宗门俊秀,自己身上满身的宝贝,偏偏一件防身的东西都不给人留下,侍女就不是人了?你们这帮公子哥,还真他娘的变态,好好女人样不喜欢,非得打扮成壮汉的样子,你丫的喜欢受虐是吧?好!等着吧!待会儿有你罪受的!”
精瘦男子也是低贱出身,最看不惯那些个公子哥虐待侍女、奴仆,这回,竟从杨紫菀这里联想到了以前的悲惨命运,口诛笔伐的冲着许辰大骂不已。
“给老子起来吧!”
精瘦男子看上去身如瘦柴一般,然而手上的力气却出乎意料的大,右边的肩上扛着杨紫菀,左手却只是弯腰一捞,许辰的身子便被他轻松地搭到了肩上。
“咦!”
这会儿功夫,许辰也渐渐平复了心绪,身子被抬起来的同时,竟看到地上有着两个黑色的铁球,于是连忙使上刚刚恢复的不多力气,一手一个,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两个铁球装进了袖子里。
许辰的动作很大,然而这个时候,其余三人早已动身前行,精瘦男子就算感觉到了许辰在动,也是正常现象,活人被他这么粗鲁的扛上肩膀,哪有不动的?
许辰的动作又是背着众人,遂竟未被一人发现。
!!
第一百三十七章 饵料(中)
第一感这种东西,不仅不靠谱,有时还很危险。◇↓頂◇↓点◇↓小◇↓说,再老道的猎人也有失手的时候,过失恰恰源于他那丰富的经验,所谓善泳者溺于水,说的便是这么个道理。
此刻,带着许辰的四人便带了这样的自信。
在许辰昏迷的这段时间内,这四人早就将许辰二人的状况摸了个清楚,不知为何,许辰二人身上没有半分灵气。四人也只是推断二人或是遭了暗算,被人下了禁制,身上这才会没有丝毫的灵气波动。
对于这些,四人又怎会去深究?没有灵气才好呢!要是这两人没有受伤,他们又哪能有这般大的收获?
许辰身上的装备全被四人搜刮了去,然而那两颗手.雷却因没有任何灵气波动,被随手丢弃在一边。这样的一块铁疙瘩又岂会被四人看上?
信息的不对称,也是如今许辰唯一的机会了!
精瘦男子肩上扛着许辰和杨紫菀,脚步依然飞快。只是行了一阵后,四人的速度便明显降了下来。
“前面便是蚁狼的巢穴了!”虽然来过很多次,但为首的粗狂壮汉依旧十分谨慎,不谨慎的人也来不了这么多次。
“跟紧点!别掉队!”
“放心吧,老大,咱又不是第一回来。”
被人抗在肩上的许辰,头朝下,左右四顾也只能看到近地面的情形。一路行来,到处都是乱石堆,植被稀少,即使有,也全是零星的灌木丛。
现在不能跑,跑了也找不到藏身之地!
从四人的只言片语中,许辰猜想,这帮家伙该是要去做一件危险的事,而自己和杨紫菀很可能便是对方引开危险的道具,若是没有利用价值,又有谁愿意带着包袱赴险?
渐渐的,众人来到了一座小山包前,山包不高,不过丈许,然而面积却很广,白茫茫的一片。看上去似土非土,似石非石,表面疙疙瘩瘩,似是被一团团堆砌起来的一般。
四人来到此处后,动作明显轻柔了许多,驾轻就熟的绕到山包角落处的一块大石边。
到了此处,那名四肢粗短的汉子遂上前一步,不长的双手搭在大石上,也不见怎么用力,那块看上去怕不少于千斤的石头便被其轻松的移开了,整个过程竟未发出一丝声响,看上去熟练得很。
巨石被移开之后,山壁上赫然露出一个洞口来。洞口只有半人高,人工挖掘的痕迹非常明显。
“动作快,现在正是工蚁外出觅食的时候,趁着大多数工蚁不在巢穴,咱们用这两具饵料引开余下的工蚁,定能多抢下几枚兽卵。”
眼见洞口出现,粗狂壮汉连忙催促其余三人。
“老大,放心吧!这回咱们手上有活人,血肉新鲜着呢!那帮子畜生还不得乐疯?哪有功夫来管我们啊!”精瘦男子笑着说道。
“还是小心些吧!蚁狼喜食活人血肉这事也是咱们从别处听来的,具体效果如何,咱们可没见过。”那四肢粗短的汉子忧心道。
“怎么可能有错?这可是我花了半块灵石才换回来的消息!”精瘦男子眼见有人质疑,遂满脸不快的辩解道。
“要不是汴城附近杀不得凡人,咱们早就有机会试试了!哪用的着回回跑到乱坟岗去挖尸体?”
