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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从益州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南山野夫     三国从益州开始txt下载     三国从益州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九十六章 北征(中)

    钟繇建议下,曹操抚须沉思良久,在关乎许都后方问题上,他虽早有安排人留守,可根据过去两年多时间内,许都、含南阳正在发生的战事,亦让他认识到,没有谁比荀彧更适合行督后方。

    但二人自出现间隙后,鲜有联系,更准确的说,是相互躲避。

    此外,荀彧于朝中的影响,加上其人于之行事反对,随着时间推移,一件件事下,也越加让曹操忌惮,猜忌越重。

    尤其去岁年末时,许都有密奏传来,成都刘釜与荀彧信件私底下有信件往来,不止是荀彧,留守于许都的许多臣子,亦如此。考虑到内中安稳,还有当前局势,不觉间,其对之已有必杀之心,而那些暗自与成都通信之人,无不上了他手中名单。

    看到刘釜于军事进展上的变化,曹操怀疑之下,秉持宁可错杀一百,不愿放过一个的想法,于处于要害位置的臣子,从正旦大朝会后,陆续被罢免,或是遭贬。

    这次钟繇所建言,实际也是明着戳中了曹操的心事。

    荀彧能否再得重用,也不单单是关乎人选问题,而是成为曹操对朝中守旧一派的态度问题。

    很多人,像在舍内的杨修、司马懿等人,眼不观心不跳的跪坐案几处,耳朵恰是竖了起来。

    “吾十多日前,从许都所得消息,文若旧疾兵发,难以自理。

    于豫州、许都后方问题时,若是文若康复,吾重用之如何,但以奉孝、文若病生,早为朝廷立下功勋,吾焉能看之受累。

    便以之早做康复,才能为朝廷献力耳!”

    曹操面色露出哀伤之意,但言行之间,可不正是表明坚决之态。

    不论旁人,处于屋舍后侧墙角的司马懿,眼皮突兀一跳。与曹操相对的钟繇,脸色明显出现了变化。

    另外有一人,居于舍内前列,与钟繇并排而坐,在曹操表露心意后,其人摇了摇头,再无视曹操目光,站起一礼道:“南阳兵事起,各地陷入纷乱,豫州与许都之治,丞相既然认为荀君难以任之,渊愿请丞相,以仲德任也!”

    出言之人,正是当朝太仆,位列九卿之一,为曹操在青、幽,包括今之冀州,主持屯田诸事,安定后方,立下大功的国渊。

    国渊乃是大儒郑玄高足,文采飞扬,早年为司空掾,处事公道,为政举措,深得曹操之心。

    现今的邺城本地,各方民事,另有幽、豫诸州农事,实际依旧是国渊负责。

    在钟繇同国渊之间,显然是后者,于曹操心中地位更重一些。

    今次,恰逢国渊代表曹操,巡视冀北农情,一归来,即被召之议事。看出曹操对荀彧的间隙,国渊不忍后方情况恶化,曹操同朝臣之间,再显僵持,遂而,果断推荐程昱又回许都,主持后方要务。

    程昱早数年,同荀彧一道,为曹操处置后方之事,使得征袁氏、征幽州战事,能顺利进行。

    综合看去,国渊的建议,正适合曹操心中所念,杨修等人,也都暗自点头。

    “就依子尼所言,以仲德主持后方商议。

    但在太原和潼关战事上,并州军和关中军,必以阻之,依前方军令,月末之时,借各方援军,必得大胜。

    在此事上,德祖,汝记得为前线各去军令。

    另,吾打算于月末,再以亲临雒阳。

    邺城后方之事,就全赖子尼和元常主持!”

    “谨遵丞相之命!”

    ……

    夏风炙热。

    就算从凉州吹来的西北风,也无力缓解,炎热下的天气。

    霍峻站在潼关之上,俯视远方连绵的营寨,眉色间,尽是思衬。

    不得不承认,曹营兵士战力勇猛,两年来的战事下,若非有潼关这个阻敌要塞,只怕关中早就沦陷。若非关中援军及时赶来,只怕为曹军强攻下,潼关内外,难以形成有效联动,早已丢失。

    潼关且于今日,尚能守得住,也绝非是他霍峻指挥得当,更多来源于益州援军同关中军的全力配合,以鲜血,铸成了这座雄关。

    而为守住这里,短短两年时间,已有一万多的兵士,于此埋骨,更有无数兵士负伤。

    目光望向北侧,并州战场上,伤亡人数,更是以数倍计算。

    以地区局面严峻下,无论是成都,还是邺城,都不愿各自后退一步,谁先退一步,失去的将是北方大势,更有人心士气。

    曹操想要借此拿下整个北方,以积累数年之力,益州牧刘釜,又岂没有借此战事,将曹营内部实力消耗一空,引得曹营内部先乱?

    许都、邺城陆续传来的消息,实已证明,成都之目的,已是初次达成。潼关外之多处要地,虽被曹军占领,并州大部,虽被曹军所夺,但是,潼关依旧在,并州之多处重地,依旧握在吴懿等大将手中。

    从年前准备的全方位反击作战中,更有多次大捷,不仅消磨了曹军军力,另有消磨了曹军士气。

    包含潼关之外,马岱多次领骑兵外出偷袭,也杀得曹营驻地,混乱之态,此起彼伏。

    据闻因此事,曹军前线领军大将,多人受到责罚。

    而以今下,又是荀攸亲自挂帅,接替其中人选,以夺潼关。

    上一次,荀攸在潼关、华阴一带,遭遇重创,非人之因,而因运势不妥,天助益州军。

    这一次,再面对荀攸,就算是霍峻亦难免忧心。

    人之于名,树之于影也。

    荀攸这次亲自受到邺城压力,会如何拿取,这是一个问题,也是潼关一线本方人马,是否需要调整攻守策略的问题。

    不仅如此,益州援军,近三万之众,而今兵驻长安,何时会打开局面,以成都准确来信,向邺城正式发起缴文,以迎得对并州曹军势力的又一次进攻,也是霍峻迟迟等待之事。

    这边正打算从关城上巡视完,忽见兵士匆忙来报,长安驻军动了。

    未用到半日时间,法正从华阴,将一份详细的战事安排,送来了潼关。

    待收到军令后,霍峻和马岱分头行动起来。

第五百九十七章 北征(下)

    转眼即至七月,并州连绵雨季尚未结束。

    这场从六月中,就开始波及整个北方的大雨,虽然缓解了青、幽之地的旱情,但同样对北方战事产生了重大影响。

    作为主战场的并州,曹军因大雨导致的道路泥泞,行进困难,导致粮草运输困难,曹洪等所率主力之部,自然而然地艰难相拒。

    于此相反的是,并州军,因过去数岁内,同街亭和长安等地大道路修建,及内外相连,很是迅速解决了其中问题。

    粮草充沛,又有兵力相援,整个太原郡大部,于七月初时,为吴懿和高干等人马,连续夺回。

    潼关之外,曹军虽说不断有援兵,但霍峻,马岱,还有从太原方向奔袭的马超,及长安大军支援下,陆续破掉曹军先期所设之营寨。

    就算荀攸反应过来,想要遣兵围击时,曹操则是亲来雒阳,亲自接过军事指挥权,连番进攻之下,曹操一心取胜,不觉中了法正诱敌之计,湖县一战中,曹军上万人遭围,后阵亡者过大半,也成了关中和并州战生以来,最大一些的伤亡战事。

    眼下虽说到了七月,各方困乏之下,法正或是吴懿,都没有停顿下攻势。

    一旦雨停,在各方面军的统一调度下,迅速发动向并州反击,和新安征讨之战。

    新开辟的新安之战,正是刘釜向曹操发起的第一次正面主动进攻,这一次,为法正所任命,则是调来的西凉大将阎行为先锋,力取多处重镇。

    这次向新安主动发起进攻,而不顾及许都朝廷想法,实正是刘釜与曹操正是决裂的开端而已。

    几月前,受刘釜所托,经由陈宫之手,一封以曹操为汉贼,迎接天子的讨伐之文,散尽天下,引起轩然大波。

    于道义之上,认可之人,自以将刘釜当做了汉室正统。

    故而,向新安发起进攻,一方面为雒阳施压,一方面向并州曹军,形成合围,阻断南下退路,正是其中真实目的。

    法正与吴懿,还有高干等将,于此中想法,雒阳内的曹操、荀攸、司马懿等人,岂会察觉不到。

    故而,新安会战,也成了湖县之战后,最为激烈悲惨之战。

    这是刘釜向曹操所领许都朝廷的征讨,亦是匡扶汉室,去除曹操这等野心家,挟持天子,而以不臣的必经之路。

    同样地,新安之战,对曹操而言,也是保持许都朝廷权威性,影响他于北方多州统治,振奋士气的关键之战。

    七月末雨停时,经过两月的试探性进攻,在法正到来前线,领兵到来的大将邓贤,霍峻,马超,马岱,阎行等,另有偏将王平、常勇等人所率下,陈列于太阳、陕县、盐临等地,近四万大军,同时向新安方向推进。

    新安过后,就是大名鼎鼎的函谷关。

    函谷关一破,那么雒阳在望,昔日的大汉京师,一旦得手,曹操威势只会进一步下降。另综合刘釜让人,于暗地里联系的许都朝廷内部,摇摆不定之属,只怕到时,夺回明着投效。

    今岁以来,幽、青多地的大族之乱,恰是证明了这一点。只是以曹操铁血手段镇压下,多数灭三族,方以平定。

    可一旦法正拿下雒阳,那意义截然不同。绝非是取得一胜那般简单,于成都主持后方,总览全局的刘釜明白,身在雒阳,以丞相身份,阻挡这场“叛乱”的曹操更是明白。

    甚至远在江东,自五月后,退守回去的孙策,也难得安静下来,开始整顿内部,恢复两年生战来的江东内部创伤,而以静观天下之变。

    此中最让人惊讶的是,在成都传来刘釜命令,以全力向弘农和河东开战之后,关中、凉州、并州的地方士族,竟是比自三地归于刘釜手后,还要配合,主动组织人力物力,供应后方。

    于因战事逃难来此的众多灾民,更是全力帮助官寺收治。

    趋向于明处,同许都朝廷作对,关中世家,凉州世家,并州世家,岂会不知曹操若是反击胜利,个中结局?

    事实上,士族如此决心,细细思去,不难猜出,此实为一场倾尽全力的政治投资。

    而这一次明着将大族之力,投注于刘釜身上,也是对刘釜能取得雒阳之胜的押注。

    人心齐,吴山移。

    汹汹大火下,一场烧向雒阳,烧向曹操手中的专权之治,烧向旧汉的大火,从一次反击抗拒之战中,彻底打响了。

    八月初六,新安告破。

    法正与众将合计,兵分七路,来到了函谷关下,兵指雒阳。曹操闻讯,震怒昏厥。

    同月十四,军事祭酒、曹操身边最重要的谋士,被世人誉为鬼才军师的郭嘉,病逝于邺城。

    当钟繇将消息传来时,曹操本人正在病榻上,闻讯之后,痛哭不已。

    “哀哉奉孝!痛哉奉孝!惜哉奉孝!

    正值关键此时,奈何吾失奉孝也!

