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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从益州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南山野夫     三国从益州开始txt下载     三国从益州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章 破曹(四)

    吕常嚎啕大叫时,魏延亲率之部,已然冲锋于面前。

    见魏延之凶猛,每一次挥刀,都有一名己方兵士倒地,吕常心惊胆战之余,心生退却之意。

    守备宛县时,他同魏延有不下十余次交手,败多胜少,心中除过阴影,还有对魏延个人武力的恐惧。

    于之看去,魏延之猛,恐只有典韦这等悍勇之将,才能正面对敌,他吕常曾与之交手,也不过能坚持二十余回合。

    “勿要近战,射杀魏延贼子!

    此外,为两翼去命,向中间靠拢,勿要分散!”

    魏延的喊杀声又近数丈,吕常骑在马上,下意识用手背擦了擦自头盔流下来的冷汗,然后向左右弓箭手道。

    得到吕常命令后,被魏延冲击的有些混乱的曹军,分队列迅速行动起来。

    战阵之稳定,同时让荆州军攻势一滞。

    见此,魏延丝毫不慌,默默计算着时间,同时根据来报,不断寻找敌方破绽。

    也就不到半刻钟时间,他命手下数部人马,借助地势,以此为依托,紧紧拖住曹军正面部队之时,其主动改变方向,往吕常部,最为薄弱,亦是方才交锋中,损失最大的左翼杀去。

    于旁侧的击杀声响起刹那,作为一名百战之将,吕常回过精神,即刻明白了魏延意图,他对于魏延寻觅战机如此准确,来不及感慨,即向后侧传令道:

    “切勿后退,刘芳汝率部增援,其余人等,随吾守住阵前!”

    在吕常专门安置于后方的兵士,齐上支援后,但凭魏延所领之部,很难突破吕常重重防守,整个战场陷入白热化之态,倒是曹军整体,不断被杀得向后退却。

    几十里外,贾信站在城墙之上,看着甘宁大部人马,没有往襄城继续移动,而是于十多里处,进行扎营防范,但从扬起的灰尘能够看出,甘宁所领之骑兵,当还有一些步卒,有往东方移动的态势。

    往东而去,正是汾丘。

    贾信念及此,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

    吕常对他的态度,其焉能不知?

    但于战时,他盼望吕常能以大局为重,听之凋令,可谁又能保证吕常百分之百遵守?

    而若是汾丘被荆州军所取,那他所守之襄城,与后方断绝不说,更将失去东侧屏障。

    往深处想,还会将许都置于险境之下。

    恍惚间,贾信想到了一个预料之外,然又于情理之中的可能。

    “甘兴霸大部来犯,气势磅礴,仿佛担心旁人不知道一般。可在兵临襄城后,暂缓进攻,又于西北一侧,没有派出主力人马进行回击,就仿佛是西侧,完全放置于吾军视野之下。

    此中之放弃,正是有助于其人集结兵力,发动于一方位之进攻。

    莫非……莫非甘兴霸明来战襄城,暗处,本是想取汾丘,而后攻往颍阴,以取许都?

    不顾西侧和后方,如此所为,乃是孤军深入,当以为兵家大忌。

    但现在,吾等皆是如此所想,才放任甘兴霸向前的话,于朝廷大军而言,恰正是巨大之失误也!

    朝廷大军,为防范荆州军之进攻,看似于许都前方数城兵力雄厚,但实际,正是因荆州军这月许之进攻,早做了调整……”

    贾信将可能性,做以沉吟,心情激荡,倒不是激动所为,而是忧虑所化。

    若是他猜测成真,不仅要往许都和临近重镇去信,来共同打击甘宁亲自所率的突进之部,还要不顾襄城存亡,竭尽全力,帮助汾丘,阻挡住甘宁于此地之攻夺。

    真如此,那无论吕常如何决定,都难以避免,为甘宁所进攻之势。

    结合从早晨开始,到现在为止,接近三个时辰,未有收到斥候来报。可见传达两地消息的本方斥候,必然遭到了重创,间接证明他之猜测的巨大可能。

    贾信面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停止了向前巡视城池的想法,转身向亲信道:

    “来人!为苏将军去令,大开北侧城门,由之率四千人马,走西河,往汾丘而去,做以支援。

    此外,再为吾派出多路斥候,持续汇报汾丘状况!”

    “属下遵命!”

    兵士方一离开,贾信便下了城墙,回到官舍后,迅速召集城内将领,商议要事。

    半个时辰后,二十多路斥候,携带贾信之信件,分别往阳关、长杜、颍阳,颍阴等多个方向送去。

    春日的颍川,万物复苏,草木皆绿。

    然处于汾丘之外的战场上,经过数个时辰的厮杀,连绵丘地和山道两侧,早为鲜血和尸首所覆盖。

    为拿下汾丘,魏延所领之前锋大军,勇往直前,毫不退却。

    即便吕常在交战不久,暂时稳住了局面,但在激战深入,魏延击破左翼,扩大了荆州军优势后,吕常军即显露出一面倒的溃败之态。

    到了最后,吕常不得不将所有兵力,集结于周围,边杀边后撤往汾丘。

    但是魏延部的战法,恰是走在吕常的前面,料定吕常撤退目的后,荆州军士气大振,开始从两侧,直接完成包抄,以期将溃退的吕常部,留于战场上。

    眼看本方人马合围,之前冲出汾丘城,与之一道来阻敌的手下兵士,难以再行聚合,为荆州军分成了十几块,各自为战之。

    吕常愤怒悔恨之余,不得不让身边之部重聚,抛弃遭围的上千人马,于汾丘出来的援军一道,急速向城内而去。

    在吕常撤退后,还剩下的曹军,自无战意,多数举手投降。

    魏延则没有就此放弃,而是继续率众追击。

    等到日落降临时,联合后续跟来的甘宁主力人马,更是兵围汾丘城,工程卒们,就地取材,攻城器械,连夜展开建造。

    亦于当日,预料到贾信会遣人来支援汾丘,甘宁早一步于中间道路设伏,成功伏击了曹营将领苏稽军。

    这与襄城出城部队的第一次作战,甘宁毫无保留,以绝对主力战之。

    没有意外发生,曹军大乱,苏稽其人,最后更是丢盔弃甲,率众逃回了襄城。

    该日襄城与汾丘两处战场同时展开,并各为荆州军击破,宣布了荆州军向许都进攻的重要一步。

第六百一十一章 破曹(五)

    于曹军军心大乱之际,魏延当夜即展开攻势,至次日时,终于攻上了汾丘城,当日拿下汾丘后,由甘宁所率中路人马接替,兵分两路,直接往颍阳、颍阴而去。

    襄城内的贾信,不顾艰难险阻,出城率大部前来阻击,在同后方张绣部战事中,惨败于西河。

    东方战线上,文聘所率部众,与魏延拿下汾丘,一前一后,攻略了曹军于临颍前线设置的六处关卡,随之顺利吸引了临颍一带的曹军主力。

    这般行兵事,成功减轻了甘宁西线,也是攻往许都主力军团的进军速度。此军数万人马,先后破吕常、贾信等部,战来颍阴。

    战情当日即以加急形式,往许都、雒阳、邺城等多地传去。

    到了此时,甘宁之目的,可谓是明示之。

    那便是虚晃一矛后,欲夺许都。而以前线部的行军速度,距离许都直接距离,不过百里之远。

    虽说前方还有数座重镇阻挠,又有闻讯而动的各方兵力,前来援助,展开合围之势态。但甘宁大军势之破来,实已让许都处于危险之下。

    在消息传到冀州时,曹操闻讯,脸色气得涨红,大骂不已。接着召集或以去信,在同曹洪、司马懿、钟繇等幕僚商议之后,考虑到颍川当下危机局面,决定收缩颍川防线,竭力守卫好许都。

    此外,曹操知晓颍川情形的严重性,早在岁初于许都时,见甘宁率荆州大军于昆阳一带,灼灼逼人。以朝廷军却无太大余力,将冀、幽绝大部分兵力调来,继而做过最坏打算。

    那就是许都遭遇危机,颍川丢失,该当如何?

    现在,许都情况不明,正是做最后准备之时,是以,于陈群、刘岱等人去信,道明许都总体守卫调整安排外,曹操暗自言明,当以遣天子刘协,另有许都重臣离开,北上兖州济阴,以作暂居。

    换言之,许都危急情况下,可以放弃,但天子刘协,无论何时何地,必须紧紧抓在自己手中。

    一如当下,曹操野望不断膨胀,但在一些事情,还是有着清楚的思考。尤其经历过内部的一些地方叛乱后,握有天子刘协,于之统治,即地方稳定,有着重大作用。

    而这次甘宁不计两侧之敌,直逼许都,可不正是,亦欲得天子刘协乎?

    四月初五。

    在大败曹军将领马渡,得取颍阳后,甘宁留下张绣,做以守卫,防备阳翟来战的曹军,其本人领魏延等将,攻上颍阴。

    此地战事打响,弄得颍川境内,人心皆动。

    最主要的还是许都,权贵之属,无不携带着家眷,押运着钱财,拖家带口逃离,北上陈留等地躲避战事。

    皇宫之内,天子刘协得晓此间讯息之后,面上未有表情,但内心一扫这些年的阴霾,却是暗爽。

    “曹阿瞒,狼子野心,也有今日!

    朕之于大汉江山,岂能落入到奸贼之手,若是如此,朕又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而今甘兴霸等荆州将领,奉刘益州之命到来,解救于朕。

    朕若恢复自由之人,必斩曹贼,而复汉统也!

    还有伏寿,岁初即受曹贼属下指使,遭受诬陷,被免后位,处于冷宫。

    朕亦必复之也!”

    刘协想到这些年的悲苦,对曹操杀心越重,可当他走出宫舍,仰望头顶的烈阳,还有内外守卫的兵士后,又是一叹道:“朕之所居,如同囚笼,便以亲眷之属,难以保存,朕之自身亦然。

    且于此,曹贼又如何会放任朕之留守,或是离开?

    而这等岁月,又何日是尽头?”

