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内斗》
一次长眠，又是三百载的岁月。
八百多年前，主人化名李雾月与皇室合作，而祂隐身幕后，共同辅佐西夏皇帝，灭杀中原混血种势力。
按照西方公元纪年的算法，那是在11世纪初。
数年之间，西夏在与大宋的军队中连战连胜。然而，夏辽河曲之战后，祂突遭那些贱种的埋伏，现在回想起来，那或许是皇帝默许的结果。
中原自命屠龙者的世家深知纯血龙族的特性，知晓祂茧化重生的能力，死伤数十人后用炼金物品强行将祂封入了棺材。祂没有机会召唤死侍军团，也无从得知李雾月是否同样受到埋伏。
当祂从半生半死中醒来时，竟是名为大明的时代，西夏已亡国三百余年，“李雾月”也未能留下多少痕迹。
那时祂还不懂得隐藏自身的道理，为了寻找主人“李雾月”不顾一切。因自恃身为纯血龙族的强大，潜入了人类的都城。
在那里，祂没有找到李雾月的下落，却意外发现了大地与山之王的痕迹。但仅仅一年后，他就因为行事不够隐蔽再次暴露了龙类身份，被伪装在锦衣卫中的混血种集群击杀。。
从茧中苏醒时，说来可笑，还留存在祂身上的东西，只剩下1044年人类贱种用来封印祂时使用的“法器”。那块刻录“五雷猛将”法咒的银牌子。
“弗里德里希”回忆着自己漫长的生命，不禁出神。这次醒来，他亲眼目睹了枪炮、轮船、火车，时代已经快要抛弃他们了，他必须加快速度，他必须成功。
在这场战争中，祂不过是个小卒子，甚至主人李雾月在命运的大潮中也无法决定自己的结局。
卡塞尔庄园中，周围的宾客都离他远远的，因为隆爵士是个有名的怪人。
仅仅是男爵之后的他挂着“冯”的中间名显得有些厚脸皮，更何况这个白痴在父亲死后，还变卖了大部分家产，遣散仆人，进入慕尼黑大学读历史系，完全沉醉于考古。
弗里德里希选择历史系，是为了通过人类的视角迅速了解这个世界，并从蛛丝马迹中追寻李雾月的下落。
受邀前来这场特殊的聚会，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在慕尼黑大学，他故意在一些贱种面前暴露自己“高贵的血统”，装出血之哀的样子，混入了德国混血种的圈子。
从大二开始，弗里德里希就在“无意间”展现自己对发掘龙族文明的浓厚兴趣，将脑中一些粗浅的知识转换形式作为研究成果抛出去，终于接触到了这片土地的屠龙者，欧洲秘党。
今天这场宴会的发起者，是秘党未来注定的领袖，梅涅克·卡塞尔。他刚刚结束在剑桥大学的学业，高调回国，同时向德国混血种圈子介绍他结识的一些混血种精英：年轻社团“狮心会”的成员们。
“嗨，你这家伙，怎么一直一副忧郁消沉的样子！卡塞尔酒庄的藏品不好喝吗！”
他的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德国人，二十五岁左右，礼服并不合身，手指有很多老茧，一股洗不掉的雪茄味。
“烟灰”，狮心会成员之一，毫无身为贵族的精致，喝了两瓶烈酒的他嘴里全是酒气。
“因为大多是些无趣的人。那些向卡塞尔伯爵鞠躬问好的人，你仔细观察他们的眼神。”
弗里德里希淡淡地说道。
“怎么了？”
“他们敬畏的只是卡塞尔伯爵的权势，而非他的能力或是更宝贵的品质。大家一边鞠躬问好，一边偷偷用看马戏团小丑的目光打量伯爵的狮心会朋友们。”
“你是在说我吗？”烟灰又给自己点了一支雪茄。
“你是最正常的一个了。”
弗里德里希抬起酒杯，目光扫过宴会的人群。
“酋长布伦丹，肌肉凶悍得像只野兽，黑人；猛虎贾迈勒，印度人，穿着民族服饰参加伯爵的宴会；角落里的中国人，他戴的黑礼帽形状不对，里面大概藏着一根长辫子。
相比之下，你只是个不懂礼节、爱抽雪茄的混蛋。你的皮肤上有淡淡的机油味，手上老茧很厚，你经常和机械打交道，我猜是枪炮一类的。
卡塞尔伯爵看好的同伴都是些怪胎，对本土的年轻人却不屑一顾，宾客们当然会感到不适吧。”
烟灰听着他的结论，吐出烟圈，又灌了一大口酒。
“你才是个怪胎吧。我感觉，自己以后很难和你和平共处啊。
宴会结束后，老大有请。他看中了你在考古上的才能，以及对探知龙族文明的热情。”
背对着烟灰，弗里德里希的嘴角咧出了大大的弧线。1894年9月，还不算晚。
......
梅涅克的黄金瞳，几乎让他以为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同族。简直是太阳般的威压，不亚于他全盛时期的精神力量。
“23秒，他居然能凝视老大的黄金瞳这么久！新人都是怪物啊。”
酋长布伦丹掐着秒表，一脸惊异。
“你的血统，比我想象中高了很多。”
梅涅克注意到弗里德里希忍不住闭上了双眼，才关闭了自己的黄金瞳。
“那么，临时成员算他一个？弗里德里希·冯·隆，第一代狮心会的第6人。
烟灰、酋长、老虎，你们都是没文化的暴力狂，山彦是个闷葫芦。我们的队伍是时候加入一个文职人员了，考古学家。”
“老大你不还是一样，你才是真正的暴力狂吧！我本来以为第6个成员会是鬼，加入一个女孩比加入文职人员重要多了好吗！”
印度人贾迈勒有些愤愤不平，他明明是剑桥毕业生。
“鬼的年龄太小了，等她成年后再说吧。”
这是今晚弗里德里希第一次看到那个中国男人说话。他的德语挺标准，一板一眼的。
“还是山彦有绅士风度，知道心疼女孩。你不会是爱上鬼了吧？”
“梅涅克！我是有妻子的人，况且鬼才15岁啊，你个混球！”
路山彦恼火地否认。壮汉烟灰偷偷去摘他的帽子，而酋长想拽他辫子，被他一人赏了一下狠的。
“按这么算的话，鬼只能当第8位成员了。我在剑桥遇到了一个很优秀的年轻人，他是注定要成为英雄的人。
如果我挂了，估计你们将来就要跟他混了。”
烟灰有些吃惊，得是优秀成什么样，才能被梅涅克认定为未来的英雄。
“他叫昂热。其实只是个16岁的毛头小子，却成天一副花花公子的做派，喜欢搭讪漂亮的女孩子。
坐在桥的护栏上假装读诗歌和哲学，其实是在偷瞄女孩子的大白腿。”
“听起来会是老大你喜欢干的事......”
“总之，弗里德里希，今天起你就是狮心会的临时成员了。卡塞尔家族会资助你的考古行动，用你的才能让我惊艳吧！
我们在克虏伯有不少熟悉的机师，你可以去那边定制防身用的枪械，当然你想用刀剑也行。”
弗里德里希没有言语，只是向着梅涅克鞠躬致意，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的计划，至此一切顺利。
1894年9月，弗里德里希成为狮心会临时成员。
1895年春，弗里德里希与希尔伯特·让·昂热分别成为初代狮心会的第6和第7名成员。
1896年，弗里德里希经常与酋长和猛虎一同外出狩猎，他为此定制了一套深棕色的猎装。路山彦的镰鼬简直是作弊，所以不带他玩。
1896年8月，弗里德里希在古籍中找到青铜与火之王和大地与山之王的线索，受到秘党长老团的召见。
1897年秋，他与梅涅克、路山彦一同为印第安少女鬼，举办了盛大的交际舞会，作为她的成年仪式。
同年，他们来到弗里德里希的母校慕尼黑大学游玩，并拍摄了一张全家福。
第五十七章 生意
“呈给当今太后的东西，可不能挂这么长个洋名字，老佛爷看见了准会生气。”
“陈大人，您放心，我这就取个吉利的名字。”
1897年冬，弗里德里希借着考察山王遗迹的名义，与狮心会的同伴们告别，在老师卡尔·冯·甘贝特的授意下来到了这座阔别数百年的古城。
藏匿于秘党，依靠秘党的资源和势力在乱世中挖掘龙族的遗产。最重要的是找到李雾月，甚至是至尊的残骸。
“名字我就取个谐音，冯·隆，凤隆，凤朝兴隆。”
风龙，风隆啊。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姓，便取个林字。江湖异士，林凤隆。”
“好！”
林凤隆如今身穿天青色马褂，戴着毡帽，后脑勺还挂着一根假辫子。仅仅改变一下打扮，就能获得一些人的信任，再值得不过。
陈大人头戴一顶小红帽，帽中间是一块蓝宝石，上面还镶着一个青金石珠子。这是当朝四品大员。
面如冠玉的男人朝林凤隆伸手示意，该交东西了。
“第一，我去陕北挖东西，不得有人阻拦，不得有人打听；
第二，我要一艘上好的远洋货船，水手口风要紧；
第三，东西由你献给太后，我只是民间求个富贵的术士。”
陈大人听着这德国佬用一口字正腔圆的白话提条件，觉得很是神奇。
“行。”
林凤隆将两卷手稿递给陈大人。这是纯血龙类培养高阶死侍、控制死侍的技巧，能将活人改造成力大无穷、不惧死亡的不死徒。
“这是可控死侍的制造方法。三代种以下的龙骨、真龙的血肉你们手上多的是，豢养的炼丹方士也不在少数。
技术我给你们，具体的就由你们自己炮制。我这人尤其见不得血腥。”
“死侍，就是不死徒吗？”
“随你怎么叫。”
陈大人翻阅着林凤隆的手稿，过度兴奋下黄金瞳自行点燃起来。
“第三卷，第三卷呢？”
“没了。”
林凤隆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玻璃管，其中流淌着深红色、散发着奇异光泽的血液。
“圣药，即真龙胎血。世上没多少了，省着点用。事成之后，再给你另外一支。”
陈大人忙不迭地接住胎血，俊美之极的脸庞此时颇为狰狞。他明白了，胎血，就是第三卷。只有这东西，才能炮制出真正的高阶不死徒。
“那你呢，你拿出这些，就为了去陕北挖个古墓？太后不知会降下多少赏赐，你想求点什么？”
有了这两卷秘术，陈大人就握住了万里前程。心情喜悦之下，他对林凤隆装出了些好感。
“我看琉璃厂那儿挺热闹的，给我留个堂子，等退休了我就去那养老。
对了，路大人，路山彦家的宅子在哪？”
听到路山彦的名字，陈大人顿生一股厌恶。
“你最好离他远些。那是个进了京师同文馆就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还学德语，学德国人造枪炮，我看他总有一天连辫子都想剪了。
他也不想想，要是大清亡了，天下哪还有他的容身之地！”
“你告诉我，他家在哪。”
林凤隆语气毫无变化。至少对“弗里德里希”来说，路山彦是他为数不多的挚友。山彦滞留德国无法归来，他受托向其家人报个平安。
......
相较于他的才华，他的住所堪称简陋。一个冷冷清清的小院子，除开一条小径外，地面落着厚厚的积雪，庭中一棵大梧桐树。
山彦说他14岁就定亲，15岁成婚，妻子贤惠。接触新思想后，他就抵制三妻四妾，至于休掉原配的事他更是不可能做。
林凤隆向女主人报了平安。她是个美人，身姿高挑，柳眉如画，眼神灵动。她也是混血种，但血统并不算高。
他给山彦的孩子带了一辆Bianchi自行车，他再长大几岁就能骑着玩了。还有一块爱彼金表，一盒橘子糖果。
林凤隆坐在庭中看雪，与山彦的家人并无太多交流，只是微笑。
小男孩躲在木门后露出大半个脑袋，偷偷打量着这个自称父亲朋友的外国人，嘴里含着一块橘子糖果。
德国人仰着头，让1897年的雪花落在坚硬的皮肤上。
如今的世界，秘党强势，而这片土地也出现了一大片路山彦这样的人，这不好。他偏要给腐朽的东西注入一剂回光返照的猛药，让人类的力量在新旧交替中内耗。
如果不必要的话，林凤隆并不想让一切走到那一步。
1898年夏，梅涅克复原并改进了禁忌技术，为之命名为爆血。
1899年春，卡塞尔伯爵向皇帝提出新的远东战略，认为大清推行君主立宪不适宜当下的态势。
1899年冬，一件特殊藏品被运送至卡塞尔庄园，长老团对箱中的东西讳莫如深。而林凤隆对箱中的东西，生出了顶礼膜拜的敬畏和恐惧。
1900年春，林凤隆又来到了陕北地区。靖边，统万城。
“朕方统一天下，君临万邦。”
林凤隆站在高耸的白色城墙上，大风干燥，微冷。
赫连勃勃在公元五世纪下令修建大夏国都城，为之命名为统万城。可他仅仅十年后就病死，大夏国不久后亡国。
这座白色的城池在连年战争中多次易手，最后湮没于历史尘埃。直到几十年前，当地居民才发现了统万城的踪迹，但只是称之为“白墙子”。
内心中那股感召愈加强烈，林凤隆知道，他终于找对地方了。
秘党的速度远超他的估计。“卵”，至尊的部分血肉落入了他们手中；而梅涅克还原了部分封神之路......不能再放任下去。
上百名劳工在他指挥下同时挖掘着遗址，林凤隆则开启了言灵·镰鼬，收集着一切细微声响。
“北边！”
北面地下，有大面积的空腔。
深夜，劳工们挖到了石板。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这个身形中等的德国人轻松搬开了数百斤重的巨石，独自踏入一片漆黑的入口。
终于，终于.......
他轻松躲开人类方士们设置的机关，闭合细密的鳞片挡住汞蒸气的侵袭，一路来到墓室的大门。
林凤隆用重拳打碎墓室石门，却顿时愣在原地。
已经有人来过这里了，大概是盗墓贼。墓室中空空荡荡，只有凌乱的灰尘足印，石台上洒落着木屑。
极度的兴奋化为绝望，一瞬间又变成狂喜。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感知着墓室中的灵，朝着空气伸出锋利的龙爪，消失在了墓室中央。
尼伯龙根中，墓室石台上安然摆放着一具黑色棺木。
封印李雾月之人担心会有盗墓者放出古龙，于是将棺材封在了由龙王的精神逸散形成的微型尼伯龙根中。可惜，这道屏障拦住了野心家和小贼，却拦不了他这个忠心的仆人。
林凤隆踏上石台，用猎刀逐个小心地撬出封棺的钉子。
掀开棺木的那一刻，泪水从他眼中涌出，心中燃烧着怒火。他们怎么敢，怎敢这样对待您！
他拔出男孩眉心、心口、喉咙、四肢的长钉，用猎刀割开手腕，让血液从口中流入男孩干枯的身体。
尊贵的主君，时隔八百余年，终于再次睁开了金色的瞳孔，依然是那样年轻的容貌。
林凤隆跪在一旁，为主君讲述如今的世界。男孩素白的脸庞上毫无表情，只是默默倾听，学习。
“将这些东西装回去。”他的喉咙中发出与面容完全不相符的，森然的巨响。
林凤隆注意到，主君并未愈合那些被长钉贯穿的伤口。
“送我进入你所说的秘党腹地。由我亲手，诛杀乱党！”
“诛杀乱党！”
林凤隆将长钉上刻录的法咒轻微破坏，除了眉心那根，逐个钉回李雾月的伤口。
主君闭合双眼，他盖上棺木，按原状封棺。
1900，9月21日夜。
2小时前，主君所在的黑棺已从玛丽皇后号卸货，运送进入卡塞尔庄园。
林凤隆完全张开了镰鼬的领域。作为次代种，他最多能收集直径两公里内的声音。汉堡及附近城市的所有死侍已经苏醒，奔向卡塞尔庄园。
一名用胎血制造的“将军”，36位“武官”，108个“卒子”，这是盟友的援军。
而君主，也快到苏醒的时刻了。
不死徒军团向着卡塞尔庄园突袭，林凤隆则在远处指挥，观察战场。
王域兴起的那一刻，他掏出黑色封皮的笔记本，一一划去上面的名字。
23：48，昂热，死亡。
23：49，酋长，老虎，死亡。
凌晨1：21，铁十字马耶克，死亡。银翼夏洛，死亡。
1：24，弗里德里希的老师，甘贝特侯爵，死亡。
1：28，烟灰，死亡。
1：33，鬼，死亡。
1：35，路山彦，死亡。
林凤隆坐在围墙上，镰鼬不断带来死亡的消息。他的脸完全扭曲了，一边嚎哭，一边欢笑。
这是盛大的哀悼，也是龙族的归来之日。
黑夜中，卡塞尔庄园里突然发出比太阳还要炽烈的白光，将一切燃烧殆尽。即使相隔近几百米，林凤隆也在高温和爆炸风中失去了意识。
9月23日凌晨，一双满是血污的手，掀开了卡塞尔庄园地窖的大门。
复仇，唯有复仇！
第五十八章 铸剑
“小兔兔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
谁他妈是你的小兔子啊！
Viper（蝰蛇）向后闪开，缩在公寓楼的消防通道里。沉重的黑剑贯穿了厚铁门，如果她刚刚伸手开门的话，右手已经被插门上了。
“猎人杀手”，蝰蛇之前以为这单纯是个疑神疑鬼的传闻。猎人们本就是朝不保夕的群体，加上最近新猎人网来势汹汹，一些猎人失去消息再正常不过。
蝰蛇绷紧大腿肌肉，一步就能爆发跨过四五级阶梯，她曲线姣好的身体中藏着豹子般的潜能。
从一楼狂奔到四楼，一拳打碎加厚防盗窗，蝰蛇又立刻缩回了左手。又是那种带有棱面的黑剑，像蛇类那样对她发动极速的刺击，又灵活地撤回。
“只是这种水准，根本没必要我们一起出动吧。新的剑还可以，极简风。”
苏茜站在一楼的阴影中，灵活操纵着多把汉八方形制的黑剑在公寓楼旁游走穿梭，不时往里戳一下。
罗隐一边敲门，一边“小兔子乖乖”，手里拿着门锁一样的照相机，给苏茜指示打击方向。
“这可都是我手工打造的，只是‘还可以’的话也太敷衍了，嘤嘤嘤。”
蝰蛇，名列猎人网红名单的老牌猎人，喜爱下毒杀人和远程狙击，完成任务后收藏目标的眼睛或者内脏，泡进福尔马林。
根据撒玛利亚分析出的行为模式，她的杀人行为具有周期性、成瘾性。当然，罗隐对深入探索杀人狂的内心世界没多大兴趣，直接做掉或者拿去换钱挺好。
只要她死前能交代清楚，2006年和“太子”相关的那次任务详情就行。
“走吧，上楼。她估计是以为你的领域到不了四层楼的高度，可惜还是猜少了点。”
六楼，蝰蛇背靠在栏杆上，用袖口擦去额头渗出的汗水。
任务是她自己接的，这栋废弃公寓楼是她自己选择的狙击点，行动细节连雇主都不知晓。这次任务难道是惹到什么怪东西了吗？
蝰蛇从背后的网球袋里取出MK12狙击枪，迅速组装完毕。手指触摸到冰冷的扳机时，她才略微冷静下来。
楼道中传来两串脚步声，不紧不慢，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不要怕，只是剑而已，这年头专业杀手谁还玩剑啊！
“A，被剑砍死；
B，束手就擒，交代清楚2006年5月你接的那次暗杀任务。
C，拨打911，自首坐牢。”
罗隐在楼道中念着条件，声音在墙壁上撞出回响。
“我们已经到三楼了哦，不说话就默认选A。”
“你们是谁！”
“好没创意的问题。我是你的雇主啊，昨天刚给你打了20万呢。”
“你就是‘草莓味牛奶赛高’？”
罗隐：......