一般苦力活都是他来做,精瘦男子每次想起那肮脏的活计,都会心头来气。
这蚁狼兽乃是天狼谷特有的妖兽,性喜群居,肉食妖兽,对人肉有着特殊的偏好,若是其余妖兽的血肉,蚁狼尽管喜欢,却也没到欲罢不能的地步。可若换了人肉,那真是会抱着一种品鉴的态度去珍惜,即便此时危险来临也绝不会放弃到手的人肉。
至于活人的血肉,那更是会让所有的蚁狼为之疯狂,且蚁狼兽十分专一,每一只蚁狼兽只要咬了第一口人肉,便只会认准这人,不死不休!哪怕身旁有别的活人经过,也绝不会多看一眼。为了将盛宴延续的长久,这些蚁狼会一点一点的将人肉用利齿咬下,同时口中会分泌出一种酸液,这种酸液会在活人感觉到痛苦之前便将伤口处的神经全部烧坏,被咬之人只会感到如蚊虫叮咬一般的不适。
曾经有熟睡之人遇到一群蚁狼,睁开双眼时却发现自己只剩了一半的身子,余下全是累累白骨……
或许是因为蚁狼这种近乎偏执的性格,这才成了许多修士钟情的宠物,稍加训练后的蚁狼兽一生只会服从一个主人,若是主人身亡,蚁狼兽即会以身相殉。
成年的蚁狼兽还能长出两队翅膀,即使负着主人飞行,速度也不慢。且蚁狼兽天生具备打洞造穴的本事,在洞府建造方面能给主人省下不少的事。
成群的蚁狼兽更是看家护院、土木基建的好手,各大宗门、世家几乎都会驯养一批蚁狼兽,被人饲养之后的蚁狼兽在没有得到主人命令之前,是绝不会对人、畜出手的,安全上完全不必担心。
也正是因为需求无限,却只产于天狼谷,且成年野生蚁狼兽俱是群居妖兽,又能飞、能打洞,更好食人肉,想要获取一枚蚁狼兽卵,难度何其大?而成年野生的蚁狼兽,野性难驯,又无人会要,为此蚁狼兽的兽卵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纵使天狼谷内危机四伏,然而却依旧挡不住为利所驱的冒险者。
抓住许辰的这四人便是天狼谷附近小有名气的蚁狼猎人,专以猎取蚁狼兽卵贩卖为生。
以往这四人引开工蚁,用的都是乱坟岗上挖来的尸体,效果一般。这次,手上有了活人,对于收获自然充满了期待。
只是那四肢粗短的汉子为人一向谨慎,活人他们之前从未用过,这消息也是精瘦男子道听途说来的,他心中自然存了疑惑。
“不怕,反正那妞也快死了,算下来咱们手上活人死人都有,大不了都试一下,总不会空手而归。再说这帮畜生虽然是畜生,但我就不信它们还只愿吃发臭的肉,对着新鲜的血肉会无动于衷。”粗狂壮汉发话道。
“就是,二哥你这也谨慎过头了吧?”精瘦男子有了老大的支持,顿时心气大定。
“好吧!咱们进去吧!”听到老大发话,四肢粗壮的汉子也只好应承下来。
随即,众人便猫着腰钻进了那半人高的洞口。
许辰依旧一动不动,任由那精瘦男子像死狗一般的拖着自己前行。
许辰的机会只有一次,事前任何的大意都将白白葬送自家性命。
七拐八拐,蚁狼的巢穴果真像蚂蚁窝一般的复杂,四人都是熟门熟路,走了不知多少回的,自然认识蚁后的位置。
一路上,许辰借着在地上拖行的便利,不断将身上已经破烂的衣物撕下,每到一处拐角便留下一块破布。
道路狭窄,四人连回头都做不到,又哪里能瞧见?而蚁狼头上的两只触角对修真者的神识有着异常敏锐的感应,四人都是老手,又岂会做这打草惊蛇的事?
渐渐的,在巢穴内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许辰感觉地势也越来越低。
终于,在一处拐角,粗狂壮汉挥手让众人停了下来。
“一……二……三……”
“八只!一共八只工蚁!”
粗狂壮汉稍稍露出半个脑袋,冲着拐角那头一处宽大的洞穴瞧了许久,细细的数了一遍,这才回头对三人说道。
“太好了!只有八只,咱们这有两具饵料,正好够他们分的!”精瘦男子兴奋道。
以往他们用尸体引开工蚁的时候,老是会遇到数量过多的情形,如此便需要他们亲自动手前去引开多余的工蚁,其中凶险自不必提。
而由于饵料是尸体,那些被引开的工蚁也时有放下食物跑来相助的,更让他们头疼不已。以往许多次的无功而返便是运气不好遇到了过多的工蚁。
如今蚁后身旁只剩了八只工蚁,他们手上又有着两具饵料,即便蚁狼钟爱活人血肉的消息是假的,按照以往的经验,两具饵料也足够引开这八只工蚁了!
