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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高辰远     唐冢txt下载     唐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九章 依旧忙碌

    改造这一级别的阵法显然是个大工程,原定的计划有变,许辰只好出来给众人交了个底。【,

    “我得在这待一阵子,汴城那边没人也不好,弟兄们实力跟不上,还是你去一趟吧!”

    许辰这话是对杨紫菀说的,然而原本一直沉默寡言的杨紫菀却突然爆发了!

    “我不!凭什么什么事都要我去做?凭什么我做这么多事还不如那什么都没做的人?我就那么好欺负吗?”

    莫名的火气让许辰实在摸不着头脑,看着杨紫菀那欲哭无泪、一脸委屈的模样,许辰心中一动,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宋永平是个情场高手,只一眼便看出了苗头,只是他心中错以为杨紫菀口中的“那什么都不做的人”乃是赵若兮。想着如今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宋永平说道:“要是许兄放心,汴城就让我去吧!交接的东西我也见过一次了,接下来的那些我用飞舟给你送过来就是!”

    许辰听了,笑道:“宋兄愿意帮忙实在太好了!”

    宋永平笑道:“举手之劳罢了!”

    宋永平带了马可走后,许辰便领着余下众人进了山腹中心树魔所在的那处空旷洞穴中。

    许辰连忙招呼了宋清等人帮着自己张罗整理工具台、准备道具、测量阵纹等事。

    这种事小石头帮不上忙,正在百无聊赖的喂着小花鹿,说来也神奇,这头外界普通的小花鹿竟然在吃了几瓶赵若兮的灵兽丹后开始能够在此处残域内正常呼吸了!

    许辰让杨紫菀探查过,这头小花鹿的体内只能算是有了些灵气的积累,远远达不到修炼有成的地步。

    原本许辰打算好好问下树魔普通的动物是如何产生灵性乃至灵智的事,借此分析出如今这头小花鹿是如何适应了此处无氧的环境,以及当初那只小白鸽又是如何变成聪慧十足,甚至这只鸽子今后会不会进化、或者修炼成能口吐人言的“妖物”。

    只是如今改造阵法事关重大,无论是许辰还是树魔都没心思去关心一头鹿到底能不能呼吸、一只鸽子能不能讲话这样的小事了。

    余下的人寻了个地方,就地歇息,杨紫菀则依旧在一旁赌气着。

    倒是树魔,眼看着许辰竟真的动手开始摸索大阵上的符纹,心中一点底也没有。

    “你小子行不行啊?我可告诉你啊!看可以,想要动手最少也得先说服我!这大阵可跟老子性命相连,你小子要是敢乱来,老子活撕了你!”

    就这话,还是树魔看在白虎和玄武两大圣灵的面子上才说的这般客气。要换了旁人说要动这阵法,树魔哪有可能说这些?直接上去就是一个透心凉!

    许辰头也没抬,依旧在墙壁上摸索着,宽慰道:“你就放心吧!我想好方案后会给你解释的,这么多年下来,这处阵法早就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说起来你也算是阵法大家了,我的方案行不行,你这个当事人一定自然最清楚!”

    听许辰这么说,树魔这才放心一些,但仅仅只是放心一些罢了,双眼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许辰的一举一动。

    这处空间乃是整处阵法的核心所在,也是进出外界的关隘。

    三维空间由无数个平面组成,若将每个平面类比成一张纸的话,所有的残域便是这些纸折叠进去的那一部分,表面上看不到,但总归与外界相连,没有从这片天地中分离出来,成为虚空中一个独立的空间。

    不像失落的空间,或者修士们利用符纹、阵法创造出来的洞天福地那样只是虚假的空间,被阵法所包围的残域乃是实实在在的天地,若阵法消亡,被其保护的空间则会彻底暴露出来。

    所以阵法就像一个保护罩一样,将修士护在其中,没了大阵的保护,外界的毒素就会瞬间入侵,残域内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

    生死存亡的事,由不得树魔不谨慎。看着许辰似模似样地勘察,树魔那没有眉的眉头依旧免不了深深皱起。

    看了小半天,将四周墙壁上的符纹全部勘察一遍后,许辰沉思片刻,望着树魔说道:“这里的符纹应该不是全部吧?”

    树魔一凛,冷漠道:“你不过是想要个自由开关的窗口罢了,用得着知道全部的符纹吗?”

    许辰一笑,回道:“你也知道,一座大阵是由无数符纹构成的,符纹与符纹之间的相互配合才最终让大阵具备了该有的功能。”

    “虽说不知道全部符纹我也能进行改造,但要是改造后的符纹与我不知道的那些符纹之间产生了什么不好的反应……”

    许辰的话没说完,但树魔的眉头却蹙的更紧了。

    出于谨慎,树魔自然不想让许辰知道所有的符纹,毕竟大阵已经和他融为一体,休戚与共,凭白将自己的底细透露出来,这种事许辰都不会干,何况活了不知多少年的树魔!

    但如今要是不答应,就像许辰说的,要是因为提供的信息不足,以致改造出来的符纹与原有的符纹不相容,乃至产生一些不好的反应,那麻烦可就大了!

    可要是不同意许辰改造阵法,又不同意许辰在天狼谷内设置据点,岂不是拿两大圣灵的命令当儿戏?

    思虑再三,树魔终究同意了许辰的请求。

    挥手间,树魔的身子化作漫天的绿光,绿光重组成一个个扭曲的符纹,飘荡在许辰周围。

    不知为何,当许辰佩戴着玉佩时,记忆力异常的好,漫天的符纹没花多久便好似烙印一般清晰地刻画在许辰的脑子里。

    数不清的符纹在脑海中分解,数不清的线条中许辰正努力地寻找着那最本质的一条。

    如此规模的大阵的功能结构异常的复杂,而且也不可能做到一气呵成,没有任何一个阵法师可以仅靠一个人的力量将如今规模的大阵独立完成,更不可能一笔也不停顿将所有符纹刻画完。

    千头万绪,断点太多,加上年代久远,即便许辰已经将整个大阵分化成若干部分,可想要准确的找出最初落笔的那一点依旧千难万难。

    符纹已经记住,接下来都是水磨工夫。

    工作台前,许辰又开始了没日没夜地忙碌,而这处空间内也分不出日夜。

    望着忙碌的许辰,杨紫菀的心头一酸。

    走到许辰身边,杨紫菀轻声道:“休息一下吧!大战已完,没必要这么拼命!”

    许辰头也没抬,回道:“我不累,待会儿吧!就快好了!”

    “怎么可能不累?”杨紫菀焦急道:“这一个多月你睡觉的时间屈指可数,再这样硬撑下去,你的身子会垮的!”

    进入失落的空间前,在天工宗的时候,许辰便没日没夜的忙碌着,最近这一个月为了备战,许辰每日休息的时间不足一个时辰。

    长时间的劳累,许辰的身子原本早就该垮了,只是他不停地服食丹药,靠嗑药强行让身体保持亢奋的状态。

    修行之后,修士自然可以长时间不吃不喝不睡,然而许辰终究不是修士,即便丹药可以让身体保持亢奋状态,然而精神上的疲惫却在日积月累。

    大战之前杨紫菀不好多说,可如今大战已完,她不准备再让许辰这么挥霍自己的身体了!

    “别看了!”杨紫菀板着脸斥道:“给我休息去!”

    “别啰嗦,马上就好!”许辰不耐烦地说道。

    “你去不去?信不信一棍子敲晕你!”杨紫菀怒目道。

    说完便伸手去拉许辰。

    拉扯间,桌上几张摆放整齐的白纸被弄乱了,上面分别画着的符文重叠在一起,一个新的图案出现了!

    忽然间,许辰双目一亮,大叫一声:“别动!”

    杨紫菀本不愿听,可瞧见许辰那一脸惊喜的模样,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减小了。

    双目呆滞的许辰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阵子后,许辰双手飞快,再度忙碌了起来,然而这一回的脸上却满是解密后的惊喜。

    很快,一张新的白纸上,一副新的团跃然纸上。

    虽然精简了许多,可白纸上的图案依旧让人眼花缭乱。

    “哈哈!哈哈!”许辰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出来了!出来了!原型图终于让我找出来了!”

    听到笑声的树魔闪身过来,看着白纸上那简易的图案,皱眉道:“你说这是什么?”

    兴奋中的许辰头也没抬道:“原型图啊!”

    树魔问道:“什么的原型?”

    许辰理所当然回道:“这处大阵啊!”

    树魔皱眉,说道:“你当我不认识符纹吗?这上面的图案和大阵上的符纹有哪一处像了?”

    许辰微愣,抬头看他,沉思片刻后,决定还是实话实说:“你所知道的符纹全部都是用基础符纹相互组合之后得来的,有的还会加上一些纯粹装饰用的线条来掩盖原本的符纹。可你不知道的是,即便是基础符纹也是能够再次分解的!”

    “你说什么?”树魔大惊道:“你的意思是……你分解了基础符纹?”

    迎着树魔那惊骇异常的表情,许辰自信地点头,微笑道:“不错!”

    “这不可能!”树魔满脸的惊讶与不信。

第二百九十章 无意识的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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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不可能,我若没点本事又怎敢再进来?”望着树魔,许辰矜持地笑道。

    树魔皱眉,低头看着手中的图案,陷入了沉思。

    许辰没有催他,他知道,此刻的树魔需要思考的时间。

    思考是否相信许辰已然分解了基础符纹,同时也要思考许辰给他的所谓“原型图”是否真实。

    符纹已被许辰分解,分解后的图案树魔不懂,由此基础上改造出来的符纹树魔自然也不懂,曾经的知识在这一刻无法成为判断的依据。

    终究只是因为一道命令才建立起来的合作,双方缺乏最基本的信任。

    一面是信仰,一面是性命,确实很有思考的理由。

    许辰没有着急,只是安静的等着,他同样需要确认如今的灵族对曾经的圣灵还有多少敬畏,这一点对他也很重要。

    好在树魔对圣灵的信仰战胜了对死的恐惧,他抬起头来,肃然道:“你最好不要刷花样!”

    虽是威胁、警告,却带着对未知的茫然和显而易见的无助。

    许辰笑道:“你清楚,我要的是里面的资源,你出了问题我将一无所获!”

    树魔缓缓地点头,将手中的白纸还给了许辰。

    原型图出来后,改造的事难不住许辰,没用多久,许辰便在两组符纹中间穿插了一组较为松散的符纹,并以此为基础设置了一个自由开启的缺口。

    原本的大阵为的是保护残域不被毒素侵害,结构自然是最稳定也是最坚固的,每一次开启的难度很大,花费也惊人。许辰新插入的缺口开关都十分方便,耗费的灵气自然也就少了许多。

    符纹的设计不难,但材料却成了难题,万年前的隔世大阵,不用想也知道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如今这年月想找到原样的几乎不可能,就是替代品也不容易。

    看出了许辰的困惑,树魔说道:“材料的事你不用操心,这处大阵布阵的时候虽然用了很多其他材料,但这么多年下来大阵早就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

    说着,树魔将视线转向此处空间正中心的那颗参天巨树,肃然道:“我的身体,就是最好的材料!”

    又是一阵没日没夜的忙碌,在树魔的帮助下,许辰完成了大阵的改造,而此时,宋永平同样也将许辰该得的那部分灵石、矿物送了过来。

    就在许辰完成大阵改造的同时,天狼谷外,赵半城和赵寅成两兄弟心中一凛。

    “你刚才感觉到什么没有?”赵半城疑惑地望着天,偏头对赵寅成问道。

    赵寅成满脸的凝重:“有种心悸的感觉!”

    两兄弟对视一眼,便朝天狼谷冲去。

    天边亮起两道光,一道火红,一道土黄,朝着赵半城两兄弟激射而来。

    赵寅成眉头微皱,挥手间一把金色的小剑射出,一个盘旋便将红光绞碎。

    赵半城却面色不改,衣袖轻拂,土黄色凝实的光芒便破碎开来。

    二人停住了身形,浮在半空,冷冷地注视着身前的几兽。

    烈焰鸦、火狼、铁甲犀还有一头巨大的蚁狼,除了已在汴城外化为尘埃的魔猿,天狼谷的几只巨兽一一到齐。

    “你们想干什么?”尽管心有所觉,但赵寅成依旧喝问道。

    空中的烈焰鸦张开缠火的巨嘴,桀桀笑道:“不想做什么,只是来告诉二城主一声,我们之间的约定作废了!”

    “你说什么?”

    赵寅成脸色大变,心中巨浪翻滚,倒不是怕被赵半城知道自己私底下的小动作,如今大战已完,这处残域已尽为汴城所有,曾经需要瞒住赵半城的事如今已变得无关紧要。

    让赵寅成惊骇的是眼前这几只畜生的态度,竟变得如此强硬了!

    这毫无疑问说明……

    “这是树魔的意思?”赵半城只瞥了一眼,淡淡开口。

    烈焰鸦长长的脑袋微微点下,一双小眼中满是戏谑。

    赵半城嘴角微扬,问道:“许辰那小子还在吗?”

    烈焰鸦笑道:“我只是个小角色,这种事我可不知道!”

    赵半城眯着眼,冷冷地说道:“那就让知道的人出来!”

    空气变得有些躁动,微风中似有电芒蹿动的滋滋声。

    气氛僵硬的时候,赵半城身前募然浮现一群绿色的光点,光点汇集成一道绿色的身影。

    树魔睁眼,看着赵半城淡淡道:“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

    赵半城笑道:“在前辈面前,我也是小辈!”

    树魔笑道:“态度倒是摆的挺快!”

    “说吧,来这里想干什么?”

    赵半城敛了笑,肃然道:“想向确认一件事!”

    树魔黑色的双目微转,挪揄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赵半城面色微变,一言不发。

    倒是身后的赵寅成怒目道:“你当初可是发过魂誓的!”

    树魔听完,笑了:“当初我发的誓又不会要命!就算违反了,你又能把我怎样?”

    “你!”赵寅成气结。

    赵半城抬手止住了二弟的怒气,冲树魔平静道:“前辈说的是!如今这年头已经没人可以威胁前辈了,誓言什么的,遵不遵守都是一样的!”

    “哈哈!”树魔笑道:“小子,这么几句话可伤不了我!”

    赵半城知道无法制约树魔这个万年的老怪物,也不再纠缠,而是问道:“还望前辈告知今后我们该怎么做?”

    树魔回道:“简单!别出去就行!”

    赵半城双眼微转,随即恍然:“原来如此!”

    说完,便转身对赵寅成说道:“走吧!”

    看着二人悻悻的离开,树魔朗声道:“对了,天狼谷已经不属于你们了!别食言哦!”

    赵半城头也没回,恨声道:“晚辈虽不才,守信二字还是懂的!”

    山腹中心的空间内,树魔睁眼,对许辰说道:“他们走了!”

    面色如常,心中却送了口气的许辰笑着拍马屁道:“前辈果真威名赫赫!”

    树魔冷哼一声,说道:“阵法改好了就快滚吧!”

    许辰笑着点头,却又问道:“想必前辈经营这么多年,以后时不时弄些灵石材料应该不难吧?”

    树魔冷眼看他,回道:“想要东西可以,等价交换就是,我不算你跑腿费!”

    许辰一听,一脸为难道:“前辈何必如此小气呢!我要的那点东西对您来说还不就是九牛一毛的事!前辈……”

    树魔挥手打断了他,断然道:“休想!”

    许辰皱着眉头,沉吟道:“你想要什么?”

    树魔望着他,玩味地笑道:“你能给我什么?所有你认为有价值的东西都行!”

    许辰没有说话。

    事情已完,吩咐弟兄们收拾一番后,许辰带着众人从墙壁上一处明显痕迹较浅的门中走了出去……

    出现的时候还在那处溶洞中,望着身后会为光点散去的“门”许辰面无表情。

    这一次的行动虽然收获巨大,但最后的交涉中树魔没有答应无偿帮忙提供灵石和材料。

    这也在预料之中,毕竟这年头的资源对谁都十分重要,尽管有白虎和玄武的命令,树魔也不愿当这个冤大头。

    如今“门”虽开了,宝藏也有,但换取宝藏的东西却不好找!

    摇了摇头,将杂念散去,许辰下意识地走到溶洞边缘的那块巨石边,伸手在某处敲击数声。

    片刻后,巨石向一侧移去,露出一条通道来。

    “大哥!”周康惊喜道。

    许辰缓缓地点头,大事已完,心头的一块巨石移去,从此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许辰的内心澎湃。

    然而原本该有的激动却没有出现,脑海中似被阴云堵塞,说不出的沉重。

    一双眼皮仿佛万斤重的巨石般,忽上忽下,视线变得模糊,弟兄们的笑脸被拉长、打散,最终归于黑暗……

    “大哥!”通道内响起一片焦急的声音。

    疲惫了一个多月的精神终于在最后的心绪波动下崩溃了!

    许辰双眼一闭,身子栽倒在弟兄们的怀中。

    狭窄的通道内一片慌乱,少年们簇拥过来。

    还是早有所料的杨紫菀反应最快,片刻的惊慌后,大叫一声:“都别乱!”

    “快!把他抬上去!”

    说着,又冲周康说道:“快去找个大夫来!”

