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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从益州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南山野夫     三国从益州开始txt下载     三国从益州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九十七章 剖析

    同大汉其他地方的宗族势力一样,南中雍氏大族,有庶嫡之分,长幼之别,外以权势影响,内有宗法治理。

    由此产生的不同利益代表人,其中有亲州府者,野心膨胀自立者,还有只想守着一亩三分地者。

    以雍熙为代表者,属于略有野心的一批人,更是雍氏内部的青壮派。于雍熙权柄正盛,且对各方有利时,大家都不会说什么。但当雍氏受挫,于雍熙的主导下,雍氏眼看就要被汉军兵围邛都时,雍氏内部很快出现了矛盾,一些雍氏族人纷纷冒出,指点江山。

    于卑水城破的第二日,也就是今日,邛都雍氏宗祠之内,为各自前途之事,足足吵了一天。

    部分族人建议借邛都之地死守,等待转机;另有部分人、决心寻求建宁方向合作,即是打败汉军,最终割舍部分利益也可;还有人则是倾向于直接向汉军投降,等待东山再起之机……

    若问雍熙这个当代族长,也是统领各路夷帅的主将之想法,他其实在阐县之败、长子被俘后,就倾向于后者。

    便是阐县派出之主力都打不过汉军,卑水、台登他也没报什么希望,现在邛都直面汉军,城内情形与当日阐县相当,与汉军交锋,结果是可以预料的。

    但前次他遣人往汉军将领泠苞处请和,收到的大汉平南将军刘釜接受其之投降条件,不仅让雍熙难以接受,就是雍氏及附属之部也难以接受。

    详闻具体要点有三:

    其一,雍氏无条件将所有当前占有之地归还给汉军驻守,并解散本部所有人马。

    其二,雍氏所有财产收归汉寺所有,至于雍氏大族,举族之众,以后不能继续生活在越嶲,当迁移至南安、僰道一带居住,转为汉寺下辖黔首百姓之族。

    其三,雍氏内部,及附属之部从,但有参与杀害汉吏,残害越嶲等多地普通百姓者,当全部交出,受汉律惩戒。

    尤其后一条,意味着包括雍熙本人在内,只要选择投降,那下一秒就会锒铛入狱。而起兵反汉,最终面临的结果就是死亡。

    这让雍熙非常踌躇,接下来该怎么做?

    日头渐落,祠堂的吵闹声并未减弱。

    直到一名兵士前来禀报,汉军由台登方向的士卒已到苏氏,即是卑水之汉军也在南下邛都后,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汉军来了!

    汉军刚刚经历两次大捷,略作修整就来了!

    许多人做出这般猜想,难道汉军是想赶在新年到来之前,拿下邛都?

    祠堂议事的雍氏男人,便是身边有炉火温烤,也感觉遍体生寒。

    接连之败,就算数月前,再怎么豪情万丈,对州府充满不屑,但在这支强势的汉军面前,一切都变得可笑。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吾等当为雍氏寻一条退路才是!”

    当雍氏宗祠之内,气氛压抑至极时,一名年迈的族老出言叹息。

    此人名叫雍斐,辈分极高,就是雍熙见了也要乖乖的叫一声族叔。

    雍斐年约七旬上下,便是年迈,身长也有七尺,可见年轻时是个壮硕之辈。他相貌堂堂,气质儒雅。

    早年时,外出南中,于成都、襄阳多地求学过,认识不少名士。就是十多年前,还被州府征辟为越嶲郡丞。

    上次雍熙起叛,问询雍斐意见时,雍斐并不支持。只有出南中,出蜀地,行千里路,见到大汉真正的正规军后,才会发现就是雍氏精心藏匿之私兵、西南夷之部属,各有多么弱小,面对汉军,就如同小鸡面对大虫。

    现在眼看雍氏有灭族之危,为了宗族,一向不怎么关注雍氏治理的雍斐不得不站出。

    一侧,雍熙闻言,他思绪正乱,如逢甘霖,忙起身一礼道:“敢请教族叔有何高见!”

    宗祠偏舍内的其余人等,也都望向了雍斐,那张带着皱纹的脸上。

    雍斐站了起来,坦然受了雍熙这一礼,转头,明睿的目光看向身后的宗祠牌匾,带着沧桑之气道:“吾雍氏之先祖,当年生活于泗水郡沛县,同汉高祖一起骑兵反秦。

    中有多番波折,吾雍氏先祖亦翻过错位,但汉高祖雄才伟略,不计前嫌,在第二次大封功臣时,吾等先祖被封为什邡候,封邑两千五百户,显赫一时。

    汉武帝元鼎五年,祖先犯错,不幸被废爵。

    后接受汉武帝号召,来到益州军落地生根,成为建宁大姓。距今足有两百多年。借地势之优,吾雍氏富裕十多世。

    至十几年前,越嶲以北,大族焦氏起叛,吾雍氏再响应号召,以邛都为依托,协助汉军平定焦氏之乱,吾被征为越嶲郡丞,雍氏亦多封赏。”

    雍斐知识渊博,不知不觉讲起了雍氏发家史,听得许多人纷纷皱眉,不知此中深意,只觉雍斐自当年外出游历后,这么多年来,依旧如汉之儒生般啰嗦。大敌当前,存亡之际,即便中有人不耐烦,但仍认真倾听。

    接下来,果见雍斐话锋一转,目中带着哀伤道:“吾雍氏先祖,能随汉高祖起家,至武帝入南中寻得生存之机,而至如今,靠得不是别的,是于局势之把控!

    阿熙,汝可知汝为何会这般落败?吾雍氏何以这般局面?轻敌乎?”

    不给雍熙回答的机会,雍斐扯了下下巴胡子,叹息道:“是以坐井观天尔。

    至今日,汉廷衰微,但汉廷之威势仍存……即是这支杂牌汉军,亦非吾等能抗!

    轻敌不可怕,可怕的是吾等诸多人,无有自知之明!”

    雍斐之言,正印证了一句话,国恒以弱灭,而独汉以强亡。便是大汉内部争乱不休,只要边境之汉将认真起来,还不是将如西南夷在内的蛮夷打得落花流水?

    雍斐没有管族人异样目光,渐渐挺直了年迈的躯体,目光越过祠堂,望向祖地周围升起的烟火,道:“汉军兵临,侥幸之会加剧吾雍氏之危,若汝等对于今次汉军主将刘釜刘季安,多有了解,自明其人前次所议非虚也!

    其人乃标准之大汉士大夫,师从大儒,出身大汉宗室,又做过安夷令,于南中知晓甚多。

    实以汉军势强,雍氏存亡,仅在其一念尔。

    眼下雍氏想要自救,为万千族人生存计,也只剩下一条路……”

第二百九十八章 赏罚

    观祠堂内的族人皆望着他的嘴唇,每个人目中都充满了期许,雍斐花尽全身力气说出了两个字。

    “投诚!”

    投诚,不就是投降吗?

    堂舍内,许多雍氏人,闻之变色。当日选择谋反,往外为将者,谁的手上不沾有鲜血?!这让他们怎么甘心束手就擒?

    虽早料雍斐会说出这等主意,但许多人还是难掩失望。

    不等族人交换眼神,再行出言反驳,雍斐朗声道:“吾之所言,投诚是为结果,以保全吾雍氏,非是过程。

    在此之下,吾等雍氏自当遵守汉军定下的三条要求。

    可吾雍氏族人,但有触犯汉律,且多面临死罪者,本是为吾雍氏出力,何以袖手旁观?任人宰割?是以族长率领远走,此可为避祸也!

    具体细节,吾等可再行商议。待过两日,吾以老迈之地,另借以与蜀地大儒任安相识一场,亲往南安,以见那刘季安,为吾雍氏争一条出路,又如何?”

    入冬十二月末,南安之所,再无雨雪,多为晴朗。

    原本由阐县护送而来,转入张机临时足见医舍的重伤兵士,几经治疗,已出了医舍,到城南之地,专门搭建的伤病营,以做恢复性修养。

    平南将军爱护底层兵士,不惜花费巨大力气,以拯救每一个兵士,让一些原本要死去之人救活,此中所为,相当于再生父母!

    无人不感激,就是奋战于战场上的其余兵士,也会庆幸。

    所以,在经过过数次战争磨合,于南中这些月间,奋勇军内部,由下到上,不仅对刘釜越加敬爱,而且出现了一种叫做“凝聚力”的产生。

    奋勇军之凝聚力,无关每个兵士的出身,他是刻在每个人的骨子里。战场上,能够将后背交给同屯兄弟,奋勇杀敌;战场外,严格遵守奋勇军军纪,将为国为民,付诸于行动……

    且当旁人路过伤兵营时会发现,里面不像常人以为的那样,充满悲切,反而是欢声笑语,满是活力希望。

    放眼望去,晴日之下,伤病营的奋勇军兵士,多于空地上晒着太阳,用主将刘釜的话说,这叫“增强自身抵抗力”。手脚能动者,则是主动向军吏寻来一些活计,行以轻活劳作。

    有的帮助县寺农监吏,为南安、僰道、旄牛等当前多地挑选种子,以期春耕时,下发给农户;有的开始跟着妇人学习缝制之法,开始为奋勇军缝制服饰;有一些识字的少数人,开始在坐在台阶上,为同僚书写家书,以期寄回家中。

    尤其家书之事,此中服务,一视同仁,即是半年前投降的汉中人也可享受。

    主将刘釜当日就有言,加入奋勇军的每个兵士,都是兄弟,都有家庭,都有亲人。为此,寄回书信无可厚非,无论安夷,便是汉中兵士,他也会将一些信件,克服重重困难,邮寄回每个人家中。但因汉中当下与益州尚处于敌对之下,遂无法将有功兵士之赏赐送回去。

    即是此中小事,却触碰到了许多人的内心。

    知晓此,许多之前投降、且带着少部分“被迫”心态的汉中兵卒,早就为刘釜实际行动感怀,不但将自己完完全全的当做奋勇军一员。现有在感受刘釜治军严明之外,在南安之地,清廉吏治,选拔能力,于兵士之关怀,于百姓之仁爱诸事,再对比汉中军中、官寺所为,开始期许感慨,若是平南将军于汉中如此治理,那该有多好!

    一些人想到主将刘釜当日率部离开葭萌关时,所言“回家”之事,甚至于私下底默默思索,若是有朝一日,汉中与巴地之敌对解除,是否将亲人接来南安生活,或可将军功直接换为田地!

    与旄牛军不同,考虑到奋勇军内部的特殊性,其实早在凉头寨之战前,刘釜即在十月末的大雪天气下,借机将各部将领叫来县寺,重新探讨完善过奋勇军之奖罚制度。

    其中处罚,奋勇军基础军纪,处于军律惩处制度核心,再以战时战后行令,军事任务保密等诸多内容以完善,组成了,简称为。不谈每个人都必须完整背下,即是多有低级军吏,如各屯屯长,必须自行熟记,再使每个兵士熟悉。

    前番凉头寨之战、阐县之战、包括东路军法正部的南广、朱提之战,都有极个别兵士,违反遭到惩处,最轻的是批评教育,再有杖责之刑,最终的乃是阵前违抗军令,是以斩首。如此公正典刑,使奋勇军兵士对多了敬畏,无不认真遵守。

    但言奖赏之法,因大汉军征兵之中,普通兵士没有军饷一说,仅是军吏才会享有俸禄。于此,有斩敌,或是其他贡献,以符合军功要求者,除过会提升职位,有普通转为军吏外,多以赏赐财物、田地,以实际钱资以做奖赏。

    此等奖赏之策下,奋勇军内,兵员主要集中在安夷者,自是优先选择田地。来源于汉中的原汉中降卒者,多则是选择财物,以期能过了期限,回家将之带回家中。进而,感怀刘釜之仁政,一些汉中人想将军功,或以财物易成土地,也就不奇怪了。

    以奖赏制度作为补充的,是连当前州兵都未有完全覆盖执行的抚恤制度。每个奋勇军皆留有详细家庭信息,战死者,所有军功所夺,乃至抚恤所得都会为后勤吏,送到其之家眷手中,有军法吏全程监督。

    这一点,同驻守安夷的原夷军类似。

    汉人重诺。

    主将刘釜作为益州名士,加上以实际行动赢得了兵士信任。在此,无人不相信个中办法,尤其抚恤之事,不会不被执行!

