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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弓九巷     剑典魔踪txt下载     剑典魔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九章 大幕将启 筹备寿宴

    中宫金殿后花园中,趁着清晨紫气东升之际,贾南风特意邀请了泥洹会大明王和赵王司马伦来此“品茶”。

    夏日本炎热非常,知了更是喋喋不休。但在中宫后花园内,却丝毫察觉不出夏日的气氛。

    荷塘内,玉池金莲,竟没有一株是活物。荷叶青翠,却四季如此,纵然再怎么长青如此,看的久了也令人生厌。贾南风便是如此了,亭台雅阁之上,轻丝幔帐内,略显臃容的贾南风正轻轻倚在木栏之上,目光散乱的瞥向皇城内外。

    幔帐外,大明王和司马伦正坐在席间,两人此刻皆沉默不语,似乎并不相识一般。贾南风此刻瞟了一眼隐隐要破晓而出的朝阳,这才缓缓向二人开口道:“两位,再过几日便是本宫的大寿之日。这皇宫内外的事情,就有劳二位了”。

    赵王司马伦年岁虽长,却依旧只能坐在贾南风的下首,恭敬的不敢多言。大明王此时听到贾南风的话,却是沉声道:“皇后放心,寿宴之日,洛阳城内绝不会出现异状。届时普天同庆,自会有我佛警示。至于这宫中内外自有王爷全权负责了”。

    赵王司马伦此时听到大明王提到自己,这才缓慢地开口说道:“如今宫中内外所有人马已经全部替换完成,皇后娘娘但请放心。东宫的事情,老臣可保万无一失”。

    贾南风此时闻听两人的这番保证,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提醒两人道:“旃陀,你到时候也来中宫助谧儿一臂之力吧。本宫多听外人讲道,说你武艺不凡,这几日东宫似乎多了些外人。由你亲自动手,本宫也可稍稍安心片刻”。

    大明王听说要自己亲自来为贾谧他们动手做护卫,心中虽有些不忿,却并未表露,只是开口应道:“皇后有旨,贫僧自会出手助贾公子一臂之力”。

    贾后的要求十分简单,她想要司马遹永远离开这皇城。而她的大寿之夜,皇宫内外将满是她的人。届时东宫内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再有人知晓,而贾谧献上的计策,也可顺利实施。

    司马伦此时跪坐在席上,年岁已经不小的他,虽多年领着将军名号坐镇西北,却并非吃苦之人。自从小厮孙秀为他谋划了亲贾的策略后,他虽得以保留自己的爵位并顺利回返洛阳,可也再没有了昔日在西北称王称霸的爽快感。

    司马伦此时透过幔帐,清晰的看见了正靠在木栏上的肥胖妇人。一双虎目却是透出了渗人的寒光。而他身旁的大明王却是将这一番情景尽收眼底,却是并未多言。

    京师内外,各方街道上已然开始着手布置街景了。这贾皇后的寿辰可不比天子,如今皇后势大,皇城内外无不巴结讨好。这些街坊商贾虽心知贾南风不会出游,却依旧劳心劳力的布置着店前的街景。

    而那些世家门户内,此时也已经在准备着自己的“心意”。一年一度,这是皇城外他们这些微末世家一跃龙门的好机会。所有的“心意”此刻不论大小、轻重,皆被大宅院内的仆人们包裹得整整齐齐。

    就在世家府邸不远处,何府大宅内。罗嘉正为计连和文始试着新衣,这是他特意为两人进宫而准备的服侍,从车驾到举止,罗嘉专门请了人来为两人简单做了培训。至于班慕,三人则一直瞒着她此事。毕竟过了贾后寿宴,他们便会悄然离去,若是因为班慕而出了差错,就得不偿失了。

    就在几人紧锣密鼓得准备着入宫之事时。就在何府不远处的一处大院内,祖孝武如今已经在洛阳城逗留了许久,他想看到的、想听到的、试探到的,都已经完成了。幽罗这些天里并未刻意为难他们,甚至在幽罗的有意安排下,祖孝武更是混入了泥洹会总坛一次,亲眼见识到了缘觉招收弟子门人的情景。

    这些人虽良莠不齐,但其中不乏真有天资之人。祖孝武试探着同这些青年交流过,他们皆来自寒门末族,来此只为重新找寻出路。这让祖孝武不得不开始重新认识泥洹会了。而这之后,司徒又见了他一面,这一次,两人并未交谈多久,可谈判却是异常的顺利。

    今日,祖孝武便要离开洛阳回返颍川了。路过洛阳城中最繁华的街道,望着那些为博贾后一眼的商贾们精心装饰的店面。祖孝武此时轻声喃喃道:“什么时候,颍川城也会这般为我如此准备呢?”。

    琅琊王司马睿府上,红瓦书房内。此刻两名青年正相对而立,屋外的侍婢们早早的便被屋内的青年赶走。两人似乎已经争吵了一段时间,书房内,竹席之上四散着经书典籍,却没有一本是全新的。书页翻卷,显然时常被人翻阅。

    “赤龙,你不要再说了。太子是先帝钦命的嫡亲龙孙,也是你我一同长大的好友。说什么我也不能看着贾后仗势欺人,要回去,你先回去吧。如今天子尚在,便还有一线希望”,司马睿此时散乱着发冠,胸前的内衬也被人抓了出来。

    反观青年赤龙,同样的狼狈不堪,可一双眸子却始终清明。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劝说身前的儿时玩伴了。他何尝不想扳倒贾南风,可即便是掌握着幽罗,又请到了莫家四老的司徒,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有他们才知道,洛阳城内始终有一道黑影笼罩在所有人之上。

    “我要去信请几位老王爷还有族兄带兵回京!你望望这洛阳城吧,为了区区一位皇后,竟如此大张旗鼓,举城庆贺。天子寿宴何曾如此辉煌过?赤龙,你王家乃三公之家,若有几位老大人出面,兴许我们还有机会降服中宫”,司马睿正值年轻气盛、意气勃发的年纪,望着身前的好友,不禁劝说道。

    赤龙此时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的,几位老王爷如今正带兵镇压各地叛乱,其余的王爷们手中无兵,怎么同贾后斗?张大人、裴大人已经不知道回绝过我们多少次了,他们不会容许有人再兴逼宫的事情了。景文,你忘了你们司马家的天下是怎么得来的吗?是禅让啊!是踏在曹家的尸骨上得来的,如今连你都有了兴兵逼宫的念头。难保不会有其他人先行动手。听我一句劝,我们暂且回国避过这无妄之灾可好。他日宣祖保佑,还可为司马家再留下一缕希望”。

    可司马睿此时却全然听不进赤龙的言语,望着自己手中的书本,两人此时只得不住地叹息。

    “兵,一定要有自己的兵!”。

    泥洹会总坛,佛堂密室内。

    大明王,旃陀罗那,这是他如今的名字。也是他埋藏在心底的名字,今天那个女人又一次轻蔑的叫出了这个姓氏。引提如今正侍立在大明王身旁,大明王自从回来后,身上的气势就发生了激烈的变化。金织面具后,猩红的双眸直勾勾地望着密室中的一尊佛像,一尊大梵王的造像。

    这间密室是只有出自大梵寺的他还有提引才知晓的地方,也是他们两个在某些时候独自陷入回忆后,会来静修的地方。提引自从跟随身前的男子来到中原后,便彻底抛弃了原来的一切,除了那无法忘却的记忆。

    在这个陌生的东方,提引第一次没有再遭受过他人的白眼和欺辱。这里没有严酷到令人发狂的束缚,也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习武的骄傲。原来在这里,可以尽情的享受武道带来的荣耀。昔日那些在他听来已经倒背如流的经文,如今同样为他带来了他人的艳羡。

    提引不明白,有了这些的大明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可随即,提引便望向了密室内的那尊大梵王造像。在来东土的路上,扎巴罗为他取了汉人的名字“引提”,而他自己也改名为了“旃陀罗那”。

    这一路走来,引提也知晓了自己这位“师尊”的一些秘密,正如现在一样。某些时候,旃陀罗那,也就是扎巴罗,便会控制不住体内的杀意,这个时候,除了引提外。没有人可以临近他,而这个时候的大明王,才是扎巴罗。

    “亵渎!亵渎!没有人能够亵渎他的名字!”,面色狰狞的扎巴罗,此时盘膝坐在蒲团之上,面前的大梵王造像仿佛重生了一般,不断地为他诵念着经文。而自从他修炼“大般涅槃经”后,便沉寂在血脉之中的剑气,随着扎巴罗不停的怒吼声,开始逐渐压制过了涅槃经文内力。血气四溢,整间密室内,此刻充斥着浓浓的杀意,而一旁的引提此时见状,连忙取出一件海蓝色袈裟披在了扎巴罗身上。

    许久,许久,密室之内的血气终于逐渐被蒲团上的僧人运功重新纳入体内。大明王旃陀罗那重新回复了平静,只听他轻声问向一旁的引提道:“这次发作,持续了多久?”。

    “回师尊的话,这次大概一个时辰有余,不过似乎没有之前的那么猛烈了”,引提此时恭敬地回答道。

    “是吗?时间长了这么多吗?”,大明王此时目光澄澈,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戾气。望了一眼身旁的引提,大明王再次开口问道:“引提,你跟随我来到东土,可曾后悔?”。

    引提此时听闻大明王竟问出这种问题,不觉有些吃惊道:“师尊待弟子犹如再造之恩,若无明王指引,引提尚还在苦狱无间中挣扎。引提从无后悔之意”。

    大明王此时听引提如此激动,开口轻轻笑道:“引提,杀生并非结束,亦非开始。你可曾想过,他日佛法得扬,你我当如何西归?”。

    “师尊想要回去?”,引提此时更是不解大明王之意,开口疑惑道。

    而身前的大明王却是摇了摇头后,缓缓说道:“回不回去又如何?引提,如今我大乘佛法虽在东土通行无阻。但若要在此扎根,却远还没到火候。如今乱局将开,本王欲重开佛前护法,争一争这一方乱世。他日你我纵然归矣,又何愁后继无人得返大梵?”。

    “引提愿为我佛化身护法,受明王指引”,引提此时明白了大明王的意思。重塑佛国,才能得保无碍。乱世才是他们的机会。

    “着今日起,缘觉弟子尽皆闭门潜修,精进佛武。赵王心思繁乱,可借其手,大开乱世之门。引提,你下去准备吧”,大明王此时开口沉声下令道。

    而就在洛阳城中大明王下令的同时,城外幽罗山庄秘殿之中。玉质面具下,司徒的声音此刻有些阴恻,“幽罗殿众得令,广开天下驿站,掘四方耳目。司州情报,皆可用作交易,放开一切吸纳门人”。

    同一时间,洛阳城内外一派热闹景象,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人影中,夹杂着的满是“钱财”与一丝“求生”的念头。

第九十章 龙门波诡 金殿云谲

    洛阳街头,如今来自八方的商队尽皆暂歇在了各自的客栈之内。为了赶上这一年一度的贾后寿宴,他们不辞辛劳带着满车的货物来此交易。而如今,洛阳城南最大的客栈区,正闹哄哄乱做一团。连在此维持纪律的衙役们也拿这人海没有办法,原因无外乎两点:语言不通和背后牵扯的王宫贵胄甚广。

    南区主街街头,一座巨大的牌坊树立在街区的最前端。来来往往的商贾们无论此行去向城中哪里,都会选择从牌坊下穿过。这座巨大的牌坊是武帝年间立下的,被武帝钦赐龙门二字。原因很简单,这龙门牌坊两旁,分别树立着两栋巨大的酒楼,而这些酒楼上平素聚集着的便是这洛阳城内有名的世家巨富的子弟。

    路过龙门,并将自己所运来的商品大开,供楼上的大人们赏鉴。若能被人相中,那么这个商队必然此行收获不菲。而石崇此时便坐在酒楼之上,身旁一并坐着的正是计连。

    酒楼之上,计连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子置身这些世家豪富子弟之中,颇为引人注目。但更引人注目的却是石崇和他身旁的一道倩影。石崇是这里的常客,更是豪客,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挑选最好的位置欣赏这龙门内外的繁华。

    今日他特地转道何府,邀请了计连一同前来。自从石崇在秦舞那里听闻了计连的剑法精妙后,便一直想找个机会让计连替他挑选一些真正的剑士。此时的石崇身旁,一名身着粉色薄纱的曼妙女子正细心的为他斟着茶水。女子虽身着粉纱,一身最耀眼之处,却是那对如同苍穹一般蔚蓝的眸子,夜光之下,这对晶莹的眼眸更是能闪烁出夺目的翠绿光芒。

    石崇当年正是在这里,一眼便相中了路过龙门的此女。女子没有名字,而石崇后来在夜色的照耀下,洞察了她的一双异瞳,这才替她取了绿珠之名。绿珠虽是奴身,却是石崇最宠爱的女子。如今年近半百的石崇,之所以还保持着健硕的身躯,便是为了让自己与绿珠更加相衬。

    石崇此时轻轻抿了一口清茶后,望着计连说道:“计连小兄弟,你一直不愿意留在本侯府上也就罢了,今日可得为本侯多挑几位有真本事的剑士啊。等会儿西域的商队就来了,听说最近西北局势稳定了下来,老梁王帐下的征虏将军据说收了不少武艺不错的胡人奴隶。这楼上的小子们,可都是等着出手呢”。

    提及奴隶,绿珠显然有些不适。她本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却因缘被卖作了奴隶,如今她虽跟了石崇,不用再吃苦。可那些痛苦的回忆,却是因为“奴隶”二字,再次被勾了出来。计连显然也有些不适,他自小生长在部落里,是个地地道道的鲜卑小子。望着不远处身着兽皮被人关押在牢笼之内的羌氐之民,竟有些不忍再看下去了。

    石崇此时只觉身旁一静,再望向身旁的两人,这才开口尴尬地笑道:“你们两个怎么这样子了?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今日可是龙门最热闹的一天。至于那些奴隶,能被本侯选上的便算是走运了”。说着,石崇轻轻指了指正凭栏而望的那些世家公子们,继续说道:“绿珠,你可知当初你若是跟了他们。如今恐怕已经被弃尸荒野了,我石侯府中虽管教严厉,但本侯却没有那么多变态的兴趣”。

    计连不明白石崇的话,直勾勾地望着他道:“什么变态的兴趣?”。

    绿珠此时本打算阻止石崇的回应,却是被石崇拦了下来。计连只听到石崇缓缓说道:“计连小兄弟是自己人,也是江湖之人。早一点看清这世道,也好过吃亏后再醒悟”。

    绿珠这才轻轻点了点头,不再反对。石崇轻声道:“这皇城内外,多有喜好男风的世家子弟。其中更是不乏皇家之人。这些人还好,那些奴隶跟了他们,到还有一线生机;而另一些人便不会这么走运了,轻则被主家用以泄愤之用,重则被置入斗笼之中搏斗至死”。

    计连此时听着石崇的话,虽然十分压抑,却也无可奈何,他曾经听族人无数次提起过外面的凶险,如今听了石崇的话,才有了一些了解。绿珠此时见计连的小脸上布满了愁容,轻轻拉过计连,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小连,这天下从来不缺苦难之人,奴家听侯爷说起过你剑艺非凡。有了一技在身,你也不必如此难过。你还小,总会有一番作为的。不妨就先替眼前的这些苦难之人,解开枷锁吧”。

    石崇此时听道绿珠如此为自己着想,不禁将其揽入了怀中。而计连在脑海中挣扎了片刻后,终于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龙门内。

    “石大叔,这些商队的人怎么都怪怪的?”,计连此时一边望向龙门的方向,一边开口向石崇说道。

    石崇此时听到计连这样说道,不禁有些好奇道:“这些不都是寻常的商队吗?你说的是那些骑着骆驼还有大象的人吧,这些人都是异邦乡客。后面的那些身着怪异的是此次特地为皇后表演杂艺的旅团”。

    听着石崇的讲解,计连却还是说道:“嗯,不过他们中似乎还有好多高手。虽然我还看不清楚他们的虚实,不过这楼下半数的人都是身怀武艺的人呢”。

    石崇听到计连这样说,不觉心中一惊道:“计连,你没看错吧。这街上少说也有千人,怎么会有一半以上身怀武艺的人?你可曾看清他们中有多少高手吗?”。

    计连此时将自己的手掌伸了出来,先是收起了一根手指,想了想后,又收起了两根手指,直到最后将最后一根手指也收了起来后,这才应道:“我也说不上来,他们其中有一成左右的人和慧见师父不相上下。还有一成的人我也看不太清楚,最后还有一成的人我可以勉强对付的了”。

    石崇此时细细品味着计连的话语,掌中茶水不停的晃动着。似乎是下定了某些决定,随即开口道:“小连,这次贾后的寿宴,可否请你随我一同前往?”。石崇曾邀请过计连一同前往寿宴,可那时被班慕给回拒了。如今的他,似乎也感受到了京师诡异的气氛,不禁想要再次邀请计连。