    “大哥他……”周康脸上全是焦急和慌乱。

    “愣着干什么?找大夫去啊!”杨紫菀皱眉吼道。

    宋永平等人跟在最后面,眼看着许辰倒下心中同样一凛,然而神识探去却一无所获,只好跟在慌乱的少年身后朝前走去。

    然而越往前走,心头便没由来的涌现一股危险的感觉,并且越来越强烈。

    感觉同样灵敏的邓艾忙凑上来轻声道:“老大,你有没有觉得……”

    宋永平淡淡地点头。

    邓艾双目一动,猜测道:“难道是许辰这小子他……”

    宋永平沉吟片刻,缓缓摇头,说道:“我们都已经出来了,他没有这个理由!”

    邓艾皱眉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宋永平沉默了,片刻后微微颔首。

    随即,邓艾便朝后面的马可、石轩二人使了个眼色。

    二人会意,四人便暗自提高了警觉。

    四下打量这条通道,除了四周的石头外,脚下两侧竟还有两排低矮的灌木,灌木中间或有花草丛生。

    通道走完,来到那处较为宽阔的石室,望着明显更多的植被以及南侧石壁上透入的斑驳日光,宋永平陷入了沉思……

    

第二百九十一章 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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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崖顶的山寨内,军医正替许辰把着脉。望着大哥那紧闭的双眼,周康忍不住问道:“大夫,我大哥他怎么样了?”

    军医是个中年人,叛乱发生后从江北逃难过江的,许辰扩军的时候着重招收了一批军医,不仅本人连带着家属也被许辰妥善安置在了基隆,工钱给的高,加上少年们平日里十分尊重,军医们干的也很用心。

    把了小半时辰脉,眉头紧锁的军医心里却没有一点儿的把握。

    面对周康那张焦急的脸,军医斟酌着说道:“将军的脉象很奇怪!脉象平稳有力,血气充盈,体无外伤,想是心脉衰竭,可又未见结脉之象,脉来时稳健,却又突缓,或见一止,无所期……”

    看着军医低头自顾自地念叨一大堆自己听不太懂的东西,周康强忍着心中焦躁,咬牙道:“说人话行吗?”

    军医不喜被人打断,抬头望他,但见周康一脸铁青,心中一凛,赶忙说道:“将军体魄健康,不,非但健康,简直就是异常的强壮!”

    “那为何我大哥会突然昏倒,到现在都没醒?”周康面色不善,轻喝道。

    “想是……想是……”面对周康这难见的怒火,军医有些慌乱。

    “是什么?你到底能不能看好我大* 哥的病?”周康怒目道。

    “我……小的……小的这就给将军开一副安神养气的药,或许……或许会有用……”军医说着说着,底气越发不足。

    周康的怒火爆发了,大声骂道:“你当我大哥是给你试药的药人吗?”

    见周康发火,坐在许辰床边的杨紫菀低沉道:“算了,看来你大哥的病寻常大夫是看不好了……”

    对于许辰的劳累,杨紫菀早有所料,只是自己不懂医,也就不清楚具体的病情,想着该找个大夫看看再说,却不想到底还是没用。

    听了杨紫菀的话,周康大急:“寻常大夫看不好,那……”

    自从出了山崖下的石室,感知中的危险远去后,宋永平便陷入了沉思,若有所获却一无所得。

    此刻,眼见对许辰的诊治陷入了困局,宋永平想了想,说道:“不如让我试试吧?”

    宋永平说的话,屋子里只有杨紫菀和石磊两人听的懂,但少年们听到他开口,也同样将目光转了过来。

    不管能否听懂,至少要装作听懂,这是许辰在率领弟兄们进入残域时就已严令过的事。

    在修士们的眼中,许辰和石磊无疑是特殊的,没有头盔,能说会道。如此醒目的特征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然而也仅仅只是探究,却找不出准确的答案来。

    其实对于少年们说的话,宋永平等人同样不听不懂,说出主动请缨的这话,也只是他依照情景推断出来的。然而他听不懂少年们的语言却不敢就此断言少年们也听不懂他的语言,毕竟即便是在修士的世界里不同地域、不同种族之间也有着不同的语言。

    听起来有些绕,其实不过就是许辰在情报上的优势,我了解你,你却不了解我,至少现在不了解我。优势虽然保持不了多久,但终究能起不小的作用。

    更何况关于玉佩的秘密,许辰毫无疑问是要保留的!

    宋永平双眼微转,少年们疑惑、探究的神情让他一时分不出真假,于是只好继续说道:“我到是粗通岐黄之术,不如让我试试吧!”

    杨紫菀听完,微微皱眉,转头迎向周康看过来的目光,心中一动,随即站起身来,挥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通过这个姿势,周康等人大致明白了宋永平的意思,虽然心中也有犹豫,但见杨紫菀做的果断,想来也不会对许辰不利,于是微微点头。

    宋永平依旧没能找到明显的依据,只好仔仔细细的替许辰把起脉来。

    良久,宋永平眉头微皱,抬头道:“**无碍,只是神魂受损严重!”

    这话杨紫菀听得懂,也能懂,于是赶忙问道:“要怎么医治?”

    宋永平回道:“我这倒是有些温养神魂的丹药,但他毕竟不是修士,估计起不到什么作用!”

    “能有用就行!”杨紫菀急道:“大不了多吃些,慢慢来总能好!”

    宋永平笑道:“即便是修士,神魂受损也是麻烦事,这丹药可不便宜!”

    杨紫菀蹙眉,不喜道:“多少钱开个价吧!”

    宋永平摇头,说道:“不是价钱的事!丹药我有,但不多,且不说未必够,单是这药的药力对于他这个凡人来说就未必能承受的住!若是用药差错,病没只好,反倒再伤了神魂,那……”

    杨紫菀阴着脸,问道:“你有什么主意,只管说就是!”

    宋永平微微颔首,转而冲那军医不着痕迹地说道:“你刚才说的……”

    杨紫菀一听,心念电转,赶忙制止道:“他听不懂你的话,要说什么我来转述!”

    宋永平微微一笑,点头道:“也好!”

    “你让他把他刚才说的方子,配好了药,拿来给我看看!”

    杨紫菀双眼眯起,冷笑道:“他刚才可没说什么方子!”

    “是吗?”宋永平微笑道。

    杨紫菀死死地盯着他,心中不断猜测着宋永平话中真意。

    也怪杨紫菀心忧许辰病情,此时此刻面对宋永平的试探,反应过大,犹豫不决恰恰已经说明了答案。

    等到惊觉时,只能恨声道:“等着!”

    说完,转头冲那军医说道:“去把安神的药方都配一副过来!”

    军医听不懂刚才二人说了些什么,此刻骤闻,愣道:“全部都要?”

    杨紫菀神色不愉道:“全部都要!”

    军医听出了不耐烦,赶忙一路小跑出去。

    过了一阵后,军医回来,身后跟着一名小童,怀中抱着一摞包好的药包。

    宋永平一包包拆开,一样样查验,外界的药材和修真界的药材差别甚大,但他自有一套专门分辨的术法,天地灵物尚且能分出个十之七八,这些普通的药材自然花不了多少时间。

    挑出一些用的着,能够兼容的药材,按预计的分量配好之后,宋永平对杨紫菀说道:“用这些药吧!我再试着将丹药化开,一分为十,每日早晚服一剂,先试试效果!”

    看着手中的药材,杨紫菀沉声道:“你这药当真有用吗?”

    宋永平明白她心中所想,望着她笑道:“你现在有选择的余地吗?”

    杨紫菀气结,咬牙道:“你最好没有耍花样!否则无论追到哪,我都会将你千刀万剐!你知道的,我有这个决心,也有这个能力!”

    宋永平笑容一僵,摇头道:“我还指望着他帮我们找出条路来呢!要说不想他死,我最不想他死!”

    警告一番后,杨紫菀终究还是把药交给了周康:“去找人煎了,快些送来!”

    “我亲自去!”周康不放心,自己出门煎药去了。

    等到许辰服药后,但见其紧锁的眉头舒缓了许多,脸上的痛苦之色消退,鼾声渐起,入了梦乡……

    见状,宋永平同样松了口气,毕竟是第一次见到的药,药性上的把握做不到十拿九稳。

    “好了,看样子有效果!”松了口气后,宋永平又说道:“这是第一次,药效显著,接下来就是抽丝剥茧了,他什么时候能醒,我也没有把握!”

    杨紫菀淡淡地点头,抚摸着许辰松懈下来的眉头,杨紫菀对身后的少年们说道:“都去歇着吧!这里有我!”

    少年们将视线转向周康,周康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有事叫我!”

    宋永平等人休息的屋子在山寨最南边靠近绝壁的一侧,进屋之后,邓艾忍不住说道:“老大,刚才那帮人看上去有事瞒着我们啊!”

    宋永平笑道:“跟着许辰这么个妖孽,要是没这么点机灵劲,倒真是奇怪了!”

    邓艾又问:“他们在瞒我们什么?”

    宋永平微笑道:“有点眉目,但又拿不准!”

    “有危险吗?”这是邓艾,也是几人最关心的。

    宋永平摇头,沉吟道:“要是许辰本人,估计没什么危险,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聪明人!只要我们对他还有用,他就能睁着眼睛跟我们说瞎话!但现在……很难保证杨紫菀会怎么想、怎么做,另外还有他那帮兄弟,都是不可控的!”

    邓艾听了,连忙道:“如此一来,那我们还留着干嘛?尽快走啊!只要想走,谁能拦住我们?”

    宋永平摇头道:“跑了就显得咱们心虚,再说我们刚出来,对外界一点不熟悉,我们手里的信息都是一千多年前的,还是需要许辰给咱们一些情报,否则不说其他,光是灵气镯就够呛!”

    邓艾听了,眉头紧锁,却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一直寡言少语的马可出声问道:“老大,刚才在悬崖地下,那份危险是不是就是毒素?为什么一出那间石室危险的感觉就弱了很多?那间石室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宋永平回想那心悸的感觉,回想那满屋子的花草,犹疑道:“难道是那些花草?可这也太明显了吧?许辰这家伙会做这么蠢的事?”

    

第二百九十二章 杂记

    聪明人遇事总喜欢多琢磨,巧的是许辰也是个聪明人,所以宋永平很难想到目前的一切竟是许辰的失误所致。

    在真相面前徘徊许久却又转身离去的宋永平此刻倒未觉可惜,只是在今后的某一天恍然惊觉时苦笑了几声。

    山里的许辰正在养病,山外的世界却因他之前的布置有了些变化。

    变化随着黑脸少年小四的到来传到了杨紫菀耳边。

    “什么?官军水师已过长江,正在南下?”骤闻惊变的杨紫菀脸色大变,急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的消息了!”小四凛然道:“这个月我来过几趟,没见到小姐就又回去了!”

    杨紫菀再度一惊,忙问道:“我爹那里出什么事了?”

    若是无事,小四绝不会数次前来山中寻她。

    小四神色凝重,说道:“主公那里的情况不好!南边的王忠嗣得了水军之助后,已经连续几次登陆成功,漳州北面的据点已经快被扫清了。”

    “最艰难的是,我们的人手已经严重不足!南边的战事打的很惨烈,兄弟们伤亡很大,军师不得不将北面的人手抽调过去,如今闽江以北除了仙霞岭的五千人马未动外,各地已经不见多少机动人马了!/ ”

    “怎么会弄成这样?”虽然心中摇摆不定,可毕竟是同宗同族的弟兄,如今战死沙场,杨紫菀心中依旧伤感。

    但是伤感也只是片刻,毕竟是带过兵的人,心志坚定,片刻后便皱眉道:“北面兵力空虚,仙霞岭孤悬在外,其中凶险万分,军师怎会做这样的安排?南边既然守不住,北撤便是,干嘛非要死守在九龙江一线?”

    “主公……主公他心气很高,不愿在王忠嗣面前服输……”小四盯着杨紫菀看了几眼,斟酌着说道:“而且……而且福州城我们还没有拿下……”

    矛盾又转到了抉择的地步,回头看看屋内熟睡的许辰,杨紫菀惨笑一声,问道:“王忠嗣那里的水师是他的人对吧?”

    小四沉默地点头。

    “也是,在何云手下还能讨到便宜的也就只有他的人了!官军的水师只怕也是他找来的……”

    杨紫菀猜的不错,许辰当初让鲁智北上长安的时候给徐番去了一封信,信中除了详细说明近况外,同时力陈对南方乱局的看法,让老师一定要将吴奇的水师送回南方。

    原本战事胶着时徐番便数次来信询问许辰的看法,尤其是在叛军水师兵临洛阳城下后更是快马加鞭遣人来寻,可是那时许辰不见踪影,信件少年们一概压着,至于信使……早已成了山中枯骨。

    这次许辰给徐番的信虽然没法解释消失的那段时间干了什么,但对局势的分析还是让徐番动容。

    对于自家学生的见识,徐番这个做老师的从未怀疑过,尤其言语中对平定叛乱的急切让徐番大松口气,而平乱后前往长安的承诺更是让徐番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虽然这个学生依旧有不少的秘密,但只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徐番就不怕他弄出什么花样来!

    心中大定的徐番开始展现他作为一个宰相的能量,将水师调往曹州这个决定本就是七宗五姓利用百官的惊慌失措运作出来的荒唐决定。事后不乏有识之士的质疑,只是碍于七宗五姓背后的阻扰才未成事,如今有了徐番的催动,自然很快就在朝堂上重议了这个决定。

    而七宗五姓利用这几个月的时间早已从吴奇的麾下拉拢了不少的水师军官和士兵。

    虽然在水军设立之时,将门出于垄断军方的考虑也派了几个不看重的子弟过来,而兵部同样派了一批属官过来,但吴奇的这支水师说白了就是东南海商集团从各家抽调来的私军,成分极其复杂!

    再加上这年头真正能水战的军官和士兵,几乎没有一个不是桀骜不驯、血液中流淌着**和躁动的不安分子,东南各家海商对这些人的控制也多是以利诱之。

    既是拿钱干活,那自是谁出的价钱更高就跟谁,何况七宗五姓的来头也不小,即便跳槽了也不用担心东南豪门的报复,这些桀骜之人又怎会有死忠之心?

    目的达到之后,七宗五姓也没有强留水师在曹州的意思,又有徐番这个宰相的推动,吴奇很快就将缩水后的水师开到了南方,并在长江水域与叛军水师接连交战,趁着叛军水师由于高层变动而彷徨不安的时机取得了数场大胜,彻底将叛军水师的势力压制在长江以南。

    而在南边许辰则过于高估了郑泰的能力,或者说他没有真正认清王忠嗣这一代名将的真实水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碍于兵种上的短缺,王忠嗣这位名将空有浑身解数却如龙游浅滩一般被叛军困在九龙江的滩涂里。

    郑泰等人人数虽然不多,龟船上装备也都是少年们已经淘汰了的,然而王忠嗣这一代名将的学习能力和执行能力却让人动容。

    龟船的造型本就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简易版的龟船更只需在普通的船只上加装四块板子和一个顶棚而已。有着强大的人力优势,王忠嗣几乎没花多少时间就在郑泰措不及防的时候造出一支数量庞大的船队。

    原本有船也没用,此前王忠嗣手上也不缺船却照样被叛军水师打的一败涂地。然而郑泰到来之后随意施展的几招水师战法,却被王忠嗣一眼就学了去!

    这年头的水战碍于思维和装备上的限制,基本上的套路都是远处用箭、弩,靠近了就上拍杆、撞柱,最后让船员接舷战。

    而许辰教给少年们的所谓先进战法,其实说白了也先进不到哪去,无非就是利用船只性能上的优势利用速度纠缠,再靠着强有力的远程武器进行最大化的远距离攻击。

    在技术没有产生革命性飞跃的时候,所谓战法当真没有先进到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步。

    王忠嗣看了一眼后便如醍醐灌顶一般,很快就想出了应对办法!

    他先是让人将大部分战船用铁索连在一起,又在上面加装了大量的强弩,由上游顺江直下,却不直接对战叛军来去匆匆的水师船只,而是靠着强弩燃火后攻击滩涂地上的叛军水寨。

    同时为了防止步曹孟德的后尘,每一列船只铁索之间相隔甚远,又专挑顺风顺水的时候下手,以致叛军水师想效仿赤壁旧事也找不到施展的机会。

    运用之妙存乎一心,铁索横舟这样的招数虽然被曹孟德拖进了失败的阴霾中,但所谓名将本就是不拘常规的人。即便当初的赤壁之战,吴蜀联军若没有之前的蒋干盗书以及随后周瑜打黄盖等一大堆手段相佐,赤壁这把火能不能烧起来还真两说呢!