    故而,在凉头寨、阐县、朱提等战事者,奋勇军在英明的将领指挥下,皆是严格执行军令,悍不畏死,奋勇杀敌。

    反之,单凭严格军律,又如何能让奋勇军变成一把刀,一把直插敌人肺腑的刀。并激起奋勇军每位兵士,那发自心中的必胜信念。

    待十二月二十五日,泠苞部两路人马顺利取台登、卑水两地,破敌数万的捷报传入南安时,军吏和普通兵士闻讯,欣喜之余,并不觉意外。

第二百九十九章 乡援

    刘釜得到捷报后,多有兴叹,奋勇军从磨合走到今日,经过一处处实打实的战绩,当不再是无名之军。

    且通过台登、卑水为奋勇军所获后,他相信处于邛都之雍氏,若是聪明,当会在新年前,做出一些决定。

    回顾雍氏历史,以其立足建宁,连绵十多世,后辗转搬来到邛都,距今显赫数百年之久,足见之不简单。

    可能因一时的选择,让整个家族处于危机之下,但在见识了他之实力后,内部定不乏英明之人,及时更正,以竭尽全力保障亲族。

    不过,这并不妨碍刘釜对雍氏的拆解惩处,以警告以后南中之地可能兴起的大族。处于南中,处于汉寺之下,就老老实实待着,若是心怀异心,任汝扎根百年大族,也只有消亡这一个结果!

    普天之下,莫非汉土。乱起者,当自食恶果尔!

    而得晓军报当日,按照奋勇军之流程,由杜琼等人开始商议于泠苞奖赏之事,另有接下来台登、卑水两地官寺恢复事宜。

    刘釜则是按照原计划,在新年之前,先后视察起南安本地百姓家庭生活生产情况,另有伤兵营的兵士恢复,作为南安重点项目之医舍建设,还有在杜琼建议下、平南将军府兴建事宜……

    转眼到了十二月二十八,距离来年不过两日功夫。

    刘釜这次率部亲出南安城,同上次迎接张仲景一般,他此番要迎接一批外部到来之人。

    此中者,非是某地名士,亦非哪地官吏……而是前来南安,支援他之平南中、以自行组织起来的千余名德阳乡党。

    料想汉高祖刘邦于沛县兴兵反秦时,乡党来助,且如沛县之地,走出了萧何、樊哙、周勃等一大批人才,此亦为高祖起事之重要依靠;光武帝刘秀同样得乡友支援,主要依靠南阳党,如邓禹、贾复、马武之辈皆出于此……可见,老刘家动用乡党,结党交友打天下的传承久远。

    遂,有榜样在前,即是前几年没有上升到今日这般位置时,刘釜就已经非常重视维护好乡党关系。

    忆往昔,他不仅带领丰安及相邻乡地的青年,往成都谋事,更是资助包括丰安乡在内的诸多乡地学序建设。每岁年关时,为亲友、乃至于贫寒乡人送些小礼物不在话下。至今岁赵韪之乱时,丰安刘氏拿出钱资,购买粮食,接济巴地流民,此中仁行都打上了刘釜的名字……

    这一次,本乡出来的名士刘釜,行大义,为护卫蜀地安宁,无惧个人安危,便是带着降卒和夷人,往南中平叛,防止南中之乱,波及包括德阳在内的蜀中多地,无人不惊叹之举动,更因州府处事,义愤填膺。

    这不,就在刘釜十月婚事结束,德阳老家族人,另有宴请本地乡人后,即有乡人提议要来支援刘釜,当即有无数人应允。

    可要离家,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归来时间难以预料。很多人从十月中旬开始,就处理起家务事宜。直接花费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堪堪处理完。

    便是到了十二月中,在德阳之地,有识之士的聚集下,另与丰安刘氏私下畅谈,近千名德阳男丁,未有老幼者,以成年男子居多,背着干粮,押送着各家各户筹集来款项,浩浩荡荡往南安而来投奔相助。

    为防中途为州府和郡府所阻,德阳乡党离开前,就做好了备战状态,家中有刀剑的拿有刀剑,没有刀剑自是人手一把柴刀。

    行程上,他们走的正是资中、汉安这一路,好在有刘氏、景氏等千丝万缕的益州大族内部协调,便是州府自十二月中就下达了对南中地区之禁令,可在地方郡府县寺的基层官吏之内,长期为益州本地士把控,又岂是刘璋想做就能做的?

    恰如当日费观为刘璋警告那般,此令已下,已然激起了益州士内部同仇敌忾之情。

    如德阳人,往来南安支援“县里的骄傲”刘釜之路上,原本一些打算坐山观虎斗的士族,也默默捐钱捐物,至汉安时,原本由德阳出发,筹集来的十多车财货,就变成了四十车。甚至许多士族,直派族中弟子也加入进来。

    这等事态,连带着奋勇军连胜卑水、台登之消息,一起传回成都,据闻益州牧刘璋直接生病卧榻。

    不论外人,就谈刘釜自身,通过斥候这十多日来,不断送来的奏报,于吃惊之余,多了些欣慰。

    刘氏于丰安百年,早就累积了不错的名声。刘釜的祖父和父亲,更是于蜀地为吏,造福一方。加上他这些年的耕耘和名望,有这么多乡人于危难时,来投奔效劳,自有种“一切都值得”的感觉。

    天晴之日,连空气都觉得这么美好。

    一行千人,走在曲折的道路上,一边警戒着四周,一边有说有笑,畅谈自踏入犍为郡后的风土人情。

    “诸君快看,前方就是南安了,刘君当今驻守之所!”

    一名满脸长满胡须的青年,手持一把破旧的弯刀,扶着车辕,指向前方的石碑道。

    其他人纷纷驻足远望,嘀嘀咕咕说起话来。

    十二月来,南安相接僰道之地,于刘釜指导下,杜琼叫来本地人协助问询下,重新划分了南安、僰道两地地界,即是当前州府控制的汉安、武阳之所,于以前行政划分下,又增添了些石碑划界之物。

    如今次前来支援刘釜之同乡友人,面对的石碑,就是对南安、汉安之所划分与介绍。

    两地的界限是一处山丘,但在界限两侧的田地里,却是截然不同的场面。

    汉安一侧,土地荒芜,堆满石块;南安一侧,土地平整,可见农人忙碌。

    此中情境下,一名做士子打扮的人,身上布满了风尘仆仆,但却精神抖擞道:“早就听闻刘君吏治以绝,让贫瘠之地安夷,成为南中富饶之所,更开拓出商道粮道,以富足百姓。

    今至南安,见刘君率部连胜叛军之余,又能恢复民生,为民考量,真为百姓之福!”

    士子之言,让旁人纷纷颔首称赞。

    这边刚感叹完,一阵急促马蹄声来。

    有视力远望者,发现于最前骑着的男子,双脚跳起,大惊道:“二三子,快帮吾看看,吾是不是眼花了!

    刘君竟行走这般遥远,亲来迎接吾等!”

第三百章 恩情

    刘釜前两次回乡时,皆是万人空巷。本地乡民中,认识者众多。

    当一人高呼起来后,其余人一经确定,于此地阶处,欢呼声此起彼伏。但看刘釜下马,众人全向前围拢拜见。而刘釜和当日回乡相比,黑瘦不少,唯有那双眼睛依旧充满睿智。

    见此,一些同乡人叹息之余,忍不住小声嘀咕,打抱不平起来。

    “刘君比几个月前相比,要瘦了许多,但可见为南中之事操劳过多矣!”

    “是极!唉,可惜连刘君这位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之好吏,亦要造人妒忌陷害,吾等只能前来,略尽薄力!”

    ……

    见刘釜走到旁边,大家才停止说道。

    于旁人之议,刘釜脸上未有太多变化,一直保持着自下马后的喜悦之色。

    他记忆非凡,所以只要是见过一面者,皆能记住。待于短短半刻钟的时间,由队前到队尾,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与之柔声寒暄。这一看,还真有不少熟悉面孔。便是每叫出一个名字,旁人都有种“刘君记得吾,吾当为刘君肝脑涂地”的想法。

    日至中午,这才赶来两县边界,马不停蹄之下,就花费了两个半时辰。刘釜心中明白,要想迎接投靠之乡友,赶在夜幕前返回南安县城,自不能再耽搁下去。

    否则,今日可能要露宿野外了。

    刘釜走出围拢人群,当之站到前侧的高坡上,扬起了双手。所有人瞬间停止了议论,齐齐望了过来。

    见之面色柔和,目光诚挚,感叹道:“诸君不惧路途遥远,历经艰难,远离家乡,由德阳之地,带着财物来投,釜不禁感激涕零!”

    说完这句话,刘釜面向众人深深一揖。

    行以如此大礼,人群瞬间沸腾。许多人拍着胸口,言之“刘君仁义,吾等所为不足挂齿”,另有之言道“同为乡友,能为刘君效命,是吾等荣幸”云云。

    等到声音弱小后,刘釜才继续道:“诸君之意,釜铭记肺腑。而今釜于南中艰苦,诸君能来相助,就如雪中送糖。将来事有所成,定不会忘记诸君之恩尔!

    子孟子曰: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有诸君之助,南中何愁不会早已平定?百姓何愁不能早日安居乐业?益州又如何不能恢复往昔?”

    刘釜后之所言,连发三问,让人瞬间热血沸腾。

    面前的千余名乡友,将器件放于地上,齐齐拜倒,异口同声道:“吾等愿以刘君为首!”

    此地声势浩大,从远走近的一些南安归田农家主人,见此情景,于旁人打听,即晓刘釜身份,又知来者千众之所为。

    当刘釜温言,待率领乡援赶回南安县城时,一老者忙带着一家老小十多人,来到了前侧,满含感怀的向刘釜等人一拜道:“原是将军驾到,小老儿何安携家人向将军,还有往来支援吾南安,驱逐叛军蛮夷的君子们叩谢!

    感谢汝等能帮助吾等恢复生地,此中大恩,吾等南安,乃至广大南中百姓,皆不会忘也!当世代以相传!”

    刘釜迅速将面前之人扶起,面上依旧带着柔和笑容,叹息道:“长者不必如此多礼!

    今汉室衰微,益州地方官寺不复从前,无法震慑宵小,此等为吾等吏者之责也!

    反倒是同属蜀内乡人,能来此相助,真是为义士也!

    君若有心,记住面前来人即可。若是来日蜀内其他之地有难,愿诸君皆能守望相助才是!”

    刘釜满面坦诚,不好名利,将所有功劳都推到了愿意相助南中平叛者的身上。不仅让今次来源的乡友感诚,便是让此地的南安百姓,也感怀其人亲近之余,更是大公无私之辈。

    而“同为益州人,守望相助”之言行,正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最好诠释。

    旁人见之,无不叹服,纷纷起声道:“吾等谨记刘君教诲!”

    再看面前耕种之地,刘釜索性将马匹交给亲卫,一路与德阳乡党步行,一路与农人畅谈。

    言及民以食为天,向之问起了冬日“备耕”事宜,且告之,不用担忧今岁之乱,未有收成,明岁会没有种子之事。自明岁后,只要是他所安置监管的南中所有县寺,都会由农监执行,为各家各户分发免费优良种子。

    当刘釜等人赶着车马,逐渐消失在远方路上,老者何安一家人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往家返的路上,何安向家人道:“吾等何氏,原是巴郡人,但这几年来,巴郡多地之乱,不得不搬居至此,没想到今岁又逢上蛮夷之乱。

    若非平南将军之部从击败蛮夷,吾等或死于蛮夷之手,何来重返家园!

    吾等虽是小民,即是将军不在意,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何成、何平……汝等当记住此中大恩才是,勿要忘却!”