事实上，暗杀任务是他发布的，暗杀目标则是苏茜扮的。按照撒玛利亚的人格分析，苏茜的外貌是蝰蛇最偏爱猎杀的类型。
附近最方便的狙击地点是这栋公寓楼，蝰蛇只是个乖乖踏入陷阱的小可爱而已。
步行至五楼，罗隐有些诧异。
楼道口，蝰蛇放下了手中的狙击枪，双手举过肩，坐等两人来抓她。这样就怂了吗？
“砍她。”
吼！
言灵·阴雷。
罗隐话音刚落，蝰蛇口中就发出空气的爆鸣，扭曲模糊的气团在楼道中爆炸，玻璃片和粉尘破碎飞溅。
蝰蛇在计谋得逞的快意中飞速后退，拾起地上的MK12，却看到两人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她，就这？
提前吟唱完毕，开口的一瞬间爆发言灵，确实是不错的技巧，但这威力也忒小了。两人还没解开血统压制呢，只是感到胸口发闷了几秒。
飒！
黑剑斩碎子弹，直逼蝰蛇的喉咙。
“别动手，我认栽！那次任务的雇主让我去卡塞尔......”
罗隐叹了口气。死人在说话。
“现身吧。”
楼道中升起黑色的雾气，如同扭动身躯的巨蟒。罗隐和苏茜同步解开了对血统的压制，言灵之力暴涨。
蝰蛇不再说话了。她的头颅、咽喉、心脏处同时爆开十数个细小的孔洞，血涌如泉，她的生命也随着血泉一同消逝。
蝰蛇仰头跪倒在地，温热的血液浸润淡金色的短发，像是一幅油画。
她没有看见，罗隐和苏茜则窥见了那个影子。
【无
血统：S
属性：风
言灵：时间零；无尘之地
言灵效果：略
炼金物品：6级炼金刺剑*2，炼汞处理
特殊状态：死侍化第二阶段；尼伯龙根标记】
没有名字......这种级别的死侍，也只是个小卒子吗。罗隐心里有些发沉。
影子露出了真面目。身高176厘米的女性，纯黑长发过肩，脸色比身上的白袍还要苍白，双眼是纯金的竖瞳。
她手持两把银色刺剑，刺剑的握把比西洋刺剑更小，剑刃的直径更细。称之为长针也挺合适。
刚才她就是用两根长针在0.1秒不到的时间里，连续刺穿了蝰蛇十几次。
“你是Nido的手下？它只派来你一个吗，有些不给面子啊。”
“只是杀掉你们，没必要打扰大人。”
无名女子再次化为模糊的影子。她的体重轻得不正常，落在栏杆上时声音轻得像一只骨骼中空的飞鸟。
弯折转向的楼梯在临时尼伯龙根的空间中被扭曲为一条笔直的宽敞斜坡，低矮渗水的房顶化为破旧的宫殿穹顶，生锈的铁栏杆化作雕饰精美却到处缺损破碎的汉白玉围栏。
罗隐听到了隆隆的整齐脚步声。仿佛行军的巨声同时从上下传来，成群结队的上百名死侍包围了他们两人。
这些身上长鳞，嘴里滴黑水的死侍，穿着赤红全身甲、令行禁止的样子，让罗隐觉得有些好笑。
“7点方向，头顶戴有黄穗子的，血统很高。言灵是刹那和冥照，小心冷刀子。”
罗隐通过群蛇提醒着苏茜，原界领域正在兴起。
极寒的气流同时包裹了十几个死侍，它们滴落的恶心液体化为黑色冰渣掉了一地。天丛云横斩，一击之下四个冷冻头颅同时飞起。
铛！
两把黑剑交叉在罗隐背后，挡住了白衣女子的连续刺击。
八把黑剑紧密环绕在苏茜身边，另外八口剑则在场中游走，她手中还握着两把小太刀。她跟不上时间零的极速，那就靠数量来弥补。
女子一击不中，撤回了死侍军团中。她没办法免疫超低温的伤害。
对方的两个主将，一正一奇，都是神速系言灵。罗隐打算先消灭所有死侍，消除他们藏身的空间，苏茜看出了他的计划。
原界崩灭，再度兴起的瞬间，扭曲的空气中浮现出赤甲的人形，长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刺向罗隐的心脏。九阶刹那，甚至是十阶。
罗隐并未闪避。长剑刺穿他胸口的白鳞，却卡在了心脏中。
想不到吧，爷的心不是肉做的。如果你的剑上涂点毒，可能效果会好些。
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天丛云贯穿了他的肩胛骨。可惜了，被他躲过了致命一击。
原界兴起，转化为升腾到极致的纯粹火元素。罗隐卡住赤甲死侍的手腕，开始烧烤死侍。
第五十九章 无名之人Ⅱ（上）
烈焰灌入死侍的面甲，发出瘆人的刺啦刺啦声，但金色竖瞳中毫无波动。
嘶拉！两条深灰色的坚硬长舌同时贯穿赤甲。
四十厘米的长舌舒展弹射，在九阶刹那加持下重击在罗隐双眼眼眶处，舌头上弯曲的倒刺剐掉了他的白鳞和一层皮肤。
轰！
天丛云斩开了死侍面部的甲壳，爆炸风将它炸得倒飞。
第二只超级死侍露出了它的真面目。紫青色的面容上遍布井字形的切割伤，额头上刻着一个深红发黑的“囚”字，刻痕深陷入鳞片。
因为对方之前人模人样的，罗隐失误了。死侍这种东西根本不能用正常的对敌方式分析。
“武！武！武！”
成队列的死侍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手中长枪、薙刀撞击地面轰然作响。
它们身上的赤甲生长出青黑色的纹路，如同突出的血管。在吼声中死侍士兵的身体蒸腾血雾，身躯膨胀，赤甲软化变形，如同与死侍生长在了一起。
伪装成普通士兵的超级死侍用利爪撕开赤甲，露出紫黑混合的身躯。
它用剧毒刀刃替换了身体各部位的骨刺，此时这些刀刃被生长的骨骼顶破皮肤鳞片，露出幽蓝色的锋芒。它的血统要逊于白衣女子，但在不做人的路上走得更远。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为王前驱，无需姓名。”
白袍女幽然的声音在宫殿内回响，判断不清方位。
“那你们的主子平时是怎么发号施令的？那个长得像贞子的，去帮我杀个人？”
没有回应。垃圾话无法对脑子有病的死侍发挥效用。
“伐！”
死侍军团同时抡起手中沉重的兵器，锋芒直指罗隐。数十个上百斤重的披甲士兵同时爆踏地面，从宫殿的阶梯向下发起冲锋，成百上千的裂纹在地砖上蔓延。
2号超级死侍发动冥照，隐去了身形。白衣女子则在苏茜身边游走，寻找突破剑阵的间隙。
超级死侍像纯血龙类那样有多个言灵，但同样无法叠加使用两种言灵。
罗隐以前想过，如果龙王能用时间零叠加刹那使用几百倍音速斩击，或者用青铜御座叠加不朽实现金刚不坏，那他还是早日放弃屠龙事业为好。
原界，燃烧！
罗隐携着直径8米的大火球和死侍军团正面相撞，在剧烈爆炸中向后倒飞。
如他所料，镶嵌刀刃的龙爪，抓住“失误”从后背发起偷袭，却在地元素的包裹中不得寸进。
它顿时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还未等罗隐攻击，2号死侍竟然自行断开了嵌入五指骨缝的刀刃，再次隐身。
另一边，苏茜同样头痛。神速系言灵的确都是开挂般的存在，对方知晓剑御是个威能强悍却消耗巨大的言灵，一直高速闪躲，用杂兵抵挡飞剑。
而一旦苏茜放出保护自身的黑剑进行攻杀，她就会立即偷袭。
“罗隐，你还能维持血统多久？”
“一分半钟。”
“那我使用那个了，后面交给你。”
那个，哦，是那个啊。
罗隐抛下冲锋的死侍军团，扭头跑向苏茜。
十六把黑剑同时飞起，三百六十度围绕在女孩的身周飞行，速度越来越快。
苏茜扔掉了近战用的小太刀，眼帘低垂，将全部心神投入对剑御领域的操纵。
十六口汉剑同时变向。正向，逆向，上下斜飞。
彼此交错飞舞，跃动起伏，却不互相干扰，诞生出奇异的旋律感。
黑剑在不断变化的飞行轨迹中也不停止加速，轻松突破音障。空气被向外排开形成刃风，空气稀薄的领域中央甚至有些窒息感。
风暴！
苏茜抬头的那一刻，黑剑已经在她身周斩出近乎正圆的幻影，极细的弯曲银线是勃发的剑刃锋芒。
黑剑形成的风暴与剑御的领域同时被撑到了极致，直径十五米内比无尘之地还干净。
罗隐守在苏茜身后，颇有些心惊胆战。以这剑速，一头大猪会在一秒内骨肉分离，两秒被切成细细的臊子，五秒加热完毕，十秒焦糊成灰。
苏茜一步步踏向死侍军团。那些悍不畏死的赤甲兵撞击在剑锋形成的墙面上，一瞬就被切成十几块。接着被绞成血肉骨头混合的碎片，洒向身后的“同袍”。
“杀！杀！杀！”
死侍口中吐出隆隆的巨声，举起满是腐朽气息的刀兵劈向纯黑的剑刃风暴。所有兵器同时被斩出密密麻麻的缺口，接着折断破碎，碎片向领域外飞溅如雨。
这什么见鬼的莽夫打法！
白衣女子单手勾在宫殿的大梁顶上，在时间零50倍速的视角下，剑刃的斩击仍然显得危险异常。时间零不会改变双方的动能，她只要被剑擦中一下，就可能倒在后续的斩击之下。
2号死侍突然现出身形。它的身躯在进一步异化，残留的神志也在消失。
言灵进阶，金刚界！
纯金色的光弧在空气中高速闪烁，仿若将扭曲的光线凝聚为护佑自身的结界。
“僭越者，死！”
它从尖牙交错的口腔中狠狠吐出这样的字眼，额头上的“囚”字如同活了过来，在鳞片上扭动。
罗隐被吓了一跳，你丫的原来会说话啊。
头顶响起古奥的吟唱声，和帕西差不多大的无尘之地一往无前地撞向苏茜的领域。卡塞尔学院言灵学教科书，再次死不瞑目。
罗隐割开手腕，最接近白王的高纯度龙血洒向十六把黑剑。炼金阵被完全激活，金属之芽凶猛生长。
它们从三尺余的汉剑形态转化为三米长的直剑，血色斑纹在剑面之上蔓延，跳动。剑柄化为近似龙首的形态，八口剑龙头高昂，其余则张开巨口露出獠牙。
两个领域与剑刃风暴相撞时，同时被削出了弧形的豁口。这源自于仿制的傲慢之领域。
金刚界与无尘之地开始发生领域融合的迹象，形成近乎绝对的防御，同时又是无坚不摧的矛。
“撑不住就不要强撑，我背着你跑路。”
苏茜黄金瞳中满是血丝，全身鳞片正在渗出细密的血珠。即使有言灵武装降低体力消耗，维持这种级别的攻势也达到了她身躯崩溃的边缘。
“我负责清场，剩下交给你。”
两个超级死侍并肩抵在剑御领域的边缘，金色光弧和锐利的风流混合，竟仍然无法突破剑刃的风暴，反而在不断后撤。
她是怎么做到的，这种级别的言灵本该在十几秒内抽干她的体力。
死侍军团被斩得七零八落，身躯残缺的卒子在地面翻滚哀嚎。它们好像中了诡异的诅咒，身体被斩开的伤口不仅没有愈合，反而出现“枯萎”般的迹象。
鳞片灰败，血肉干涸，骨髓化为毒水。16把剑虽然都是傲慢的外形，其中8口的炼金领域却是根据贪婪设计的。在吸噬之力的基础上，罗隐加入了类似言灵·审判的标记锁定和崩解力量。
黑剑会暂时吸收保存它们的生命，降低持剑者的体能消耗。
白衣女子感觉到情况不妙，言灵切换回时间零，在极速中身形消失。
凶暴的黑剑突破结界的加护，在2号死侍的体表犁出8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但还是没能杀了它。
苏茜在这一刻改变了领域的形态，球形的剑刃风暴变为柱形，十六把黑剑成螺旋状绞杀受伤的死侍。
剑锋旋转飞舞，如盛放的金属莲花。
十阶刹那的领域中，十分之一秒，它用全身上下的异形刀刃发出了二百多次斩击。
修长的黑剑与幽蓝色刀刃的碰撞产生出绚烂的火花与电光，刀刃开裂，它身体中的八百多块骨骼也同时开裂，鳞片包裹的内脏在高频碰撞中开始大出血。
银色刺针袭向苏茜的后背，却仿佛刺入无垠的海水，两米不到的距离被拉长了上百倍。
“圣斗士，不会被同一个招式击败两次。”
苏茜后背处正在生出扇形的骨骼，双瞳化为赤金色，释放着铺天盖地的威压，在罗隐的感知中不亚于那个名为耶梦加得的纯血龙类。
她的血统在进一步提纯，这是不由自主的爆血，过强的龙类精神已经饥渴难耐。
“足够了，快停下。”
“停下。”
罗隐拍在苏茜的后背，启动了潘多拉，血统被略微压制的苏茜有些清醒过来。仅仅五秒钟，这个潘多拉装置就快到报废的边缘了。
剑御领域破碎，16黑剑在古老宫殿中无规则地爆射，其中一柄剑钉穿了2号死侍的腰，将它挂在了宫殿高耸的立柱上。
苏茜身上的龙化症状消退得比以往都要慢，凶暴的龙类精神不太乐意被再次封锁起来。
杀疯了啊，这次回去之后得让她好好做个心理辅导。
罗隐背起在昏迷边缘的苏茜，从地面冶炼出坚韧的金属带，将女孩牢牢地绑在后背。
可恶，失算了！
背后传来的触感像是一只钢铁大刺猬。女孩白皙的手臂像两把大钳子卡住了他的脖子，黑衬衫下的身体像是裹着一套钢铁铠甲，尚未全部消退的骨刺不时戳他后背。
这和小说里写的完全不一样啊，说好的贴贴呢！
下半场，开始。
在剑御领域中苟了一分钟的罗隐精神压力降低了不少，顺带用镜瞳收集了不少作战数据。
水与风元素同时凝聚，尼伯龙根宫殿中兴起极寒的北风。
随着罗隐的脚步，天丛云剑锋凝聚冰霜，化为十字形大剑。风元素强化着他的感知，同时快速将低温传导至宫殿的每一处。
他猛然跳起，攻向立柱上被钉穿的死侍，冰晶十字剑斩碎了它的头颅。白衣女子并未前来援救。
“看来你们之间的狗腿子情谊，并不怎么样啊。”
“是他自己没用。获得了主人的恩赐，却依然是个无能的野兽。”
女子像鬼魅般在罗隐四周闪烁移动，声音飘忽不定。
时间零之所以是刹那的上位言灵，在于它的连续性和对五感的同比例增幅。从而使得使用者获得不可思议的机动能力。
两把一米五长的刺剑不断从四方六合刺向苏茜，但在侵入原界的瞬间速度骤降。不仅因为领域内部重重叠叠的泡影世界，也因为血统压制。
对方此时的血统，甚至还高于获得恩赐的她。
在所有龙王中，只有黑王与白王掌握绝对的精神，贯通了五大元素。原界可以视为一个言灵，也可以看做是他进化白王失败的产物。
只有在这方领域中，罗隐才是元素的掌控者。类似尼伯龙根的世界泡影，也是转瞬即逝。
“你的血统，和她一样，只是暂时的。”
女子轻声道，语气镇定。
“也就是说，你想拖时间，赌我先倒下喽？”
罗隐微笑着走上宫殿破碎的阶梯，脚下的冰冻在不停加厚。随手从地上抽出一把汉剑，双持巨剑，挥舞抵挡着死侍的刺击。
“你这种跑得快的敌人最讨厌了，攻击弱得像蚊子一样，但总是打不死。如果这里不是尼伯龙根的话，我还真没办法干掉你。”
宫殿内的气温已经下降到零下五十度，穹顶上挂下透明的冰棱，遍地的死侍尸体冻成一坨一坨。
“告诉你一个秘密，出去尼伯龙根的路，我很早就发现了。毕竟不是第一次被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座宫殿都化为冰雪的国度，结冰的地面光滑如镜。死侍依旧保持着每秒四次的攻击，加速他的体力消耗，但她的剑速在快速下降。
这种级别的死侍，即使对龙王来说，死掉一个也会很心疼吧。
“我大概还能维持半个月的领域，我赌你会先冻成冰棍。”
罗隐说着烂话，一脚踢飞了一个冰冻死侍的头颅，看着它像西瓜般在墙上爆开。唔，已经冻脆了。
他信步行走在尼伯龙根宫殿之中，丝毫没有暴露出血统即将失控的样子。每一秒，他的意识都在变得更加暴虐，但那个死侍的行动力也正在极寒中下滑。
更重要的是，双方的气势和心态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白衣女子终于现身，她停止了时间零的领域。
“考虑跳槽吗？我手底下也有不少死侍在干活的。”
“对我们来说......”
每吐出一个字，她的声音就变得更加低沉威严。
“死亡并不可怕。只要是为我族的归来而死。”
罗老板心中顿生敬意。多么成功、多么彻底的族内思想建设啊！
他的员工要是都有这般的忠心，何愁大事不成。
宽大的膜翼刺穿皮肤，带着鲜血在女子身后张开。她的身躯完全脱离人形，四肢化为修长的钩爪，重重叠叠的鳞片生长为修长的羽形。
两把刺剑在炼金领域中合而为一，异化为缠绕一体的怪形武器，银蓝色混合的双螺旋状长枪。
她一次性呼入半吨极寒、干燥的空气，将身体机能强化到了极限。
罗隐看到对方这副样子，心想要不要给自己也整个翅膀，但又想到背后还有个人。
原界凝聚出冰寒的风暴，卷向速度攀升至极致的龙形。经过原界的削弱，对方的速度仍然是他的四倍多。
相撞瞬间，螺旋长枪连续刺中了罗隐六次，但只能突破鳞甲，无法破入内脏。
他左手挥动仿制版傲慢斩向死侍的龙翼，天丛云恢复为质量极轻的月白色剑刃，近距离下的刺击快如流光。
螺旋长枪在罗隐体表留下数十个孔洞，但那些伤口正在以异常的速度修复。
“你快要成为我们的同族了，考虑跳槽吗？”
“赌博嘛，愿赌服输。我赌自己先砍下你的头。”
八岐大蛇一般的强横自愈力保障着他不会被洞穿身体，但同时也意味着，他离死侍不远了。
原界悄悄冶炼着地面碎裂的金属，炼金阵“黄泉”正在成型。再快点啊，快点......