    事人心乃耳,呜呼悲哉!”

    这番对郭嘉的心痛,曹操发于情。

    就算一月前,法正刚刚让各军集结来新安战场时,病重苏醒的郭嘉,第一时间请见了留守邺城的曹操之子曹丕,另有钟繇、国渊等大臣,说明了他在雒阳危机上的看法,并提出了多项军策。

    可没想到,战事变化下,郭嘉之策谋还没用得上,其本人就英年早逝。

    郭嘉之死,给曹操的打击只是其一,在郭嘉身死数日内,曹操让荀攸起早文书,送往许都,以请追封郭嘉。

    而在八月二十一日,曹军为曹操长子曹昂,另有大将许诸所督的七千之部,驻守于阳阿,本为雒阳方向,以做策应。

    谁知凉州大将阎行,得法正之计,联合马超的骑兵之部,突袭百里,火烧联营。就算是许诸全力护卫,曹昂亦未能突出重围,最终战死于太行山北侧。

    阎行等人,行军破曹昂部后,借霍峻等主力,兵临函谷关之际,正式宣布进入上党郡,转换出征方向,而围曹军。

    曹操长子之死,传入雒阳那一刻,不出意外,本属忧怒的曹操,直接吐血,众人大惊。

第五百九十八章 角力

    成都,今日小雨。

    三司署,伴随着雨声,不断有人匆忙出入。

    于中庭左侧第一间房舍内,诸葛亮方同到来的仲长统议事完,一名小吏,即迅速叩门而入。

    小吏乃是三司署内,

    处理要务的掾吏王野,每有紧急要务送来急件,都会通过迅速送往三司署各处。

    这次王野亲自送来,可见情况严重。

    “子广来了!可是要事相告!”诸葛亮目光一凝,将手中的笔墨放下,抬头道。

    王野躬身一礼,

    随之将锦帛递近,

    道:“诸葛先生,此为令君急信!还请君过目!”

    半月前,得收蜀内丰收之讯,益州牧,三司令刘釜,亲往巴郡巡视,并借机表彰一大批各地选拔上来的勤劳之众,赐予民众勋牌奖励。

    另有阵亡兵士家庭,需要亲自抚恤看望。

    同时,恰逢今岁的益州诸郡,于敌后的蹴鞠赛正式于巴郡进行。

    值此时机,刘釜多亲做参与,归来晚一些。

    三司署诸事,全权交给诸葛亮处置。至于成都州府,则是由病好的刘釜岳翁景顾同秦宓,继续负责。

    这次急信的传来,又是刘釜让人送来三司署,显然是关乎诸州事务。

    诸葛亮掀开封皮,

    迅速打开,

    阅览完毕,面上表情一松,随着难得露出几分喜悦之色。

    从当年并州战生,再到荆、关中之地,各有大规模战事爆发,整个益州之地,尤其作为统领诸州军政事务的成都本地,遭遇的压力最大。其中判断稍一错误,不仅是前线的几十万将士,或将受累,就是背后支援战事,恢复民生的百姓,亦将受罪。

    内中的不稳定因素,让诸葛亮、仲长统、费祎等一大批署员操劳不已,就是刘釜自己,同样如此。

    时以送来消息,便是让诸葛亮心神,也得放松,可知其中定是好事。

    一直躬身相候,等待诸葛亮命令的王野,见之表情,有些紧绷的身体,也在这一瞬间,放松下来。

    为前线战事,为后方农事、经贸诸事统筹,不仅是上层决策官员,中下层官吏同样忙碌。

    而以益州牧、令君刘釜亲自送来消息,其中急切,定然和前线战事脱不了干系。

    诸地战事中,尤其并州和关中,同曹营之对抗,最让人瞩目。胜负之间,干系甚大。

    现在看到向来沉稳的诸葛亮表情如此,自然是好事!

    而且必然是大好事,莫非是雒阳为前线大军所取?

    王野脑中思绪不止,频频猜测,毕竟刘釜送来之密信,唯诸葛亮可拆开查阅,随后才能公之于众。

    且在情报方面,州府或是三司署官吏皆知,州牧刘釜手握一直秘密迅速的情报吏员,正是青衣卫,而今三司署内,还单独设置有管理机构。这群吏员组织严密,所得之消息,有时候会比前线军事传递,还要快上那么一日。包括他所得之消息,实际也是青衣卫单独传到记室。

    当然了,抛开一些绝密信息,一些事关政策等官寺重要情况,也会通过青衣卫传达,正是为了保证讯息的时效性。

    等待并不长久,诸葛亮便将锦帛放下,开口道:“河东传来消息,太原大捷,各部人马,已将并州曹军悉数赶出,并州得收入手中!而今以庞将军等部,正是继续往东侧而去,形成对冀州之围,并向南侧进行压迫!”

    诸葛亮得来的消息,果真是前线大捷,并州得以收入书中。

    此间讯息,可不正是令人欢欣鼓舞!

    王野还没来得及道贺,以为北征之大捷而出言,但看诸葛亮起身,其之伟岸身影,面向了一侧的地图,朗声道:“令君消息,于前线将领兵士,当以大赏,如何赏赐,于前线后续传来的讯报之我,我等当拿出一个具体章程。

    此外,此间胜利消息,当向益州各地传去,以鼓舞人心士气!”

    “下吏这便去安排!”王野忙一礼,满脸兴奋,迅速去传递军情消息,以缓解成都近几月来的压抑气氛。

    随之,作为留守重员,诸葛亮又召集三司署和州府各从事要员,于此告知刘釜送来信件的详细内容。

    一日时间不到,也就在成都城内,以大捷消息,传得沸沸汤汤,敲锣打鼓时,并州前线传来的更准确军报,送到了官署之内。

    里面不仅有战情汇报,还有前番到达的庞统,及前线主将吴懿、法正、高干、袁尚等人的军略安排。

    平城、剧阳、屯留等多处军事重镇回到手中,北方数路大军,于曹操痛心,另以许都朝廷,邺城本地慌乱之际,再度大规模向马城、上艾之地进军,压得曹军撤退之部喘不过气。

    这等安排,是对曹操长子,及数名大将阵亡后,又一次庞大规模的征讨。

    昔日驰骋于北方的许都朝廷军,一旦出现士气颓废,兵力大损,带来的影响,绝非一两句话能描述。

    于此集结重员,将庞统、法正、吴懿、高干等人的军事目标,含北方本部人马军事联动,做以分析,诸葛亮很是认同,其中的壮势策略,这同刘釜从巴郡同时送来的指导建议不谋而合。

    在雒阳未能于第一时间拿下,且以冀州地方性问题,于曹操统治数载来的稳定性情况下,另有幽州大军来援之时,这时再向冀州发起全面征讨的意义不大,但气势必须打出来,并占据好多方要地,为大军未来数年的下一步战事计划,做好安排。

    并州和关中战事中,事实已经证明,曹操本人,或者说许都朝廷内部,因各方面原因,产生了巨大误判。

    军事交锋,不简单的是兵士交战,一旦误判,上层角力出现问题,当影响的是全军。

    而以并州得复,法正等各路人马,完成了对冀州和雒阳,于战略防守,转为战略进攻,由此直接宣告,持续两年,将近三年多的北方之战,宣布了第一阶段的胜利。

    这一场胜利,面上看去,或真是天意相助,倾向了看似处于弱势的刘釜。

    但若深究,恰是多年以来,蜀内外,经贸军事农事多方体系完善运转下,于许都朝廷在综合势力方面的一次交锋胜利。

第五百九十九章 冬至(上)

    秋雨消散,冬寒来袭,转眼即为冬至。

    今汉之于千年前,周公测影,于洛邑测天下之中,即此定为土中,因此有影响数千载之节气。

    且自周以来,

    多沿用夏历,故以冬至,是为正月,即夏历十一月。及至武帝,《太初历》问世,冬至于此区分,处于二十四节气之首位。

    时于当下,冬至依旧隆重。

    蜀内,

    今日冬至,

    无论官寺、商贾、军营,除必须守备力量外,无不休沐欢庆,各拜访亲朋好友,做以团聚。

    当年,刘釜于营帐开创性的推广“饺子”,眼下已成为蜀内人,除羊肉汤食之外,于此日,最受欢迎之食。

    像过往的节日一般,在十多日前,便顺利返回成都的刘釜,一大早就往成都周边乡地巡视,另携带礼物,看望年长之人,

    还有阵亡兵士家庭,

    问询今岁生活及地方官寺补贴等众多事宜。

    同行之人,含妻子景文茵,

    妾室桥氏、张氏、孙氏,另有长子刘祈等子女。

    下午回归成都城后,刘釜又让官吏押运肉食等犒劳之物,一同往成都西大营,与成都地方驻军同庆之。

    时光不觉,已是三旬多,处于益州牧位置上数年的刘釜,于权威之下,对民宽和之态不改,军中威望,无人能及。

    军民同乐,展现的正是刘釜在治理蜀地,督管诸州事务中,结合实际,但又超越时代的政治智慧。

    当日夜宴时,景顾、秦宓、诸葛亮、仲长统、杜微、尹黙等府员、成都地方百姓代表,济济一堂,

    在宴饮之外,直接面向刘釜,

    共同探讨了过去一年,和将来一年,蜀内外,军事民事贸易等多方面问题与解决之法。

    此中所为,亦算是在新年到来前,为即将结束一年的一次总结。

    遥远于并州,冬至的寒意,要比成都,更是于四季如春的滇池之所,寒冷许多。

    大将吴懿,同并州牧高干,大将军袁尚,另有成功会师的阎行、泠苞,还有前来督军事的庞统等人,正处于大帐之内,吃着今日军中兵士,一道包好的羊肉饺子。

    羊肉是凉州这两年置办的牧场,且专为民事储备和军队供应所运来,磨面的小麦,则是关中这两年来,统一整合农田,为农人和流民恳田之后,于农监指导下,丰收而产的新麦。

    各处案几上,一行阵前大将幕僚处于此地,一边吃着冬至特意制作之食物,一边讨论当下局面。

    “曹军又有撤退,以曹操生病,而今再以大败,只怕邺城、许都等重地之所,早就人心惶惶,若是吾等全力取之,不知胜算几何?”