“动手吧!”粗狂壮汉见状连忙下令道。
“不好!要动手了!”许辰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一突。
“好嘞!大哥,你就瞧好了吧!”精瘦男子还在计较刚才那四肢粗壮的汉子对他的怀疑,于是有意在老大面前表现一番,遂拖着许辰、杨紫菀二人来到坑道的另一边。
蚁后在拐角的左边,精瘦男子需要将饵料用力甩到右边的坑道去,等到工蚁们被吸引过去了,他们才好趁机跑到蚁后身边抢夺兽卵。
也不见精瘦男子使上多少力,许辰和杨紫菀便被其甩出去足足一里多远。
饵料丢出后,那四人便刚忙将身子缩回去,以防被经过的蚁狼察觉。
蚁狼兽视力不好、嗅觉也不佳,对周围的感知全靠着头顶两只触角。
许辰、杨紫菀落地后,发出两声闷响。
正卧在蚁后身边休息的八只工蚁顿时站起身来,头上的两只触角晃动一下,认清方向之后便朝着此处跑来。
此刻,许辰才能看清,那所谓蚁狼兽的模样。
狼头、蚁身,身上不见皮毛,裹了一层甲壳,没有尾巴,身后拖着一个硕大的腹部,头顶上插着两只触角,两只血红的眼睛,看上去十分渗人。
四肢粗壮有力,奔跑起来真的很快!
“不好,那小子要逃!”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万年前的实验室
万年前的人竟只是比如今高大些,没有背生双翅,头上也没长着尖角,着实让许辰有些失望。︽頂點小說,
过了万年时光,到头来人类的身型竟还缩小了一半,真不知何处得到了进化。
许辰的视线从骸骨的头颅一直向下移去,待到双跨间时,忍不住摇头叹息:“可惜!可惜!要是没变小就好了……”
恶趣味,身为雄性动物的通病!
感慨一番后,许辰恢复了正常,继续观察着这个空间。
空间里面也许曾经有着数之不尽的材料,只是岁月实在无情,如今除了这些已成化石的器具,整个空间已然空无一物。
“咦?这是什么?”
骸骨的手掌下竟压着一块长约两尺,宽一尺的石板,开始许辰倒没太注意,只是细细看过后,却发现这石板上刻着许多花纹图案。
许辰将背上的杨紫菀放在一旁,用力将骸骨手下的石板抽出。
“这……难道是一本书?”
那一块石板竟然能翻开,一左一右的铺在地上。
“怪事,修真的人不是都用玉简的吗?”
这倒不是许辰凭空猜想,上回从马师兄一帮人身上没少搜出玉简来,后来问了万安,这才知道这些玉简都是修真者用以存储信息的工具。
两块石板摊开之后,许辰果然在上面找到了许多铭文,蚯蚓一般的铭文,歪歪扭扭。
许辰知道,自己肯定不可能看懂这些文字,只是出于好奇,依旧还是从左到右的看了一遍。
别问为啥是从左到右,而不是从右到左,都说了看不懂了,自然怎么方便怎么来咯。
可奇怪的、或者说奇异的事就这么发生了!
许辰居然懂了!是的,许辰竟然看懂了这些文字!
许辰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总之当他还没看完左边那页时,脑子里便出现了一段文字,全是自己能认识的字!
“至圣三百八十七年,天佑元年六月,神君陛下的祈天改元依旧未能阻挡厄难的降临……”
“天道将缺,魔君临世……末世中,愚昧的世人竟依旧未放弃争权夺利之心……真是可笑!那所谓的魔君在这天地之威面前,也不过丧家之犬一般……”
“余……不忍世人流亡星海,只愿寻出克制剧毒之法……苟存于这残域间……”
“上万组配对样品,余存者,不过寥寥……”
“错耶?歧耶?”
“……预留的灵气已然不足……可前路,却依旧渺渺……”
“哈哈,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总算有一对样品存活了下来!”
“毒物已不足……为养活它们,余只好往身上的血肉中注入毒素,以自身血肉喂食……”
“何故?莫非天要亡我?为何还是不成?……公兽已死,余只得带着母兽回到此处……”
“好累啊……苟延数年,到头来终究一场空……”
“意儿……终于能来见你了……”
石板上的字迹越到后面越模糊,本就被风化出了许多的缺漏,映在许辰脑子里的也是这么些断断续续的话,好在大体上许辰还是弄清楚了。
“原来这个家伙是个没能离开的人啊!”
许辰从慧能和尚那里得知,当年天地大变之后,权贵、高手们都离开了这个星球,这也是特权阶级一贯的作风。
而这人没能离开,估计是身份地位不够。
“不过他做的实验到底是什么呢?”许辰盘坐在地,用手撑这脑袋,思索着。
“看这间实验室的模样倒像是在做什么生化实验……”
“对了!配对、公兽、母兽……”
“难道?……”
许辰眼前一亮,站起身来,一路小跑到巨墙边缘的石罐旁,一路的搜寻过去。
石罐太多,许辰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这才在一个石罐中找到了他预想中的东西!