穹顶之上，死侍收拢膜翼，如鹰隼的姿态向着罗隐俯冲。长枪连续回收、刺出，以三连击贯穿了他的左腹，但天丛云也削掉了死侍1/3的右侧膜翼。
她用左爪攻向苏茜的喉咙，却被罗隐用肩膀挡住，尖锐的指骨被他用闭合的龙骨关节卡在体内。
两个狰狞的面孔，距离只有二十公分。死侍毫不防御，继续用长枪在同一部位反复攻击，直至透入内脏。
天丛云斩断死侍的左臂，同时，罗隐的肝基本成了碎末，短时间内难以愈合。
黄泉炼金阵终于成形。天丛云刺中死侍临时获得的龙躯，成片的细胞组织被直接杀死，化为灰烬，无法愈合。
罗隐继续冶炼剑弩的放大版炼金回路，10倍音速的金属弹丸对方也很难闪开。
堕落为死侍是一种很奇特的精神体验。潜意识知道有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神经中却充斥着极致的兴奋愉悦。
失去一臂的死侍平衡能力明显下降，被齐射的金属弹丸连续命中，膜翼从根部被切断，伤口直接坏死。
罗隐的攻势顿住了，他被迫开始压制血统。
这一刻，他是那么想念圣骸。如果你还在的话，打这么个玩意还不是有手就行。
“哈哈哈哈哈！！！”
身躯残缺的重伤死侍狂笑起来。这场赌局的胜者，是她！
无尘之地兴起，她慢悠悠地踏向可悲的僭越者。她要用暴虐的风将敌人撕成碎片。
身体飞速虚弱下来，罗隐计算着退路。这个尼伯龙根的出口，应该是穹顶的正中央。
用空气炮助推，天丛云斩开房顶。之后就要取决于，尼伯龙根外还有没有敌人了。
突然，“傲慢”的炼金领域将无尘之地撕开一条裂口，黑剑从后方突袭，在正中央捅了死侍一个透心凉。
苏茜放开罗隐的脖子，轻巧地落地。
“残局，就由我们一起收拾吧。”
在这样惨烈的局面下，一个杀胚A级混血种，足以奠定胜负。
罗隐拄着天丛云在前，苏茜顶着撕裂神经般的头痛感唤醒了四口傲慢之剑。
真不甘心啊。
死侍抽出胸口的黑剑，奋力跳向尼伯龙根的出口，高度龙化的身躯正在崩溃。
五剑齐出！
第一剑斩去右爪，第二剑剖开腰腹，第三剑、第四剑削去两只脚爪。
天丛云穿透头颅，尼伯龙根破碎。白色骨剑掉落在公寓楼的阶梯上，发出清脆的鸣声。
“辛苦了。”
第六十章 无名之人Ⅱ（中）
楚子航看向病床上正在输液的罗隐，心中生出隐约的违和感。
哦，以往躺病床上的一般是他，或者两人一起躺。
他完好无损地来看望重伤状态的罗隐，这还是头一遭。
“最近不要出执行部的任何任务，远离一切和猎人网相关的人和事。你的处境很危险。”
面瘫顿时有些懵。重伤的是你，怎么处境危险的是我。
“撒玛利亚，调出资料来看看。”
这里是炼金工坊开工扩建的地下室，也是老板的私人病房。
房间中显现出多个全彩的全息投影。罗隐上次拜访元老会的时候，就觉得这投影的逼格挺高，于是利用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人脉关系，从装备部薅了一套。
“代号‘卒’的可控死侍，躯体强度A级，无言灵。体表的赤甲是炼金造物，能赋予类似于王之侍的效果。数量108。”
病床边的苏茜讲解道。撒玛利亚建模出的死侍形象栩栩如死，完全还原出了这些东西扭曲、诡异的形象气质。
凶暴，残忍，悍不畏死，但又被设下了奇特的枷锁，行动整齐，令行禁止。
“罗隐和我在清剿猎人网红名单的第4天，遭遇了临时尼伯龙根形式的埋伏。
统御卒子的两个‘将’，都是双言灵者。1号目标，异化后龙躯强度超过一般三代种，言灵之力极强；
2号目标无龙躯，身体多处改造，同样言灵强势。”
“双言灵？学院一直认为，混血种单言灵或者无言灵是定律，不纯粹的精神无法契合不同的言灵。”
楚子航面色有些难看，猎人网怎么可能存在这种死侍。
“不仅是双言灵，而且都具有风属性的神速系言灵，弄得这种bug能力像烂大街一样。”
罗隐微笑着说道，随手撕开身上的绷带，肝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万幸，之前没让你参与进清剿行动。其他人都没出问题，只有苏茜和我被埋伏了。”
“烙印？”
“九成是这样。猎人网和奥丁之间的关系基本确定，但其中有不少东西我想不通。”
“那路明非呢？他身上也有奥丁的烙印。还有乘不灭钻石号冲入暴风雨的人，他们身上也有烙印。”
不愧是你，楚八婆。罗隐心里吐槽道。
“别担心路明非了，有的是人保护他，我嗝屁了他都死不了。
其他人身上没有烙印，可能是因为那次的尼伯龙根被莱茵炸穿了。奥莉薇娅，别怂了，你身上真没烙印。”
楚子航看到地下室的另一边还有个人。奥莉薇娅将办公桌和几台电脑都搬进了地下室，几天来都躲在这里工作，向撒玛利亚人组织发号施令。
奥莉薇娅听到罗隐的提醒，依然一脸警惕地猫着头。这烙印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问题，它真的是那种要命的东西。
她已经决定要在这里一直呆到风头过去，必要的时候躲进瓦特阿尔海姆的地下掩体也不是不行。老板口口声声说赚钱第一，结果非要去啃猎人网这块硬骨头。
“当前最首要的是，冷静分析，尽可能挖掘出敌人的底细。苏茜，你不觉得那两个高阶死侍没有名字，很奇怪吗？”
“是的。”
苏茜靠在墙边，脑中复盘着这场埋伏的细节。
“不管怎么想，这种高阶死侍都不该是无名之辈。猎人网的幕后者如果能批量制造次代种级别的死侍，秘党不会有容身之地。”
“所以，没有名字是一条线索。我输给奥丁后，被封入棺材，名字也从世上消失，戴上活化的面具化身奥丁。
姓名不仅是字符，还承载着很多其他价值，比如一个人的过往。消除名字或许是一种特殊的仪式，之后才能够成为奥丁力量的容器。”
“你觉得他们是‘奥丁’的半成品？”楚子航问道。
“差不多。他们的死侍化进程被炼金技术阻断，但不具有奥丁之力。不同的是他们是双言灵者，在战斗中，他们提到过主人的‘恩赐’。”
罗隐翻身下床，给自己倒了杯快乐水。
“我都有些怀疑秘党制作‘不朽者’的技术来源了。同样是用炼金技术停止死侍化进程，顺便保鲜。我这绝对是合理怀疑。”
“除了没有名字这一点外，另一个疑点是埋伏者的实力。两个超级死侍带着兵团，很强就是了，但如果派出者是奥丁，就非常不合理。
奥丁不是动漫里那种有规律送经验的boss，他的出手就该是一击必杀。
我们所知晓的，他第一次出手是袭击子航的父亲，胜券在握；
第二次同样是在高架路截杀，投掷昆古尼尔作为绝杀；
第三次是猎杀康斯坦丁，如果不是路明非、诺顿两个意外因素，他必胜。
相反，猎人网的袭击中虽然同样出现了尼伯龙根，但一没有留下奥丁烙印，二是对我们的实力判断不准。如果是奥丁，他应该知道这种埋伏杀不了我。”
“但以猎人网和奥丁的联系，从逻辑上说，奥丁这种比龙王更强的生物，就应该是他们的首领。”
罗隐点点头。这是正常的逻辑，但与目前的事实不符。
“如果我是奥丁，力量比初代种还强，手里昆古尼尔扎谁谁死，那我完全不用养个猎人网。
我杀人事必躬亲，不就出个差吗。今天戳昂热，明天戳汉高，不用一个月，奥丁就可以登基称帝了。
重新分析奥丁和猎人网的行为模式，你会发现两者正好相反，又互补。”
罗隐一挥手，调出猎人网和奥丁的电子档案。
“奥丁，现身频率极低，藏在阴影中独来独往，力量极强；猎人网，活动频率极高，公开地成群结队，成员实力良莠不齐。
北欧神话中，奥丁坐在宝座上，他的肩头停着两只渡鸦，胡基（Hugin，思想）和穆宁（Munin，记忆）。
每天破晓，两只渡鸦便从奥丁肩上飞离去往人间，看遍世间万物，听闻天下诸事，与生灵和死物共语。
夜晚临近，归来的渡鸦又落到奥丁肩上，在他耳边为他讲述它们的见闻。
神话中奥丁养鸟的目的是为了获取人间的信息，而猎人网就可以解读为他的渡鸦，人间的观察者和代行者。而奥丁自己......”
“他的力量受到了限制。”
苏茜说道。
“奥丁献祭一只眼睛，在世界树上倒吊九日九夜，获得了卢恩文字的知识。
简单来说，他在世界树上献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就是如此！从直觉上说，我觉得他失去了大部分自由。
尼伯龙根也被炼金术士视为龙王的宝座，奥丁坐在宝座上听取渡鸦的消息，或许是因为他这个君王被钉在了王座之上，无法离开。”
“但这些只是结合神话的解读。北欧神话同样也说，奥丁在诸神黄昏，死于魔狼芬里厄之口。”
楚子航补充道。
“这也是我想说的。诸神黄昏这个最重要的篇章，宣告了神话的终结，新时代的开始，神和怪物都一同死去。
但想通这一点，其实并不难。”
罗隐小小地卖了个关子。
“现在奥丁活得好好的，还派女武神和这些小渡鸦出来害人，天天炮制死侍。
或许，北欧神话，讲述的就是当下时代，而非诸神的旧事。我们正处于世界树半荣半朽的时代。
黄昏之日尚未到来，奥丁于人间布置人手，在神国修建英灵殿。耶梦加得，芬里厄，海拉还未挣脱束缚，尼德霍格也没吃完树根。
而诺顿和康斯坦丁之名在北欧神话中没有出现，因为他们本该在开篇死去，无论死于人类还是奥丁之手。诸神的争斗，没有他们的篇章。”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猜测。地下室中的气氛有些沉重，这时候大家一般需要一只活蹦乱跳的路明非号吐槽机。
“这些都只是猜想。目前有价值的情报，第一，奥丁不能频繁动手。第二，猎人网和奥丁之间，情报存在延迟。
他们之间的沟通可能是周期性的。不断剪除奥丁的爪牙，或许就能跟随渡鸦找到老巢，挖出奥丁的老底。
至于老楚啊，过两天你也吃点龙骨吧，把血统上限再提一提。”
“参孙的龙骨？被康斯坦丁发现了怎么办？”奥莉薇娅提醒道。
“那么大的龙骨，少吃点没关系。真要被发现了，就说是卡塞尔学院派人偷走的。”
罗隐开玩笑地说道。他心底，还有个惊悚的猜测没有说出。
奥丁能消去他的名字，篡改所有人的记忆。
那么，奥丁使用过多少次能力，如今的世界，究竟被“修改”过多少次？
是否，曾有重要之极的人，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起源》的资料片《肮脏的王座》已上线大半个月，本来就大得离谱的游戏地图，又将整个霓虹加进去了。
玩家们来到繁华的东京大阪，于是开发商又能狠狠地卖一波游戏时装。
日本分部已经数次警告、叫停《起源》，因为游戏对蛇岐八家的刻画实在太还原了，明面上有的组织机构一个不少。
但并没什么效果。没有人，可以阻碍罗老板捞钱。如果不照抄原版的话，难道让他自己花时间去设计吗？
知道搞原创有多累吗，照抄就能狠狠地恰烂钱，谁傻了吧唧地去搞原创啊！
另一个让玩家们十分不满的点，在于分部的剧情主线，他们根本改变不了。
学院，本家和猛鬼众，无论加入哪一方，宏观计划都已经确定，他们只能在支线任务中小范围改变剧情。
为了平息部分玩家的怒火，顺便再小小地恰一波钱，罗老板火速开放了新宿区和银座某些店面的营业，比如玉藻前和高天原。
游戏卡顿可以不急，技能平衡性调整可以不急，但这些店一定要快点开门。
为了提升店内服务的真实性，保障玩家的游戏体验，没有人知道，撒玛利亚在9月份看了多少纪录片和小电影。
罗隐坚信自己是新型精神娱乐业的先驱，他已经牢牢抓住了这个赛博时代的未来。
全真梦境，才是这一行业的终极形态。什么人体工学，3D眼镜，AR增强，不值一提。
新功能刚一上线，就遭受了无数玩家的口诛笔伐。但根据后台的营业额显示，大家的大脑都很诚实嘛。
不仅营业额爆炸，连针对游戏的投诉都少了一大半。你们在赛博风俗店氪的每一笔金，都在为撒玛利亚人的屠龙事业添砖加瓦。
看着撒玛利亚提供的用户游戏时长分布，罗老板莫名联想到在实验室中流连忘返的老头滚动条玩家。
......
绘梨衣意识到，她接到游戏隐藏任务了。
游戏中的内三家，是原，平，三上。
原家家主是个喜爱偷偷穿女装的美男子，原稚女，他的哥哥则是猛鬼众的头领。平家家主去世两年了，三上家则最为神秘，玩家从未见到过三上家的成员。
绘梨衣接了一个学院的潜入侦查任务，从神社后山潜入了本家腹地，但在岔道上走错了路，来到了一处幽静的楼阁前。
悄声翻过围墙，穿过溪水和竹林侵入楼阁，绘梨衣发现其中只有一个在看《迪迦奥特曼》的银发少女。
看到大古和古代武士井田井龙一同击败了宿那鬼，少女有些生气地点开了下一集。
银发女孩转过头发现了绘梨衣，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很是惊喜。
她的容貌，大概有三分像我。绘梨衣扶着下巴，揣摩着这个游戏角色。
女孩掏出笔记本涂画，递给绘梨衣看。
“我的名字，是三上绘梨子。”
你礼貌吗？
三上绘梨子对她发出了请求。A，带她翘家；B，陪她打游戏；C，多来陪她纸上聊天。
不能说是高度相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绘梨衣并不知晓，所有玩家中，只有她能接触到绘梨子，接到绘梨子的任务。在罗隐的游戏策划中，这个支线剧情叫“我救我自己”。
绘梨衣选了C。她记得那时的自己，最期待的是能有个朋友一直陪在身边。哥哥总是很忙，工作压力大，而老爹给她的感觉，如今回想起来，总是有点奇怪。
【三上绘梨子的好感度+20】
上杉绘梨衣：？
这是什么奇怪的剧情走势。
她陪绘梨子看了一集奥特曼，约好两天后同一时间再见。
绘梨衣楼阁溜出，思索着如何攻略这个篇章。
游戏中并不存在潘多拉装置和神秘组织，而她将从玩家的视角，自行解码东京的谜团，并挽救一切。
第六十一章 无名之人Ⅱ（下）
咚咚咚的敲门声。
“直接推门就行。这里是游戏，而你有这个权限。”
苏茜正在游戏中的冰窖里，这里目前禁止一切玩家入内。“冰窖”内除了法夫尼尔的龙骨和巨型炼金阵外空空荡荡，罗隐也不知道其中有什么藏品。
她推开镶嵌入墙壁的古董木门，竟然踏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原。
这里是炼金幻梦除了游戏外的自留地，游戏地图尚未被开发，罗隐在这里圈了个地方作为自己的办公室。
沉浸式梦境中思维速度更快，对肝的负荷也要小上不少。而且所有资料只存在于撒玛利亚的核心内，保密性好。
这里的天穹泛着铁青色和暗红，地平线上方赤红的太阳照耀着大地上巨大的建筑残骸，和层层堆叠的刀剑、盔甲、枯骨。
罗隐坐在一根惨白的脊骨上，伸出手指在虚幻的屏幕上刻画炼金回路，随意书写着想法，身旁的龙类头骨在放着八九十年代的摇滚乐。
看到苏茜进来，罗隐一挥手，将办公场景切换为有彩虹桥和棉花糖云朵的童话世界。
苏茜脸色一黑，点开设置，将场景设为纯白网格，终于舒服了。
左侧墙面上播放着罗隐重点关注的游戏账号动态，其中最上方是正在攻略“自己”的绘梨衣。
正面工作台，同时显示着番剧，炼金物品设计界面，最新情报分析和员工们的工作报告。
右侧墙面，则以红框显示着多个名字和其形象，包括奥丁，路明非，王将，芬格尔，昂热，庞贝等等，后面备注着17个待完成任务。
“你是把肝也换成炼金肝脏了吗？”
罗隐一脸震惊地看着苏茜，你居然也会点吐槽技能。
“其实还好，这叫一肝多用。撒玛利亚帮忙处理需要大量计算力的任务，我只需要给出最后的判断。”
苏茜指向正在做任务的绘梨衣。
“通过游戏，几乎用明示的方式告诉她残酷的真相，真的好吗？”
“先不谈工作，一起散散步，最近大家压力都不小。”
所有恼人的谜团一齐消散，幻梦中实时演化出海风轻柔的白色沙滩。
浪涛的泡沫将白沙稍稍浸润，海的边际线被落日染为金红色，宽阔的椰树叶摇曳着，投下婆娑的影子。
罗隐和苏茜牵着手，在沙滩上留下清晰的足印。女孩轻声哼着歌，和风声混为一体，声音有些迷蒙。
“考虑到安全原因，最近不太适合出去旅游，暂时用这种方式弥补一下吧。”
“嗯。”
只是安静地在海滩上行走，没有多少交流，但并不觉得尴尬。
“这个场景，是不是你从电影里摘出来的，太海滩刻板印象了。”
罗隐摊摊手。
“我到过的地方，只是这个世界的很小一部分。等不需要工作了，倒可以考虑环游世界，实地搜集素材。”
叮的一声，撒玛利亚待解决任务减一。
罗隐下意识伸手去点，又缩了回去。
“点吧。”
罗老板讪笑着看向苏茜，打开了撒玛利亚发送的通知。居然是这个，王将留下的加密笔记。
“内容解码94%，剩余6%内容已提供可能猜测。
档案‘王将’/‘橘政宗’已自动合并为‘荣格·冯·赫尔佐格博士’。新增目标，‘邦达列夫少校’。”
罗隐简单浏览了一遍资料，表情越看越严肃，脑子的问号越看越多。笔记中的一串神秘数字被判定为一个坐标范围，落在北极圈内，又是北极。
他感觉，自己干掉大蛇取走圣骸，可能不光是搅了赫尔佐格的局。这个世界上，腐朽，阴暗的东西，比罗隐想象中要更丰富。
“让绘梨衣知晓真相，我觉得是她的权利，而且她也应当知道。
你也亲眼见证了她成长的速度，这个女孩的内心远比她的外表敏感而坚韧。
我当然可以继续把她瞒在鼓里，让橘政宗当个体面人，但没必要。
游戏的有趣之处在于，它是残酷现实的映射。玩家可以无数次地尝试，失败的结局也不会影响到现实的未来。”
“但当绘梨衣认识到世界的残酷，进一步成长起来，你觉得她还会信任你吗？一定会选择成为我们的盟友吗？”
苏茜毫不留情地问道。您现在无论外观还是内在，整个都很像另一个黑心幕后boss啊！
“那我们至少收获了一个头脑清醒，而且特别能打的朋友。”
现任首席打手瞥瞥嘴，脑子复杂的人就是麻烦。想太多，只会影响拔剑的速度。
迈阿密海滩，林凤隆走出住宿的海边木屋，开门迎客。
帕西看到老人的样子有些意外，对方和家族情报档案中的形象差距颇大。笔挺的猎装，一副带棱角的大墨镜，看起来像是只有五六十岁。
即使作为首席秘书，他对这个家族的“重要线人”也知道的不多，庞贝也只告诉他这个人，不能让昂热发现。
“林先生，会面已经为您安排好了。”
金发整整齐齐的秘书向着林凤隆微微鞠躬，将一个纯黑的圆柱形装置放在房门前的大遮阳伞下，自己则转身离开，背对林凤隆戴上了耳塞。
林凤隆靠着一把塑料椅子悠然坐下，盘起二郎腿。圆柱装置在伞下慢慢投射出瘦高的人形光影。
“我本来以为会见到庞贝先生。”
“暂时找不到他，只能叫醒我这个老骨头。家族中的后辈个性都很强，让林先生见笑了。”
男人肃穆的面容慢慢清晰起来，脸上遍布着刀凿般的皱纹，皮肤苍白如纸，深陷的双眼散发着幽幽的金光。
他坐在一张宽大的红木椅子上，白袍包裹的身躯堪称形销骨立，严肃的气场如同古代的苦修士。
“阿格里帕，我们有将近一个世纪没见面了吧？看见你还活着，真让人高兴。”
“93年。1917年，那时我老得快要死了，想要亲眼见证加图索家的繁荣，就躺进了该死的冷冻休眠仓。
另外，我现在是德尔塔。当世界上几乎没人再记得你时，名字就失去了意义。”
加图索家元老院，首席12元老之一，德尔塔。林凤隆已经很难记起阿格里帕当初的模样了，如今眼前只剩下一个鬼魂般的生物。
随着他费力地吐出一个个字词，生命正在重新回到德尔塔的体内。
“真羡慕你的血统，时间在你或者昂热这样的人身上像是停滞了一样。”
“毕竟我才138岁，只是个年轻人，还有得活。”
林凤隆微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德尔塔笑着，面部皮肤血管破裂，一旁的侍者立即擦去了血滴。
“说正事吧，我这种身体也不知道还能清醒多长时间。
家族给你的养老金足够你惬意地活上几千年，你放着退休的日子不过，说明是真的出问题了。”
“大地与山王确已离巢。必须重新追寻祂的踪迹，不能放任苏醒的古龙在外活动。”
林凤隆切入正题。潜伏于人类社会的龙王，有风王一个足矣，耶梦加得那个鬼祟的家伙必须除掉。完整体的海拉，更是奥丁的天敌，决不能出现。
德尔塔压下心中的不愉。恺撒必须获得屠龙者的称号，这是计划的重要一环，只有这等荣耀加身者才有资格加冕。火王的猎杀已经失利，山王不容有失。
“你这样说，说明你有寻找山王的办法？”
“已经整理完毕，之后交予家族。预祝少主取胜。”
林凤隆笑眯眯的。龙王对于自己兄弟姐妹的习惯，再了解不过。
“加图索家一直记得与林先生的友谊。你应该知道昂热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放弃过寻找你，家族为了保住你付出了不少成本。
你突然来到秘党的领地，是为了什么？”
“处理一个小麻烦，警告一下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家伙。”
“撒玛利亚人？他们可不是小家伙。”
“只是拔掉新猎人网。”
德尔塔枯瘦的手指敲击着桌面。他很不喜欢这个人，弗里德里希·冯·隆。
这个人一个世纪前给加图索家带来了一份不可思议的厚礼，在秘党最衰弱的时期给了家族崛起的钥匙。
加图索得以走出西西里岛，从二流家族一跃成为意大利的巨头，甚至在二战后掌握了秘党的核心话语权。
但他是狮心会的污点，林凤隆在那场灾难中一定扮演着不光彩的角色，而叛徒总是不讨喜的。
他同时还与水很深的猎人网有极深联系，也向其他混血种势力兜售过情报。
考古学家，情报掮客，叛徒，礼物.......这个人好像有很多层皮肤，他说不清楚里面会藏着什么。
德尔塔犹豫了十几秒，终于开口。
“三周。你有三周的时间处理掉他们，这段时间内只要不触及秘党的底线，家族会阻拦秘党的行动，诺玛侦测到的记录也会被删除。”
林凤隆站起身，轻轻握住虚幻的光影。光影消散，他招呼了一下门口的帕西，独自回到小木屋中。
右手食指化为修长利爪，林凤隆踏入了一团黑雾。
荒败的庄园前，插着密密麻麻的十字形树枝，方向有些歪斜。这些墓葬中，有人类，也有死侍。
坟墓之前，摆放着密密麻麻的棺材。三具暗金色，十二具银蓝色，还有数不清的铁棺材。
林凤隆掀开一金一银两具棺材，左侧女子的龙躯残缺不堪，头颅正中央有剑形的穿刺伤，右侧的则是连头颅都消失了。
“真可惜啊，你们没能等到作为英灵踏上战场的那天。”
两天前，他们归来时，只有女子还剩下一点声息，口中一直喃喃着：“剑，剑......”