    计连本打算入了宫再去寻找石崇的,毕竟到时候文始会趁机潜入中宫。而他一个人置身世家之内却是有些显眼了。如今石崇开口,身旁没了外人,计连便自作主张道:“石大叔,我本来也要代替义父前往中宫祝寿的。你我正好可以结伴呢”。

    听到计连这般说道,石崇当即表示自己到时候会再次路过何府,他们届时一同随驾入宫既可。确定了时间后,计连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龙门深处,这一路走来的商队旅团中,果真是杀气腾腾。

    中宫金殿内,此时正摆弄着百岁大鲵的贾后,如今正听着脚边黄皮小宦的禀告。

    “回禀娘娘,这些便是后天大寿之日前来祝寿的世家名单。王公那边奴才们已经安排妥帖了。只是琅琊王府上管事今日特来禀呈,说王爷这几日用功过度,心力有些不济,如今正在府中静养。怕是不能前来给娘娘祝寿了。其他王爷都已经接下了咱们殿中的请柬了”,黄皮小宦此时跪伏在贾后身侧,低声回禀道。

    “哦?那外地的王爷们都是怎么说的呢?”,贾南风此时听完了身旁小宦的汇报,顺口问道。

    “回禀娘娘,邺城来信说已经托东宫的那位主子代为向您祝寿了。关中还有西北的两位老王爷则是还没回信,想来是战事繁忙,还没到洛阳呢”,就在黄皮小宦说起战事的时候。

    金殿之上,一旁的侍婢们确实忽然听到一阵清脆的掌掴声。“啪!啪啪!”,侍婢们此时哪敢再望向殿中的主子,皆是跪在殿上不敢作声。

    “两个老东西不识好歹,还有那个司马颖、司马睿,以为自己好了不起的东西。竟敢不回本宫的诏令。都该死,司马家的老东西都该死”,说罢,贾南风似乎觉得有些累了,竟让人将自己抱到了锦被之上,继续喋喋不休地咒骂着几人。

    中宫金殿内,贾南风的咒骂声仍未停歇,殿中的侍婢同样无人敢起身。而就在这些侍婢中,就有一人却是已经消失在了某处角落内。金殿之外,曾经隐于东宫的幽罗密使们,此刻正不断的将金殿内外的消息传向宫外。

    “去,将这些话都原封不动的抄录下来。送到几位王爷手中,务必盖上太子大印。赵王府上,今后多派些人深入进去,泥洹会如今和赵王府走的近了点。让游魂亲自去解决阻碍之人吧”,黑暗中,一道道关乎中宫与贾后同党的指令被不断传出。

    只有司马家中的王爷们才明白,他们接到的究竟是什么内容。而中宫那人却仍不知自己的话早已传遍了四野。

第九十一章 行动!行动!行动!

    立夏已经过了数日,天气越来越热了。洛水这些天也好似沸腾了一般,水流湍急,冲走了不少水性尚浅却想贪图凉爽的青年。

    何府大宅外,石崇的车驾早早便来到了这里。石崇此次入宫,不光要献宝,更有秦舞等二十余名歌姬献上剑舞。计连和文始的车驾也早已被罗嘉备好。何府外石崇望着计连三人,甚是奇怪。罗嘉此时作为车夫尚还好说,文始此时一身老仆装束,静静地立在计连的身旁。可一身的气质却并非能够轻易遮掩的。

    石崇望了望计连三人,身材魁梧的车夫,丝毫不像老仆的老者,一个不满十岁却剑术不凡的小童。石崇虽有些不明白三人的来历,却不妨碍他与三人亲近。

    “计连,依我看,你们还是坐本侯的车驾吧。就你们这辆小车,真不是一般的寒酸,指不定连皇城前门都进不去”,石崇此时虽话有些刺激人,可面容上却是一副关心之色。

    罗嘉此时听着石崇的话,似乎有些难为情。在他看来,这马车够大就行了,可当他看到石崇的车队时,却是不禁动容了。绵延百米的车驾,装点着各式琥珀琉璃、红帐青幔的车厢,如此车队,不管走到哪里想来都不会有人会怀疑主人家的身份吧。

    望了一眼身旁的文始,计连这才略显不好意思地说道:“多谢石大叔了,那我们就打扰你们了”。

    石崇却是并不在意,只见石崇身后的一驾马车忽然被人赶了出来。罗嘉见状也就接过了马车。车厢内,此时却是探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弟弟,不介意的话,你们就坐姐姐的这辆吧”,秦舞此时将帷幕轻轻掀开,示意他坐自己的这驾马车。

    “计连,本来本侯是想让你坐我这驾的,既然秦姑娘先开口了。本侯就不和她争了”,说罢,石崇便动身走上了自己的那辆巨型马车。

    秦舞的马车外,车夫已经换成了罗嘉。而文始此时便坐在罗嘉一侧,两人此时打量驾着车,紧紧地跟随着石崇的马车前进。车厢内,秦舞和计连此时正闲聊着今日贾后寿宴的安排。

    “小弟弟,你姐姐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来呢?”,秦舞此时坐在车厢内,好奇地问向计连道。

    “秦姐姐,我们是替我义父入宫贺寿的。慕姨他们也许有自己的安排吧”,计连自然不会告诉秦舞真实的情况。班慕此时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出发入宫了,她从没有想过计连他们会去给贾后贺寿。现在的班慕正趁着自己三叔入宫,偷偷溜了出来,如今的她正打算拉着计连一起去街上潇洒呢。

    “哦?小弟弟你是何将军的义子?那你和班夫人的关系?”,听到计连提起何胜,秦舞却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问到了他和班慧的关系。

    “嗯,慕姨就是干娘的小妹。秦姐姐,你也认识干娘吗?”,计连听闻秦舞问道,感觉到秦舞似乎与自己干娘相熟,这才反问道。

    秦舞听到计连的回答,这才解释道:“这不奇怪,姐姐是扶风岐山人士。怪不得小弟弟你剑法如此精妙,原来是世出名门”。

    好吧,计连听闻秦舞也误会了自己剑法的来历,也正好可以借此挡住不必要的麻烦,便默认了秦舞的猜测。确认了计连是扶风班夫人的义子后,秦舞更是热情的向着计连请教了一路的剑法。

    石崇的车队很快便来到了皇宫前门外。此时宫门外早已整整齐齐地分流着无数车驾。而石崇他们,除了自己和计连乘坐的车驾外,其余人的车驾此时皆是转道沿着宫墙朝着东面去了。

    石崇和计连的马车此时并列在一起等候着进入宫内,计连此时透过车窗问向石崇道:“石大叔,那些马车都是去哪里的啊?”。

    就在石崇还在宠溺着怀中的绿珠时,闻听窗外传来的计连的声音,却是绿珠轻轻掀开了帷幕。石崇此时靠在软枕上轻声说道:“他们都是今晚要为皇后娘娘献艺祝寿的车队,自然要去内府准备登台了。若不是秦姑娘和你一起,现在连她也会随车前往内府”。

    就在两人聊着内府如今各式旅团之时,两人的车前,终于来了检视身份的值守将军。两人的车驾很顺利地便进入了皇宫前门。进入皇宫前门的一众王公贵族的车驾,此时正分门别类的停靠在巨大的青石板空地上。

    石崇和计连一行人这才下了车驾。

    “计连,从这里开始我们便要步行了。你且跟紧本侯,入了宫中切勿乱闯,今日这宫内不光有御卫值守。更是多了不少泥洹会的高手,本侯知道你武艺不凡,不过还是小心为上”,自从入了宫内,石崇整个人都变得威严肃穆了起来,此时他正轻声提醒着计连。

    如今,计连正孤身一人随石崇进入真正的宫中。而文始和罗嘉则被留在前门内。

    “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办?”,望着计连和石崇进了宫中,罗嘉这才靠在马车旁低声向着文始询问道。

    文始此时正打量着这内门中的情况,不多时,罗嘉只听到文始轻声叮嘱道:“季骐,你自己多加小心。这内门可进可出,老夫现在要潜入中宫。你依计前往内府校门等候即可,若事有变故,你便回到这里耐心等候”。

    听到文始的吩咐,罗嘉点了点头,并未多言。两人此时辨别了方向后,便立即开始行动了起来。车厢内,文始早已经换上黑衣,透过城墙阴影,文始的身影不多时便消失了踪迹。

    贾后中宫内,此时贾谧正静坐在殿中,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一般。中宫金殿外,侍婢小宦们正匆匆走过殿前,大小用具,灯饰,软席,帷幕皆要他们一一布置确认。而中宫不远处的白玉广场之上,一座巨大的舞台已经在无数工匠的赶制下完工了。

    眼见贾后的寿宴正紧锣密鼓的布置着,金殿中的贾谧却并无心情理会殿外的热闹。自从他被莫家四老中的一老摄了心智,他整个人便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整个人开始变得阴郁了起来。金殿内,大鲵似乎也感受到了贾谧身上的阴郁之气,开始蜷缩在了金池的一角,不敢作声。

    “大明王的车驾可曾到来?”,静坐在金殿中的贾谧在望了一眼正慢慢变暗的殿外,终于开口问向身旁的侍从。

    “回大人,大明王的车驾尚未入宫”,侍从是贾谧精心挑选的军中高手,如今日夜护卫在贾谧身旁,已然成了贾谧最信任的心腹。

    听闻大明王还没来,贾谧揉了揉肚子后,开口吩咐道:“你让御膳房送些点心过来,本公等的有些饿了”。就在贾谧等待大明王一行等到饥肠辘辘之时。

    泥洹会总坛外,一驾富丽堂皇的马车终于驶出了洛阳主街。大明王旃陀罗那此时正在引提的陪同下赶往皇宫。而就在大明王的马车出街之时,赵王府的车驾也一并驶了出来。两家的马车此时并驾齐驱,不知在交流着些什么。

    较之文始和贾谧这两方的悄然,皇宫内府聚集之地内,此刻龙蛇混杂。来自四方的旅团正因一场寿宴聚集在了这里。城墙之上,无数手持长枪,腰缠长刀的披甲人正紧紧盯着下方内府众人的动静。

    “李大哥,这些道具内的家伙都是兄弟们准备多日的好家伙。这游侠令如今重现江湖,第一道悬赏竟然就是这宫内之人的脑袋。难道这发令之人是京中大官不成?”,就在内府正一团混乱之时,夹杂在一众旅团大小行李之后的一名身形消瘦的青年正冲着身旁喃喃道。

    “咱们不用多管是谁发的这游侠令。如今这天下越来越没有我等游侠的立锥之地了。如今游侠令重出江湖,正是我等向天下之人扬游侠之名的好机会。今晚变故定当不少,你去通知弟兄们,切勿贪酒误事。这大小旅团内,高手不外乎几家。谁能拿到那人的脑袋,今后注定当是武林第一流之人”,清瘦青年身旁,此时一名身材匀称的中年汉子沉声叮嘱道。

    “大哥放心,这么多年兄弟们都耐着性子等这一天,都等的心痒难耐了。这要我等能拔得头筹,就算是血洒这皇宫,又有何妨?”,中年汉子身后一名正在擦拭着手中道具的汉子低头轻语道。

    就在中年汉子几人不远处的另一个旅团之中,此时正围坐在一间简易帐篷内的西北汉子正默默地吃着手中的肉干。几人腰力坚挺,背部高耸,双手指间更是积满了老茧。

    “弟兄们,王爷的话大家都听的明白。都吃饱些,外面的几只大家伙可还饿着肚子的。今晚无论如何,都要让天子重新振作起来,不除妖后,决不罢休”。几名西北汉子此时尽皆低头默默地撕扯着手中的肉干,喉间耸动,却是分辨不出究竟是何人在发号施令。

    也许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发号施令,几人的气息此时交融在一起,宛若一体。同生共死不外乎此时帐内的几人,至此这一方旅团内,只听得到帷幕内不时传来的低吼与响鼻之声。

    夜色渐渐沉了下来,皇宫内外灯火交替之际。刹那的黑暗笼罩了皇城,无数的黑影此时游走进入了宫中。烛火乍起,黑暗被逐渐驱散,黑影们却是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数双栖息在黑暗之中的眸子。

第九十三章 恶虎枭首 皇城孤岛

    正宫大殿外,吊睛虎背上,中年大汉双手正紧紧拽着铁链。吊睛虎饿了一整日,如今血肉在前,再也控制不住胃里翻滚的欲望。睦真此时手持阔背戒刀,怒目而视身前的黄毛畜生。

    睦法此时已经跃至六名汉子身前,同样一把戒刀,却更加修长纤细。恶虎扑面而来,睦法却是并未帮手睦真,而是死死得限制住了六名随行汉子的退路。只见睦法手中修长戒刀好似匹练一般纠缠在了六人身侧,六名汉子眼看着睦法以一敌六仍游刃有余,已感不妙;当即气势勾连,以六御之法,镇压住了睦法的佛武。

    身后,睦真上衣在与吊睛虎搏斗之中被剐蹭出了数道开口。吊睛虎此时在背上大汉的御使下,开始不停的扑向睦真身后,却总是在关键时刻被宽阔的戒刀给逼了回来。

    殿前,贾南风和一旁身着龙袍的男子已经起身被一众殿前侍卫护在了身后。而广场上,诸王公大臣、世子皇亲也是纷纷远远得避开了几人的搏杀。

    石崇这边,自有计连护着绿珠。石崇等人已经在纠结在场的武官,试图镇压七名刺客。而那些文官们则已经老早便退至了宫墙附近,皇宫禁地,他们的护卫皆被拦在了宫外,一名名战战兢兢的王公们此刻如同羔羊一般蜷缩在阴影之中。

    “石大叔,那六个人和泥洹会的大师不相伯仲。你们若想取胜,一定要先破了他们六人脚下的根基”,计连此时见石崇等一干武官脱去了长袍,正欲上殿前相助,连忙开口叮嘱道。

    “计连小兄弟,绿珠就拜托你了。今日本侯老早就感觉不对劲了,看来还真有人敢在皇宫内撒野。诸位,虽本侯弄死这群不知好歹的狂徒”,石崇此时听闻计连的叮嘱,大吼了一声回应道。

    睦法此时正被六名汉子的气机所牵制,他本欲先废去六人的行动,再转身助师弟睦真夹攻大汉。却怎知陷入了六人的御阵之中,六名汉子虽养了一口内力,却并不精纯。相反,六人拳掌腿爪却是极为狠辣,若不是睦法仗着手中戒刀之利,真有可能被六人截杀。

    就在睦法与六人僵持不下之际,石崇一众武官已经抄起了家伙向他们冲了过来。一行人不知从何处弄来了大网,直接自地面网向了六人。皇宫之内避忌刀兵,如今六人身无利刃,突然被这覆地网陷了步法,一时间乱做了一团。

    睦法此时眼疾,胸前佛珠掷出,一把套住最近一人。手中戒刀瞬息间转向此人胸口。六御阵一人毙命,其余五人气势顿消。覆地网此时被石崇几人收紧,连忙将剩余五人拖拽至了远处。

    睦法此时不得喘息,转身之间,手中佛珠再次掷出,却是重重的击打在了吊睛虎尾之上。睦真修有六品涅槃经,却终究是肉体凡胎,在吊睛虎的几次重击下,虎口和胸前已经渗出了鲜血。

    睦真身后,中宫大殿内,正探出目光观察形势的贾南风眼见六名汉子已经被俘,心中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却只见她随即便冲着睦法、睦真两兄弟大声嚷嚷道:“你们两个,快把这贼人拿下。本宫今天要砍他的脑袋。让他们这些企图谋逆的乱臣贼子看看,本宫有天命在身。连佛祖都在保佑本宫!”。

    此刻殿外广场上,一干大臣们听到贾南风嚣张的言辞,却不敢出声。而宫外的猛虎此时似乎是受了贾南风的刺激,前爪已经抬起,一双虎目直瞪贾南风臃肿的身躯。虎口大开,睦真此刻只觉身后之人属实该死,可明王有令,两兄弟只得照做。

    睦法此时根本听不进贾南风的自欺之言,身形跃出,正落在师弟睦真的身旁。殿前的侍卫们此时只见这两兄弟侧身抵背,身上的气息骤然强盛起来。

    “无惑金刚品”,睦法和睦真两兄弟所修行的正是泥洹会中以刚猛无畏著称的这门武功。取自大明王所授涅槃经中的金刚无惑二品经文。兄弟二人此时手中戒刀竖起,金刚经文随内力流转周身。

    虎背上,中年大汉眼见自己弟兄们已经被擒,却是丝毫没有慌乱。他们此行本就是希望以死唤醒满朝的血气,如今贾南风近在咫尺。中年大汉此时一掌拍向坐下猛虎的腰际,吊睛虎正吞咽着地上血肉的大口,此刻再次张开。吃痛之下,虎爪骤然向着身前两兄弟拍去。

    虎骨厚重,纵使兄弟二人宝刀在手,金刚经文护体。这一击也并未斩下虎爪,只是堪堪削落了一些虎爪上的皮肉。吊睛虎此时掌上鲜血直流,再难容忍眼前的这二人。

    中年大汉此时也感受到了身下畜生的熊熊杀意,大笑道:“陛下!你若再不醒来,这天下就真得没有希望了!就让末将代先帝爷除了这殿前的乱臣贼子吧!”。

    “大胆狂徒,竟敢妄言先帝!快!快把他给本宫枭首!今夜所有宫中之人,一个都不能放过,给本宫查!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敢犯上作乱!”,就在贾南风叉腰殿前,破口大骂的时候。