    刘协这边刚刚叹息完,宫廷侍卫来报,陈群、刘岱、程昱等人,入宫来见。

    短短一个时辰后,望着陈群等人告辞离开,刘协一人独坐在上首案几上,望着头顶的梁柱,迟迟未有起身。

    陈群等人来见,正是说明离开之事。

    他刘协并无自主之权,心中悲切之外,也是无奈。

    但同时,也证明着,甘宁所率人马,进展顺利。这一次的许都,不同于当年官渡之战前夕,更加危险。

    天子刘协离开许都,北上之时,并非绝对机密。

    在消息传出后,很多人并不意外,转而加紧了撤离步伐。

    时连天子都要离开了,颍阴虽未失守,但许多人都认为守不住,许都或也将沦陷。此间心绪下,导致最明显的变化,恰正是曹军士气之衰落。

    官寺内,负责留守的官吏,亦是如此。

    反倒是民间,响应并不算太大,除了一些富户,很多人甚至选择主动留下,不愿背井离乡。

    这些留下之众,绝大部分都是普通农户。

    田地之类,便是他们的命,难以割掉之物,没了地,那什么都没了。何况,这次到来的荆州军将,同在民间有大好名声的益州牧刘釜联系亲密,其中部从,还有不少是传闻间,重视纪律的益州兵士。

    不像匈奴、鲜卑、乌桓等来侵大汉边地时,于外之恐惧。在益州军于外良好军纪的传闻下,无论是颍川,还是天下其他各处,对益州军并没有太大害怕,以至于想要逃跑,而是多了紧张。

    传闻是一处,益州军究竟会不会,烧杀抢掠普通百姓,如过境之蝗虫,则是实际一处。

    四月初七,天子刘协乘坐车驾,为禁军“护送”,正式离开许都。同行者,如刘岱,程昱等朝臣跟随,陈群则是继续留在许都,主持战事。

    另有妃嫔之属,因人数太多,滞留于后。

    四月初十,也就在刘协离开许都,不过三日时间。

    甘宁军,以飞桥、云梯、抛石车等攻城器械配合,又以浩荡士气,攻入颍阴城内,曹军大将高迁,战死于城内。

    曹军大将曹仁,率众部于长社南下,战于颍阴北三十里,遭受魏延火攻,死伤惨重。

    在魏延人马于北侧阻击时,甘宁继续让大部人马,未有恋战,而是向许都而去。

    颍阴,同颍阳一般,留下千余人,同魏延一道,内外联合,阻击曹仁兵马。

    数日时间,能连续拿下多处重镇,连连告捷,实正是曹军内部之困惧。

再请假一日!

    不知道为何坐在电脑前,心情非常压抑,就是那种抗拒码字的感觉。

    本来说早早恢复两更,正好趁着发书一年之时,在五月前完结。但发现写到最后,越来越不会写了,可能这就是很多人说的卡文……

    南山打算理理思路剧情,将最后一卷好好合计下,明天再更,也请书友们见谅!

    也祝大家晚安!

第六百一十二章 反曹(上)

    许都官署内,对面便是皇宫。

    今时的皇宫,显得萧瑟,便是守卫之禁军也少了不少,却是许都官署之内,来往人员不断,人者脸上,

    多显焦急之色。

    官署正舍内,一应许都留守臣吏,同样面色忧虑。

    听着一封封军报传来,让整个许都形势急转直下,众人默默看向了尚能保持镇定的陈群。

    陈群单独留下,竭力守卫许都,

    实正是曹操下达之命令。

    自曹操为魏王后,陈群即为魏国御史中丞,并获封昌武亭侯。在此之前,陈群则是参丞相军事,协助曹操料理军国大事。

    在天子北离,许都危亡关键时刻,选择让陈群继续留守,正是曹操之信任。

    但颍川战情,一日多变,就算是足智多谋的陈群,亦难预料。

    眼下之战情,如何处置兵事,好让许都能继续坚守下去,不会补颍阴之后尘,甚是考验人。

    下首的掾吏刘晖,见上官陈群双目盯着手边地图,迟迟没有出言,即道:

    “陈公,而今,荆州军攻来了!

    距离许都不足二十里,

    董衡将军率部阻拦,

    恐难胜之。

    不知曹公所命的东路援军,何时能够到来?

    若是迟上数日,但以吾军士气,也不知能否守得住?

    尚以未知,但吾等绝对不能束手待毙,当以两手准备也!”

    刘晖所道,令陈群抬起头,这位被曹操特别仰仗,并授以重用之颍川本地名士,目光炯炯道:“子获有何建言,至此时耳,不妨到来,为吾等一同参详,好阻挡荆州敌军之进取!”

    刘晖精神一振,道:“陈公,今荆州军来势迅速,吾军东部援军,迟难抵挡。

    这等情况下,

    要么放弃许都,退守官渡……”

    说到这里,

    发现陈群的眉头不自觉一皱,这位朝廷重臣,显然不会如此轻易放弃许都,刘晖当即改口道:“吾等要么收缩兵力,全力守备好许都,只要等多方兵力到来,进而可借机围困着甘兴霸军!”

    陈群,包括舍内的其他将领官吏,以为刘晖会说出什么计谋,没想到是众人昨日就商议过的办法。

    选择死守许都,确实是时下最为正确之决定。

    但陈群没有早做决定,而是继续让大将董衡等人,率领城外南北两营,在正面战场,同甘宁军抗衡,实是看到了许都守卫之艰难。

    绝非是凭借兵力,说守就能守住的!

    从颍川战事爆发至今,加上冀州、雒阳危机,颍川本地人心早有思动。

    现在还能留在许都之人,含颍川本地士人,有多少完全忠于朝廷,完全可用,陈群亦不能确定。就是颍川陈氏内部,在对曹操和对刘釜问题上,从多年前的关中之战开始,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一些陈氏子弟,早两年,大有人往荆州和益州为吏之众。

    现今许都危急下,城内定然不少想要投效而欲邀功之人,甚至连面前的官舍众吏中,说不定也有心向成都者,不满曹操,以为汉臣之人。

    这般内部生有问题情况下,如何保证许都可以成为一个铁笼?

    陈群本人并没有向成都投效的想法,曹操对他信任有加,恩重如山,这等情况下,若是背信弃义,那可就是千古骂名,何况他之家人,早些年即已接到了邺城。

    子孙后代,多于邺城,如何断绝?

    陈群目光一转,看向了一旁沉吟的西曹掾魏讽:“子京,传令下去,许都四城门,加强防守,另外,做好对城外之部的接应准备。

    若是城外难以阻挡,援军难以抵挡,如子获所言,吾等便暂时死守许都……”

    陈群之令下,旁人皆能看出其之决然,故无人再有劝解。

    就是被陈群点名,以能言善辩、谋智超群的魏讽,也没有对陈群之决定,做出反对。

    众人陆续离开,为各自事务忙碌,陈群也是离开了舍内,站在官署台阶上,看向对面的宫城。

    天子刘协已经离开,此时应该早过了陈留。

    但在这皇宫之内,还有不少人,尤其以天子刘协的妃嫔居多,比如废后伏氏。

    魏王曹操没有说明对伏氏等人,具体该如何处置,但按照陈群对曹操的了解,曹操没有告知于他,并不代表没有告诉别人该如何做。

    “天要下雨了!”

    陈群望了眼方才还泛蓝的天空,也就一个时辰的时间,不断有乌云,从四面汇集,似乎要将整个许都都给笼罩。

    城内官吏,因荆州军不断逼近,而忙着处置时,魏讽在传达完陈群命令后,来到了城西的城楼之地。

    此地驻守之校尉,名叫陈末。同魏讽一样,亦是沛郡人,早年魏讽于许都为吏时,两人关系就很不错。

    作为丞相府曹掾,今次为曹操所任命,留于许都,魏讽和一些同乡故吏的交情,自然攀升起来。

    看到魏讽到来,与部下安排的陈末,邀请魏讽到一旁的偏舍去,此地居高望远,能看到许都城外十几里的位置。

    陈末让部从下去后,拿起手边水壶,给魏讽倒了杯水,然后自顾自地坐在上首,道:

    “子京,看今日传令,陈公是打算死守了?”

    魏讽神色有些落寞,但同时,在眼底深处,又带着几分亢奋,回道:“然也!

    陈公心系魏王,魏王与之有信,自遣都许都以来,许都便以为朝廷京师所在,轻易不可失。

    陈公又为忠义之士,岂会轻易弃城而逃。

    荆州大将甘宁率大部至,有破釜沉舟之态,故这次许都城上下,少不了恶战。

    只是普通将士,却是难了!

    伯成,吾记得当年,天子出来许都,曾出城巡游,便是汝做的护卫罢?”

    陈末一听,不知魏讽为何忽然说起了此事,但一想到当年,天子刘协清瘦之模样,联系今日朝堂局面,陈末沉声道:“天子性情宽厚,当年吾做护卫,没有牵好天子之坐骑,弄得天子差点跌倒,当时也多亏天子不计较,否则,吾难有今日之位。

    不曾想,子京汝还记得当年事也!”

    魏讽摇了摇头:“正如伯成汝所言,天子乃是吾大汉之天子,宽厚仁爱,待人以诚,吾又如何不记得天子风华?

    可惜天子被迫再次离开许都,而往陈留了。

    这天子,早非天子之天下!”

第六百一十三章 反曹(中)

    魏讽声情并茂,这已非是他第一次当着同乡好友陈末的面,抱怨朝中情形,透露忠汉之心。

    陈末认真倾听,望了眼城门楼角外,守卫的亲兵将士,俄而,

    将目光从茶杯内旋转的茶叶,转移到魏讽脸上,道:“子京打算如何作为?”

    适逢此时,陈末不用问询,即知魏讽何意,说道起来,他在曹营内部,

    混得也是不如意,加上他同魏讽一样,心存汉室,故在魏讽连番说道下,早有了倾向。

    今以许都遭围,朝廷,或是曹营内部,显露衰败之象时,恰是借助势态,反曹的绝佳时刻。

    在陈末猜测中,如以魏讽当下说服,多半会让他在荆州军攻城时,提供助力,进而让荆州军更快得取许都,打通颍川战事的重要节点。

    这句格外问询,实正是太表露心意之开始。

    谁知魏讽并未言道其之猜测,而是另外一件事。

    “早些时候,

    皇后伏氏,正式被废,当时许都一片哗然。但伏皇后,并未同天子直接隔绝,沦为嫔侧而已。

    根据宫中消息,实际上,伏皇后已然怀有身孕。

    关乎此事,唯身边贴身宫娥知晓,曹公岂会不知!

    以曹公知,以前面诸皇子之结果,并不好过……”

    此事魏讽尚未说完,陈末整个人即已愣在了案几处,废后伏氏竟又怀有身孕,此中情况,曹操知,但以好友魏讽亦知道。而今提出,难道是想让他帮忙送出许都?

    但现在,皇宫守卫严密,以曹操之心胸多疑,岂能这般容易?

    陈末处于震惊中,

    脸色微变时,

    魏讽声音依旧低缓。

    “早在五日前,

    知晓颍川局面之巨变时,曹公就有下达密令,让许都皇宫生一把火。”

    “嘶~”陈末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沉声道:“曹公怎会如此……不顾及颜面!”

    魏讽冷笑道:“从曹公野心膨胀,封公封王,又排挤政见不合的荀令君开始,又何时顾忌了汉室颜面?”

    这边二人方道完,即见兵士慌张踏入。

    两人目光随动,带着审视。

    “将军!城内着火了!正是皇宫方向,而今城内禁军正在集结灭火,且有向南城蔓延之趋势,吾部粮草在旁侧,可需派遣吾部人马救火?”

    听闻此事,陈末下意识站起,知道自己情绪变化有些过于激动,他随之努力平复心情,安排道:“遣两队人马速去,一定要协助好禁军,迅速将火势扑灭!”