他们曾经是人间最勇武的斗士，不过林凤隆已经记不太清每个“英灵”的故事了。
他将棺材封上，开始挖坑，埋棺，填土，折树枝插十字架，一气呵成。插十字架这个习惯还是他去了意大利之后养成的。
至于成了冻碎肉的死侍卒子，放外面自然腐烂吧。林凤隆没那个闲心挨个埋，他只是好奇什么样的攻击才能造成这种效果。
加图索家完全变成一头怪兽了，那些鬼魂缩在休眠仓里苟延残喘的样子，比世界上最邪恶的魔鬼还要不堪。不愧是他当初精挑细选的“种子”。
秘党中常有一种可笑的论调，认为昂热是夏之哀悼事件的受益者，否则如今的领袖必然是梅涅克，当然第一校董也会是卡塞尔家族。
那次事故最大的受益者，无疑是他，或者风王一脉。他在莱茵爆发后最先苏醒，截下了被运出的“卵”，造访了卡塞尔家族，之后花了一年就找到了主人的茧。
在那个秘党最衰弱的时代，林凤隆独自掌握着足以动摇世界的遗产。
但他知道，卡塞尔灭亡后，还会有下一个家族扛起秘党的大旗，比如贝奥武夫和洛朗，混血种就像虫子一样杀之不尽。
为了迎接预言中的归来之日，他需要一个混血种社会中的代言人。
这个代言人不能是秘党老牌家族，否则容易洞察他的底细。此外，他们必须有龙类那样的野心，不怕手上沾血，钟爱于权力。
1904年，林凤隆随船来到了西西里岛，并遭到了当地黑手党的热烈欢迎。
当时的加图索家凶名颇盛，对家主的称呼还是“father”，会在半夜将新鲜的动物头颅塞到敌人的床上。
凶悍的年轻人经常穿着盛装，跳着舞步闯进敌人家中，用双管猎枪轰爆所有敌人的脑袋。
林凤隆虽然是外乡人，但凭着“混血种”的优势很快进入了家族高层。不出几个月，他就得以面见当时的家主，卡西乌斯，如今元老院的“阿尔法”。
更重要的，是见到那个魔鬼般的人类，罗慕路斯。
罗慕路斯的原名或许是里昂那多，他生于文艺复兴末期，因此极端崇拜罗马文化，将自己平庸的名字改为罗马的缔造罗马者。
优秀的血统，加上冬这个特殊言灵，使得他的寿命长到不可思议。林凤隆见到他时，罗慕路斯已经200余岁，身体萎缩得像晒干的蔬菜，但他的眼睛中依然满是野心和对生命的贪婪。
林凤隆终于找到了理想的目标。他奉上风王胎血的那一刻，罗慕路斯毫不犹豫地吞下了胎血，用那副干枯的身体熬过了侵蚀。
进化后的罗慕路斯蜕下旧壳，获得了五十年青春，生育了数十个子嗣，秘密杀死其中血统不稳定的个体。加图索家从此跻身“高贵”血统者的一员。
他又为加图索家提供了一些残缺的龙族炼金技术，包括注射死侍血清延长寿命，如何提炼贤者之石。
在加图索家功成名就后，林凤隆却销声匿迹了很多年。
他送出了手上大部分的财富，只留下最珍贵的部分。
而那些获得馈赠者，都无从知晓这份礼物隐藏的代价。
那些腐朽的，必将新生。死去的，必将归来。
弃族重临王座之日，他将同享那份荣耀。
林凤隆轻哼着民歌，逐个掀开暗金与银蓝色的棺盖，一双又一双黄金瞳照亮了阴暗的天空。
Undruhigflie?tderRhein
莱茵河水静静北归
......
UnddashatmitihremSingen
女妖用她的歌声
DieLetan
降下了这场灾难
第六十二章 出猎
“猎人网发布3.5亿悬赏，悬赏目标是，新猎人网的所有人员！”
情报专员跑进执行部指挥室，面色发白地喊道。
今天值班的曼施坦因教授摸了摸自己顺滑的光头。哦，已经没有头发可以掉了。
他的表情有些疑惑，这么离谱的公开事件，诺玛应该比情报部门报告得更快才对。
曼施坦因指令诺玛调出猎人网的界面，发现诺玛五分钟前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条悬赏，但她将之判定为了“一般威胁事件”......
“发布悬赏者是谁？”
“没有悬赏者。这条匿名悬赏是突然出现，而且一开始就被置顶。”
曼施坦因心脏一抽，那这岂不是老猎人对新猎人的正面宣战吗。这种离谱的事件，即使与纯血龙类武馆，至少也该视为S级事件进行关注处理，诺玛是脑子抽了吗？
此时，加图索家秘书办公室中，帕西从电脑中抽出了一张纯白的金属卡。
秘党元老会全员都握有一张黑卡，理论上代表能接入诺玛中枢的最高权限。不少人怀疑这是谎言，但他们没有证据。
诺玛，或者EVA最初是如何被建造的，一直是学院的最高机密之一。
所有黑卡外形完全相同，其中个别的几张却具有不同的权限。但至少，加图索家拥有这张用于“作弊”的白卡。
白卡拥有比一般黑卡更高的权限，而它的关键特性是不会留下任何访问记录。
帕西将白卡插入胸前的口袋。背后传出微微的刺痛感，其中埋着能夺走他性命的改装版潘多拉，但这东西又让他的身体状况改善了不少。
帕西经常回想起在红井前轻松击败他，又留下他生命的那个老人。他，到底是什么？
他的心脏是空的，就像他的言灵，是一片无尘之地。
自称撒玛利亚的人曾为帕西描绘一个自由的世界，行走在阳光下，不必为家族与人为敌。但他的悲哀在于，最初就是作为工具出生，他从来没有机会看到整个大局。
帕西双手揣着口袋，站在落地窗边发了一会呆，就像平日那样。
修长的手指却藏在口袋中，在手机上飞快而精准地按下了一串字符，整个过程只花了两三秒。
......
执行部指挥室中，曼施坦因在大屏上翻看着悬赏的详情，脸色越来越难看。
【$347，900，000】
悬赏仅开启七分钟，猎人网的“奖池”已经发出210万美元。说不定是正在组团做任务的猎人，突然发现队友的人头更值钱，于是直接崩了队友的头，试着拍照领赏金了。
一个A级猎人的人头，最少值200万美元；B级猎人50万；杂牌军10万，强迫退出新猎人网5万。
新猎人网运营人员，一条命10万起步，需要提供证据。而组织头目的命，标价1亿美元。
“猎人网他妈的是想发动一场战争？他们难道觉得在现代社会中，猎杀同类是一种荣耀吗？
校董会，校董会的回复呢？”
“认为属于民间组织之间的冲突摩擦，建议由情报部门派出少量专员观察，及时反馈。”
曼施坦因一巴掌拍在桌上，血压飚上来了。这是在胡扯吗？
“再上报一次！给校长......副校长也发一份！”
“Phoenix.”
消息来自撒玛利亚保护清单，加图索家的波斯猫。
“老板，十分钟，网站已经注销了9%的用户，流失速度还在增加。汉高家族的代言人请求通话，撒玛利亚人一处据点遇袭，重伤一人......”
奥莉薇娅天演全开，依然有些跟不上变化，他们正在承受一次蛮不讲理的突然攻击。
她的手在发抖。我不是什么头目啊，我只是负责签合同的大总管，我的命不可能值一个亿。
罗隐递给奥莉薇娅一个草莓冰淇淋。
“补充点糖分，别太紧张了。”
这根本不是摄入糖分就能解决的问题啊！
“锁死注销账户的功能，serviavailable.然后，我们反击。”
“这样那些猎人会发疯的吧。然后怎么反击，我们也挂个悬赏？我们没有那么多储备资金的。”
“不不不。”
罗隐摆摆手。
“对方来势汹汹，出招却像是条疯狗。即使他们能让新网站倒台，猎人网也算是烂透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急了，想快刀斩死我们。
如果我们以同样方式回击，岂不是将自己主动拉到和对方一个水平上？”
罗隐点开一个档案，猎人网问题用户之一，Phoenix。
“帕西发来了这个单词。这意味着，第一，Phoenix在这场突袭中是个重要角色；第二，加图索家掺和进了这件事，并且大概率站在猎人网那一边。
当然，不排除波斯猫想从事双面间谍的业务。
秘党很可能不会下场，这将是一场没有裁判、无底线的乱战。
苏茜和我干掉的那两个高阶死侍，应该是这场战争的导火索。对方手中大概率还掌握着类似的战力。
如果我们这些核心人员缩头不出，网站会倒台；如果出去到处砍人，估计会被那种诡异的能力锁定，拖进尼伯龙根死战。”
奥莉薇娅稍加思索。
“老板您分析得很有道理，我觉得我们的处境更黑暗了。”
罗老板打了个响指。
“撒玛利亚，列出备用保护清单。他们杀戮，我们保护。”
奥莉薇娅扫视了一遍，发现所有能力突出的猎人和网站核心运营人员都在其中，总共超过一百人。
“撒玛利亚有能力同时庇护这么多人吗？隐藏他们的行踪、身份等重要隐私信息，消除网络记录，有效反制他人的入侵，这要耗费的资源......”
“足够的。奥莉薇娅，你错估了他的能力上限。特殊时期，《起源》该下线了。”
【3，2，1.......《DragonRaja：Thein》isoffline.】
“噢，等等，游戏新宿地区的娱乐服务不要关，那部分来钱快。”
“但老板，那样岂不会显得我们吃相很难看。”
“呵呵。”
此刻，东京100号地铁站中，正在暴揍施奈德教授的某智力未成年巨龙突然被弹出了游戏。
芬里厄伸出指甲，小心地拍了拍游戏头盔。姐姐教过的，电视信号不好就拍拍，还不好就多拍几下。他重新连入游戏。
【致亲爱的龙蛋们：
我们的游戏遭遇了未知技术故障，程序猿正在紧急维修中。我们无法陪伴在你身边的日子，可以用来陪伴家人朋友，享受室外美好的天气。】
芬里厄懵了。随后嚎了起来，悲伤过度的龙吼震落了大量煤渣和无辜的镰鼬。
“第一步，我们保护。”
*
俄亥俄州，猎人“公牛”詹森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开始一趟全家长途旅游，也就是跑路。
他就不该贪图新网站开出的价码，做什么见鬼的正式A级猎人。现在他的名字正在猎人网的头版红得发紫，下方还标注着240万。
今天之前，爷都没想过自己能有这么值钱。更要命的是，猎人账号无法注销，两个网站都不行。
猎人网后台的信息已经99+，无论是关心、打听消息或是威胁，他一个都不敢点。詹森认识的猎人中，网络技术方面的高手不在少数，他担心其中藏着陷阱。
一次性手机突然响起铃声，吓得他一惊。
手中的黑莓手机几乎同步发来一条匿名消息，“Don'tanswer.”
詹森顿时慌张地丢下了两个手机。这个手机号码暴露，意味着他的真实身份也被爆破了。
黑莓手机的麦克风自行打开，传出沉稳有磁性的男声。
“A级猎人公牛，詹森·史密斯，你的信息正处于新猎人网的保护之中。在收到通知前，请勿与任何猎人网相关人员发生交流。
我已购买了前往里约热内卢的机票，祝史密斯一家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请相信，新猎人网，必胜。”
强壮的中年男人愣住了。新东家这么效率的吗？
*
“第二步，我们发枪。我们的盾，无法覆盖到每个人，必须让他们拥有反击的武力。
汉高家族那边的资源，我们也要搞定。”
*
“新猎人网商店所有商品五折起，支持赊账，支持分期付款。凭被猎人网悬红证明享有优先购买权。”
詹森点开网站置顶的阿尔伯特联合商店，出现了炼金工坊和汉高军火两大分区。
反侦察设备包括红外线探测报警器，反窃听、定位装置，言灵和炼金之力报警器等。
用于正面攻坚的炼金物品有银色子弹，龙息瓶，炼金药剂，限量的金属病毒等。
通讯设备方面，罗隐也放出了成套的低配群蛇。
能选择干猎人这一行的，没有傻白甜，被成套炼金物品武装起来的猎人，综合作战能力会发生质变。
不过，撒玛利亚开放购买的对象，只有明显倒向新网站的猎人。谁给墙头草送武器就是纯粹的冤大头。
詹森点开购买界面，竟然还支持全美配送。
【请选择配送员伪装方式：肯德*/必胜*/鲜花配送/无人机/定点自取......】
*
“第三步，我们招人。他们不是要猎杀我们吗，那就让他们大胆地来。正好，A级猎人也该加入一些高质量混血种了。”
罗隐扶了一下眼镜，配合撒玛利亚完成了初步的战备布置。
猎人网的赏金奖池的总数停顿在$242，200，000，下滑速度明显得到遏制。
“老，老板，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我并不喜欢战争。但当它注定到来时，我们唯有取胜。大总管，帮我登记几个新的A级猎人。”
“喏！”
“第一个，歌舞伎琉璃子。风间琉璃这混蛋给自己放假放太久了，我听说他出演女二号的电视剧明年3月要在NHK上映。玩上瘾了是吧。”
罗隐简直痛心疾首，日本这一家子全是奇葩。
上杉越成天快乐收租子、晚上泡居酒屋，根本不关心什么屠龙事业；风间琉璃在歌舞伎町、牛郎店、电视台的场子多得跑不过来，上杉大家长正在卡塞尔求学（打游戏）。
只有口口声声要退休去海滩度假的源稚生，每天兢兢业业地工作，日复一日地和多如牛毛的撒玛利亚人内奸作斗争。
“第二个，炎龙侠，不，叫铁甲依然在吧。”
罗隐心中评估了一下康斯坦丁日渐提升的实力，决定整个靠谱点的。
“这些可能是从奥丁英灵殿里跑出来的东西，他会感兴趣的。”
“第三个，狂暴雪铁龙。薇拉她可是当代贝奥武夫啊，屠龙大业责无旁贷。”
罗隐顿了一下。
“傀儡玉将也带上，猛鬼骑士团里再抽出精锐组成几个精英猎人小队。
还有芬格尔，给他发个邀请，别说太具体。就说钱很多，还可以自己取很拽的外号。至于恺撒，嗯，他的身份怎么老是这么尴尬，算了。”
奥莉薇娅一一记下，歌舞伎琉璃子，铁甲依然在，和狂暴雪铁龙。不夸张地说，这水准是略高于脸滚键盘取名的。
“那我们呢？”
“我们等待，一直等到敌人急不可耐地露出獠牙。楚子航和我身上都带着烙印，当敌人寻着味道找到我们时，就是决战的时刻。”
死侍们逐个从棺材中起身，活动身体，有些呆滞地仰望阴暗的天空。
林凤隆心中有些焦虑。重金悬赏这种把戏会遇到阻碍，在他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如果不能逼出对方的头目，那就得不偿失。
猎人网那些眼红的逐利者只是马前卒，这些死侍才是一锤定音的决定性力量。
他也是首次一下放出这么多英灵，实在是“白”的突兀死亡让林凤隆心中不安。
暗金色棺材中的英灵，都是本足以作为奥丁之力的载体。英灵都失去了名字，他为了方便，将金棺中的三个英灵，代称为赤、青、白。
这三个怪物的实力，经常让他感到有些发憷。
青，以及四个银棺死侍，五感逐渐清晰起来，试着开口说话。只有赤，依然呆呆的。
六个超级死侍静立在尼伯龙根出口，外面有猎人网的核心成员，会将他们“投放”到特定的地点。
“请速战速决。”
林凤隆沉声道。
英灵本该在阿瓦隆中沉睡，直至黄昏之日踏上必死的战场。他们归属于阿瓦隆英灵殿，与尼伯龙根的力量联系极为紧密，无法在现世中活动太久。
如果这批死侍折在这里，再前往阿瓦隆一次进行“补货”，绝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
两个体格强悍的面罩男平稳地开着一辆黑色老爷车，坐姿僵硬，连大气都不敢喘。每当路上有人按喇叭，他们就恨不得把那个司机毙掉。
不同于行动自由的猎人，他们都是猎人网的运营员工，一周工作六天半的打工仔，血统很一般的工具人。
车后座，“赤”睁着幽深的黑眼睛，趴在车窗上观察芝加哥的人流。
他其实什么都没做，但前面的两只小动物似乎很畏惧他。赤全身上下自然发散着顶级生物的气息，或许是一种信息素，就像霸王龙散发的那样。
躺在棺材中完全没有时间概念，只是和青、白和其他死侍打过照面。这次醒来，那个龙类说白已经被埋葬了，因为太弱。
真羡慕她。
他脑中只有很少很少的记忆，而且他知道那是虚假的。没什么原因，只是直觉。
不论他以前是个什么东西，都不太可能找头古龙当自己的主子，还自愿进棺材。那不是他的风格。
但没办法，身体里埋着炼金的枷锁，得听那条龙的命令。他好像又换了个名字来着。
“嘿，嘿！”
赤拍了一下司机的肩膀，应该是没拍断的。
“啊？”
“你们能试着杀了我么？”
“Pardon？”
“杀，杀掉我。”
赤朝着自己的心口比划了半天，毫无成效。失策了，语言不通。
他伸手拔出副驾驶的刀，发力捅进了心脏，但连血都没流出多少。果然还是这样啊。
赤又朝着自己双肺、喉咙、眼睛捅了几次，还是差不多。他每捅一刀，合金刀就崩出一个口，两只小动物就哆嗦一下。
得想个办法尽快干掉自己。赤随手将刀插回了副驾驶的屁股里。
“啊！啊！”
没过十几秒，副驾驶就以恐怖而扭曲的姿态死在了座位上。他被刀刃上残留的血液毒死了。
司机身体战栗着继续驾驶，赤却突然撕开了车门，走到路边。那是一家墨西哥卷饼店。
反正那条龙给他下的命令是一小时内杀掉两个据点里的所有人，他大可以先花45分钟重温人世的生活，再轻松解决掉任务。
司机仿佛一个木头人般下了车，一起进了墨西哥卷饼店。
赤指了指自己的嘴。
司机双手颤抖着递给服务员一张百元大钞。
“招牌卷饼，料要双份。快，一定要快。”
赤只是中等身材，三十岁不到的模样，黑红相间的麻布衣服，短发整齐得像是用刀子割断。
其他客人在赤进店的时候，都感到心脏一麻，不由自主地逃离了店铺。最慢的那个好像心脏出了问题，倒在了门口。
赤大口吞咽着卷饼，竟有些流泪的冲动。完全尝不到，他的味觉已经消失了，大概是灵魂接近枯竭了吧。
他指着舌头，连续摇头，司机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会意。
他朝卷饼上挤了一大管魔鬼辣椒酱，杀人级别的剂量。赤终于尝到了味道，辣，舌头发麻。
司机的手机铃声响了。旷远而沧桑的擂鼓声，混合着低沉悲壮的歌声，这显然不是司机先生的品味。
正在大口吞咽辣椒酱的赤，动作凝固，乖乖站起身，像提线傀儡般跟随司机回到了车里。
至少让我吃完啊，混蛋。赤凝视着桌上还剩1/3的卷饼，想死的欲望又加深了一层。
......