    睦法、睦真已经同彻底放开束缚的吊睛虎战做了一团。虎背之上的中年大汉此时已经跃了下来,此人手中六条铁链此时宛若惊鸿,不断得抽打向睦法和睦真的刀罡之上。

    “师弟,先杀虎再降人。‘常乐我净,无惑刀诀’!”,眼见中年大汉飞身袭向二人,睦法登时朝着身旁的睦真喝到。

    睦真听及师兄的安排,当即左掌绕出,内力搅动,堪堪拦住六条铁链。右手戒刀并入睦法刀诀之中,吊睛虎此时脱了束缚,一口咬住了睦真了戒刀。企料没了中年大汉的提点,吊睛虎却是一时不查,紧贴在睦真大刀之下的纤细戒刀顺势抽向吊睛虎颈。

    睦真见师兄得手,纤细戒刀顺利刺入虎颈。当即松开右掌,一脚蹬向戒刀刀背。中年大汉此时眼见吊睛虎痛不欲生,虎躯正拼命撞击在二人金身之上。手中铁链拔地而起,正欲缠住睦真。睦法此时手中戒刀已经刺入虎颈,右手顺势松开戒刀,掌心金刚之力轰向疾驰而来的铁链。

    睦法、睦真二人配合天衣无缝,此刻吊睛虎喉咙处正插着一把纤细戒刀,痛苦的哀嚎着。睦真的刀已经被吊睛虎重新吐了出来,睦真眼见恶虎尚有余力,拾起戒刀,再次从右侧将戒刀劈入虎颈。刀罡剐蹭着森森虎骨,终于在睦真的一声大喝下劈了下去。

    吊睛虎此时再无力挣扎,双爪无力地抓向鲜红的地板。虎首重重地摔落在了殿前。而中年大汉此时眼见吊睛虎被杀,太阳穴处气血上冲,六条铁链含混着内力不断的舞向正殿贾后的方向。殿前侍卫们此刻见恶虎已除,顿时重整了旗鼓,手中长矛卷向铁链。枪尖钩镰刀锁住铁链,直将中年大汉定在了原地。睦法此时顾不得多想,一掌沉沉地印在了此人背肌之上。金刚掌印深深埋入肉中,中年大汉终于一口鲜血混杂着内脏喷向了身前的御卫们。

    白玉广场之上,此刻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天子的敕令。可最终也只等来了贾后那愤怒的嘶吼声:“监察使何在?!御卫统领何在?!立即给本宫封闭大小宫门,彻查内府刺客!所有人回到原座!寿宴继续!!!”。

    贾南风此刻就如同受了惊的狸猫,对一切都开始过敏了起来。寿宴至此,所有偏殿之中等待入场的戏子统统被遣回了内府。所有节目都换成了鉴宝与歌舞。而内府此时,已经是人心惶惶,稍有异状便会被御卫捉拿审讯。

    而内府校门外,正耐心等候着文始到来的罗嘉,却是发现,内府校门在一息间便紧紧地被人锁了起来。至此,皇宫内外,宛如隔绝一般,再无人能够逃离。

    内府之中,无数旅团中正混杂着的江湖高手们,正各怀心思得等待着宫中的消息。但所有人此时都意识到了:有人先他们一步动手了!。

    “妈的!究竟是哪个混蛋,武功不济还坏了老子的大事!”,旅团中,一名身着赤衣,面上画着水彩的男子不耐得缩在人堆中暗自骂道。

    就在此人身旁,几座巨大的道具内,同样蜷缩着数名江湖中人。他们皆是等着入场的“不轨之人”,如今却只能被困在这道具内,暂时无法得出。

    就在内府中人都在焦急等待消息的时候,一众御卫终于提着数颗人头走进了人群队伍的前头。

    “你们都看好了,这几名就是刚才妄图行凶的狂徒。皇后有令,有谁能认出他们的,赏银千斤,锦帛十车。你们今晚就在这里好好看着这几颗脑袋,今晚你们一个都别想离开!”,御卫中,当先一名统领冲着内府中的百余人大声吼道。

    “是他们!他们竟然也是来刺杀皇帝的吗?”;

    “不好!计划有变。要赶紧想办法通知外面的人,让他们速速离去”;

    “看来西北军有难了…”;

    “这妖后身旁定有高手护卫,看来多亏了有人先一步行动了…”。

    昏暗的内府大殿内,所有人此刻都凝视着身前的这几颗脑袋。有人庆幸,有人失望,有人感叹,却没有一人退缩。御卫统领此时望着满场各怀心思的众人,脸色铁青,他看的出来这些人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却始终无一人吭声。

    这些人里,更是有数股令他胆寒的气息在隐隐发作。御卫统领此时不愿在此久留,只甩下一句狠话后便带领着御卫们重新离开了内府大殿。而白玉广场上,群臣此刻皆同样默不作声,双目时不时地瞥向了正宫殿前的一处案台之上。

    案台之上,一颗满是鲜血的虎首正躺在其上,虎目怒睁却早已没了生息。贾南风此刻正坐在已经被人重新布置的案台之前,赞赏着石崇等人的英勇。

    “石侯今日不畏贼子,身先士卒。当是送与本宫最佳的寿礼!来人,着金珠玉如意、南沙紫金百粒赐予石侯。其他诸位随行有功之臣,本宫会奏请陛下,所有人官升一品,位增三级”,贾南风今日虽气,可如今寿宴当前,不便再动怒。于是在赏赐了众人一番后,便下令御膳主管撤去旧席,一切照旧。

    石崇身旁,一众大小王公正连连恭贺石崇得贾后褒奖。而计连此刻却隐隐有些担心自己大爷爷的安危。按照计划,文始此刻应当已经伺机盗走了大鲵,正从金殿向内府撤离。可如今内府戒严,计连这才开始担心文始会不会暴露行踪。

    内府校门外,罗嘉已经偷偷靠近了城墙附近。听到了守城换防的几名大内侍卫的交谈,这才明白了宫门紧闭的原由。如今连皇宫正门都被封死,就算他带着何府的令牌,也难再入内接应文始。

    东宫楼阁之上,独自搂着侍妾醉饮望月的司马遹还不知道,就在他东宫殿前,整座皇宫内武功最高的几人正齐聚于此。

    孤身一人被带离东宫的贾谧,此时已经在一间宫殿内悠悠醒转。引提此时正和几名泥洹会的高手守在贾谧的身旁。这是贾谧第二次撞见莫家四老,就在莫家四老动手的那一刻,他再次失禁昏迷了过去。如今的贾谧早已经没了胆气,连醒过来的勇气也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第九十二章 动手!动手!动手!

    白玉广场上,石崇等一干王公大臣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就坐。计连在石崇的安排下,则是跻身在了公侯行列的台前。广场上,每一方案台上都早已布置好了灯盏,夏日炎炎,只有这夜晚,才有落下了一丝凉意。

    中宫金殿外,文始早已借着贾谧用点心的空档闪身进入了殿中。宽大的横梁之上,文始此时静坐在其间。身下正是豢养着百岁大鲵的金池,而大鲵似乎是感受到了文始的到来,一双绿豆大小的橙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天顶望去。

    天生灵物却是不凡,只可惜被这世俗困在了这一方金池之内。大鲵不会人言,此刻又被贾谧身上的阴郁之气所压抑着,只得眼睁睁望着文始落座在这金殿天穹之上。

    文始此刻正耐心的等待着贾谧一干人的离去,殿中的几名侍卫虽不高明,但殿外此刻依旧是人影闪动,不断穿梭在这金殿门前。

    中宫外,大明王已经带着引提还有几名身材魁梧的僧人行走在宫中小道之上。来往巡逻的御卫皆是赵王的人,自然不会阻拦几人的前行。

    “睦法、睦真,你们两个速速前往正宫殿前。贾后的安危就由你们两个看护了,务必保下贾后性命。明王佛旨她的命不应该这么轻易的葬送”,宫中一处分叉路口间,引提留下了两名身形矫健的僧人。两人并未多言,确认了信号后,便匆匆走向白玉广场。

    回到大明王身旁的引提此时正边走边同大明王禀告着僧众和缘觉弟子的部署情况。

    “师尊,洛阳大小街道已经都安排了弟子前往维持秩序。贾后那边有睦法和睦真看着,太子那里已经派人在盯着了”,引提快速地清点着泥洹会今晚的安排。

    “嗯,你且跟在本王身旁,东宫的计划你都清楚了?”,大明王此时驻足在了金殿外,问了一声身旁的引提。

    “弟子明白,师尊放心,只要弟子能够进入东宫殿中,一切都会依计进行”,引提应声答道。闻声,大明王没有再多言,抬步便朝金殿走来。

    正宫大殿外的广场之上,一批一批的歌姬杂艺们正静静地等待在偏殿之内。装扮完成后,在老宦官洪亮的嗓音下,正结队走入白玉石台之上。歌舞升华,白玉台上,正展示着来自四方的风土歌舞,引来场外诸位王公公子的阵阵附和。

    计连此时在绿珠的帮助下,终于认清了自己案台上的这些瓜果,还有那些被他扒得一团糟的佳肴。绿珠似乎很喜欢小孩子,计连和她也很合得来,于是石崇也只好依着绿珠,与人换了案台,来到了计连一侧的案台。

    “绿珠姐,那边老有个人偷看你呢?”,就在绿珠帮着石崇还有计连处理着瓜果果皮之时,计连正巧瞟见了从对面望过来的一道目光。

    “谁这么大胆?敢偷看本侯的绿珠?”,石崇此时虽言辞激烈,却是一脸的嘲弄之色,在他看来,绿珠的美艳是有目共睹的,他并不介意其他人一同欣赏。不过若是有人心存非分之想,那他就不是这般好说话的了。

    绿珠此时只是微微掩面轻笑道:“都半百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般?”。

    就在绿珠三人正开口互相调笑之时,潘岳正巧望见了石崇三人。

    “季伦兄,想不到你也学会偷闲啦?县公可是找了你好久呢”,潘岳与石崇皆是贾谧府上常客,两人一个好名,一个好物,也正好落得个一唱一和。

    听到潘岳来了,石崇赶忙拉他坐下一同对饮。“安仁,你不用理会王恺,让他找去吧。来,我们喝一杯,祝贾后凤体安康了”,石崇此时先一步将杯中之酒饮了下去。

    潘岳也不多让,接过酒具同样一饮而尽。“咦?这位小公子是谁?怎么在下不曾见过?”,潘岳和石崇此时一边喝着酒,一边聊道。

    “还没跟你介绍,这位是何胜大将军的义子。说不得还跟你侄儿有故呢?”,石崇此时面色红润,有了一些醉意,却正是酒瘾正旺的时候。

    “正叔吗?小公子也识得正叔?”,潘岳听石崇说起计连的事情,好奇地问道。

    计连此时望着正酒意浓厚的二人,朝着潘岳简单说明了自己这些日子跟随潘正叔求学的事情。潘岳此时喝得有些高兴了,竟然拉过计连,要教他做赋。一旁的绿珠望着潘岳的醉态,不由得嫣然笑道:“安仁公子还真是高才,都醉成这样了,还不忘教导后进学业”。

    潘岳听闻绿珠的玩笑,不禁有些脸红,只得憨笑道:“不才令绿珠姑娘见笑了”。

    酒宴之中,四人这边正开怀大悦,吟风作赋。而对面的那道瞟向绿珠的目光却是又一次投了过来。计连这一次没有再跟丢了,连忙指着对面一名三十来岁模样的青年说道:“绿珠姐姐,又是那人,他又偷偷瞄你了”。

    潘岳和石崇此时一听此言,皆是顺着计连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那人正是坐在赵王席间的小役孙秀。“嗬!在下还道是谁如此大胆,窥探绿珠姑娘呢?原来是那琅琊的尖嘴小吏”,潘岳此时一眼便认出了孙秀。他们年轻时曾在琅琊共过事,当时便合不来,如今中年再遇,潘岳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见那曾经的下属小吏,如今也坐在了赵王席间,说不上来的一股酸劲。

    孙秀此时也望见了潘岳轻蔑的眼神,却是这时,石崇竟然借着酒劲一把将手中酒具甩向了孙秀。酒具虽失了准头,可却是砸在了孙秀的心上。

    就在两桌之人互相怒目而视之际。早已没人再关注的玉石台上,几名魁梧的汉子,却是正合力将一座巨大的铁笼抬了上来。一声沉闷的恶虎咆哮之声瞬间席卷了全场。

    本已无人在意的表演,也终于引来了所有王公大臣们的注目。玉石台上,一头体型硕大的吊睛猛虎正饥肠辘辘的盯着台下众人,而正宫之前,原本侧卧休憩的贾后,此刻也被这头黄毛畜生给勾起了兴致。

    众人只见数名漠北的大汉合力将一条铁环套在了这头猛虎的脖颈之上,俨然一副要斗虎的做派。就在此时,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声“好!”,却是激发了在场所有人对热血的渴望。贾后身旁不远处,一名正独饮空杯的男子望着白玉台上的猛虎,也是来了兴趣,竟然端坐了起来,紧张地注视着几名大汉的动作。

    铁笼大开,此时的恶虎正在六名汉子的压制下,一点一点地挪出铁笼。吊睛虎已经被饿了一天,如今的它眼中布满了血丝。虎目直勾勾地扫遍了全场。却见六名汉子身后,忽然跃出一名更加魁梧的大汉。此人双臂宛若石柱,背肌高耸,一把揽过六人手中的铁链,一跃台下,直将恶虎拽了下来。

    吊睛虎一时不查,被大汉拽下了玉台。一侧脸颊重重的印在了玉石板上,虎口大开,吊睛虎望着身前的汉子,一声咆哮响彻云霄。却见台上六名汉子同样一跃而下,暂时压制住了这头饿极了的畜生。

    大汉此时手中依旧拽着铁链,却是当先一步,单膝跪地大喝道:“西北山野之民,叩见陛下。今日小人特献上搏虎技,以慰陛下天心”。

    说罢,不待正宫之上的两人反应过来。那六名汉子纷纷一跃而开,掉睛虎重新站了起来,这一次却是弓起了虎腰,虎爪不时地探着身前的铁链。大汉此时同样屏气凝神,掌中铁链紧握,正一点一点与吊睛虎试探着彼此。

    就在正宫之前搏虎技尚未展开之前。中宫金殿内,大明王已经缓步走入了殿中。贾谧此刻终于等到了大明王一行,轻轻放下手中的糕点,起身质问道:“你等若再不来此,本公怕是已经前往东宫了”。

    大明王此时宛如看不见贾谧脸上的不耐,只是轻声开口道:“郡公何必着急,今夜尚早,东宫那位走不出去的”。

    望着眼前带着金织面具的大明王,贾谧却是依旧我行我素地说道:“本公不管这么多,今晚无论如何,都要拿下太子的笔迹。走吧,再迟下去,我们的太子殿下可就等不及了”。

    金殿天穹之上,文始仿佛不曾听见下方众人的密谋一般,始终静静地收敛着气息。大明王几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走出金殿,竟无一人察觉到他们的计划早已被人全部听了去。

    就在众人走出金殿,带上殿外大门后,文始却依旧没有妄动。这中宫今夜注定不会简单,就在贾谧带着大明王一行赶去东宫之际,一批不知何时潜至中宫殿后的黑衣人正悄然自殿后推门而入。

    黑衣人们正是混迹于内府旅团中的江湖中人。黑衣人总共五人,此刻悄然顺着殿后的阴影滚入了金殿之中,五人早已计划好了隐身之地。片刻之后,五人便消失在了金殿之内。金殿正梁上的文始此刻将这金殿前后发生的状况,尽收眼底,眼见两拨人的目的皆不是大鲵,这才没有轻举妄动。一时间,金殿内除了不时进来跟换烛火的侍婢外,竟没了其它动静。

    东宫殿外,一名名黑衣幽罗此时静静值守于此。而在黑暗处,却是堆叠着数名缘觉弟子的尸首。今夜殿主有令,靠近东宫之人,皆可就地格杀。莫家四老此时不知隐身何处,而司马遹却是独自一人正在东宫楼阁上喝着闷酒,望向正宫大殿前的火光通明,他怎么能想象不到那里的热闹。再望向离此不远的东市,同样的热闹不凡,可都跟他这个太子无关。

    正宫大殿之前,搏虎技正行至高潮。所有人此时的目光皆聚焦在了正与虎相博的中年大汉身上。中年大汉手中六根儿臂般粗细的铁链正不停地抖动着,铁链摔打在巨大的虎躯之上,非但没有击伤此虎,反而更进一步得激发了此虎的凶性。