    兵士刚刚下去,陈末即来到魏讽身边,道:“子京,而今只怕伏皇后凶多吉少了!”

    却见魏讽并无慌乱,压低声音,道:“君且放心,伏皇后之危急,吾既然早通过旁人有所料,自有准备。

    只是,若伏皇后于此,即于战时,君可有准备,能确保好伏皇后之安危?”

    陈末神色一定,郑重道:“自然!”

    “善!”魏讽表情舒缓,抚掌道。

    掌声刚一落下,便见方才跟随而来的一位侍从,于外踏入。

    待之踏入,将盔甲之面罩放下后,陈末面色比之前还要吃惊,他不知魏讽是如何做到,让伏皇后神不知鬼不觉,一路同行来到他之营帐。

    单以此事看,只怕有不少魏讽之党羽,从旁协助。那么,守卫许都城的将领中,又会有多少人,暗自相投?

    整个曹营之内,豫、青、幽、冀等数州之地呢?

    陈末匆忙想要见礼,但却被之搀扶起。

    ……

    自离开陈末的驻守之所后,魏讽先去往官署,向陈群复命,后见天色不早,才向同僚说道了一声,返回在城内的居所。

    可能因许都战情紧张的原因,整个街道上,仅能看到兵士巡视。

    而在宫城方向,还在冒着青烟,未有完全扑灭的楼阁废墟,很是显眼。

    各家各户的府宅内,尤其一些大户人家,实早将亲眷接走逃难了,而能住在许都城内的,多数王公贵族,故一路走过,望着熟悉的一些宅院,魏讽感觉空旷不少。

    相比于其他人,魏家府邸内,一行亲眷多数尚在,只有少部分仆从,看着许都战火将起,向魏讽说明后,回往乡下避难。

    而见魏讽归来,其妻子吴氏迅速让仆从摆好饭食,一家人吃过饭后,魏讽吩咐了下家宅当以少做出行之事。

    且以天色生暗,他拿着油灯,这才来到书舍。

    等到达书舍之内,紧闭好房门后,魏讽推开了其中一座书架,露出了一条通往地下的空旷地道。

    待之手持油灯踏入,一路走到尽头后,若有人注意到,定会发现魏讽是到往了旁边的一座府宅内。

    此地府宅,与之相邻,正是许都有名的富户文氏所居。

    早两日,文氏也带着大量的金银财宝,离开许都,北上陈留避难,导致整个府舍内,除了看门的数个仆从,再无其他人。

    但是让外人想象不到的是,今日的文府上,于外部看不到之地,恰是聚拢了不少人。

    这里面,一个高大粗狂且又带着几分文雅的大汉,最为惹眼。

    壮汉正是十余年前,从南中出蜀,来到许都,建立舆论情报诸事,于许都扎根的郑向。

    许都所谓之富商文氏,恰也只是郑向所领青衣军,在许都的一个掩护而已。

    目前,许都正是交锋前沿之时,郑向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在城内坐着最后联系与部署。

    而像秘密集合来的魏讽等人,或于曹营身处要职,或于许都内,处于关键位置。今日相聚,正是前番约定,也是为许都,能顺利得入荆州军手中,做最后准备。

    看着部分人陆续到来,一些身处要务,却不能赶到,郑向没有继续等下去,其直接于密室之内,同魏讽等人,研讨起了接下来的个中调整。

    “甘将军携大军将至,就是依靠南北营之兵力,许都本地,也难以阻挡。

    按照城外消息,于明日清晨,甘将军之大部,即会发起合围,一切顺利,明日也将兵临城下。

    遂以今日相聚,也是吾等最后一次相聚,劳诸君为兴复汉室效力!

    待事毕,刘益州必会大加嘉奖!”

第六百一十四章 反曹(下)

    依郑向所言,甘宁主力,既然有信心在明日兵至许都,那就说明,前去拦截的朝廷兵力,已非之威胁,正是遭受重创。

    事实如真若此,

    这比陈群预想的还要迅速,只怕许都内很多人,都想象不到,朝廷军会如此迅速败退。

    接下来,就是堂堂正正的许都之战,也是他们这些投降于成都之人,此出力之时,

    于此,亦将彻底同曹营完成切割。后续之影响,

    没有人知道。

    但见诸事安妥,密舍内,云集之人,除魏讽外,陆续离开,按照郑向安排,进行内中布置。

    密舍只有其二人后,郑向即向魏讽深深一礼,感叹道:

    “魏君大义,伏皇后能成功潜出皇宫,并于城内隐藏,于今日之事,全赖君之相助也!

    令君居于成都,时刻念及天子及皇室安全,奈何曹贼行动迅速,

    又以狡猾,

    竟使天子先一步,

    为大军遣送。”

    魏讽闻言,

    摇头道:“吾之所为,与刘益州相比,与郑君相比,实正是微不足道。

    但以汉臣,能助皇室中人,脱离险境,免遭曹贼迫害,正是举手所行。

    可惜曹贼心胸狭隘,一把火烧了皇宫,且见今日之许都皇宫,不知多少冤魂飘荡。

    此中事宜,正以为罄竹难书耳!”

    两人谈到此事,皆沉默下来。

    人只道皇室内部,为争权夺利,多生相残之事。又有多少人知道,这几年来,为把控日渐挣脱的朝中权势,曹操又暗地或是明面里,迫害多了贤士俊杰,故所言之奸臣也!

    将心事埋下,

    魏讽嘴唇动了动,他对于荆州军这次的突进,尤其后方布防,还有许多疑惑。

    这些疑惑,在数日前,郑向与他去信相见,共谋义举时,就有过深思。但考虑到荆州军行军作战计划之机密,一直未有出言问询。

    而今战事将终于许都,一些问题也会随之水落石出,且见他担忧之事,如荆州在徐庶援军北上后,带来后方主阵与粮草诸问题……

    魏讽借此道:“讽前有困扰,甘将军主力来战,西北之援为徐庶将军所领,以抗阻挡,东边有赵云、文聘两位将军阻敌。

    后方之于补给,为防汝南残兵突击,不知在徐庶将军之后,为谁所主?

    但见后方甚有条理,未有生乱,必以为才能之士也!

    故于此,越发好奇,不知郑君能否告知?”

    许是一切按计划般进行,能见许都得手之势,郑向近段时间,时常紧绷的精神,略有轻松,笑道:“自元直北上相助后,荆州州府有荆州牧主事,但于南阳之地安宁、及粮草运输等事,则是由桓君安顿,遂以万事安耳!”

    魏讽一脸思索,道:“可是桓阶桓伯绪?”

    谈及桓阶,念起其人往事,作为游侠出身之人,郑向感慨颇多,郑重道:“正是此间桓君!

    桓君为长沙临湘人,本为荆州士,早为孙坚故吏,后又仕于张羡。

    张羡死,原刘荆州曾请之入州府核心,但桓君三辞之,便是荆州动乱数年,其人亦是于家乡生息。

    两月前,令君知之大名,从成都亲自与书,探讨国家大义,桓君正是为此说服,入主荆州州府,协同处事。

    其人刚刚上任,恰巧颍川战时,再而临危受命,接替徐君,处置后方各事!”

    面对桓阶,就算在曹营内部,担当重任的魏讽也肃然起敬,道:“桓君诚乃大义之辈,才华出众。

    今且能为刘益州所请,处置军后之事,正得其才!

    是以讽观之,刘益州之威名下,荆、扬士人,何不归属?”

    郑向抬头看了眼魏讽,脸上笑意复生,道:“何止荆、扬,今次获许,即能挫败曹贼阴谋,但以将来平颍川,而取豫州,为兴复汉室,如魏君之义士,岂会不愿为令君效力?”

    见郑向表情,念及方才所言,魏讽道:“郑君所言,正是此理!”

    见之天色昏沉,魏讽作为许都城内,留下的重员之一,必然忙碌,郑向没有继续留之。

    待魏讽从密道回到家舍后,时间不过是过去了两刻钟。正打算出门,往官署走一趟时,陈群叫来的召集之小吏即至。

    “魏君,吾军于城外大部,于今日下午,遭遇荆州军主力进攻,方才传入消息,吾军大将吕建生死不知,故请君速往议事!”

    到来的小吏,与魏讽相熟,往官署路上,就将情况进行了简单通报。

    魏讽心中暗道一声“果然”,时下发生之事,正是印证郑向所言。看来许都已经无处可守,就是陈群又能如何?

    许都城内,或者今夜必生大乱。

    而将伏皇后藏于已暗自投效的陈末军中,实正是一保护,若是他所料不差,荆州军既然来攻许都,那集火之所,定然不会是陈末防守一方。

    于守城军将中,必然还有投效之人,或是身居高位,连他魏讽也不知晓。

    这正是益州牧刘釜,在许都等地,以郑向等人,秘密联合之所为。

    其中行径,或以暗自接纳,长达十多年之久。这般看去,身居高位者,定不再少数,并不会让人特别意外。

    “会是谁乎?”

    在踏入官署前,魏讽转头看了眼远方城墙上,来回移动的火把,暗自低语道。

    正此时,城南方向的角楼处,许都南校尉程昂,手持长剑,凝神远望。

    漆黑夜幕下,得见远处丘陵间,连绵的营帐火光,与往来许都路上,零星散乱的火光,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些零星之光芒,正是吕建等部,败退逃回之军士。

    上万人马,凭着地利优势,为何没有在丘山一带,将荆州军抵御数日,而是这么快败下阵来?具体之战情,尚未送回,但结果来看,许都直面荆州军后,面对的压力,恰在直线上升。

    从身边兵士的严肃紧张,即能看出来。

    作为守卫许都的数名留守将领之一,程昂治军严厉,不论平日,还是战时,都喜欢肃着一张脸。

    于兵士间,渐渐有了“黑脸将军”之称号。

    能在前番兵事调动中,为陈群安排,守卫许都南城,恰是之踏实、任劳任怨之处事态度,得陈群认可。

    但在内心深处,程昂于天子刘协之遭遇甚是同情,在曹营内部,过得不如心意。

第六百一十五章 战许(上)

    “将军,陈公来令!”

    程昂远眺,思绪有些飘忽间,信兵的声音,让他将思绪回转。

    转过半边身子,接过信纸,在火把闪烁光芒下,

    程昂眯眼细览。

    少顷,他将此间书信重叠,放入衣袖中,向两侧亲兵道:“传令!打开城门,以接应吾军!”

    “诺!”

    亲兵应声而下,程昂继续站在城头,目光再一次融入了昏沉的夜色中。

    此时已是夜半,

    距离天明不过两个时辰。

    “夜即至,天明远乎?”