车开到芝加哥市郊的一家老旅馆前，这是新猎人网一处半公开的交易点。
司机将赤送到门口，立即将油门踩到死，大脑中像过电般考虑着辞职事宜。
赤敲敲门。
“有人在吗？”
毫无回应。
他戳了下脑门，发动了第二言灵。这是他被“赐予”的能力，还挺好玩的。
以他的血统，将镰鼬击中在一栋普通的五层旅馆中时，赤连蚂蚁爬动的声音都听得见。风妖们迅速传回30多个清晰的心跳。
请尽你们的能力，结束我的生命，将我埋葬。
赤的右臂增生出扭曲的白骨和裸露的肌肉纤维，最终化为一只大上七八倍的惨白龙爪。
反曲结构的双腿爆发加速，赤像是一支长矛捅进了旅馆的五楼，异形龙爪径直将一个猝不及防的枪手切成了三段。
一秒钟不到的寂静后，四楼五楼同时爆发枪火。
十几把冲锋枪加上剑弩和龙息瓶，同时进行覆盖式打击，全副武装的猎人和猛鬼组成员在群蛇中进行联络指挥，配合近乎完美。
但赤只是步行在炮火中，故意没有在体表增生出高硬度的龙骨，但这些攻击依然无法毁掉他的龙骨。
连痛觉都没有了，或许是受伤和愈合的次数太多了。
言灵·八岐的持有者，在第一次使用这个言灵后，全身所有细胞组织会发生永久性改变。从此之后，这个诅咒般的言灵就再也无法主动关闭，直至精神和灵魂枯竭。
他的各处关节增生出锐利的带毒骨刺，赤随手将之以超音速击发，又迅速再生出下一茬骨刺。
有些枪手选择停止进攻，缩在掩体后，赤就用堆叠的鳞片阻挡攻击，径直走过去，异化的多关节手臂像机械连杆那样发动，骨骼包裹的拳头像大炮般同时打穿掩体和后面的人。
试图逃跑的人也一样。在自己死掉或者杀掉他前，谁也不许离开这里。
“重新挑选一下你的对手吧。”
赤的脖子被扭过180度，转向声音的方向。
风间琉璃和赤，同时愣住了。他们两人的长相，在某些细节上莫名相像，比如过分锋利的眼角，和细长的眉。赤看起来更年长些。
两人的眼神则正好相反。一双透着绝世戏子的灵动，另一双塞满了我想赶快去死的麻木。
“你，好像有杀掉我的可能。动手快点，记得一定要砍断脊椎。”
风间琉璃眼角一跳。您这病得不轻啊，至少比我当初重。
“是他，竟然是他！我们有救了！”
猛鬼组的一个成员兴奋地大喊着。
“前猛鬼众龙王，今天最新登记的A级猎人，‘歌舞伎琉璃子’！我超爱看他的演出！”
风间琉璃握刀的手，不禁又紧了一分。
第六十三章 风暴（二合一）
赤将脖子向回扭动270度，发现扭得有点多，又对着自己脑袋给了一拳，终于正过来了。
风间琉璃谨慎地跳开一小段距离，长刀出鞘，流出樱红色的危险光芒。
巨量肾上腺素涌入全身血液，数百块骨骼发出咔咔的调整重组声。三秒钟，他从电视台偶像明星化身人形暴龙。
这把无名妖刀在红井遭到严重毁损，但因为常年使用感情深厚，所以委托罗隐进行了修复。
他在这家伙身上闻到了熟悉的气味。猛鬼，一个强到不可思议的鬼。
这种活不应该是那个愚蠢哥哥的工作吗，他来当斩鬼人，总感觉非常怪异。
刺啦！
长刀与赤手臂相撞，拉出灼目的火花，传出可怖的刺耳声。那声音像是用钢锯强行切割金属锭，让人牙齿发酸。
赤在双手外增殖出多层白鳞和骨片，成排骨片同时从鳞片缝隙突出，形成参差的洁白刃轮。
风间琉璃脸色发黑。对方力量速度和他差不多，但他的言灵简直是作弊吧。
连续八次狂暴至极的斩击相撞，同层的其他人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和成团闪烁的火花，一个人被赤崩碎飞出的骨片击中，当场重伤。
“你的血脉......这种熟悉感。”
赤歪着头思索，什么都想不起来。樱红色刀刃卡在他的大臂骨头中，迅速再生的骨骼对抗着风间的怪力。
和这家伙打架一点快感都没有，感觉像是屠夫用钝化的菜刀奋力剁着冻排骨。而且好不容易剁开了，排骨还会自己再长好。
风间暴起躲开赤的踢击，但赤的右足早已悄悄延伸出了30多厘米的柳叶形爪刃，伸长的刃在他胸口切出近一寸深的大伤口。
“呼——”
赤立在原地，没有追击。
“你有杀掉我的潜力，加把力！”
“那你倒是别躲啊！”
风间琉璃连续深呼吸，活动着手脚。明星当久了，肌肉变得有点迟钝。
“我想死，但我的身体不想。拳头已经打了出去，消息才传入大脑中。”
赤的躯体在不停发动凶狠攻击，他的双眼中却毫无情感波动。有的人活着，但早该死了，比如他。
“那，满足你。”
风间右手划过刀锋，滚烫的龙血渗入光芒妖异的刀锋。这把刀的能力不亚于蜘蛛切，是在上杉越烧毁神社时，从本家流出的炼金武器。
据说它很可能是历史上著名的妖刀村正，曾给德川家降下诅咒。罗隐说他用什么乱七八糟的技术修复并加强了这把刀，希望他没有偷工减料。
妖刀在炼金领域中肆意生长，刃的边缘从樱红色逐渐过渡为血色，刀镡化为带有缺口的新月形，刀身大幅延伸的同时刀背成倍加宽。
原本只是加强锋利效果的炼金领域混入了更适合用于杀戮的灵，刀尖凿入大理石地面，侵蚀出一大片石粉。
风间琉璃正面强攻，仿佛瞬移般逼近到赤的身边，斩出血色长刀的姿势如同奋力挥出纯金属球棒。
他的刀法不像源稚生那样法度森严，更接近于野兽，或者龙类的撕咬。对付这种敌人，要的就是绝对的暴力，他甚至希望手里是一把数吨重的钨钢铁锤。
右手死死摁在刀背上，压着对方不断后退，直至身体整个陷入墙面。
刀刃被压入赤的双臂，切割他的肩膀，八岐的再生能力被炼金领域压制了至少四成。
赤朝着风间露出赞许的笑容，男明星当即用食指戳爆了他的两眼。
风间琉璃再次向后跳开。
赤在大臂和腹部增生出鳞片盾，十指伸长为类似于金刚狼的骨爪，两只小腿则变得无比粗壮，加粗的肌肉纤维如同合金铸造的弹簧。
他的双眼尚未完全再生，但风间能感知到赤的“眼神”正落在自己的眉心。他不是在扯淡，那具被言灵之力侵蚀的身体，像是存在独立的意识。
轰！轰！轰！
赤低伏着身体，在旅馆中像一颗白色导弹来回爆射，因为速度太快，空间中仿佛出现了一张白色大网。
风间感觉自己像是成了一根钉子，在被大锤往地面里夯。闭合的龙骨在连番撞击中震颤，甚至开裂。
连他以前都不会采取这种攻击方式，皇的身躯也架不住这种如同自毁的暴力碰撞。
赤向着风间琉璃垂直爆射，双手毫不犹豫地锤向刀口，被斩碎的龙鳞和骨节迅速再生。
石质地板爆碎，两人撞破天花板，又撞破下层的地面，一直落到二楼。
赤的身体生长出龙类孵化时产生的那种强粘性、腐蚀性白丝，触向旅馆中一切能汲取营养的东西。活人，死人，干料，家具，武器......
枪手们抓住机会、自上而下的密集压制扫射为风间琉璃提供了喘息的机会。
真够狼狈的。用碎裂的白色长袖擦去额头的渗血，他心中的火气逐渐旺盛。
赤的爪子浅浅刺入坚硬的皮肤，像脱衣服那样撕掉了身体表面所有坏死的组织，露出下方崭新的鳞片和虬结的肌肉，又挥手将一米多长的头发整齐截断。
某种程度上，这家伙是比八岐大蛇更像噩梦的存在，毕竟大蛇没有那么充裕的时间让躯体异化到如此程度。
“琉璃子，干巴爹！”
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句呐喊助威，紧接着声援变得此起彼伏，个别不知内情的猎人也开始加油。
风间琉璃是个怪物，他们中很多人知晓这一点。
但更重要的是，他可是猛鬼组的明星！打完这一场，琉璃子还要赶回片场与星垣结衣和大栗旬搭戏的！
正通过监控的罗隐嘴角直抽。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啊！当前领导整天出现在青春偶像剧中刷脸时，猛鬼组的风气很难不跑偏。
另外，这就是蛇岐八家记录的超级言灵，八岐吗......一定要到手，这才是究极的苟命言灵。有了这东西，他说不定能把心脏长回来。
“我们的后援还有多久到位？”
“出了点小小的差错。”奥莉薇娅有些迟疑。
“我们为狙击手选定的狙击点，好像被封锁了。有人提前进了那里。”
距离旅馆1500米外，酒德麻衣在瞄准镜中观察着战场。
为什么要掺和进这场乱战，她不太能弄得清。按老板的话说，是有两个很讨厌的家伙在互咬，如果比较弱的那个直接被吞了，以后对付那只强的会更麻烦。
酒德麻衣曾在那个外表瘦弱的男人手下吃瘪，当时她还处于“赐予”的状态来着。看到这个怪物吃瘪她本该幸灾乐祸，但她现在是一点笑不出来。
“薯片，按照老板的目标，奥丁那种障碍物是必须被摧毁的吧？”
“大概，吧。”
苏恩曦面如土色地观看着两个怪物的对决。如果实时录像界面能浮现出带快进、暂停功能的播放条就好了，这东西当科幻动作片来看大概挺爽的。
今天，怪物们的世界又向她们展现了冰山一角。
酒德麻衣没有继续说下去。如果连英灵中都存在这种变态，那奥丁本尊该会有多强大？
旅馆二楼，赤正失望地看着风间琉璃。不争气啊，没能给个痛快的。
姑且试试吧。言灵·梦貘。
风间琉璃一怔。根本没遇到多少抵抗，对方中招了。以对方的血统，按说暂时抵御梦貘的侵袭不是难事。
赤站在撞出的深坑中，脸上竟然十分恬静，甚至浮现出淡淡的喜悦。
什么鬼，梦貘明明是用来制造最深沉的噩梦的。
风间双手紧握长刀，小心地靠近赤。梦貘领域中的零碎画面，也不时传入他的脑中。
赤的记忆已经被清除了，但仍有残余的潜意识碎片沉积在大脑深处，无法探知的地带。这些碎片被激活，重排，构成最可怖的噩梦。
上杉家的孩子，可疑的血统，深山中无人的黑夜，满是可疑血迹的幽深地牢。
橘家的月读命，暗红色的长发。悲哀之极的眼神，刀刃反复贯穿身体的剧痛。
赤闭合的双眼中流下喜悦的泪水，泪如泉涌。太美好了，实在太幸福了。
他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逃出地牢，挑战月读命，被强悍的言灵之力直接分尸。身躯主干被锁回地牢，年复一年地溃烂再生，忍受无边的痛苦。
但在这一刻，那痛苦却是如此甘甜。十秒内，赤将所有顶级噩梦，从孤独、失败到剧痛，来回体验了三遍。
他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原来这就是我，我以前原来是这样的人。在梦中，血的颜色是那么鲜明，月读命冷酷的声音让他勾勒出故乡的样子。
风间琉璃看到赤又笑又哭的，即使作为前精神病重症患者，心里都瘆得慌。这人，这人不会有那种爱好吧？
血色长刀怒斩向赤的颈部动脉，那里却自行生产出极厚的鳞甲。正在做梦的赤两手同时握住刀尖，将长刀一点点掰开。
这，这算什么！梦游吗？
风间琉璃顶着维持梦貘的巨大消耗，全力出刀，密密麻麻的血影使得整个楼层的氛围变得极端压抑。
而赤的“梦游”打法似乎也变得越加熟练，那种赋予他诡异再生之力的言灵竟然没有关闭。这完全违背了一般言灵释放的规律。
“琉璃子加油啊！你可以的！”
“白痴！快用炼金子弹打他，他好像不会移动！”
风间琉璃额头崩出两道青筋。今后要在猛鬼组内下令，追星不许追到自家领导头上。
几百颗银色子弹包裹了赤的身躯，高浓度的元素乱流部分侵入了他的体内，将八岐的言灵之力压到了最低点。
风间冲上前去，趁机一刀斩下赤的右臂。
嗖！
暗红色泽的子弹头从碎裂鳞片、骨骼的缝隙中侵入，剧毒的纯粹精神灌入了赤的体内。
但下一秒，一脸轻松、准备收工的酒德麻衣整张脸都白了。
赤被贤者之石子弹命中的左腹处，中毒坏死的大块肌肉和部分骨骼、内脏，包裹着碎裂的弹头与躯体直接脱离。
一大团灰白的组织混合物落在地面，化为一滩灰烬。
风间琉璃朝射击方向扭头看了一眼。他不确定这枚子弹的目标是谁。
女忍者双手略有颤抖，重新瞄向那个扭曲的生命。通讯频道中，薯片也停止了进食行为。
她们在这一刻充分意识到，所谓的英灵殿，就是混血种历史上最巅峰的怪物们的大聚会。这种东西成队放出来，或许比她们长期观测的某些龙王还要恐怖。
酒德麻衣平复心情，将第二枚子弹上膛。她现在明白，为什么老板明知道她的狙击能力，还让她带上两枚子弹了。这次，她会直接将子弹打入赤的眼睛，对方总不能将脑子扔掉。
贤者之石虽然没杀掉赤，但确实重创了他。赤的左腹被剜出一个直径十五厘米的大洞，正常人受了这种伤已经可以准备吃席了。
地板上密密麻麻的白丝还在持续向赤的身体输送营养，毁损的脏器、失去的手臂都在修复。
而赤还沉迷在梦境中，眼神温柔，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拥抱向面色恐惧而延误的母亲。再来一遍，再做一个梦，他或许就能活过来。
风间琉璃斩向赤的脊骨，一直碰撞到赤的脊椎骨。汗水滴落如雨，梦貘这个bug般的言灵，体力的消耗相当夸张。
一刀又一刀，血影重复落在同一点，切入骨髓中。赤的身体，将脊椎增殖强化得犹如超合金打造，该说不愧是圣骸的血裔吗？
第二枚子弹精准命中了赤的眼皮，却撞得粉碎。外观和常人无异的眼皮，其实是由细鳞片和轻薄的骨骼。
赤睁开眼睛，梦醒了。
风间琉璃终于斩断了他的脊骨，却发现赤的身体周围在散发黑雾。
在人类世界活动了太久，加上重伤，尼伯龙根正在召回他。死亡之国的诅咒，开始侵蚀他的躯体。
两眼通红的赤，朝风间琉璃伸出了一根手指。
“梦，再让我做一个梦！我求你.......”