    而绿珠此时望着中年大汉正拽着猛虎向自己靠拢之时,有些不忍看下去,一头扑进了石崇的胸间。而对面的孙秀却是始终冷冷地望着石崇这边。计连此时却是冲着正捂住眼睛,却从指缝间偷看猛虎的绿珠小声说道:“绿珠姐,你不用怕的,这头老虎没受伤,只是有些饿了。你看到没,那些站在外面的人手中提着的应该就是安抚老虎用的肉”。

    绿珠此时听到计连的话,偷偷撇开了指缝,朝着那六名站在不远处的汉子望去。六人此时手中正提着木桶,似乎真像是计连所说的那样,正跃跃欲试像要给这头吊睛虎投食。

    就在所有人都期待着猛虎欺人的场面出现时,中年大汉却是一把将手中的铁链绕紧在了手臂之上。吊睛虎此时顺势扑向大汉,虎口腥臭,一股恶风扑面而来。大汉此时双手怒张,一把托住虎头,另一只手瞬间拽住了虎头后脖颈上的鬃毛。

    翻身而上,中年大汉此时眨眼便跃至吊睛虎的背上。六条铁链此时宛若长蛇一般紧紧得勒住了吊睛虎的脖颈,大汉此时臂上巨力瞬间而起,吊睛虎吃痛之下,四肢疯狂冲着身前挥舞。

    就在众人以为大汉已经成功制服猛虎的时候,一支木桶却是被人扔向了殿前。木桶激射,竟是朝着贾后桌前射去。变故突生,早已护在贾南风身侧的睦法和睦真二人,眼见木桶飞来,抄起身后的戒刀,一刀便将这木桶劈散在了殿前。

    诸位王公此时顿觉一阵恶心,木桶之中盛满了鲜活的红肉,此刻木桶被睦真一刀劈开,四溅的血肉洒向殿前。血腥之气瞬间笼罩贾南风桌前。

    而骑在吊睛虎背上的中年大汉,此时手中铁链一松,吊睛虎瞬间扑向血气最旺盛的贾后桌前。而那六名汉子此时正欲再次将手中剩余的木桶投向睦真。一旁的睦法此时眼见师弟睦真被血水包围,胸口聚气,“呔!”,狮子吼瞬间脱口而出。

    狮子吼经文瞬间袭至六名汉子胸前。六人只觉心中一阵翻江倒海,只得将木桶暂时放下,拼命捂住双耳。而此刻骑在吊睛虎背上的中年大汉,却是同样凝气大喝道:“中宫妖后!祸乱朝纲!人皆诛之!动手!”。

    有了中年汉子相助,六名内力不济的汉子瞬间醒转。身下用劲,纷纷跃向睦法、睦真二人。

    就在正宫殿前七人欲诛贾后之际。金殿内,御膳房的人终于推开了金殿的大门,欲要取走大鲵。正梁之上的文始此刻终于不能在等了,指尖内力激射而出。一名正隐匿于金池附近的黑衣人瞬间被震了出来。正欲取走大鲵的小宦们,眼见身前忽然弹出一道黑影,来不及多虑,登时大声叫嚷道:“来人啊!有…有刺客!”。

    “动手!快撤!”,黑衣人们此时尚不明情况,以为这小宦官误打误撞识破了众人的身形,纷纷现身而出,欲要夺门而出。

    东宫尽头,此刻却是一反常态。大明王身旁此时早已不见了贾谧的身影,莫家四老此时拦在了他的身前。而引提此时正拎着瘫软在地的贾谧,向着安全的地方转移。

    东宫殿外,幽罗和缘觉的弟子此刻皆躺倒在地,没了生息。

    “老二老三老四,一起动手!”,莫家四老中莫老大此时轻喝了一声,四人体内“神鬼辟易功”瞬间提起,无数黑影不断挪移在四人身后。

    “邪魔妖术,本座今日便来见识一下幽罗的武道!”,大明王此刻掌中“大般涅槃经”虚握,周身闪耀如星辰一般的流光。正是当年在接引殿前觉华自在王所施展的涅槃经武学。而大明王此时展开涅槃经内力,虽不若觉华自在王一般气势浩渺无垠,但却犹如无尽深渊一般,誓要捕获一切流光。

第九十四章 文始逃遁 齐聚东宫

    中宫金殿内,文始一道剑气逼出了躲藏在金池附近的黑衣人。前来取走大鲵的侍宦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瘫倒在了金池旁。

    就在黑衣人头领下令所有人撤出金殿时,临近宫门的一名侍宦已经跌跌撞撞摔出了宫门。

    “快…快来人呐!有刺客!”,此时正从皇宫外围赶往白玉广场的御卫们,听闻中宫的呼喊,赶忙分出一队人马转向中宫。

    “弟兄们,冲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黑衣人们此时已经解决了殿中的侍宦。但眼见行迹暴露,来不及多虑,只得合力先从这金殿后撤离。

    一直如枯木一般藏在金殿正梁上的文始此时已经开始行动了。文始根本不欲放他们离开,有如此之好的棋子在手,他怎么可能放任他们离开。

    许久没有动身的文始,此时已经先众人一步来到了金殿后。就在黑衣人们准备破门而出之际。黑暗中,文始掌中内力已经鼓动而出。接连撞在了欲飞身而出的几名黑衣人身上。

    “谁?到底是何人在此?”,一名被文始一掌送回殿中的黑衣人此刻已经意识到了文始存在。望向殿后的一片黑影中,文始的身形已经出现,正同几名黑衣人交着手。

    正在黑衣人们以为以多敌寡、胜券在握之时。文始那股淳厚如巨浪般的内力再次扑面而来,可文始并不想要他们的性命。只要这些黑衣人能为他走脱争取一息的时间便可。

    黑衣人们此刻接二连三的落会了金殿之上。金池内的大鲵此时也意识到了不妙,紧紧地蜷缩着身子,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但文始的目标就是它,纵使它再怎么隐藏气息,也是一眼便可寻到它。

    黑衣人统领此刻见文始正从黑暗之中向殿中走来,也意识到了自己几人不是这黑影的对手,连忙开口道:“前辈,你夤夜在这中宫内,想必也是为了那妖后的性命。游侠令上贾家姨侄的性命,在下等人就不和前辈争了。这外面人就要进来了,还望前辈放我等离开。大恩必有所报”。

    奈何文始的目标只是金池内的大鲵,没有丝毫的停留。黑衣人统领只见文始瞬息间便已经来到自己身前,袖中内力一卷,五指扣住身前金池内的大鲵,便欲离开。

    大鲵此刻被文始擒住,四肢不住的抽搐着,宛如婴儿啼哭般的叫声瞬间撕破了寂静了长夜。听闻大鲵的异动,文始已经抽出了胸前的黑布,将大鲵裹了进去。大鲵的叫声这才弱了下去,可殿外的御卫们此刻也已经踏入了中宫内院。

    黑衣人们此时已经明白了文始目的,眼见文始是要将他们留在此地为自己争取离开的时间,黑衣人们纷纷起身紧紧地盯着从殿后离去的文始。就在文始一步踏出金殿后窗时,黑衣人们也纷纷紧随其后,可御卫们也已经冲了进来。

    “快,你们去殿后围住他们。王爷有令,一个都不能跑!”,金殿门口,一名御卫队长已经出手。金殿中,还有四五名黑衣人没来得及跃出金殿,此刻已经被御卫们团团围住。

    而侥幸跟在文始身后的几名黑衣人,此时已经听到身后不远处的动静。御卫之后同样有不少高手,此时几名轻功不错的御卫已经追赶到了众人的身后。

    文始此时一马当先,过了前面的宫墙,便是内府了。只要能混入内府的人群中,他自有办法逃离宫中。可此刻的内府,俨然没了动静,所有旅团的人皆被御卫统领带人扣押在了内府大殿内。

    远远得甩开了身后黑衣人和御卫,文始此时背着大鲵正潜伏在宫墙之上。一墙之隔的内府中,此刻正火光冲天,所有阴影皆被火光冲开,一名名手持长戟的御卫不停地徘徊在内府通道内。

    “什么人?”,就在文始一跃上宫墙的瞬间,他的黑影便被火光照了出来。一名名御卫此刻皆看的分明,手中长戟纷纷向着文始的身影射来。

    “怎么会这样?!”,眼见数根长戟已经朝自己这边激射而来,文始来不及多想,连内力都来不及提起。双手双足同时发力,将自己重新甩向了宫内。身后的长戟堪堪掠过身后的虚空,但文始背后的大鲵就没有如此幸运了。只见一道寒光飘过黑布之上,大鲵背上被掠过的剑锋割开了一道数寸长的口子。

    皇城东部,被文始背负在身后的大鲵“哇!”的一声大叫了出来。这一叫尚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正四处搜捕宫内刺客的御卫们,闻声纷纷朝这里聚拢了过来。

    眼见御卫们手中的火把已经照亮了身前身后的拐角,文始此时已然身处进退两难之际。没了选择的余地,文始此时只得冒险再次朝宫内潜行。提气再次跃至宫墙之上,匍匐在宫墙之上,简单了将长生诀真气度给了身后的大鲵后,文始身下一动,再次钻进了漆黑一片的宫中。

    黑暗中,文始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方位。就在文始急忙隐藏身形,不断避过宫墙后御卫的搜捕时,不远处的一座高阁引起了文始的注意。

    “看来只能先找一处制高点观察这宫内的情况先了”,眼见这宫内宫外火光渐渐向着自己所在的地方靠拢,文始再次借助不多的阴影,朝着太子的东宫楼阁前进。

    东宫外,大明王和莫家四老的交手至始至终都没有外人的干涉。东宫四周的侍卫早已经被幽罗和泥洹的人清理干净了,此刻他们正静静地躺在大明王和莫家四老交手的殿前四周。

    黑夜中,大明王和莫家四老借助着明亮的月光,清晰地看清楚了彼此的身形。大明王依旧是面带金织面具,只有一双冷漠的眸子显露在了外面。莫家四老四兄弟则身着暗色长袍,双手隐于长袍之内。

    大明王旃陀罗那自从回到中原,便再没有人能与他平等过招了。如今他已经和莫家四老对了不下百招,自己竟然接连败退,不得前进寸步。莫家四老的内力显然不如自己,可四人每每出招,皆是同时出手。四人体内的内力更是互通有无,不留给他一丝机会。

    月光洒落太子殿前,大明王旃陀罗那终于再次出手。仗着涅槃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内力,他同样丝毫不虚于四老。如今的大明王旃陀罗那已经鲜少用刀了,如今的他丹田内不光有大梵寺佛武蕴养出的内力,更有从文正身上窃取而来的剑典内力,而现在,他运起的则是觉华寺镇寺武学——涅槃经。

    三股内力如今畅通无阻的运转在他的体内,掌中内劲勃发,再次印在了莫家四老身前。但莫家四老修为更为精深,自从莫家毁于战火仇杀,四人便隐居不出,更是将“神鬼辟易经”修行到了如今这般境界。四人此刻内力勾连,老大莫问神,老二莫问憎,老三莫问鬼,老四莫问厌,四兄弟各持一方。

    大明王再次被四人围在中间,不断地承受着四人掌中真气的拍击。四人同进同退,八臂齐出,纵使大明王体内涅槃经真气再如何源源不竭也被震得五脏翻滚,四肢无力。

    “神憎鬼厌四位前辈,武功果真当世无双,小僧佩服。不过小僧始终以一敌四,不知四位前辈可曾感到羞愧?”,大明王旃陀罗那再次硬闯无果,只得开口试探四人。中原之人喜好名声,受不得他人嘲弄,这一点大明王旃陀罗那甚是清楚。

    “明王,你武功高绝。内力更是源源不绝,断不是他人围攻能够抵挡得住的。老夫四人同修一门,而你却兼修数门武功。当不得老夫四人以四敌一”,老三莫问鬼此时开口反驳道。

    “明王,不必多言了。今晚你们注定不能踏进这东宫楼阁半步,还是回去吧,再如何交手,你也是破不了我四人的联手的”,老三莫问鬼说罢,老大莫问神接着劝道。

    大明王旃陀罗那同样有了一丝退意,可他体内的另一道意志似乎不想就此罢手。沉寂了这么多年,他同样渴望能够全力出手一次。如今自己全力已出,却不能奈何对方,他心中早已兴起了怒意。

    “四位前辈何出此言,小僧这才有了些兴致。怎么能就此罢手呢?”,大明王旃陀罗那此时眼中已经隐隐泛起了红光,紧了紧双臂。那一丝疯意再次被他逼退了回去。

    眼见大明王旃陀罗那不准备就此收手,莫家四老也不欲再出言警告。大明王旃陀罗那体内真气再次运起,没有任何得多余招式,拳锋划出,直逼莫家四老。这一次,旃陀罗那没有再给四人包围自己的机会,身形不断变幻,每每欲被四人围住之际,旃陀罗那总能用拳锋划出一道缝隙,抽身离去。

    莫家四老此时见旃陀罗那试图利用游走之便撕扯四人的阵势,老大莫问神却是微微一笑道:“明王还是放弃吧,你是逃不掉的”。莫问神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旃陀罗那却是听得一阵心神恍惚。莫家四老同修一门,却各有所长。

    如今这夺人心神的声音正是老大莫问神所修的“夺神”。就在旃陀罗那准备运转经文抵挡之际,其余三人竟也同样发出夺神之音。四人一母所生,一母所养。如今夺神伴随着四老的齐声震出,一刹那间,旃陀罗那的身形便被定在了原地。

    掌中内力不断轰出,旃陀罗那企图借此避免自己再次被围。可四老岂会如此轻易被逼退?就在老三莫问鬼准备再次引导四人与旃陀罗那对招之时。

    远处宫墙之上,一道黑影迅速穿过了五人的交手地带,转眼间便闯入了太子楼阁内。

    “谁?!”,莫家四老此时皆一阵心悸,那黑影能够不为四人夺神所动。如今更是趁机闯入了太子楼阁,莫不是这大明王的后手?

    “坏了!好你个大明王,果真狡猾!”,莫家四老此刻心神一致,齐声呵斥向大明王旃陀罗那。旃陀罗那此时正禁守心神,根本不知有人趁机闯入了太子楼阁,却只觉得莫家四老真气一泄,自己眼前重新焕发了清明。

    而莫家四老此时已然紧随文始身后,进入了太子楼阁之内。

第九十五章 明王失控 仙游洛城

    “来,再来陪本宫喝上一轮。今晚你们谁都不许离开”。东宫楼阁上,司马遹早已是面红耳赤,跌坐在了席间。

    “太子爷,奴婢实在是喝不下了”。司马遹两侧,两名侍婢也已经是不胜酒力,靠在了司马遹的桌前。

    “嗯?你们胡说,咱们在刚开始喝,哪有这么快就醉了的?你们两个小坏蛋,是不是又合起伙来糊弄本宫了?来,本宫罚你们各自再喝三杯”。

    东宫楼阁共计五层,而文始趁着大明王旃陀罗那和莫家四老纠缠在一起时,偷摸进了这东宫楼阁。如今文始正蹲在第二层的一处书架后,书桌上,大鲵正虚弱的躺在上面。

    大鲵背上,一道三寸长短的口子正翻了出来。脱离池水也有一阵子了,大鲵此时隐隐有些不适了。文始此时掌中长生诀真气不断的刺激着大鲵背上伤口合拢,不多时,外翻的伤口已经重新卷了回去。

    “好险,还好处理的及时,再晚点恐怕就凶多吉少了”。轻轻抹去了额头上的一层汗水,文始这才重新从怀中取出了神木镯套在了大鲵的一只腿上。

    神木镯取自澧泉神木的一枝根系雕琢而成,有安神滋润的奇效。山童临行前特意叮嘱过文始三人,若大鲵身异状,可将神木镯与其贴身放在一起。

    有了神木镯的暂时安抚,大鲵此时口中的低吟也渐渐不在了。

    而楼阁内,莫家四老此时正分层追击而来。四人没想到有人竟敢在他们五人交手之际,偷偷潜入身后的楼阁。大明王此时远远地吊在四人身后,楼阁间的通道狭小,若他能趁机先发制人,或许能够一举击败莫家四老。

    进入楼阁的大明王已经听到了四人的对话,知晓有人先他们五人一步闯入了楼阁。大明王此时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文始此刻已经将大鲵重新负在了身后。耳侧轻轻附在了书架上,文始已经察觉到了莫家四老的位置。四人两两一组,此刻正分别从二层通道口向着左右搜寻了过来。

    文始此刻在东阁,身后便是敞开的木栏。觉察到莫家二老的气机后,文始当即顺着木栏向上方跃去。楼阁四角皆高高翘起,身下便是殿前的石板,若是跌落必然断骨伤经。

    莫家四老也并非寻常高手,老二莫问憎乃是流转探查气机变化的高手。此时他和老四莫问厌正行至大鲵躺过的书桌前,莫问憎此刻顺着大鲵留下的气机,来到了文始向上离去的地方。

    “老四,此人武功不凡。他已经逃向了楼上,你速速领着大哥和老三上楼。我顺着这里上去”。说罢,莫问憎已然紧随文始其后,向着楼阁之上跃去。

    夤夜,楼阁之上的青瓦冰凉湿滑。文始此时仗着体内数十年浑厚的内力硬是踏上了楼阁第四层。而身下的莫问憎此时也已经追至了身后。文始此时重新踏足第四层楼阁的木板上,楼梯间,莫家三老已经赶了过来。