    开口的正是袁尚,袁尚这两年来,辅助着严颜、邓贤等人,一同处置着凉、并后方事宜,为前线提供战略支援。

    此外,借助袁氏在河北的影响力,这次暗地发动河北许多地方大族,为吴懿、庞统等大部人马,能取得下半年的攻坚战事胜利,将曹军彻底赶出并州,完成对冀州边缘多处要地的战取,贡献了不少力量。

    袁尚在地方治理之上,也不是全无建树,出身袁氏大族,作为袁绍最喜爱之子,才貌同为不凡。

    而这次袁尚在刘釜向天下发布讨曹操之缴文后,以报父兄之仇,以及为曹军数千前所杀的冀州百姓兵士之仇,同时用其人之名,宣读对曹操之抵挡,及恢复汉室之迫切。

    紧跟刘釜步伐,团结所能团结之力量,共同应对曹营表面或是暗地威胁,让袁尚在刘釜营帐之内,于各处都得到了尊敬,再不是许多人印象中,无多长处的贵公子形象。

    以冀州丢失,袁氏大败,个中经历,确实令袁尚成长不少。

    在此时,袁尚道出此话,心中实有种对冀州恢复的期盼。

    当年,冀州为曹操所夺,是从他袁尚手中丢失,于今时今日,若能拿回,也算是一个愿望,不留遗憾。

    讨论此事时,袁尚一口咽下一个水饺,余光恰是看向了庞统。

    这些时间的交往,与益州本地将领,还有凉州将领相熟过后,袁尚算是看出来了,庞统于众人之中,年纪稍微小一些,与他差不多,但话语权,却是相当大,如前线领兵大将吴懿,都要认真倾听。

    不仅如此,庞统于兵事上诸多建议,用到实际之后,还真起到了画龙点睛之效果。

    即如在并州得复,对曹军的数场袭扰中,庞统抓住时机,在各部兵士配合下,从深秋到冬至,接连覆灭了曹军的几次战略计谋,导致并州边地更加稳固,大军亦是稳步向幽州方向,及过太行山,而围向河内。

    曹军见势,加上后方生乱,各方面不足之下,于曹操本人嘱托,转向防守。这也是除了几年前,袁绍兵出邺城,南下许都,官渡战前,曹操大部人马最为狼狈的一次。

    这次失利,尤其数年的兵事消耗,让许都朝廷内部,即曹营内部,暴露出了巨大问题。

    世人观之,最大的问题,可不正是曹营内部之分裂,亦或言之许都朝廷内部分裂,更为妥当。

    换言之,今日的许都朝廷,已非在并州大战开始前,万众一心的朝廷。

    自八月,许都爆发士子游行以来,局面更显微妙,很多人眼看曹操于前线之败,兵力回缩,另以这些年之消耗,而无法挽回,便如杨氏等高门大户世家内部,不满情绪越发高涨。

    趁着曹操威势大减之际,急速向幽州、冀州推进,努力拿下雒阳,为两路之部,尤其甘宁部得取南阳绝大地区,攻向许都,提供战略机会,于许多人看去,正是得当。

    但依照成都来信,还有庞统建议,大部人马,却是停了下来,一直到冬至,都没有进行大规模的战略进攻。

    不仅是这般,于后方驻守的兵士,甚至依照命令,开始帮助河东大部,并州、关中多地百姓,进行田地恢复,农事耕种之事。

    故以袁尚看去,是为于兵力之浪费,也会让曹操赢得喘息之机,颇为不划算。

第六百章 冬至(中)

    “曹军退守,但以大雪封山,物资难以顺利运送,徒增不少变数。

    此外,自曹军大败后,曹营内部,官吏将领之属,

    因内忧外患,其中纷乱,方刚开始也!

    吾部之于坚守战果外,及时打探军报,做好来年,配合孝直,攻于雒阳,再绕道北征幽州,

    从两方向,合围冀州,便以将来,得战豫州。

    于此事上,吾等尚需共同努力才是!”

    庞统还没出言,一侧的吴懿即以阵前主将身份,做了总结发言,也是直接回复了袁尚之问。

    本方大军之内,见前番数次大胜,就是曹营大将,如夏侯惇等人,也不得不后撤,躲避锋芒,故不少人生了傲慢之心。

    袁尚或无意,但时下舍内将领众多,他吴懿必须给众将以明确答案,做好冬季练兵,

    以及春季备战。

    吴懿这般想法,

    早同庞统、法正等益州主干有过商议,

    这次袁尚问起,趁着冬至之时,再做肯定。

    听闻吴懿之言,又有庞统等人颔首,袁尚等人,心中皆是一定。

    当下曹营内部情况,即如吴懿所言,并不安稳,想必今岁的冬至,曹操定然不好过。

    等待开年时,因兵事失利,外有内部叛乱,曹营之中的混乱,大概率会继续持续,并行扩大。

    比如曾作为袁氏大本营的冀州,入冬以来,已经有不少士族,开始暗自联合,向袁尚来信,更重要的是想背后的刘釜去信,

    以示归附之心。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在反曹匡汉的大旗之下,待见曹营危亡势态,必然会有更多人做出确定。

    但相比较而言,掌有许都朝廷大义,又有无数人杰于麾下的曹操,面上依然强大,多年以来,于国渊等人,推行的田制改革,及内政处置下,许都朝廷的综合实力,仍算强盛。

    待大汉两个分裂的最大规模,军事集团之斗争,全面爆发,最终受苦受难者,非是为双方都要拉拢的世家、高门大户,而是最为底层和旁普通的黔首百姓。

    刘釜深刻明白这个道理,诸葛亮同样明白,法正、庞统等走南闯北,于益州,团结在刘釜左右者,同样明白。

    从当年新设安夷县,以安南中以来,刘釜一直借助的是为民行事,连接底层百姓,最深切的需求利益,并以利益让世家联合。

    且看取冀州,便是打败曹操,赢得豫、幽等地归附,是重要,更主要的,则是取得地方民心,便于将来之治。

    俗语言之,无对比,而无以伤害。

    曹操这些年来,于徐、豫、兖等数州之地,实行军政制度改革,以大汉朝廷正统之名,将此气象焕然一新,功劳自有之。

    但与刘釜执掌益州后相比,连年战事下,治下百姓,死伤者众多,只是成为战争的牺牲品,少于真实民生意图。

    益州,后于凉、交、并、关中多地治理成果的显现,尤其成都早提出“以民为本”之核心施政纲要,具体到县乡之所,则让人瞩目。

    曹营一旦生乱,这般大火,如何扑灭?

    吴懿的观望,并作来年备战,正是最有利之办法。

    且如并州大军营寨内,所议一样,处于邺城的曹营中心之地,这个冬至,并不欢庆。

    于军营,到官寺,再到早两年,兴建的曹府之内,都充满了压抑之感。

    曹操在长子曹昂之病逝,大军败退后,受荀攸等人建议,返回邺城的。

    其返回邺城,除了在当今临近冀州显现动乱,而以亲自坐镇外,还有养伤之意。

    曹操的伤,不在外部,而以心疾和头疼之疾。

    长子和爱将之阵亡,外加并州与河南形势,急转直下,让他忧心不已。

    偶然梦间,曹操还会梦到,自己头颅飞起,而为世人大骂“国贼”。

    自大军败退后,雒阳、邺城等地市井民间,于之不利传言,不断扩大化,实难以防民之口。

    “哎!”

    曹府,曹操住舍中,曹丕在服侍完曹操饮用汤药后,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房舍,望着邺城上空的乌云,长长地叹了口气。

    眼见父亲之心疾加重,卧病于床,像天下诸多烦忧之事,钟繇、国渊等人,都是谨慎挑选禀告,担心会触及其中心意。

    可以前线,还有各方传来之急报,朝廷之于今日,面对的是少有之危局。

    另外,长兄曹昂之死,也让曹丕本人心痛不已。

    想到昨日司马懿单独面见于他,所有言语,曹丕本有些涣散的眼神,迅速变得坚定起来。

    朝廷迎来了寒冬,作为家中男丁,自当为父效力,恪守职责,以安各方。

    现今之于朝廷内部,最重要之事,依旧是稳定。

    早年时,即同父南征北战,曹丕本人,于军政诸事,有着成熟看法。

    故于曹操诸子中,颇得之喜爱。

    曹丕在为人子,包括时下于邺城职位上,有着属于自己的担当。

    他同样明白,昨日司马懿单独寻他所述之事实,以而今朝中形势,父亲又以病忧,未有他出于众人面前,代父多做安抚,才能稳定人心,至于会不会引得其他利害,实没有比让如邺城本地官吏将领,内心安定,更为严峻之事。

    这边往外走去,曹丕打算先往官寺一趟,并以传达方才父亲清醒所言之话。

    尚未出门舍,就发现弟弟曹植,面色有些心不在焉地从外二入。

    这些年来,比较他本人,曹植越发高大,面目清秀,但身形要比之清瘦一些。

    “阿弟,城内诸户人家,可都拜访完了?”

    今日父亲以卧榻,曹氏家族,各做分工。

    像曹丕留下照顾曹操,曹植等人,代表曹操,借冬至之心,往夏侯家等看望,以加强各大族同曹氏的关系,缓和邺城内部紧张局面。

    正有些走神的曹植,忽见曹丕,先是一惊,但很快掩饰了表情,待听之所问,迅速一礼回道:“回阿兄,弟以拜访数家,最后还去了杨氏……父亲现在……”

    “父亲刚刚吃药躺下,不易打扰。

    汝既然回来,吾要往官舍一趟,但以家事,就由阿弟汝多多看待!”

书友们,作者身心俱疲,本月请假一次,望海涵!

    此外,自三月以来,南山备考几个重要考试,所以更新非常慢,只有每日一更,非常非常抱歉!

    很对不起大家!

    不过由于疫情原因,近几日来,陆续接到延期通知,所以很多计划都要更改,那就往后推推。

    本书明天会恢复正常一日两更以上,能多更就多更,争取趁着这段时间,把三国这个故事讲完。

    另外,趁着这个机会,聊聊生活上的问题。

    南山的身体,因为心理压力,还有过去几年加班之因,当真是年纪轻轻,就染了不少中老年者,才会发生的病疾,比如上月还去检查的胃溃疡,至今仍未能好一些,很影响状态,前两日在医生要求下,还打了点滴。

    家有父母需要赡养,还有许许多多事,要以操劳,真的很累。

    这两年间,脱发严重,还多了大半白头发。

    如昨一整天,非常忙碌,等到晚上回家之后,本将文章写完,洗漱入睡,可就在半夜时分,南山体验了下什么叫做“鬼压床”。

    那是你明明知道,处在梦中,但却醒不过来。甚至那一刻间,想要睁开眼睛,无法睁开,却能感受到房间内熟悉的一切。

    漆黑、恐惧。

    非常非常害怕……

    自我感觉的短短片刻间,南山所能感觉到的只有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随之的是心脏剧烈疼痛,仿佛要炸开了一样,伴随着的,还有呼吸不畅,那种难言的窒息感。

    南山没有经历过死亡,但不知为何哪一瞬间,忽然发现自己离的死亡如此之近。

    等好不容易醒来的时候,迟迟难以回神,甚至不敢继续睡了。

    家有老幼,很担心自己再睡过去,就真的醒不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坐的时间太长,缺少锻炼,心脏出问题了?还是压力太大?

    打算等有空闲,再去检查吧!

    说起此事,书友们,一定要引以为戒,不要像南山一样,发现问题才去补救。

    无论年轻还是年长,身体最重要,平时除了锻炼以外,学会去减压,保持心情舒畅。

    以上

    最后,祝书友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你的朋友,南山野夫

    2022.4.6

第六百零一章 冬至(下)

    “阿兄放心,植定会照料好父亲!

    却不知朝中可是发生了大事,但使阿兄要去官舍一趟?”

    曹植目光上移,好奇道。

    今日顺道往杨氏拜访,见到了丞相府主簿杨修。

    一直以来,杨修欣赏他之才学,故与之私谊颇为不错。

    但于今次,

    杨修借机说了不少话,这些话语,便是曹植现在回到府上,路上每每思及,都有些心跳加快。

    适逢此机,一旦多想,

    不由得问了一句。

    此间发问,

    曹植只是下意识地问起。过往间,兄长曹丕,

    更受父之喜爱,多陪伴左右,相助处置军政之务。反观他,多好诗文辞赋,微有些边缘化。

    但从能力和志向上讲,他曹植绝非是小志之人,又岂能没有成长为父亲曹操那般的朝中权臣之意?