心中恶寒的风间琉璃又给他脑袋来了一刀。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能被一个神经病吓到。
浓郁的黑雾凝聚为门一样的东西，沧桑的维京战歌强制操控着他，脊椎断裂的身体像虫子一样爬进大门。
赤的十指扣入地面，不愿再回到棺材。
“我的后裔，恳求你释放我的灵魂。”
风间琉璃想要冲入黑雾，群蛇装置中却传来罗隐的提醒。
“不要冲动！里面必然有埋伏。”
旅馆内一片残垣断壁，风间琉璃大口呼吸着，心乱如麻。
指挥室中，罗隐的目光罕见地十分阴沉，压抑着怒火。
所谓的英灵，曾经都是骄傲的生命。他们不该落到这样的下场。
恺撒摘下游戏头盔，理了理略微凌乱的金发。四小时过去了，还在维修。
3.5亿悬赏的影响很大，几乎人尽皆知。经校董会决议后，学院对所有教职工下了通知，禁止参与到双方的战争中。
过去的四小时内，芝加哥的犯罪率上升了2000%。他甚至觉得自己身处于什么犯罪枪战游戏之中。
14起煤气爆炸，30多个车祸，两个官方演习......加图索家动用了大量资源，用于控制这场乱战的舆论。
这绝对不正常。
《起源》的设计发行者是阿尔伯特炼金工坊，工坊同时入驻了新猎人网。新猎人网遭受袭击，而《起源》也首次长时间下线。其中的逻辑还是很浅显的。
而阿尔伯特炼金工坊的第二大股东，他的名字叫恺撒·加图索。他用50万美元的私人零花钱，在工坊创业初期买下了其中25%的股份。
这一投资完全由他个人进行，与加图索家无关。从这几年的情况看，这也许会是他人生中最成功的一笔投资。
恺撒站起身，推门而出。
“少爷，您今天下午有什么安排，需要协助吗？”
管家躬身问道。
“只是去看看一项投资的运营情况，担心会亏钱。不用帮忙了。”
顺带让游戏赶紧重新上线。恺撒在心里补充道。
十分钟后，守夜人讨论区，“狄克推多”发帖，公开质疑校董会的不合理指令。
文中夹杂了诸如“阴沟里的阴谋家”，“恶意扭曲事实的瞎子”，“不作为的家伙尽早滚蛋吧”等不太礼貌的字词。
帖子最后，倡议全校师生，特别是《起源》的玩家们，盖楼、联名，尽快就某条“愚蠢命令”对某校董发起弹劾。
不出五分钟，帖子已经盖出上百楼。“村雨”代表狮心会全体，支持恺撒的倡议。
不久，游戏社社长带着一大群狂粉在帖子下方报道。
正在享受下午茶的弗罗斯特接到帕西的通知，血压当即暴涨百分百。庞贝在外面浪，而元老院发完命令，继续躺在冷冻仓里。
这意味着，如果这场联名弹劾成功举行，将被自家继承人背刺的，只能是他这个代理校董。
问题是，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猎人网为什么要悬赏，加图索家为什么要帮他们，庞贝为何情绪很差、彻底失踪，弗罗斯特是一根毛都不清楚！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他负责擦屁股、背锅？
“删帖，删帖！”
“先生，在守夜人论坛能删帖的，只有昂热，守夜人，和学生新闻部部长。校长和副校长可能不会站在您这边。”
弗罗斯特注意到，恺撒已经发起了线下抗议活动。他明确说，必须在校董会独裁迹象萌发的初期，立即遏制这种极坏的苗头。
“那新闻部部长呢，喊他过来！”
帕西看了眼手机。
“新闻部部长，五分钟前他在新猎人网登记成为A级猎人。代号为‘炎之龙斩者。’”
第六十四章 奥丁之鸦
芬格尔撸了一把乱糟糟的金发，气喘吁吁地用长毛巾擦去脸上的汗水。
一旁的路明非还在单手拉引体向上，浸透汗水的运动服勾勒出爆炸性的肌肉线条。
芬格尔心里苦啊。当初他受命监视路明非的时候，听说这货是个游戏死宅，陪着他打游戏是多么轻松。
如今却得天天陪他来健身，隐藏实力的难度成倍增加，快乐大幅缩水。
“师弟，你继续，我得歇会。”
芬格尔看到新猎人网发来的邀请，心里一肚子疑惑。难道，他暴露了？
其实这场战争，他本来就会插手。与老汉高简单沟通后，芬格尔决定再次使用肯德基先生皮肤出场。
汉高家族与撒玛利亚人有合作基础，他们很会赚钱，而且守规矩。相比之下，猎人网这次的行动完全不讲规矩，动机更是复杂。
要站在哪边，对他们来说并不难选择。
芬格尔正准备独自溜走，却被路明非叫住了。
“芬师兄，你要去哪儿？这才刚刚锻炼半小时。”
“哈哈，那啥，外面不是打得很热闹吗，新闻部想做个交火现场报道。”
败犬摸摸后脑勺，随口一句瞎编。
“那我一起去吧，说不定能帮上忙。”
路明非稳稳落地。这件事罗师兄没让他来帮忙，他心里觉得怪怪的。
以路明非的锻炼成果加上特殊的再生能力，不需要小魔鬼开挂，他现在的战斗力也不亚于一般的A级专员。
芬格尔急忙摆手，搪塞过去了。
您要是一起来，我还怎么方便开挂？进一步说，要是你知道了我知道你能开挂，以后无知废柴师兄的人设还怎么立得住？
......
“先生，您确定要现在注册成为猎人吗？”
前台人员坐在告解室内，隔着铁窗疑惑地看着这个胡子拉碴的年轻德国男人。他是一点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吗？
这个小教堂联络点位于林肯纪念碑附近，外观上没有做什么改变，但内部结构则全部进行了翻新加固。连圣母像后的彩色玻璃，都是用双层特种玻璃贴了彩色贴纸。
告解室的木制外墙里是十厘米厚的金属隔层，前台平时隔着用于遮挡忏悔者容貌的铁网和猎人们完成交易，脚下还有用于跑路的暗道。
“听说今天认证成为A级猎人，有20万的现金补贴？”
芬格尔一脸兴奋地问道。
“是的。”
“那当然要注册，赶紧的。”
摄像头转向芬格尔的脸，扫描生成档案。
“先生，您的信息......在档案库中已经有备案，随时可以认证为A级猎人。请输入自己的猎人昵称。”
前台忍不住透过缝隙端详着芬格尔，就他？
“唔，炎之龙斩者。”
前台一边帮芬格尔完成认证，一边尬得脚趾扣地。
注册完成，到账20万的下一秒，一只铁手打穿网格，嘭得一下将前台打晕了。
监控传回的最后画面，是一个魁伟而模糊的身影，一拳打碎了石膏雕像的头颅。也不知道芬格尔是怎么发现摄像头藏在这里的。
尝试刺探废柴师兄秘密的计划，再一次失败了。罗隐心里对芬格尔的评估又提升了一截。
汉高家族的情报能力极强，芬格尔依然决定单刀赴会，说明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信心。他的底牌除了青铜御座和爆血，还有系统也探查不到的东西。
“这里还有一个，快点清理掉。”
身材瘦削的男人踏入教堂大门，鲜红的残破礼服包裹缠绕着他的躯体，如同和皮肤生长一体。
他是带着千军万马而来，一千多重细不可查的嗡嗡声同时震动着空气。这些身体轻薄、极端嗜血的小可爱，刚刚将教堂外所有埋伏的枪手同时歌喉。
虚幻的吸血镰鼬群中，同时夹杂着上百个由轻薄金属片仿制的同类。头上长着犄角的芬格尔环视四周，没有找到第二个人的方位。
“来者何人？我乃炎之龙斩者，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神经病。砍他！”
男人下令的刹那间，上千只吸血镰分左中右三支，分别呈螺旋和直线形同时攻向脑子有病的金毛神经病。
一只像石磨那么大的拳头，包裹着黑与红交织的岩浆般的粘稠烈焰，径直烧毁碾碎了所有吸血镰，一击糊在了他的脸上。
“花里胡哨。”
芝加哥市郊的另一处据点，猛鬼组与猎人们精神紧绷地守在一幢写字楼的三楼。
他们已经清空了楼内其他无关者，全副武装，静待着一切可能的突袭。所有今天坚持留守的人，事后会拿到一大笔可观的奖金。
他们刚刚轻松解决了一批为了悬赏而来，愣头愣脑的猎人队伍。
提前在外围布置陷阱，投放金属病毒破坏枪支，投掷闪光弹和噪音炸弹，之后覆盖式射击，作战过程轻松写意。
指挥那边传来消息，芝加哥其他主要据点目前全部安全，顺利击退或击杀敌人。
滴！
楼层中多个言灵探测器同时突然报警，声音异常尖锐。
有多人同时在写字楼附近释放言灵，但监控中空无一物。他们没有看到任何一个进攻者。
经过多次改进的探测器基本放弃了微弱的言灵压制效果，丰富了其他方面的功能。
在几十人惊惧的目光中，探测器估测的言灵强度已经攀升到了4.0。而3.0级的强度，大概可以参考君焰。
这意味着一个或多个超常规言灵在写字楼附近即将爆发，而他们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什么味道？”
指挥者在空气中闻到一股怪味，皮肤表面汗毛竖起。这味道，是臭氧。
“撤......”
轰！
三道青白色闪电连续击穿空气，击穿作战服夹层中的绝缘布，以众人的心脏为锚点，形成致命的锁链。每道闪电只持续了千分之一秒左右，但已经将所有人的心脏同时碳化。
电光寂灭，雷声落下，密集的刀剑枪弹落地声，最后是数十具人体沉闷的倒地声。
房顶，刚刚用千分之三秒完成杀戮工作的女子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她的代号是青。身高近一米九，在女性中相当罕见。为了防止电荷的干扰，淡金色短发被紧束成丸子头。
面料柔软的纯黑长风衣在风中扬起后摆，领口是教士服那样的罗马领，背后用银色丝线绣着茂盛的世界树。
青瞬间消失在了房顶，如同瞬移。她刚刚站立的地方连续出现两次威能惊人的爆炸，顶楼和五楼被轰出恐怖的圆形缺口。
又是三轮爆破，六层旧写字楼塌陷成了两层。本来外观还算体面的尸体在高爆炸弹般的洗礼中彻底失去了下葬的价值。
康斯坦丁停下了第六次君焰，仔细打量着从写字楼中逃出的青。她的长风衣上没有一点焦痕，好像是个难缠的家伙。
“你好像毫不在乎那些人的命。”
青的声线清晰平稳。
“这是刽子手在兴师问罪吗？”
一身休闲运动服的康斯坦丁，拖着半人高的金属大行李箱，并没什么战斗前的紧张感。
他指指自己的耳朵。
“我的听力不错。那栋楼里，已经没有任何心跳声了。这种级别的言灵，竟然能被人类熟练掌握。”
言灵·苍雷支配。火属性的言灵大多用于强攻和干扰，康斯坦丁也没办法阻拦女子的屠杀。
对于操纵强电流的言灵，秘党一直存在争论，它们应该属于四大元素的哪一系。这类言灵比暴烈的火属性言灵还要不稳定，言灵释放者的可操作性空间很小。
例如因陀罗，这个言灵的持有者在古代往往被视为司掌雷电的天神。持有者必须坚持数年的反复锻炼，才能勉强掌握暴乱的电流，不至于无差别杀伤周围的一切，甚至于干掉自己。
而苍雷支配是个例外。这个名字有些浮夸的高危言灵，不但具有释放小型闪电的夸张威力，同时能够在远程进行精确瞄准。
青对苍雷支配的极致掌控力，使得她能将言灵变化为如同锁链的形态。
如果是在中世纪的战场上，她能在一分钟内毁掉一支千人骑士团。万幸，她参与的并非是人类之间的战争。
轰！
两道闪电束分别从正方、上方劈向康斯坦丁。他只来得及用暴怒劈散一道，被击中的左肩表面碳化了一大片鳞片血肉。
龙王觉得有点丢面子，罗隐那家伙一定在这附近布置了录像装置。他打开行李箱，其中是一个两吨多重的长方体金属块。
赤红色金属块表面遍布着由矩形、正圆组成的黑色复杂花纹，在康斯坦丁的精神感召中苏醒，裂解变形为上百个形态各异的组件。
汹涌的精神之海凝结为直径五米的王域，短时间内苍雷支配这种高危言灵都无法突破。
按照某人类炼金术士的话来说，这是低配版龙王AT立场，或者魔法美少女、奥特曼用于变身时呆的无敌小黑屋。
康斯坦丁孱弱的人形身躯被赤色的炼金盔甲包裹。
力量不足的双腿嵌入有力的长尾，闪着冷光的金属鳞片层层张开。再生金属和人造龙类神经混合而成的细丝，与全身上下几百个触点相联结。
双臂张开，组件贴合着皮肤结合延展，末端的利爪中存在复杂的榫卯结构，与暴怒、贪婪牢牢接合。
赤红金属龙翼翼展超过六米，仿造的龙骨结构比初代种的龙翼还要复杂，材质更加坚韧而轻盈。
青连续发出四道雷电，经由王域的削弱，仅仅在康斯坦丁的金属龙躯上擦出微弱的电光。
“你是，龙？”
“是，我是龙。”
康斯坦丁偏柔和的声线，从金属龙首中传出，变得肃然低沉。
超大版的金属龙躯工程进度缓慢，而且不可能公然使用，那和灾难片差别不大了。今天姑且试用一下6.1米超小型版，看看效果。
青凝视着这具散发着古龙威严，又带着科幻色彩的纯金属龙躯，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燃起来了。
她按压着太阳穴，平复大脑和身体中强烈的兴奋感。是了，就该是这样，这就是她的使命。对付纯血龙类，正是她最擅长的技能。
直觉告诉青，她是个屠龙者。
远方正在观战的罗隐一副便秘的样子。这波啊，这波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要是让秘党看到这边的情况，撒玛利亚人必被列为剿灭对象。
青黑风衣背后的银色全盛世界树，那是传奇屠龙者卡塞尔家族的家徽。昂热校长为了纪念那场卡塞尔庄园的哀悼，才使用半朽世界树作为卡塞尔学院的标志。
再结合这人高到离谱的战斗力，她大概率是卡塞尔家族的某任家主。
从事情表面上看，就是他罗某唆使龙王去刨卡塞尔家族的祖坟。这种事一旦东窗事发，那绝不是延毕这么简单，他的名字大概会被印在学院英灵殿的地板上被践踏一百年。
......
青紧握双手，从半空中落下一道粗壮近三倍的青紫色闪电，一击洞穿了王域。
康斯坦丁微微振动龙翼，两吨多重的龙躯瞬移般出现在青的面前，暴怒、贪婪交叉斩过，却没有见血。
青将言灵切换为时间零，一下拉开了200多米的距离。她开始就是用时间零穿透了写字楼的封锁线来到房顶，连报警器都没侦测到短暂之极的波动。
空气依然处于被大量电离的状态，言灵切换回苍雷支配，威力丝毫不减。
七道落雷接连命中赤龙，却没造成她想象中的巨大伤害。康斯坦丁没有闪避，炼金龙躯的强度比他先天缺陷的肉体强了太多。
“给再生金属附加绝缘的性质再简单不过，别以为我的盔甲是良导体啊。”
康斯坦丁淡淡说道。仿造龙躯必须像真正龙躯那样具有极强的适应性，能应对不同的敌人。再生能力注定无法比肩真龙，那么就要在功能上多做文章。
青的眼神非常疑惑，她完全听不懂。相比于康斯坦丁，她才是刚从棺材里刨出来的老古董。
她的自然常识基本靠观察总结，比如苍雷支配对穿金属盔甲的敌人效果奇好。
黑色长衣张开，在身后飞扬如黑色羽翼，露出捆绑在青身体上的暗金色炼金绳索。
青在极速中移动，将带有细小钩爪的绳索朝康斯坦丁投出。龙王轻松将绳索斩断，可断裂的绳索竟然在奇妙的领域作用下重新连接。
康斯坦丁释放君焰，就像划个火柴那样轻松。他只能勉强看清青的移动路线，无法进行精准打击，那就用剧烈爆炸填满整个作战空间。
在人类社会中，这种方法好像叫什么火球神教。
青始终逗留在康斯坦丁身周的三十米内，缠在身上的炼金绳索长度有些不可思议。
多个细钩被固定在树木、地面、建筑墙面上，她通过拉扯炼金绳索实现在立体空间中的急速变向，身体只有轻微的龙化现象，目标极小。
青的计算能力极强，加上天生清晰灵敏的空间感，她是这条炼金绳索的完美使用者。
康斯坦丁为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感到十分无趣，在考虑要不要甩个黑日。对方利用绳索不停逃窜，苍雷支配对他的金属龙躯也没多大威胁，他想不到青能怎么杀掉他。
每个爪钩的落点在青的大脑中清晰浮现，仿佛一个瑰丽而复杂的星座。时间零极致爆发，最后一枚爪钩带着绳索脱手而出。
君焰在她的左侧爆炸，身体被爆炸风直接按在地面，大面积皮肤血肉直接烧焦。但同时，那枚爪钩嵌入了康斯但丁的鳞片。
炼金领域在交错的绳索之间同时膨胀到极致，藉由最后一枚爪钩，将“封印”的力量灌入金属红龙的躯体。
龙血，言灵之力，炼金之力同时出现了“熄灭”的现象，身体强烈的虚弱感让康斯坦丁回忆起自己刚刚苏醒时的模样，甚至感到一丝致命威胁。
言灵·苍雷支配！
青丝毫没被严重烧伤的剧痛影响，右手奋力攥紧所有绳索，十三道炽白雷电经由绳索传导，同时灌入红龙盔甲内部。
大约0.5秒的时间，康斯坦丁眼前一片漆黑，完全失去了意识，沉重的龙躯半跪在地。
青迅速起身，身体在龙血沸腾的状态下愈合修复，出现了明显的龙化体征。
她极速扑向康斯坦丁，身体在时间零的缝隙中高速异化，龙爪周围雷光闪耀，仿佛将雷霆握在了手中。
刺啦！
青色龙爪被赤色利爪牢牢卡住，停顿在康斯坦丁的心口。
“还差一点。”
青踏步爆退，而康斯坦丁起身拔刀。
龙王血脉被激发到了极致，青的灵魂中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感召”。除开被赐予的血统，她的血脉与眼前的龙类同源。
卡塞尔家族的先祖，其血脉直接来自于诺顿和他的血统恩赐，高贵程度堪比纯血龙类中的次代种。
但几千年后，卡塞尔家族却成了屠龙秘党的精神旗帜，全世界最优秀的混血种为卡塞尔之名而骄傲。
青依靠时间零的极速，一次次攻向自己的“祖先”，康斯坦丁以身体为原点向外爆发君焰，一次次将眼神迷茫的屠龙者炸开。
青感觉到态势不妙，转而反方向极速撤退。龟裂的土壤中流出熔化的金属，凝结为多面巨型金属盾，交叉撞向青，阻隔她的逃离路线。
康斯坦丁的火焰不仅在地表爆燃，也同时在地下沉寂燃烧，熔化金属形成陷阱。
青的体表涌出黑雾，尼伯龙根在召回她。
康斯坦丁鼓动双翼，层叠的鳞片中爆发高压气流，身体从静止一刹那加速到了极限。
高度凝聚的纯粹精神领域中，黑雾如燃烧般消散，截断了退路。尼伯龙根，他也会啊。
青正面凝视着自己的先祖，双爪带着雷光刺向康斯坦丁，却在半途中停止，无力地垂在身侧。
全身龙化体征完全消退，空洞的双眼倒映着康斯坦丁熔金色的龙瞳，流出鲜红的血泪。
青意识到，这场屠龙行动毫无荣耀可言。她是被一头龙奴役，来杀另一头龙。该结束了。
康斯坦丁尖锐的长尾点在青的心口，热能传递至她的体内，将埋藏的炼金矩阵和心脏同时燃烧殆尽。
第六十五章 腐朽
康斯坦丁的赤色龙尾将死去的青放在一片焦黑的地面上，高温摧毁了她体内埋藏的所有炼金回路，以及心脏中的核心矩阵。
黑风衣被火焰烧毁，背后的世界树徽记只剩下一半。龙化症状完全消退，她的面色安宁而严肃，暗金色炼金绳索也回收到身侧。
康斯坦丁解除红龙盔甲，灼热的组件重新聚合为金属长方体。他看着一片残骸和死去的青，心中有些怅然。
兄长的封臣和将士在大战中尽数死去，忠诚的龙侍在一次次苏醒中为保护君王战死。青铜与火留存世间的最后高贵末裔，一个人类，也落到如此下场。
康斯坦丁平日里时常在想，某一天，当他回到极北的故乡，杀死奥丁，之后他该做什么？
和兄长一同开启极北的青铜城，重立龙族的战旗吗？或者干掉罗隐，占据他的组织，融入人类社会。后者听起来还不错，但不是他的风格，他也没那个心思。
于是他停止思索，继续投入冶炼铸造的过程，为七宗罪做些毫无意义的保养。
他的运动服被雷电烧出一个大洞，有些狼狈。康斯坦丁将死去的青放在大行李箱中，一起拖着回程。
罗隐舒了一口气，这至少是留了个全尸。
他心想，要是龙王手抖扬了卡塞尔家族先人的骨灰，他岂不是间接刨了学院的祖坟？
......