    就在同时,大将甘宁,刚刚来到前线战场,一边让各部打扫战场,一边召集将领,调整明日进攻许都的细节。

    许都近在眼前,但想拿下并不容易,尤其来自四周的压力,让人喘不过去。

    数日来,荆州军相当于“孤军深入”,张绣、魏延、赵云、文聘、法正各军人马,从多路抵御曹营大军。

    虽说曹操的战略中心,在徐晃于南阳战败后,已有转移,但并未明着放弃许都,及颍川之地。

    地理位置上看,颍川可是连接河内、豫州、兖州的重要纽带,

    更是兵进荆州的前沿哨所。

    所以,在面对南北两个战场时,

    曹操给予重视程度一致。但曹操,及曹营内部之人,没有想到,刘釜在关于北方的两场收复之战中,会给予如此大的支持。而让曹操失望的是,江东在此关键时刻,竟然沉寂下来,没有继续应有的牵制。

    一切偶然,最终形成了必然。

    无论其他,对甘宁而言,距离目的只差一步,那必然会竭尽全力,且以最快之速度走下去。

    城外,临时搭建的军帐内,于众将召集来后,甘宁先详细问询了下伤亡情况,然后接过亲兵递过来的地图,

    指着标注的几个方向,

    道:

    “明日清晨,吾军由此两路攻城,分别由阳为和王苍负责,罗腾部由此吸引敌军西侧战力……

    是以,许都能否在这两日得手,全看诸君之力!”

    在战事安排上,甘宁大胆进攻,于战事细节上,也是丝毫未落。

    即于此安排,帐内将领,皆应声领命。

    而于荆州军内的普通兵士们,在打扫完战场后,除一小部分骑兵,于外围整夜戒备外,大部分人都取出干粮,相候依靠,咀嚼吞咽完,昏昏睡去。

    也有少部分人,想到明日即将到来的许都攻城之战,激动难眠。

    林泽即是其一,在他身边,队率刘飞亦未睡下,抬头望着头顶漆黑的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平日间,刘飞善待下属,故很得普通兵士之拥护,战时休息时,许多兵士心情进展,亦会向刘飞谈心。

    其实,按照益州军,及荆州军现行军策,为队率者,除了平常军事行动外,还有照顾兵士思想之重任。

    益州军之军事训练,一则训练的是具体作战能力,二便是对成都,对大汉之忠诚。

    思绪万千间,林泽穿着厚厚的皮甲,拿着长刀,往刘飞身边靠了靠,沉声道:“队率,汝道吾等明日会顺利乎?”

    刘飞转头看了眼,道:“怎么,汝可是想家了?”

    林泽挠了挠头:“然也!离家一载,谁说不念家也!上次家书送来,吾家妻子已然生子,也不知战事结束,吾家那子会长多大了。”

    看出林泽的思念与担忧,刘飞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林泽肩膀,道:“汝且安心,这次只要拿下许都,吾等以颍川为根基,进而可同关中军一道,合围雒阳,且以先期力保夺下无关,后即可由后援之部,接替而取豫州。

    到那时,回往蜀内时间,不会远也!

    吾记得,汝自南阳战起,今次又立下军功,想来回到蜀内,或会为授予铜勋之嘉奖,正可谓光宗耀祖耳!”

    即听队率刘飞,言谈起来日,林泽心情渐渐放松,道:“全赖队率吉言,吾等定然能完成使君之目标,安然返回蜀内。

    且以明日之战,末将相信,吾军必胜之!”

    “然也!甘将军战无不胜,许都又如何?

    还是快快眯一会眼,但看明日,吾等军士,谁能第一个杀上许都城!”

    短短两个时辰,眯眼间,很快过去。

    待再睁眼时,前锋部人马已经先一步补充了营养,举着火把,正大光明的向许都城外进发。

    方圆几十里之地,早在昨日大败许都之敌后,已为荆州军斥候所笼罩,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送到各方军将手中,故并不惧怕陈群会在城外继续伏击。

    除非陈群打算鱼死网破,放弃许都,突围而走。

    不过,到当下战况,许都陷入荆州军多面合围之中,就是想要突围也非那般容易。

    在大军前行后,主将甘宁随军出动,以振荆州军士气。

    等到接近日出时分,荆州军先锋部队已经发起了对许都城的首轮进攻,亦是试探性进攻。

    这次攻城,荆州军派出的精锐部队,但许都城一侧守将,对于守城显然有着丰富经验,成功挫败了荆州军之图谋。

    至大部人马,兵临城下后,于四方攻城之战下,荆州军以人数优势,给了许都各处将领,以绝对压力。

    城池上下,为杀喊声所覆盖,不断有荆州军借助云梯冲锋而上,亦不断有许都守军从四面搬来投掷物,为向城下袭击。

    就算是沉稳有度的陈群,此时在得晓短短半日时辰内,许都兵士为守卫好各方城关,而付出的巨大代价时,也难有心情,在官署内指挥,其人亲自到来城楼多地,加以巡视。

    “情况不妙也!”

    方到城楼处,看着守将徐立伤痕累累前来汇报军情,再见前后兵士之压抑,陈群心下一叹道。

    这边好生安稳了军心,还没等陈群往另一处巡视,便由兵士匆匆来报:

    “陈公,城内有人生乱,并以袭击兵士,云集者人数不少,看之目的,似是为取官署!符将军已亲率部平之,特令属下来报!”

    陈群眉头紧皱,沉吟道:“善!给符将军去令,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平定动乱!”

第六百一十六章 战许(中)

    许都城内的混乱,于四面之地发生,零星而发散,不像荆州军这般攻城之火力集中。

    即便陈群组织了更多人马,但依然难以稳定局面。

    凭谁看去,也能明悟,城内情形,

    尤其有人故意点火之后,复杂多变,绝非一时三刻所能平定。

    陈群早在得报之前,就预料到了城内或将发生之一切。但也只能如此,以便稳定军心。

    如果说城内之混乱,尚属于小打小闹的话,从下午开始,

    甘宁军向许都的进攻变化,尤其凭借灵活之运动战能力,

    让城内数千守军之压力直线倍增,更是让守城各部,疲于增援。

    见情况危急,尤其认识到甘宁军比传闻中,还要擅长攻城之战,战术更是千变万化,弄得陈群这位留守许都的最高官吏,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而是于战前,不断根据各方传讯,调整对城下作战方案。

    “许都若能坚守三日,多路援军冲破阻挠而至,即会让甘兴霸疲于奔命。

    奈何今日之局面,以荆州军之勇武,吾方内外之困,只能竭力守之!

    便是陈公亲临前线指挥,

    吾军据城而守,占尽地利,也难抵吾军颓废之势!”

    东城守将尹礼趁着荆州军停止此轮进攻之际,接过亲将递来的食物与水,艰难吞咽间,声音有些沙哑道。

    早年间,他本属于吕布之部将。在吕布战死,陈公、高顺等人,携吕布家眷突围南下后,其人于战乱中被俘,生死之间,尹礼选择了生,由此投效曹操。

    官渡之战、南阳之战,尹礼皆有立下功勋,曾做过陈留都尉,梁国相。而今,作为守卫许都的四校尉之一,尹礼自晓责任重大。

    可惜荆州军的凶猛攻势,尤其投石车等利器之配合使用,

    让守城兵士死伤惨重,

    就算地利带来的优势,也在不断被削弱。

    背后许都城内,

    升起的烟火、喊杀声,更是为包括他尹礼在内的所有军将,于头顶笼罩了一层厚厚的乌云。

    “让吾方将士,轮换防守,暂以休息,补充食物!

    荆州军既然想趁着吾方援军突围到达前,以攻下许都,今夜必然不会放松攻势之态。

    是于夜幕后,必然还有激战。

    另,让城下民夫,多将滚木巨石于上添加!”

    咽下了最后一口干巴巴的烧饼,又大饮一口水,尹礼将水囊递给了旁边亲卫,望向前方困乏的本方兵士,沉声安排道。

    实当于眼下,内外之交困,尹礼这位将领,也难以肯定,许都守军能否坚守下去。

    这里面,还有很重要之问题,便是许都城内,或可起纷乱,但守城之部,绝不可以生乱。

    若以眼下守城之部,出现问题,缺口一旦扩大,那就是许都破城之时。

    可惜,谁又能保证许都守卫各方的将领中,乃是完完全全地一条心耳?

    荆州军于城下的大帐内,甘宁同样在咀嚼干巴巴的麦饼。

    为补充全军将士远程行军的体力消耗,麦饼内,不仅多放置了一些盐巴,还有一些烘干的麦饼。

    咬上一口,带着清脆之干,用益州牧刘釜当年视察伙房营,所取之名,此间之麦饼,实更应该叫“饼干”,更为恰当一些。

    且于前线军帐之所,从此地眺望,攻城动态,一览无遗。

    而以军令,几乎每一刻钟时间,就会往外发出一个,进而让轮流攻城的近两万人,有力调动起来。

    相比于许都现今守卫,且无**换的数千人,荆州军最大的优势,还是全速来袭,近两万兵士。

    但强攻之下,带来的伤亡,也是剧增。好在昨夜连夜搭建的临时医舍,另有随行的数百医疗兵,可进行紧急包扎救治,继而尽力去挽回兵士性命。

    可再这么下去,荆州军战来许都的万众人马,有效战力只会越来越少,真若再生变化,只怕前功尽弃。

    不仅主将甘宁深知此情,其余将领,亦然明白内中之核心关键。

    甘宁方放下水碗,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但见举着旗帜的兵士,从前方营地走过,其迅速叫来信兵,安排道:

    “让李泰顶上,替换掉南侧进攻之部,赶在黄昏前一个时辰,吾军再做一次进攻。

    另外,为王凤去令,其于后方修整之部,此时可全员进发,抵达预定进攻位置。

    待吾军令传去,下一波正面进攻,由之部负责!”

    此间命令下达,甘宁则直接叫来旗语手,单独安排了一项命令。

    “按照今晨所令之内容,一刻钟后,于城南吾方舞旗!”

    等到旗语手离开,甘宁又叫来军吏,详细商讨起了计划,以做补全。

    今日首战,荆州军未有停歇,守城之许都部,同样如此。

    两方兵马困乏,但实际上,荆州军看似在攻城之战中,精锐齐出,实则还有精锐保留。

    这群精锐,亦是攻城之“敢死士”,自要用在关键时刻。

    何以为关键?

    正是今日甘宁与城内策应人马,商议之时。

    而随着黄昏将近,一切准备就绪,决胜许都,也到了亮剑之间。

    守卫南侧外城的程昂,像许都各方守城校尉一样,从开战之始,就未曾下过城楼。

    相比于其他各处,此方位的荆州军多以佯攻,故以部将伤亡,并不算多。

    但战情胶着之下,程昂所领部众,像其他各部许都兵士一样,面对荆州军步步紧逼之势,又有城内此起彼伏的动乱,难免生了焦急之心。

    “将军!荆州军又来攻了!

    这已是今日的第五次进攻,荆州军仿若不知疲倦,每一处攻伐,皆显奋勇。

    再这么下去,吾部于此或能守卫,但其他各方,难保不会生出更大空隙,为敌军所乘耳!”