    “大人之言,不敢忘尔!”何氏人纷纷道。

    回到南安县城时,天色确已日落。

    为了迎接乡援,在将军府的主导下,早于城北的方向,搭建了连绵的屋舍。

    是夜,到来的一千人于途中奔波大半月的时间,难得吃了顿热腾腾的饭食。刘釜同留于此,杜琼等军吏也出城,与刘釜一道,接见了几个乡人首领。

    其中有族人刘淇,也是刘釜之族弟,这次丰安乡的人,就是由他和同乡人孟曾所带。再有德阳人陈茕,马跃,霍侗,资中人韩当等人。这群人,多是年轻之众,和刘釜相差不了几岁。

    畅谈中,念当前奋勇军和旄牛军合计万人,于前线杀敌。而于后方,如朱提、阐县、以及刚刚打下来的台登等地,尚需兵士驻守。

    刘釜言及,打算将德阳乡党,单独部署以重用之。

    这些平叛所得之地,一方面要防范那些没有清剿完的叛乱蛮夷,一方面要协助官寺重建。现在,能让他放心大胆使用的乡援到来,正好解决了这个难题。

    且南中环境复杂,便是相对这群乡人重用,也需要让之适应南中环境。不谈族人刘淇全心之事,就是如孟曾、韩当等人,也是深明大义之辈。

    遂于此事,很快达成共识。

    十二月二十九,也就是次日。

    因路途遥远,法正大破汉阳消息传来,南安这等大后方再次欢庆,也给同来的乡友增添了动力。

    次日,十二月三十,除夕之日,敢在岁首到来前一日,雍氏人雍斐为泠苞派人护送来南安,主动请求商谈归降具体事宜。

第三百零一章 名威

    雍斐不仅出身南中雍氏大族,其本人更是南中名士。

    刘釜原本对雍斐略有耳闻,并不熟悉,却是在闻晓雍斐将至时,师兄杜琼的话语提醒了他,让之认识到,其人不可小觑。

    雍斐早年于蜀外游学,即是多年前,还往绵竹,向任师请示过学问。

    在之成为越嶲郡丞前,即是景毅接受朝廷之召,主政益州郡初期,并以平叛南中几个蛮夷部落之乱。当时的雍氏,准确的说,乃是雍斐力排众议,带领雍氏,为平叛做出过贡献。

    只是十几年过去,物是人非,雍氏于今日反而成了叛贼。但闻在雍氏于今夏反郡府时,雍斐有提过不认同,却未阻止。

    功是功,过是过。

    这么下来,面对此人,也不能过分怠慢。

    故当雍斐一行人到达南安城外时,刘釜以师兄杜琼外出迎接。

    当杜琼将雍斐一行人带到南安县寺时,城内,已然出现了不少围观之众,实在是雍氏今次到来的模样太过特殊。

    包括雍斐在内,全都将自身关在囚车里,以家仆押运,两侧则是奋勇军看护。

    于此出行细节上,刘釜早先就得泠苞汇报,所以当出县寺,面对雍斐等人时,并无多少惊讶意外之色。

    仅是在看到雍斐一身士人装束,坐于车内,一张苍老的脸庞冻得发白,连头发都乱糟糟时,目中略微一动。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其余几个囚车,内中之人不知从哪里搜寻来的囚衣,穿在身上。

    刘釜心中有些明悟,别人是以势压人,面前这位看似慈和的老者,当是“以士压人”。

    过往间,不论雍斐人品才华如何,为了家族,单是这么一手,由失道失义,转为以“士”身份,做出“诚心”悔过之态,即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季安,雍氏执意不下囚车,特意负囚请罪!”

    见刘釜已经踏出了县寺,杜琼上前,于之耳畔道,面色略有凝重。

    杜琼口中的雍氏,主要是指雍斐本人。其余人等,除了一名随行而来的雍氏嫡亲外,皆为雍氏手下的几名将领。

    刘釜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然后向为首的囚车走去,他心里却是一点也不平静。

    士于大汉,有着特殊的地位。何况是雍斐这等南中名士,不闻曹操杀士,弄得士人讨伐,即是陈宫也背离之。

    而雍斐即使有错,也属于士之行列,当以士的方法处置。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便是有载: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即是而今,士与普通人就是个完全不同之阶层,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更别说什么大汉之内,人人平等了!

    目前,雍斐以“自辱”的方式招摇过市,不明白的人,或将这等行径,归结到他刘釜的身上,言之仗势欺人云云,是以陷之于不义。

    因此,接下来如何处理雍斐这等行径,不为士人,尤其聚集在南安的一些士人落下口舌,且为之名声坏影响,是个很考验人的事。

    但有看出猫腻者,自会感叹,这招以退为进,当真是好手段!

    往深处想,甚至有裹挟士人,并胁迫他刘釜之意。

    其人于家族存亡如此,无可厚非,但于刘釜内心而言,却是对雍斐提不起多少好感。

    根据他所得之讯息,当日雍氏杀本郡汉吏,犯上作乱,而至多地百姓家破人亡时,雍斐可没有这么坚决之态度!

    眼看县寺之地围拢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对着囚车内的几人,指指点点,但看刘釜走近了,才稍拉开一些距离。

    此情此景,刘釜面上依旧保持着从容不迫的表情。内心已然有了计较,要想雍斐营造的氛围,就必须从大义出发,站稳脚跟。

    来到囚车前,细细打量了雍斐一眼,然后他施礼道:“早得闻雍公学识富达,如任师、景公也多夸赞。可惜前番时,釜要治理南夷,今次不忍看着南中普通百姓为叛军欺压,死伤者万千,遂打算先平乱贼之乱,以安家破人亡的南中百姓。

    未能第一时间亲往邛都拜见君,此为釜之过也!请雍公见谅!”

    围绕在囚车四周的南安士子也好,百姓也罢,闻听刘釜之话,瞬间明白,眼前囚车里的,可是雍氏叛军首脑,而非什么善人。就是此中人,弄得黔首百姓流离失所。

    好事者,纷纷怒目而视。若非刘釜站在面前,许多人甚至都会丢石块去砸了。

    见为己身“悲惨”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势”,以期在接下里的谈判中取得先手,但为刘釜三言两语所迫,雍斐眉目变得郑重起来。

    不亏是名声远播的少年名士,更是大儒任安得意弟子,得曹操、刘备赞,能为益州牧所遣、统领数万人,于短短两月内,打的雍氏没脾气的人。

    雍斐在外游历十几年,又从吏多年,所见的名士权贵众多,自有识人之名。

    虽是与刘釜第一次见面,但凭传闻,现又观其言行,就知其人当属头角峥嵘,谋事广远,心思细致之人。

    这样的人,于乱世之下,加上其为宗室血脉,再占有大义的情况下,不想成事都难!

    是以,这种人杰,又怎么会没有面对雍氏的完全之策?

    他此番协商投降、以保全雍氏是来对了。

    只是雍斐也明白,现下自身这般行为,放在面前的刘季安眼中,恐为之看破。想他雍斐平日思虑深远,而今日却有些聪明反被聪明误,恐会给接下来的谈判增添难度。

    相关想法,于雍斐脑中一闪而逝,当他于囚车中起身时,多了几分苍老真诚,道:“今次雍氏起叛,乃有辱祖先之名。今次雍氏愿自缚请罪,请将军明鉴!”

    雍斐直接服软,即是于县寺前的军吏,也觉得不可思议。

    犹如杜琼可还记得,方才于南安城外,囚车中的雍斐可是个十足十的犟老者。他心道:可是季安三言两语能让之心服口服!

    刘釜闻此,也是微微一愣,他本准备了不少言辞,现在这雍斐直接认输的态度,让他有蓄力还未的拳就消散在掌心。

    刘釜略一思衬,给左右兵士一个眼神,然后他望向雍斐,坦诚道:“雍氏起叛,有罪尔!

    但雍公为名士,亦为明智之属,乃与汉寺相安,另有阻止,何以牵连?如何能久坐囚车?

    不知雍公,可愿与我旁舍相叙?”

    “将军有请,吾正有此意!”雍斐颔首,干脆的走下了囚车。

    可他刚刚走下囚车,但闻刘釜语气转寒,道:“至于雍氏其余人等,起叛谋反,属戴罪之身,左右,将之先行关入县寺牢内!”

    雍斐心中苦笑,刘釜刘季安还真是……雷厉风行之辈!

第三百零二章 诚意

    官舍内,刘釜在邀请雍斐就坐后,杜琼作陪于下首。

    几人先是闲聊了下南中自入冬以来多变之天气,接着杜琼很有默契的谈起南安等地民生建设问题,关于雍氏决心投降之事,刘釜和杜琼皆没有主动提及,与人一种不在意的感觉。

    事实正是如此,现在奋勇军和旄牛军气势如虹,按照泠苞送来的军报,苏示被破后,大军人马已经兵围邛都,雍氏如困兽之斗,再无法直面汉军。至于依附于雍氏的南山夷等越嶲内其他现存西南夷,早为汉军气势所摄,逃入深山,何以支援?

    是故,雍斐此番不来,以商谈投降事宜,大军也不会等待。

    刘釜同泠苞、法正商议的计划表内,打算于岁首过去,即刻展开对邛都之攻取。并于春耕时,平定越嶲全郡,待与法正平定的犍为属国连成一片,集体开展农耕、吏治等多方面建设。

    民生恢复完毕后,至五月左右,会视情况,于建宁、滇池的叛军发起进攻,以期于明岁秋之际,完成对南中叛军平定。然后,赶在冬日之前,将交州涌入之流民,从进乘方向迁入南中。

    恰恰相反,实际着急的应是雍氏,如面前看似动作淡然、但眉头无法掩饰焦虑的雍斐。

    而雍斐乃为聪明之辈,想来定能看透,邛都一旦告破,那谈条件已经没了意义,便如抬上案几的羔羊,只剩任人宰割。因而,结果已经注定,雍氏没得选择。所谓谈判,也不会是为犯上作乱的雍氏,于之处,觅得更多生机罢了。

    且于如今,雍斐主动“送人”上门,刘釜心中早有秤杆,若是不能达到他的预期目标,他亦不会牺牲本部利益,枉顾那些为平雍氏之乱牺牲将士之阴魂,做出让步。

    同上次与法正座谈一般,于根本上,不应为大族豪强留手,是以行雷霆手段,让生叛的大族撤退消失在南中历史中。即便谈判,最终而言,也不过是少死人而已。

    气息交锋之间,刘釜一点也不着急,等待着雍斐开口。

    雍斐到底不是荀攸、郭嘉之流,事关家族兴亡,待看刘釜泰然之态后,心不断往下沉去,继而,清咳一声,道:“好叫将军知道,今次南中之事,乃是吾雍氏有错在先。但吾雍氏自高祖以来,又经孝武皇帝迁于南中,以震蛮夷,于大汉是以为有功之属……”

    苦肉计来了!

    听到雍斐引经据典,开始讲起了雍氏“发家史”,以期在国家大义前,抵消一部分罪责。刘釜或是杜琼,皆下意识的打量下雍斐的脸色,看不出此中南中名士,脸皮会这么厚。

    雍氏是跟着汉高祖一同起事了,但在反秦大业中,反复无常,多次背叛高祖皇帝,直到看到高祖皇帝即将取得胜利后,才重新投诚,后得爵位。关于汉武帝时,雍氏响应朝廷号召,往南中建设发展,则是因为雍氏先祖触犯律法,被免爵位后,为避祸乱,方往建宁而去。

    但看南中数百年,雍氏联合本地蛮夷,从建宁到越嶲,奴役本地百姓,掌控本地权势,做本地的“土皇帝”,不知囤积了多少财富,过着多么富足的生活。

    而今,雍氏的历史再度重演,可惜面对的是刘釜,其人自不会为所谓的“功劳”打动,他需要看到的是“诚意”。

    雍斐望向刘釜、杜琼二人,见之作倾听模样,但并为自己言语打动,心里难免叹息,雍氏这次是真正的踢到硬板了。

    他略一思衬,也不继续畅谈雍氏贡献,直接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锦帛,双手放到了刘釜面前,叹道:“即知今次错误,吾雍氏想要弥补。除会遵守当日将军所言的‘约法三章’外,此为吾雍氏之所献,请将军过目!”

    雍氏下定决心,决定遵守当日他所说之事,真有这般决然?

    刘釜和杜琼相识一眼,皆从各自眼中看出了对雍斐话语的不信任。

    当日的三章约法中,不论其他,雍氏可是要将今次谋反的主谋全部交出,以为汉寺刑处。

    换句话说,谋反者死!甚至会有灭族!

    而刘釜只让交出参与之众,并不波及雍氏全族人,已经非常仁慈。

    这里面就包括雍氏当前之族长,雍熙在内的大部分雍氏嫡亲人物。但按照律令,这般处罚的话,雍氏内部真会如此甘心,以至于现在达成共识,以雍斐而来相谈细节?

    带着浓浓的怀疑,刘釜大脑迅速转动,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此中事定然不简单,看来里面有他忽略的细节。

    一侧,看到刘釜闻言微微一顿,然后已经拿起锦帛浏览,雍斐跪坐于案,继续道:“除此外,吾雍氏仅有数个小请求,愿请将军答应!”