    大明王此刻却是悄然隐去了身形和气息,他此行所为不过是助贾谧弄到太子的亲笔逆诏。如今贾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刚一受莫问厌气势的冲击,就昏厥了过去。大明王旃陀罗那也就没了心思再去找司马遹的麻烦了,如今他留下来,只为了摸清楚莫家四老“神鬼辟易经”的虚实。

    毕竟司马遹的生死,在他看来只是股掌之间的事情。但莫家四老一日不除,泥洹会与幽罗的争斗,一日就不会安稳。

    暂时没了大明王的干扰,莫家四老此时正全力拦住文始再上一层。如今文始已经身临楼阁第四层,身外便是皇宫各处的情况。既然暂时无法再上一层,文始索性来到了木栏附近观望起了宫内的情况。

    “不行,所有的地方都被守住了。看来要想出去,只能硬闯了”。文始此时端详这远处的火光,心中不禁一凉。今晚的皇宫,想来是有人要关门打狗了。

    “阁下究竟是何人?能避过老夫四人的气机潜入这楼阁之内,阁下当不会是江湖中没有名号之人”。五层入口处,莫家四老此时已经重新聚在了一起。

    文始早已察觉到了一直跟在身后的莫问憎,当莫问憎从三层跃至四层之际,他却并未出手阻拦。如今莫家四老能在动手之前出口询问,同样是看准了文始没有刻意出手阻拦莫问憎上楼。

    “神憎鬼厌?老夫今日只为背后之物而来,你们若想出手阻拦,尽管出手吧”。望着眼前莫家四老的运功凝气,文始却是一语道破了四人的身份。

    “阁下究竟是谁?老夫兄弟四人已经隐居数十载,阁下单凭内力运转便能知晓老夫四人的身份。莫非阁下与我兄弟四人曾有故交?”。莫问神此时望着月下的黑影,竟不敢妄动。直觉告诉他,此人非同小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同其轻易交手。

    “不用猜了,你我不曾相视。可你们师父,老夫却是认识的。只是曾切磋过罢了”。文始此时开口便直言莫家四老的师尊,却是语气平淡,仿若述说着平常之事一般。

    莫家四老此刻听闻文始曾与自己四人的师父切磋过武功,虽心下有些不信。可对方此刻轻描淡写地道出此事,不似作假。此人周身气势混元一体,根本找不出一丝破绽。四人此时即便动手也好似狮吞刺猬,无处下口一般。

    “前辈既然曾与家师切磋过武艺,但这楼上之人非同寻常。若前辈执意想要上楼,便恕晚辈四人无礼了”。莫问神四兄弟早已不是但当年的江湖小辈了,如今虽遇见了文始。可四人也并不会轻易让开,若文始执意硬闯,他们只好领教一下这位“前辈”的高招了。

    此时楼下的大明王旃陀罗那却是听的正出神,没想到今日东宫一行,竟让他得以见识到比莫家四老还高上一辈的武林名宿。

    “老夫只需上楼一观这皇城内外的情况,至于楼上之人的性命。老夫并不在意,让开吧。”

    没有再多言,文始在说出这句“让开吧”之后,五人便齐齐交手在了一起。

    “当真是北海老鬼的‘神鬼辟易经’。不过你们四人联手,虽气息勾连,却始终不是一体。实难体会这神鬼辟易的精妙啊。让开吧,老夫念在北海老鬼的面子上,不伤你四兄弟的性命”。

    “大哥,此人武功委实奇怪。我们的招式似乎都被他事先看破了一样,这还怎么打?”,莫问鬼此时掌中破罡真气对在文始身上,却好似泥牛入海一般,顷刻间便消失无踪了。

    “老三说的不错,我们的招式都被他看透了。看来此人当真是前辈高人”,莫问憎此时同样与文始对了数掌,却是比之老三莫问鬼更加不堪。他掌中的真气不但对文始毫无作用,更是被文始强行震回了一成劲力。

    四人此时已经意识到了不妥,当即同时收手。

    “前辈果真武道通神,晚辈兄弟四人甘拜下风。不知前辈可否告知您是如何化解我兄弟四人真气的?”。五人虽战了不过数十招,可文始始终没有主动出招,着实令四人感到一阵羞愧。

    文始此时见四兄弟心中已经没了反击的意思,这才靠近了四人,低声说出了四人的不足。

    而就在大明王旃陀罗那欲要听到五人的交谈之声时,文始却是赫然道:“窃耳鼠辈,滚出来!”。

    中原武林各家所学不尽相同,法不传六耳的道理是所有江湖中人所公知的。如今自己与莫家四兄弟论说“神鬼辟易经”的事情,竟然有人暗中窃听,容不得文始不将其揪出。

    一直藏身楼道的大明王旃陀罗那此时被文始的内力逼出了楼道。而莫家三兄弟此时已经明白自己的不足之处了,四人正细细品味着文始的点拨。眼见大明王旃陀罗那出现在了楼道间,四人当即回过神来,欲要出手将其擒拿。

    如今大明王心知这楼上五人竟然有故,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不待莫家四老出手,涅槃经顺势轰出,直逼身前的文始。

    一掌击出,旃陀罗那和文始同时分开。文始的存在令旃陀罗那瞬间爆发出了自己的真实实力。此刻的旃陀罗那双目赤红,掌中黑红真气流转,涅槃经文更是源源不断吞噬着文始留在他体内的真气。

    文始此时只觉此人武功甚是奇异,夹杂着无数种不同的武学,而那猩红的双眸则是令文始想起了幽罗山庄时的韦充。虽不知自己身前这名金织面具人的身份,但他身上宛如炸裂一般的真气,却是令文始第一次如此戒备。

    大明王此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自己今晚已经用劲过多。如今体内的疯意隐隐有些不受控制了,魔念滋生,只会让他丧失理智,沦为魔神。但文始的真气此刻却是源源不竭地刺激着旃陀罗那,事发突然,谁也没料到文始的突然出手竟会勾起旃陀罗那的魔念。

    旃陀罗那此时双臂微微颤抖,黑红色的剑典真气流转在双臂之间,充斥着爆裂般的杀意。莫家四老此时只见大明王旃陀罗那身子微微蜷缩了下来,转眼间便激射向了文始身前。

    文始已然察觉到了对方的杀意。就在旃陀罗那的杀意袭来之际,文始体内剑气骤然爆发。“问道…大宗师”,文始此刻的剑意已经没有了平日的淡泊之意,一股铺天盖地欲向天求道的意念眨眼间席卷这层楼阁。两人双臂此刻同时铸身为剑,激战在了一起。

    “不好,再让他们这样弄下去,迟早会波及到太子”。莫问神此时望向正疯狂向着文始轰出掌击的大明王,不觉心头一寒。如今当务之急是把那太子带离此地,这第五层他们是守不住了。

    “这大明王难道一直都在隐藏实力?若是先前他便使出这般实力,你我恐怕也只能同样拼命相搏了”。就在老四莫问厌还在望着大明王和文始的交手时,一旁的莫问神却是吩咐他速速带着太子离开楼阁。

    五层上,太子此时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身旁的两名侍妾同样不堪的躺倒在席间。莫问厌提起司马遹便欲下楼,却是不防之间,被司马遹弄了一身的酒水。

    四层内,大明王掌中的爆裂真气此刻正越来越疯狂,文始不得已之际,再次证道相击。“灵胎藏剑斩三尸!”,文始此时不自觉间已经遁入了自身沉寂许久的剑意之中,口中喃喃道。

    旃陀罗那此时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杀意了,如今的他已经只剩下了纯粹的杀意和嗜血的渴望。指尖流转的黑红真气,混杂着涅槃经真气竟然生生不息,犹如龙卷一般不断消磨着文始体内的剑气。

    眼见文始竟然开始落于下风,莫家四老中此刻仍留在四层的老大莫问神却是隐隐听见文始轻哼道:“斩!斩!斩!吾命由吾,不由天!”

    眼见大明王和文始二人的交手已然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了。此时的白玉广场方向,却是忽然传来阵阵轰鸣声。

    一束束响彻全程的烟火绽放在了正宫大殿之前,漫天的硝烟中,两名巨大的身影显现其中。云雾迷蒙之间,满城的民众只见两名云中仙人飘然遁入了云雾间的大山之内。

    而楼阁四层上正迷失在对战之中的文始和大明王,此刻同样被巨大的礼花声所吸引。四层之上的三人此刻清晰的看见,两名云中仙人正携手揽月飘入云间的大山之中,而两人所幻化的身形更是精妙绝伦,缥缈无垠,落月无踪。

    大明王此刻双目瞬间清明,双臂刺痛,竟是经脉不支内力回涌造成的痛感。眼见文始和莫问神皆被身前的仙人图所吸引,大明王果断的纵身跃出了楼阁,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待到云中仙人彻底隐去之后,楼阁四层的两人已然不见了大明王的身影。

第九十六章 得手而归 再见洛阳

    正宫大殿外,白玉广场之上。距离贾后寿宴结束已经不足一个时辰了。如今满朝文武皆不得自在,先前的酒宴也因为殿前的那头恶虎变了氛围。此刻只有石崇这一方小天地还能算是太平安稳了。

    “石侯,今晚若真是如此收场,恐怕过几日的大朝会我等又该难熬了。不知石侯可有办法重新博得皇后的笑颜,再这样下去,老朽们怕是走不得了”。石崇身旁,此时一名身着墨绿锦绣员外袍的几名老臣正结伴数位世家老友来此商讨这寿宴的走向。

    石崇如今虽受了皇后的嘉奖,可心里也没有太大把握,只能算是尚算安心罢了。

    只见石崇此时邀请几位老朋友坐下后,这才缓缓道出了自己先时的准备。“诸位臣公,本侯本是准备了三件寿礼以慰皇后。可如今这刀兵不得入内,本侯这第一件寿礼‘剑舞·九凤来朝’恐怕是不得登台了。至于这第二件和第三件寿礼嘛,可是本侯花了不少心思才得来的宝贝,想来若真是拿出来了。多半能博得皇后欢心吧”。

    几人此时围坐在石崇身旁,听闻石崇有宝。当即纷纷打听道:“石侯之宝当惊世骇俗,不知可否请石侯明示。如今寿宴将尽,还望石侯能速速取来宝物啊”。

    石崇此时眼见身旁的众人如此着急,心下反而冷静了下来。自恶虎被除之后,白玉台上的歌舞和所谓的宝物,不过都是些市井玩物罢了。真没有几件能入得了他法眼的物件。

    略微沉思了片刻后,石崇轻咳了一声后,这才开口答应道:“诸位,本侯也只是打算将宝物留在最后再进献给皇后。既然时候也不早了,本侯也是时候献宝了。不过本侯今次所献之物非同寻常,本侯不欲独享此物名分。不知诸位是否愿意同本侯联名献宝呢?”。

    石崇此时缓缓道出了心中的想法。身旁的这一干老臣和世家家主闻声,皆是点头允下。

    “石侯放心,老夫家中尚有几方宝玉。就当这联名之资了。”

    “老臣在西市也有一座酒楼,便赠与石侯了。”

    “石侯请收下在下族中信物,徐某家资薄弱,日后石侯但有所需,定当竭力相助。”

    ……

    不消多时,石崇身旁的大小臣公尽皆允诺了好处。

    石崇此时已经拿到了自己的好处,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在众人的相助下,石崇领着诸位臣公当下便前往了殿前,诉说了自己有宝献上,还请皇后准许。

    没过多久,只见石崇府上的侍从终于能够将几大箱的烟火抬了进来。石崇如今怀中抱着的正是已经修补完善的玉球——“仙游兰山图”。

    “陛下,娘娘。此物便是微臣和诸位臣公们所献之宝。还请陛下和娘娘稍候,这第一宝,如今正在开启。是由微臣特地从吴地寻来的百祥贺寿炮”,石崇说罢,殿前所有人只看见石崇身后忽然火光冲天。

    这烟花算不上多么华丽,可声响之大,仿若惊雷。如今更是五彩斑斓,极为耀眼。

    置身白玉台上的石崇,此刻吩咐了宫中的侍婢们,速速熄去这场中的灯火。侍婢们虽不明所以,却还是照做了。

    就在所有人都还被蒙在鼓里之时,殿前除了贾后与惠帝桌前的灯烛尚在闪烁,其余人身前的灯火皆被侍婢们轻轻吹灭了。

    礼花的照耀下,白玉台上此刻还能依稀望见石崇的身影。就在这时,石崇已经将怀中的木匣打开。身后的礼炮已经声势渐消,黑暗中只见石崇双手轻轻托起玉球,幽蓝之光瞬间洒遍正宫殿前的虚空。

    烟雾缭绕间,一前一后两名身着简衣的仙人飘然显露了身影。虚空中,一座巍峨险峻的高山直立云间。

    不知何时,白玉台下的一众王公大臣中,忽然有一人大呼道:“仙…仙游…,当真是阿房第一至宝——仙游兰山图!”。

    而此刻的东宫楼阁上,文始和莫问神也正出神地望着这幅惊世之作。跃出东宫楼阁,置身黑暗之中的大明王此刻已经转醒。却是呆呆地望向了这洛城之上两名正携手同游的仙人。当他正处在疯狂杀意侵蚀心智之时,正是这幽蓝之光令他重新找回了身体的控制。

    白玉台上,石崇自己也没有想到,手中玉球的投影竟能如此巨大。直到身后烟雾渐渐散去,仙游之景这才逐渐隐了下去。

    可仙游是隐了下去,但洛阳城内,此刻却是群情激昂,久久不能自已。举城皆在此刻惊呼所见之景。

    “赏!石侯果真有心,连云台之上的仙人都为本宫请了来,当真孝心可嘉!”。正宫大殿外,贾南风此时已是激动地站起了身来。

    石崇此时已行至殿前,恭敬得将手中的木匣献了出去。而就在贾后正端详着石匣内的玉球时。

    石崇却是轻声恳请道:“皇后娘娘福寿同祥,启禀娘娘。微臣本预备了剑舞一支,如今内外刺客尚不明了。微臣自不敢轻易呈上剑舞,微臣恳请娘娘特准微臣临行前能够带她们离去,臣不胜感激”。

    贾南风此时正满心欢喜,石崇便是再多求个一官半爵,她也会欣然赏赐的,何况是他府中的奴婢们呢。

    “石侯多虑了,本宫自不会分辨不出黑白的。今夜骤出狂徒,妄图加害于陛下。幸得石侯出手,才能化险为夷。如今宫中诸事多已查清,诸位臣公离去之时,认清自己府中之人。若再有异动,御卫可自行处置”。贾南风此时也有些累了,今晚还算石崇有些手段,平复了她的心情,若不然,在场之人哪个又能轻易离开?

    “起驾,回宫。本宫现在胃口正佳,速速吩咐御膳的厨子们,将炖煮好的大鲵先行送到本宫殿中吧”。凤仪驾上,贾南风此时轻轻踏了上去,随口吩咐了身旁的一名小宦官后,便侧卧着闭上了眼睛。

    东宫楼阁上,莫问神眼见四层楼阁已经在文始和大明王的交手中变得残破不堪,只得拱手道:“前辈,今晚之事晚辈自当守口如瓶。刚才与前辈交手之人乃是如今泥洹会首座,大明王旃陀罗那。晚辈还有要是在身,前辈请自便吧”。

    文始此刻孤身上了楼阁五层。放眼望去,此刻的洛阳皇宫内御卫们正纠结在了御殿正宫之前还有中宫金殿附近。白玉广场内的众人已然开始陆陆续续离开大内,内府附近,一众王公们正在认领自己府中之人。

    眼见内府重新流动了起来,文始即可便动了身。

    内府外,此刻石崇已经找到了秦舞一行人。她们整晚都守在一起,又有石侯府令牌防身,还算有惊无险。

    文始此时已经撤下了夜行衣。就在所有人都还沉浸在相逢的喜悦之中时,秦舞尚不知自己的剑匣内,已经多了一位不速之客。眼见东西已经顺利送出,没了累赘的文始很快便随着人流混出了大内。

    秦舞车驾上,早已等候在此的罗嘉此刻已经迎来了文始的身影。

    “先生,一切顺利吗?”,罗嘉此时坐在车驾上,低声传音道。

    “东西已经放在了秦姑娘的剑匣内了,待她上车后,老夫便会趁机取走先行离去”。

    就在文始和罗嘉二人商议着离去之事时,石崇等人也已经出了大内。一夜的波折令众人皆是疲惫不堪,罗嘉此时正殷勤地帮助秦舞整理剑匣。就在所有人都没有留意的间隙,罗嘉已经将包裹着大鲵的黑兜袋换给了文始。

    就在罗嘉驾着马车快速离去之时,中宫金殿内,贾南风此刻正望着空空如也的金池和几名被活捉的刺客。

    “把他们统统交到天牢严刑拷打,若是问不出什么,或是让他们就这样轻易的死掉了。本宫便让你等一个个酒囊饭袋顶替!”。

    何府外,计连已经下了马车,朝着石崇等人挥了挥手后,便紧随罗嘉身后,进了何府。大堂内,三人此刻正望着泡在木桶内的大鲵,不由得相视一笑。

第九十七章 分别 再见

    经过了一夜歌舞的洛阳城,如今正陷入了浓浓的倦意之中。

    何府后门外,罗嘉将手中的铜锁钥匙抽了出来。三人至此便算是与这座洛阳城彻底分道扬镳了。

    如今夜色尚未褪去,深沉的城门大楼下,只有寥寥几家赶着出城,忙于生计的走夫们坐在街边的木板上候着开门。

    罗嘉、文始、计连经过了短暂的休息后,便骑上了各自的马儿赶到了这座城门下。

    城门附近,罗嘉的马上正安放着装着大鲵的木桶。三人寻了一处无人的墙边,正暂做休息。

    就在三人正就着清水吃着干粮的时候,班慕的身影却是出现在了三人身前。

    “先生,小连,你们这就要走了吗?怎么连一声招呼都不打一声的”。班慕此时一身文士打扮,俨然当初见到三人时的模样。

    罗嘉三人此时有些异样地望着班慕。

    班慕也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有些不合时宜,随即轻声解释道:“你们别这么看着我,罗大哥的马上应该就是你们不远千里来此要找的东西吧。都告诉了你们不要小瞧我了,这些天先生你们一直足不出户,昨晚却是忽然消失不见。想来就是为了去皇宫取走这大鲵吧”。

    “宫里已经传出消息了,金殿大鲵失踪,还抓到了几名刺客。先生想来就是始作俑者吧”。此时的班慕早已没了平日里的迷迷糊糊,懵懵懂懂。

    “慕姨,我们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吗?”