    可惜这大汉,便是在父亲之后,能掌控并继承朝中大权的,也只有这一个……

    曹植思绪放空,越想心中越有种豪气,为寒风吹过的苍白之脸,渐渐变得红润。

    于此方面,曹丕并无隐瞒,将他对朝廷内部担忧说了一遍,末了不忘加了一句:“父常让吾等兄弟,当齐心协力,

    方可成事。

    但以今岁来,

    长兄阵亡,朝中人心思动,父今又有病疾于床榻,正是形势危亡之间,将来无论府舍,还是朝中官府,吾等更当一道护卫,以安父之心才是!”

    “植谨记阿兄之言!”曹植深深一礼。

    随即,曹丕伸出手,拉着曹植的手,两兄弟于曹府大门处,又说了几句话,各有心事,于旁人看去,但觉此间兄弟情深。

    等到曹丕坐上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曹植方转身,

    往舍内行去。

    来到父亲曹操病榻前,

    曹植挥了挥手,

    让左右侍从下去,其本人将旁边的炭火,往过移了移。

    见父亲身边的被褥,掉了大半,忙去盖上。

    这边刚将被子盖好,忽然发现原本闭目休息的父亲睁大了眼。

    曹操一双眼,因病疾,加上睡眠不好,显得猩红无比,这么被直直地盯着,外加来自父权的恐惧,以及正此起彼伏的心事,仿若被看破,曹植手中被褥不觉落下,一同落下的,还有额头汗珠。

    其忙远离两步,躬身道:“父亲!”

    曹操虽有病于身,但思绪非常清醒,见儿子曹植如此模样,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疑惑,随之道:“子建可是有心事?”

    “儿……儿见父病疾未有痊愈,故生担忧,今代父拜访邺城名门,问询过神医华公,其为儿言之,或有解父头痛之疾之法。”

    曹操闻言,想到华佗前番未能医好郭嘉,今却是与儿子相言,或可医他,怀疑更胜。不免想起,在前方孔融下狱身死后,华佗等人,争相上书,为之伸冤之事。

    同样身为名士之属,与孔融等人交好,与之诸子间,要属儿子曹植为之交情不错。

    但在件事上,曹操并不喜欢。

    他侧头,望着曹植垂头的模样,眯眼道:“乃翁身体恢复尚可,但以头疼之疾,持续数年,若是华元化真有办法,医治好乃翁,前番其之罪过,乃翁便既往不咎又如何?”

    曹植察言观色,尚不如曹丕,闻听之,自没有听出曹操语气中的不满,反而带着几分喜悦道:“儿明日便亲自去请之!”

    相隔数百丈之外的官寺,曹丕在踏入官寺之后,迅速召集了今日留守半日的司马懿等官吏,传达曹操之意后,单独留下司马懿。

    趁此机会,曹丕所言,正是方才见弟弟曹植之异常。其中异常,曹植本身不一定会浮现,但曹丕观察入微,自是发现。

    结合司马懿前次所言,还有今日之事,猜到了不少情况。

    而以司马懿之建议,他这些时日,从未主动做过什么,甚至连拜访邺城权贵这等事情,都交给了弟弟曹植去做。

    于旁人看去,大有放弃名势之举,也只有曹丕本人知道,他自身在做什么。

    而今日之所见,让曹丕忧心未减,逢遇司马懿,将一些事情道完后,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正如君所预料,吾父一旦生病,不理政事,朝中诸人,便是跳动出来,或为私利行事。

    只是君何以肯定,吾父之疾患,乃是其本人装之,是以试探朝中人心?

    这些时日,吾常于周侧,并未觉异常也!”

    司马懿一段时间来,已经赢得了曹丕信任,且见之才能,曹丕自知不凡,故于许多核心问题上,多了些请教之心。

    包括自兄长曹昂阵亡,大军战前失利后,父亲曹操之病疾,经过司马懿一月前的默默提醒,多了不少怀疑。

    正如司马懿所言,以为其父借机,或是想清理朝中“不臣”之人。

    但事到如今,其父仍未有变化,再结合弟曹植所为,让曹丕难免出言再问。

    司马懿端正跪坐,眼前的曹丕,比他小上不少。但在这个年纪,已属于不凡之辈,聪明过人,待人接物,更有曹丞相之风。

    他细思道:“如公子所言,看来是吾前番思虑不周,丞相是病了,但此病之外,清剿朝中势力之所行,定不会停下。

    公子不妨看看,今之于冬至,许是不少人,最后一个冬至了。

    至于植公子所行,丞相焉会不知?

    公子不用插手,安心做好本分之事便好。

    今以汉室微存,刘季安立足西部,孙伯符处于南侧,朝廷后劲不足,将来之天下,于丞相之后,还需公子匡扶才是!

    懿不才,愿效犬马之劳!”

    这已经不是司马懿于私底下,第一次向曹丕表达心意。

    刘釜、孙策之势力,各自势力已成,经历这次失败后,朝廷想要再取之,未有数年,乃至于十来年之积蓄,很难一同灭之。

    同样地,刘釜与孙策,想要东征,或是北征,亦是困难。

    三方势力,会再次形成短暂的和平。

    但是,丞相曹操能等到天下合一,汉室再兴的那一天吗?

    以曹操之年纪,外有疾患,最后的重担,多落于其之诸子身上。

    不暗投于刘釜,他司马氏欲取更大权势,想早先所想,机会正在此。

第六百零二章 变意

    在官舍同曹丕交谈完,见时至午后,司马懿回到吏舍,处理完曹丕交代完的公务,念及今日冬至,还有怀孕之妻子,这才返回家舍。

    于冬至之日,

    来司马家拜访的人不少。好在七弟司马通和八弟司马敏,皆在邺城,并于司马懿的院舍暂居,遂以回礼等事,多由之帮扶。

    司马懿少年即才学斐然,名气于外。早两年,受曹操多次相召,

    另有胁迫之意,这才进入司空府,先以文学掾,助曹操处理公文。几年来,又因多方面功绩,今已是黄门侍郎。

    作为“司马八达”中,能力最为出众,且得曹操重用之属,司马懿于邺城达官显贵中,名气很大。

    此外,司马氏的其他几个兄弟,亦多处于要职之中。凭谁看去,司马氏绝属于当下最为显赫的世家之一。

    故而,冬至这日,往邺城城内,司马氏连绵房舍中,拜访之人,络绎不绝。

    司马懿回来的时候,还正好亲自接见了几人。

    前宅事务忙完,

    于七弟、八弟各做言语,

    司马懿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后宅而去。

    后宅之内,是妻妾之住处,而往左边第一大间,也是后宅之内,最为庞大的一处,恰是妻子张春华居所。

    张春华出身书香门第,长相端庄典雅,更是学问出众。同丈夫司马懿成婚这么些年来,一直用心处理家事。

    因之德行,另有聪慧,司马懿于妻子张春华非常敬重。

    而今张氏,已然怀有六月身孕,邺城从事间,司马懿担心妻子和肚子里的孩子安危,专门多请了些仆从,以便照料。

    这便刚踏入舍内,即见妻子张氏于榻边站起,

    为司马懿走进,

    握着双手,道:“这段时间来,朝中事务繁多,吾常不在宅内,多赖细君安排!”

    张氏一双美眸,早转移之脸上,帮之取下高冠,一边束发,关心道:“此正是妾身所做之小事也!

    今逢佳节,夫君留于官署,回来如此之晚,当是官署事务繁多,还是先吃完厨舍做的粥食,勿要再操劳了!

    便是明日,还要去往官署……”

    “嗯!”司马懿轻轻地回了一声,他见张氏还有话说,向两侧躬身侍候的侍女看了眼,侍女迅速下去。

    短时间内,整个舍内,便只剩下其二人。

    不等张氏说些什么,司马懿即伸手将张氏搀扶坐于床榻边缘,而后道:“细君可是还要话,要告诫于吾?”

    平日间,司马懿很是尊敬妻子建议。

    当年,受曹操所召,多次不辟,但以曹操要降下怒火,即是司马氏内部也有人得知其之心事时,正是妻子张氏行雷霆手段,帮之稳定宅舍人心,后有建议他可暂入曹操帐下,由此避免了家中更大危机。

    亦是因此,司马懿于曹营之内,渐渐接受现实,开始转变了匡扶汉室的另一个思路。但当野心爆发,品尝到权力味道之后,一些思绪自然地会降低,私心随之加重。

    作为妻子,枕边人,张氏最是清楚丈夫心境的变化,对于丈夫能她有所相言,张氏并不觉意外。

    她沉思道:“夫君乃是有大志向之人,早年时,更是以匡扶汉室为己任,不屑于曹公为伍。现今便是于朝中和丞相府担任要职,以邺城内所传那般,夫君亦是抗拒曹洪这等用心不良,而欲置天子不义之属。

    但而,今之于朝廷,非汉天子之朝廷。

    妾身知晓夫君于此之意,以借曹氏之手,达成天下一统,天下之心。

    毕竟,于许都之汉室正统,难以兴盛之意也!

    不过,夫君这些时日来,常与丕公子亲近,虽说以公务,但曹丞相焉能不会耳闻。

    一旦有闲人,进谗言,只怕夫君会多受猜忌,或许,还将遭受迫害也!

    而今,妾身正是有一计,助夫君未来,或可大展宏图!”

    司马懿平日所思周全,知道妻子所言事实。

    其中道理,又如何不懂得?

    他与曹丕亲近,是向曹丕表明态度,也是对曹操表示,于曹氏在朝中掌权的支持。

    曹彰一死,曹丕即为长子,将来曹氏事业继承,也必将以曹丕为先。除非,曹操要放弃地长子继承之制。

    以示曹丕,为曹植创造机会,可供联络邺城权贵之机,同样是为试探。

    但于朝廷,于曹操手下,如此作为,岂能没有风险?

    于此,一旦曹操认可曹丕,他司马懿或再得重用,若是曹操不满之所行,妻子所言,继而收到曹操贬斥,也并非没有道理。

    两者之间,他有些博弈之念。事后这一切,也全看曹操会如何处置!

    竟不晓得,妻子张氏,在此思绪如此繁多,还有计策献之,可当真是贤妻内助也!

    司马懿心中有感,面向张氏,长叹道:

    “为夫之心意,正为天下苍生,便如天下需革新,而以曹公所为,远远不够……

    再且观之,国事之下,吾司马懿又何以退却?

    可想重振朝廷,曹氏权威下,尚需以依靠耳!

    细君有何建言?不妨道来!”

    张氏默思,接着转头,与司马懿对视,道:“府君可还记得,前岁时,朝中因曹丞相,欲称王而闹得沸沸扬扬,后如荀令君等,悉数罢免,大儒孔公,早先预料,身死狱中?

    曹丞相现与刘益州对战失利,又逢人间动荡,必以忧心权势所思。

    这些时日,其于病榻,或在观察,私下相召幕僚,思虑对策。

    欲解此患,于曹丞相心中,可还有比封王而行摄政,更有帮助者乎?