“果然!”许辰嘴角上扬,双眼盯着石罐内那已成了化石的蚁狼兽。
“其余的罐子里都是空的,最多留下些残肢断臂的化石,只有这蚁狼兽保存相对完好,想必死亡时间较晚,尸体还没来得及完全腐烂。”
“那只被这人带回来的母兽应该就是巢穴里第一只蚁后了!”
“怪不得,蚁狼兽独爱人肉,原来是吃上瘾了,遗传下来的天性。”
想到这里,一些问题也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为何在蚁狼兽的巢穴下方竟会藏着这么一个实验室,看来只不过当年那只仅存的母兽就地把这实验室当做了最初的巢穴。
至于这死去的实验员,只怕事后也被那母兽吞食殆尽,甚至这人很有可能原本就是死于那母兽的反噬。
“只是,为什么会这么弱呢?”
许辰不是在感慨这实验员,而是对这万中存一的蚁狼兽产生了疑惑。
从这实验员的笔记中,许辰得知当年他曾试验了上万组配对,最终却只有蚁狼兽活了下来。而且看这实验员的目的,只怕是想将这蚁狼兽放到外界去生存,然后观察得出数据,再将这些实验数据转移到人身上。典型的小白鼠先行,人类殿后的实验室路子。
只是没想到最终还是失败了,这千辛万苦配对出来的蚁狼兽依旧没能抵御住外界的毒素。最终,这实验员预存的灵气耗尽,自己也因为注射了过多的毒素,身体变得越来越弱,最终惨死地下。
可即便失败了,这被千辛万苦实验出来的蚁狼兽又怎会这么弱?且用处未免太少了些!
许辰只在那四人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了蚁狼兽的用途,也亲身经历了蚁狼兽的速度,一点也不像万中存一的绝世孤品嘛!
难道,这蚁狼兽还有什么其他价值没有被挖掘出来?
许辰摇头,不解。
“这么看来,当年毒素刚刚出现的时候,这帮修真者还是有一定抵抗能力的,不像如今的,只要灵气一耗尽,就会立马被毒素分解,更别提在身体里注射毒素了。”
许辰心中分析,这样的结论其实也很符合生物进化的规律。现如今躲在各域中的修真者,身体机能比之万年前肯定差了许多,所以抵抗能力定然会下降。而外界的那所谓毒素,衍化了万年时光,只怕也越来越厉害了。
“怪不得他们拼了命的想往外面跑呢!”
许辰想起慧能和尚干过的事来,当初为了跑去太空探路,慧能和尚牺牲了整整一个大域的灵气,葬送了几十万人。当初许辰还觉得慧能和尚是为了自己追求力量才这么干的,如今看来,要是不能跑出去,他们迟早是死路一条啊!
“难怪会派一个元婴期老怪来抓我呢!”
面对如此紧迫的危机,昆仑派的人为了许辰派出一位元婴期的老祖也就不难理解了。
“毒素,到底是什么呢?”许辰又绕回了这个思考了许久的问题。
“他们修真者不能随便出来,出来也得带着灵气镯,可我如今明明也进来了啊!若是外界有一种他们不适应而我习以为常的东西,那么如今我离开了那件习以为常的东西,为何身上没有半点不适呢?”
许辰苦思冥想,依旧不得所获,现如今得到的信息多了,实则干扰项也变多了。
想了许久,依旧没有结果。
“算了,不去想了!反正自己也得在这里面呆上一阵子,兴许以后就能知道吧!如今,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
许辰从石墙边走回骸骨处,看到一旁依旧在昏迷的杨紫菀,心情顿时又沉重了许多。
和初见时差不多,少女的脸还是那样的明媚,只是如今脸色有些苍白,红唇上透着淡淡的紫色。
伸出手,搁在少女的鼻尖。
“呼吸怎么会这么微弱?”许辰的手在杨紫菀的鼻尖放了许久,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空气的流动。
再摸了摸脉搏,同样弱不可闻。
要不是皮肤上依旧还传来些许温度,许辰只怕早将其当做一具尸体了。
“唉……傻丫头啊!干嘛要跳下来呢……”
许辰望着少女那好看的脸庞,伸手将几缕青丝拂至耳后,忽而笑了起来,笑容中满是坚定的神色。
“咦?水的声音!”
当一切都安静下来之后,许辰忽而听到了微弱的流水声。
迅速背起杨紫菀,循着水声走去。
许辰没有发现,当他再次将少女背在身上时,少女的呼吸竟稍稍恢复了一丝,嘴唇上的紫色也淡去了一丝。
顺着微弱的水声,许辰背着杨紫菀走到巨墙边,将耳朵贴在墙上,细细的听。
水的声音越来越大!
“难道墙的那边是一条河?”
水声哗哗,能够穿透这堵巨墙,想必是一条大河!
“不管了!现在原路返回的话,不说那些蚁狼兽,万一要是再碰到那几人,自己二人绝难逃一死!”