    部将擦了擦额头上的灰尘,这正是荆州军以火攻形势,给予许都城压力,而落下的灰烬。

    放眼望去,周围守卫许都之本部兵士,无不灰头灰脸,至于插在一侧的旗帜,早被烧成了两截,尽显狼狈模样。

    而程昂以部将指向望去,整个人的注意力渐渐集中起来,但能看到远方的荆州金兵士,挥舞起了旗帜。

第六百一十七章 战许(下)

    旗帜的挥动方向,于旁人看去,恐难以明白其中意思,但程昂恰能看出。

    甘宁军如此作为,这是为他去信,准备配合城外之部总攻。于此,直接证明了荆州军面对压力之大!

    终归要走到这条路上,

    程昂转头看向两侧熟悉的部将,本有千言万语,但最终都化作了长长一叹。

    定神之后,程昂看向身后紧随的亲将,道:

    “徐治,去将王军候他们叫来,就说吾有要事安排!”

    “诺!”

    晚风带着清凉,

    吹上了许都城上。

    下午荆州军的进攻,终是缓缓退却,

    在陈群等人,以为荆州军会借此修整片刻时,让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落日余晖下,能看到荆州军后方,忽然冲出一步人马。

    该部人马,奔走整齐,各队携带云梯,目标一致,竟是放弃了其他城池进攻,踏入被攻陷的外郭,往南城方向而去。

    除此之外,方一退下的攻城之部,在为该部人马,提供道路便利后,重新聚合,不顾天色将暗,人员伤亡困乏,

    继续往各自方向来攻。

    这等变化,

    第一时间送到了陈群手中,在陈群来到城楼高处,眺望两面情形后,心跳没由来的加快,本能地预感到有大事发生。

    作为跟随曹操良久的幕僚,又为天下名士,陈群很少出现现在这般情况。

    针对心间之预警,其迅速命令数百人马,向程昂方向处支援。又命各处继续做好防守,决不能松懈。

    做完这些,陈群又问起了城内平叛之事。可惜大半日过去,城内的零星散发混乱,仍未能完全制止。就是官署,也遭到了焚烧,好在及时扑灭。

    但对于城内人心,及守城之部的士气打击,属实无法挽回。

    所有急报,皆不断汇总,

    到最后,

    陈群将大部分情况交给随从属吏处理,其本人专注城郭安防。然于局面上,劣势不断增加。

    视线可见的攻防交锋,越加激烈,这或者是荆州军在夜幕完全降临前,最后一次疯狂?

    陈群嘴唇干裂,乃是因今日下达命令太多,来不及喝水所致,其长长一叹道:“一定要守过今夜!

    另,南城一旦有异动,但迅速汇报,以让各方补充支援!”

    这条命令方一下达,但看到一名兵士,浑身是血的跑了进来,与此同时,城楼外侧,正传入混乱的喊叫与怒骂。

    不等陈群问询情况,即闻兵士满目悲伤,语气有些颤抖道:“报!南城校尉程昂,其率部反了!”

    程昂造反?

    陈群突闻此言,整个人站立不稳,若非旁边有案几扶着,早就跌倒在地。

    作为许都守卫的关键一环,程昂叛敌,这乃是不敢想象之事,为了防止各方守将出现这等情况,他甚至在战时,专门安排官署文吏,另有一些可信赖之将领,以做辅助,同样也是防范。

    “苏务将军呢?”

    “苏务将军为程昂所斩,另有王参将亦然!”

    兵士的消息,尚于耳畔回荡,陈群了解到大体情况后,努力将剧烈跳动的心,冷静下来。

    他本人索性坐在案几处,抬头看向已经冲进来、数名神色慌张的小将,道:“程昂枉顾天子和朝廷信任,已然投敌,各部军,除必要防守外,所有修整力量,迅速往南城集结,务必要夺回城门,并将攻上来的荆州军,给吾重新打下去!”

    陈群思路清晰,且对于荆州军之前的反常,有了清楚认识。

    程昂是叛敌了,南城方向陷入危险之中,但在许都城池上,本方人马依然占据优势,是故,最重要的还是夺回,并行击退。

    陈群这番命令,再度下达,让冲进来的军将,立即找准了方向,迅速调集人马行动起来。另一些距离接近,经验丰富的部将,在陈群军令之前,就如同向叛变的程昂杀去。

    然而,这次出事的,并非一处,陈末所守之处,但看程昂之地,起了动乱,竟主动召集亲军之部,协助了一部分荆州军登城!

    至于被陈群召来监军的将领,一人被俘,一人遭斩!

    此处情况,一经发生,所有守城之将,都明白一件事,许都完了!

    这次荆州军里应外合之下,又逢许都守城部最为困乏之时,走上城池,走入了许都城,再无敌手!

    而以程昂、陈末二人投敌,带来的战局,是直接性质的变化。

    短短两刻钟内,即于城上杀喊声间,又有数部守城曹军投降。

    陈群其人,则在陈末叛变,导致许都局势全面失衡时,已经为亲兵掩护离开了城楼。

    方一回到被烧掉大半的官署处,城内重新聚集之部,便以整合完毕,大将殷署,望着已经完全沦陷的许都城两座城门,随之向陈群建议道:“陈公!

    情形如此,吾等无力回天。

    且以许都之失去,非陈公之罪,实乃叛贼之所为。

    趁着许都未有完全被荆州军所夺,末将愿护送陈公离开,北上陈留,足可重整人马,联合颍川和豫州大军,从长计议,重新夺回许都!

    末将相信,就是魏王,也绝对不会凭空怪罪!

    请陈公早做决断!”

    知道大势已去,也知道殷署所言的正确性,但陈群心中仍然有些不甘!

    虽然早思可能发生的意外,但最终还是为荆州军得逞,归根起来,许都城内将领人心散了,不好扭成一股绳。

    夺回来?

    许都还能收回来吗?

    他陈群这次丢失了许都,其他地方呢?

    到现在为止,许都已然是朝廷名义上的京师!

    可当下箭在弦上,不得不突围。

    陈群的大脑,在这一刻,非常清晰。

    至于曹操会如何,那是以后讨论的事情。

    陈群接过了兵士递上来的缰绳,看向正前方,于马上还保持着抱拳状态的殷署,道:“就如殷将军所言,给各部去信,吾等从北侧突围!

    而以许都城,吾等终会再次夺回!”

    这些军令,让身边兵士陆续往尚在抵抗的各部兵士传去,再一看头顶的月色,耳边另伴随着越来越近的激战生意,陈群道:“许都今亡也!

    吾等出发!”

第六百一十八章 入驻

    祸到临头,也是邺城早先预料到的最坏结果,早收曹操密信的陈群,当然没有与城陪葬之想法。

    但在从北侧城郭突围路上,陈群回望背后冒着浓烟的许都城,难免想到投敌之程昂、陈末等将,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冷静过后,由亲将之背叛,联系到荆州军这次目标之明确,进展之顺利,尤以许都之失,带来的一系列影响变化,陈群这位博学多智之士,也难免对许都,对朝廷之将来,对曹操欲复天下之志,产生了动摇。

    他不由得想到“命运”二字……

    莫非,于汉室没落、曹操把持朝政之诸事上,大汉列祖列宗真是看不下去了,让刘釜这个汉宗室脱颖而出,以至于今日成就如此?他陈群也看错人乎?

    在前方部从的厮杀开路声中,陈群握紧手中长剑,看向一侧紧随的魏讽,心事重重外,又添着几分悲愤之色,道:“子京,汝道这许都,吾等还能取回来?难道朝廷基业,或将毁坏于吾等之手乎?

    以许都之失,吾等又如何面对天子?”

    虽然在数刻钟前,于官署外,陈群放出了豪言,但也是为了稳定人心所用。

    而见魏讽自出城以来,一直牢牢相随,且于守城之战中,依令协调,任劳任怨。陈群则是没有怀疑魏讽,会以投降甘宁。

    若是魏讽想要降敌,也不会与多日前,即建议他加强许都各城控制,便是在数刻钟前的集结部众间,协助颇多。

    自然,也不排除魏讽有其他想法,毕竟守将陈末,同魏讽私交不错,关乎此事,众人多知。

    私事之外,于朝事中,前番孔融、荀彧等人之死,像魏讽,包括他陈群都有上书,提出政论,遂而并不使人怀疑。

    陈群忽出此言,更多的是想抒发心中悲切。

    其之因劳累而充满血丝的双眼,在道完后,紧紧盯着魏讽。

    魏讽忙碌数日,亦未休眠。于许都协助陈群守城平叛,自身还受了伤,便是灰头灰脸。

    耳边陈群的话语,让魏讽坚毅之脸色,没有多大变化。

    他接过陈群之所问,道:“讽尝听闻一言,谋事于人哉,成事在天也!

    吾等以为汉室之臣,受天子与魏王信赖,便于守卫许都,于天下间,只求恪守职责,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足矣!

    许都今日之失,即已难以挽回,魏王以陈公主导颍川战事,故所当以从长计议才是!”

    陈群随即将目光从魏讽脸上移开,若没有记错,魏讽此言,正是当年益州牧刘釜为安慰于关中战中,是时有些失利的益州军所言。

    没想到,此中言语,终是传遍天下,为许多人引为名唱。

    陈群端正马上坐姿,要往前方冲杀的兵士,道:“善!军情已经传出,吾等还是先突围撤退,一如子京所论,容后再战取!”

    且看陈群为亲卫严密保护,向前方战团打开的空隙,直插而去,魏讽则是转头,与陈群一般,最后望了眼熟悉的许都城,然后握紧缰绳,跟随而上。

    其人心中则叹:这一别,不知何时是归年?也许,待再归许都,大汉已换了人间。

    而他魏讽,虽身在曹营,但心怀汉室,且为心中之所执,粉身碎骨全不怕!

    作为青衣卫中,于曹营策反,以保密程度最高的人物,魏讽之真实身份,除了已经青衣卫核心之众,如郑向,及已投诚的陈末知晓,严加保守秘密外,便是当日在宅舍相遇之中的其他许都官吏,各自以黑袍掩面,并不知道魏讽之真实身份。

    主持前线战事的甘宁,事先同样不知道。

    但程昂等人暗地相投,则是早月前,即得成都相告。于此,甘宁敢于在成都决策后,主动担负向许都的进攻之战。

    但许都已破,大军入城接收,并以清剿残余敌军,甘宁脸上,却是无多喜悦之色。

    许都即得,可想而知,阵地互换,可想而知,已得的许都等地,待东北各方曹营援军到达,定将迎来更艰难的坚守与反击之战。

    这次大军深入,导致粮草难以跟上的问题,随着时间推移,亦然会突显出来。

    此中诸事,恰正是考验处置后方诸事的桓阶之时,对于桓阶此人,甘宁早年于益州,即得闻其人大名。加上外甥刘釜亲自与书说明,甘宁甚是重视。但关于桓阶能否周转荆州,在将来战事加剧后,继续保持对前线的支援,甘宁也不敢确定。

    驱散脑中思绪,甘宁这边与亲卫一道,方从南侧入城,同浑身浴血的程昂、陈末等将领会面,略作宽慰,赞赏之大义所为,即见信兵骑马到来,下马抱拳道:

    “报!将军!