康斯坦丁在罗隐的请求下，将死去的青放入冷冻室妥善保存。
“找到原因了吗？”
罗隐问道。
康斯坦丁摇摇头，表情有些疑惑。
“确实是尼伯龙根的力量。但这种不讲理的移动方式，还能同时在多个地点开口，至少我实现不了。”
尼伯龙根又叫死人之国。所谓“国”，一般意义上说至少要有相对的领土。
制造尼伯龙根是个相当麻烦的过程，尤其耗时间。迁移尼伯龙根确实可行，但按理说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么便捷，简直像开传送门一样。
“更奇怪的一点，我尝试通过黑雾进入尼伯龙根时被拒绝了，只能用凝聚的精神强行摧毁那扇‘门’。”
死宅龙王的表情颇为不爽。奥丁那家伙感觉像是高龙一等，关键这能力他还真没有。
“尼伯龙根进不去不是正常现象吗，除了被主动吸纳进入的人或者携带烙印者，尼伯龙根并不对生命开放。”
罗隐提问道。尼伯龙根这种“影子世界”，长久以来对于混血种来说都是个谜团。
“那是对你们而言。君主之间，主动拜访一下对方的尼伯龙根，大打一架然后开溜，是很常见的事。”
罗隐：我听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简单来说，尼伯龙根主动拉人，相当于开门放客。而出入过一次的人，会在精神中自动留下烙印，相当于带追踪装置的钥匙。
但对于初代种来说，直接踹门就好了。当然也有例外，耶梦加得那个混蛋就特别喜欢偷偷溜门撬锁......”
“耶梦加得？”
“没什么。”
康斯坦丁当即停下追忆美好岁月的过程。
罗隐心中的一个疑惑终于落地。就那货还真是个初代种？而且听起来，这位的技能特长有点奇葩啊。
“总之，能阻拦我进入尼伯龙根，要不是里面有个初代种在自己抵着门不让我进，要么是我权限不够。”
康斯坦丁没继续说下去。
怎么想都很奇怪。难道有个初代种成天拖着尼伯龙根到处跑，自己不出来干架，整天忙着给奥丁的英灵用尼伯龙根开传送门？
这听着也太掉价了。不过如果真是这样操作，不想让康斯坦丁进门看见这种丢人样倒也可以理解......
至于权限不够，那怎么可能？他康斯坦丁虽然宅了点，但可是实实在在的初代种，当初也没少跟着诺顿干“踹门”的事。
如今的世界，在血统上哪还有比他更高的？哈哈哈哈哈哈。
康斯坦丁心里越笑越觉得不对劲，接着发现罗隐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老康啊，你刚才说‘权限不够’。我是不是能理解为，你无法强行进入比自己血统更强者的尼伯龙根？”
“是这样。但，别开玩笑了，不可能的。”
死宅龙王表面笑呵呵，其实双手有点抖。不会的，不可能。
他亲眼目睹白王被处以极刑，那遮天蔽日的绝望之龙在万民欢呼中死去。如果不是这样，在那之后不会燃起漫长的混乱战火，也不会有这个全新的时代。
罗隐心里也不安地盘算着，明明他之前已经将奥丁的实力估计得很高了......
黑王？那太扯了，如果尼德霍格没死，龙族绝不会混成今天这个逼样。但不排除是复活。
白王也不是没可能。说不定圣骸不止一个，而是像七龙珠那样，集齐七个就能召唤完整的白色神龙，接着被白王一剑毙命。
“老康啊，龙死之后，尼伯龙根会怎么样啊？”
“次代种死后，会直接崩溃，他们制造的国度很脆弱。初代种不清楚，没真死过。但茧化沉眠时，尼伯龙根会变得破败无序。”
“那黑王的尼伯龙根，位置在哪？”
罗隐问道。他估计是在北极那块。
“无所不在。”
“哈？”
“在祂还活着时，祂的尼伯龙根是覆盖整个地球的，扩展后的面积还要大得多。”
罗老板一口草莓牛奶喷了出来。实在抱歉，是我这个人类见的世面太少了。
“尼伯龙根不该是龙王私人住宅那样的东西吗？我一直以为，尼伯龙能覆盖一座小县城那么大就是极限了。”
“传说是祂和白王一起建造的，而且用了巅峰的炼金技术进行辅助。”
康斯坦丁一副咸鱼的样子。
别用一副看废柴的眼神看着我啊，所谓“四大君主”听听就得了，他这半个君主和黑王更不是一个重量级。
“奥丁会不会是归来的黑王？”
“不可能。我和戴着奥丁面具的你打过，那不是黑王的力量，而是一种前所未见的权能。每个龙王的力量，都带有显著的特性。”
罗隐恶狠狠地喝了口草莓牛奶。和康斯坦丁的长期交流已经充分教育他，不要指望屑龙王对于古代龙族史知道得比度娘多。
“奥莉薇娅，发表一下你的看法。看你的表情，大概是有什么想法。”
大总管睁着两只爆肝导致的熊猫眼，露出睿智的眼神。
“虽然对于尼德霍格啊，奥丁啊，这些大佬我完全不了解，但有个思路老板你可以听听看。
老板你去年被奥丁击败躺尸的时候，因为记忆修改的缘故，绝大多数人就将我当成了势力首领。在一些特殊外力作用下，我虽然不是首领，但也可以发号施令。”
“正是如此！在龙族内战中，奥丁应该是胜利者。但你们兄弟因为扑得太早了，所以并不清楚战争的结果如何，奥丁又获得了什么。”
康斯坦丁：......
罗隐顿了顿，继续说道：
“假定黑王死后，那个大到能覆盖全球的尼伯龙根只是衰败但没有消失。或许奥丁的战利品之一，就是黑王的国度！
他占据了黑王的尼伯龙根，获得了无边的疆域。但吞吃这份遗产说不定有巨大代价，比如无法离开尼伯龙根，甚至贯通尼伯龙根与现世的通道都很困难。
所以奥丁才需要英灵殿和猎人网。而只有这个覆盖全世界的尼伯龙根，才能为棺材中的那些英灵制造功能类似于黑雾的传送门。”
在黑王死后，奥丁窃取了尼德霍格的神国，将那遍布伟大文明遗迹的世界据为己有。
按照这个思路，黑王其他遗产的继承者又是谁？
无疑，这些“遗产”中最珍贵的是黑王的血骨，甚至是龙骨十字。其他的，可能还有黑王的武器，宝库，藏书，后宫（划掉）等等。
这么想下去，罗老板突然觉得只嚼了白王一小截遗骨的自己，逼格骤降。
各个主要据点的战斗，基本落下帷幕。
风间琉璃轻伤，敌人重伤消失，据点死亡9人。
芬格尔悄悄消失，整个教堂据点像是被导弹洗地一样，敌人情况未知，据点死亡17人。
康斯坦丁轻伤，疑似卡塞尔先祖的女尸正在冷冻，据点死亡30人。
薇拉轻伤，但心灵受到严重创伤，据点死亡0人。
罗隐在指挥室中观战，摸着下巴，揣摩着这种世界名画般的打斗场景是怎么造成的。
薇拉自从卸任贝奥武夫后杀性大减，整天沉迷于办公室追剧，以及在游戏中教学（殴打）芬里厄。
罗隐根据她的需求，为薇拉定制了一套延展性极佳的炼金盔甲。银白色软甲能够与她体表细密的盾形鳞片完美结合，具有绝缘、抗高温、过滤毒性等基本特质。
在炼金领域上，他则选择了来源于言灵审判的“衰弱”力量。
在肉搏战中，这个炼金领域会不断为打击软甲的敌人附加多种不轻不重的负面状态。比如肌肉酸痛，两腿发软，突然咳嗽，肠胃不适等等。
然而，袭击薇拉的两个死侍，都是神速系言灵的拥有者。啥搏击技巧在几十上百倍的速度差下，都是个笑话。
这两个死侍好像残余智力尤其得少，还就一直怼着薇拉揍，放着其他软柿子就是不捏。
因为根本跟不上格斗节奏，贝奥武夫选手决定摆烂。
她蹲在大厅中央的地板上蜷成一团护住要害，将古龙之血脉运用到极致，全身鳞片超厚，又用不朽将鳞片强度提升到钛合金级别。
炼金软甲包裹着金属鳞片，大幅提升其韧性，还能防御各种阴招。
罗隐凝视着监控中一大坨闪闪发光的坚硬物体，明白了贝奥武夫家为什么被称为秘党中的死硬派。
薇拉的这副姿态，嗯，是了，像一只钻石做的穿山甲。
半个多小时里，两个死侍从不同角度，以气吞山河的架势，剁了这个闪光铁坨至少几万次。
罗隐估摸着盔甲的炼金领域在它们身上得下了几十上百个轻微“异常状态”，以至于两个死侍越砍越没力。
到最后，死侍全身的剧毒刀刃到处崩口，两眼通红，骨质疏松，五脏亏损，全身无力，嘴里一直在说着什么恶毒的诅咒，一边还流着鼻涕。
防御力点满的薇拉同样接近崩溃。正常人大概多少辈子，都不会经历她这样的折磨。
半个小时，全身像被尖牙签一刻不停地戳了几万次，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只人形花洒。
在全城多个据点到处奔袭当救火员的苏茜终于赶到，用绞肉机式的剑御攻击干掉一只，另一只溜走，终于结束了这场同时带给双方地狱式折磨的战斗。
看到薇拉完全自闭的眼神，罗老板知道，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出动“狂暴雪铁龙（钻石穿山甲）”了。事后估计得支付一大笔精神损失补偿金。
仅仅第一次交锋，截止目前，直属于撒玛利亚人和猛鬼组的人员，死亡35人，重伤可能致残的11人。新网站猎人们的情况还未统计完毕。
至于战争花销，罗隐根本不想看。看了报表后，不排除炼金心脏也会发生心梗。
但处于守势的他们，取得的成果是显著的。
【$322，700，000】
猎人网的3.5亿悬赏，奖池发出2500万后，速度开始极速下滑。
超级混血种和龙王顶住突袭的同时，大量零散的猎人取得了功能丰富的武器和其他设施，在无法注销账户的窘境下，自发对猎杀者进行了有效反击。
猎人网中出现了大量提醒不要参与这场猎杀的帖子，删了一批又出现更多。
猎人这种逐利的群体，可以为了几十万一颗的人头铤而走险。但当丢掉自己小命的概率超过五成，就开始考虑现在倒戈还算不算晚。
晚上六点，猎人网也开通了军火等设施的购买途径，主要是通过整合网站中本来就有的军火贩子和地方黑帮势力。但在种类、质量、效率上，都无法与它年轻的竞争者相比。
在罗隐看来，这实在是个昏招。不仅实效不足，还暴露了猎人网内部组织的虚弱，他们的物资生产和后勤能力比不上背靠汉高家族的新网站。
“林先生，稍安勿躁。目前战况如何？”
“一切顺利。不出一周，必然能拔除新猎人网。所以你们那边，是怎么回事？”
林凤隆语气沉着，丝毫听不出目前趋向糜烂的形势，以及他压着的怒火。
他刚刚收到情报，两支猎人的猎杀小队，在动手前就被卡塞尔执行部的实习专员解决了，目前音讯全无，不知被关在哪个小黑屋里刑讯逼供。
这不应该。从开始调集人手到现在，才过去一天多，距离悬赏发起更是不到12小时。以加图索家在学院和秘党的影响力，不至于这么快。
“只是家族里的一些年轻人不懂事，不明白家族对他的厚爱。稍等几个小时，一切照旧。”
加图索家的伽马结束了通话。
家族元老院同时有多人苏醒主持局面，因为如果这次事情崩盘，将令家族永远蒙羞，更会让秘党中其他家族质疑他们的力量。
林凤隆脸色阴沉地确认着情况，剧烈情绪波动下，一直表演出的人类外形，都出现了“剥落”的迹象，满是皱纹的苍老皮肤下涌出凌乱的青黑色鳞片。
重伤的赤已经再生得差不多，只有折断的脊骨愈合缓慢。但林凤隆早有察觉，随着活得越来越久，赤的可控性出现了问题。
青，青竟然没有归来，连尸体都没有。有人，不，有龙阻断了尼伯龙根的力量。
他想不通，能远程操纵雷电，又具有极速的青，为什么连逃跑都没能做到。
至于四个银棺级别的死侍，只有一个还活着。一个成了碎肉，另两个被某种威力恐怖的火系言灵，打成了到处缺零件的焦黑人干。
林凤隆意识到，他完全错估了敌人的实力。这个组织，甚至有竞争王座的潜力。
他用指节敲着棺材板，沉吟良久，还是放弃了唤醒主人的打算。
以他的实力，足够了。关键是如何钓出对方真正的首脑，由他带队拖进尼伯龙根中采取斩首。
......
执行部大厅，曼施坦因和施耐德大眼对面具，相视无言。
光头觉得自己从施耐德的面具上看出了一丝迷惑。这很正常，因为他也很迷惑。
再次上报情况后，校董会发起了第二次讨论，同时惊动了四位校董，让他们这边随时待命。
不久前，加图索家的刺头学生，他们骄傲的继承人恺撒，带领学生们发起了游行抗议，恺撒站在英灵殿前平时校长发言的地方开始演讲。
那副场景一度让他们幻视了希腊和罗马城邦的景象。
“将学院的权利还给学院！
卡塞尔从来不是个别家族的财产，它属于所有关心、热爱、向往这所学院的人。
若让贪婪和利己者扼住学院的思想和手脚，那卡塞尔学院便名不副实，不如趁早死去！
一切学生都有权利了解真相，自行判断是非，听从心中正义行事。
我们不需要其他人代表我们，我们不需要其他人为我们定义正义，我们不需要......”
那个意大利年轻男人站在讲话台上慷慨陈词，灿烂如阳光的金发和结实的胸大肌大幅增强了他的感染力。
台下还有学生会的马仔播放PinkFloyd的《AnotherBritheWall》当背景音乐。
这边的抗议态势接近失控，那边弗罗斯特先生代表校董会发来会议结果，命令执行部继续保持克制。
之后，老弗罗斯特赶去和侄子进行亲密谈话。恺撒一看，发现这事家族是真急了，那感情好，直接把阿叔锁房间里了。
曼施坦因接到校董会的二次命令，血压又高了一截。
但没过五分钟，加图索家正牌家主庞贝先生打来视频电话。
他正撅着屁股挑扭扭舞，对面是个装束复古60年代的大波浪金发美女。庞贝家主说弗罗斯特说的全是狗屎，他完全支持恺撒的所为，去他娘的校董会！
曼施坦因教授，终于王八退房——鳖不住了。加图索家的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家族内部开始试运行多党制。
昂热仍然失联，曼施坦因之爹还在摸鱼。直觉告诉他，他们是卷入了什么见鬼的阴谋和权力斗争中。这事爱谁谁吧，他去和古德里安打牌了。
......
“庞贝，你越线了。”
“哟，阿尔法，你还没死啊！”
庞贝翘着二郎腿，打量着这些老不死的。三个鬼魂雕塑般的人形从左中右同时看着他，弄得像三堂会审一样。
“恺撒还年轻，他偶尔犯错，我们能理解。但庞贝，你不该如此的。”
“那个狮心会叛徒难道是加图索家的祖宗吗，你们要这样护着他？”
“庞贝！难道要唤醒罗慕路斯先生，让他为你讲述一下家族的荣耀吗！”
英俊的中年男人砸吧砸吧嘴。可惜了，那老妖怪还没死。
“东京的试验场发现重大意外，最关键的圣骸不知所踪，你们觉得是撒玛利亚人做的。
他们的人员构成，崛起时间，和试验场出问题的时间太吻合了。
正好他们动了猎人网的蛋糕，你们就想让林凤隆当先锋，兜出他们的底细。不错的伎俩。”
三个元老沉默地看着微笑的庞贝。像他们这样的人，其实非常害怕庞贝这种疯子。
他们计算着利益，一张张打出手牌。而庞贝这种人会踹翻牌桌，用木板子爆抽对手的脸。
“庞贝。如果宿命是如此美好，你为何不去拥抱它呢？”
阿尔法如同死水的眼瞳正对着庞贝，眼神说不清是迷惑、羡慕，还是其他东西。
“不要跟我谈宿命。只有当我死在世界上不知哪个角落里，身边有烈酒和女人，那一刻，我才会迎接自己的宿命。
至于皇帝，让恺撒去坐好了。他会是个优秀的领导者。”
庞贝靠在椅背上，说着让鬼魂们难以理解的话。当他们躺进休眠舱时，就注定和庞贝不是一路人。
怎么会有人不愿当皇帝呢，怎么会有人不向往权力的巅峰呢？
“那就如此吧。如果林凤隆失败，说明他不配作为我们的盟友。
但之后，庞贝，山王，以及回收祭品的事，必须听从家族的旨意。”
阿尔法让步了。
庞贝起身，手掌朝向元老们，手心微曲，敬了个军礼。随即，他欢脱地关掉投影，踩着舞步跑出会议室。
“亲爱的，我忙完了！你的姐姐到了吗？”
第六十六章 战鼓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回来的时候，路上在下雨。”
弗拉梅尔看到推门而入的失踪人口，一时不敢确认眼前的会是昂热。
副校长认识昂热快一个世纪了。这个人可能受伤，可能落败，但他的姿态总是优雅得像一只宫廷老猫。
此时的昂热却是一副落汤鸡的模样。昂贵的黑西装上落满雨珠，平日整齐的银发有些湿哒哒的。
“别赖在我的椅子上了。”
昂热摆摆手，将鸠占鹊巢的弗拉梅尔驱逐开来，靠在宽大的椅子上。
平时他一般会倒上一杯红茶，加一块方糖，今天却选择了不怎么“绅士”的伏特加。
“你这周跑去哪儿了，外面乱得像在打仗，混蛋在学校里乱搞，学生差点把学院都拆了。”
弗拉梅尔抱怨道。虽然他在这场事件里也没什么作为，但那只是他能力不足，而不是不想掺和。
“去找一个人。一直没有找到，淋淋雨冷静一下。”
昂热淡淡回应道，用干毛巾擦去身上的雨水，慢慢恢复成那个冷静而优雅的屠龙者。
“难道是狗日的弗里德里希·冯·隆？”
弗拉梅尔吃惊道。
“能让你这么失态的，除了‘太子’，我只能想到那混蛋了。你觉得这场乱子有他一份？”
昂热微微点头。110年来，他曾多次捕捉到弗里德里希的踪影，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对于这位他曾经的“兄长”之一，昂热搜集到的情报远比加图索家猜想的要多。他几乎肯定弗里德里希藏身在猎人网中，但这个叛徒的保护伞不光是猎人网。
昂热之所以没有正常站出来以铁腕主持大局，是因为他不希望这场猎人战争迅速停息。
猎人网已经近十年没有这样大规模的行动了，以至于很多人真的将之视为单纯的悬赏交易第三方网站。
这场打乱对他来说是意外之喜，越是混乱，越可能有机会捕捉到那家伙的踪迹。一片清水中，大鱼是不会冒头的。
黑卡权限，加上时间零，只要他想，世界上几乎没人能追踪到昂热的行踪。
他久违地在全美范围内独自行动，藉由诺玛的协助，搜集调查猎人网一切可疑的人员和行动。
越是调查，昂热越是确信，时隔多年，叛徒真的现身了。猎人网的Phoenix可能就是弗里德里希，他也曾化名林凤隆。
但这场混乱中，看似弱势的一方似乎强得过头了。悬赏开启后的第三天，猎人网竟然主动将之关闭，并且没有任何解释。
昂热才刚刚摸到一些有用的线索，猎人网却直接偃旗息鼓，他又等了两天还是毫无消息，只能独自归来。
“你的学生都这么优秀，没必要拖着你的老骨头到处乱跑。听见外面的欢呼声了吗，小崽子们正在为干翻校董会开聚会。”
昂热只是摇摇头。复仇是件私人事务，它的主要意义并不在于敌人死亡的结果，而是由自己挥刀复仇的过程。
“路明非和芬格尔，他们没出什么问题吧？”
“那肯定没问题，芬格尔可是我的得意门生，稳得不得了。”
弗拉梅尔毫不犹豫地口胡道。芬格尔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挂了以后，副校长的位置除了曼施坦因，那根废柴算是第二继承人。
昂热深深地看了肥宅牛仔一眼，弄得他有点心虚。他和这家伙算是统一战线，但对很多事情的态度却是相左的。
不仅是他自己，弗拉梅尔，你与猎人网的太子之间，不也有一大笔债要算吗？
非洲，十月底，赞比亚卢安瓜国家公园。
罗隐趴草丛里负责摄影，苏茜正蹲下身，抱着一个大狮子头，不时撸撸狮子鬃毛，背后是刚刚开始返青的大草原。
那只狮子今天起床之前，对于即将兼职的摄影道具工作大概一无所知。和它一样懵逼且瑟瑟发抖的，是皮卡上表情痴呆的司机兼导游。
......