    “不算全知道,只是推测的罢了。小连,慕姨此来只是为了给你们送别的。你们能早日离开洛阳,也挺好的。”

    “小丫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没必要动这些歪心思的”。

    文始此时望着身前的班慕,沉声说道。若不算上现在班慕的表现,这些天来班慕给他们的影响就是一位涉世未深的世家大小姐。如今班慕忽然现身告知他们自己的真实状况,却是由不得文始不多做猜想。

    “先生还是如此果决,班慕佩服。不过今日小女子前来当真是为了给我的乖侄儿送行的,至于其他的事情,小女子不敢劳烦先生。”

    说罢,班慕便将计连拉到了自己跟前。文始却是没有阻拦。

    班慕此刻蹲在计连身前,小声叮嘱道:“小子,看在这些天你陪小姨忙前忙后的劳累份上,小姨就不生你的气了。不过这些天里,小姨也发现了你们都是剑道高手,不管怎么说,日后你都一定会踏上江湖的。到时候别忘了来扶风看望小姨啊。这里有些东西是我给你特意准备的,你可要收好了,别被人骗了去。”

    班慕此时从怀中摸了一个小包裹出来,轻轻送到了计连手中。这才起身重新望向了文始和罗嘉。

    “先生,小连就交给你们了。这洛阳城里的事情还没结束,要不然我一定跟着你们一起离开呢。就这样吧,小女子告辞了~”

    “慕姨,你要多保重啊!”

    “臭小子,早点来扶风找我玩呀。以后再见吧~”

    班慕似乎是算准了时辰离开的。就在她消失不久后,深黑沉重的城门便被人缓缓开启。黑夜依旧,不过却多了不少披星戴月,四处奔波的旅人。

    白羊山中,文始一行终于如约而至。迎接三人的依旧是药童小枣,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匆匆逃回谷中。罗嘉在送二人到了枣谷之后,便独自离开了。

    “大爷爷,罗大叔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留下来多歇息几日呢?”

    “连儿,等你的身体恢复正常了以后。爷爷会再陪你一些时日,到时候你就要自己生活了。”

    “大爷爷,你是要去为爷爷报仇吗?”

    “嗯,事情不能总留给你们去做。你不是说过想到处走走吗?”

    枣谷中,计连还在思考着文始的话。就在这时,山童的身影出现在了计连身前。

    望着正在聚精会神思考事情的计连,山童此时凑了过来,轻声问道:“小连,你在想什么呢?”

    略微一惊之后,计连这才回过身来。“山童哥,你来啦。你们不是在炼药吗?”

    “哪有这么简单,师父和师叔还在配制辅药。五龙如今倒是齐了,只是这用药需把握分寸,既不能过分强调君药,也不能不顾及辅药。师父说过,用药讲究‘温文尔雅,不紧不慢’。”

    “是说过犹不及吗?”

    “少了也不可以的”。就在山童的身后,大小红枣三人也跟了过来。

    计连此时见三人也来了,挪了挪身子后,小声地问向身旁最年长的山童道:“山童哥,你是什么时候一个人外出闯荡的?”

    山童听到计连的询问,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回应道:“大概是我十三四岁的时候吧,那个时候师父说该交给我的东西已经教光了。剩下的就看我自己的造化了,后来我就跟师父打了赌,这一走就是快十年了吧。”

    山童身旁,大小红枣挤到了计连身旁,三人悄悄冲着计连说道:“计连,是不是你大爷爷不要你了。别怕,你就住在我们这里吧,反正师父肯定会同意的。”

    计连此时被三人猜中了心思,有些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山童此时望着三小说道:“你们三个别瞎撺掇人了。你们不明白状况不要乱给计连出主意。”

    说罢,山童继续对着计连说道:“小连,这两年多的时间文始先生一定交给你了不少剑道的武功吧?”

    计连闻声点了点头,如今他早已今非昔比。虽然不能长时间运功,但他如今严格说来已经是一名不错的剑道高手了。

    “就是这里了。小连,你可知道他们三个到如今学了多少医道吗?”

    计连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山童此时摸了摸三人的小脑袋,这才轻声说道:“小连,我听文始先生说过,你于剑道天生有缘。多则三五年,少则两三年便可由入门至小成。如今想来你所掌握的剑法当是早已远超同辈之人了。他们三个再过几年也会如你现在一样踏入医道,届时大家都会离开枣谷,寻找自己的机缘。”

    “寻找机缘?”四小此时同时疑惑道。

    “嗯,天下之大,远非纸张竹简所能承载完成的。不论剑道还是医道,你们终究会找到自己的生活,能够追寻自己的生活,这就是你们各自的机缘。”

    计连接着问道:“那我们还会再见吗?”

    山童此时却是笑了笑,然后说道:“天下之大近乎无尽,天下之小耳目之间。只要我们能留下自己痕迹,想再见又有何难呢?”

第九十八章 五炁丹成 新的开始

    白羊山枣谷内,经过了十几日的配比折腾。青枣和南山两师兄弟终于要开始炼丹了。

    药庐内,一大五小六个丹炉被泥灶勾连在了一起。深红色的铜炉表面,数百道紫金勾勒的花纹似乎在牵引着灶底的炉火包裹着丹炉。

    青枣、南山此时双掌运气不断地滋养着各自身前的子丹炉。剩余的三座丹炉中,文始负责催化了两座半。山童则负责查看炉火的情况,附带着帮助文始照看最后一座丹炉。

    四人的分工早早便定了下来,不同于寻常的炼丹制药。五龙药性需要一开始便互相融合,并在此期间利用每座子丹炉中的辅药剔除掉不需要的药性和毒性。

    药庐内的一切都在按照计划实施。枣谷深处,计连正跟着三小枣去照看三龙。如今枣谷内恐怕是这天下唯一一处聚集了三品龙种的地方,原本被三小枣折腾够呛的青蚕王肥仔,如今突然多出了一个同样胖乎乎的同伴,胃口也跟着好起来了。

    竹林里,红枣正指着巴掌大小的青蚕王说道:“计连,你快看。那个胖家伙就是肥仔。”

    计连这个时候已经跟了过来。青蚕王似乎刚刚进食完毕,青白相间的身躯正不断地被来回拉长伸缩。

    “他在干嘛?”

    “山童哥说了,肥仔就算是灵物,可是我们把它养的太肥了。再这么下去就废掉了。”

    “然后也不知道山童哥给肥仔吃了什么,现在只要肥仔吃饱了,就会这样不由自主的拉扯着自己肚子。”

    就在计连有些好奇的望着肥仔被迫“做运动”时,被计连三人一路不辞辛劳带回枣谷的黄骨龙——百岁大鲵悄悄地爬向了四人。

    小枣此时正站在四个人最外面,也是最先发现大鲵过来的人。“你们快看,大鲵也过来看肥仔‘减肥’了。”

    计连三人听到小枣的声音后,便转向着身下看去。大鲵此时已经快爬到了计连身旁。

    见到计连也在看向自己,大鲵有些兴奋地朝着他“哇哇”了两句。

    “计连,它要让你抱它上来。”大枣此时拿手肘戳了一下计连道。

    计连望了一眼其他两人,小枣和红枣皆是轻点一下头,示意他将大鲵抱起来看看。

    大鲵这个时候已经爬到了青蚕王所在的石桌旁。小眼睛盯着计连,似乎再说“小子,快把我弄上去呀。”

    计连盯着腿边的大鲵,似乎也觉察到了它的意思。就好像先前银龙陪伴他和小弟何征上课一般。

    计连此时将腿边的大鲵轻轻抱了起来,然后放在了正在“做运动”的青蚕王旁边。

    青蚕王似乎很喜欢和大鲵在一起。自从大鲵到了这水涧竹林后,它去找朱蛤的次数明显少了不少。

    石桌上的大鲵并没有理会身旁青蚕王。桌边的四人此时正好奇地盯着大鲵的动作。

    现在的大鲵已经蜷缩成了一团,屁股后面被青枣仙取走的一截尾骨还没有重新长出来。此时又蜷缩了起来,像极了一颗肉球。

    大鲵的后腿此时正推拿着自己的腹部,似乎想要吐出什么东西一样。出乎四人意料之外的是,大鲵的一双小眼睛此时却是无比的认真。

    就在大鲵捣鼓了一阵自己的腹部后,那张仿佛嵌在身子上的大嘴忽然张了开来。原来大鲵是将早先文始丢给它的神木镯给吞了下去。

    计连此时望着沾满了大鲵口水的神木镯,下意识的便想将神木镯拿去清洗一番。

    “别动,计连。这镯子和它上面的口水可是宝贝呢。”见到计连正欲取走神木镯去溪边清洗,大枣赶忙开口制止到。

    就在大枣刚一离开之际,山童却是从药庐的方向走了出来。冲着计连解释道:“这黄骨龙肚中的粘液经过提炼,便是生肌接骨的良药。看来是它特意为了答谢你们的救命之恩才特意这么做的吧。”

    “这神木镯经过黄骨龙这一路的滋养,想来已经起了变化吧”。山童说罢,便即将已经被三小剔除粘液后的神木镯放到了计连的手掌之上。大鲵这个时候也凑了过来,他似乎也想看看计连对于神木镯变化的反应。

    计连此时已经感觉到了神木镯的变化,原来黑黝黝的神木镯,如今颜色变得愈发深沉厚重了。表面一层浓厚的透明软质层包裹在了其上。如今的神木镯给他的感觉,像极了胸前的赤封元母。

    “是不是很像赤封元母的感觉。这就是生机的感觉,小连,你把这镯子待在胸前,可以和你体内的赤封元母相辅相成。他日若是你取出了体内的赤封元母,可保它无碍的。”

    就在山童为计连解释了神木镯的一番变化后,药庐中的三人也已经相继走了出来。看样子五炁归元丹是顺利炼制好了。

    “哦?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啊?两头畜生都出来晒太阳了?”,南山客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着边际。听到自己师叔的声音,山童和三小枣当即聚在了一起。连青蚕王和黄骨龙也不知何时爬走了。

    文始此时已经来到了计连身旁,轻声冲着计连说道:“连儿,五炁归元丹爷爷已经拿到了。等送你回到草原,过完这个冬天,爷爷就要走了。”

    青枣仙此时也来到两人身旁,问道:“文始兄,这么急着离开吗?”

    “时不我待,既然药已炼成,我们就不再打扰伯驎兄了。”文始想来是照顾到计连已经一年没有回到族里了,纥骨牧的状况应该也不是很好,便不欲在枣谷多做停留了。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留你们了。只是这五炁归元丹是否真的有效,还望文始兄倒是通知我一声。毕竟这种丹药想来这辈子也炼制不了几次的。”青枣仙在最后也只是希望文始能及时告知他丹药效果的事情,却是只字未提酬谢之事。

    可青枣仙不图回报,南山客可不会这样。今天他心情又是挺不错的,可是有便宜不占不不就是那什么了嘛。“文始,我师兄他不要报酬。你可不能忘了我的那份啊。说好的你会帮我出手一次,你可不能赖账。”南山客果然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

    原先他还和文始过节颇深,如今自己成了文始的恩人,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我说到做到,只不过我有言在先。你让我出手可以,但一定要让我先不反对。否则我会在出手之后再顺便找你算账。”文始明白南山客的性子,也知道南山客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有些怕自己。于是开口警告了他一番。

    青枣仙此时望着有些蔫了吧唧的师弟,宽慰道:“师弟,如今你也不小了。是该考虑衣钵传人的事情了吧。你能有什么事让文始兄出手的呢,倒不如让他为你物色物色合适的徒弟吧。”

    南山客没有同意自己师兄的说法,只是对找徒弟这个事情颇有些兴趣。只见南山客一边嘀咕着什么一边朝着谷外走去。没多久竟然就不见了踪影。

    白羊山离塞外不远,文始此时已经带着计连重新走出了枣谷。临行前,山童将黄骨龙腹中的粘液熬炼了一番后分成了七份,特意送给了计连三分,他们四个则见者有份。

    “大爷爷,山童哥他们明明在谷里过的这么开心,为什么还要离开这里?”

    “离得远了,久了才会有了情。”

    “情又是什么?”

    “能够左右你我行动的便是情。”

第九十九章 魂归兮 子将远行

    草原上,久违了的青草香。

    文始爷爷陪我过完了这个冬天,便悄然离去了。

    如今我已经顺利度过了十岁这个命关,期间山童哥还特意来了部落里一趟。因为怕我出意外,他特意为我送来了不少丹药。

    值得一提的是,爷爷的身子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遭。不过人始终是要偿债的,年轻时的英勇好战令爷爷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

    一切都似乎是爷爷计划好的一样,亲眼看完我的成人礼后。爷爷便静静地回到了我们的小帐篷里,轻轻地睡了过去。

    又陪伴了爷爷一个月后,我终于决定踏出这片草原了。

    “阿连,你真的不打算和我们一起留下来吗?”这股略带浑厚的嗓音是莫能的声音。两年过去了,莫能的体型越发的强壮了起来。

    我试着锤了锤他的胸脯,果然不能比呢。

    “没什么,我还会回来的。这里永远都是家,不是吗?”虽然已经有过多次的离别了,可是这一次只有我一个人远行了,心里还是有些酸酸的。

    树能如今已经是名副其实得巴图了,才十四岁的他如今已经接连战胜了周围数个部落的好手。

    树能此时正拉着阿岚向我和莫能走过来。身后跟着的是大飞和小黑,大飞如今已经老了许多,一双老目已经有些明显的下垂。小黑才刚刚长开,如今它俨然成了我们这片草原上最好的“牧羊熊”了。

    树能和我早已经谈过了许多次关于我离开部落的事情了。如今他也已经不会再劝说我留下了。“阿连,大哥知道牧爷爷走后,你一定会离开这里。不过你可千万不能忘了我们,有什么困难了,记得回来找我们。中原人要是有谁敢欺负你的,我们一定会为你出气。”

    树能已经越来越有族长的气势了。“树能,我这一次离开除了去游历外。还想找到当年杀害两位叔叔的凶手的下落,伊叔和星叔的仇,我知道你们也未曾忘记过。等我找到他们后,一定会通知你们。”

    言及伊叔和星叔,树能和莫能也沉默了下来。

    多亏有阿岚在,我们这个小小的送别会才没有就这样僵下去。

    “连哥,你南下了可不能忘了我们呀。你们家的羊我会帮你照顾好的,等你回来了,它们还是你的。还有,回来了可别忘记给我们带些礼物哦。”

    我随口便应了下来,阿岚这两年已经拔高了不少。虽然她还是我们四个里最小、最矮、最爱闯祸的那个,可这又怎么样呢?有我们三个大哥的撑腰,只要阿岚能快快乐乐的长大就好了。

    族长和勃勃叔如今似乎开始和东边的部落们再开始频繁地做着交流。族里的事情大部分已经交给了树能和莫能在打理,今天他们没来,也是因为东边似乎乱了起来的缘故。

    此时,我一边牵着黑风向着部落外走去,一边提醒着树能和莫能道:“树能,莫能,这两年中原似乎不太平。连带着咱们的草原也开始出现了变化,我从步叔那里听来的消息。司马家的几个大人正开始想办法从咱们这里招兵买马,你们万不可轻举妄动。中原的事情你们一定要谨慎处理。”