    甚至……甚至以曹丞相之野心,天子之地位,其人已有取而代之之意,以此更加方便,名正言顺而行统领。

    妾身之建言,正于此相关联。

    曹丞相既然有意,夫君又是婉拒过刘益州相邀,何不借此机会,向朝中上书,言请为曹丞相封王?

    私底下,夫君亦可表露,愿请曹丞相称帝之意,必解之所疑,以为大用。

    如此所行,待曹丞相不在,以前数夫君所为,便是丕公子接手,夫君何愁不能于朝中掌控更多权势,以安天下!”

第六百零三章 魏王(上)

    张氏之言,为司马懿打开了一扇新大门。

    大丈夫生于世,何以顾虑重重。从为曹操胁迫,踏上曹营这条船后,便注定了可供选择的道路。

    公侯之爵难以满足,曹操欲要称王,顺之其意,

    他司马懿定然会得到大用,且以消除猜忌。

    只是曹操往前一步,汉天子的名分就会弱上一份,他司马懿以个人之力,终无法阻挡,身在曹营,唯顺应大势而已。

    将来,将来谁能言之清楚?

    “细君之策,果解吾之忧也!”司马懿同坐于床榻边,

    紧紧握着张氏的手,由衷赞赏道。

    张氏喟然道:“董卓之乱以来,天下纷乱已久,终需人匡扶,曹丞相初时,显露王霸之气,故以天下人投之,以为汉室正统。

    可惜大汉在变,曹丞相在变,人心在变。

    昔日,韩信可忍胯下之辱,而成大事。

    今日,夫君身于曹营,先以顺服,将来又如何不可成目标。

    夫君之才能智慧,乃妾身仰望,

    妾身自是信也!

    而以妾身现下所言,也只是一计,

    可缓夫君之患罢了。

    但为来日朝中情形之变,妾身相信,夫君必会迎来新之机遇。

    毕竟,玄德公,刘荆州,袁大将军……无数人杰先后逝亡。

    换言之,曾于几十年前,叱咤风云之人物,正在老去,曹丞相亦如此。

    大汉之来日,故于夫君等人之手,何愁一时潜伏。”

    妻子所言,于脑畔回荡,司马懿之目光,正是越发坚定。

    旧的人,终极会老去。同曹操相比,他司马懿更是年纪优势。

    这么一想,

    许都朝廷,或者说他司马懿,

    最终之敌人,非是当朝丞相曹操,而是刘釜、孙策也!

    至于曹丕,这位曹操百年之后,最受瞩目的继任者,司马懿于之越熟,越感之才华。

    但是,曹丕左右不是能于现今驰骋天下的曹操,也成不了其父曹操!

    司马懿左转额头,微微而笑:“当年,太祖成大事,有萧和佐谋。

    眼下吾司马懿正是忧困之时,有细君相助,善耳!”

    这话刚一停下,以司马懿赞美,张氏脸蛋于灯火下,显得红润动人时,一道呼唤声,于舍外传来。

    “君子,胡君前来拜访,正于外求见!七君子和八君子,正在作陪,特命小人来禀!”

    司马懿闻言,眉色一动,起身道:“是孔明来了!

    一月即有书信,不曾想孔明今日已至。

    细君且做安息,为夫出去相见!”

    司马懿口中,表字孔明者,当然不是远在成都,辅佐刘釜的诸葛亮,而是闻名天下的著名隐士胡昭。

    作为司马防之次子,司马懿早年又是才学英姿不凡,与许多人交好。胡昭正是其中一人。

    当年司马懿遇险时,周生欲杀之时,胡昭更是不顾危险,亲自解得司马懿危机,也算是救了司马懿一命。

    而胡昭早先避难于冀州,先是拒绝了袁绍的相召,在曹操早年得冀州后,又拒绝了当时还是大司空的曹操。当时,司马懿正是在曹操身边,担任文学掾。

    担心胡昭会惹怒曹操,受之猜忌,遭遇不测,故迅速与信相言,献上谋策,即使胡昭亲自来了趟邺城,以作答复,终是从容离开。

    但这些年来,曹操于私底下,也没少表露对胡昭本人,未能为之所用的惋惜。

    今次,胡昭重回邺城,甚至提前为司马懿与信,有来投暂居之意,也属无奈。

    因冀州西北之地,为两军对峙,百姓逃难,胡昭亦不得不离开。他于士人中,或有名望,可于战场上,刀剑无眼,普通兵士可不认识。

    生于乱世,隐居避世,正是为保全性命。

    胡昭本人,则擅长书法,才学方面,能同司马懿等人相交莫逆,多受尊君,自然不差。

    等司马懿在客舍,见到数年未有相见的好友后,见之清瘦不少,以整个人都显露出了几分沧桑之态,难免泪洒当场。

    “孔明,数个春秋未见,上次得闻汝之书信,吾日夜盼之,今终见也!

    途中可还安乎?”

    出了满身风尘疲惫外,胡昭一双眼睛,甚是明亮,见司马懿情感流露,回礼后,坦露道:“劳得仲达挂念,吾途中尚安,可以战事起,实乃百姓之灾也!

    不仅如此,只怕未来一年半载,以战事继续,冀州百姓,流亡更多耳!”

    胡昭满怀忧国忧民之心,让司马懿想到了少年时,二人于家国天下,无所不谈之模样。

    但于胡昭最后一言,让司马懿叹道:“冀州之百姓,诚如孔明所见,可是受关中之诱惑,多以逃亡关中乎?”

    胡昭脸上露出复杂神色,语气一顿道:“是也!此乃曹……朝廷衰败之象也!”

    客舍内,另外两个司马兄弟,非是外人,在兄长司马懿,同胡昭对话间,皆露出沉思之色。

    当夜间,司马府上,以大宴款待,张氏言之早早歇息,自无成型。

    第二日时,司马懿带着好友胡昭,直接往曹操住处而去。

    昨夜宴中,以天下黎民大义,司马懿已经说服胡昭入仕,明处为曹营效力,暗处吏,仿若少年豪情壮志,同样也是与他站在一起,默默潜伏,未来能与他一道,图谋大事。

    前往面见曹操,司马懿还带去了一件东西,正是欲上表天子,而封曹操为魏王的奏表。

    隔日间,司马懿欲请天子,因其功绩,前以公侯爵位,难以表彰,今再册封丞相曹操为魏王的消息,就传遍了邺城。

    也就在当日,本已卧病在床的曹操,进入官署办公,以显示之身体回转。即此,曹营中人,人心皆安。

    两日后,一批快马,将司马懿等人,于短短数日间,请上之奏表,不断送往许都。

    此间消息,越传越广,后一月内,许都朝廷所治诸,无论将领,官吏,多上书言此事。

    既而,让自并州之战大大失利,而使名望滑落的曹操,声望重回一个高峰。

    高峰之外,则是旁观者,可以感受到曹操野心表露,但以群臣上表,其事可成!

    那么,封王之后呢?

    许都朝廷,可还将是刘氏之大汉乎?

第六百零四章 魏王(中)

    一转眼,寒冬十二月末至。

    许都之内,为曹操称王的呼声愈加高涨,其中人等,除了为曹操提拔的将领和官吏,还有一些随波逐流之辈。

    面对朝廷,或者说处于曹操掌管下的曹营内部呼声,

    无权无势的天子刘协,也只有干坐在皇宫之内,望着冬日来的大雪叹息。

    荀府上,荀彧从去岁闭门谢客开始,至今未有走出府舍一步。

    就是今岁夏初,荆州大将甘宁、张绣、魏延等人,率大部人马,

    在击败徐晃主力,兵临颍川前线,

    以许都遭遇危险之关键时刻,其而受人相邀议事时,亦然称病不见。

    前后看去,从当年孔融身死算起,或以昔日的同道之人曹操,与之渐行渐远,分道扬镳,这令荀彧内心生出悲愤之外,还有一种无奈之感。

    他自是有王佐之才,可也要用在对的人身上。曹操或许曾经是,但现在,已然不是。

    荀彧没有回往身后舍内的火炉旁,而是望着丝毫没有减弱的大雪,脑中回荡即将过去一年内,朝中变局,以及朝廷所治诸地,

    民生之变动,

    心情越发压抑。

    “父亲,

    这是邺城送来的信件!”

    儿子荀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荀彧这才转过身,回到舍内,他坐在案几之侧,打开书信,阅览后,一叹道:“曹公这是要回来京师了!

    今以朝中风起云涌,也是该尘埃落定之时。

    且以刘季安之部,于并州胜利,另有往幽州、雒阳进军之意,曹公可是要加紧握住权势,恰以名正言顺,以便专心对之,防止后方生乱。

    只是,自此后,朝中恐再无二声,这朝廷,当也终究变成了曹公之朝廷。

    还有一事,恰是同长倩汝有关……”

    屋舍内,

    只有长子荀恽,以父子情深,还有将来家中诸事,当将交付,遂荀彧以父亲之身份,出言直名,好让长子认清朝中局面。

    对于曹操这般直接窃权力之行为,荀彧好不掩饰其中不满。曹操其为,不顾他之劝谏,不顾朝中很多忠汉臣子的反对,大举下狱和贬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正是为之唾弃。

    荀恽今岁,年已有十七。继承了荀彧的才华脾性,但因年纪阅历原因,为人处世,并没有荀彧那般老道。

    以此间年纪,实则早该成亲。

    其实早在三年,但以荀彧为曹操重用之,其便同曹操之女有过定亲。可以荀彧和曹操私下交情恶化,停顿下来。

    荀彧感叹完前一句话后,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让荀恽心中咯噔一下。

    年少即相随父亲荀彧,荀恽在很多政见方面,耳濡目染下,与荀彧一般,内心深处,也是强烈反对曹操窃汉,而深化个人权力所为。

    正如世人暗自传颂那般“曹操乃窃汉之奸贼”,其好名声,又岂愿与之为伍,甚至取曹操之女儿。

    是故,在亲事方面,随着个人年长,荀恽内心深处,另生出反对之心。可以长辈有约,又有媒妁之言,另外他与曹氏其他人,私下关系又是不错,多种因素下,让他分外苦恼。

    很快,荀彧之言,就坐实了荀恽所思。

    恰正是他的婚事问题。

    这封从邺城传来的书信,虽非是曹操本人所书,但却是钟繇所书,以荀彧友人之身份,传达的,也正是曹操本人的意思。

    见父亲荀彧平静道出此事,未有反对之意,荀恽一想,也知父亲是为本房荀氏之将来作打算。

    曹操于朝内权势无二,荀氏于地方想要生存,想要维护好自身,自不能同曹操关系太过僵硬。

    同样地,曹操此时表露与荀家婚事继续之意,可不正是借之父名望,而收士人之心。

    此正是代表了,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依如荀氏这等名门望族,也必将妥协之意。

    荀恽很快想到另一件事,也是许都这段时间之传闻,他挺腰道:“阿翁,曹丞相之意如此,难以挡之,吾等荀氏也只有随波逐流,方得以保全,正是悲切。

    左右,荀氏之牵涉广泛,又有阿翁,还有祖父之门生故吏于朝中,是以曹丞相便不满某些作为,亦有投鼠忌器。

    且如朝中之言,又有今日之信,曹丞相既归,阿翁当会再得重用耳!”