做出决定之后,许辰掏出最后一颗手.雷,拉下拉环,朝着巨墙边缘扔了过去。
刚才那一颗手.雷造成的破坏,许辰没有忘记,虽然不明源由,但许辰还是下意识的站的离巨墙远了些。
“轰”一声巨响!
那看上去十丈多高的巨墙竟然只被一颗手.雷摧毁!
这一回,许辰看的清楚,一条条巨大的裂缝从爆炸的地方向着四周蔓延。
引爆点更是被炸出了一个硕大的洞,洞口很深,明明看上去有一丈来宽的石墙竟被一颗手.雷炸成了这番模样!
“糟糕!”
许辰发现,那些裂缝并不只满足于石墙,竟开始向弧形穹顶和地面蔓延。
“我靠,威力怎么会这么大?”
这是许辰对这个问题再一次感到疑惑,只是这一次同样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
许辰不退反进,竟朝着石墙上被炸出的深洞跑去!
“哗哗”的水声终于穿透了石墙,洪水顺势将满是裂痕的石墙冲毁,瞬间就将许辰卷入其中……
第一百四十章 陌生的闹市
很奇怪,明明被水淹没,许辰却没有半点窒息的感觉,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水压都感到不到。◇↓頂◇↓点◇↓小◇↓说,
许辰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条鱼。没错,就是一条鱼,仿佛天生就生活在水里一般,没有半分的违和感。
试着蹬了下双腿,竟“嗖”的一下蹿出去老远,竟真和一条鱼般。
“哈哈!”
非常新奇的感觉,许辰忍不住玩了起来。
大水冲塌巨墙后,迅速将整个空间淹没,坍塌依旧在继续,弧形穹顶不断碎成大大小小的石块坠下。
“不好!”
乐极生悲,玩的正开心许辰冷不防被掉下的一块大石砸到,有水的浮力缓解,大石虽不曾将许辰当场砸死,可还是将其砸晕了过去。
昏迷之前,许辰下意识的抱紧了杨紫菀……的一双大腿!
别问为啥是大腿,人在背上,不是大腿还能是啥?
“纯洁!一定要纯洁,咱可是个纯洁的好孩子!”
迷迷糊糊间,许辰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大水灌满整个空间后开始倒流,许辰也顺着水流从那倒塌的巨墙处往外界的大河中流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辰再一次醒来。
晨光熹微,算不上刺眼,带着一丝温和。
天空如洗,万里碧蓝。
十丈宽的河面,碧波荡漾,两岸杨柳袅袅倒影。
微风拂过柳梢,阳光从枝条中穿过,映在河滩上,光影斑驳,河边的草地上时而夹杂了些不知名的野花,红黄白绿,野趣盎然。
一根染了黄色的柳条自枝杈上飘落,悠悠扬扬,落到许辰的胸前。几只调皮的蚱蜢,蹿到许辰身上,在那破烂的衣衫里穿进穿出,似在玩着捉迷藏一般。
秋意已浓,却依旧响起几声蝉鸣,搅了许辰的清梦。
“好安静!好安详!”
许辰头一次为外界的环境所感,好想就这样一直睡过去,自穿越到这陌生的时代以来,他竟一刻不得停歇,对手换了一个又一个,危险也变得越来越大。
“好想休息一阵啊!”许辰的眼皮眼看就要再次闭上……
“娃子,醒了就爬起来,别瘫在地上装死人了!”一声嘹亮的喊声传到许辰耳中。
“糟糕!人呢?”许辰双手下意识的握紧,却只抓起一把青草。
赶忙爬起身来,左顾右盼,河滩上不远处有着一个码头,河面上泊着一条大船,几十名壮汉正从船上搬下一袋袋货物。
“别找了,那女娃子不在这!”刚才那道嘹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什么?”许辰大惊,这才抬起头来,循着声处望去。
却见丈许远的一颗柳树下,一名看上去六旬上下的老者正躺在一把状似摇椅的椅子上,优哉游哉的晃着。摇椅的旁边摆着一张小案,上面随意摆了些糕点茶水。
“那女娃子我叫陈东送去医馆了!”
老者双眼依旧眯着,悠闲、惬意。
“敢问老丈医馆何在?”许辰整了整衣服,上前恭敬见礼道。
虽一身破烂,却依旧掩不住许辰身上那股子温润的气质。
老者睁开了眼,有些诧异的看了许辰一眼,微微点头后,又将双眼闭上。
“饿了吧?过来吃些东西吧!”