    巧的是,王忠嗣就是这么个突破常规又胆大心细的人,利用同样的招数一点点地蚕食叛军在九龙江滩涂上的据点,靠着充足的人力以及强大的后勤补给将叛军拖进了苦战当中。

    接着,王忠嗣又将另一部分船只性能相对较好,人员训练较久的战队力排众议交给郑泰指挥。

    如此一来郑泰便彻底悲剧了!原本打酱油观望的做法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加上叛军水师在何云重归之后战力飞升,要是不拿出些真本事,弟兄们别说坐山观虎斗,就是小命都会有危险。

    虽然碍于装备和人手上的差距,郑泰没能取得像之前在长江上那样的显著优势,但也勉强维持了有胜有负的平局。

    叛军水师上的优势被削去后,王忠嗣这位一代名将才算是真正的龙游入海。在滩涂上取得立足点后便开始迅速扩大战果,官军在人员数量、装备质量、作战经验上的优势到此时才开始发挥应有的威力。

    滩涂据点的争夺进行的十分惨烈,然而叛军却已后继乏力,兵力捉襟见肘,李易费尽心机为官军打造的牢笼终究因为失去了水师的强大优势而被官军渐渐冲破。

    而吴奇率领的官军正牌水师却又重新南下,形势变得对叛军越发不利。

    听完了小四的讲述,杨紫菀久久未言,最后回头看了眼熟睡中的许辰后,杨紫菀对小四说道:“走吧!”

    小四点头,难掩高兴的神色。

    走的时候只和周康说了一句,周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小四一眼。

    出了寨子,杨紫菀二人向西南而去。

    小四这些日子服用了杨紫菀给的丹药后功力大涨,山间奔行也能跟上杨紫菀的速度。

    “小姐,我们这是去哪啊?”

    “去福州!”

    “啊?”

    ……

    许辰这一回在残域内待的时日不算长也不算短,失落的空间里一番布置,出来后又等汴城方面收拾残局,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多月。

    进去的时候秋意犹在,出来的时候已入深冬,山里尚见绿意,山外却早已银装素裹。

    雪地中渺无人烟,偶有寻食的鸟兽,但见两道身影踏雪而过,惊的四散而去,待到许久之后再度出现时却见皑皑白雪上竟无丝毫痕迹……

    

第二百九十三章 突变

    福州城还是老样子,南门和西门处依旧“战火纷飞”,只是最近这些日子里由于叛军收缩兵力,闽江以北已经看不到叛军的影子,加上南边战事不顺,小四已经没了和陆浩演戏的兴致,城头上的战火这才渐渐消弱下去。

    外面的情报陆浩这里是不缺的,事实上许辰之前的部署也和他商量过,叛军有如今这局面,他一点也不好奇,倒是当日大批叛军南撤的时候曾紧张了好一阵子。

    好在小四明白自家小姐女生外向的心思没有联合这些人一道攻城,加上李易下的军令紧急,小四又明言自己能够拿下福州城,福州城的“秘密”这才没被外人捅破。

    但是这一次,陆浩即便有再多的准备也于事无补了。

    杨紫菀到福州城后对陆浩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走吧,福州城我要了!”

    杨紫菀的到来让陆浩一惊,同时也有不少的欣喜,这表示大哥的计划已然完成,兄弟们也都回来了。

    然而不等他将这份喜悦表现出来时,杨紫菀的话却让他心头一凛。

    面对杨紫菀不带丝毫感情的脸,陆浩没有问为什么,而是问道:“我大哥在哪?”

    “在山里!”杨紫菀沉默片刻,又加了一句:“他很安全!”

    陆浩的脸色随即变得阴沉,死死地盯着杨紫菀,咬牙道:“好!”

    陆浩知道杨紫菀已非凡人,为此他没有想过反抗的事,既然杨紫菀不顾情谊提出这样的要求,态度又如此强硬,陆浩不敢不答应。

    另外关于大哥的事杨紫菀言语中显然有所保留,信息不畅的陆浩难免投鼠忌器,虽说想象中的情况发生的概率很小,然而陆浩却实在不敢拿大哥的安全冒险。

    “福州城给你可以!”陆浩沉声道:“南门却要你亲自动手炸毁!我得给弟兄们一个交代,也得给城里的百姓一个交代!”

    杨紫菀面无表情地点头:“可以!”

    陆浩又说道:“另外,你必须答应我入城之后不得加害城中百姓!”

    杨紫菀皱眉,神色不愉道:“这个不用你教我!”

    陆浩愤然道:“好!”

    过了没多久,福州城的南门突然炸裂,连带着城墙都晃了晃,闽江以南的叛军随即大举袭来,得了吩咐的守军开始有条不紊地撤退。

    好在这些天陆浩没有让城中百姓协防西、南两处城门,守军毫发无损的撤退也就没有引来百姓的诧异,等看到南门的守军开始向城内撤退时,慌乱的百姓们这才开始四处躲藏。

    福州城这些日子里几经易手,战火从未断过,街面上的百姓本就稀少,守军们撤退起来也没多少难度。

    只是事后福州城的百姓回想起来,这些年轻的守军撤退的未免太快了些,只是想到两千余少年兵“坚守”福州这么多天,日日“苦战”不休,心中那淡淡的不岔也都被感激冲去……

    福州城东门,望着城里依旧传来装模作样的喊杀声,码头上的陆浩轻叹一声,转而冲杨紫菀说道:“叛军大势已去,你这么做除了让大哥更加疏远你之外,又起的到什么作用呢?”

    陆浩这话既是感慨也为了点名许辰和杨紫菀之间的那份情意,若是情况真像自己想象的那般糟糕,这一句话或许能让杨紫菀心软一些,那样一来,大哥的处境也就能更安全一些。

    杨紫菀没有想那么多,她也知自己如此作为会给他和许辰之间的感情凭添多少变数,只是……

    “他毕竟是我爹!”

    听了杨紫菀的话,陆浩摇了摇头,转身登上早已备好的帆船。

    船离岸后,陆浩立刻对身边的少年下令:“马上派人去山里,一定要弄清楚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大哥现在的情况如何?”

    “另外立刻让人回基隆,调一队战船出来,马上去通知郑泰,让他无论如何也要赶过来接手战船。”

    “再想办法通知泉州站的人让他们密切注意华清的动向,有什么情况必须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出来!”

    ……

    情况突变,陆浩立刻做出了应对,从福州城内撤出来的两千余人哪也没去,分乘数艘大型帆船就在福州近海呆着等待各处的消息。

    山里的许辰依旧在沉睡,苏醒之日遥遥无期。

    福州城再度沦陷的消息还没有传开,南边漳州的官军大营内此刻倒是沉浸在一片喜悦当中。

    近来的战况对官军越来越有利,官军将士一扫此前的阴霾,气势异常的高涨。

    此时,王忠嗣正召集各军主将于帅帐中议事,商讨进一步的破敌之策。

    由于统领水师与叛军水师周旋,为官军上下解决了最头痛的麻烦,郑泰也在受邀之列,而且在帅帐中的位置还十分靠前。

    望着上首的王忠嗣以及左右乱糟糟的官军众将,郑泰面若平湖,心中却早已骂开了!

    “要不要这样啊!大哥都说了让我低调,你丫的能不能别叫我来啊!”

    郑泰心中正在抱怨的那个人此刻却在帅案后细细地打量着他。

    自从郑泰进帐后,王忠嗣便一直在观察这个少年。不像那些强装镇定的少年人,眼前这人的沉稳和自信是发自于内心的!

    王忠嗣军事上的才能并不为今人乃至后人所熟知,事实上在他镇守边疆的年月里,他所镇守的边境上战事不多,萨河内山一役,倒更像迫不得已、水到渠成的事。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而王忠嗣最为今人、后人所推崇的能力却是识人用人之能!

    哥舒翰、李光弼乃至今后大放异彩的郭子仪都曾在其手下任职,或间接由其引荐而得以重用。

    为此,对于此刻郑泰的表现王忠嗣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也就越发的满意。是那种惜才、爱才、伯乐之于千里马的纯粹欣赏,与阵营、利益无关。

    等到众将纷纷落座,帅帐内彻底安静下来后,站在王忠嗣身旁的韩稚轻咳一声,开口说道:“这些日来诸将作战英勇,这才换来如今的大好局面,战报已发往长安,一应有功之人大帅这里也一一记录在案,待战后自会报于圣上知晓!”

    “哈哈,掌书记言重了!”

    “就是,我等杀敌卫国乃是份内之事嘛!”

    “不错,不错!俺们这些厮杀汉子除了上战场杀人也干不了别的嘛!”

    ……

    若是在王忠嗣的河西军中,韩稚绝不会多此一举,只是如今的平叛大军成分实在太复杂了!

    官军山头林立,之前的战局又一度不顺,众将厌战情绪十分明显,若不是王忠嗣资历甚高,又加以强力弹压,只怕大营中真会出现些不可预料的事。

    如今战局占了优势,局势也越发明朗,若这个时候还不拿些军功的甜头出来,韩稚这个掌书记也就太不够格了!

    好似市井上的买卖人一般,主帅和众将寒暄过后,这才进入了正题。

    一直安静的王忠嗣开口说道:“如今叛军在九龙江上的据点已尽数被我军剔除,加之冬日水浅,河泽之地锐减,吴奇也已率大部水师南下,此时正是我军大举进攻的好时候,诸将谁愿为先锋?”

    王忠嗣一说完,帅案下方两侧的将领齐齐站起身来,纷纷请战。

    “末将愿往!”

    “大帅,让我去吧!”

    “大帅,俺定将李易的狗头给您带回来!”

    ……

    眼见士气可用,王忠嗣淡淡点头,说道:“那好!那便由渭城军为先锋……”

    随着一道道军令下去,官军的大规模反攻即将展开。

    而坐在王忠嗣右手边的郑泰却只是冷眼旁观,既未请战,也未多说一句。

    王忠嗣接连下了数道军令后,转眼看向郑泰,忽而笑问道:“郑校尉为何不发一言,可是对本帅的安排有何看法吗?”

    是的,郑泰如今也不是一介白丁了,王忠嗣大笔一挥,同样给了他一个昭武校尉的军衔,等级上和许辰平级。

    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原本若不是韩稚拦着,王忠嗣都准备封郑泰一个游击将军的衔,一方面当真是出于爱才心切,毕竟朝廷中精于水师的将领实在太少了!

    而王忠嗣这几个月来又深受叛军水师的折磨,有些大仇得报、物极必反的意思在里面。

    另一方面却是因为所谓昭武校尉、游击将军之类的军衔全部都是武职散官,没有具体职权的!

    若在唐初,即便是散官军衔也是要靠着战场上一刀一枪的军功杀出来的。

    可是如今,这些个没有职权的散官早就成了不值钱的封号,长安大街上一块木头砸下来都能砸死好几个将军、校尉之流。

    前些年得了这些散官封号的人还能在朝廷里领到一份缩了水的俸禄,这些年军事改革之后,就连俸禄也没了。在新的兵制和新的品级出来之前,这些过气的散官封号当真没人把它当回事!

    王忠嗣身为四道行军大总管,只要在战场上,就掌管着四品以下武官的生杀大权,别说封几个不重要的散官,就是就地任命一批实职将领,到时候也只需向兵部报备一番而已。

    

第二百九十四章 风水轮流

    王忠嗣的心思,郑泰多少明白一些,然而庙堂之高非其所愿,宽广的大海才是男儿的归属。

    “大帅的布置缜密精妙,末将这点粗浅的见识哪敢妄加置喙?”郑泰淡淡地回道。

    王忠嗣微愣,头一次亲自问对,郑泰的态度即便不热情也不该如此冷淡乃至疏远才是,毕竟军旅中人哪有不爱功业的?

    少年人更应向往沙场铁血的豪情以及建功立业的荣耀才是!热血与美人难道不该是这个年纪的男儿所憧憬的吗?

    再度打量了郑泰一番,王忠嗣试图从这个少年身上挖掘出更多的东西。

    “郑校尉切莫妄自菲薄,你在水战上的造诣乃是有目共睹的,若不是有你,那叛军水师……”

    王忠嗣话未说完,郑泰竟站起身来,身子微躬,冷淡地说道:“若大帅没有别的吩咐,末将这就告退了!”

    说完,竟不等王忠嗣的回话,径直转身离去。

    帅帐内顿时沉默了片刻。

    “这……大胆!”

    “这小子当真大胆!当这帅帐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大帅,稍坐片刻,末将这就去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您擒来!”

    ……

    王忠嗣同样惊愕片刻,扫了一眼哄闹的众将,看了看那说要去擒郑泰,脚都没移开半步的将领,忽而笑着说道:“诸位莫急!郑校尉年轻识浅,人又有本事,难免有些孤傲之气,咱们做长辈的应该多担待担待才是!”

    众将一听,纷纷就坡下驴。

    “大帅当真大气量!”

    “那是!大帅岂会和小辈一般见识?”

    ……

    真是开玩笑!表个态也就罢了,谁会真的傻到去得罪郑泰?谁又敢去得罪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少年将领?惹火了他,叛军的水师你去拦着啊?这么多天水师的苦还没吃够吗?再说了,真要到了人家的地盘上,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何况郑泰如此孤傲,他们嘴上骂娘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这么个不会做人的将领,立得功劳越大,他们越开心!到时候功劳簿上多出来的,谁都少不了捞上一口。

    底下这些人的心思王忠嗣一清二楚,嘱咐了几句后便让众将各自准备去了。

    人去帐空后,王忠嗣却依旧在想着郑泰的态度。

    韩稚走上前来,问道:“大帅可是在想那少年人的态度?”

    王忠嗣点头。

    韩稚微笑道:“其实也不难猜!”

    “哦?”王忠嗣是真的起了爱才之心,觉得如此一位少年良才实在不应埋没了。

    韩稚没有回话,而是反问道:“大帅难道忘了他是谁的人吗?”

    郑泰是谁的人?当然是武威军的人!

    想了片刻后,王忠嗣恍然,苦笑道:“确实!人家有当朝宰相的路子的确没有必要在意我这个失了圣宠的大帅。”

    “想通”之后,王忠嗣也就不再纠结,而是将作战计划重新推演了一遍,觉得再无遗漏后,这才作罢。

    九龙江口的水寨已全部被官军清扫干净,叛军只好退往九龙江北岸的长泰县城。

    长泰县县衙内,叛军首脑齐聚一堂,同样在探讨着应对之策。

    李易坐在案前一言不发,事实上局面到了如今这般田地,他也没有回天之力。

    原本的计划本就是先出其不意拿下福建全境,依仗三面环山一面临海的地形,借助强大的水军之力彻底守住这方寸之地。

    然后一面让水师侵扰东南沿海,一面在福建一地休养生息壮大己身,接着要么等待机会、要么创造机会,开始向北或向南发展,一步一个脚印扩大自家的地盘。

    可是自从第一步就开始出现变故,漳州没有按时拿下,南面的口子没能堵住。原本这也不是无药可救,靠着九龙江上的连绵水寨和机动的水师部队,李易同样将官军封锁得寸步难行。同时借助七宗五姓的贪婪成功让长安朝廷将大批水师撤离了南方战场。

    原本大好局面就要开始,长安朝堂上太子李亨不知发了什么疯,忍了十多年竟然忍不下去了!

    原本深得宠幸的王忠嗣已被李隆基抛弃,加上战事不顺,李易原本有机会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再一次挑起长安的政潮,让王忠嗣滚回家去。

    只要官军主帅一换,在这一来一去的时间里,李易有信心彻底拿下漳州,完成最初的布局。

    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杨廷和那个野心勃勃的“雄主”竟会志得意满,失去了进取之心。

    而更让他无法想到的是,消失了十多年的杨雄竟然回来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让李易做不出应对。

    原本政变波及的范围也不算大,叛军元气还在,李易也曾劝杨雄接受自己的计划。

    可是……

    杨雄倒是没有志得意满,可那野心也未免太大了些!

    有野心倒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他那恨不得一步到位的急切!

    心高气傲的杨雄被囚禁了十多年,性格变得越发的偏执,对李易龟缩不前的军略十分不满,恨不得立马和官军大战一场,一举拿下岭南道全境,然后北伐中原,恢复祖辈的荣光。

    这些日子来,南边的战斗十分激烈,一方面是官军的原因,另一方面则是李易完全无法改变杨雄急切的心情。

    更惨的是官军竟然不知从何处拉出来一只善战的水师,即便换何云统领水师全部,竟也没讨到便宜。

    失去了水师的强大优势,叛军底蕴不足的弱点开始暴露,以一隅而战一国本就是个风险极大的事,领导者冒进的思想更是将叛军推进了深渊。

    如今叛军大幅度减员,除了仙霞岭守着的五千兵马外,南边的能战之兵已经只剩了万余人,想要对抗浩浩荡荡的官军几乎没有任何的胜算。

    不仅人员,装备、军饷上的差额更大!

    起事后最先抢来的一批钱财早就花得所剩无几,各地大城大埠中早已没了富户,可想要去广大的乡村征粮征税,一来没有足够的时间,二来也没有充足的人手。

    何况各村各户都有民壮乡兵,真用武力去抢,胜负如何实在难料,即便有所得也未必抵偿的损失。

    武力抢夺无异于杀鸡取卵,一旦真这么做了,叛军就必将沦为人人喊打的流寇,失去了根据之地,别说北伐中原,就是活下去都将成为一件难事。

    为此,非到万不得已李易想都没有想过这个办法。

    可是如今……

    眼见屋子里一片沉闷,李易强忍着烦躁开口:“诸位有何良策,单说无妨!”

    良策?如今这境地能有办法就不错,还想有良策?