    陈群率众从许都北侧突围,往陈留方向,吴将军正率部阻击,但敌军凶猛,吾军伏击之部被之冲散。

    吴将军请命,是否全力追击!”

    尚未离开的程昂和陈末等原属陈群之部,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沉默相待。

    陈群以为上官,他们这群投诚背叛之人,着实不好说什么。

    甘宁也注意到身边这群许都降将的反应,为示信赖,其并没有隐瞒什么,当众安排道:“向吴将军传令,小心陈群诱敌,另有小心陈留曹军来犯,勿要紧追!当全力清剿许都北侧残余敌军!”

    以为前线主将,甘宁显然没有被“陈群”这个功劳给冲昏头脑,非常冷静地将视线放在了许都战事处。

    嘱托完之后,甘宁又向一旁的亲将下达了军令,为各方传去。

    这才同程昂等人,一道往内城而去。

    时已是深夜,许都城内的各方厮杀,于陈群率部突围后,正渐渐陷入平息,或也只有被烧得焦黑之宫阙,在讲述连续两日来,许都城内之巨变。

    待至凌晨时分,许都城才恢复到有序之中。

    甘宁连续数日未有安稳睡眠,精神所振,无有困意,叫来城内各部将领,详细讨论了许都及周边之地防守安排。

    做完这一切,已经天色大明。

    完成城内巡视后,甘宁则亲往官署旁的院舍而去,往而拜见之人,正是侥幸活下来的原皇后伏氏。

第六百一十九章 吴王

    “四月二十九日,荆州大将甘宁,率众攻破许都。

    是时,许都将领程昂、陈末投之,陈群、魏讽等人突围撤走。

    四月三十日,传闻于皇宫大火而葬身的伏皇后,忽然显于人前,并手持天子血书,当众细数魏王曹操三十八项罪名,引以为奸逆。依天子手书,天下群雄当以攻之!

    五月初三,曹军大将曹仁,夏侯淳等将,从东西两侧突破魏延、文聘布防之线,但陷入徐庶布置的战争之中,元气大伤。

    五月初七,益州消息,抵达成都,面见益州牧刘釜,后又从事的陈宫,为益州牧委任为侍豫州使,出蜀而归往颍川。

    同日,幽州消息,经过一月多的强攻,并州军为阎行所率部,攻入道人,进而于短短数日内,又拿下代县、当城,代郡几近收入并州军手中。于此,直接威胁到中山国安全。

    ……”

    “洛阳局势如何了?”

    病榻之上,孙策强撑着精神,听着侍从讲述半月内,天下之于变局,语气微弱道。

    数月来,他的病情,在外人看去,有所好转,但来自于双腿生疮,心神剧痛,带来的昏厥,却是只有府中亲眷,以及周瑜等亲信知道。

    孙策非常明白,自己活不久了。可能就在今日、或是明日,一闭眼间,再也看不到明日太阳。

    即便如此,孙策也没有轻易放弃,身为天下群雄之一,他对于命运,一直有种不服输之态。

    这么长时间来,虽说生命之流逝,让他昏多醒少,但每次醒来,处于对江东事务的关心,其都会主动问询。

    而这段时间来,弟弟孙权受之所命,已经陆续接受了江东重要事务,即便有周瑜、陆逊、鲁肃等人辅佐,然到底年轻,性情又有些年轻气盛,难以保证事事周全。

    趁着活着的时候,他孙策能了解好周围曹刘局面,能多布置安排一些,自要竭力布置安排一些。

    江东是他孙氏之江东,就是身后,又岂愿之就此沉沦?

    侍者听闻吴候孙策论起雒阳局面,知道吴候还在关心北方大局,心中难免钦佩不已,忙回道:“函谷关一战,有益州大将吴懿为主力,大败荀攸军,法正又施展困敌之计策,现今已经夺下谷城。

    按照雒阳传来之军情,关中军,下一个所拿着,必然是河南、平阴之地,以兵困雒阳。

    大都督昨日与州府同将军有论之,今岁秋前,雒阳恐为关中军所夺。

    此外……”

    “如何?”

    “此外,依照下官看,魏王失去许都,以甘宁之阻挡,荆州之兵进,颍川,乃至于豫州染上战火,或已丢失,乃是早晚之事。

    原在北方大部征战,幽州、雒阳之危下,冀州亦是危险重重,魏王之有生空间,不断被刘益州压缩,无力派遣更大规模之众,以做支援!

    何况,天子密诏再有传出,又有程昂、陈末等人投效,人心丢失,难以挽回。

    魏王想要渡过此间危机,甚是困难。

    而以青、徐近一月来,不断加剧之叛乱,魏王所任之青州牧、徐州牧难以压制,又是兵力驰援豫州,造成之困境加大,当以为无解之局。

    凭世人看去,却是刘益州在战时之后,士民归心,愈加强大!”

    面前的侍者,道理通透,让孙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他没记错,这次来回禀之人,乃是昔日将军府记室之人,面貌很是熟悉,具体名字则有些忘记。

    向旁边的仆从点了点头,仆人拿来提神的药汤,孙策饮下后,道:“依汝看,江东之当下,来日,当如何?”

    侍从保持着恭敬之姿态,在孙策发问后,沉吟道:“江东避无可避,唯有三条路可走。

    一则,当迅速同魏王联络,再以从九江等地,以助之平豫州,稳定南侧局面。行此事也,必然会同刘益州成为死敌,但以刘益州豫州谋取失败,有一定概率,其会转而取吾江东,江东也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而以江东内部,请恕下官无礼,有颍川前车之鉴,下官并不看好!

    二则,江东可同刘益州联合,借此时机,可远击徐、青,只是这样作为,为之相助,刘益州所面临之魏王压力大减,其得北方大势只是早晚,而吾江东,或到最后,难以敌之,成之依附。

    三则,江东于当下,依旧置身事外,但以两方之斗间,休养生息,不断壮大,来日再可见机行事。”

    说到后一个方案时,侍者声音明显弱了一些,显然在之看来,江东趋向于保守,但以地利、内部问题,不像曹刘,成事机会,终究渺茫。

    当然,作为江东臣子,又当着孙策的面,加上家族以江东为依托,侍者算是有节,将一些话,自觉埋在了肚子里。

    孙策原本一边闭眼,一边倾听,在侍者话停后,睁眼道:“汝唤何名?”

    “下官全琮!”

    “可是子墨之子?”孙策所唤表字者,乃是前数年,桂阳得取时,暂领桂阳郡的全柔。

    “正是!”全琮应声道。

    全柔早年在朝中担任议郎,后追随于孙策,十几年间,时过境迁。而以桂阳战事,大军败退,全柔为大将庞统围杀。回忆起这位故吏,孙策心情低沉许多,昔日的同伴下属,有的永远埋骨在战场,有的还活着。

    但是,能陪伴江东,走到最后的,又有几人?

    孙策牢牢记下了全琮这个名字,赞叹道:“汝很不错,年纪轻轻,即有此见识,将来必有作为也!

    正所谓,虎父无犬子耳!”

    孙策此言,也让全琮受宠若惊,忙一回礼。

    又问了问江东这些时间,处政之事,孙策才让全琮下去,以召弟弟孙权来,有要事相道。

    这边等候中,也就过了两刻钟时间,孙权从相隔不远的州府归来,见到兄长孙策后,顺手将一份诏书呈上,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喜悦,道:“兄长,这是朝廷送来之诏令,魏王以请天子,正是封赏兄长为吴王的诏书,就在半个时辰前,刚刚送来!”

第六百二十章 兄弟

    刘釜回趟驿舍,也只是重新换套衣服,便准备赴宴。

    回到驿舍时,才发现益州官吏多有外出,或赴宴,或进行其他活动。他与刘琦之约,倒不算个什么。

    刘琦当下已经成家,暂住在襄阳城北的一处大院内,时常居于此。

    待见面后,经过其人解释,刘釜才明白,原本今日之宴,荆州牧二子也要参加的,却因事未能来。

    见刘琦旁侧几人,闻此事时,表情略有变化,刘釜心里明白,内中怕是另有隐情,甚至和自己有关。

    不过,此事他并不在意,暂时他与刘琮也不需有什么交往。反倒是刘表长子刘琦,其人宽厚,待他的态度也不错,或可结交一二。

    这场小宴,本就是用来联系感情的私宴,遂,二人于学识间的讨论,多过对时政的议论。

    就是这么小半日的相处,让刘琦对刘釜的感觉再有变化。

    宴后,望着刘釜骑马离开的身影,刘琦相身边的相陪者道:“刘季安此人,若是不入仕,安心学术,那将来也是一个名扬天下的大人物。据闻之,曾随任安等一众蜀地名儒求学,果然智慧超群!

    若非当日宴上见面,吾还真要错过这么一个妙人了!”

    刘釜不晓得刘琦对他的评价会这么高。

    当从刘琦处回来时,于驿舍恰收到了族兄刘炤的来信。

    信中,刘炤表示,他已于宛县,等之大驾光临!

    这当然是揶揄的说法,实际上,由字里行间,刘釜也能看出族兄对他们这次相逢的期待。

    一别近三年,昔日的刘家少年们,都有了各自的事业,也为着内心共同的目标不断奋斗者。

    而刘炤为之打探的另一个消息,却是让刘釜欣喜。

    “阿弟,汝让吾注意可有来南阳的诸葛氏人前来避难,为兄这两日通过市井的朋友,终于是打探到了。

    不仅打探到了诸葛氏的消息,还打探了汝想知道的诸葛亮的消息。”

    诸葛亮!

    诸葛孔明!

    这就能见上了吗?

    刘釜的心情不言而喻,他于驿舍住处,来回踱步,然后嘿嘿一笑道:“千万不要让我像刘备一样,三顾茅庐!”

    后一日内,几乎没什么事,且这几日间,各在襄阳见友或是办事的益州官吏,也是各自返回,准备第二日的启程。

    启程这日,襄阳的天空,一片晴朗。

    车马备好,由百余名荆州兵在前开路,益州官吏的车马在中间,再往后,又是数百名装备整齐的荆州兵。

    为了将益州官吏安全送出荆州,防止上一次的悲剧重演,刘表自是亲自任命了将领,并让沿途的荆州驻军,多注意此间行人。

    刘釜召集来的百余名游侠儿,自不会被重视,这群乌合之众,被丢在了最后面。

    刘釜原本也是处于护送的中央的,但其最终向陈延等人说明后,没注意别人的眼光,选择和游侠儿在一起。

    此后过境南阳,往宛县的两日间,刘釜和那百名游侠儿也是聊熟了。

    突发奇想下,甚至于行进和休息间,可以训练起行进队列。

    刘釜的个中训练方式,和安夷夷军的训练方式相同,比如前后队,乃至于个中的姿势站立,再有运用看过的兵书,加以兵阵训练,却也弄得有模有样。

    看得无论是荆州兵,还是同行的益州官吏或侍从,皆频频侧目。

    而于游侠儿内部,确有不同的反响。

    众人的训练,超乎寻常的认真,甚至做起事来,比不远处的荆州兵还要有精神。

    显然,除了刘釜于此外,更重要的是,游侠儿也渴望建功立业。所谓训练,正是让这群人找到了实现自我价值的一种方式。

    “或许,待我回蜀地的时候,也可以将这群人带回去!”