“嗯?”面对老者的邀请,许辰愣了一下,然下一刻便欣然点头。
对方若想对自己不利,直接硬来便是,不会用这麻烦的怀柔手段,既是怀柔,那至少眼前这些吃食不会有问题。
这些考量、思索几乎成了许辰的本能,只片刻间便在许辰脑中过了一遍。
正好,许辰也有将近一天没吃过东西了。狼吞虎咽之后,许辰有些不好意的往怀里揣了几块糕点,身子在水里泡过,衣服倒也不算脏。
看见许辰小动作后,老者眼角的皱纹也松弛了许多。
“小三子!”待许辰吃饱喝足之后,老者高声唤了一句。
“云爷!”不远处的码头上一名看上去和许辰一般年纪的少年人,放下背上的货物,一路小跑过来。
“带这位小兄弟去安大夫的医馆!”老者闭着眼,悠然道。
“好的!”少年点头。
许辰冲着老者再行了一礼后,便随着那少年人走了。
从河边出发,只拐了一条街,那安静悠闲的环境便消失一空,取而代之的却是鼎沸的人声。
大街两边鳞次栉比,三四层高的小楼一栋挨着一栋,临街的商铺,门口俱挂着各式各样的幌子、彩旗,大门上的牌匾也不似外界那么单调,反而样式繁杂、各具特色,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家铺子的买卖来。
“广告?”看着这些熟悉的东西,许辰有些惊愕,外界大唐的街市上都见不着的东西在此处却随处可见。
大街上人流如织、摩肩接踵,路的两边却摆着各式各样的小摊子,有卖瓜果的、有卖书画的、也有卖绸缎布匹的。沿街还有那挎着一个竹篮,穿着绿色襦裙一路叫卖的少女,少女模样只能算清秀,然声音却分外的清脆动人。
“这是……唱叫?”历史系的许辰,自然知道宋代街面上流行着这么一种销售方法。
不仅少女,那年轻的货郎也挑了个扁担,走街窜巷,尽管只卖些针头线脑,口里喊的号子却也异常的顺口押韵。
“这……难不成我又穿到了宋代?”
许辰两眼瞪大,呆滞着望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时无言以对。
“这位兄弟,医馆在这边!”那领路的少年看着许辰的模样,毫不惊奇,只是善意的笑道。
许辰透过对方的眼神,看出了些别的东西。低头看了看身上破破烂烂的外衣,也就释然。
“看来他把我当作头一次进城的乡下少年了!也好,倒方便我问些话了。”
许辰不在意少年的看法,何况这少年的眼中也没有露出一丝鄙夷、高傲的神色。
“敢问这位大哥……”许辰抱拳,试着交谈。
“什么大哥不大哥的,我姓石,叫石三,你叫我‘三子’就好!我今年才十六,没准你还比我大呢!”石三笑着说道。
许辰点头,唤道:“三子兄弟,这街上真热闹啊!”
许辰是真心的感慨,除了前世的街道,许辰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大街,豫章城没有、升州城也没有,听说长安有几十万人口,就不知道有没有这般挥汗如雨般的场景了。
“热闹?一般吧!若是你去马行街上瞧瞧,才知道什么叫做热闹呢!那才是这汴城里最繁华的去处。”
石三言语中带着难免的骄傲,城里人在乡下穷亲戚面前的骄傲。
“马行街?汴城?难道我真的穿到了北宋东京?”听到这些并不陌生的词汇,许辰吓了一大跳!
刚穿越那阵子,许辰倒老想着能够离去,可如今在这个时代留下了这么多牵绊,又岂是说舍就能舍去的?
朦朦胧胧间,随着少年的脚步,许辰来到了一间医馆前。
“安氏医馆”很普通的名字,让刚刚才适应了五花八门的广告宣传的许辰,有些错愕。
还没进门,一声粗狂的大嗓门便传了出来:“安老头,你不是老吹说天底下没有你治不好的病吗?怎么着?这回要砸招牌了吧?”
许辰抬眼望去,只见不大的一间医馆里,此刻围满了人。
看热闹是国人的天性,这片地域上的人勉强也算在中华大地上生长出来的,有围观的天性,许辰并不奇怪。
只是,这帮人虽然也在指指点点,可却无一人对那中间的白发大夫冷嘲热讽,反倒全在关切的看着榻上的杨紫菀,就是那高声喊叫的壮汉,脸上也满是关切,甚至许辰没有在他脸上看出一丝一毫害怕麻烦缠身的神情。
看到石三走到那壮汉面前,指了指许辰,许辰这才知道此人想必就是那老者口中的陈东。
杨紫菀是他送来的,自己二人估计也是这帮人救下的,既如此,如今杨紫菀依旧未醒,陈东脸上竟没有半分不耐,关切之情也是发自内心。
这让许辰对这人的古道热肠有些感动。
“娃子,来了啊?你媳妇没事,就是还没醒过来,有这安老头在,你就放心吧!”
陈东大大咧咧的就给囔开了。
许辰一愣,这才连忙嘟嚷道:“这……她……她还不是我媳妇……”
说不清为啥要加个“还”字,许是男人都是这番德行吧。
“哈哈哈哈!”陈东一愣,自以为是的明白过来:“我懂!我懂!你们小两口定是是私奔了!”
“看这女娃的模样也是俊俏的很,你小子身上的衣衫虽然破烂,可也是上好的料子,是不是家里不同意你们在一起,这才偷跑了出来?是不是想着过个一年半载抱着大胖小子再回家去?”