    无论是武将还是谋士,心中俱感悲凉,有种穷途末路的落寞。

    一个胆子稍微大些的谋士四下看了看,小心翼翼地说道:“军师,要不去和教主说说,咱们先撤回泉州去?”

    这人的胆子当真是大!

    这话谁都想说,可谁都不敢说!

    说这话的谋士要不是自觉一向与杨紫菀走得近,也绝不敢在杨雄怒斩了好几个建议撤退的人之后还当众说出这话来。

    可是到了现在这地步,除了后撤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屋内众人因为这个提议心思活泛起来,然而除了说出这话的谋士外谁都没有表态,只管老神在在地坐着。

    会开不下去了!

    就在李易准备散会的时候,门口闪现一道倩影。

    杨紫菀望着李易,冷漠开口:“再等一晚上,明天我给你们一个交代!”

    李易猛然抬头,却只看到了杨紫菀离去的背影。

    坐在李易右手边的华清深深地看了杨紫菀几眼,双眼微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散会后大约半个时辰,长泰县城南边靠近九龙江的一处芦苇荡前出现了一个浑身黑衣的人影。

    按照预定的信号,华清学了几声鸟叫,然后蹲下身子,安静地等着。

    然而预想中的人没有出现,身后却先响起一道声音:“原来他的人竟是你!”

    华清大惊,身子猛地向前滚去,拉开了距离后才敢回头。

    同样一袭黑衣的杨紫菀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华清心思急转,刚才开口解释几句,却听杨紫菀自顾自说道:“你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

    说完,身影一闪,人便凭空不见了!

    华清惊的长大了嘴巴,好似活见鬼了一般。

    花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的华清猛地吸了几口气,原地想了好一阵子后,方才下定决心走进了芦苇荡中。

    拨开茂密的芦苇,走进冰冷的河水中,走了大约数丈距离,等到河水及腰时华清成功找到了一艘漆黑的乌篷小舟。

    听到外面的水声,穿舱门打开,一名少年手持短弩警惕地盯着华清。

    华清见状,连忙高举双手喊道:“我是华清!”

    持弩的少年愣了片刻,赶忙回头望去。

    温暖的船舱内再度走出一名少年,接着灯光打量了华清一眼,惊问道:“你怎么亲自来了?”

    “我被发现了!”华清轻叹道。

    “什么?”少年大惊,忙问道:“那城里的弟兄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泡在水中的华清嘴唇发紫,颤抖着身子说道:“我没和那边联系,他们没事,先让我上船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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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两难中的取舍

    和在扬州一样,官军的大营没有设在漳州城里,实际上如今的漳州只是座小城,人口不算多,几万人而已。

    而平叛的官军上上下下,算上民壮却有五万多人,城里自然是住不下的,城外的连营也蔓延了十几里。

    夜色深了,官军大营却依旧忙碌,大帅早些时候的命令这一刻正被将士们有条不紊地执行着。

    杨紫菀一袭黑衣,身法如电,忙碌的人群只觉一阵风吹过。

    帅帐内空无一人!

    杨紫菀此前没见过王忠嗣,神识展开,满满都是人。

    想着身为主帅,王忠嗣这人应该身处人群最中心处,受到重重保护才是。

    出了帅帐,仗着根本不可能被凡人发现的身法,杨紫菀将官军大营转了一圈,却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目标。

    “难道在城里?”

    这么想也不是没道理,毕竟身为主帅,城里总要比大营舒服的多。

    再绕了片刻,杨紫菀出了大营,朝漳州城而去。

    离大营数里的地方,杨紫菀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一侧的黑暗,冷冷道:“出来吧!”

    一身黑袍的柴老缓缓走出,微笑说道:“原本还不信,现在算是明白了,杨姑娘的。 资质果然非老朽能比!”

    不过堪堪将帽子摘下一半,柴老隐藏的身形便被杨紫菀察觉到了。

    杨紫菀望了柴老一眼,神识自然也探了过去,虽然仅仅只是一个头颅,然而充沛的灵气还是让她明白了过来。

    “你也筑基成功了?”

    柴老矜持笑笑:“托了大公子的福,勉强成功了!比不得杨姑娘,老朽这资质只怕今生再无寸进的可能!”

    看了看柴老身上的黑袍,蹙着眉头的杨紫菀恍然:“王忠嗣被你藏起来了?”

    柴老点头:“我让他睡过去了,披了件同样的衣服,现在很安全!”

    杨紫菀神色变得难看,沉声问道:“是他让你来的?也不对啊!他如今还没醒呢……”

    柴老双瞳一紧,平静回道:“是大公子出发前吩咐过的!”

    “什么?”杨紫菀一惊,继而气恼道:“你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来?”

    “岂有此理!在他眼里我这么个任性的人吗?”高声骂着,声音却渐渐弱了下去,想来也是,自己不还是来了嘛!

    柴老确实是许辰提前就准备好的后手,进入残域之前,柴老就已经到了筑基前的关头,之后服了许辰给他的筑基丹后,没过几天就成功筑基了。

    说来也怪,外界的宗师境高手想要进入筑基期似乎都是水到渠成的事,鲁智是这样,柴老也是这样,一粒筑基丹,几天功夫,一次成功。

    大约环境变得艰苦,能够在外界进入宗师境的人在修炼上已经付出了太多吧!

    成功筑基后,想着许辰吩咐,柴老便一直藏在王忠嗣的左右,暗中护卫着,直到今天杨紫菀到来。

    同时筑基初期,神识的范围差别不大。

    身着黑袍的柴老一下子就发现了杨紫菀的到来,接着迅速将王忠嗣打晕,披上黑袍后转移到了预定的地方,最后赶来截住了杨紫菀。

    杨紫菀心中有些郁闷,却又着实发泄不出来,转头看柴老,冷漠问道:“他有什么话要说?”

    既然主动现出身来,自是有话要说。

    柴老微微点头,开始转述许辰交代的话。

    “公子说修士躲在残域中不肯出来,一方面应该是害怕外界的毒素,另一方面很有可能还在畏惧着什么!毕竟在修士眼中,凡人如蝼蚁,可只有不在乎蝼蚁的人,万没有躲着蝼蚁的人!”

    “人不会去抢蚂蚁的洞穴,更不可能花钱去抢屎壳郎的粪球!但这不能解释在外界行走的修士为何一直避开普通人,他们完全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所以大公子猜测外界一定隐藏着一些让修士畏惧的秘密存在,而这种存在很有可能成为大公子手中的另一手底牌!”

    “所以在大公子发现这秘密之前,他不希望有人打破现在的平衡!”

    “什么平衡?”杨紫菀阴沉着脸问道。

    柴老不用回忆,径直说道:“修士避开普通人,普通人不知修士存在的平衡!”

    “这和我去杀王忠嗣有什么关系?”杨紫菀面色狰狞,低吼道:“我这是暗杀!”

    “这个……”柴老苦笑一声道:“大公子不希望王忠嗣死掉!”

    杨紫菀彻底怒了:“那他就希望我爹、我的族中兄弟死掉吗?”

    柴老悻悻道:“关于这点,大公子也有安排!”

    杨紫菀含怒道:“安排?什么安排?”

    柴老硬着头皮说道:“如今大局已定,叛军之事已不可为!”

    “胡说!”杨紫菀气不过,辩解道:“如今胜负尚在两可之间,只要我能杀了王忠嗣,就一定还有机会!”

    柴老轻叹道:“这些都是大公子说的,叛军先天上的不足已经决定了他不可能成功的命运!”

    “如今情形如何想必杨姑娘心中自然清楚,官军兵员充足、后勤补给不缺,叛军又失去了水师的优势,能战之兵越来越少,败亡也在旦夕之间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杨紫菀就来气:“你还说!要不是他把自己的人派过来,我家的水师怎么可能打不过这些旱鸭子!那可都是我自家的兄弟啊!你说说看,我有多少兄弟死在他的人手上了!我不去找他的人麻烦就不错了,他倒好竟连王忠嗣也不让我杀了,这是什么道理?”

    柴老摇头苦笑道:“你若真对郑泰他们出手,你和大公子之间将再无可能了……”

    杨紫菀又哪里不知道?所以她在福州才没有为难陆浩他们,到了这里也只打算除掉王忠嗣一人,对郑泰他们反倒视而不见。

    实则杨紫菀此刻的心情也很矛盾,自家事自家知,局势到了如今,兵员上的短板已经成了他们的死结。

    就算杀了王忠嗣又能如何?

    不过是借着官军混乱的时机沾点便宜罢了,若不能找出长远发展的路子,他们必败无疑!

    原本许辰若肯站在她一方,有他的奇思妙想或许能够找出一条路来,可他不愿意啊!

    当初那些话杨紫菀听的气愤异常,却未尝没有思考过,即便有可能,想要取李唐而代之,至少也要花上十数年的时间。这点时间原本对他们杨家来说不算什么,毕竟百年光阴都让他们等过来了,十几年真的不算什么!

    可对许辰来说,他没有等待的时间啊!

    即便现在的许辰也不过稍稍能喘口气罢了,反倒那些莫名加在他身上的期许将来很有可能成为愤怒的源头。

    许辰,他真的没有时间等她换一个天下啊!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杨紫菀面色阴晴不定,好半天方才惨然笑道:“他有什么主意,你说吧!”

    原本被打断的柴老就准备继续,只是见杨紫菀陷入了沉思才停了下来,此刻听闻杨紫菀的语气,心中大定的柴老接着说道:“公子的办法也简单,老朽准备这么多天,已经备好了不少的药物,到时投进官军的饭食里可保官军浑身酸软无力,只是寻常的药物,官军即便中招也不会多想,毕竟战场之上投毒的事太多了!”

    “届时姑娘只要将你的人马汇合一处,或乘自己的船、或由我们提供一些船出海而去便是,官军的水师由我们拦着,决计追不上来!”

    “摆脱追兵后,你们若是无处可去,可以来琉球,先在南部安置一阵子,我们会提供必要的工具和粮食,等过个几年想来基隆或是悄悄去大陆都可以的!”

    杨紫菀听完,苦笑一声:“他倒是一如既往的周到呢!”

    只沉默了片刻,杨紫菀便点头道:“我答应了!”

    不答应也不行,如今王忠嗣已被藏起,杨紫菀今天的目的无法达到,横下心来杀几个人除了浪费力气外没有多大的作用。

    何况杨紫菀心中本就在爱情和亲情之间摇摆,如今许辰的安排已经算是帮她妥善地解决了两者的矛盾。

    至于所谓大业……她只是个女人罢了!

    以前没有依靠的时候她要扮作男人强撑着,如今父亲回来了,又有了意中人,她真的不愿去做那些不想做的事了!

    二人谈妥之后,分道扬镳,各自忙去了!

    王忠嗣的帅令今日便已下达,明日一早官军的反攻便会开始,留给柴老的时间不多了!

    将王忠嗣抬回帅帐后,脱去他身上的黑袍,将一只小瓶靠在王忠嗣鼻子下晃了晃后,柴老闪身出去了!

    伙房里走了一遭,下好药后,柴老便转身离开了大营。

    而另一头,杨紫菀回到了长泰县城,找到李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连夜上船?”李易惊问道。

    杨紫菀没有多说,然而敏锐的李易还是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杨紫菀这是要让他们逃走了!

    李易没问杨紫菀刚才去哪了,杨紫菀那明显超越常人的力量很显然能够让她出去做些什么。

    如今看来她果然做了些什么!官军那边想来应该被她搞定了才是!

    没有问官军的事,而是问道:“教主呢?这事教主知道吗?”

    “不用管他!”杨紫菀恨恨道:“他要是不听话到时我把他敲晕了就是!”

    正说着,门口却传来一声冷哼:“死丫头,你想把谁敲晕啊?”

    

第二百九十六章 逆袭

    杨雄走了进来,杨紫菀却没看他,阴沉沉地盯着他身后蜷着脑袋的小四。

    “你别看他!”杨雄将身子挡了过来,瞠目道:“他不听我的难道听你的?”

    杨紫菀冷哼一声,转头冲李易喊道:“你还待在这干嘛?等着自家弟兄被人杀干净吗?”

    “死丫头,说什么呢?”杨雄怒斥一句,转头看向犹豫不决的李易,冷笑道:“就知道你小子没决心!哼!都给老子死心吧!人我已经派出去了!”

    杨紫菀愣了一下,继而大惊:“你说什么?”

    杨雄依旧冷笑:“知道你去了对岸,我就猜肯定会发生什么,所以我已经让孔轲和何云带着人摸过去了!”

    “你……你疯了啊!”杨紫菀大惊失色,继而怒道:“你知道这会死多少人吗?”

    她千算万算竟没想到他爹已经把兵马派出去了!

    “啪”又是耳光响亮!

    杨雄抖着手,咬牙道:“你知道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吗?我是你爹!有你这么跟爹说话的吗?”

    “死人?哪天不死人?哪里不用死人?我们杨家想要恢复祖先的光荣,还能不死人?你个死丫头片子!想男人想疯了是吧?为了男人连你爹也要违逆?”

    , 小四的脑袋埋得更低了……

    杨紫菀哭了,有委屈、有气愤,更多的却是心痛。

    迎着女儿那可怕的目光,杨雄心头一凛,却依旧强硬道:“怎么?还想对你亲爹动手?呵!就算你把老子敲晕了又如何?你还能去把那上万的将士敲晕?”

    已经不可能了!一点挽回的余地也没了!

    城外已有震天的喊杀声传来,伴着冲天的火光……

    杨紫菀的身子忽而软了下去,看着城外的火光,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哼!”杨雄看了一眼,斥道:“等老爹得了天下,你喜欢的那小子,老爹帮你亲自绑来!”

    说完便带着众人向外走去……

    九龙江南岸,漳州城外杀声一片!

    柴老的药下得很赶巧,原本早过了吃饭的时辰,柴老这是打算等明早官军埋锅造饭时再让他们中招,毕竟那时的叛军已经出海了,只是没想到因官军明日有大战,按例在晚间又给将士们加了一餐。

    柴老没在军营待过,这才失算,待发现时已经晚了,好在这药药力发作虽快,但持续的时间不短,想着也够叛军逃出足够远,也就没有在意。

    哪晓得到了后半夜,叛军竟然过江偷袭!

    九龙江滩涂地上的水寨被官军清除干净后,官军只在上面布置了少量的兵马,滩涂地上实则也安置不了太多的兵马,叛军原先那是花时间建造了大量水寨,这才能在上面展开兵力,只是如今官军乃是进攻方,自然没有建造水寨挡自己去路的做法。

    也亏得官军安放在滩涂上的兵马过于分散,吃饭肯定不在一个锅里,柴老这才没去下药。

    叛军偷袭的时候最先与这些官军交战,得了空子,这才让叛军夜袭的消息传了回去。

    等到王忠嗣苏醒过来后便见满营都是瘫倒在地的士兵,能战之兵不足一成!

    也顾不得去想自己怎么就突然睡着了,明白有人投毒后,王忠嗣立刻命令各军向漳州城撤退,能战之兵则立马在九龙江岸边布防,为各军撤退争取时间。

    战况在第一时间进入白热化阶段,叛军一方这些天屡战屡败,袍泽死伤甚重,心里早就窝了一口气,而官军发现叛军竟然卑鄙到下毒,虽说战场上本就是不择手段的,然而如今自家那么多弟兄生死难料,这些人心里哪能没火?

    双方都窝着火,几乎一触即发!

    九龙江口,南岸一侧舟船密布,这里便是官军水师驻扎之地。

    柴老在发现大战骤起之时就已经绕路赶到了此处。

    一进来,柴老便在旗舰上找到了刘山,喝问道:“你家队长呢?”

    许辰的船队都归郑泰管,底下的人也不好叫老大,便统一称之为队长,而刘山则渐渐有成为副队长的趋势,只是他毕竟不是许辰最初的人,和那些少年之间还隔了一层。

    然而如今最初跟在许辰身边的三十多名兄弟已经不足一半,每一个许辰都跟宝一样对待,这一回让郑泰来协助王忠嗣本就不为破敌,除了郑泰以外,其他的兄弟一个也没派,为此如今这片官军水师里,除了郑泰之外,就属刘山最大。

    眼见柴老突然出现,刘山也不惊奇,连忙回道:“二哥那边来信,泰哥他下午的时候就赶过去了!”

    柴老微微皱眉,抬眼一望,却见北面的雾气中影影幢幢。

    叛军水师已在何云的率领下朝着此处逼来!

    只是何云不知对方主将不在,深知郑泰厉害的他没有冒进,而是整顿好了阵型,静静等到风起后方才杨帆冲来!

    敌军压境,柴老转头问刘山:“人都打过来了!你打得赢吗?”

    刘山想了想,老老实实地摇头。

    柴老怒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跟在郑泰身边这么久,一点本事都没学到吗?”

    刘山本是彭泽的人,彭泽又算柴老的半个徒弟,虽说之前二人并不相识,但一道归了许辰后,也算有一份香火情在,作为长辈,柴老怒斥刘山也算师出有名。

    听了柴老的怒骂,刘山悻悻道:“要是都换了咱们自己的新船,那肯定没问题,可……”

    “别扯那些没用的!”柴老挥手,斥道:“快!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把他们给我拦住!拖也要拖到郑泰回来!”