    荀彧摇头失笑道:“长倩,汝于此事,想得还是太过浅陋了。

    曹公平日多疑,乃翁连番表露胸臆,曹公又岂会再大用乃翁。

    便是封赏,也不过是一些虚职罢了!

    可叹吾荀彧生于大汉,长于大汉,以为汉人,终难以用余生,操劳国事,更以眼看曹公如此,前难有阻止,才有今日之祸。

    也不知后世,如何评价吾荀彧?

    但而,长倩啊!

    乃翁知汝同曹子建,私交不错,可以曹氏内部之争,万以小心,且勿介入!

    尤其当下,曹公失去爱子之时,曹氏内部必将有纷争……”

    荀彧浓眉微动,在处理朝廷大事方面,他从容不迫。现在于家舍,亦是对很多问题,看得清楚。

    这些年来,曹操越发表露出多疑多变的性格,让他抑郁疏远之外,也多了些少有的防范。

    此言与长子所道,也正是荀彧之远虑,以及近忧。

    荀恽目光微凝,随之道:“是,儿子必定铭记父亲教诲。”

    恍惚间,荀彧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门槛处,飘落而融化的雪花,又道:“还有一事,长倩,若有一日,乃翁不在,汝为吾家长子,家中诸事,当先学会独立思索,并以处理才是!”

    荀恽一惊,道:“阿翁……”

    荀彧起身,双手背着,将一个高大,且有些佝偻的身影,印在荀恽眼中,亦不特加掩饰:“事无绝对。

    可以一月前,华佗即受曹公猜忌,以开颅诊治,为之怀疑,而身死,可怜一代名医。

    但在现实之下,华君早先同吾交情,言谈天子于深宫之不忍也!

    其人性直,空得此难,更显人生无常之态!

    便逢今日,乃翁多说两句,汝能记住便是!”

    荀恽背后早已湿透,他很难想象,家中若无父亲荀彧这个顶梁柱,会是何等模样。

    望着前方背影,顺意应声道:“儿不敢忘却!”

第六百零五章 魏王(下)

    曹操在岁除前五日,终于是回到了许都。

    今冬,冀幽等地,总体趋于稳定,且因后勤军械等补充问题,刘釜部也没有发动大规模进攻,是以朝廷军压力小上不少。

    而因夏日的雨水,

    青、徐之地,旱情得到缓解,从诸州郡来看,算是近四年来,难得的丰收年。

    朝中局面,风起云涌,间接影响到了地方治理,但以曹操岁末归来,让整个许都朝廷内部,

    又有了安稳之态。

    距离岁初后两日,许都城内,一日数奏,皆是言及,愿请天子册封曹操为魏王之事,曹操本人,亦是入宫面见了天子刘协。

    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旁人并不知道,以丞相知情人所言,唯一知道的是,丞相曹操从宫内归来后,脸色非常不好看。

    这等情况,除了反应天子同曹操间关系之僵硬外,更以当下朝中权势所为,得以预测出天子的处境,

    只会越来越差。

    而以曹操称王之心,会越加坚定。

    事实在几日后,迅速得到了证明。

    岁除刚过,

    正旦大朝会时,以朝中重臣,纷纷请封曹操为王。

    巨大的压力下,直压得刘协喘不过气。

    这等朝中巨大册封,也终于是在正月二十七日,以曹操三辞受之,而尘埃落地。

    正月二十七日,当日里。

    消息从丞相府传出,满城哗然。朝中奏表传言是一方面,但最终曹操本人接受,更以天子刘协之名而行实际册封嘉奖,是另一方面的现实。

    自大汉立国开始,太祖刘邦订立白马之盟,其中有言,非宗室不可以封诸侯王。

    而以曹操加九锡,再受封王之行,上一个,

    行此事者,

    正是公然篡汉之王莽是也!

    庆贺者有之,

    私下谩骂者亦有之。

    但以接下来数日内,

    曹操又以个人名义,连番下达各项法令,以收获民心。

    如以女子七十以上而无丈夫儿子之人、女子二十以下无父母兄弟之属,男子无妻子父兄产业之人,以各地官寺为主,皆可得授官寺无偿放粮,以行照顾。

    此外,十二岁以下,年幼贫穷者,还可得官寺之粮食借贷,九十以上老者需照料者,家中可免除一人之劳役……

    此中法令之下,民间之地,无不赞之。

    朝臣之内,待以曹操封王之后,诸多官吏得到提拔嘉奖。

    于此时,旁人观之,能够发现,曹操虽名义为汉臣,但已毫无顾忌地行使了天子之权。

    同时间,也就在建安十二年的春日,又有不少亲天子的朝臣,因触怒曹操而下狱。

    看似繁华的许都城内,以官吏为首,人人自危,许多内心有鬼之人,更是感受到了恐惧。

    三月末时,曹操之女下嫁给荀彧之子荀恽,喜气之下,方让许都城内的诡异情形,有所改善。

    但接下来,到五月时,曹操以其女,下嫁汉天子刘协,并欲废后,而以立自家女儿为皇后,这等专权目的显露出来,立即引得了无数人痛斥。

    虎贲中郎将,前侍中、尚书令荀彧无视人生安全,无视与曹操的姻亲关系,率先表达了反对。

    伴随着的,乃是颍川士人集团,于朝廷内部,对曹操所行的剧烈抨击。

    七月,以荀彧忽生“恶疾”,病逝于家中为契机,豫、青、徐多地,再度爆发了地方士族之乱。

    当曹操心生怒火,忙于镇压时,七月中旬,用了一年时间,恢复与筹备的刘釜大军,分五路,再度攻向雒阳、北侧的代郡。

    南阳方向,荆北地区,集结重兵,包括赵云等不少南侧将领,掉来南阳,一同为甘宁所领,向昆阳进发,欲取汝南,完成对颍川的南侧包围。

    曹操这才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有荀攸、陈群等人在侧,又有恢复的战力,他很快完成了军事部署,以应对刘釜大部人马的征战。

    且看江东之所。

    从荆州战事失利,归来江东之后,孙策便染了恶疾,一年多来,正是为医工努力诊治,但于身体状况,却是每况愈下。

    不说许都朝廷的纷乱,江东之所,因孙策的身体原因,也显露出了几分仓惶之态。

    好消息是,因刘釜和曹操在北方的大战,两者皆无暇顾及江东地方,让战后本有些虚弱的江东本地,得以迅速恢复起来。

    可惜以孙策生病,前番江东军的大部阵亡,江东内部,再不敢主动向荆州发起进攻,有了前车之鉴,谁又能确保刘釜在交、荆地方,是否还留有后手。

    吴郡,吴县。

    从前线归来后,孙策便一直在此修养。

    午后时分,雒阳方向的战情,为斥候快马加鞭送来吴县后,当即被在此帮扶主事的周瑜,送到了孙策病榻前。

    看着孙策卧床榻,身体虚弱,且不忘认真研读文书之模样,周瑜即心生一种悲哀之情。

    吴候孙策,乃响当当的英雄,更可为雄主,谁知在平扬州内部,后向南交州、西荆州进军,而立宏图大业,会遇到刘釜这个强劲对手。之前,与刘备联合,而打算北伐曹操时,谁又知刘备会如此快速倒向了刘表?

    便是今时,谁能相信,于回往吴郡途中,会为刺客凿串了船底,遭遇伏杀,最终感染伤疾,难以自愈。

    是然,孙策之病,并不像外界传言那般,正是当年未被消灭的江东叛军之又一次反击。

    可惜,就算护将准备周全,还是落入了陷阱。最后,孙策也只是捡回了半条命。

    为安定江东内部,此间真实请款,才没有传出去。

    就在孙策看望奏报后,其人在侍从搀扶下坐起,望着面前的周瑜,叹道:“公瑾啊!

    曹孟德与刘季安,再度开启北方之战。

    这次刘季安借助许都内乱,多地世家不满曹操妄为之际,行此兵事,有以准备数年之兵,再度攻伐,只怕这一次,冀、幽之地,会为之夺取,曹孟德会失大势也!

    但以曹孟德这些年来,积攒之家底,尤其手下精锐之兵,一时半会,也难以为之彻底击败。

    可以来日,谁又能保证,事不会得到实现?

    这些时日来,吾常卧病于床,故将数年来,刘季安于蜀内外所行,认真翻开了一遍。

    只觉与其相比,吾,或者是曹孟德,皆是忽略了底层之人心,而以过度应用世家,才酿成今日之祸也!”

第六百零六章 瑜对

    病榻处,一直沉默不语的周瑜,见孙策感叹中,带着几分懊悔,忍不住出言道:“昔日江东本是动乱之际,君侯能从袁公路手下离开,而平江东之地,

    再安扬州。

    后赢得扬州士民归心,此中安稳地方之举,并不比刘季安差。

    另外,君侯言及刘季安能获其胜,原在民意。

    而依瑜看来,更重要的是,刘季安掌握了势!

    其人从益州开始,以地方士族为纽带,

    终得刘璋之业绩,

    后平汉中,再安抚交州,又得荆州……

    今再观之,可见一路顺势而行,故以为顺利。

    君侯,亦或是曹丞相之失利,各做看去,乃是以刘季安所占之优势,逆势而为。”

    在孙策眼神越加明亮,思索之间,周瑜继续道:“除势之外,瑜且认为,刘季安能有今日,能在抵挡吾等江东军后,力克曹丞相之部,另一重要之因,

    在于人耳!

    姑且观之,数年以前,

    于君侯占有江东,荆州刘表尚在,共同玄德公而战曹丞相时,曹丞相以许都之力,阻挡四方之敌,从容不迫。

    是以当时,曹丞相之手下,同样是人才众多,内有荀彧、程昱、荀攸等天下智谋之士辅佐,又有夏侯氏、曹氏等大将于战前。便是吕布,也是溃败不已,更勿言,当年庞然大物之袁氏。”

    “数年已逝,昔日之曹公,自进位丞相,后以称公称王,便是惹得许都朝廷内部之分裂,

    人才之于流失,或以退却。

    汉之于数百年,

    今之于天下,终究为刘汉天下。曹公之行,正是触犯众怒。

    反观刘季安,于入主益州开始,接纳士人流民,赢得大将军所言之民意归附外,更重要的是,于蜀内外士人之吸引。

    其人有开科举,以选明智之才,虽说有损世家之利益,但恰是选用能吏之举,故以数年之间,即有政通人和之象。

    于世家大族之内,又以察举为主,以经贸农事而行连接,让蜀内外世家高门,形成与成都不可分割之利益纽带,既然让底层百姓得利之外,同使世家得利。

    此实为大族士子愿归附之因一也!

    而以寒士,能得见比许都,包括吾等江东,更为公正之选拔,可不争相往之?

    进所言之,刘季安之所行,独开创以先河,正是立势也!”