    于此间隙中,刘釜已经花费数个呼吸看完锦帛所书,上面并不出人预料,乃是雍氏贡献的“卖命钱”,足可以称之为巨款!

    论其数,可供当下的旄牛军和奋勇军,连带德阳部,林林总总两万兵力,一年的军需花费!

    雍氏扎根南中如此之久,其之富裕,超乎想象。便是南中大族孟氏,高氏,亦然尔。

    此中所有,也为什么在南中叛生后,刘釜义无反顾的请愿,率部来南中的原因,便是州府断绝他的粮草,也未有太大忧虑。南中之大族,财富超乎想象,今次他们借此有底气叛乱,刘釜就有底气将之平叛,以之财富,装备大军,安顿南中民生。

    但根据青衣卫于越嶲一年半载的打探,刘釜心中通晓,锦帛所书,其实连雍氏财物的一般都不到。尤其内中不少田地,可都是雍氏侵占而来,刘釜另打算收缴,以奖励给有功将士、无田百姓,又怎会算在其中?

    刘釜将之递给了杜琼,他目光驻足在雍斐脸上,看不出多少变化,道:“请雍公明白一件事,当日约法三章,是为我等能坐在此地相谈之基础。便是锦帛所书之财物,不论多少,理应充公。

    雍公若是想借此提出要求,那于釜看来,即太无诚意了!”

    不等雍斐出言,刘釜神色肃穆,带着几分凌厉,继续道:“且,雍公敢来此,我想,雍氏大族之内,参与今次起叛之人,多已逃离邛都,雍氏不以信义,何以欺我?

    于此,雍公难道不应该给我等一解释乎?难道这就是诚意?”

    雍斐闻言,再也不能保持镇定。

第三百零三章 期限

    雍斐面色变化,为刘釜尽收眼底,他心里随之确信,如前番谋事的雍氏族长雍熙等人,当是率部逃亡了,所以才有雍斐今日之行。

    时间上看,大概继卑水、台登之失后,见大势已去,才有了如此抉择!

    可见雍氏行事机密,连邛都隐藏的青衣卫也是瞒过。也或者,是经过阐县等地之失,雍氏寻觅其中巧合之事,进而猜到己方内部有汉军密探,遂小心行事,亦是说不准。

    但难掩雍氏“背信弃义”,企图蒙蔽之现实。

    刘釜抓住这一点,带着浓浓失望之色,道:

    “若雍氏还有诚意,就不该取巧,更不该视上次的约法三章而不顾。

    世人皆知,雍氏之所为,本就罪有应得。

    雍公为南中名士,学识渊博,应该明白此中道理,却不晓是被哪位‘高人’指点。

    且于此事,我未有牵连之意,看在雍氏祖先之为汉之贡献,以雍氏投降,愿辅助我等平定南中,可诛首恶,不灭全族。

    但现在种种,敢请问雍公,雍氏何以如此欺我?”

    他这般平铺直抒,只把雍斐问得哑口无言,整个人的脸色,青一块白一块。

    一畔之杜琼,性格继承了任安的耿直,发现汉军内部被雍氏欺骗,早就心有怒火,随之冷冷道:“将军之言,看来为实也!

    另如将军所说,叛乱本是诛族大罪,当下其为平南将军,有全权处置之权,但只诛恶者,不牵连全族妇孺,此当为仁举。

    雍氏不执行,却以蒙骗。诚不该尔,如何谈及信义。

    雍氏内部人或抱侥幸,但雍公乃本地名士,与吾师熟悉,又在蜀外游历多年,再担任官吏,当年官声亦是极佳,如何不明白?”

    刘釜和杜琼,一人一语,从律法到信义,终于是一步步击垮了雍斐的心理防线。

    雍斐到来南安,亲谈事宜之前,其实也考虑过事情败露,善后问题。事到临头,他知道面对平南将军刘釜,这位让人望而生畏的后起之秀,一切解释都是枉然。

    好消息是,便是最坏之结果,雍氏此番再犯众怒,即使有灭顶之灾,雍熙已带财物、少部分族人秘密远遁,此时已经当以出了越嶲,留有火种,不至于完全灭族。

    现在还想要保全邛都的雍氏无辜族人,如之所言,也只有真正的“诚意”才能打动。

    而雍氏还剩下什么?只有积累数百年且遗留的财物,以及对南中之地的熟悉,及蛮夷之熟络。

    前者,明面上的雍氏所有财物,即是此番不贡献出来,也会在越嶲平定之后,以为充公,只有后者,或能为眼前的平南将军提起一些兴趣。

    当然,雍氏暗地里,还可以贡献的,远不止这一些……

    官舍内的气氛有些沉默,雍斐紧皱眉头,最终做出了决定,他沉声道:“如将军之语,雍氏内部此番之变动,实则为吾所谋,此为吾一人之过也!事后,吾愿为将军处置!

    而在吾雍氏投诚后,钱资自当属于将军分配。但为保全吾雍氏无辜之众,吾代表雍氏,愿将隐藏之库资全部献于将军,其中财物如此所书两倍有余。今次兴兵,此为吾雍氏剩余之所有……”

    听到这里,刘釜和杜琼皆有动容。

    他们动容的倒不是雍斐的“诚恳认错”,而是雍氏掩藏的财富。

    南中大族中,以雍氏最富,孟氏最强,传言不虚也!

    这还没结束,雍斐见刘釜第一次动容,果如所料。可见此部汉军为州府所抛弃,实在过于“贫穷”,最欠缺的就是军资。

    同时,平南将军刘釜是有大志向之人,将来若是能在南中站稳脚跟,以之汉宗室身份,另有天下之名气,蜀内之声望,取代益州牧刘璋,不在话下!

    乃至于行光武帝之事,结束天下纷争,言行一致,恢复汉室也有可能!

    这里面,为有军事,缺乏的同样是军资。

    雍氏每逢转机,这次能否借灭族之危,悔过自新,破后而生,为能活下来的后辈以荫泽,就看今日能否将所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全部奉献给刘釜,使之满意,助之以成大事!

    幸而其人于雍氏地位不低,这次来南安前,也做足了功课。

    但见雍斐语气微微一顿,换了下气,抬头接着道:“罪之于雍氏,再愿将探查之所有铁铜矿藏,拥有之匠工,东山、南山之地,存有的数千私兵……全部献于将军。

    除此,雍氏为将功补过,请得妇孺弱小安生,愿联系建宁、滇池、云南原附属之夷部,助将军平高氏、孟氏!

    而雍氏于盘越国亦有产业,远将每岁所有利润,献于将军!

    ……

    将军谈及诚意,此为吾雍氏现有之全部诚意,请将军明鉴!”

    话毕,雍斐这位南中名士,向刘釜深深一揖,似乎刘釜不答应,就不会起来一样。

    而刘釜,也确实被雍氏之所献给打动了。

    他于安夷经营数年之久,与雍氏这等数百年的大族,根本无法比拟。有了这些隐藏的财富、人力,在南中的发展,将是如虎添翼,接受过来,会省去许多麻烦。若是雍斐不言,诚心毁掉,于他而言,也是一种损失。

    且当下,他相信,雍氏真要联系南中那些旧得夷部投靠过来,于建宁、滇池之乱的平定,确大有益处。

    尤其雍氏还掌有西南商道,这就相当于源源不断的钱资供给线路。

    进而,可以猜测的是,雍氏那些犯事之人,多是借助了此商道逃离了越嶲,或是逃出大汉,深入盘越、掸国之地,想要抓捕,可能毫无希望了。

    功过有别,并不能打破刘釜心理底线。

    如必须惩处首恶,告慰那些为守护南中这等大汉之土、而身死之汉吏、大汉士兵……

    他起身,走到案前,将年迈的雍斐扶起,待与杜琼对视一眼,方道:“雍公之意,我明白了!

    雍氏之于谋划潜逃者,我暂可以不追究,但以后若踏入南中,踏入大汉,势当将之绳之以法,汉吏之下,无人幸免,何况叛乱大罪!君当明白!

    而雍氏现有族人,只要证明其未参与叛乱,不论妇孺家眷,皆可免罚。但按先前之言,当遣离南中,以后分属安置于南安诸地。

    至于前番犯上作乱,杀害汉寺官吏之凶手,经由核实,必须全部交出……

    上之所述,若不满足,雍氏再当以谋反、窝藏罪犯之罪论处,勿怪我不近人情。

    且属釜不相留,雍公此往回程,有七日功夫处置。

    等正月初七,是为最后期限!”

第三百零四章 岁除

    半个时辰后,雍斐从县寺离开,只买了些干粮,驰于回程。其在南安待得尚不足半日,可以说出乎太多人的预料。

    即是奋勇军内部军吏,亦是纷纷猜测,平南将军到底说了什么,竟使这位南中名士匆匆离开,怕是有大事发生!

    夜幕,刘釜于县寺召集留守南安的所有军吏,官吏,包括刚刚任命的乡援领头人,商议雍氏投献邛都后的发展问题。

    至次日,也是除夕当日清晨,消息传开:从今岁夏时即于邛都起叛的大族雍氏,意将无条件投降于汉军,越嶲郡之战事,或将在开年后不久,宣告结束。

    “大汉万胜!”

    “大汉万胜!”

    “大汉万胜!”

    百姓、兵士、行商、吏人……南安各界人士,欢欣鼓舞,弹冠相庆。

    建安二年即将过去,雍氏之投诚,于保守战乱之苦的百姓,参与平叛之将士,细心谋划之军吏而言,可谓是最好的礼物。

    南安城内外,爆竹声响,是在驱逐这一年的烦恼不幸,同样是在庆迎新一年。

    县寺于除夕之日,难得迎来休沐。

    除了本地一些吏者回家外,但于各部军吏而言,他们背井离乡于此,汉军就是他们的家,南安就是他们的家,办公之县寺就是他们的家。

    遂,许多人如刘釜一样,依旧在县寺加班。

    直到除夕黄昏降临,平南将军刘釜宴请时辰将至,无论地方乡绅,另有军吏、官吏才陆续来到县寺后方的宴舍。

    已在南安待有两月的张机,受邀率友人弟子同样入席。因是特邀贵宾,座次靠前一些。

    与张机紧邻的,正是将军府主簿杜琼。

    面见张机到了,杜琼马上起身行礼。张机这段时间,于南安之地,帮助开设医舍的同时,无论日夜救死扶伤,便是南安之外,成都、江州诸地伤疾者,也是打破州府封锁,慕名而来请看伤疾。

    但因张机等医工在,大军内部的重伤员才能得进一步有效救治,其人更是为防疾做出巨大贡献。

    故而,无人不对之敬重。

    “张君先请入座,将军正于书舍接见令使,稍后就会出来与席。”

    面对杜琼之礼,张机也是马上回礼。这段时间里,他同杜琼打交道良多,心晓此人受平南将军看重,且为人正直无私,能力亦是非凡。面对医舍建立,及他之要求,杜琼帮助甚多。

    一礼后,张机笑道:“无妨,将军忙碌,即是年岁也无法闲暇,如此敬业,全都是为南中安稳,属实让人敬佩。杜君与将军一样,为南中之于操劳,实以为百姓之福也!

    当前南安之地,为刘益州封锁,其人不顾百姓安危,埋怨自私,失道之行也!吾还要谢过,杜君能克服困难,寻觅药草之物,以解病员之危!”

    作为医者,张机的眼里只有病人,无高低贵贱之分。当前益州情形他也明白,遂于益州牧刘璋无多好感,甚至前些日子,得寻机会,为蜀外恩师张伯祖、好友宁远等人书信时,直接痛斥益州牧刘璋行为。

    今岁以来,益州牧刘璋的个人能力、品性皆受到了质疑,蜀外之地,更是广传。便是在张仲景的书信流出后,更加佐证了这一些。继而,刘璋于世家大族的圈子内,名声再降落不少。

    南阳名士孙茂,朝中侍御史张进更是直接言之刘璋,德不配位。相反的是,刘釜之仁德行径,于众人之口,被宣传出去,让士人多加称赞。

    宴舍内,得闻张机之语,杜琼作为主簿,所了解的自是比张机还要多,他无奈道:“刘益州之行径,确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将军之于南中,乃深明大义之为。刘益州若是因此嫉妒陷害,着实不应该。便是将益州分割,以行敌视之举,即是将军本人,又当如何?令全军兵士如何看待?”