    说完又闪身离去,朝着对面的叛军水师掠去。

    事发突然,柴老也没了更好的办法,如今说不得要对叛军的水师统领出手了!

    何云所在的旗舰上,孔轲没有跟随,如今杨雄手下大将不够用,孔轲正在陆地上领着叛军与官军厮杀呢!

    虽然孔轲没有来,小四却跟在何云身边,如今的小四论武力简直比宗师境的高手还要高上几分,有他在何云身边,杨雄也能放心。

    就在柴老逼近何云的旗舰时,守在何云身边的小四立马就有了察觉。

    小四原本在感知方面就有超乎常人的功力,此刻服了杨紫菀给的丹药后,不仅功力大增,就连这方面的能力也加强了不少。

    几乎就在柴老现出身形的那一刻,小四便冲了出去!

    眼见有人袭来,柴老也是一惊,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些!

    “呯”一声轻响,黑暗中亮起一点光,那是兵刃相交时擦出的火花。

    柴老虽然成了筑基期修士,但时日尚短,关于术法几乎没学,战斗方式依旧是原来的江湖路子,只是在力道和速度上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受此一阻,柴老没能落到船上,而是踏水而立。

    难得的是,小四竟然也能直挺挺地站在水面之上!

    柴老一惊,神识立马探去,然而神识离体不过片刻,距离也不远,脑中便响起一片嗡鸣之声,继而体内的灵气潮水般散去。

    这下,柴老再也没法淡定了!

    抬头一看,圆月当空,竟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对于修士在外界的一些禁忌,许辰当日虽走的匆忙但也多少提了几句,尤其柴老将常在海边走,关于海洋和月圆之夜的异状,许辰曾重点提过一句。

    只是柴老这些天一直在王忠嗣身边防备有人来袭,今日又变故连连,加上前半夜乌云密布,一时间竟忘了今日乃是月圆之夜!

    如今身陷海上,体内灵气喷涌而出,眼看就要见底了!

    柴老毕竟是才刚刚筑基成功,法力薄弱,体内装不了多少灵气,虽说身上的灵气镯不少,可这些都是保命的东西啊!

    柴老谨慎惯了,基本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

    望了小四一眼,立马转身离去。

    如今杀不了叛军主将了,只能留在刘山身边,尽量保全许辰的一干弟兄。

    对于柴老的突然离去,小四有些疑惑,关于修士的事,杨紫菀没跟他讲太多,毕竟他还没到那一步。

    然而敌人终归走了,小四心头的压力也松了下去,刚才短暂的交锋下,小四已然察觉到来人的厉害,想来对方不可能是一名普通的宗师境,或许该是和自家小姐一样的存在。

    走了强敌,小四纵身朝已经远去的何云旗舰追去。

    九龙江上的战斗越来越惨烈,月光洒下,映衬着河水别样的红。

    叛军占了偷袭之利,人数又是南岸官军的数倍之多,加之多通水性,操着小船便杀将过来。

    刘山的水师还在河口等着迎接叛军水师的大举进攻,九龙江上游,王忠嗣原本造就的那些铁锁横江的船队此刻彻底成了累赘!

    叛军还是用了赤壁时吴蜀联军的法子,一列一列地烧过去,好在王忠嗣没像曹操那样将全部的兵马放上去,一把火倒也没让官军败走华容道。

    只是混乱还是有的,起火之后,船队上的官军纷纷投水,不会水的拉着会水的,最后只能统统沉下江去。

    便有那游得快的,又有叛军将士操着小船杀来……

    阵地很快就从九龙江上移到了南岸,王忠嗣让人仓促布下的防御阵地实在简陋之极!

    

第二百九十七章 内外有别

    【这一章里面插了一些对主角班底心态上的描写,原本在大战中穿插过多的评论性文字有些不合适,只是若不解释一下,对之后见死不救的作为又显得有些突兀,让人无法接受,想着反正之后也要详细分析,干脆在这一块儿写上去了,也省得后面再老调重弹一番。】

    本就是准备明早发动进攻,官军自不会在前进的道路上设置什么障碍。

    此刻,远程攻击武器没移来多少,光靠将士手中羽箭,对江面上铺天盖地的小船实在没太大的效果。

    等到叛军开始登陆的时候,大规模的短兵交接才算正式开始,仗着地利,官军给淌水上岸的叛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靠近南岸的江边很快就被尸体填满。

    单薄的藤甲上插着锐利的箭矢,尸体漂浮在水面上,染红的水混着从河底浮起的泥沙,升腾、散开,看起来有些诡异。

    然而当叛军越来越多后,官军的阵线就有些吃紧了!

    毕竟人手不足,布置又仓促,官军甚至不需要攻坚的器械,光靠着人便将前方的鹿角顶开。

    然后便是最血腥的贴身肉搏了!

    到了这,官军的装备优势好歹多拖延了些时间,然而终究陷入了密集的人群中。

    自打叛军冲上来之后,弓箭手便不敢随意放箭了,但也有那神射手抽冷子点杀叛军将领的。

    叛军一方底蕴不足,兵员尚且难得更别说领军的将领了!

    正在战阵中大开大合的秦刚挥舞着一双上百斤的巨锤,周遭无一回之敌。然而在身旁倒下一圈官军后,身子却猛地一震!

    一根足有数指粗细的铁箭狠狠地钉进了他的胸膛!

    铁箭很重,但力道却十足,弄不清从何处射来,速度更是迅猛异常,以至秦刚这名高手也来不及躲开。

    可射箭的人显然低估了秦刚身上那套破旧铠甲的防御能力,铁箭钻透了甲衣却被里头的锁扣扣住,冲击虽大,入肉却不算深。

    躲在暗处的射手微微愣了片刻,转而却又搭上了另一支铁箭。

    当破空声再度响起时,孔轲却赶了过来,衣袖重重一拂,铁箭速度未减,方向却偏了些,转头一头钻进一名官军士兵的头颅,破体而出。

    暗处的射手想是有些懊悔,刚才该对准脑袋射的。

    正想着换地方再补一箭,官军的阵线却开始缓缓地后侧。

    另一面,九龙江河口处,何云已然率着船队冲了过来。

    借着风势,叛军水师的声势十分骇人。

    官军这边,郑泰当初来的时候带了几艘龟船,虽然拆掉了弩炮,但速度却变得更快。

    在柴老示警对方攻过来后,刘山便领着人见几艘龟船散了出去。

    然而官军其他的船只都是王忠嗣命人仿制的,别看龟船技术含量看上去很低,但正儿八经的龟船不是那么好制造的,即便许辰当初也是花了大功夫试验了很多次,此后在升州更是让江流做了专业性的改进后才能有如今的性能,官军短时间内仿制出来的东西自然不可能及的上。

    所以当船队一动,差距便显现了出来!

    而刘山终究是第一次担纲上阵,面对的又是蓄势已久、全力以赴的叛军水师,无论是经验还是心理上都有很大的压力,这一下子的应对便立马出了个大失误!

    “糟了!”刘山大惊失色:“他们的船跟不上来!”

    于是,叛军水师旗舰上的何云便看到了让他惊疑不定的一幕。

    在发现己方进攻后,官军的水师船队竟然摆出了一个让他疑惑的阵型!

    几艘自己曾经见过多次也曾让自己吃过大亏的船先一步驶到了己方进攻航道外侧,而剩下的那些船却在原处相对缓慢的移动着,尤其在看到己方已临近时,竟开始……开始出现慌乱?

    搞什么啊?难道又是什么奇怪的阵型?

    想着郑泰以往的厉害,何云心中惊疑不定,甚至隐隐觉得有种要中计的感觉。然而船速已经起来,风也没有停止的意思,自己的船队依旧速度飞快地朝前方冲去。

    避在一边的刘山眼见后方船队跟不上来,心里立马就慌了:“不好!他们……这……这要怎么办?”

    同在一艘船上的柴老虽然不懂水战,但也看出了端倪,知道刘山出了岔子,眼见地方已近在眼前,连忙大喝道:“慌什么慌!郑泰以前怎么做你现在就怎么做!那边的人不用去管,保住自家兄弟的命就行!”

    柴老这一声喝骂来的及时,刘山慌乱的心总算安稳了些,又听他说只要保住身边几艘船,心头的压力顿时一松。

    跟在许辰身边的人早就成了一个紧密的小团体,从豫章城出来的时候考验了一次,再从升州出来的时候又考验了一次。

    如今的基隆城看上去井然有序的布局,实则早在规划之初就被许辰暗地里化成了内外两部分,内城里住的全是最早就跟着许辰的一帮人及其家眷,而外城才是普通百姓的居所。

    内外城之间没有围墙,但在基隆住久了的人自感受的出来。

    刚开始跟着许辰去基隆的全是武威军士兵的家属,对于这种分割其实感受最为明显,但也都觉得理所当然,毕竟亲疏有别,大伙儿都能理解。

    即便在矿场、工坊内各紧要位置的管事之人全是内城的人,众人也不觉奇怪,反倒私下里暗自发奋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搬到那看不见的内城去。

    等到后期大规模移民进入后,本着先来后到的粗浅意思,对于这样的“特权阶级”也大多能够接受,毕竟天下本就是如此。

    而内城的这些人渐渐地也开始有意识与外城百姓区分开来,例如嫁娶,内城的适龄青年便只会在内城里面找,而这些人相互之间又大多都是豫章或升州跟来的同乡,乡土观加上明显的特权,有意识地维持“血脉”纯正,也就不难理解了。

    说起特权来,倒也是许辰有意为之。

    比如教育,随着大量人口涌入,加上许辰也未明令禁止,基隆城内也出现了不少的私塾,然而无论这些私塾里面的老师在外有多大的名气,内城的人也是不屑一顾的!

    内城里面有许辰专门开设,由少年们亲自执教的学堂,里面学的东西和许辰教给弟兄们的都一样的。

    在内城人眼中,那些所谓的名士、大儒真真不及自家东家一分一厘!

    就连“东家”这个称谓,也是内城人所独享的,外头的人只配叫将军!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一旦许辰决定再次转移根据地,这些内城人便会毫不犹豫地跟着走!

    家财?有必要留恋吗?

    在他们习惯性的认知中,每一次的转移随之而来的不是痛苦,而是翻上好几番的财富以及特权!

    虽然会有些麻烦,乃至有些阵痛,但过不了多久,自家那无所不能的东家就会给他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从豫章出来的时候是这样!刚开始还忐忐忑忑,可到了升州一看,地买好了,店铺买好了,房子正在盖,比起以前的破房子,新的房子不仅结实而且美观,搁以前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东西,没过多久就全有了!

    从升州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地方选好了,比升州大无数倍,城市围起来了,地基打下去了,土地……开玩笑!我们还需要种地吗?

    不仅财富多了好几倍,竟然还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每家每户走出去,哪个不得丢几道羡慕的眼神?

    对于这样的变化本就是许辰想要的,自然乐见其成,乃至顺水推舟。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许辰知道自己走了一条非人的路,那么就必然做出一些非人的安排来!

    所以在刘山乃至所有内城人眼中,这个世上除了东家和大家之外,其他的人真的不放在眼里,更不放在心里!

    尤其在那些已经接触了到核心秘密的人来说,所谓国家、所谓朝廷,这些以前好似天一般的存在,真的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要说这种氛围的形成,固然后利益和情感的牵绊在里面,但最重要的却是除了许辰身边的几个重要管事外,内城的这些人几乎没有年长之人,长途跋涉、颠沛流离这样的事也不是年老者能够承受的了的。

    年纪轻,可塑性强,野心也就大,即便以前没有,被许辰有意一挑拨,自然也就有了!

    为此,即便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有过一月袍泽之情的人死掉,刘山和身后的少年们至多也不过伤感一阵罢了。

    算是解脱了枷锁的刘山开始展现自己这么多时间里的学习成果,操起船来一板一眼,虽匠气未脱,但也能渐渐看出独当一面的气势来。

    当何云的旗舰一马当先冲进官军船队的时候,心中的疑虑便到了极点,但当官军的船队随即从慌乱演变成溃乱时,疑虑却徒然变成震惊!

    战力相差也太大了吧!

    已经可以确定,眼前的一切不是陷阱了!

    官军还没有富裕到可以拿这么多人、这么多船来布置陷阱的地步!

    “快!分出一半船只去追那几艘船!”何云在最短的时间里意识到了惊变可能的来源。

    眼见有船追来,刘山却并无多少惊慌,仗着龟船速度上的优势开始朝外海驶去。

    与此同时,漳州城内,被柴老药倒的士兵还在源源不断的向城内转移。

    然而江边的阵地已经开始一点点的后侧,另有叛军绕开官军的阵地朝漳州城逼来。

    突然,传信兵给城头上的王忠嗣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启禀大帅!江口水师遇袭,我军节节溃败!”

    “你说什么?”王忠嗣终于变色。

    

第二百九十八章 由误会产生的隐患

    今晚算得上决战了,叛军在北面除了仙霞岭还有五千人马外,中间这近千里的大地上几无一兵一卒。

    形势说危险自然十分危险,只是这千里大地上的正规兵马早已被叛军犁清,如今各地的豪门大族都在观望,说是选择未免太快,如今的局面也不过是月余间出现的。

    当然,所谓心盼王师的人自然也是有的,而且还不少。自打王忠嗣将大营设在漳州后,北面沦陷区的百姓,就时有过来哭诉、求援的,说是叛军如何残暴不仁,百姓如何水深火热,诸如此类的。

    只是那时的王忠嗣受困于九龙江,心有余而力不足,等到这个月局势转变,叛军竟又孤注一掷将全部兵马聚到一处,曾经想过的关于策反、发动沦陷区百姓闹事之类的计划又都没有必要了。

    对于叛军这样强烈的决战**,一劳永逸的事,王忠嗣当然不会拒接,今晚的事说起来快,但局势到了这个份上,说起来也是水到渠成的。

    王忠嗣做了进攻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了晚上就出了意外,被人下了药,叛军又正好全线出击夜袭敌营,打了官军一个措手不及。

    没有料到今晚突变的不止王忠嗣一个,郑泰也没有料到自己只是刚刚出去了半天不到,漳州的局面竟变得如。 此糜烂。

    今日早些时候,郑泰从帅帐出来后,刚到九龙江口的水师营地就碰上了陆浩派来传信的人,惊闻大哥出事的郑泰想也没想就出发了,要不是记得这里是军营,擅离职守会很麻烦,郑泰说不定早就把自己一帮弟兄全给带走了。

    漳州离福州不算远也不算近,跑一个来回,加上陆浩从基隆调船队的时间,等到郑泰领着一队全副武装的舰队回到漳州时,时间已经转到了正午。

    艳阳高照,九龙江上血流漂橹。

    当郑泰瞧见河口那已经没有一艘完好的官军战船时,脑子里蒙了一下,看到叛军水师的船正在一点点地搜寻水里的残存者,不时补上一箭,怒火便再也抑制不住了!

    “刘山……他娘的……你们给我等着……都……都愣着干啥?给老子冲啊!”

    怒火攻心,郑泰一时间有些癫狂。

    一队共五艘大型帆船将动力调到最高,风帆鼓鼓,朝着九龙江上的叛军水师冲去。

    “用弩炮!别用石头,直接上火药,给老子一路炸过去!”

    手.雷的制作成本毕竟不低,如今水战中当做投掷物的是一种用陶罐装起来的小心火药弹,至于火炮也有,乃至那种刻画了符纹用了许多新型材料的战船,船厂里也正在建造,只是这些大威力的武器实在没有必要用在这样的战场上。

    铺天盖地的炸弹投掷过去,有的爆炸了、有的没有爆炸,但弩炮所带来的高速依旧像筛子一样将叛军的船只犁了一遍。

    接连不断的巨响惊醒了整片战场,原本清理干净官军水师后正准备开到漳州城下助阵的何云在响声出现的那一刻,便浑身打了个机灵。

    猛地回头,只见五艘大型帆船好似洪荒巨兽一般扑面而来,那不断乍现的火光饱含着巨兽滔天的怒火。

    顾不得去城下助阵了,何云赶忙开始调度船队布防。

    如今敌军在河口位置,不顺风也不顺水,可那该死大船的速度竟一点也没减弱,何云见过类似的船,当初在升州城外的长江上虽只是夜晚里的匆匆一瞥却已经对那惊人的速度记忆尤深。

    九龙江比不上长江,叛军几十艘船,大大小小布满了河道,加上上游飘下来的尸体、船只残骸,整个江面已经变得拥堵。

    对于后路,何云有着一贯的谨慎,只是这一回在船只性能上的巨大差异,让他之前做的一番布置变得可有可无。

    留在江口监视的几艘船几乎一个照面就被炸成了破烂,面对来势汹汹的巨兽,在这施展不开的河道上,何云又一次感到了灭顶之灾的危险。

    敌船依旧速度不减,已偶尔有火光伴着巨响在身旁炸开,留在后方的船只一艘接着一艘被火焰和黑点所吞噬。

    冬日里的江水速度不快,破烂后沉没的船只就那样缓慢的随着江水移动,那些没有全部沉没的船只则顶着一个燃火的空架子顺着水流向下飘去,间或有人形的火焰伴着哀嚎声落入冰冷的江水。

    郑泰已然红了眼,浑然不顾随处可见的船只残骸,依旧保持着高速朝前冲去,大型帆船时不时被撞的摇晃一下。

    剪式帆船在设计上为了保持航行时的超高速度,前端整体上翘,用以劈波斩浪时最大化的减少水流的阻力。

    避免了船身前端与残骸的直接冲撞,然而却加重了中心位置船底的负担,如今每一次撞击时船身晃动的幅度虽然不大,可明白人都知道,一旦船底中部出事,整艘船几乎立马就要报废。船底加设的隔离舱只能防水,船底中部是个节点,就好像蓄满了力的弓弦,一旦出事,船身在整体结构上就得解体,一分为二。

    然而发了疯的郑泰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如今他只想杀干净眼前的敌人,为在他眼中已经死去的兄弟报仇。

    局势很危险,饶是何云经验丰富在如今的局面下也没有什么好的应对办法,但耳边传来的撞击声却给了他一点不算太好的提示。

    “管不了那么多了!”何云下了狠心,大叫道:“铁甲舰当先,所有船只升满帆,撞上去!”