    周瑜见孙策之脸色忧愁,连他自己,亦不知晓话语为何忽然多了起来,许是于江东未来之担忧,许是为孙策身体之担忧,许是因江东从未完全安定的内部之乱……

    正是一盘散沙,强自凝固在一起,一场雨水冲击下,又会成为散沙。

    江东,以世家之林立,不同于许都,不同于成都之情况,恰正在于暗处,重新上演着此中一幕幕。

    吴候孙策,每岁间,从未间断过的袭杀之事,正是最有利之证明。

    不是江东百姓,不愿孙策之变革管理,而是江东地方士族内部。

    想要刮骨疗伤,于江东而言,实在太过艰难。

    这次江东内部,又显露出暗涌,也正是对孙策于数年前,仿照蜀地实行内部变革,以招揽各方士人,以为用之的反击。

    “公瑾还有何言,不妨继续道来!”

    孙策忍住脑袋的眩晕感,强打着精神,移目往周瑜有些清瘦的脸上,出言道。

    “此外,君侯可观之来信,于刘季安大部人马,兵分数路,而战曹公。

    前线之于战事,势如破竹,但以攻城略地之所,可有百姓反之,更以紧闭雒阳核心之地?

    未有耳!

    以曹公不念朝中一些人反对,又有荀令君意外病逝,消息传出,许都朝廷所领之地,百姓并非愚昧,岂能不知曹公专权所为。

    但以汉室江山,数百年之恩惠,心之于所向,依旧以为刘汉耳!

    益州牧刘季安,乃为汉宗室,太祖皇帝之后人,又得宗正认可,还曾秘得天子诏,又有仁行,故以百姓顺应招安。

    这次曹公失义在先,只怕这一次……”

    “公瑾忧思,曹公会于北方之争中,得败而生劣势?”孙策靠着背后的棉被立起,双目在这一刻,忽然变得平静下来。

    就是这般发问,也是语气平缓。

    周瑜去没有关注孙策此时脸色表现出来的心情变化,点头道:“曹公这次确实首失道义,又失内部调解,便以谋士将领众多,兵强马壮,但在先失一局下,更显被动。

    而且,刘季安此番所遣之部,其中军械,以为蜀内独有打造,皆以为利器装备。

    后方粮草之属,则是数年继续,于大道运行,可解后患。

    ……

    故以所行,准备充分,曹公此番,与之正面相对,难有前数年之优势也!”

    “若是刘季安能赢得大势,铺垫一统北方之态,公瑾以为,吾等江东,可还有机会,而吞并荆、交,为行北伐乎?”

    孙策道完此话,不待周瑜回复,一边搀扶着想要下床,一边摇头道:“难难难!

    此之功业,吾恐难践行耳!

    但以江东百姓,信任于吾孙策,又如何放弃?

    公瑾,可还记得当年,吾等鸿鹄之志乎?”

    周瑜已然扶住了孙策,道:“瑜自然记得,君侯乃为英雄,周瑜正是念及大将军高义,能救得这混乱之世,故所跟随。子敬等,何尝不是如此?”

    正巧走出屋舍,看向多日不见的太阳,孙策仰头道:“可惜啊!吾于小人之手,时命不久,难所践行。

    江东之于西南,又有刘季安此中之大敌,将来如何突出重围?

    江东之于将来困乏,亦当是吾孙策之过也!”

    “君侯勿要自责!”周瑜忙回道。

    孙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念及个人身体,还有江东未来,说起了另一件事。

    “自荆南战后,仲谋便奋发图强,与子敬一道,日夜训练水师,地方之所,更是亲自下于民间,恢复农事。

    正是其中战事失败或是胜利,让仲谋成长不少。

    公瑾,若是将来不久,吾以病逝,江东之未来,吾即交于仲谋之手,还望汝多加辅佐!”

第六百零七章 破曹(一)

    “君侯!”

    周瑜目中闪烁泪花,还想说些什么,便见孙策抬手制止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

    自领江东以来,吾遭遇之刺杀无数。

    但总归马有失蹄,此番即以重疾,药石无用,自是要做最坏之打算。

    江东故土,吾难以离舍也!

    放眼江东内部,也唯有公瑾汝,还有子敬等,目光深远。

    且有汝等在,至少能保证乱世之内,江东本地,虽说无以扩充,但至少能保证一地安宁。”

    “另外,若是来日,刘季安真能击败曹操,取得北方大势,而以南下,其中危亡间,便以保存百姓,公瑾汝等,自作决算便是!”

    有了前两次,同刘釜这个名义上的妹婿,间接交锋后,孙策并不看好将来,江东能抵抗的住,时已有得天下大势之刘釜。

    正是曹操败之,又以汉室之名,谁能阻挡?

    浩荡大势下,单凭江东一隅,不若螳臂当车罢了。

    “瑜定不辜负君侯所托!”周瑜看向孙策疲惫又满是病态之脸色,心中一叹后,一礼道。

    孙策缓缓颔首,又道:“仲谋可还要几日,才能到达吴县?”

    “按照受子敬传来消息,其此番亲自护送,若是途中顺利,尚需三日,才能到达吴县!”

    周瑜回话于耳边回响,孙策一叹道:“三日啊!”

    ……

    如同孙策,还有局中的曹操一样,没有人怀疑,刘釜这次趁机进攻幽、冀之地,完成对曹操主力围堵,进而行曹操未完成之事,以获北方大势的决心。

    这次向曹营的多路进攻,也恰是在数年局部战争,益州等诸州军备积累后,一次全方位的作战。

    成都迎头痛击曹操,成则曹营萎靡不振,以刘釜所领诸州一枝独秀,汉室天下可见的再会一统。败则,以刘釜和曹操,元气各以大伤为契机,稳固天下三足鼎立之局面。

    而后者,于刘釜欲行匡扶,结束多年来的天下割据势态,乃是巨大之阻力。最终导致的,还是百姓于交锋间的剧烈伤亡,以及大汉内耗下,整个大汉社会进步和一统的延缓。

    但无论成败,在益州模式成型,经济建设、农事建设、军事建设、吏治建设,“四驾马车”并驾齐驱之下,刘釜本人之于高瞻远瞩下,并不怀疑最后的胜利者,会是他所领之益州诸州郡。

    调集南北之部,向曹营多处发动的全面进攻,是蜀内外各方里面之团结,亦是心怀汉室之辈,所努力践行之事务。

    至于江东孙氏,在成都未出尽全力,连番两次战败撤退后,已非首要之地,且成了在曹操之后,能以收归之对象。

    更主要在于,以江东内部,于成都官吏眼中,并非曹营那般稳固。随着时间推移,孙氏若无有效手段干涉,内部分裂亦是难免。江东内部之分裂,便如前次,意味着实力之削弱,此正是成都官吏,乐于看到之事。

    作为益州州治,整个大汉西南、西北之地的中心,刘釜向诸州发号命令所在,成都地方,

    曹操为汉天子刘协,册封为王,并以独揽大权,公然藐视汉室正统,独断专行,此中之事,在各地引起轩然大波,正是成都民间之声讨,迟迟未散。

    益州牧刘釜顺应民意,进而发兵讨之,自是有了大声叫好。

    实于数年前,进行军事改革,设立州郡职业军人后,不但是益、凉等多地,军制得到了规范,民间于此反应,亦是积极无比。

    就拿从月前,就开始面向曹营多处重地的进攻道起,含广大成都百姓之中,全力按照官府要求,支援前线兵士。

    巨大的团结之力下,就如同不断汇集之小流,终成为大河,冲垮曹营构建的堤坝。

    而战事非一日能取得结果,便如这次向曹营之攻伐,便是以半年为期限,目的正是赶在岁末前,实现第一阶段目标。

    南方军,以甘宁、赵云、张绣等所率之部为主,拿下汝南,颍川大部,完成对许都南侧重镇之包围,并构建顺畅的出荆州、往豫州攻伐的中转之地。

    北方军,以法正、吴懿、高沛、马超等所率之部为主,进得雒阳,拿下代郡,完成曹营主力打击,形成对冀州之围击之态,切断曹营南北联系。且能让关中、凉州之物资,顺利于前线补充,形成长久持续的抗曹战线。

    战情随战事变化,成都三司署内,以诸葛亮为首的庞大幕僚团队,实以每日都按照前线军报,完成对敌前敌后的细节调整。

    刘釜做全军之首,领数州军政要务,民心得举者,自也没有清闲。

    除了每日听诸葛亮等人汇报,于诸人争议中,把控大方向外,还需安宁民生,事多亲为。

    对于家庭,刘釜后宅之内,自有景文茵总领,带领妾室,常宽慰官吏将领妇孺,给尽了关怀。

    长子刘祈等,已然在成都进学,诸葛亮、杜微、秦宓等人,于公务之外,会挤出时间,轮流讲学。

    后方虽安,但面对复杂形势,就算做了各方战事的最坏打算,但于每日传来之军事情报,依然紧紧牵动着刘釜之心。

    “往汝阳之进军,这数日来,并不顺利,昆阳虽为吾部所得,早成为前线兵马囤积之地,但来自颍川曹休的奇袭,使得西南一线兵力运转,收到巨大阻碍。谁又能猜到,曹操在将主力调集于雒阳之外,又会分出一大部分精锐,从颍川而来突袭吾部后方。”

    “吴房战事如何?”

    “奔赴吴房之部,乃是子龙所率,这是早晨传来之消息,子龙之部,已经在两日前,击败许定,想来拿下吴房,时间不久。”

    官署之于主舍,又是每日间的战况分析会议。

    诸葛亮等人,坐于下首,刘釜则是坐在上首。

    按照平日惯例,依旧是仲长统做前期报告,刘釜问之,书记掾董允,则是于一畔,执笔小心做会议记录。对军事民事,诸葛亮为首者,则是行问题解决分析。

    今日之战事发展,主要聚集在汝南战场。

    甘宁与张绣,赵云、文聘等大部人马,兵分数路,在与颍川曹军主力防范外,面向汝南后方,进展并不算特别迅速。

    主要原因,正是许定和王图二人,在汝南之经营日久,所驻之兵力,与颍川阻敌,形成了有效配合,让大军在行动前期,就遭受了巨大阻力。

第六百零八章 破曹(二)

    仲长统这般所言,正是显露赵云一路往汝南方向之成功突破。

    这等对许都南侧第二道防线的突进,及南面包围,很有利于切断汝南同许都联系。

    在许都朝廷的西部和南部两处战场上,保持好齐头并进之势态,对曹营各方军力施压,大有效果。

    “令君,亮以为,子龙之于汝南进度,当有效阻挠程昱令徐、青援军之进度。

    在此,可使得元直部迅速从襄阳北进,同甘将军一道,借张将军从东北突进之际,另有曹操难以回转之时,直取许都!

    以青州卒未至,又以汝南之胜,使得许都人心惶惶之时,行此战法,不论许都最终可否成功进得,但能打破前线僵持,扰乱曹营军心也!”