    张机同杜琼刚刚落座,双手放于膝上,随即品出了不对的味道,他想到了什么,沉思道:“杜君之言,可是州兵于南安之有攻势?若是如此,南中未平,刘益州即如此,让南安之地,再生战事,且以上欺下,视黎民百姓于不顾,他不惧天下人之唾骂乎?”

    当下,刘釜部名义上依旧受州府节制,安心平叛,并无不妥,更无犯上作乱之事。若是州府借刘釜部大兵于南中,与叛军对峙平乱时,行道逆之举,以镇压刘釜之部,由背部偷袭,那可不正是失了大义?

    张机虽笃行专注于医术,但出身官宦世家的他,于政治军事上同样敏感。这段时间,从蜀内多地往来救治的病人口中,其亦然得晓益州局势之复杂。尤其看出,益州牧刘璋经由今岁内外之乱,心思几经变化,反复无常,本想平乱,可又不忍不忍刘釜部坐大,先以南中叛军,将之拖死……

    而于现在,或是眼看一计不成,刘釜部越发兴旺,连克南中叛军,欲先下手为强。

    见杜琼摇头不语,面有愠怒,张机同样心有不忿。可当下局面如此,又能奈何?想来将军府已有应对。

    两人随之错开这个话题,聊起了来岁于医舍之展望。

    “将军!”

    “刘君!”

    忽然间,宴舍之内响起了恭迎之声,原是刘釜到了,杜琼、张机之人同样起身。

    见身材伟岸的刘釜踏入,其人面上带着从容之笑,即是面色忧郁者,也于瞬间将之一扫而空。其余于此,便是大军之定海神针。

    整个宴席之地,于相互见礼罢,再行热闹起来。

    今日除夕,加上过去数月战事之顺利,恰与此时庆贺。刘釜特下令,除值守之将外,皆可适度饮酒。

    待之说了两句场面话,速举杯来往于众人间。

    觥筹交错,人多欢喜。

    宴席持续一个时辰之久,等宴席结束,考虑大家辛苦了数月,时常加班,辛劳不已,刘釜没有久留旁人,亦让下属官吏回归舍内,趁机睡个安稳觉。

    舍内,刘釜归来后,战于楼阁,仰望天上苍穹,俯看南安城内各处明亮烛火,只觉酒气消散,心旷神怡。

    官寺更声响起,新的一年,建安三年到了!

第三百零五章 岁首

    过去的建安二年,可以说是大汉天下局势,变化最大的一年。

    正月,袁术称帝。

    同月,曹操以天子刘协之名义,发出讨逆诏书。

    随之,孙策与袁术正式决裂。刘备南下汝南,直逼寿春,打算进一步扩大地盘,而孙策也是南北同时进发,远取江都,南下南野,扩大江东基业范畴。

    同在上半年,曹操亲自率部,取南阳。张绣谋事泄露,自身被俘,贾诩于乱军中“不幸”身亡。南阳为刘琦接手,后曹操准备充分,由颍川攻来,遭甘宁、黄忠部阻挡,最终还是荆州一系失利,导致宛城最终落入曹操手中。即是现在的南阳,被一分为二,各有牵制。

    在益州,上半年里。赵韪叛乱,张鲁得曹操赞助,雄心大起,联合凉州兵,进攻巴西、广汉之所。益州局势一度失控,刘璋部节节败退。最终凭借葭萌关之胜,赵韪和张鲁决裂,凉州兵退守,才挽回颓势,后借机反攻,逐渐收复为张鲁和赵韪所获之土。

    交、扬,交、荆,三地交界之所,亦有为争夺地盘,另有荆蛮之叛乱,引起的小规模战局。

    而在辽东,当年驰骋疆场,为公孙瓒领导的白马义从,为袁绍所迫。公孙瓒战死,白马义从先一步,消失于大汉历史中。

    于北方,尤其江淮之地的战乱之下,无数流民百姓,涌入荆州,南下交州以求生。

    到了下半年,尤其七月后。

    天下之于局势,再有变化。

    曹操脱离南阳战线,举兵决心除掉吕布。经过数月作战,吕布终不能敌,最终战死下邳城下。陈宫、高顺携吕布家眷突围南下。

    至于袁术,战力不断萎缩,便是到达年末时,寿春为刘备以计夺,东有孙策虎视眈眈,北面曹操于十二月大举南下,江淮的大混战一触即发。其本人则剩余数城可守。原本想北回投奔袁绍,奈何道路断绝,即是岁末,也正是在行军途中渡过岁除,闻者无不唏嘘。

    看益州,建安二年的后数月,天下目光,皆被势如破竹的刘釜部吸引。其所率之部,于条件艰苦之下,取越嶲多地,打得雍氏大族毫无还手之力。犍为属国的全面平叛,预示着其部人马进入第二阶段,再无人能阻止这新星的冉冉升起。

    而于交州之地,陈宫、高顺加入的左栋、吕岱、刘荣本部,打着“兴汉安民”旗号的地方实力,也进入了刘表、孙策,乃至于北方曹操、袁绍的视野,各方于十二月时,分别遣使以拉拢。于士氏的保密之下,暂还无人知道,其实际所属之人,正是在南中指挥作战的刘釜。

    ……

    爆竹声中一岁除。

    岁首至。

    原本驻守下邳前线的曹操,早数日返回了许都,主持起朝廷大事。即是刘备、孙策、刘表、袁绍、刘璋等当前占据各地的群雄,也开始了对新一年的规划。

    远在南安。

    刘釜于元日,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一大早,他先是于官舍处理了下送来的紧急公文。

    然后在早饭时间,亲率杜琼等军吏,往军营内,与留守的兵士、伤兵在内,一起吃了元日的第一顿饭——全军兵士,一大早即帮着厨舍做的月牙馄饨。

    张仲景等医者的住舍,和军营相连。

    即是一大早被刘釜叫来一同进食,见了不同于大汉百姓家常食之混沌,不由得新奇,总感觉此中做法,解开了他的一个疑惑,于之医人多了个办法。

    尤其月牙混沌中,包着的食馅,让之大有感悟。

    “感谢将军,今吃一顿饭,为吾解一惑尔,值得值得!”即于舍内,张仲景放下食盘,不由得开怀大笑。

    说起来,刘釜将张仲景来吃月牙混沌,多少还是有些心虚。毕竟从某种方面讲,自己也算是提前用了张仲景的“版权”。

    这般捏出来的吃食,他于奋勇军内并未推广过。

    若非今日大年初一,除了那些流传在灵魂里的文化习俗,外加为了军中兵士们的融洽,刘釜也不会让大家一起包月牙混沌。

    遂而,此中略有别于大汉流传的混沌,也是张仲景到来后,也是第一次食用。

    实际于传闻之内,月牙混沌这等以面团包装城耳朵状的食物,据说就是张仲景发明的,即为治百姓病症。其人常舍药至除夕日。后世人为纪念之,故常于岁首吃月牙混沌。

    而今张仲景能于食用月牙混沌后,反向推于药物,足见传闻非虚,其人更是博采众长,擅于观察……

    后在食用完造反,于张仲景一同在伤病营巡视中。见张仲景之好奇,刘釜遂以及之说,以“女娲造人,捏耳相连”解释了下,为何他选择于岁首,让全军将士食用月牙混沌,是以为纪念女娲,感恩天地。而今行以食馅于面团,使兵士食用,除了感恩之外,还希望兵士们于战前,能以“实心”处事,脚踏实地,不骄不躁……这么解释下来,连刘釜自己都相信了。

    也不知晓后人使用起月牙混沌,会不会念起他之故事,刘釜不由得有些恶作剧的想到。

    下午后,刘釜则是让亲卫拿着竹篮,内中放着一些稻米,小块肉类之物,看望南安本地乡民家庭。

    这一走访,就到了黄昏。

    官舍内,如昨夜般,另来宴席,以庆祝今日岁首。

    不过,比之前更盛大,除了昨日应邀之人外,旄牛、僰道、阐县,等多地夷部,有的早于数日出发,至大年初一,总算是赶到了南安,好巧与宴。

    当下州府之道断绝,刘釜相当于管理他们的最高汉吏。今次前来,携带礼物,待明日,则会当众向刘釜这位平南将军进献贺礼。

    除携礼而来外,各夷部中的优秀者,经已开始运转的各县长吏确认身份,今次按照将军府下发之要求,同来南安。可以进入正月十五后,即会开课的南安县学学习。

    过去百年之久,南中除各郡郡治之在,有郡国学,以招生大族豪强子弟外,于各县地,只有少量的庠序。

    南安县学,属刘釜请当日同来的师兄杜墨于去岁十二月,就开始筹划所设,打算正月间,不分贵贱,经由当前各地县寺确认身份,即招生第一批学子。

    考虑到南中当前实际情况,南安县学,会是第一个兴办的县级官学,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此中行径,刘釜除了完成当日和先生任安之承诺,未必没有聚广大南中才子为己用的想法。

第三百零六章 请功

    建安三年正月的前几天,过得很快,至少对雍斐而言,是这般的。

    且当天下人都在欢度新年时,雍氏内部却是死气沉沉。

    除过汉军随时可能得进攻阴云在,雍斐与刘釜之协议,相当于将整个雍氏卖了过去,遂而,激起了强烈反对。

    因此,于开年前两日,邛都城内,亦属雍氏内部就发生了分裂与叛乱,最终还是雍斐借助雍熙留给他之人马,才顺利平定。

    便是此乱,雍氏族中嫡系死伤近三十人,各部私兵与投靠的夷部人马城内之内,合计有千人伤亡。

    经过这次乱生,守卫邛都的雍氏再无力驻守邛都。雍斐代表的“投诚派”,彻底主导局势。

    正月初三,元日后第二天。

    当南安多地已经走出元日氛围,官寺开始办公,农人于农监指导下、领取良种开始劳作时,刘釜处理完手头要事,亲率千人之部,往邛都而去。

    无论于邛都城的获取,是以和平方式,还是以作战取之,都不能改变邛都,这处越嶲郡郡治,在为叛军占领半年之久,即将回归汉军手中的事实。

    此事意义重大,经由将军府幕僚讨论,刘釜势必要亲自去见证这一刻。

    而在邛都顺利夺回后,邛都之地,势必成为远取建宁、滇池的前哨。南安则是大军后方,同样也是防备刘璋部之前线。

    至于刘釜离开后,南安政务则是暂由杜琼领导。兵事方面,由正月初二,领命回来的将领马增,及族弟刘淇统领,以本部人马,加上前番到来尚停留补充的部分乡援,共计两千七百之众以留守。

    之所以于南安布下如此多的兵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是以防备紧邻的刘璋部狗急跳墙。

    成都虽有景氏、刘杉等人刺探消息,但当下刘璋于此防范甚是严密,即是连武阳、汉安多地主将调换后,其人可直接绕过州府,与各部将领下令,遂也增加了南安、武阳等交接之地的不稳定性。

    前行两日,刘釜率部到达阐县。于当前为他任命的阐县令,亦是同门师兄杜微略做言谈,主要是听取关于蛮夷登记治理诸事,总共待了小半日时间。

    其未多做停留,即顺路在正月初六中午到达邛都城下。

    风和日丽,邛都之地,回暖不少。

    城外汉军处,旗帜飘展,兵士列队整齐,前侧摆放着攻城器件。

    但看边缘的牦牛军,在经过战争的洗礼后,与之前相比,也是大相径庭。一个个昂首挺胸,目含杀气。

    刘釜为泠苞、刘枫、马虎、霍峻等诸将迎接于此时,就看到这一幕。

    他骑马巡营走过之地,即见兵士放开嗓子,异口同声道:“大汉万胜!”

    大汉万胜,这四个字,就如同拥有魔力一般,不断在山峦间回旋,于田亩间扩散,传入每个汉军耳中,同样传入了城池上的雍氏兵士耳中。

    雍斐等人得部将汇报,来到邛都城上就看到了这令人震撼之画面。

    “今,汉军列队检阅,当是平南将军刘釜到了!”

    雍斐一言道出了真相。

    刘釜到了!

    恰明日就是最后期限!

    这说明了什么?!

    城墙的雍氏族人,另有同来之将领无不大惊失色。

    见此,雍斐叹息一声道:“事已至此,吾打算今日黄昏,即出城面见之,诸位都做好准备吧!”