    和敌军拼速度注定了失败,拼远程攻击武器更是徒增笑料,交战在现在不过区区一刻种,自己一方已然沉了或毁了近十艘船,可做出的反击却连敌军的皮毛也没伤到。

    对方船快,体型也大,何云不相信对方的用料比他的铁甲舰还要结实!

    既然已经没了对策,索性豁出去硬碰硬,冲出一条血路来!

    何云船队的执行能力还是很不错了,虽然很多人已经被敌船势如破竹的气势吓到,然而在命令传来后还是很快调转了船头。

    只是等到叛军做完应对之后,双方的间距已经越来越短,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去蓄势了,何云旗语一打,叛军水师便一排两列堵满了河道朝敌船冲去。

    之所以如此列队也是为了缩短与敌船交叉的时间,何云早就知道对方的船将绝大部分的攻击武器安置在左右两侧,若是交叉而过的时间过长,自己这方的船不等逃出去就已经变成筛子了。

    另外密集的阵型也能挤压敌船的活动空间,或者干脆说是牺牲一部分船只挡住敌船的攻击,让边上的船有机会能够冲出去。

    当然,在真正交汇之前,哪些船会成为牺牲品,叛军各船的船长其实也没有定论,也因此,各人都在心中祈祷,也都牟足了力气操船,期望自己的速度能够快一些。

    叛军船只的速度快不快已经不重要了,郑泰的几艘船一直保持着最高速,两者撞击时所产生的力道当真是惊天动地。

    虽然陷入了疯狂,但眼见对面一排铁甲舰冲来,郑泰还是最短的时间做出了变化。

    “打横!”

    要是在宽广的海上,高速行驶的帆船也能做出一个漂亮的弧形,只是如今当五艘帆船齐齐打横之后,巨大的惯性在第一时间就把船只朝两岸推去。

    正在全力冲来的何云眼见如此一幕也惊的瞠目结舌!

    对方的船只竟然能够在这样的高速下做出这样灵活的动作了,这对船只性能和水手技术要求几乎高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总之何云自认相同情况下自己觉做不出这样的应对来!

    然而让何云震惊的事才刚刚开始,当然接下来的事也不能用惊讶这样的词汇,因为对何云来说,这些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

    船只一打横,侧面的射击口立马齐齐洞开,虽然船只依旧被惯性带往两侧岸边,但船上的弩炮却调准了角度将火药弹抛了过来!

    这样的变故下,准度自然谈不上,可是目标如今列成了一排,范围实在太大了,几乎没有中不了的。

    迎面而来的火药弹在铁甲舰上炸开,厚厚的铁板也没能挡住强大的冲击力,哀嚎遍起、木屑翻飞,夹杂着断肢残血四处飞溅。

    如今事已至此,何云一方也只是咬牙坚持!

    虽然如今的受创面变大,但说实话存活下来的几率反而更高,敌船打横之后余势未消,径直朝两岸冲去,看这架势不搁浅在沙滩上几乎没有停下来的可能。

    一旦对方搁浅,趁机反攻是不想的,但扬长而去对方想要追击却也不太可能了!

    郑泰不管这些,发了疯的他只顾让人将全部的弩炮调往一面,炮手们不要命地填装着火药弹,一片片黑雨不停的朝叛军飞去。

    爆炸声和火光根本就没有停过,远处漳州城城墙上的王忠嗣早就听见了响声,都不用派人去调查,看到那艨艟巨舰后他就已经意识到了来者何人。

    本就面色阴沉的他,此刻更加难看!

    “这些人,有这样的利器竟然现在才拿出来,他们安得是什么心!”

    

第二百九十九章 再难回头

    九龙江南岸的官军已经撤回了大营,一些没来得及转移进城的士兵如今也在大营,好在王忠嗣扎营的本事绝对称得上一流,营盘布得结实,各种防御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五千人去岸边阻击敌军,回来的却不到两千,大门一关,看着潮水般涌来的叛军,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些沉重。

    “赵头儿,你说今天这仗咱打的赢吗?”李老二如今只剩一只眼了,站在寨墙上望着下方气势如虹的叛军,凑到赵峰身边问道。

    赵峰也受了伤,右臂上被划了好大一条口子,只是匆匆用白布包了,鲜血却瞬间将布染成了红色。

    看了看营外的叛军又回头看了看营地内瘫倒在地的大片袍泽,饶是赵峰心志坚定,一时间也有恍然。

    “行了!别啰嗦了,咱们只要守住大营便可,漳州城城池坚固,当初仅靠城里那点府军都挡住了叛军的进攻,如今有王帅在,又怎么可能输的了?”

    李老二听了,又说道:“话是这么说,可咱们的人都中毒了啊!就算有王帅在……”

    “放心吧!弟兄们中的不是毒!”

    正说着话,一人走了上来。

    看着浑身上下毛都没掉一根的王书文,李老二心里愤愤不平:“你娘的王大棒子,身上连块皮都没破!说,你是不是压根就没上阵,躲哪个洞里偷懒去了?”

    王书文懒得理他,径直对赵峰说道:“赵头儿,刚才我去问了军医,弟兄们不是中毒,只是一种会让人四肢酸软的药罢了!”

    赵峰立刻问道:“药效多久能解?”

    王书文回道:“看吃了多少,吃的多些恢复的也晚,但最多也就两天,吃的少的今天就该恢复了!”

    “刚才我转了一圈,有些弟兄已经能够站起来走路了!”

    赵峰沉默点头,心头的凝重总算少了一些。

    自打扬州大战以后,赵峰日渐受到王忠嗣的赏识,原本麾下三千“自愿兵”如今早已死伤大半,只是王忠嗣又从别处抽调了许多兵马来,如今赵峰已是统帅六千多兵马的游击将军了。

    昨晚,官军进食的时候,赵峰这支不怎么受人待见的“自愿军”是最后吃的饭,这也是一贯的规矩了。虽然受王忠嗣重视,但在这派系林立的官军大营里,下层的兵将对这些编外人员可没什么好脸色,尽管他们承担着大量的作战任务……

    也正因此,安排在最后进食的赵峰人马没有全部中招,而以身作则,最后吃饭的赵峰同样保存了体力。

    其他部队几乎全部瘫痪,赵峰就算不愿也只能接下阻敌的任务,只是一番战斗下来,却又一半的弟兄再也没能回来。

    叛军登岸之后,杨雄跨马而立,指着官军大营对左右说道:“派三千人过去,不用进攻,只要拦住他们就行!”

    “其余人等随我攻城!”

    杨雄大手一挥,叛军士兵开始忙碌起来。

    大型攻城器械正一一从北岸用船运送过江,数不清的叛军士兵正在搬远着这些器械。

    经过一番抢滩苦战后,叛军的人数虽然又减少了一些,然而士气却是近日来最足的,几乎可以媲美当初起事之时那势如破竹的状态。

    尤其在知道城里的官军动都动不了之后,那势头更是再也止不住了。

    天与不取,人神共愤啊!

    这一刻,叛军上下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打败王忠嗣这个名将之后,李家朝廷必然震动,想要再组织同样规模的军队,费时费力不说,就是粮饷也能拖垮他!

    从地皮风波开始,大唐南方数道已经普遍缺粮,加上一年多的乱局,农业生产连往年的三成都没恢复,又都是赋税重地,这两年大唐朝廷的财政几乎时刻在红线上挣扎,若是王忠嗣这里败了,想要再度组织兵马重来,人倒是不缺,可钱粮……

    叛军的高层也是懂这些的,之前因为胜利无望一片颓然,如今眼见局势瞬间逆转,心思一下子便活跃了起来。

    可就在叛军一干高层憧憬着美好未来时,远处却有阵阵巨响传来。

    马上的杨雄皱了皱眉头,顺着巨响传来方向望去,那是九龙江下游靠近江口的方向。

    漳州城傍水而建,东面数十里便是大海,北门不远就是浩浩荡荡的九龙江,由于北门外的陆地过于狭窄,兵力施展不开,无论是王忠嗣布营还是杨雄选择的反击之地都在西门外的这块平地上。

    如此一来,当郑泰领着巨舰杀来时,被漳州城挡住视线的杨雄等人并不知道自家的水师已经陷入了被屠杀当中。

    倒是北岸的长泰县县衙内,瘫倒在地的杨紫菀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心如死灰的身子却猛地震动起来。

    “爹……爹!”

    南边传来的爆炸声就没有断绝过,杨紫菀能听出其中的无边愤怒,再一想少年们的强大武器,自己的父亲根本没有抵挡的能力啊!

    杨紫菀猛地站起,无边的电芒瞬间绕满了全身,电芒闪烁间,倩影早已消失在原地。

    几乎一眨眼的功夫,杨紫菀便出现在九龙江上空。

    而此刻,何云率领的船队正顶着漫天的黑点顽强的向前突破着。

    杨紫菀看见弟兄们浑身浴火哀嚎着坠江,也有那些被爆炸的气浪直接撕碎的身子在空中飞荡着,一艘艘船被击毁,然后一点点的沉入江底……

    空中的她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啊啊啊啊啊!”

    随即便纵身向郑泰所在的旗舰冲去!

    “砰”的一声,杨紫菀在甲板上砸出一个巨大的洞来。

    甲板上的少年顿时大惊,一队少年瞬间将郑泰围了起来,只是这些人手里没有枪,拿着的依旧是旧时的兵器,但双眼中却也没有多少畏惧之色。

    “停止进攻,放他们走!”杨紫菀面色阴沉地对郑泰说道。

    毕竟是他的兄弟,也知道他对这些兄弟的感情,杨紫菀没有办法做到直接出手。

    郑泰看清了来人,此前见过一面,也知道眼前这人是大哥喜欢的女人,但兄弟被杀之仇不可不报!

    “休想!他们杀了我兄弟!”郑泰愤怒道。

    杨紫菀怒起,电芒劈啪作响,咬牙道:“可你也杀了我这么多弟兄,够了!”

    郑泰不甘示弱,叫道:“你说够就够吗?谁杀了我兄弟,我杀他全家!”

    大概是想到了眼前之人的可怕,于是郑泰又给填上了一句:“这是大哥教我们的!”

    “你……别逼我出手!”杨紫菀彻底怒了,单足一踏,帆船的整片甲板立刻粉碎。

    郑泰挣扎着站起,依旧强势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休想我停手!”

    耽搁的片刻,少年们的攻击依旧在持续,五艘大船上的弩炮疯了似的朝何云的船队倾泻而去。

    伤亡加大,哀嚎声越来越近。

    “啊啊啊啊啊!”暴怒的杨紫菀身上蹿起一道粗大的电芒,径直导入脚下的大船。

    “轰”的一声巨响,这艘庞大的帆船竟然像泡沫一般碎开!

    木块一点点的粉碎,电芒滋滋作响,不断破坏所有的木头,整艘船便好似被成片的蝗虫侵袭了一般,竟直接成了纷飞的木屑!

    船上一百多船员纷纷落水,杨紫菀控制的电芒十分到位,只破坏木制的船只,对于人的伤害却降到了最低,当然这也只是相对的,不说从高处坠下,就是电芒过后突然炸开的火药弹也带走了周围几条性命。

    同时,这一招对杨紫菀的负荷很大,不仅仅是灵气消耗的问题,神识上的控制更要求精确至极,一招过后,对她这刚刚筑基,算不上强大的神识实则已经有了不小的损伤。

    只是,如今的她却不得不做,这已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结局了!

    毁掉一艘船后,杨紫菀不顾落水的少年,径直向旁边的另一艘冲去。

    猛地从水中浮起的郑泰大声叫道:“给我住手!你做的这些我会原原本本告诉大哥的!”

    空中的杨紫菀惨然一笑,无比萧索地说道:“你和他说吧,反正,以后我再也不会见他了……”

    又是一道粗大的电芒射出,又是一艘巨舰粉碎,又是数不清的少年落水,以及炸开的火焰和逝去的生命……

    “啊啊啊啊啊!”

    这一回,大声嚎叫的乃是郑泰,面对根本不在一个等级的对手,郑泰的心中说不出的无力以及挫败!

    更可恨的是,眼前的敌人还是当初自己喊过“大嫂”的人!

    “水师顾不上了!立刻收拢弟兄,整理能用的装备,上岸,去漳州城下!”

    虽然还有三艘巨舰,然而在意识到事不可为后,郑泰果断的下了新的命令。

    就在杨紫菀又毁了一艘帆船后,远处的九龙江口,海面上驶来几艘造型怪异的船只。

    却是战前见死不救自己逃跑的刘山在甩开叛军水师的追击后又偷偷地摸了回来,为的自然是及时与郑泰汇合。

    郑泰等人还没能看见远处江口的一幕,空中的杨紫菀却停了手,静静地看着那几艘龟船鬼鬼祟祟的靠近,便陡然笑了起来:“哈……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笑声中带着说不尽的无奈与辛酸……

    

第三百章 大局已定

    杨紫菀没有动手了,因为不光是郑泰,就是江对岸两艘帆船上的少年们也看到了偷偷靠近的几艘龟船。

    弟兄们,没有死!

    爆炸声瞬间停了。

    杨紫菀就那么静静的浮在空中,冷眼看着刘山将船靠近,少年们也冷眼看着何云将余下不多的船只带走。

    “队长,你可算来了!”刘山看到了郑泰,连忙将船靠岸,一路小跑上前,兴冲冲地说道:“队长,弟兄们都在这,一个也没少!”

    郑泰瞬间变了脸,阴沉的可怕,强压怒气道:“你小子死哪去了?”

    刘山察觉到了郑泰的怒火,悻悻道:“我……我见叛军袭来,他们人太多,我就……我就带着弟兄们先跑了……”

    “人—太—多?”想起刚才枉死的弟兄,都是由此产生的一个错误认识,郑泰立马爆发了,吼道:“前几天的时候人就少了吗?临阵脱逃,我可以当场宰了你!”

    “可……可您不在啊!我……我哪能跟您比啊……”刘山低下了头。

    郑泰深吸口气,强压怒火,咬牙道:“人没事就好!”

    “郑校尉何在?”远处,一人一骑快速奔来,却是王忠嗣从城中派出的传令兵。

    传令兵()刚到岸边,一见郑泰便连忙说道:“大帅有令,着水师统领郑泰立即率水师切断叛军后路,毁去上游运输……呜~哇~啊~,那……那是啥?”

    马上的传令兵话还没说完抬头间便瞧见了空中漂浮着的杨紫菀以及身上缠绕着的丝丝电芒,双眼立刻圆瞪,不由自主地伸手指着,长大了嘴巴,活见鬼一般。

    郑泰见状,立刻对左右的少年使了个眼色。

    少年们会意,快步冲上前去,一左一右两柄长矛瞬间刺穿了战马的胸膛,战马哀鸣倒地,马上的传令兵尚在惊愕中便觉颈上一凉,随即视线便高高抬起,自由落体。

    “丢江里,动作快!”

    少年们迅速将死去的马和无头的尸体丢进了九龙江中,混入那污浊的江水中。

    处理完后,仅剩的两艘帆船也从对岸驶来,少年们全部上船后,郑泰于甲板上望着空中的杨紫菀说道:“抱歉!大哥说过,长安我们是一定要去的!”

    杨紫菀俏眉立起,怒道:“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郑泰一笑:“我不在乎!”

    说完,便对柴老下令道:“拦住她!尽量往高处飞!”

    “是!”

    柴老闪身消失,冲向空中的杨紫菀。

    郑泰则立刻率着众人向上游赶去。

    无论是灵力的浓度还是术法的威力,柴老都不可能比得过杨紫菀。

    空中交手片刻,柴老便受了伤,只得仗着诡异的身法与之周旋,每当杨紫菀想要突破封锁上前时,柴老便转身一击。可即便是最为擅长的身法,在杨紫菀身上的电芒炸起时,也显得有些无力。

    “够了!醒醒吧!在你没能说服你爹的那一刻,这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柴老不善言辞,可如今却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言语之上。

    “你现在去了能干吗?杀干净所有人吗?你杀得干净吗?平衡一旦打破,你会死,我会死,大公子他们都会死!这是连大公子都在畏惧的事,你承担的了后果吗?”