“哈哈哈哈,好小子!这性子,我喜欢!”
“……”
许辰一头的黑线,不过让他这么一分析,许辰倒也省了再去找说辞,于是就低着头,带着一丝羞涩,不发一言,算是默认了。
“哈哈,看吧!果然让我老陈说着了吧!”陈东左右瞅瞅,大笑道。
“都给老子闭嘴!”榻边,正在为杨紫菀诊断的老大夫怒气冲冲的回头呵斥一句。
“吵什么吵?要吵滚出去吵去!”
老大夫为杨紫菀诊断已经有一阵子了,可不管他使上何种手段,杨紫菀却依旧昏迷不醒。
时间长了,老大夫心中自然焦急。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半城见闻录(上)
“怪事,怎么会醒不过来呢?”老大夫焦急的换了根金针,又在杨紫菀身上换了一处穴道,扎了下去。
“到底怎么回事?还醒不过来?”老大夫的额头上显出了些许细汉。
眼见久治无果,老大夫回头问了一句:“小东子,你们从哪里救上来的人?”
“汴河里啊,怎么了?还是醒不过来吗?”
陈东满脸关切,上前了几步,却在老大夫身后停下,不敢上前打扰。
“大夫,她怎么样了?”
许辰也凑了过来,却见杨紫菀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却越发的青紫了。
“奇怪!当真奇怪!怎么会不起作用呢?”老大夫没去理会旁人,自言自语道:“看这女娃子的身子,还有手上的老茧,应该是个练家子,想必是学过什么闭气的法门,落水后下意识就给用上了,只是金针刺穴的法子都用上了,为何还是醒不过来?”
“师傅,药……药来了!”一名童子从后院跑来,手里端着一碗汤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喂她喝了!”老大夫挥手道。
一碗汤药,细细的喂了下去,可是,杨紫菀的脸色却依旧没有半分变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大夫再也忍受不住,高声叫了出来。
手段尽出,可患者依旧没有半点反应。老大夫平生头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怀疑。
“上好滋补元气的药也给服下了,你倒是给点反应啊!”老大夫双手挠头,白发变的杂乱,却依旧盯着榻上的杨紫菀,不停在榻前转悠着,嘴里念念有词。
旁观之人想必与这老大夫都是相熟的,老大夫如今大异往常的反应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旁观的人也不敢在此时多说一句,生恐搅乱了老大夫的思绪。
“大夫,她……”眼见这老大夫这般模样,许辰再也无法平静,声音发颤,茫然问道:“她有没有事啊……”
“瞎叫唤啥!人又没死!”老大夫正心烦着,不由大骂了一句。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人没死,那就有希望,许辰不由的松了口气。
“高兴的太早了吧!”老大夫冷哼一声,回头瞥了许辰一眼:“死是没死,不过想醒过来,也没那么容易!”
“啊?”许辰呆立原地,茫然的看着老大夫。
只是这老大夫看了许辰一眼后,遂又转过身去,继续研究杨紫菀的病情。
“这……”
“小兄弟,别介意,老安头就这性子。不过他的医术在城里都是有名的,好多修真者看不好的病他都能看好!”
一旁的陈东见许辰这模样,怕他担心,遂安慰了一句。
许辰心中尽管存了担忧,可自己人生地不熟,不留在这,又该去何处寻医呢?
“走!都给我走!今儿不做生意了,我还就不信了,我会治不好这女娃娃?”老大夫苦思冥想了一阵,不得其果,回头望了眼医馆里挤满的人群,遂烦躁的大发雷霆,将众人全赶了出去。
“这……可……”许辰见自己也被赶了出来,大急。
“什么这这、那那的!你媳妇是吧?留我这了,我保证帮你治好她!”
老大夫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随后,两名童子便走来出来,将店门关上,挂了一面休诊的牌子。
“这……”许辰对这老大夫不了解,只好转头看向陈东。
陈东笑着说道:“放心吧!老安头一诺千金,他既然发了话,那就定能治好你媳妇。”
“可……可是……”许辰带些窘迫,有些不好意的支吾着。
“可是啥?”陈东真的很热心,忙追问道。
“可是……我没有钱……”
无论什么年代什么地域,看病总是一件很花钱的事,许辰对这处地域的物价没有了解,但不管需要多少,都不是他这身无分文的现状能够负担的起的。
“哈哈,我道你在担心什么,原来是这么回事!”陈东大笑起来,拍着许辰的肩膀说道:“放心吧!你媳妇看病不用花钱的!”
“什么?这么好?看病不用花钱?”许辰惊讶出声,看病不花钱,这么好的社会福利,后世都没几个国家能做到。
“你想哪去了?我们这些人平常看病都是要花钱的,只不过你媳妇特殊些罢了。”
“特殊?哪里特殊?”