    ……

    雍氏人于邛都城上,望见气势如虹的汉军军阵时。

    同一时刻,刘釜巡营完毕,站在阵前,一边与泠苞相聊军事,一边同样看向前方斑驳的城池,且能注意到上当来回走动的兵士。

    即是在军中操劳,泠苞这段时间晒黑了不少。他刚于迎接刘釜的行途中,收到正好一同传来的家书,得晓妻子又有身孕,喜不自胜。

    现在听刘釜问起雍熙等人潜逃细节,泠苞顺着刘釜的目光,望向邛都城,叹息道:

    “便如季安所料,吾部斥候之于打探证实,雍熙一行共计五百人,确实于半月之前,于夜间通过城内密道,在不惊动密探的情况下,离开了邛都。

    后之所行方向,赫然是走南中商道,直通盘越国,想要追击,甚是困难!

    可见雍氏早就考虑好了退路,亦不愧是立足南中的百年大族,有此底蕴!”

    刘釜面上无悲无喜,在雍熙这件事上,真要率部追击,现在的他并无多余兵力,且深入到盘越国内,战线太长,得不偿失。盘越国之地很是广阔,情况比南中还要复杂。

    何况成王败寇,雍氏已经服软,唯有为大军谋取更大的利益才是王道。

    却是与盘越国等国形成的西南商道,当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结合交州的海上商道,势必将两方转化为他于益州、交州发展的重要经济后盾,成为军事建设的基础。

    默默听泠苞叙述完,刘釜转身,道:“我军注意力,还是要放在南中平叛上,雍熙逃亡之事,即已成既定事实,暂且当下。

    建宁方向,这段时间,可有异动?”

    在兵临邛都后,泠苞已经开始让多路斥候南下,打探建宁叛军情形,现在正好有所收获,为刘釜所问,即再介绍起情况。

    得知建宁叛军部,于云南和孟氏的战事停歇,刘釜即品味出,两部叛军应该是达成和解,打算一致对待己方之部。

    这种事情,他早有预料,谈不上多么忧心。但也恰恰说明,于安夷的兵士,是时候招募了。以借助安夷部,另有他和法正所率两部,按年前改变的策略,成三路先取滇池的大敌,打通与安夷的道路。

    二人与同行的部将,在军阵前没有停留太长时间,刘釜也没做什么休息,随之召集各部将领于大帐,了解了大军于强取邛都之预案。

    临近太阳落山时,前军忽然往大帐传来消息,紧闭的邛都城门开了!

    短短数十个呼吸,汉军正训练有素的做出攻击之态时,传令兵又有消息传来。

    “报!雍氏负荆于城门,呈本部将领之头颅,请降汉军!”

    建安三年正月初六,汉军兵围十日,即于平南将军刘釜至邛都数个时辰。

    率先在越嶲郡起叛的雍氏,率部于邛都城外投降。

    同日傍晚,三十多个雍将头颅,为平南将军刘釜,送往州府请功!

    成都震惊!

第三百零七章 纪温

    成都,州府。

    便是昨日三十多个叛军将领首级被送来州府,益州牧刘璋见后,当时即身体不适,差点晕倒。

    一些站于刘璋的官吏,见形势大变,待见人头,怒斥刘釜胆大妄为,有以下犯上、要挟之意;另一些官吏,则认为此事并无不妥,当日平南将军刘釜领兵往南中平叛,乃是州府任命,叛贼首级进献于此,是以验明真身……

    更多的官吏,于私底下默默吐槽,无论其他,益州之主刘璋之表现,完全不应该是一州之牧应有之表现,如一懦夫尔!

    消息于成都内外不断发酵,逐渐从成都,往整个益州,乃至于益州之外传去。

    先是于成都,百姓闻之,无不拍手称快。

    反观州府之内,事情经过一夜传扬,气氛有些古怪。

    当一大早,众吏被叫来州府堂舍议事。

    但看使君刘璋,自昨日见了那些“请功之物”,到现在精神还没有恢复,便是走路也需要人搀扶,不少人嗤之以鼻。

    厅舍首案畔,刘璋刚刚落座,目光垂直一扫舍内众人,气息有些微弱的问道:

    “诸君,汝等觉得平南将军此行何意?当以如何处置?”

    这句话方一问出,刘璋自己就感到有些不对劲。

    尤其前一句听去,有种明知故问,于人一种似乎他刘璋害怕的意思!

    实际上,他昨日确实被吓到了。

    于昨日时,盛放着首级的木箱被打开,看到木箱内的人头,或是做贼心虚的缘由,刘璋总感觉那是在寓意自己。

    而由事情本身讲,就如他听到的一些议论,另有昨夜寻庞羲等亲信的秘密商讨一样。刘釜之献与所为,并不违反律令。

    可奋勇军之胜,真要他刘璋奖赏?他岂会甘心。

    因而,即是昨夜,在和庞羲等数人讨论,未讨论出结果,加上他受惊后需要休息,故于今日清晨,叫来州府吏,打算集思广益。

    “使君,此事易尔!”

    起身出言的,正是议曹从事纪温。

    岁首时,刘璋正式接受景顾辞去益州别驾一职,时隔不过一两月,其不顾变动带来的影响,于各曹从事又有调整。

    所以,现在州府主吏椽,无论个人能力,七成都是刘璋顺利安排的“自己人”,但也有另三成,未占据要曹者,只按部就班,管理行政者,是为益州士。

    纪温则是去岁十二月入蜀的荆州士,为人有义气,在荆州“小有名气”,不过都是之在荆地担任县令,与荆蛮作战,屡战屡败闯出来的,后据因贪污之事事发,主动辞去官职……入蜀以后,与其人益州牧刘璋畅谈,以言语迎合刘璋心意。遂于年末时,纪温被委任为议曹从事。

    议曹从事,参与军政谋议,算是州牧的左膀右臂。扶持纪温,未尝没有刘璋耍小聪明,以求制约他手下当前权势正盛的庞羲的意思。

    真金不怕火炼。

    可惜纪温不是真正的“金子”,他上任二十多日,于议曹之内,也算马马虎虎,几无出众。这让刘璋,其实也有些失望的。

    现在无人出言,纪温之言,就像是在平静的池塘里落下了一颗石子。但想到昨夜时,纪温都没有对之说出什么好法子,一夜过去,又有什么办法,以改变事实?

    他这段时间,也对自己任命的议曹从事有所看清,这就是一个花架子,喜欢在人前卖弄学问。

    刘璋心里不甚在意,勉强一笑,道:“文若有何高见,不妨到来?”

    纪温年三十有七,身高七尺六寸。肤白无须,至少从容貌上来看,依稀能见之年轻时的俊秀。也难怪凭之容貌、谈吐,即是益州牧刘璋也会被说服。

    在之站起后,耳畔传来几声嬉笑,纪温面不改色,也不在意,听得刘璋回话后,方咳嗽两声,挺直胸膛道:“请使君明见,当前平南将军斩杀敌寇为实,重收邛都,击败雍氏亦为实。若是不以行赏,恐招惹非怨,更激起民意。但且,吾州府财物也不多……”

    见刘璋面上显现出不耐之色,纪温微微一顿,道:“遂,下吏的建议是,可应允平南将军推荐之职,由使君于之内部许以官名。当下民生恢复,花费众多,实际恩赏可以州府财力无以周转,先行欠之!”

    纪温的办法,中规中矩,且也符合刘璋的心理预期。实际上,刘璋连那些收复之地,刘釜推荐之官吏,都不想任免。

    庞羲正于下首,半眯着眼,偷偷看了眼益州牧刘璋,又望了眼退下的纪温,到底没有直接出列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此事涉及刘釜,这个已经成长为益州牧大患者,即是厅舍内当众做了议论,但益州牧也绝不会当众做出最终决定,事后,还需要仔细论证,当以制约刘釜的发展为主。

    每每想到刘釜以弱冠之年,即发展到现在,统数万之兵,受一州之主警惕防备,乃至于想除之而后快,庞羲不由得想到他的二十多岁,正受家族荫泽为一小吏。

    厅舍下首,张松一直低着头,自去岁十一他受到谗言,因乃刘釜之友,即被益州牧从簿曹换到了典学位上,不负年少张扬,为人更显低调。

    他于益州形势,是少数看得清楚者,联系到岁末时,本处于南中前线的好友刘釜、法正、孟达送来的贺岁信件,更能感受到众友人的朝气,以及益州牧刘璋的迟暮。

    大势所趋,民心所盼,未来谁又能阻挡?

    蜀郡张氏,实该于自身谋一后路。想来当前厅舍内,不少人看似忠诚办事,但心底同样有这般想法。

    而他张松,又岂愿长居于碌碌无为之人下?

    早上的议论,如庞羲所猜测的那般,最终没有讨论出什么有效结果。但在纪温后,又有数人出言,也让刘璋听到了不同的想法。

    州府吏议事结束,刘璋拖着病躯,再次召开了闭门商讨,纪温的能力虽渐为人不屑,但亦同属刘璋之核心,故亦被邀请在内。

    至夜幕时,纪温方回吏舍。

    在之回来不久,一个相貌普通,当是仆从打扮者,拿着食盒敲门而入。

    舍内,纪温刚刚将书写的一封迷信晾干密封,见来人,将之交到其人手中,面色郑重道:“此中信息事关重大,当火速送往刘君处!”

    信件下方,为人不易察觉之处,书有小小的“青衣”二字。

第三百零八章 风云

    隔日,即是休沐日。

    时过数日,于南中战事,州府内部还未做出最终决定。却是辛劳多日的州吏,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假期。

    张松从吏舍回家后,随即向几名好友发出了邀请,于张宅小聚。

    黄昏临近,包括好友崔复、赵信等五人应约而来,一起拜见张母后,于宴舍落座。

    此中五人,不仅是张松多年的好友,与蜀郡张氏一样,同为蜀郡大族子弟,且各于郡府、县寺为吏椽。其中赵信之兄赵良,而今正是武阳令,协助大将魏廷守卫武阳,实则防备南安的平南将军刘釜部。

    张松所邀之友,还有一共通之处,即是平日见面,几人言语间就能感觉到对当今益州牧刘璋无多敬意,另有生不逢时、怀才不遇之感。

    宴席之内,一行人难免讨论起州府,蜀郡郡府的一些传闻。后从江淮战事,料到了南中战事,一时间叹息声不止。

    作为本地主人,张松一直默默听着几友相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未发表太多意见,但心里已经有了底。

    至酒宴结束,张松方清退了仆人,但邀五名好友于书舍。

    书舍中央,有一常常案几,正巧可供几人围坐。

    “子乔,汝邀吾等不单单是为了吃酒罢!可是有何要事,作为多年好友,但有所需,吾等绝无二话。安长,子佑,公和,妙成,汝等说是罢?”

    方一落座,即是大不咧咧的赵信出言道。

    赵信今岁刚满二十八,现在在郡府兵曹参与兵事。和其兄赵良温文尔雅不同,赵信幼时天性洒脱,常混迹于市井。在成家以后,才有立业想法,最终经过家里介绍,于郡府谋了一差事。

    在赵信话后,其他人纷纷露出探寻目光,却是崔复摸着下巴,带着若有所思。

    张松学着近两年来,已于蜀内士大夫阶层开始流传的茶道之术,摆放出了五个白瓷茶杯,然后端起仆人方才放置于炉上温热的茶壶,一一填上,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旁人只觉心境平和。

    张松方从容的抬头,笑道:“吾方才开始学习茶艺,此为友人所授,让诸友见笑了!

    奉成之于问,吾想诸友多有疑惑!

    实不相瞒,今召诸友而来,正是想与诸友一道,谋一份前程!”

    “前程”二字,让很多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当前益州牧有意打压益州士,即是他们这群士族子弟,想要上升更显艰难。也只有张松因缘聚合,其人才能出众,前番为州府所召,为益州从事,当下虽是主管起教育之事,但地位摆在那里,仍让人敬佩。

    “子乔可是为使君重用,今或为吏地方?”

    下首一名男子,浓眉大眼,身材高壮,便是跪坐于地,犹如一座小山。此人正是从军八年之久,前岁被任命为江原县尉,去岁因至亲去世,辞官回成都守孝的扶禁。

    张松摇了摇头,叹息道:“当前州府形势,诸友又不是不知道。刘益州有心把控州府,大用东州士。先有秦君,再有景君,及如吾恐在从事位上呆不久了!又如何能得重用?

    若是能被下往地方,为吏一地,造福百姓,吾张松亦愿尔!”

    张松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泼在了众人的头上。

    如今刘璋闭塞言路,任人唯亲,可有解决之道?