    “我管你去死!那是我爹!”

    “那大公子呢?你也不在乎他的死活吗?”

    “啊啊啊!你给我让开!”

    杨紫菀手腕翻飞,一道粗大的雷矢射出,直接在柴老身上炸开!

    无数的电芒闪烁,然而闪烁的电芒却瞬间消失,仿佛被吞噬了一般,柴老那黑色的袍子上亮起银白色的光。

    含怒一击,竟被吸收了?!

    化解了这一击后,柴老忽而觉得体内升起一团暖流,消耗掉的灵气竟补回了不少,尤其体内刚受的内伤竟也渐渐好了起来。

    柴老一惊,却转瞬间明白了过来。

    “呵……哈哈!他!他竟连这一步都算到了!啊!”

    杨紫菀怒起,身上电芒暴涨,速度骤然加快。

    而此刻的柴老却忽然觉得手脚变得灵活起来,原本有些呆滞的动作,如今变得异常流畅,体内灵气充盈,双手双脚上亮起几个明亮的符纹。

    柴老不懂那符纹作用,但却忍不住将灵气导入右手,猛地向前一推。

    风,瞬间刮起,来的没有半点预兆。

    烈风打着卷儿呼啸间朝前冲去,狠狠地撞在杨紫菀身上!

    电芒飞散,滋滋作响,杨紫菀的身子竟猛地向后飞去。

    柴老一喜,心中大定!

    灵气不足,对方的攻击可以提供,攻击手段太弱,战甲上的符纹可以借助,拖下去已经没有问题了!

    就在杨紫菀奋力冲破柴老封锁时,郑泰领着众人赶到了上游的战场。

    叛军正在源源不断的用小船运用攻城器械过江,南岸的漳州城外早已没了任何可用的树木。

    “通知刘山,让他率龟船冲散他们!”

    旗手们立刻将郑泰的命令传了下去。

    甲板上的郑泰遥望着岸上围在漳州城的众多叛军,以及城墙上明显稀少的官军,没有太多的思考,径直下令道:“组织弩炮朝叛军开炮,别用火药弹,也别用石头……”

    “把火药倒了,用陶罐吧!”

    身旁的少年插嘴道:“可这也没有多大的差别啊!”

    郑泰苦笑一声:“都到这份上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尽一点心意吧!”

    “好吧……”

    很快,两艘帆船并列而行,侧面的射击孔纷纷洞开,弩炮被退了出来。

    火药弹被少年们倒去火药,将空置的陶罐安放在竹篮内,随即便抛射了出去。

    密集的黑点袭来,漳州城外的叛军下意识的躲闪或遮挡。

    马上的杨雄依旧皱眉望着江边的巨舰以及天上正飞来的黑点,身旁的孔轲却猛地扑了过去。

    “主公当心!”

    “呯呯呯呯……”

    连绵不绝的脆响,伴着叛军士兵刺耳的哀嚎声,到处是残肢断臂。

    第一轮的攻击,几乎没有人能够预料到那飞来的小黑点竟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除了曾经在长江上见过一回的孔轲外。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杨雄一把推开身上的孔轲,以及那匹尚未断气却已千疮百孔的战马,愤怒又惊恐的望着岸边的两艘巨舰,对着孔轲大叫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重复的问题代表了极端的困惑和恐惧。

    孔轲沉声道:“那是官军的水师!”

    “官军水师?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何云呢?何云死哪去了?”杨雄怒吼。

    孔轲沉默,既然他们已经到了这,只能说明曾经就败过的何云已经凶多吉少了。

    杨雄懂了孔轲的沉默,却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大声质问道:“他们有这么厉害的东西,为什么到现在才拿出来?”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因为第二轮黑点已经来临……

    漳州城城墙上,王忠嗣看着不远处江边上的艨艟巨舰,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那就是武威军的水师?呵呵,那才是武威军的水师吧!”

    这话没人敢接,虽然很多人同样愤怒,但早就打听清楚郑泰所在的武威军乃是右相徐番的关系,世故如他们又怎会当众说出?

    眼见王忠嗣似乎心头火气,韩稚赶忙走上前去,轻声说道:“大帅,如今看来,大局已定。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啊!此战一完,大帅前途未卜,不宜多生事端,他们毕竟是右相的人……”

    王忠嗣一笑,回道:“你说的我懂,只要他们来了,就好!”

    韩稚一听,松了口气,他实在害怕耿直的王忠嗣会一怒之下追究武威军的责任。

    要说责任,其实真的很难说清!武威军本就是募兵,按理说装备是可以自己配置的,再者如今的军队里,也从未禁止过士兵或者将领自备装备,之前的府兵制,更是明确要求战时兵马自备粮草和装备,如今武威军有了强大的水师,没有道理因为别的装备过于强大就追究人家的责任啊!

    什么责任?没有把这种装备普及全军的责任?人家也没有这个义务啊!

    再说战场延迟,明明有好的装备事前却不拿出来,这就更难定罪了!

    东西是好是坏那都是别人自己筹备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够装备上那也是人家自己把握的私事,你说人家有好东西不早拿出来,人家大可说早先时候东西没准备好,你又能说什么呢?

    最重要的,如今的王忠嗣地位岌岌可危,南方的叛乱若是还在,圣上或许还不好出手对付他,可如今眼见战局已大定,平息战乱指日可待,王忠嗣的危险也就越来越近了!

    这种时候,实在不宜多生事端,多树强敌啊!

    几轮抛射之后,漳州城外的叛军阵地业已大乱。

    城墙上的王忠嗣抓住机会,即刻下令道:“让所有能战之兵出城,通知赵峰,从西面发起冲击,通知郑泰阻击所有渡江北逃之敌!”

    “是!”

    自从昨晚中毒以来,一些中毒不深的士兵已经渐渐恢复过来,加上各自预留的一些兵马,林林总总也凑了六千余人,加上赵峰那里的两千多人,近万的人马随即在漳州城西门外这片不算大的平地上开了对叛军的冲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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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醒来

    当双眼睁开的时候,脑海中依旧如刀搅一般的痛!

    “大哥!”

    “快来人,大哥醒了!”

    ……

    随即,是一连串匆忙的脚步。

    “大哥,你没事吧?”

    “大哥,你感觉怎么样?”

    “大哥,你可算醒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呢……”

    “石头,闭嘴!说什么呢!”

    ……

    脑中尚不清醒,耳边便传来一片嗡鸣之声。

    “啊……”许辰抱着脑袋,表情痛苦。

    “大哥,你怎么了?”

    “大哥,你别吓我啊!”

    ……

    得到消息的宋永平走了过来,冲着石磊说道:“让他们闭嘴!”

    石磊赶忙点头,大声说道:“大家别说话!”

    这种时候,少年们也没心思去在乎其他的,赶忙闭上了嘴巴,眼巴巴地望着宋永平。

    宋永平把了脉,沉思片刻,伸手触碰许辰额头,点点微光浮现,许辰脸上的痛苦这才渐渐退去。

    脑中平静下来后,视线这才清楚,眼前浮现出一张张着急的面孔。

    “老二老四石头郑泰……柴老也在!”许辰双目一滞,立马出声问道:“你们怎么全在这?我昏迷几天了?”

    陆浩接话道:“大哥,你已经昏迷半个月了……”

    “什么?”许辰大惊,立刻问道:“外面局势怎么样了?”

    郑泰等人对视一眼,纷纷低下头去,陆浩只好接着说道:“叛乱已经平定了!”

    许辰心有所料,连忙再问:“人呢?人怎么样?”

    说完便将视线转到柴老身上。

    柴老上前几步,躬身道:“大公子恕罪!备用计划没能用上,杨姑娘她……”

    “她怎么了?”许辰厉声喝道。

    “她没事!”柴老赶忙说道:“战事一完,她便走了!”

    “去哪了?”许辰问道。

    “不知!”柴老摇头。

    陆浩接过话头,继续说道:“大哥,漳州城外决战完后,叛军残余部队向北撤退,叛军随即一路追击,仙霞岭以北的官军得到消息后也发动了总攻,五千叛军得到漳州大败的消息后战意全无,被杀得溃不成军。”

    “后来两处残兵在建州附近相遇,官军南北夹击,又一次大败叛军,叛军余部不足一千余人已经全被遁入北部山中,官军各部正在逐一清剿!”

    “至于叛军水师,被郑泰在漳州城外击溃一半后,逃掉的一半在福州近海遇上了吴奇所部,双方大战一场后,叛军大败,何云生死未卜……”

    “还有呢?”许辰面无表情,视线转向郑泰。

    郑泰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我开始以为弟兄们全部被杀了,所以才……才下令全力进攻,后来又被王忠嗣抓了壮丁,无奈之下只能对攻城叛军下手……”

    “我没怪你这些!”许辰平静道,沉默一阵后,低沉着问道:“知道她去哪了吗?”

    陆浩微微摇头,说道:“杨姑娘本事大,想来不会有事吧!”

    “不会个鬼!”许辰高声道:“她身上灵气要是没了,只有死路一条!”

    少年们低下头去。

    许辰轻叹一声:“算了!决定是我下的,我没资格对你们发火……”

    “大哥,我……”郑泰一脸歉意。

    “行了!没你们的事!”许辰大手一挥,终结了这个话题。

    “老二,王忠嗣现在情况如何?”许辰问道。

    陆浩摇摇头,回道:“不太好!南边战局一定,长安那边就解除了王帅行军大总管的职权,据老三那里传来的消息说,圣上不仅仅只想解除王帅的兵权,如今太子一系正在全力活动,军方各派也在暗中围观,试图抢下平叛这块大功劳!”

    许辰沉默片刻,问道:“老三那边怎么样?老师的反应呢?鲁智有没有消息传来?”

    陆浩接着回道:“还好!鲁智一到长安,杀了些人,老三那边的困局就全部解决了!另外,大哥你的信送到老师手上后,老师对咱们的态度也缓和了下来。”

    许辰默默点头,一个人陷入了沉思。

    众人不敢打扰,只好静静地等着。

    安静了一阵子后,许辰抬头道:“立刻去做这几件事!”

    “第一,马上给老三传信,把关于运作琉球成为武威军军镇的事详细告诉他,让他在长安运做起来!”

    “是!”陆浩点头。

    “郑泰!现在你立刻回官军大营去,出面和各军将领交涉,功劳什么的我们不在乎,他们想要就给他们,只要让他们在朝堂上帮咱们说几句话就好!”

    “好的,我马上去!”说完,郑泰便起身离去了。

    “第二件,立刻去拉几船铁矿石到这里来,基隆南边的山中就有,一时找不到的话就花钱去买,务必把这处山寨打造成一个矿场,掩人耳目!”

    “记下了,还有呢?”陆浩说道。

    许辰又想了想,说道:“去查一查吴奇这个人老底,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够拉拢的!”

    “拉拢?”陆浩思量片刻,说道:“他有两个儿子,年纪和咱们差不多!”

    “真的?”许辰惊喜道:“那太好了!找人去接触他们,摸摸他们的喜欢,要是可以的话,最好把他们拉拢到咱们武威军来!”

    “大哥,你是要把吴奇绑上咱们的船吗?”陆浩问道。

    许辰点头,说道:“没错!如今南方海贸断了一年多,东南的海商一定迫切希望尽快恢复,而吴奇这个人,他们肯定不会放回去,加上王忠嗣铁定会下台,南边这片沦陷区,朝廷一定会安排一个镇得住的人留守下来!”

    “我猜,多半就是吴奇了!这处山寨对我们太重要了,基隆又离闽地不远,吴奇这个人必须想办法搞定它!”

    “好吧,我去安排人!”陆浩接着问道:“还有吗?”

    “扶我起来!”许辰慢慢起床,笑道:“我得快点写一份信给老师送过去,一方面解释一下军镇的事,一方面也好安安他的心!”

    一旁没说话的周康出声问道:“那杨姑娘那边,要派人去找吗?”

    许辰顿了顿,轻叹道:“算了吧!她若躲着不愿见,谁也找不到的……”

    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长安。

    随着南方叛乱已定的消息传来,长安城的百姓除了照例高兴了片刻后,便一如既往地生活下去了。

    终究不过是南方的一场小的叛乱罢了,在我大唐军威之下,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在普通人的层面上,一些激荡却正在发生。

    说起来,朝局的波动于京城而言,也只是寻常之事。

    忙碌的人接着忙碌,平静的人接着平静。

    布政坊的宰相府内,徐番放下了手中的长信,身后的徐伯开口问道:“大公子信上说了什么?”

    徐番笑了笑,摇头道:“这臭小子说他过些日子就动身上京,保准赶在过年前到长安!”

    徐伯高兴道:“这是好事啊!老爷您不是早盼着他来长安嘛!”

    “是啊!”徐番若有所指地叹道:“早点来长安好啊!”

    “那我可得好好准备准备,到时过年也热闹!”徐伯笑道。

    “是啊!下去准备吧!”徐番淡淡说道。

    徐伯一听,躬身便退了。

    书房内,只余徐番一人,手指缓缓敲击着桌上的信,徐番陷入了沉思。

    “琉球……军镇……”

    独自想了一阵,徐番出声唤道:“来人,去把施先生请来!”

    明玄去了一趟南边后,徐番便彻底失去了对方的消息,也曾去信问过许辰,许辰自然推说周希宇贸然领兵攻城后明玄也在乱军中失去了联系。

    虽然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但相比许辰这个妖孽徒弟,明玄这个幕僚和尚的终究份量差了些,徐番也就没有去深究。

    如今相府虽然也逐渐招了几名幕僚,但遇到大事,徐番总还只是询问施南庭的意见。

    过了片刻,相府幕僚施南庭赶了过来:“相爷,发生了何事?”

    最近京中的局势很微妙,针对王忠嗣的问题,圣上和太子正在暗中斗法,整个朝堂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中,局势未明之前,无人敢轻易下注。

    施南庭原本觉得徐番叫自己来是为了商讨这件大事,却不想徐番开口便问:“南亭,关于琉球,你知道多少?”

    “琉球?”施南庭愣了片刻,蹙眉沉思,过了一阵方才回道:“琉球是南边海上的一个小国,几十年前圣上登基的时候曾派人前来朝贡过,之后两国之间的往来就少了许多,只是却也一直尊我大唐为其宗主国。”

    “还有呢?”徐番淡淡问道。

    “还有?”施南庭想了想,歉意摇头:“再多的东西在下就不知道了!相爷若是有兴趣,不如在下走一趟礼部吧?他们那里的资料应该会更多些!”

    徐番微笑摇头,颇为无奈道:“不用去了!他们那里的东西还不知是哪年的,没用!”

    对徐番的用意,施南庭揣测了一番,却一无所得,知道问道:“相爷为何会突然对这弹丸小国感兴趣?”

    徐番笑笑,说道:“是啊!咱们的眼睛就只顾盯着北边,南边这些小国当真不值一提!”

    施南庭分不清徐番的用意,只能沉默以对。

    忽听徐番叹道:“可为何那臭小子会突然对这弹丸小国感兴趣呢?”

第三百零二章 根基之地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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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不大,施南庭却听得清楚,于是问道:“可是相爷的学生?”

    徐番点头,想了想,把桌上的信件递了过去。

    施南庭快速看完,同样疑惑道:“武威军军镇?”

    徐番默默点头。

    “这……”施南庭疑惑不解道:“武威军不是一支地方民团吗?他们怎么能有军镇?”

    “没什么不可能!”徐番说道:“军事改革是李相大力推动的事,屯田驻兵,用边疆荒地减少军费支出也是李相得意之举。武威军虽然之前只是民团,但如今平叛有功,若不就地解散,转为正式军队也必然的。”

    “武威军人虽少,但毕竟多了一笔军费支出,如今他们自己能够找到屯田之处,既能自行解决军费,每年又多给朝廷缴纳了一笔赋税,一举两得,又有什么不可能?”

    施南庭皱眉道:“可……可琉球毕竟是大唐藩属,如今咱们强行在人家领土上驻军,这……说不过去吧?”

    “呵!琉球的土著们自然早被那臭小子搞定了!只怕咱们这里一点头,立马就会有一份琉球的国书送来,恳请大唐宗主国在琉球驻兵云云……”

    “若真是如此,那这事……”施南庭苦笑道:“只怕朝野上下无人会不同意啊!”

    “是啊!”徐番微微点头,说道:“我说三小子这些天怎么会频繁拜访朝中重臣,原来是这么回事!”

    “如此一来他们也算是蓄谋已久了!”施南庭玩笑道。

    “那相爷的意思是?”

    “我还能有什么意思?那臭小子向来是一切都准备好了才动手,写这么封信也就为了给我这老师一点面子,通通气而已!”

    “呵呵……”施南庭只是笑笑。

    徐番又想了片刻,肃然道:“你派个人去南边,想办法弄清琉球的现状,记住,派个得力点的!”

    “好!”施南庭点头应下。

    ……

    又过了一些日子后,身在基隆的许辰收到了长安的回信。

    眼见大哥放下来信,陆浩问道:“事情成了吗?”