    树能这个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笑了笑说道:“就知道你不放心部落的安危。放心吧,我们不会插手中原人的事情的。倒是你小子,可得保护好自己啊。”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走到了部落外的草场上了。

    “不用再送我了,你们回去吧。有黑风在,我想回家了,随时都可以回来的。回去吧。”说罢,我便翻身上了黑风背上。

    树能、莫能、阿岚此时还在朝我挥着手告别。可我却已经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回去吧,阿连的本事只有我们清楚,他才是我们草原上的巴图。”望着已经消失在了天边的计连,树能拍了拍莫能和阿岚的肩膀,柔声说道。

    “是啊,我们的本事都是他教的。说起来我们还没见过阿连舞剑呢。”莫能此时跟在树能身旁,边走边说道。

    “我知道为什么。老爷爷在临走前曾经和连哥做了个约定,在连哥十五岁之前,只准他用剑三次。”阿岚此时跟在两人的身后,听到莫能的疑问后,便开口解释道。

    “咦?小丫头,你是怎么知道的?”树能和莫能此时望向阿岚问道。

    “嘿嘿,这可是我躲在连哥的帐篷里偷听到的。”阿岚此时冲着两人做了个鬼脸,神气地说道。

    日落时分,计连已经来到了马邑堡内。赶在最后一批进堡的马队里,计连终于再次回到了这里。

    步元显府上,计连正从步元显手中接过其为他量身准备的衣物和一些走江湖必备的散装。

    “小连,你真的准备独自去游历吗?为什么不再等等。如今关内的情形不容乐观,今年关内大旱,赤地千里。如今这一路不知还要再饿死多少人。你这个时候南下,恐怕多有波折啊。”大堂内,步元显望着身前已经长成少年模样的计连,语重心长地说道。

    “步叔叔,关内既然欠收,你这里会不会也受了很大的影响?”说着,计连将步元显塞给自己的一些盘缠又递了回去。

    “臭小子,你是咱们计家仅剩的独苗。这点盘缠能挨得住几日,你快收好吧。堡里虽然也受了影响,但是大家伙背后还有草场,再怎么着也不会饿着肚子的。”步元显虽这般安慰着计连,可如今他两鬓的一丝白发,却是将他的忧心显露无疑。

    望着眼前的尚有些稚气的青年,步元显叹了一口气后轻声叮嘱道:“小连,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应该去一趟吴镇看看福伯了,前不久我收到了怀安的来信。福伯的身子开始不行了,你既然要南下,就先去见一见福伯吧。”

    “步叔,福伯还好吗?我此行本就计划好了随江至吴郡的。”计连听到步元显提及福伯,赶忙问到他老人家的状况。

    “都是老毛病,福伯岁数毕竟大了。又非你我习武之人,虽然早年走南闯北时也打熬了气力。不过毕竟没有机会蕴养出这股真气。”步元显提及福伯,依旧是十分恭敬。又简单同计连聊了一些关于福伯的“老毛病”的问题后,只见步元显起身缓步走进了内堂。

    “小连,这是叔叔特意为你准备的木剑。当年先生离开的时候,路过我这里,特意叮嘱了我,不要我赠你宝剑。后来叔叔想了想,这宝剑不能送,木剑还不能送吗?这才花了两年时间找人给你做了这把木剑,你掂量掂量,看看合不合手。”

    兴许是步元显此时的表情太过逗趣,计连一时间竟然忘了接剑。

    再谢过步元显的好意后,计连这才握起了身前的木剑。木剑有些轻盈,却是更显变化的多端。其上独有的一股木料的清香令计连隐隐有些陶醉。

    手中木剑轻捏,步出流星。此时的计连正好趁着月色为步元显舞了一路剑诀,游龙之息随剑而来随剑止。

    步元显望着院中的计连,轻轻地鼓起了手掌。“翩若游龙,起止天成。小连,有你这一番剑舞,叔叔也算安心送你南下了。”

    彻夜,两人又交谈了许多。

    清晨,计连在步元显的目送下,终于踏上了南行的旅程。

第一百章 过阳曲 宁驱遇难

    “大娘,请问前面是到了什么地方了?”

    “小伙子,这里是阳曲县境内。前面就是县城了。”

    炎炎烈日下,计连已经牵着黑风步行了十几里。为了照顾黑风,一人一马走走停停,沿路打听终于到了这阳曲县。

    阳曲县不大,却是计连这一路走来遇见的人数稍多的地方。坚实的硬土城墙已经在烈日的烘烤下出现了裂隙,低矮的县城大门里,蹲着几名正藏身于此的守城士兵。

    “这鬼天气,真他娘的热。热还不说,还他娘的闹饥荒,真不知道还要熬多久才能见水。”

    “这谁他娘的知道。不过最近咱们地盘上可是出了不少生面孔,听说都是隔壁几个县逃难来的。大人发了话,来人就得交路资,少了或者不交的,都扣下来作苦役。”

    “大老爷这不是拿咱们寻开心吗?这能逃难来咱们这里的,有几个兜里有钱的。真要是闹起来,就咱几个哪能顶的住。”

    就在几名偷闲的守城兵抱怨连连时,计连终于顺着土坯城墙找到了入城的大门。

    “喂,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就在计连正准备进城换些干粮和水时,几名正蹲在城门内纳凉的士兵忽然拦住了计连。

    “我只是路过这里,想进城换些干粮。”计连见拦住自己的是守城的士兵,这才将头微微抬了起来。宽檐草帽下面露出了计连略显稚气的面容。

    “哟呵,看不出来还是个富家公子呢。小子,县大爷有令,入城交资;出城报备,不多,十钱一人。你这马看起来瘦不拉几的,就算你五个钱吧。”

    此时正冲着计连收路资的是个麻黄脸的汉子,细颈宽下巴。一身的兵服看起来有些年头没洗过了。

    麻黄脸汉子此时贴的有些近,饶是计连整天与羊马为伴,也有些难以忍受身前之人的怪味。

    “路资既然是县官让收的,我自然会交。麻烦你先让一让可好。”说罢,计连主动退后了一步。身旁的黑风也有些嫌弃的朝着麻黄脸汉子打了个响鼻。

    “哟嚯,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讲究的嘛。竟然还敢嫌弃起老子了,就在刚才,这路资又涨了。一个人得十五个钱才能进城,牲口一律由县衙保管,出城前会交给你的。”麻黄脸汉子说罢,身后几名同伴没忍住,开始笑了起来。

    “麻杆,你这手妙啊。连县大爷都没你会算账。”

    计连此时听到麻黄脸汉子要让自己把马留下来,意识到了有些不对。

    “几位,这路资看来是几位大人自己定的吧。那我可不可以请几位大人再好好考虑考虑。”

    计连说罢,只见这城门下的影子一阵散乱。紧接着一阵阵轻微的求饶声过后,计连缓缓地牵着黑风从城门中走了出来。拉了拉草帽的边沿,计连便朝着县城大街走去。

    阳曲的街头还算有些人影,不过如今这大热天里,街上也就剩下些做买卖的人还在外面了。

    计连此时已经寻了一处饭馆。饭馆内此时并没有人影,只有一名老板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在席上休息。眼见有客人来了,中年人这才挠了挠股间爬了起来。

    “小兄弟,要吃些什么吗?”中年人此时已经看清楚了计连的身影,起身问道。

    计连此时已经将黑风独自留在了店外,独自一人走进了小店。说是进了店,不过为了通风,这店只是用了几根略粗的木桩撑起了这一方铺面。置身店中,和置身街头的区别,也只是这头上的遮蔽木板还有身下的凉席不同了。

    寻了围栏旁的一处位子坐了下来,黑风的大脑袋也探了进来。计连只要了些清水补充水囊,有点了一些熟肉和面皮便匆匆对付了一餐。

    暂时吃饱了的计连这才同店中的中年人打听起消息来。

    “大叔,你们这里有姓宁的人家吗?”

    “小伙子,你找宁家人有事吗?”

    “宁驱宁大哥和我是朋友,不知大叔知不知道他家怎么走?”

    “小伙子,我劝你暂时还是别去找宁驱了。现在他自身难保了,哪还有功夫招待朋友。”说起宁驱,中年人似乎不建议计连现在去见宁驱。

    计连此时听到中年人说宁驱陷入了麻烦,随即开口追问道:“大叔,不知道宁大哥怎么了?他怎么会惹上麻烦的?”

    中年人此时收拾了一番计连的桌面,一边收拾着,一边说道:“宁小子不知道怎么惹上了县官大人,还让县衙的人给抓走了。”

    听闻宁驱竟然被人给抓走了,计连面上的表情瞬间有些僵住了。随后开口继续打听道:“大叔,这县衙在哪里?我想去见一见宁大哥先。”

    中年人察觉到计连似乎不像那些寻亲投奔之人,这才开口建议道:“小伙子,你要是想见宁小子也方便。不知道你身上的盘缠还有多少,县衙就在这条街的最中心。去了多打点,少开口,就能见到宁小子了。不过要是你想捞他出来,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计连一开始的打算就是看能不能带宁驱先出来,如今听到身前的大叔这样说,于是便悄声问道:“大叔,宁大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才被抓的?”

    中年人也有些大嘴巴,兴许是平日来此的客人太少,没人聊天。今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中年人也有些开始憋不住了。随即便向计连讲起了这阳曲县的旧事。

    原来这里的县大爷本是阳曲的老人,如今的县大爷是前不久才被东瀛公大人特派来接手阳曲的府中小厮。这小厮还真不是别人,正是宁驱族里的表兄。

    这人名叫宁括,和宁驱是同辈之人。不过这个宁括年轻的时候好赌败光了自己家的家底,后来因此气死了老爹。宁驱的爹,正巧是宁家当时的族长。宁家虽然不大,但在阳曲也是衣食无忧之家,族里也出过不少读书人。

    当时宁驱的爹听闻了宁括的荒唐事,一怒之下竟然当着满城父老乡亲的面,当街鞭打了宁括一番,并将他逐出了族谱。从此宁括就下落不明了。

    就在前不久,宁括突然手持东瀛公手谕,前来接手了阳曲的大权。可谓是当真扬眉吐气了一番。可当他正欲找宁家报仇的时候,这才发现宁家已经破败到只剩下一间粮米铺了。

    于是宁括便将报复的心思转向了宁驱的身上。这才随便套了宁驱一个目无王法,重伤差役的罪名。

    计连此时已经大致了解了宁驱的事情,不管事情究竟是不是这个宁括搞得鬼。他还是决定先去见一见宁驱再说,两人虽只是数年前的一次偶遇,不过计连既然与他结了兄弟,便不能就此离去。

    “黑风,我们走吧。先去看看宁大哥吧。”

    炎炎夏日之下,正被关押在狭窄小屋内的宁驱,此时正奄奄一息地趴在干草上一动不动。

第一百零一章 空县衙 计宁夜谈

    阳曲县县衙后巷内,计连已经将黑风留在了这里。而自己则越过了县衙的院墙偷偷潜了进去。

    阳曲县衙不算大,早在后巷的大柳树上观察了院中情形的计连,如今已经摸到了关押犯人的地方。

    烈日成了计连最好的帮手,如今县衙内,凡事能被太阳照到的地方,都不见了人影。宁括关押宁驱的地方正是最热的一间囚室,这里确切的说并不是囚室,而是一间储物房。

    是原来的县衙老爷专门用来放置收缴而来的农具的地方。至于为什么会收缴农具,无非就是乱民拿着锄头来闹事罢了。

    宁驱囚室的门锁就是一把木栓,交叉地扣在了一起。外面的人可以轻轻拉开,里面的人却没办法用薄片将它顶开。

    顺着院墙,计连很快就偷偷溜进了关押宁驱的囚室。整座县衙如今空空荡荡的,只有几名正窝在室内纳凉的衙役和正在午睡的几名文员。

    “宁大哥,快醒醒。你怎么弄成了这样子?”透过门缝,计连清楚的望见了已经昏迷倒地的宁驱。小心翼翼地溜进了干燥闷热的囚室内,计连轻轻推了推地上的宁驱,见他还有气息却是浑身湿透,奄奄一息。立即背着他偷偷从原路翻墙溜了出去。

    县城中一处破旧的房屋内,计连正将水囊对准宁驱的嘴巴倒了下去。被冷水这一刺激,宁驱忽然张大了嘴巴,好似要大呼救命一般,拼命地吞咽着清水。

    “呕!”终于,宁驱因为喝水太急被呛到了。

    计连此时见宁驱清醒了过来,正朝着他笑了笑。可宁驱此时并未认出计连,双手虽早已虚弱无力了,可此时还是拼命的向后扒拉着。

    “宁大哥,你不认得我啦?我是纥骨连,你和石㔨大哥曾经给我留下了信物。这块‘宁’字腰牌你还记得吗?”说着,计连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略显粗糙的石牌。

    宁驱此时望着眼前的石牌,终于有些忍不住,倒在了计连的身上。

    月色渐渐降临,破旧小屋里,计连已经将步元显为自己准备的一些衣物换到了宁驱的身上。篝火旁,黑风和计连正咀嚼着各自嘴里的干粮。

    一声轻咳此时从干草堆旁传了出来。

    “纥骨兄弟,纥骨兄弟,你还在吗?”宁驱此时正躺在干草上小声地叫着计连。

    “宁大哥,你醒了。我扶你起来先吃些东西吧。”计连已经来到了宁驱身旁。撕了一些肉条混着清水送入了宁驱的口中,过了好一阵子后,宁驱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气色。

    “纥骨兄弟,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被关进牢里了吗?”宁驱如今刚刚醒来,脑子里还是混沌一片,显然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计连简单地把自己南下游历的事情说了一些后,又将自己在饭馆里听来的消息同宁驱说了一遍。

    “原来兄弟你也是汉人,还是平阳郡人。想不到我宁驱还能如此好命能受兄弟两次出手救我。”宁驱也没想到救自己出来的竟是多年前的小兄弟,他本以为最有可能回来救自己的是兄弟石㔨,现在看来石㔨恐怕也是自身难保了。

    “宁大哥说笑了,举手之劳罢了。不过宁大哥你到底是怎么惹上县官的。听饭馆老板说,那人本就与你家有仇,此次是故意找你麻烦的。”宁驱此时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了,两人于是便坐在了篝火旁聊起了宁驱的事情。

    “哎,都怪我这个当哥哥的没用。那宁括却是如那街头饭馆大叔说的不错,本是我宁家的弃子。不过他们不知道,宁括对我宁氏的仇,早就报了。这些年我拼命的维持着家里的祖业,最终还是落得家徒四壁,便是宁括搞得鬼。”

    宁驱说到这里,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回忆道:“前不久宁括终于从东瀛王手下某到了阳曲县令一职,他便借此机会大摇大摆地进了县城。可他来的第一天就看上了我妹子宁蓉。他根本就是有意羞辱我们,竟然开口便让衙役拿下我妹子,说是要进献到东瀛王府上做侍婢。”

    “我们没忍住,当时便同他动起了手来。本来我们已经要冲出衙役的包围了,企料他身旁竟然有高手在,接着我便被他们给抓住关了起来。”宁驱提及宁括身旁的那名高手时,语气有些紧张了起来,神色也有些不自在。

    “你们?宁大哥,当时你身旁还有帮手吗?”