    作为益州士,当下更是为庞羲等人,特意打压,即是为底层之吏尔。

    舍内几人,忽出现了惺惺相惜之感。

    在此期间,长着一张国字脸,一直想要开口的崔复,在细细品味了茶杯中茶水,且将思绪于脑中整理一边后,放下茶杯,出言道:“当前从州府到郡府,明面上无人感言,但私底下,怨声载道。刘益州先行不仁,以去岁之战乱,为蜀内百姓家破人亡,于今再增赋税,富于军事,怨声载道。借赵韪之事,恶意扩散,牵连吾等益州大族。

    今行不义,平南将军为南中平乱以大胜,至今未有功赏,却是禁运南中,做倒行逆施之举……

    如此种种,是非明主也!

    且由吾猜猜,子乔今所以寻吾等,可是寻到了路子?

    莫不是想联合吾等,以改变吾等益州大族,益州之士,益州百姓之处境乎?”

    崔复话毕,于书舍,除张松外的其他人心底瞬间泛起阵阵涟漪,赵信、扶禁数人皆生出一番疑问,子乔会有什么道路,竟可改变益州局势?

    蜀郡张氏、崔氏、赵氏等大族,确有私兵,难道子乔是想联合他们,行去岁赵韪之事乎?

    可是连赵韪都没有成行,最后不得不放弃鱼复,奔走荆州。如数岁前,甘宁等人起叛般,恍如丧家之犬。

    而今蜀郡,广汉之地,皆为刘璋部曲把守,即是能联系的本地大户私兵联合起来,又如何能敌?

    且,大家族行事,要考虑的整个家族利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能召集者,会更少了!

    即如张松之于张氏,张松之兄张肃,当前深受刘璋信任的广汉太守,就不会同意其人胡闹。说不定在张松表露此中危险想法时,为了家族,得会大义灭亲。

    为崔复提醒,不少人心思起得快,浇灭的也快。

    张松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见数个好友不断变幻的脸,心晓定有人误会了他的意思,遂直言道:“安长所言,只说对了一半。刘益州失道失义,大势所趋,岂焉能一直坐稳州牧之位?

    吾确实寻到了办法,此为吾等建功立业之机会,但不是让诸君直接应对刘益州,而是助以明主成事!

    君等可见平南将军刘釜,吾比诸友,与之知晓更多,于滇池时,初次相交……”

    张松语气舒缓,听得舍内人都沉迷其中,他最后略一停顿,道:“其人心系汉室,意图复兴汉室天下,今败雍氏,借由孝直等人信件,吾相信,要不了一年,南中即会平定。

    到时候,刘益州与平南将军间,少不了一场纷争。君等以为,谁会是最终胜利者?又愿意谁来统领益州?

    所谓天下风云出我辈,难道诸友不想寻此机,觅一份前程?

    此时,更是为时机尔!”

    张松若是论述其他人,书舍众人或不会相信。但说到刘釜,无人不颔首赞之。为张松语言说服,舍内人,包括稳重多思的崔复皆沉默认同下来。

    依旧是赵信忍不住问道:“子乔和平南将军关系莫逆,吾等好友皆知晓,不知吾等需要做些什么?”

    张松摇头道:“友等可别误会,此事非是平南将军为吾所言,以吾邀请诸君,而是松之自作主张,不忍益州继续为刘益州祸害,亦不忍吾等惨遭打压……

    至于吾等需要做之事,自是以为为平南将军率部出南中做准备,借以吾等各自关系,尤以各地防守,可先行探取,择机与之!以为相助也!

    另如公和,当前未有官身,汝能力非凡,若是现在去南中投靠,自可得大用……”

第三百零九章 袁术

    建安三年,正月十三。

    邛都落入刘釜手中第七日。

    益州之地,广而传播刘釜部大胜时,在岁末失去历阳的袁术,面对东西北侧之强敌,原本已经借道北上。

    奈何居巢守将陈兰,也是他以前的旧部临时变卦,致使袁术不得不率残部三千人,南下寻阳。

    这三千人,是愿意誓死追随袁术之部,于途中,顺利突破了刘备和孙权,两个方向的围攻,取道皖县。

    目的地寻阳是为庐江和江夏交接之所,地理位置重要。

    但见袁术败退,从徐、扬之地的战局来看,各方又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平衡之中。当下攻占寿春的刘备部,气势高昂,赫然占领了汝南大部,九江全部,以及庐江大部。至于孙策,在袁术退走后,顺利占据了丹阳大部。即此,曹军兵临广陵。

    而于寻阳,当下亦是袁术故吏刘勋守卫。其人本为庐江太守,去岁宣布脱离袁术,一月前为关羽于龙舒兵败后,率残部回防于此。

    袁术走投无路,之所以往寻阳而去,原因其本人还抱着一线希望,盼望刘勋能放他入荆州,而后再想办法北上。

    看着大好基业一步步丢失,这绝非去岁今日,以建立仲氏,有鸿鹄之志的袁术所期待的。

    回想过去短短一年内,众叛亲离。如手下得力干将李丰、乐就等人战死,只留下数千部从于他苟活。其中巨大的反差,即是让袁术于逃亡途中,感怀不已,进而还没到达寻阳,即于途中抑郁生疾。

    加上行途之中,没有得到有效救治,袁术的病情不断恶化。

    到达彭泽境内,成塘乡时,袁术因病直接昏阙。

    随军的从弟袁胤,大将桥蕤,另带着残部,以及袁术家眷,不得不改变路线,往彭泽县城而去。

    彭泽属豫章郡,也是去岁春时,性情耿直的豫章太守鲁叙,在袁术称帝后,宣布和袁术割裂,直接投诚于孙策门下。

    当时豫章郡内,另有袁术的几名亲将驻守,问询后,直破郡治南昌,等待袁术新任命本地太守,以拨乱反正时,谁晓得孙策弟弟孙权,受周公瑾之谋,与忠于孙氏的大将黄盖,率一万之部奇袭。

    南昌再次易主,孙权后势如破竹,得海昏、彭泽等多地。孙权意气风发,后不顾兄长孙策之命,远攻南野,长驱直入交州边界。而至现在,孙权正守卫南昌,防备刘表、刘勋及张羡部。

    现今守卫彭泽的,正是孙策手下大将邓当。

    正月十八的夜幕缓缓降临,天上明月高照。

    已经接管了临时指挥权的袁胤,让残部人马依靠河流,安营扎寨,以做休息。

    连日的行程,大军内部的粮草,早就消耗一空。许多兵士只能饿着肚子,喝着冷水。

    即是一些部将,也只能喝着能见碗底米粒的稀粥充饥。

    一些人实在饿的受不了,不顾正月水中严寒,下入河中,打算捉两条鱼。

    “有鱼!有鱼!”

    还别说,或者是上天真的垂青,于浅浅的河流里,还真抓到了巴掌大的草鱼。

    一个兵士寻到鱼后,所有兵士全都沸腾了,于月光的照耀之下,全部跳入了河里。

    河岸边,临时搭建的简陋大帐畔。

    身高八尺、长相英俊的桥蕤手中拿着空碗,望向在月光下欢呼雀跃的部从,摇了摇头。

    当下这等情形,全部人马走投无路,即是帐内的主君,已经在正月初二,退去帝号,以之奉给庶兄袁绍,依然难改结果。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眼看着一个个熟悉的兵士,没有在战场上战死,而是于逃亡途中,病死饿死,桥蕤只觉心里堵得慌。

    “公升,汝又将饭食分给兵士了?”

    忽然,背后的大帐内走出一人,正是袁胤。

    袁胤同桥蕤相比,一般身高,只是略胖一些,透着帐内外散的灯火,袁胤手中拿着半碗稀粥,望向桥蕤的空碗道。

    桥蕤于普通兵士,便是百姓,也非常宽厚。自去岁寒冬开始,江淮之地再次陷入干旱,加上战乱之苦,如九江多地百姓,颗粒无收,饥饿连绵,由此导致了一些列难以让人目睹之惨剧。

    当时镇守合肥的桥蕤,顶着压力,放粮救济百姓。后为袁术差点斩首,但最终,袁术感怀桥蕤所为,加上这些年来,桥蕤之忠心功绩,遂揭过此篇。

    闻听袁胤之言,桥蕤摇了摇头,回望了眼帐内,依稀可见一个妙丽的身影坐于竹榻之边,另有一对少年少女趴在竹榻处,依稀能听到柔弱的哭声。

    其中正是袁术的妻妾,另有儿女。

    他迅速收回了目光,看向袁胤方才拿进去的小半碗稀粥,现在依旧为小半碗稀粥,他满是忧虑道:“主君还是滴食未进?”

    平日意气风发,即是袁术左膀右臂的袁胤,时至今日,愁眉苦脸,叹息道:“兄长已是三日没有进食了!寻来的医工,亦未有办法,只少道一句无药可救!”

    听袁胤说起此事,桥蕤摇头道:“显恩,即是医工无办法,汝白日也诚不该杀了他们……”

    见袁胤脸上带着不以为意的表情,想来其之心急如焚,即将不能治之医工,全当做了“庸医”,遂以株连,泄心头之意。

    这等滥杀无辜的性格,为桥蕤不喜,但死者已逝,他也无可奈何。

    桥蕤放弃了劝说,他遥望彭泽方向,道:“希望明日能到彭泽,邓当能接纳吾等,以寻医工,在好生救治主君!”

    为桥蕤说起此事,袁胤回道:“邓当当年受过吾之恩惠,明日由吾劝说,多半能成功……”

    袁胤的话刚说一半,但闻帐内传来咳嗽声。

    两人对视一眼,皆面露欣喜,因帐内有女眷,桥蕤没有直接踏入,而是袁胤先入。

    半刻钟后,袁术部随同部将,全都来到了帐内。

    此时的袁术已经醒来,袁胤跪坐于前,袁术的儿子,年方满十七的儿子袁耀侍奉一侧。

    从旁看之,袁术其人连番挫败,加上怒及攻心,抑郁寡欢,心情低落,整个人呈现一种有气无力的衰弱模样。

    即便说话,也需要有人于之嘴边,认真倾听才能听得到。

    待众将到来,袁耀有些惧怕不敢上前,却是袁胤搀扶袁术坐起,使之能看向众人。

    见之嘴唇微动,袁胤忙附耳倾听,且见之每说一个字,都非常艰难,十几息的时间,方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袁胤认真听完,然后目含悲切的望向,带着希翼之色的众将,道:“主君言之,其自感命不久矣,乃天之意,不可违也!

    让吾等放弃北上,直接投于孙伯符。

    只要其之一逝,孙伯符自会收留吾等!”

第三百一十章 结盟

    袁术所道,帐内诸将无不悲伤。

    而在说完这句话后,仿佛用尽了袁术所以的力气,其人再次陷入了昏迷。

    次日中午,袁术残部护送着昏迷的袁术顺利到达彭泽。彭泽令邓当闻讯,紧闭城门,直到袁胤书信送来,在确定事情真伪后,仅让袁术及其家眷入城进行治理。

    对于袁术残部,他一面让妻弟吕蒙率部小心监视,一面向南昌的孙权和丹阳的孙策去信。

    不过一日功夫,孙权收到消息,令大将黄盖镇守好南昌,其人亲率部抵彭泽。

    今年的孙权已满十七岁,从两年前,十五岁的他被兄长委任为阳羡县长后,已经开始独挡一面。而在去岁,即是江淮因袁术称帝而大乱时,十六岁的他率部横跨大半个豫章,战果卓越,渐为人称作“江东第二虎”。

    能称作“江东第一虎”的自是其兄孙策,同样是去年,孙权被吴郡太守朱治举为孝廉,下半年,再被扬州牧严象举为茂才。

    现今正担任奉义校尉,为兄长孙策帮忙镇守南昌。

    世人谈及当下大汉年少成名者,益州有刘釜,江东则有孙氏兄弟。

    在到达彭泽后,孙权即令所带之部,将袁术残部团团围住,待看到袁术残部数千兵士的悲惨模样后,接受了同行谋士朱然的建议,给予了一些粮食。

    朱然为吴郡太守朱治养子,几年前,正是与孙权在吴郡学习,其人和孙权关系最是深厚。

    当日,待孙权于彭泽城内,看望袁术归来县寺,仅留朱然、邓当、吕蒙于舍内。

    “诸君,当前吾兄没有传来消息,汝等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置,才最为妥当?”