    诸葛亮原本沉默不言,但在仲长统将汝南情况介绍完毕,又以两刻钟前,所讨论的幽、冀战事,迅速给出了个人看法。

    从旁看去,诸葛亮直取许都的谋划,在战时,显得有些冒险,但却无人反对。

    两月前,于甘宁率荆州大部人马,集结昆阳,兵向颍川时,曹操即以徐商、吕建两名大将,率整合的幽州铁骑,南下援助。

    至战时,为保卫许都,曹操总计调集了五万人马。五万大军中,大部分虽非这两年来,同法正、吴懿大军在西侧之主力,但以曾覆灭袁氏的幽州边军加入,让整个许都保卫力量,不可小觑。

    再观荆州军,以甘宁、张绣、文聘、赵云等荆州多路大军,加上徐庶近年来于襄阳,受刘釜和刘琦命令,训练的支援人马,从人数上讲,不论江东兵力防范,合计有七万之众,也是荆州这次能受刘釜调遣,北上来攻许都的几乎所有可动员之兵力。

    荆州军人数看似多于曹军,便以数年前,袁绍南下来犯许都时,曹操即以弱势兵力,借助官渡之战,而扭转乾坤。是故,于面向许都,已经展开之战事,没有人敢轻视。

    为打开局面,在南侧甘宁等部,消灭曹军于颍川、汝南之外围兵力,就是总揽前线战事的甘宁、徐庶等人,也是借助及时的军情,小心处置。

    进而,力保大军能稳步向许都推进,且于徐州等各路曹军支援部,做好防范与伏击。

    这一切安排,初期以荆州军士气高涨,尚算顺利,然于近半月来,在同颍川和汝南各方面曹军交手后,以本方之伤亡,还有战事推进程度,是故让人真正感受到了棘手。

    陆路步卒之战中,即是荆州军主力军团,在同江东兵作战时,当是占尽上风。同在幽州战场驰骋,与乌桓、鲜卑等外族,杀得天昏地暗,并已取得胜利的曹营边军相比,荆州军还是少了些血气磨砺。

    甚至于战事部署,荆州军有甘宁、徐庶等人于战前谋事,又有荆州州府之幕僚团队,及成都计划全局,各方合作,行兵士调动补充,是以倾尽全力。

    但在许都方向,曹操虽未停留许都,但有程昱、陈群、刘岱、薛悌等人处置谋事,战略防守与反击方面,并不下刘釜一方。更是借助对豫州这些年的治理熟悉,在一月多的争斗中,多次引得甘宁部遭遇伏击。

    南侧之战事变化,要远比北侧战情严峻。

    凭借后方补给之丰厚,甘宁等部,或可持久相对,但此间之消耗,一去不复返,且在更多的青州兵卒到来后,以许都兵力加剧,很有可能落入到陈群、刘岱等人的反向布局中。

    诸葛亮之布置,一反常态,简单粗暴,正是让曹营众人,也会始料不及。

    从数年前交锋开始,成都向许都之开战,皆以稳扎稳打,很少突然冒进。

    因为两方上层之长,无论刘釜,亦或是曹操,皆是明白,以两方军事实力,未有形成完全碾压,且不能保证一方为之另一方一战胜之的情况下,最终战事的走向,比拼之处,正是内部综合实力。

    成都与许都战事,即是当下,所进行的也是消耗之战。

    曹操很清楚刘釜的总体战略,就像是刘釜清楚曹操对冀州包围,以及于关中、凉州、荆州、并州,此四方之地,必夺而连接为北方一体化一般。

    但若某一刻,一方改变了思路,行以险棋,自会产生特别之效果。

    即是豫州战场上,同诸葛亮建议那般,短暂放弃对豫州其他地区进攻,放弃于许都包围圈建立,转而形成一股主力,在两翼部队扰乱敌人视线时,拿去少量辎重,以直取许都。

    许都能拿到,自是最好,只要拿下许都,也就标志着大汉正统之回归,毕竟天子刘协今还在许都之内,以迎天子,那曹操将成为名副其实之反贼,自要标志曹操把控的汉廷之土崩瓦解。

    反之,若甘宁部突破不了许都重兵,无法在有效时间内,拿下许都,最终还是要撤退。但而,只要攻到许都城下,实正是以胜利。

    于世人,于曹营内部看去,既然甘宁部有了一次可战来许都之事,就会有第二次,这对许都内,含泛豫州曹营之部,军心与民心稳定,会产生深远影响。

    且以第一阶段军事计划为主者,也会起到有效推进作用,只是以这次战略冒险和战事进攻,非常考验行战主将的军事能力与军事素养,更考验已经到达前线的数万之部,各路人马配合性问题。

    如果是清一色的益州军,诸葛亮在开战前夕,就已经会建议刘釜,大部人马,直接向许都发起进攻,倾南侧全部之力,拿下许都后,于曹营完成瓦解与分化。

    可于面向的荆州各路人马,为甘宁、徐庶、赵云等人所率,单兵素养,还有军事训练,相互配合作战问题上,实行荆州军改数年前,并不像益州那般得利。

    兵卒忠诚度上,亦不像益州军那把饱满。

    毕竟,于荆州军政变革问题上,早年之实行,前有诸葛亮、后有徐庶,代替刘釜,行监督职责,助刘琦安稳荆州。在整个过程上,却是一个漫长的击破,再又重建之状态。

    需要的,也正是时间。

第六百零九章 破曹(三)

    针对诸葛亮建言,厅舍内,无人反对。

    于议事前,在此决定上,诸葛亮早向刘釜有过商定。

    军事方面,风险与利益对等,诸葛亮所谋,计出新奇,恰有独到过人之处,想必就是许都留守的刘岱、陈群等人,亦难做准确预料。

    计谋已定,下面便是细节补充、军事安排等问题。

    三月二十日,阴雨。

    赵云在岁初成功击败许定,并以逼近吴房后,终是凭着大将文聘于北侧之部的配合,成功拿下吴房。

    得到吴房,让汝南另几路曹军部署力量,突生困惑的是,赵云并没有继续往平舆进攻,以拿下汝南郡治所在,而是命大军驻守在吴房,向北联合文聘,形成吴房往定陵一线的防备势态。

    建立健全荆州兵的后勤保障体系,形成统一的面向陈国、新阳来犯之地的一体化防御。

    当汝南曹军,及颍川境内,如襄城等地驻守的曹军主力,为荆州军北伐之态暂缓,尚未来得及松上一口气时。

    三月二十四日,晴日。

    大将甘宁亲领三万精锐,分两路,分别从昆阳和定陵出发。各取襄城和临颍两处战略重地。

    襄城守将,乃是曹营大将贾信。

    曾记当年,曹操反击袁绍,兵上冀州时,贾信作为跟随曹操良久的亲信大将,为之委任屯重地黎阳。

    这几年来,贾信虽无大战绩,但忠诚得到曹操认可,曾协助徐晃,完成过对甘宁的战略反击,后成功夺回宛县。

    在徐晃败退,南阳得甘宁之手后,贾信一同率部后撤,一直驻守的,正是襄城。

    襄城也成了阻挡荆州军北上许都的重要屏障,而今大将徐晃因阵前受伤,于许都养病,且做幕后军事谋划。联合许都官吏,与贾信的数次书信中,就有言过防备荆州军战襄阳之事。

    故而,在甘宁大部人马,破十余处关卡,气势恢宏地到达襄城外二十余里时,一向好战,以擅长步战闻名的贾信,一反常态,没有出城迎战,而是死守襄城。同时,还给了守卫汾丘的将领吕常去信,让之小心防范,勿要中计。

    汾丘,颍水又东南径柏祠曲东,历罡丘城南,故汾丘城也。

    汾丘城,没有襄城高大,但距离襄城不过三十里,实作为襄城之副城,战略位置同样重要,是联系颍阴和襄城的重要军事所在。

    于贾信信誓旦旦,以为甘宁大部人马,必先夺取襄城,稳扎稳打时,甘宁却是在襄城外十多里之地,放弃部分辎重,直接绕道而取汾丘!

    这边动作,正是快速,在贾信尚未反应过来时,甘宁所命前锋大部人马,就已经兵临汾丘城下。

    吕常性格鲁莽,他同贾信几乎同时加入曹操阵营,这些年来,征战之中,名气要比贾信小些,其自认为贾信不如之本人,更有怀才不遇之感。

    待得晓甘宁前锋四千人马来战时,吕常早将贾信所言,抛在了九霄云外。

    其自信手下数百精锐之骑,另有三千余众步卒军力,故而,选择了主动出击,同甘宁前锋交战。欲取得突击成功后,迅速回城,亦有借此战绩,来反驳贾信胆小之态,证明个人能力,并为许都献功。

    可惜吕常碰到的,乃是这两年来,于南阳战事,打出名声的魏延。

    从当年的小将,一步步得到刘炤推举,后在刘琦入主荆州后,得甘宁赏识,时已是牙门将军,也是甘宁手下,数名得力干将之一。

    其人虽说作性格孤傲,但战勇猛,有记载的数场战事中,皆很好完成甘宁交代,成功破敌。

    得晓汾丘守将吕常主动来战时,好战的魏延,内心兴奋不已。迅速让手下数千兵士,加快速度,另以骑兵先行,完成对曹军骑兵的阻挠。

    这些命令一下,短短十多里的战线,很快发生了碰撞。

    同曹军数度交手下,魏延本人早掌握了曹军战法,故亲自率领一部人马,于左右两侧大军交战中,直捣吕常军中心所在。

    甚至到了战前,吕常尚不知晓,这次敌军前锋主将,乃是魏延。

    为了防止曹军于荆州军各部势力判断,另以扰乱曹军视线,于大军旗帜方面,甘宁这次所率各部,皆是做了调整,纷纷降下了主将大旗,各部之间,则以小旗传令。

    进而,按照斥候打探,吕常只知道敌军大部人马袭来,并不晓得具体领兵之人。

    等到吕常主力,与魏延主力,正是交手,梁郡在汾丘外的广阔丘地处,杀喊声震天动地时,一道暴喝声,忽然从突进来的一队荆州军人马中传来。

    “吾乃魏延是也!

    吕常小儿,上次饶了汝之狗命,可还敢放肆?

    还不束手就擒!”

    来者正是魏延,数年的军旅作战,曾经的白面士子,今显露出了几分粗犷模样,更展露为大将者的彪悍气质。

    他身着盔甲,后背背着弓弩,手持宽刀,骑着枣红色的大马。早两年,其尚爱用矛,但自觉长矛力道,不如大刀那般,可于马上劈砍,这才换上长刀。

    至于他现在手上,所持泛着冷光,另沾满鲜血的大刀,恰是去岁秋末时分,刘釜以个人名义,奖励为抵抗曹军和江东军,赢得荆州安稳的几十名大将,送来做以嘉奖的利器,上刻有“忠”、“勇”二字,也是益州每岁进攻功勋奖赏时,专门之配刀。

    凭着这把刀,魏延每战必冲锋于前,斩杀之敌人,不计其数。

    大喝声于突兀于面前,吕常一个激灵,手中的长矛不稳下,便是整个人差点都翻到了马下。

    想到数月前,为魏延追击,屁股中箭,狼狈而逃之模样,吕常脸上,露出愤怒之色,内心则带着几分恐惧。

    这些年来,魏延在南阳受甘宁之命令,建立的骑剑营,名声非常响亮。在数次战事中,骑剑营配合步卒战事,让曹军吃了大亏。

    魏延既然到达,看到后方不断跟随来的骑兵,还有无数涌入杀来的人马,定然是骑剑营亲自出马,来战汾丘。

    “贾信误吾!

    竟未告知吾,乃是魏文长亲至,这如何杀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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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从益州开始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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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男儿当持三尺剑,携春秋大义,三兴汉室,以安天下!三国从益州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从益州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从益州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