    “嗯,若不是石㔨在最后将我妹子打晕带走,恐怕我们都会被宁括抓走。我昏迷过去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被抓住,想来现在宁括还在派人追捕着他们。”说罢,宁驱不禁皱了皱眉头,开始隐隐为石㔨和宁蓉担心起来。

    “那石大哥他们现在在哪?今日我潜入县衙,发现连看押你的人都没有。莫不是他们已经发现石大哥和宁姑娘的藏身之地了吧。”

    计连说罢,自己也开始有些担心二人的情况。

    宁驱此时听到计连的推断,竟然硬撑着身子勉强站了起来。然后开口拜托道:“计兄弟,若你所言不虚,现在石兄恐怕危矣。我还得再回县衙一趟。宁大哥只有一事相求,还望兄弟到时候救我妹子离开这里。石兄因我受难,我实在坐立难安啊。”

    “宁大哥,若石大哥果真如你所言没能逃过宁括身旁高手的追击,那他们现在定然也被关押在县衙内。你且在这里略做休养,我去去就回。若有外人来此,你便骑上黑风先行离去。我自有办法找到你们。”

    计连不会看着宁驱白白送死,于是将自己的木剑取了下来,交到了宁驱怀中。黑风此时望着计连正欲离去,便欲起身跟随,却被计连的眼神给拦了下来。

    “宁大哥,你放心休息吧。有黑风在这里,不会有事的。若宁姑娘和石大哥果真被擒,你我再想办法就他们出来也不迟。”

    宁驱的身体本就操劳过度,如今更是没有力气远行。只得沉声叮嘱道:“计兄弟,一切以你自己的安危为重。若连你也搭了进去,为兄当真没有颜面再存于世了。”

    月光下,计连却是咧嘴一笑道:“宁大哥,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第一百零三章 兄弟同心 顺利脱逃

    眼见石㔨闯入了关押宁蓉的小屋,宁括有些着急。没有再多犹豫,宁括当即下令所有人进屋拦住石㔨救人。

    小屋内,衙役虽然人多,可却并未能有效地阻止石㔨救下宁蓉。如今宁蓉正比石㔨护在身后,一众衙役显然被石㔨的铁拳教训的不轻,只感持棍围住石㔨。

    院子里,计连已经同孙亥交手了数十招。两人功力相近,纵使计连所学武功之精妙,却也并不能在众人的围攻下伤到孙亥。

    孙亥此时也渐渐从愤怒中冷静了下来,他心知计连和石㔨二人的软肋是那个女子。于是孙亥在与计连交手时,不断的将自己的身形转换向石㔨身后的方向。

    宁蓉此时正缩在石㔨身后,她虽然不希望石㔨和这个来救自己青年受伤,可如今两人已经深陷包围之中,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如今她只得努力收紧身子,避免给石㔨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小子,你武功不错,可心眼还是太死了。大爷我先拿下这小姑娘,再来好好收拾你们。”

    就在孙亥与计连对了一掌后,计连只见孙亥忽然借势向着石㔨身后的宁蓉奔去。

    “不好!石大哥,小心身后。”计连此时眼见孙亥已经靠近了石㔨,来不及出手阻止,只能开口大声提醒道。

    石㔨此时已经听到了计连的提醒,腰下发力,当即在千钧一发之际回转过身来。一拳直奔孙亥面庞送来,只见孙亥忽然再次身下一软,疾驰而来的脑袋忽然沉了下去。

    石㔨一拳击空,孙亥却是已经贴着石㔨的左臂闪到了后方。孙亥此时放弃了回手捞月的一击,只是一心扑向宁蓉。眨眼间,宁蓉便再次落在了孙亥手中。

    “想从我孙亥手里抢人,小子,你们还早了点。”孙亥此时架着宁蓉不断朝着背会的衙役们走去。

    而此时围攻计连和石㔨的众人已经停手,显然有宁蓉在对方手中,衙役们也知道自己这边已经重新掌控了局势。计连和石㔨此刻缓缓靠向了对方。

    “石大哥,这孙亥身法了得,你不便与他缠斗。待会儿小弟趁机冲入孙亥近前,还需要石大哥替我开路。”背靠着背,计连望着正不断退入人群中的孙亥,低声冲着背后的石㔨说道。

    石㔨此时也看清了自己与孙亥的差距,只得将希望寄托在再次见面不久的计连身上。

    “纥骨兄弟放心,你尽管冲过去,这些狗衙役还奈何不了我石㔨。”石㔨今日已经是第二次被孙亥从自己身后抢走宁蓉了,已然对这孙亥起了杀心。

    双拳紧握,石㔨此刻当先一步朝着孙亥退后的方向奔去。计连则借着石㔨宽大的背部作遮掩,手臂挥洒如剑,不断刺向自己身后和石㔨身旁衙役的腰间。

    石㔨如今双臂宛若金刚,不断招架着顺劈而来的长棍。眼见孙亥重新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中,却见孙亥一脸笑意的将手中的短刃抵在了宁蓉的颚下。

    “你们怎么不继续动手了?刚才不是闹得挺凶吗?连进献给东瀛公大人的侍婢都敢抢,果真有几分本事。你们不是想抢走她吗?尽管动手吧,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划伤她哦。”

    计连和石㔨在孙亥将短刃刺向宁蓉之时,便停下了身形。两人身旁的衙役此时已经重新聚了上来,但却无人敢轻易上前。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石㔨和计连会束手就擒之时,石㔨却是一把将身后的计连举了起来。

    就在所有人都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之际,石㔨双臂赫然甩开。计连此时借着石㔨的臂力,眨眼间便跃至了孙亥头顶。剑指轻挥,却是一击按向了孙亥灵台。

    果然,孙亥自觉自身性命宝贵,当即将右手举起迎向了计连这一指。而石㔨此时一掌拍在孙亥肩头,回手便将宁蓉揽入了怀中。

    先时两人见孙亥欲挟宁蓉以令二人,可石㔨和计连皆知受治于人只会自取灭亡。随即暗中准备了刚才的一击,果不其然,孙亥这种人怎么可能实行的了玉石俱焚之法。

    眼见自己手中的人质再次被人掳走,孙亥来不及与石㔨纠缠,当即后仰落地,然后借势翻滚到了一旁。这才躲开了计连剑指的后续攻势。

    宁括此时眼见孙亥不敌二人联手,竟然连手中的人质都给丢了,当即将衙役聚在了自己身前。

    此消彼长之际,石㔨和计连身旁的压力骤然一轻。

    “石大哥,快从后门走,孙亥就交给我来对付。”计连此时已经跃出了后院,望向阳曲县衙后门,连忙朝着石㔨唤道。

    石㔨此时已经顾不得其他,一把将宁蓉扛在了肩头,疾步朝着计连所指的方向逃去。

    孙亥此时已经重新起身,正欲飞身拦下逃走的石㔨,却见身侧一道杀机瞬息而至。

    计连此时已经将自己的束发布带抽了出来,一击甩向了孙亥。布带虽轻,却内藏计连掌中剑气。计连随意而发,孙亥却不敢随意而挡。

    只见孙亥右手飞快的旋转着,短刃不断地绞杀着飞来的布带。待到孙亥终于击碎了布带,却早已不见了计连的身影。

    计连和石㔨此时正朝着破屋奔去,石㔨肩上的宁蓉如今尚还惊魂未定。刚才在衙门后院的惊险一幕,她到现在都还没彻底消化。计连如今正当先领路,头上的束带被孙亥击碎,如今又躬身疾驰于月下,一头长发不自觉便飘散在了风中。

    阳曲县衙后院中,宁括此时已经撤去了护卫。孙亥此时正望着手中破碎的布带,不禁心中一寒。孙亥不明白计连为何不用剑,他分明感觉到了计连招式中凌厉的剑意,却始终收敛在双臂周围未能挥出。

    这短短的发带被计连临危甩出,那一瞬间的剑气令孙亥如今还头皮发麻。

    “孙兄,孙兄,你没事吧?”宁括此时已经走近了孙亥,却不知他为何呆呆地望着手中已经破碎的布带。

    孙亥此时听到宁括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宁大人,你速速派人守住城门,我有办法追到他们。这小小的阳曲县城竟然也藏有高手,宁兄,看来你这个县令可当的不轻松啊。”

    孙亥的话此时就像刀子一般刺进了宁括的心脏。刚才他擅自抽回了衙役护住自己,显然这孙亥是在警告自己“这高手连他都不好应对,靠这些衙役只能是安慰自己罢了”。

    读懂了孙亥的意思后,宁括赶忙恭敬的向着孙亥拜道:“孙兄,刚才宁某一时胆怯,落了孙兄的安危。宁某自有补偿奉上,不知孙兄可有办法缉拿此二贼?若他们一日混迹于阳曲,在下的性命可是一日就未决啊。”

    孙亥眼见宁括还算识相,沉声冲着身旁的宁括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些结实的网和弓箭,再派人守住城门。天亮之后,我自有对付他们的办法。伤了老子还想跑,门都没有。”

    破屋内,计连终于领着石㔨一路绕行回到了这里。宁驱此时望见了自己小妹,当即强撑着身子朝计连和石㔨拜了过去。

    “宁兄弟,我和宁小妹能逃出县衙,还得多亏了纥骨兄弟。今日若不是有他相助,兄弟我这条命都要搭了进去。”石㔨此时一把将宁驱扶了起来,闷声说道。

    计连此时却是将手指轻轻放在嘴边,示意三人再小点声。随即又向着宁驱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

    这破屋四面漏风,难保附近没有乞丐住在附近。四人此时只得小声商议接下来的安排。在短暂的商议之后,四人决定休整一夜,明天趁着天没亮便偷出城去。阳曲县城只有这么大,他们若是再拖下去,难保不会被宁括和孙亥找到。

第一百零四章 急中生智 冒险出城

    “宁大哥,你和蓉姑娘待会儿不要出声。等出了城,我们再和石大哥会合。”

    清晨天没亮,计连便在宁驱的指引下找到了他所熟知的一户车夫人家。老车夫是个哑巴,以前经常受宁老太爷的照顾。现在宁驱遇上了麻烦,找到老大爷帮忙,他自然是应承了下来。

    哑巴大爷的车是一驾驴车,平日里送送县城内的人家走走远门,下下乡里的还是很方便的。如今宁驱和宁蓉正平躺在驴车上,身子外裹着竹席用做遮掩,前后则是用干草给捂住了。

    计连则远远吊在驴车身后,但凡城门有风吹草动,他便会和石㔨内外出手,让驴车突围出去。

    驴车已经来到了县城的南门,从这里出去便可以进入汾水水道,届时宁驱便会带着妹妹顺流而下前往晋阳投奔宁氏叔伯。

    如今的驴车已经缓缓靠近了南门,守城的衙役明显增多了几人。阳曲四面四门,宁括和孙亥也很难猜出他们的行踪,只得下令严密搜查近日出城之人。

    南门的这几名衙役如今正打着哈欠值守在城门下,趁着太阳还没出来,他们哥几个也好出来先透透气。几人此时见哑巴大爷赶着驴车正朝他们这边缓缓驶来,于是其中一人便按照惯例上前来询问情况了。

    可当几人见着是哑巴大爷来了,也就没心思等着他回答了。

    “大爷,又出城啦?今次又是送哪家的货?有没有哥几个的份?”

    此时上前盘问的这名高个衙役打趣的询问着哑巴大爷的情况,哑巴大爷也知道这些人的性子。拍了拍身后的草垛,又从自己的口袋里匀出了些散钱。这才糊弄过了高个衙役。

    吊在不远处的计连见哑巴大爷顺利过了衙役的盘问,随即紧随其后牵着马跟了过来。

    就在计连正准备上前接受盘问之时,城门内确是忽然出现了一阵骚动。原来是一条大黑狗在城门处狂吠。而计连此时迈开的身形也再次退了回来。

    黑狗的动静显然惊动了正守在城门附近的衙役。他们才是宁括和孙亥格外部署在城门附近的亲信。这些黑狗也是孙亥交给他们用来搜查出城之人的货物的。孙亥怎么会不明白这些守城衙役的贪心,有些好处便不管其他了。

    黑狗此时似乎是嗅到了哑巴大爷草垛中的异物,正拼命的朝着草垛大叫着。身旁看着黑狗的衙役此时一把拦住了驴车,似乎是想上前搜查。驴车内的宁家兄妹此时已经被冷汗浸湿了身子,闷热潮湿的草垛里,两人既不敢大口喘息,亦不敢有丝毫妄动之举。

    远处的计连此时已经准备动手强行破关而出了,城墙附近不远处,宁括和孙亥也已经被这数声犬吠惊动了。

    城门下,就在几名衙役拦住驴车准备上前一探究竟时。只见哑巴大爷不动声色的将手伸进了怀中的烟袋里摸了一把,然后竟主动靠近了正汪汪大叫的黑狗。

    就在牵着黑狗的衙役没注意时,哑巴大爷一下俯身蹲下,紧接着便将干枯的老手探向了黑狗的鼻尖。黑狗此时并没有像众人所想的那样张口撕咬哑巴大爷的手臂,反而舔了舔大爷的左手。

    衙役们只见哑巴大爷从屁股后面的小兜袋里摸出了一片烟熏肉干,然后喂给了黑狗,接着他又朝众人憨笑了两声,便起身回到了驴车上。吃完烟熏肉干,黑狗此时在衙役的牵引下再次靠近了驴车。

    这一次,它只是打了几个响鼻,却并未再开口大叫。衙役们这才以为它是因为哑巴大爷坐下的几片烟熏肉干而叫嚷的,于是便不再阻拦驴车前进。

    而此时的宁括、孙亥也已经到了南门下。

    “刚才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现可疑的人出城了?”驴车此时尚未完全走出城门,宁括的话显然是冲着哑巴大爷的驴车说的。

    孙亥此时望了一眼自己派来的黑狗,只见它时不时打着响鼻。当下便开口吩咐道:“快拦住那辆驴车,敢对我的狗动手脚。来人,快给我拦下他。”

    孙亥的话就像火星一般,瞬间将这南门引爆了起来。本已放下心的计连早在宁括和孙亥赶来之时,便暗道不妙了。如今驴车刚出城门,孙亥便发现了不对劲,计连只好箭步射向孙亥。

    “孙亥!你要找的人在这里。昨夜我饶了你一命,现在收走也不迟!”计连此时连唬带激,试图阻止孙亥出手追击。

    但孙亥也不傻,现在和计连交手只会如了计连的意。随手一记短刀从袖中飞出击向计连,然后众人只听孙亥一声厉喝道:“起网,拦着他们!”

    城门外,此刻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本已经踏出城门下的驴车,此时一下便被网在了原地。而此刻正守在城门外不远处的石㔨已经望见了城门的惊变,一步踏出草丛,正拼命朝着城门袭来。

    宁括此时已经怕了这些江湖中人了,此刻的他已经偷偷潜上了城门。

    孙亥此时不知城外还有石㔨在接应,眼见自己成功网住了驴车。赶忙开口吩咐道:“快动手,把车上的东西统统押回去。”

    孙亥甩向计连的短刃此时已经被计连闪身避过,又接连穿过两名守城衙役的封锁。计连这才紧随孙亥冲出了城门外。哑巴大爷此时正被衙役们死死拽住的大网给拦在了草垛上,石㔨此时不知从哪里捡来了数快拳头大小的石块。

    “中!中!中!”接连三块石头命中了拦网的衙役胸口。石㔨此时已经拽住了哑巴大爷身前的大网,聚气丹田,一众衙役只见石㔨一声怒喝后双臂忽然向后甩去。

    仍旧死死拖住大网的剩余三名衙役顷刻间便被扯倒在地。可石㔨和驴车也因为这一耽误,而被一众赶来的衙役给包围了起来。

    计连这边,孙亥如今双臂甩出半尺长刃,正与计连纠缠在了一起。计连此时眼见石㔨和哑巴大爷陷入了包围,驴车又被网给拦住了,一掌便将身后的木剑拍了过去。

    人缝中,木剑划开了几名衙役腰间的衣物直直插入石㔨身前。石㔨此时顾不得其他,翻身滚地避开了身前衙役的长棍干扰,顺势抽出了地上的木剑。

    孙亥此时见计连送出了木剑,担心落网的大鱼再次脱走,手上的动作越来越阴毒了起来。计连此时赤手空拳,隐隐有些难以招架身前的双剑。接连退让了数步后,计连这才寻到了一丝运功的机会。

    计连此刻趁着孙亥双刃袭向自己左右臂之际,手腕忽然内翻瞬间撞向了迎面而来的孙亥双臂。一击之下,孙亥只觉双臂酥麻连忙抽手回防,计连这才有机会提气运功,凝练真气于双掌之上。

    就在孙亥和计连互不相让之际,石㔨的声音却是再次传了过来:“计兄弟,你这木剑砍不断这网啊!”

    孙亥此时听闻石㔨的抱怨,大笑道:“哈哈哈哈!就凭一根木头就像断我的网?下辈子吧!”

    说罢,孙亥举着双臂之上的长刃再次刺了过来。而计连此时却是双指入口,一阵清脆的马哨声瞬间吹出。黑风此时正大步跃过了城门的守卫,转眼间便自孙亥身后扑了过来。

    计连此时飞身上马,黑风借机双踢朝着孙亥踏去。草原人一旦上马便宛若猛虎插翅一般,黑风背上,计连一把抽出马鞭瞬间甩向了翻滚在一旁的孙亥。

    眼见马鞭呼啸而来,孙亥已经有些慌乱,只得举刃相接。

    马背上,计连却是手腕一阵抖动,鞭子瞬间绕住了孙亥的右臂。黑风见状,连忙抬腿朝石㔨冲去。

    被计连拖拽在马后的孙亥,此时已经被尘土遮住了视线。黑风此时带着计连一路冲撞,终于靠近了石㔨和驴车。

    计连手中马鞭再次抖动,已经被黑风拖拽的四肢无力的孙亥忽然倒在了石㔨身前。

    “石大哥,快取下他手上的长剑,破开这拦网。”计连此时将马首调转,不断地冲击着随时准备上前的衙役们。马鞭抽打在长棍之上,清脆的破空之声震慑着在场的所有衙役。

    石㔨此时一脚踏碎了孙亥的长刃,双指钳住断刃瞬间便划开了拦网。来不及要了孙亥的性命,石㔨便已经一巴掌拍在了驴子的臀部。

    黑风掠后,驴车此时正安然的朝着汾水奔去。

    孙亥此时几经翻滚终于落在了一众衙役的身旁,在他人的搀扶下这才重新站了起来。

    而计连他们此刻却是已经扬长而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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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晋王朝自建立之日起,便以守成之才当创世之主。王朝祸患不决于神州大地。
东来的梵僧,中原的新盟。四野的游侠,暗中的幽罗。
泥洹会中多变数,法祖新盟泣血成。
四野游侠终得主,虚危幽罗寻真龙。剑典魔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典魔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典魔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