    刘釜突然产生了这么一个想法。

    今岁,他通过族兄刘杉,已向刘璋长子刘循为姊婿常坚弄得了一个别部司马的军职,恰是用人之际。

    此中的游侠儿,经过一路训练,要是能成功带回去,再想办法解决好身份等问题,未必不会成为一大助力。

    而同行之中,其实也是培养忠诚感情的过程。

    一路平安,到宛县时,已是从襄阳出发的两日半了。

    宛县,也是南阳郡郡治之所在。

    南阳郡,自古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若言荆州,因之水陆交通便利,四通八达,是为天下门户之所。

    那么,南阳即是整个荆州的门户所在!

    南阳以南,是为襄阳,其东,可至豫州,其西,和汉中益州相交。

    整个南阳的人口,更是有数百万之巨。

    人口多,孕育的,便是人才,东汉之末,除了搬过来的诸葛亮等人外,如李严、邓芝、何晏者,皆出自南阳。

    而今之南阳,恰为刘表夺取不久,新任的南阳太守,亦为刘表上书所任命。

    如族兄刘炤便是因此番机缘,才至宛县郡府任上的。

    回首近数年,南阳之所,数度易主。

    而今,刘表虽在去岁,于袁绍手中夺笋,拿的南阳的归属权,但想长久的保住,并不容易!

    且不说来日如何。

    刘釜等人自要在宛县停歇一日一夜,也就是后日才会启程。

    毕竟过南阳,离洛阳也就不远。

    但此时距离岁末还有大半个月,行程尚算宽松。

    只要一切顺利,在洛阳渡过建安元年的除夕是没有问题的。

    使游侠儿于宛县县城们安好帐篷,以作歇息,让黄氏兄弟管理好游侠儿,刘釜因迫切的想和族兄相见,遂也带着賨卫入了城。

    待于驿舍安置好,便受南阳太守刘丰相邀,马不停蹄的前去一同赴宴。

    宴中,刘釜就看到了坐在中间,数年不见的族兄刘炤。

    和几年前相比,族兄刘炤长得胖的不少,人更白了许多。

    “阿兄!”

    “阿釜!”

    两兄弟相见,先是各自一揖,然后执手相看,然后站在一旁的角落,畅谈起来。

    “阿兄于荆州,多有行事,且帮釜巨多,此间事,釜亦感怀!”

    刘炤还是以前那样,眨了眨眼,大不咧咧道:“阿釜,都是自家兄弟,再这么说,为兄以后再也不帮汝了!

    嘿,府君来了,吾等先入宴吧,待宴罢,为兄给你重开小宴,吾二人今便畅谈一夜!”

第六百二十一章 釜忧

    在孙权离开前,孙策不忘向弟弟孙权,推举了之前所见的全琮。

    对于全琮其人,孙权实际从周瑜耳中,亦有耳闻,这次得孙策所举,其越加重视了一些。

    接下来大半月时间内,如同孙权为孙策所道,江东开始转换了对曹操和刘釜的态度。

    这其中,面对势力大减的曹操,江东接受天子刘协为孙策所封之吴王,两者关系依旧选择交好,但不忘向北集结重兵。

    面向荆州,有黄氏父子的阻力,且按照前番停战之盟,江东水师虽然没有主动进攻,撕毁约定,但同样有召集地方兵,于江夏交界之地,摆足了阵势。

    此番所为,便是让局外之人,一时半会,也难以,明白江东的主要目的。

    许多人都在怀疑江东之可能转变的战略方向,莫不是想同时向荆、徐开战,以乘着北方之战剧烈,曹刘无法顾忌,而行此险招?

    还是说,江东打算各不得罪,故作姿态,以不变应万变?

    六月初六。

    许都为甘宁所获,一月多的时间,于颍川之地,荆州军三次破败曹营之来犯,开始武关等要塞进行反击时,天下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众人聚焦的重点,依旧是放在江东。

    得受以天子刘协之名,获封吴王、江东之主,孙策孙伯符,病逝于吴县,享年三十三岁。

    孙策乃破虏将军孙坚长子,孙氏江东基业之奠基人,世人言之有“霸王之风”。

    治理扬州诸郡期间,收拢本地士族,又实行了军政民生多项革新,深得人心。

    孙策前番遇袭,加上积劳成疾,病逝消息传出,以吴郡为主,江东士民无不掩面痛哭。

    也就孙策病逝的第二日,其弟孙权,得之遗命,正式接手州郡诸事,并受到周瑜、鲁肃等江东重臣辅佐。

    于此,整个江东的权力交接,从广泛角度看去,尚算做平稳。

    但以孙策的离世,让之称为当年董卓之乱后,割据天下的群雄中,以张鲁、袁绍、吕布、公孙瓒、韩遂、刘备、刘表……之列者,又一个陨落的璀璨星辰。

    而以整个天下,也正形成了几十年未有之大变局。

    此间噩耗,从江东传到了邺城,同时也传到了成都。

    便是北方之战,还在继续,刘釜和曹操皆派出重员,前来吊唁。

    成都。

    孙策逝世消息,到达刘府的时候,孙氏哭得眼睛红肿,作为孙策之妹妹,兄弟几人的关系,还算不错。想到前两日刚刚收到回信,今次就收到此间噩耗,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恰以休沐日,刘釜又在家舍,遂主动安慰起来,妻子景文茵自也好生宽慰。

    倒是孙氏之子,也是刘釜膝下的幼子,年近一岁半的刘意,不知事由,见母亲悲伤,也不断哭泣,嘴里不断喊着“阿母阿母”。

    为仆从带出后,依然如此。

    这些年来,刘釜见多了生离死别,他能得今日之基业,手下死伤之众,何止万万。

    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比如孙策,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的大舅子,看着幼子如此模样,还有孙氏之悲哀,他心中一叹,将幼子抱起,递给了长子刘祈,道:“阿如,乃翁答应汝,待汝长到汝兄这般高大,便带着汝母,一道去祭拜汝舅舅。

    阿祈,且将汝弟带好!”

    刘釜又看了眼旁边,两手抱着桃子的女儿刘渝,道:“阿彩也要照顾好弟弟,还有小展……”

    刘意小名阿如,正是刘釜期盼家人间,能万事如意,故在当时起的此名。

    “阿翁,阿彩明白!弟弟吃桃!”桥氏所生的长女,平日还真是刘釜这个父亲的小棉袄,当即将手中的桃子递可过来。

    刘意年纪小,当然不知父亲刘釜所道的具体意思,但他打小就害怕父亲刘釜,见之开口,迅速忍住了哭泣之声,肉嘟嘟的小手,抹了把眼泪,也不哭泣了。

    望见旁边的兄姊们,两只小手,一手拉着一个。

    长子刘祈看出父亲之心事,尤其父亲今日之言,自幼聪慧的他,自能看出其中隐喻。

    他的父亲,益、凉、并、交、荆,五州共主,在同魏王曹操这一阶段的战事中,尚未分出声势时,目光看来已经投向了江东,看来,最了解父亲的,还当属孔明先生!

    向刘釜告退后,刘祈迅速带着弟弟妹妹,往旁厅而去,不一会儿,厅舍就传来了刘意等人的欢声笑语。

    听着子女们的话语,刘釜一人单独走向了旁侧幽静的花园内。

    六月中的成都,繁花似锦,林荫纷飞,正是一年景色不错时,但他却无心欣赏。

    倒不是因家舍中的琐事而烦忧,也是因为江东孙策病逝,会为荆、交局面造成影响而烦忧,他所忧虑的,乃是同曹操战事之问题。

    前两日传回的消息,法正、马超等人所领之军,已经取得河南大部,完成了对洛阳的包围,同时往巩县、河阳进取,准备取下整个河南。

    既而,兵临兖、冀二州,借助颍川、河南、代郡的三方战事,完成对曹营势力的进一步压缩与瓦解。

    这也是法正亲自给他传回来的战法构想,内上还有吴懿、邓贤等人的签名,足见前线将领,在大败曹军后,于接下来作战的信心。

    许是特别主政内政与军事结合之策谋,他与诸葛亮实际并不希望,前线大军太过冒进。

    每一场战事开始前,就如同这次对曹操的反击之战,成都实际花费了数年的准备与积蓄。能在多方作战中,从广泛战局上看,胜以曹军,是内外多个部门合作之结果。

    他相信法正等人必然明白,但没有谁是绝对的圣明之辈,看到功勋之后,就是足智多谋者,亦难免会冲昏头脑,尤其是灭曹操这等功绩。

    可若继续深入战线,以所得之地,治理未稳,补给殆尽的情形下,是会出大问题。

    在获得一定战果,且可以用“上兵伐谋”之策,更好扩大战果之情形下,如何及时的“踩刹车”,又能照顾各方需求利益,不寒了功臣将领的心,是个很考验治理能力的问题。

    “来人,去请诸葛军师,还有仲长史,来府中一叙!”

第六百二十二章 收尾

    诸葛亮和仲长统陆续被请来的时候,刘釜已经让仆从准备好了茶水相候。

    北方之战的开启,让处于后方的成都府衙,关乎前线军情处置安排调度诸事,从初期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停下来。

    前线作战之胜负,事关天下局面,但同时,各地之民生,又事关当下稳定。

    基于此问题,也就越加证明了刘釜在早数年,分设三司,即与军事、民治等诸事,暂时分开,各以委任安排的重要性。

    这里面,诸葛亮担当的责任,更大一些,因之不仅要帮助刘釜处理军事,还要协调民事。仲长统则专事前线,以助刘釜处理军务。

    将两人请来,刘釜正是想再度商议,于河南、幽冀,另有豫州前方战事的安排细则。

    伴随着第一阶段的北方战事目标即将达成,一些针对性举措,必须到位,并给法正等人,于大方向上,更准确的指引。

    在此方面,最需要的是理性,另有纵览全局的前瞻性。

    四日后,经过成都幕僚的又一次细化秘议,刘釜正式向前线的法正、徐庶、吴懿等人,去信道明了对曹营的针对性举措,同时,向江东又去了另一封信。

    这封信,给予之人,恰恰是继承孙策江东事业的孙权。

    “刘季安如此灼灼逼人,许都一失,又有伏后携天子书指认,内忧外患下,朝廷越加艰难。

    这一次雒阳,亦难保住,敢请教先生,刘季安的下一目标为何?

    难道向只杀来邺城?还是想借此,将颍川与河南先连成一片?