    许辰点头道:“成了!朝廷已经同意我们在这设立军镇了!”

    “那太好了!”陆浩笑道:“以后咱们也算有根基之地了!”

    许辰微笑点头,又说道:“不过,朝廷派了一个县令过来,不知道谁的人,老三说好像只是一个无根无底的倒霉鬼。”

    “应该是吧!”陆浩想了想,说道:“毕竟在长安的官老爷们眼里,琉球是比岭南还要蛮荒的烟瘴之地,一般没人愿意来的!”

    “算了!”许辰笑道:“等他来了再说,要是能搞定就让他安安静静发财,不能搞定就扔海里去喂鱼,再找个弟兄扮成他的模样,时不时出去溜达一圈就行!”

    “好的!”经历了这么多事,如今面对大哥这冷漠至极的话,陆浩也能做到心如止水。

    “去做些准备吧!过几天咱们就要出发去长安了!”

    “好!”

    ……

    如今的基隆城已经渐渐步入正轨,虽然战乱已然结束,一些人渐渐回到了大陆上的老家,但却也有很多的人留在了基隆。

    如今只要在基隆入籍,每个人都能分到三亩田,而且头两年还不用交税,这对于深受土地兼并的大陆百姓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福音!

    对于土地,许辰没有半点的热情,土里刨出来的那点钱还真不放在眼里。

    基隆南边的矿山正在开采,一些原著民被许辰充分利用了起来,算不上黑心矿主,许辰给原著民们的福利也算不错。盖了砖瓦房,挖了水井,衣食住行都有很大的改善,但终究是开矿,要说好,也真心好不到哪去。

    在同化原著民的过程中自然也有不少的冲突发生,但原著民那些简陋的武器,实在难以抵挡许辰全副武装的大军,当然,推进速度也不算快,主要许辰不希望自己的弟兄凭白受到损伤。

    如今越来越多的外来人上岛,要不了多久,对于土地的疯狂就会催促着这帮贪婪的人开始向南方挺近。许辰除了划定了几处矿区外,其余的地方全部放开,任由着这帮人自行前去开发。

    就好似西进运动中的《宅地法》一样,只需要缴纳很少的一笔钱,就能在南边开垦一块面积相当可观的土地,只要武威军还在琉球驻军一天,便会保护百姓对这些土地的所有。不是什么很高明的办法,却瞬间让基隆百姓对武威军的好感提高到了一个疯狂的高度!

    当然,如今基隆城内的居民多是失地后的贫苦百姓,南边的大部分世家豪门由于在战乱中尚未回过神来,大多还没有发现琉球这块肥肉。

    但即便发现了,许辰也不怕,武威军的兵力如今正在扩充中,许辰准备初步将人员扩充到五千人,加上水师三千人左右,战船二十艘以内,不用太多,走的是精兵路线,且必须保证士兵们的忠诚,只对许辰他们一帮兄弟的忠诚!

    在经济上,各种工场和作坊也在陆续招人,除了兵工厂全部都是最早跟着自己的那批人以外,其余地方开始分割工序,除了核心部门外,大规模招收陌生人,当然,武威军士兵的家眷优先录用。

    如今的基隆城,居民总数在八万左右,源于乡土情结,在叛乱平定之后,很多人选择了回到故乡,但每日都有新的定居者随着商队前来。

    这一天,基隆港的码头上又多了两道身影。

    “王大棒子,你不准备回老家了?”李老二睁着一只独眼,需要将脑袋整个转过来才能看见身旁的同伴。

    “家……”王书文笑了笑,低声道:“我早就没家了……”

    “再说了,你丫如今都是残疾人了,要是我不在,你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放你娘狗屁!”李老二心中一暖,嘴上却强硬道:“就凭老子这身手,谁敢来惹老子?”

    码头上的二人便是赵峰手下的两员大将,如今朝廷对王忠嗣的处置已经下来,调任汉阳太守,即刻赴任。

    这也是皇帝和太子两方僵持许久后的结果,品级上倒是没降多少,只是从简在帝心的大将成了一郡长官,多少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而身为王忠嗣亲信的赵峰,在这一轮的论功行赏中自然也没有分到多少好处,从五品上的游击将军,比起之前的折冲府副将倒是高了一点,但相比他在战场上立下的功劳,又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对于王书文和李老二这样的募兵来说,这种事实在不算新鲜,二人原本未必没有建功立业的雄心,只是世事如此,得到结果后,也谈不上意志消沉。

    习惯,而已!

    领了一笔还算可观的赏钱后二人便从军中离开了,正好在福州城遇到了一艘前往基隆的商船,之前也听回大陆的人说了一些基隆城的事,想着反正无处可去,也就顺势随船来了。

    “看样子倒是不错嘛!”

    从码头直通城池是一条水泥混着鹅卵石铺就的宽敞大路,水泥路下垫了不少煤渣,趁着水泥没干之前,许辰还让人掺了一些的杂质进去,看上去泛着黑色。

    李老二重重的踩了两脚,看着纹丝不动的路面,惊奇道:“这路好硬啊!用什么造的?”

    说着便要弯腰去掰,王书文环视左右投来的好奇目光,赶忙将其拉了起来:“得了,以后再来研究行不?咱们先进城!”

    走了一阵子,来到高大宽敞的城门外。

    “天啊!这城门真他娘敞亮!”李老二仰头看着足有八丈高的城门,啧啧赞道:“这门可比咱之前见过的那些高多了!你说这该不会比长安城的城门还要高吧?”

    实在受不了同伴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王书文皱着眉头说道:“长安城的比这要高!”

    “你见过?”

    “去过几次!”王书文点头,说道:“但长安城光是一座城门就要花半年多的功夫,可这整座基隆城听说也才花了一年多而已,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了!”

    耳边传来一声回答,王书文赶忙回头,便瞧见一位赶着马车的老汉行了过来。

    “老丈你对这城很熟?”王书文抱拳问道。

    老汉点头笑道:“熟得很呢!老汉是最早一批来这的人,家里有个娃娃在许将军手下当兵,所以就跟着一道儿来了,去年刚到的时候这地方才刚起了城墙,里面还是一片荒地呢!”

    “哦!”王书文淡淡点头,忽而笑着说道:“我们兄弟二人刚来,人生地不熟,不知可能烦请老丈当一回向导?放心,一定不会少了老丈的工钱!”

    “哈哈,好啊!”老汉应了下来,爽朗笑道:“钱不钱的就免了吧,老汉不缺那点钱!”

    王书文笑着点头,看了看老汉身上的粗布麻衣,心里却只将这话当做老汉的客气。

    “上车,随我来吧!”老汉扬了扬马鞭说道。

    二人在车辕上坐下,这才瞧见座下的马车竟全是实木包铁的,尤其车轴更是精钢打造的,最怪异的却是马车竟有四个轮子。

    “老丈这车花了不少钱吧?”

    王书文心中原本不觉得这车是眼前这老汉的,只是萍水相逢,言语间不好过于冒昧。

    哪晓得老汉笑着说道:“这车不要钱的!”

    “啊?”王书文惊讶道。

    老汉笑道:“我们这些人都是武威军的家眷,到了之后许将军不但给咱们盖房圈地,就是家里的这些家伙什也是免费发放的!”

    “哦,原来如此!”

    “那这车怎么有四个轮子?”一旁的李老二忍不住问道。

    老汉挥了几下马鞭,回道:“这是新型的车子,跑起来更稳当!”

    “也是,不仅稳当,而且还不颠簸!”

    ……

第三百零三章 根基之地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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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走了一阵,来到城门边的一排矮屋前,老汉冲着里头喊道:“小叶子,拿两张路引来,又来新人了!”

    矮屋上立刻便有一扇小窗拉开,一名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将脑袋探了出来,冲着这边笑道:“孙爷爷,你先让他们把官府发的户籍文书给我登记一下啊!”

    “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孙老汉拍了拍脑门,笑着对身后二人说道:“二位带了官府发具的户籍文书吗?基隆城也是大唐的地盘,想要在这定居得要是大唐的百姓才行!”

    “啊?”李老二为难道:“那玩意儿早不知丢哪去了!”

    “这……”孙老汉为难道:“这就有些难办了!”

    李老二私以为会意,见孙老汉与门口的小吏熟悉,便自怀中摸出一块领来的银元宝,塞了过去:“老丈,一点心意!给说说,通融通融呗!”

    孙老汉见了,立即皱眉道:“娃子,你这是头一回来,老汉不怪你,以后可千万别干这事啊!”

    “这基隆城里头没有官,要说有,也都是自家的娃娃!你这些东西要搁别的地方倒也没什么,可在这行不通!非但行不通,一旦被将军府的人抓住了,不但丢了活计,在街坊面前还抬不起头来!”

    手机看小说哪家强? 手机阅读网“这也是嫌少吧?”李老二不岔道。

    孙老汉呵呵笑笑,说道:“要说少也真少,就你这些还不够他半个月工钱呢!”

    “什么?”李老二大惊道:“老丈你可看清楚了,我这可是五两银,十足十的官锭!”

    “呵呵,老汉又不是没见过,就我,每月还能有这么一块呢!”孙老汉白了他一眼说道。

    “这……开什么……”李老二还想说,王书文却赶忙用眼神制止了他。

    孙老汉见其样子,又说了一句:“咱们这城里管事的都是家里有在武威军里头当兵的人,不仅每月的钱给的足,城里各工坊,城外的船厂、木材厂、矿场也都会优先录用当兵的家眷,尤其是家里有小娃娃的,还能免费去将军府开办的学堂读书识字!”

    “读书识字啊!那是多大的恩德啊!你说,咱们这些人会为你这点小钱砸了自家的名声不?”

    王书文双眼微眯,李老二一时竟僵在那里:“我……”

    “好了,头一遭来的人都跟你差不多,收起来吧,以后记住就行!”

    “可我们真没有户籍啊!”

    “这……”

    王书文想了想,忽而说道:“军队开的凭证行不?我们的户籍早不知丢哪去了,但刚从军队退伍,将军给我们开了份凭证,能用不?”

    “能啊!”孙老汉笑道:“你有这个咋不早说呢!快快快,登记好了去换路引吧!”

    ……

    二人换好了一张路引,随着孙老汉进了城,只见宽敞的街道两旁已经开满了各式各样的店铺,人流如织,繁闹异常。

    “待会儿你们拿着路引去城中心处的将军府衙门换好了户籍文书后就算彻底成了基隆城的居民了。凭着户籍文书每人能够在城外圈划三亩地,这也是如今人多了,将军府才改少的,像咱们最先来的一批人,每人有足足五十亩地呢!不仅是地,就连这城里的房子以前也是免费给的,现在你们要么去自己的地上自己盖,要么就得花笔钱请人盖了。不过,也不算很贵!”

    “这个……我们都是粗人,种不了地,老汉您看在这城里能找些活干不?”王书文问道。

    “这个嘛……”孙老汉想了想,说道:“城里的活倒是不少的,你看这些店铺,基本上每家铺子都缺人!”

    “咱们这些家里有娃子当兵的人家,做工都是不用愁的,将军府全会给安排!刚来那阵老汉还成天在自家那百十亩地里倒腾呢!后来收成的时候才发现实在是傻到家了!那些个把地交给将军府统一找人种然后跑去工场里干活的家伙,活又轻松,到头来赚的钱比我的多多了,一年到头不知多清闲!”

    “后来老汉也想明白了,就把地全给将军府,让他们帮着找人种,一年收成是少了点,可出去做工赚的钱多啊!”

    “那感情好啊!”李老二笑道:“工钱多,有酒吃!”

    “也不能这么说,我们这些人都是在将军府的产业里干活的,工钱高,活也轻松!”孙老汉摇摇头,说道:“但那些后来的商人办的工坊、开的店铺就没这么好了!”

    “就因为将军府的产业给的工钱高,搞得这些商人不得不把工钱提高了才能招到人。但这也是前阵子的事,后来陆地上的叛军不是没了嘛,南北的海路又给通了,就有很多黑心的商人去倭国、去高丽或者去南边贩卖一些奴隶过来,虽然将军府不准奴隶买卖,但这些番邦人在城里是没有大唐百姓那么高地位的!商人们给他们的工钱少的可怜,就这还是因为许将军菩萨心肠,不然这些人就得活活被折磨死不可!”

    “可即便如此,这帮子番人也高兴的要死,来了就不肯走了!不仅如此,还纷纷让人把口信捎回去,拉着亲戚朋友一道来!”

    “你们看!”

    孙老汉指了指前方,几个身材矮小,脑门上剃了一半的倭人正在喜滋滋的搬着货物,另一边的店铺里,几名身着大长裙的高丽女子正在热情的招呼着客人,还有许多皮肤黝黑,身材瘦弱的南洋人正在路上操着半生不熟的大唐话招揽活计。

    “是个好地方啊!倒有几分长安城万邦来朝的气氛!”王书文赞道。

    对于同伴偶尔露出的酸腐气,李老二早已习以为常,对他的来历也越发的好奇,只是对方不愿说,他自也不会去问。

    “是啊!当然是好地方了!”孙老汉欣慰笑道:“这地方可是咱们自家人一点点弄出来的,这以后可就是祖祖辈辈呆的地方了!”

    “对了,你们要是想做工,老汉倒可以给你们介绍几个不错的地方!虽说不比将军府的产业,但东家为人也还算不错,工钱相对也高!”

    “谢谢老丈了,我们哥俩没有给人做工的打算!”王书文笑着拒绝道。

    “那也好,看着你们也不想缺钱的主儿,自己做点小买卖也好!”孙老汉笑了笑,又说道:“你们要真不想种地,那可以把从将军府里领来的空白地契卖给别人,这些天有专门的商人在收,一亩地也有好几十贯呢!”

    “老丈你家收不?要不咱卖你吧!”李老二笑问道。

    孙老汉哈哈一笑,回道:“用不着了!我们家的地够多了!”

    “吓!这年头还有嫌自家地多的?”李老二瞠目道。

    “哈哈!”孙老汉得意的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在咱们这些人眼里,地还真不算什么!”

    说着,马车渐渐驶到了城中心的一座大院前。

    孙老汉停了车,冲二人说道:“将军府到了!从大门进去,会有人指引你们的!”

    “多谢老汉一路相送!”王书文抱拳道,说好的工钱却再拿不出手了,因为他看得出来,孙老汉虽然穿的朴素,但眼里是真心不在乎他那点钱!

    “记住了!”正要走的孙老汉回过头又叮嘱道:“千万别使钱!”

    “哈哈,好的,不会忘!”

    二人进了大院,自有少年人将其迎去登记户籍。

    同一时刻,在这座大院的后院里,许辰正和刘进等人商谈着。

    “大东家,这些天陆续有很多陆上的世家豪门向我打听买地的事了!南北都有,乃至西北的家族也来了几个。外面空白地契的价格都炒到五十贯一亩了!只是老人不会卖,新来的又不愿卖,这帮家伙就开始打武威军家眷的主意了!”刘进说道。

    许辰喝了口茶,微笑道:“这些人可真够疯狂的!”

    “没办法!朝廷上关于设立琉球军镇的事一定下来,随着圣旨几乎同时就有世家豪门的人跟过来了!”一旁的林晋叹道:“这帮家伙对土地的疯狂早就渗透进骨子里了!”

    “随他们去!”许辰说道:“规矩咱们已经定下来了,户籍转过来,一个人三亩地,多一分都不给!”

    “当然,他们要想向南边开荒那也随他们去,但还是一人五十亩的上限,而且必须按咱们的步骤来!”

    “不想玩的,不用客气,让他们滚就是!耍横的,弄死了直接丢海里去!”

    “好!”林晋淡淡点头。

    许辰说的霸气,也有霸气的资格,对于深入了解大部分秘辛的林晋而言,自然能够明白许辰的底气何在。

    说完后,许辰又冲着穆春笑道:“怎么样?去了一趟吕宋岛,感觉如何?”

    此人竟是早在豫章便跟随了许辰近些时候却消失不见的穆春,原来竟是被许辰派去吕宋考察了。

    “大!太大了!比琉球岛还要大!”穆春兴奋道:“我以前是真没想到南边的海上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岛,不仅大,而且土地那真是肥沃的要死!插根筷子都能发芽!”

    “呵呵,这不算什么!”许辰微笑道:“更南边还有一块和大唐的国土差不多大的陆地呢!如今郑泰那家伙正在发了疯似的做准备,想着过阵子就起身南下呢!”

    “那东家你可一定要让我跟着!”穆春殷切道。

    “好,只要你不怕晕船,不会少了你的!”许辰回道。

    坐在他身旁的陆浩微微皱眉道:“大哥,咱们这是又要换地方了?”

    许辰转头看他,一笑道:“早着呢!走一步看三步,咱们做的事太危险了,后路是必须要事先想好的!”

    “好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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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条普通人历经岁月后最终成为领袖,带领人们走出遗弃之地的路......追寻的不是权利,也不是美色,而是我们曾经拥有如今却深埋荒野的那种包容万千的气魄,那苦难后依旧怀揣着的希望,以及内心深处早已被现实磨灭的那一抹关于梦想的悸动。万幸!上苍给了他一个寻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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