“城主府有规定,无论何人,凡是在汴城内糟了意外,被人救起后,送至医馆诊治,医馆要保证尽力医治,而且都是不收钱的。”
“做着这赔本买卖,那医馆岂不是要亏?且若是没了收益,医馆的大夫又怎会尽心医治?”
“怎么会呢?不说城内其他医馆,就是老安头这儿,每年都能领到一笔城主府发放的津贴,就是专门用来救治这些伤患的。”
“这个嘛……办法倒是不错,不过若是缺了监管,又有谁知道这笔钱是用在何处呢?”
许辰说这话,完全是下意识的考虑,等到说出口时才惊觉不对。
果然,陈东诧异的看了许辰一眼,喃喃道:“你这小娃娃,心思倒挺重!”
“且不说城里根本不会有人这么做,即使冒出那么一个缺德的家伙来,也绝逃不过城主大人的双眼,要知道,我们城主大人可是元婴后期的大高手!”
许辰听了,心下这才了然:“原来依旧还是因为畏惧啊!”
在社会管理上,与其去期盼一个人的自觉,远没有设置监管使人畏惧来的有效,毕竟人性总是自私的。
这是许辰一贯的认知,说不上对错,和许辰原先所处的时代、所受的教育有关。而如今他也依然是这么认为的,至于陈东所说,许辰也只当做客套、场面上的言辞。
“对了,娃子,你没地方住吧?”想起自己刚才的猜测,陈东笑着问道。
许辰连忙点头。
“这事好办!”陈东爽朗的笑着,大包大揽的说道:“你就跟我们走,先住我们那吧!我看你们俩想必也要在这城里待上好一阵子了,没个活计可不成,总得吃饭吧!”
“果然!我说呢,哪会有这么热心的人。”不知为何,许辰有种遇到了托儿的感觉。只是,如今身无分文,又人生地不熟,也只能依着人家的安排来了。
“小子头一回出远门,什么也不懂,不如就由陈大哥安排吧!”
许辰已经做好了被人狠狠宰上一刀的准备,无论如何,总要活下去不是?
“哈哈,好吧!”
陈东的笑,让许辰心头更加的沉重。
“也不是啥要紧的活计,今儿你就先在住处休息一天,明儿开始就跟着我们到码头上工,也赚不了几个钱,可一日三餐,云爷管饱,至于住的地方,每月交上几两金子也就够了!”
“几两金子……还也就够了……”许辰心头苦笑,在外界,一两金子能抵几十贯钱,几两金子一月,长安城最好的地段都没这个价。
许辰不知道陈东在里头黑了他多少,但如今势单力薄的他也只能默默接受。
眼见许辰同意,陈东果然兴奋道:“哈哈,好!咱们这从今往后又多了位兄弟了!”
“呵呵,是啊!你又多了份财源了!”许辰心中腹诽,脸上却依旧微笑。
“走!先带你去住的地方看看!”说着,陈东一巴掌拍了拍许辰的肩膀,领着许辰便朝东边走去。
“咱们住的那地方在城东面,不仅租金便宜,而且地方也大!”
“呵呵,低档住宅区不都这样嘛!”
“只是因为靠近荒城,所以人少了些,不过这样也好,安静不是?”
“得了,直接由低档住宅变成城乡结合部了!”
陈东一路上都在热情的介绍着他将要带许辰去的居住地,只是心有芥蒂的许辰怎么看怎么厌烦,渐渐竟连刚才那点儿好感都被消磨干净了。
“咦?那是什么?”
陈东就在许辰右边碎碎念般的唠叨着,许辰不愿听,便将脑袋别向另一边,却正好瞧见对面的一间好似铁匠铺一般的铺子里面,竟出现了惊人的一幕!
只见那不大的店面里,立着一座火炉,火炉边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铁器,有成品也有铁胚,倒和外界的铁匠铺没有多大的差别。
只是,那火炉旁一名身材壮硕的铁匠将一块烧红了的铁胚从火炉中取出后,竟用口对着那铁胚喷了一口……一口火!
没错,真的是一口火!
许辰双眼瞪的浑圆,看的也是清清楚楚,本以为是像外界演杂耍的那样,从嘴里对着火焰喷出口酒来。
可是,许辰看到的那条火柱明明就是从那铁匠的喉咙深处延伸出来的,那铁匠嘴巴张大巨大,许辰绝不可能看错!
“这……这……他……他竟然能喷火?”
许辰大惊失色,片刻后忽而又想到自己如今正身处修真者的地界,喷点火好像也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
“陈大哥,莫非那家铁匠铺子是修真者开的?那该不会就是炼器坊吧?”
许辰从万安那也得到过一些关于修真者的信息,加上当初拷问乌炎得来的情报,说起来,许辰对修真者的事也不算一无所知。
“啥?炼器坊?怎么可能!那种地方哪能算炼器坊嘛!”陈东听了哈哈大笑,继而说道:“那铁头不过就是个使火的能力者罢了!哪谈得上修真啊!”
“能力者?”
许辰忽而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