    此外,那孙仲谋时下虽得江东权势,又有众人支持,但江东受荆、交两地制约,又以刘季安势大,会不会暗投,而来犯徐、青?

    此正以为吾所忧也!

    可惜也不知父亲……是何具体态度!”

    邺城的官舍内,曹丕这段时间因领邺城诸事,以做留守,时常居住在府衙边的官舍内,这次正是日沐后,单独唤来司马懿,咨询军务。

    至于其父曹操,在雒阳遭围,便是荀攸于战前中箭受伤后,已然是二临河内前线,并令从兖州来的援军,打算将法正、吴懿等人马,以正面战之,解除雒阳之危。

    可惜多方战事失利,又有地方动乱,让局面扑朔迷离,许多曹营内部人看去,也能注意到情形严峻。

    作为魏王世子,现在已经有许多人支持的曹操继承人,于军政诸事方向,曹丕也是忧心不已。

    司马懿这段时间,因对敌情之数次判断正确,地位不断涨高,更加曹丕信赖。其单独处事时,常召司马懿论之。

    反倒是与其弟曹植走得近的杨修等人,大受之冷落。

    被曹丕问起,司马懿跪坐于下首案几,屁股稍微往左移动了下。

    时已经黄昏过后,从此处方向看去,正巧可以看到曹丕有些苍白的脸色。

    不得不说,于处事方面,魏王世子曹丕,还真继承了魏王曹操的某些品质,比如大度开朗,凡事间,至少广纳良言。

    考虑到前线营地内,关于曹操因战事变化,悲痛而多次昏厥,病痛有所加重的传闻,司马懿深觉他当日,主动同曹丕交好的正确性。

    面对曹丕问询,他在思考怎么回答,渐渐地悠然起身,一礼道:“世子所问,不知司马懿有一句话,该不该讲!”

    司马懿很少露出这等郑重的神色,不知为何,见之模样,曹丕竟没由来的有些紧张。

    随着同司马懿的交深,尤其关于谋划诸事,在之看来,此间的司马懿当属顶尖之数,于荀彧、许攸之后,也怕有此人相辅朝廷,或以为天意。

    “先生请讲!”曹丕前倾身子,认真问道。

    “从并州、关中战事起,魏王于战情判断,就出现了错误。这等错误,初期尚不明显,但随着战况持续,刘季安之所治,民生物资积蓄,另有兵员之众,持续发力,如同一条不会干涸之河流。

    故于中期,吾方之于劣势,逐渐显露。

    不但如此,且看数年之前,朝廷能以多次大胜,乃是用人,可惜而今,物是人非,朝廷之人才统将凋零,以至于人心背离,是另一处,难以改变之问题。

    事已至此,刘季安的下一个目标,于司马懿看来,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吾等要转变方向,如战事诸事,不能从当下的被动,继续下去。”

    曹丕认真的听着,他能看出,自己信任的司马懿,话语间,颇有些对他父亲曹操,于这些年作为,尤其关乎并州、关中战事的不满情绪。另外,也不乏对荀彧等人之死,所生之惋惜。

    这些话,司马懿没有必要向他完完全全地道出,但却是说了出来。

    故而,也恰是表明,朝廷之内部危机,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可不仅仅是多面遭受刘釜部将来战那般简单,这是对朝廷根基之震动。

    其中问题,主观上,难道真是当今的魏王,并于曾经,有一统北方,复兴汉室,他的父亲造成的吗?

    曹丕并部全部认同司马懿之推论,但在遭遇波折后,眼前实实在在的失败,却是难以磨灭。

    他一时间想到了很多问题,直到司马懿下一句话道出,才让他真正重视起来。

    “其中问题,魏王乃是雄主,少之挫败下,自然看清了刘季安之于底气,在一些得失方面之较劲,反而会让朝廷更乱。

    遂而,如世子方才所问,魏王而今是要收尾了!”

    “不但如此,朝廷自许都丢失,天子血书再昭告于世,地方之于乱生,从本质看去,乃是一些之反击,魏王亦然明白。

    故此,吾所见之,只要魏王完成前线布置,能以稳住刘季安,朝中多将迎来大变!”

    司马懿后一句话,于旁人听去,多少有些云里雾里。

    但曹丕接手事务众多,很明显了听出了更多意思。

    许都之失,天子刘协的血书,再度问世,所谓之“朝廷”,该反对他父亲主政之人,差不多该反完了。

    与其说今下的朝廷,乃是“汉廷”,不如道之为“曹廷”。

    所谓之大变,不外乎改朝换代,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正需收归人心时。

    曹丕还在沉吟,一名侍从请入,看了眼旁边的司马懿,低头通报道:

    “世子,舍外朱君、吴君请见!”

第六百二十三章 密谋

    朱铄今岁三十五岁,表字彦才,乃是沛国谯县。他身个不算高大,只有七尺三寸,人长得也很削弱,旁人看去,似乎一股风都能刮到一样。

    在他旁边坐着的吴质,相对就要高大儒雅一些,其留着长髯,很是引人瞩目。作为兖州士人,吴质早年就有闻名。

    多年前,当时的大司空曹操,一道“招贤令”下发天下,朱铄与吴质,一前一后,亲往邺城拜会曹操。

    自此,先入将军府,再入丞相府,今便是魏王府重吏。

    也是在这期间,二人各以博学之姿,得到了公子曹丕的厚待。

    除了此间二人外,司马懿、陈群之众,也是与曹丕极为交好,是故这四人间,亦被旁人视作曹丕一系。

    特别是曹操长子曹昂于并州战事中阵亡后,曹家内部的派系斗争,即以显露出来。

    这里面,最受曹营官吏将领重视的,无外乎三人,一为曹丕,二为曹植,三为曹彰。其中,曹丕乃是当之无愧的嫡长子,加上处事不凡,类曹操,又多得之夸赞,故私下跟随人最多。

    而以曹操于诸子之争,暂无节制,也间接导致了风气之长。

    像朱铄和吴质,这次特来拜见,就是同曹营未来的继承权有关。

    朝廷局面,近两年来,变化剧烈,伴随着朝堂之洗牌,以魏王曹操的铁血手段,朝中官吏中,放眼看去,已尽为“曹氏臣子”。

    当下之败,还有个别的忠于天子刘协者,反复跳横,但从大局上讲,也如司马懿所思,长痛不如短痛,朝廷之内,汉室既然名存实亡,不如真正的改之。这样对于曹营内部之统辖,人心之振奋,更为有利。

    真正忠事于曹营,忠事于曹操者,何尝没有这等觉悟?

    谁又不希望封侯拜将?

    真正切实利益面前,一些人的信念自会动摇。何况,立场和所处的阵营,也就决定了该怎么走下去。

    “季重,看来世子正在接见他人,汝且猜猜,会是谁乎?”

    朱铄性情平时有些急躁,但今日却是一反常态,显得很是安静,处在客舍间,还不时的那些清茶,默默品味一番。

    这茶水的味道,他非常熟悉,当是益州传来的。朝廷内有官吏,早两年言之,当以禁止蜀绣和蜀茶,以防资敌。

    衣食住行,作为人之于常情事,谁又会在乎呢?

    这也多亏白日,吴质与之相会时,所言之事,让朱铄的心思一下打开。

    吴质注意着吏舍内闪烁的灯火,默默计算着侍者进去汇报的时间,他随之侧过头,看向火光下,朱铄那被照得有些红润的脸:“今前线之变化,后方之混乱,世子聪慧,定也看出其中问题……还有机遇之事。

    能让世子如此相谈,引为信任者,唯有仲达也!”

    司马懿的才干,吴质非常欣赏,所以,说道此事时,只是带着淡淡感慨。

    司马懿比之出名早,在朝廷之内,可不单单得世子所爱。最早,那可是得魏王亲自所召,以此入仕。方一踏入官场,便为司空府重要官职,可比他和朱铄强多了!

    朱铄闻此,多少有些吃味,但很快将心情掩藏下来,道:“看来仲达,多半也是为吾等所念之事而来!

    也好,皆为世子处事,当得共同商议才是!”

    吴质默默没有说话,但在客舍外,传来几道零散的脚步后,他与朱铄对视一样,又迅速错开,即起身而立。

    来迎者,正是曹丕本人。

    在之身后,司马懿紧紧相随,望向朱、吴二人时,脸上带着淡然、从容的笑意。

    方一踏入,在朱铄和吴质将要行礼时,曹丕忙伸出手,先后将二人扶住,道:“季重,彦才,让二君久候了!丕心中过意不去啊!”

    “世子言重了!”

    随之,曹丕将二人,连同没有离开的司马懿,请入了内舍。

    仆从重新换上热茶,热气扶摇而上,于舍内,但能闻到淡淡的茶香。

    曹丕似乎口渴了,轻轻抿了一口。

    接着将目光,从舍内其他三人脸上,略一停留,又重新回到手边的案几上,道:“这是下午时分,河内传回之消息。

    正巧仲达前来,吾以让之看过,季重,彦才,汝等也看看罢!”

    离得相对较近的朱铄,起身双手接过,坐在案几下,看过之后,眉头紧皱,然后,递到了旁侧案几的吴质手中。

    曹丕也不着急,眯眼等候着。

    下首案的司马懿,则是望着烛光照耀下的茶杯倒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吴质看完罢,起身将信件交换到曹丕手中,在经过朱铄身边时,两人视线略一交错,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庆幸。

    “信中内容,恰是以简单也!

    前行情况复杂严峻,父亲打算派兵突围,以接应洛阳城内之众。

    至于洛阳,或以整个司隶校尉之属,恐怕短时间是夺不回来了!

    此外,为防范并州军从北侧加剧幽州威胁,北侧多郡,在叔父之调度下,正是收缩兵力,以集中优势,对抗并州军。

    过去两岁间,刘季安之部从,分散而击朝廷之兵,开辟多处之战场,又以突袭拿下各方重镇,此亦为朝廷之失也!

    而今父亲之改变,诚如仲达之所述,父亲是明白收不过来了,故不再坚持,另有打算再度改变朝廷内部之意向。

    只是内中所行,还不彻底,朝廷之变,需要大变,才能重获生机……

    季重,彦才,以为如何?”

    曹丕一直观察着朱铄和吴质,他说到此话,实际是如司马懿方才路上所言,已猜到这两位心腹到来之目的。

    正是与之心中所决,不谋而合,才将一些想法道出。

    聪明人之间,不需明言,就已各解其意。

    “世子打算如何做?”出言的是朱铄。

    曹丕将他与之前同司马懿议论过的一些道出,然后加了一些自身之看法。

    “汉天子已无必要之存在,今能定天下者,唯吾曹氏!

    为保事成,当向吾家叔父,另有夏侯叔父道明,请之相助,以说服父亲!

    若以成功,借此,亦可稳定功臣之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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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从益州开始介绍:
东汉末年,华夏罕有之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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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男儿当持三尺剑,携春秋大义,三兴汉室,以安天下!三国从益州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从益州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从益州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