    孙权坐于上首,问询道。

    夕阳西下,他高大挺拔的身个,于阳光之下,显得特别伟岸。其人相貌堂堂,与兄长孙策最是相似,下巴蓄起来的胡须,平添了几分成熟,尤其一双灵动有神的双眸,最使人注意。任谁见了,也会大叹一声,当真是江东好儿郎!

    朱然沉思道:“袁公路当下已然为朝廷所视之叛贼,大将军与之早已决裂,若是将军贸然接纳的话,或会为大将军找来非议。邓君的方式就是不错,以使医工为之诊治,无论结果如何,当驱赶出彭泽。”

    孙权轻轻颔首没有表示同意,挚友朱然的意思他明白。但根据今日所见,另有医工所言,昔年需要他仰望的袁术,只怕还没走出彭泽,就会一命呜呼。

    “将军,吾不同意朱君之言,袁公路之情况不容乐观。可见没有几天时间了,行途奔波,若是驱赶之,在彭泽境内逝世,那于大将军的名声同样大有影响!”

    发现出言的,正是同龄人吕范,孙权对之甚是相熟,没有去岁的战事前,两人于吴郡时,可是经常比划骑射。便是去岁驰骋疆场时,吕范亦跟随左右。

    而今为了防守刘表和刘勋,吕范方与姊婿邓当守卫于此。

    两个月没见,见到好友,孙权尚未来得及说话,于公事上,索性将吕范留了下来。

    他颔首道:“子衡,汝继续!”

    吕范双目平时,看了前侧垂坐的姊婿邓当一样,继续道:“大将军当年能于江东创下如此基业,也多亏当年袁公路之收留与赠予。而今不算之身份,不过是一将死之人。面对将死之人,且于大将军有恩义者,若是见死不救,不是将大将军置于不仁不义之地?

    当前大将军大业有成,正缺少的是人才。但于败退、奄奄一息的袁公路以收留,正好可以凝聚江淮士人之心,以为重情重义之辈。

    对于袁术旧部,若是其人反抗,自可灭之。若是归顺,亦可收留,将来或为将军和大将军所用!”

    孙权听完,目光一动,望向舍内其余二人,决断道:“子衡之言,正合吾意,就这么办!

    但同时,于刘勋、张羡、刘表之部,当加强防守,小心其人偷袭吾彭泽。”

    一日后,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孙策的信件同样送来了彭泽。其人的建议,和吕范所言相差无几。

    现在,曹操攻陷徐州后,以大将夏侯惇为前锋,先驻守高邮。也就在袁术被刘备部逼走皖县前后,夏侯惇偷袭孙策部将,顺利夺得广陵,使得孙曹之间的间隙,直接暴露出来。

    拿下广陵只是意外之喜,谁晓得当时孙策于此兵力正是空虚时。

    而曹操的目标,显然不止如此。其人于后方淮阴集结重兵,据说在加紧造船,以期在于吴郡的孙策以打击的同时,拿下为刘备夺取的汝南大部及九江郡。

    即是荀攸言之太过急迫,当先稳定好后方,且本部人马不好水战,恐吃大亏,但曹操在可见的胜利下,这一次没有采纳。

    于此背景下,刘备以徐庶为使,往驻守在江乘的孙策,以期谈判结盟。

    建安三年,正月二十五。

    就在袁术于彭城的第六日,药石无效,不幸逝世,享年四十有三。

    随即,袁术之弟袁胤接受了孙权的建议,扶之灵柩,且带着袁术家眷,往吴郡以避祸乱。

    袁术死亡的消息,以彭城为中心,向南北扩散,人者心境不一。

    大多数人皆是无感,毕竟袁术于江淮之地割据时,骄奢淫逸,横征暴敛,普通百姓间,人人唾弃之。去岁之称帝,更是众叛亲离,成了过街老鼠。

    正月二十八,袁术身亡后第三日。

    刘备与孙策,一方借袁术称帝的机遇顺利崛起,占有九江、汝阴这等肥沃之土,另一方则是趁机夺取江东大部……同有远大目标的二人,面对大敌曹操,经过前期磋商,双方陆续到达历阳,以行结盟抗曹之举。

    人又称之为“历阳之盟”。

    历阳当下属于刘备所占有,与之隔水相望的石城,则是孙策所有。

    且说刘备和孙策,非是第一次见面。当年袁术割据江淮,孙坚阵亡,孙策守孝后,率部以投于袁术。刘备那时尚守卫于徐州,便是在拜访袁术时,见过孙策一面。

    那一次,二人只是点头之交,刘备且不知道当时处在袁术身边的小将,正是孙策。而孙策早知刘备大名,那时的刘备,只能为之仰望。

    而这一次,当年的无名小将,成为江东猛虎,与刘备平起平坐,不免让人欷歔。

第三百一十一章 群英

    约定结盟会面前一日,历阳县城外十里。

    得到孙策部已到历阳境内消息,刘备亲率徐庶,张飞等人于此相迎。

    至于其他部将,当前多有要务。

    如目前糜氏兄弟以领汝南大部,糜芳为之守卫固始,糜竺留守汝阴。关羽在处于庐江郡郡治所在舒县,同刘勋残部正在对峙。孙乾则是回防阳泉、简雍于寿春,为刘备镇守关键之地,防备曹操部的偷袭。

    车道处,看到孙策的车队到来停下,刘备整理衣衫,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走上前去。

    孙策本骑在马上,见前方停留人中,一体态伟岸,面色宽和,于人见去,能不由自主产生信服的男子站出,其人忙下马。

    尽管有四年多的时间,没有再见过名满天下的刘备刘玄德,但当日初次相逢,此间大名大义者,就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是故,在看向前方男子的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了。

    刘备于前时,亦在端详面前的江东小霸王,所谓虎父无犬子。其父孙坚被称作“江东猛虎”,而今孙策于江淮行事,另世人看到了他的能力,遂再继承了孙坚“江东猛虎”的称号是,是以名副其实。

    但从外表上看,年不过二十四的孙策,带着一种独特的英武气息之时,另给人一种逼人的迅猛之气。

    两人方一见面,孙策感怀刘备大名在外,先一步向前见礼。

    “刘使君!”

    “孙将军!”

    刘备随之回礼,并向前拖住了孙策的双手,和蔼笑道:“备就说第一次相见孙将军,为何如此相熟,方才备想起来,初平四年,备于淮陵拜访袁公路时,恰见过将军!”

    孙策点头,有感而发道:“当时刘使君领徐州,即是策敬佩之人。不晓今日,吾等能再见面,可惜袁将军……”

    聊到刚刚身亡的袁术,即是刘备和孙策,都下意识在心底叹息一声。

    袁术本占据江淮,有大好基业,若是不行称帝之事,也不会有今日之下场,他之二人或也不会寻到机会发展,更于今日会面。

    略作寒暄,刘备和孙权,先后介绍起同行人员。

    刘备这边,徐庶自是见过面,当看到张飞时,孙策心中不免兴叹,真乃好壮士!

    在刘备去岁于九江之战时,其军之中,张飞率部破齐成等五城,名声大起。关羽南下,击刘勋、袁术主力,通以兵事,名声更上一层楼。

    孙策得闻后,不免感怀,他孙伯符缘何没有关云长、张益德这等冲锋陷阵的猛将。现在见到真人,目光不免多看了一眼。

    张飞被孙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见礼以后,瞪着一双眼,挺着腰杆,不多言语。

    而孙策今次随行之部,有周瑜、鲁肃等数人。

    刘备在孙策介绍己方人员时,目光同样发亮。

    他率先看向孙策左手畔的周瑜,世人皆知,孙策能建立当下的江东之业,其中最离不开的就是谋主周公瑾。其人丹阳借兵,当日同是于今日所站之历阳,为孙策谋得大量之地。

    面前的周公瑾雄姿英发,身高有八尺,比孙策还稍高一些。与容貌地位相对应的,乃是周瑜之恩德信义,江东之百姓,无不赞也!

    周瑜与孙策为总角之好,这等人杰,既已为孙策部下,当是招揽不过来。

    “备早闻周郎大名,今得见也!”刘备出言道,语气中有种让人说不出的感觉。

    周瑜见刘备如此宽厚仁爱,心叹刘备“不负名望”,当即回礼道:“刘使君过奖,刘使君于徐州,汝南,九江,行善义于人,瑜早想得见,一直寻不到机会!”

    当看到鲁肃时,刘备注意到其人体貌魁伟,和身边的部将张飞有的一比。

    “足下就是鲁子敬!果然是骁勇之士!”

    鲁肃这些时日来,一直与周瑜一道,跟随孙策奔波,面上晒黑不少,嘴唇略有上火干裂,忙抱拳道:“劳刘使君之赞,肃不过一莽夫尔!”

    张飞闻刘备言鲁肃骁勇,瞬间将目光转了过来,握紧了手中长矛,有种蠢蠢欲试之态。二十日前,东城为之部所迫,袁术败退。后孙策部将率部到达东城城下,后行退回堂邑。张飞事后得知,当日领兵之将,就是鲁肃。

    今次相见,因上次未能短兵交接,张飞的莽气随之激起。

    但看旁侧主公刘备携手孙策上马,他才冷冷哼一声,然后跟了上去。

    这一场景,恰好被周瑜看见,周瑜接过侍从牵来的马,于鲁肃身畔笑道:“前次子敬汝识破张益德之埋伏,其人现在多半还怀恨在心。但不晓子敬与之对上,胜算几何?”

    鲁肃却是无所谓的笑了笑:“公瑾可是莫要笑话吾了,张益德之武力,于东城一战,斩杀袁公路手下大将朱晦,大家有目共睹,即是吾与之单对单,亦难胜也!

    可战场之上,不单靠个人勇武。若是领兵于战,吾又何惧?”

    周瑜颔首,压低声音道:“子敬所言极是,今时今日,还是先随将军,把结盟之事敲定,以后,说不定汝与张翼德还有交锋。相比于吾等,刘使君其实应该更着急才是……”

    当日,刘备迎接孙策一行人于历阳城内,于黄昏设酒宴款待。

    宴后,孙策一行人返回驿舍,刘备留徐庶等人于舍内。

    且确实如周瑜所料,相比于孙策,刘备更为急迫。

    曹军不好水战,更别说当下多河流的江淮之地,而孙策当下有太史慈等名将在手,广陵失利,刘备一直怀疑是孙策接受谋士计策,实行的“引曹”之计。待将曹操引入广陵,借江东本地河运便利,拖住曹操北方大军,相当于打击曹操,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而曹操乃是枭雄,可不是什么愣头青,现在于南下攻取江都有心意,但只要遇挫发现问题,定然会改变方向。到时候,他刘备于汝南之部,定然会面临巨大压力。甚至曹操会联合孙权,许以重利,打击他刘备也说不准。

    现今,他接受徐庶建议,率先于孙权结盟,是以想稳住现有地盘,以备战曹军时,防止孙策从背后偷袭。

    于舍内,问询了徐庶对明日正是盟约签订事宜之准备,刘备感怀拉着徐庶的手道:“这些时日,全赖元直奔波!”

    徐庶摇头道:“主公心系汉室,为抗曹贼,庶之所为,微不足道。

    却是不晓关将军于庐江如何了?若是会盟达成,庐江剩余之地,以面对刘勋,以盟约之意,主公与孙将军,当是各凭本事取之!”

    刘备对关羽还是很有信心的,闻言,他低声道:“刘勋不愿降吾,已是强弩之末,云长亲率六千兵士,当能取之。吾所忧者,正是汝阴……”

    谈及此,刘备一叹,即是与孙策的同盟达成,汝南的曹军压力如何解决?谁又能助之?

    难道最后还是要退居寿春,借大江险阻,仿袁术之举而守之吗?

    看到刘备皱眉的样子,徐庶出言道:“主公不用太过忧心,曹操势力不断变大,袁本初岂愿如此?待结盟事毕,庶不才,愿往袁营一趟!”

    徐庶的话语,让刘备豁然开朗,他握紧徐庶双手,道:“元直解吾忧也!届时吾使宪和与汝同往!且与显思书信一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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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从益州开始介绍:
东汉末年,华夏罕有之变局。
有人割据自立称王称霸,
有人挟天子以令诸侯,
有人意欲匡扶汉室。
……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生于这个金戈铁马的时代,当如何?
好男儿当持三尺剑,携春秋大义,三兴汉室,以安天下!三国从益州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从益州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从益州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