这趟公款旅游完全出乎了罗隐的预料，其根本原因是猎人网不按规矩出牌。
按道理说，双方先来个阵前斗将，接着混乱互殴，之后那肯定是决战了。
可罗老爷等到第三天，却发现猎人网投了。3.5亿悬赏撤了，英灵的棺材板也关上了。
《起源》重新上线；数不尽的用户涌入新猎人网。他光是收广告费和中介费就收到手软，更别说是这场“胜利”带来的名誉了。
但罗隐会放松警惕吗？当然不会，这怎么看都是有诈。敌人这绝对是诈降，想放松他的警惕，抓住机会给他来个狠的。
接着，一周过去了，无事发生。一群怪物在芝加哥严阵以待，风间琉璃拍戏的档期都被耽误了。
猎人网则已经接近退出舞台。甚至很多人公开在论坛发帖，说这破网站没活路了，坟头蹦迪，都没人管。
罗隐略有点懵，难道他一直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不甘心下，他们开始了钓鱼计划。
带有奥丁烙印的楚子航主动作为诱饵，独自在外执行任务，能截断尼伯龙根力量的康斯坦丁紧随在一旁埋伏。但愣是钓不到。
组织的实力在诡异的氛围内蒸蒸日上，一直持续到三天前。
半死不活的猎人网突然诈尸，管理员Nido将一条交易帖置顶。出售一则关于龙族遗迹的情报，1000万起底，只出售一次。
头号冤大头秘党决定再信它一次，花费2000万买下情报。而内容竟然货真价实，是刚果盆地雨林中，一处金属外观的大型遗址，建筑表面刻录有类似龙文的雕饰。最后还附带了大概的地理坐标。
这条情报不能说它有点可疑，而是必定有诈。
在这种节骨眼上抛出这东西，不如直接标上“我是诱饵”。学院也不是第一次吃闷亏了，知道小心为上。在出动顶级团队前，执行部先行联络了当地势力，组织先锋队伍进行探索。
预备专员则派出了恺撒，路明非和夏弥，S级带对A。楚子航罕见地没有申请参与执行部队伍，而是跟随罗隐的队伍到了赞比亚。
他这个烙印携带者待在学院团队里，约等于随时可能触发的团灭发动机。
罗隐这段时间则向康斯坦丁学了不少关于尼伯龙根的知识，作为代价，把言灵审判和奥丁面具的部分龙文模型交给了龙王。
他至少要做到能感应出尼伯龙根出现的前兆，在刚出现时能快速脱离跑路。否则哪天再被莫名其妙地拖进尼伯龙根群殴，估计小命不保。
三好学生楚子航学习起来向来很快，至于路明非......他吉人自有天相。
这次看起来很像陷阱的行动，就让专业人士秘党当马前卒。敌不动，他们不动，先安心在大草原上看看野生动物。
......
苏茜拍拍狮子头，将草原之王放归自由。非洲狮夹着尾巴迈起腿，一溜烟跑路了，看起来它对于当家猫没有太大的兴趣。
苏茜拿出小本本，非洲狮加一，即将达成十狮斩。
“你们还真的是德鲁伊吗？”
罗隐找的导游是个中等身材的黑哥，本地人，特长是会中英俄三门语言，在这片地上绝对属于顶尖人才。
“说了好几遍，你咋不信呢？东方德鲁伊传人，货真价实的。”
两人回到车内，继续寻找下个倒霉蛋强行合影。
这黑哥名叫AK，AK-47那个AK，还不是外号。他全名特长，但一长串非式中间名里，愣是插着一个卡拉什尼科夫。
他爷爷在苏联待过几年，深受感染，酷爱这款苏产的传奇步枪。AK的爹妈也是文化人，坚持读完了初中，在动物园里当兽医。
按AK的话说，他是思想和灵魂上的混血儿。
罗隐和苏茜对高度人工化的动物园缺少兴趣，AK就凭借着对这片大草原的丰富了解，开着皮卡带他们在开发程度极低的地带自驾游。
AK对狮群，角马群的分布很熟悉，河马、岩蟒之类的习性他也了解，从业三年从未翻车。
但耐不住，他这趟是遭上了两个神经病。这两人可不是要远远欣赏大自然，他们只想拥抱大自然。
“六岁的时候，我在摊上买了只染毛的小黄鸭，三小时后它就咽气了。又买了一只，但二代目半夜里被野猫谋杀了。
那之后，我就没养过宠物。其实我一直想找些生命力顽强的品种祸害一下。”
苏茜对罗隐的悲伤童年故事深有同感，只不过她养死的是两只王八。
在五指划过狮子温暖的鬃毛，感受到大猫战栗的肌肉时，苏茜发现撸猫确实能有效降压。
只有天天和大只冷血爬行类打交道的人，才能充分意识到猫科动物的好。
除了狮子，还可以试试斑马，黑足猫，长颈鹿。只有非洲大地，才能让屠龙者重拾对野生动物的喜爱。
AK听着俩游客热烈讨论着公狮子和母狮子哪个撸着更舒服，知道自己完全是瞎操心。车后座那两位听起来，在食物链中的地位还要高过贝尔·格里尔斯。
而他大概永远不会知晓的是，把这两人空投到非洲大陆某个小国，三分钟他们就能帮助当地来个改朝换代。
罗隐和苏茜一同将手伸出窗外，湿热的风扑面而来，暂时吹散了头顶的阴云。
苏茜感受到坑洼地面上的颠簸感，在考虑要不要用剑御加把劲，让车直接起飞。
两人在赞比亚大草原公款度假的同时，学院的第二支勘探队已经向着情报交待的坐标出发。
首支勘探队由非洲分部精锐和本部炼金系、考古系特种专员构成，已经在目标地驻扎完毕。
恺撒清晰知晓，分部精锐这种话听听就得了，基本是当工具人用。
多年以来，非洲分部一直和南美分部竞争着最弱分部的称号。在最黑暗的时期，非洲分部曾被迫申请本部支援，防止自己被当地武装割据势力灭掉。
秘党历史上，非洲分部就没出过几个猛人，混血种密度极低，和日本那种地狱模式是两个极端。
如果从龙族历史的角度解释，龙族起源地坐落北极，可能是路途过于遥远，古龙都懒得往这跑。
所以学院对本次行动相当重视，这是秘党首次在埃及以外的非洲地区发现疑似龙族遗址。
“恩卡察，驻点那边勘察情况如何？”
“基本可以确定是龙族遗迹。那里位置太过偏僻，雨林开发公司都丝毫没有涉足。放射性检测没有异常，也没有龙族亚种生存的迹象。”
身材瘦高，戴着护目镜的黑人回复着恺撒。2004级龙族谱系学毕业，执行部B级专员恩卡察。因为本部那边实在太卷了，他毕业后决定回老家继承家产。
有一说一，恩卡察从没想到自己还有被秘党起用的一天。他本来准备继承老爹的酋长之位，将来竞争一下非洲分部的肥差，万万预料不到老家还真有考古的机会。
恺撒观察着周边情况，回头看了眼四处拍照，表情严肃的夏弥。
“夏师妹，你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我只是在尝试保持严肃的气氛。”
恺撒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为什么？”
“按照日漫的说法，你和楚子航是一生宿敌。我作为一方老大的绯闻女友，不能对你太过友善啊。”
恺撒：？
一旁的吐槽机路明非对夏弥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你。吐槽机和神经病的大脑通路是能联通的，但意大利人不能。
没过多久，夏弥就暴露了本性，开始在雨林中兴奋地上蹿下跳，和造形诡异的藤蔓合影，琢磨着放个风王之瞳飞上去。
她根本就是将这个任务当成秘党支援的公费旅游，看她灵活的身姿，像个在雨林生活多年的猴。
如果按照西游记的方式解读，路明非是个吐槽版憨憨沙和尚，夏弥同时具有二师兄的偷懒能力和大师兄的灵活性，而恺撒包揽了团队所有的专业工作，还得像唐僧那样教育这两位。
这个瞬间，意大利人竟然有些怀念楚子航还在的时候。那个面瘫安静的时候像是空气，作战时比意大利炮更可靠。
一行人终于抵达遗迹。带队的龙德施泰德教授正在翻译官的协助下，与三四个曾涉足附近的当地住民艰难交流。
恺撒小心地掀开防水帆布的一角，露出下方严重损毁的磨盘大小的金属块。虽然他相比于楚子航是个学渣，不过能判断出那些奇异复杂的符号并不属于非洲的原始宗教。
这片遗迹原本应该是被极厚的藤蔓掩藏了，而在雨季新出现的支流冲刷下，才显出其一角。
因为遗迹与猎人网扯上关系，学院显示出了超常的重视。后续队伍和装备到齐后，差不多是最高规格，完全不是当做一次考古行动进行安排。
......
午夜时分，晴空中月光如水。
当月亮升至到最高处，光辉透过重林，穿透阻隔，笼罩在遗迹附近。
空无一物的遗迹上方，月光发生了轻微的扭曲和折射，好像那里存在什么事物。
月辉中出现了一瞬的闪烁，但勘察队布置的高速摄像机也未捕捉到那个极速的人影。
荒芜的白色大地上，林凤隆朝着衰败倒塌的纯白宫殿完全释放龙威，宫殿之下传出隆隆巨声。
“兑现许诺，向奥丁献上你们忠诚的时刻，到了。”
尼伯龙根之外，夏弥走出帐篷，看向月色笼罩的遗迹。她金色的眼瞳中透着愤怒，也有一丝怀念。
第六十七章 关于梦和正义
一夜平安，无事发生。
后勤队伍在八点多全部到齐，携带着各式重武器和炼金炸弹。
在非洲行动的好处在于，这里海关的麻烦程度远不如索马里海盗，除了航母战斗群什么都能搞进来。
曼斯教授负责布置人手，古德里安一边在纸上快速素描，一边和几个原住民叽里呱啦地流利交流。除了生死攸关的大事，你都可以信任古德里安。
而恺撒在驻地中行走，微微皱眉，这里有些微妙的不和谐感。他的观察能力与直觉一向敏锐，这里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他开启镰鼬，风妖向四周扩散，过滤掉人们交流说话的声音，带回自然万物之声。
是地下。遗迹下方像是有亿万蚁群在同时爬动，传来密密麻麻又轻微之极的声响，土壤和岩层在不停发生细微的崩解和位移。
“曼斯教授，快让所有人撤出遗迹！”
恺撒大喊着，同时调出诺玛的界面。
“诺玛，帮我测算遗迹地下的所有地震数据。”
恺撒和曼斯沟通着情况，紧张地看着诺玛上传的地震数据。
以遗迹为中心，没两分钟左右就会发生一次2级都不到，范围极小的地震。这种烈度极低的地震每天都在发生，生物几乎无法察觉，而镰鼬能感知到频率极低的地下声波。
“不和谐感”产生的原因他也找到了。驻扎地每顶行军帐篷之间的距离，相比昨夜发生了变化，基本都变大了一点。他们的营地在昨夜自己“长大”了。
四十多人的团队齐齐从营地迅速撤离，在遗迹200米外等待下一步指示。
太阳高照，雨林中变得十分湿热。因为时间仓促，团队没有拆除帐篷，只从营地带出了重要物资。
频繁的轻微地震，其烈度正随时间逐步提升，平均震级达到了1.9。远远望去，已经能注意到营地区域在明显变大，个别地方的地面出现了龟裂。
曼斯赞许地看向恺撒，他的敏锐可能帮整个团队避免了一场灾难。目前这种异常的地震现象，几乎能肯定与龙族有关。
“古德里安，你怎么看？”
老头抓了抓花白的头发，脸色兴奋异常。
“龙类中活动伴随着频繁地动的，只有大地与山一脉。如此频繁而规律的地动，这里可能是某位亲王级别龙类的寝宫，甚至不排除是大地与山之王本尊！”
“可学院之前一直认为，摧毁底特律火车站大楼的，极有可能是山王。”
曼斯质疑道。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说不定底特律出现的那个只是龙侍。”
古德里安向执行部报告遗迹的情况和分析，等待学院的后续指示。
一旁的夏弥默默攥紧拳头，记下了古德里安这个名字。本龙攻占卡塞尔之日，没你好果子吃。
临近正午，考古团队在遗迹外300米处重新驻扎，将重武器藏回帐篷内。
此时的日光已经十分毒辣，不过头顶有极厚的藤蔓阻隔。团队撤出遗迹后，地震烈度明显增加，存在清晰震感，原驻地上多顶帐篷已经倒塌。
尽管探测结果显示，遗迹下方空无一物，连地下水都没，众人的情绪依然高度紧绷。所有人都觉得，面前随时可能有一只巨龙破土而出。
正午时分，阳光最炽烈的时刻，几百束阳光穿透茂密的树丛，投射在遗迹上方。
一瞬间，光芒爆闪，盖在遗迹表面的帆布崩碎消散，露出下方样式丰富的金属物件。从外形上看，有圆盘，破碎长矛，意义不明的金属板，头盔等等。
以遗迹中断裂的方形金属基座为中心，强度惊人的地震毫无征兆地爆发。
地面翻涌如同固态的浪涛，原先的驻地一秒多就被摧毁，被土壤吞了进去。高大的雨林树木和纠缠的藤蔓也被完全撕碎，新生的地面呈现出罕见的橙红色，其上空无一物。
橙红的大地以遗迹为中心向外围扩散，学院团队在隆隆巨声中有序撤离。恺撒回头遥望，看见遗迹之地，已经立起红色宫殿的雏形。
红土的浪涛蔓延至新营地附近，就一瞬静止，不再前进。众人警惕地看向几百米外的红色希腊式宫殿，觉得像是隔着几公里，而那座宫殿比布达拉宫还要宏伟。
毫无疑问，他们的空间感被扭曲了。虽然他们离遗迹位置并不远，局部地震的轰响像是耳边雷鸣，但以橙红的大地为界限，他们与宫殿分处于两个不同的空间。
接着，成群的壮硕黑哥们从红色宫殿内跑出，赤裸的上身涂抹着牛油，在阳光下反射着灼目的光辉。
他们头戴罗马样式的鸡冠头盔，金色的冠上用橙红色线条装饰，像是戴着半个日轮。
黑哥们手持长矛和铁饼一样的东西，呼呀呼呀地朝众人跑来，同时展示着自己健硕如熊虎的纯黑肌肉。
曼斯教授面对这1080度的大转折，给整不会了。千算万算，这也算不到龙类会派一群黑哥用铁矛来消灭人类。
恺撒除了迷惑，还有些恼怒。哪来的一支阿非利加文明继承了希腊罗马文化，你丫这不是乱缝吗？
“所有人，准备射击！”
尽管敌人的装备看起来非常原始，但不排除是迷惑性战术，指不定全是混血种拿着炼金装备。
非洲希腊人在红土边缘整齐停下脚步，原地整齐列队，开始喊奇怪的号子，气势非凡。
“这，这什么情况啊......”
“瓦坎达！我们找到瓦坎达了！”
路明非抢答错误，拖出去。
领头的黑人一路小跑着来到红土边缘，像罗马角斗士那样行了个礼节，嘴里说着听不懂的地方语言。
古德里安凑上去，开始翻译。
“我是太阳部族的勇者，狼神的卫士，德斯坦。与月亮部族的战争即将开始，太阳部在招募年轻的士兵。”
专员们面面相觑，这实在触及知识盲区了。
“恩卡察，你有什么头绪吗？”
曼斯问道。恩卡察应该是在场分部专员中最靠谱的一个了。
“没什么有用的线索。非洲历史上，这类原始的拜日宗教太多了，难以确定。至于符合他们特征的，我完全想不到。”
德斯坦突然眼前一亮，朝古德里安说了什么，指向几个专员。
“他们两个看起来不错，很有太阳部勇士的样子。”
众人望过去，发现被cue的是恺撒和路明非，合着您挑人是以胸大肌作为标准的。但从学员等级上看，眼光还挺不错。
恺撒有些意动，路明非当即想要打消他的冲动。
“这明显是个尼伯龙根吧！我们一进去，一头恶龙哐当一下冒出来就把我俩咽下去了。
这群人看起来也很奇怪，他们好像并不对我们的语言、装束感到惊讶，生活在尼伯龙根里这点就更可疑了。”
恺撒继续琢磨着。在他看来，与其说这是黑人德斯坦的邀请，更像是来自某个龙类的邀请，邀请他们参与一场，部族战争？
太阳和月亮部族，难道里面有两头龙吗。
后勤们在红土边缘做着实验。怪异的空间内无法传回视频音频，但发回短暂的电信号仍然可行。一众黑人也不着急，静静看着他们测试仪器。
直到快下午一点，恺撒依然决定走一遭。龙类既然敢发出邀请，那他就答应，这是他的骄傲。
带着简易的通讯和生命监测装置，腰上固定碳纤维绳索，他决定进入其中充当先锋。路明非看到黑哥满怀希冀的眼神有些不寒而栗，但因为顾及面子，还是决定一起。
......
心惊胆战地步入宫殿，路明非没看到想象中的一颗大龙头，这似乎真的只是一座奢华宫殿。
大殿两侧是栩栩如生的大理石人体雕塑，德斯坦叽里呱啦地兴奋介绍着，他们也听不懂。雕塑都是肌肉健硕的男性，有的赤手空拳秀肌肉，有的高举长矛秀肌肉，有的呈搏击架势秀肌肉。
王座上方是一颗赤红色的威严狼首，那应该是德斯坦提到过的狼神。
宫殿后侧是碧草如茵的大花园，以及装饰奢华的大浴池。浴池外墙有狮子和狼头的出水口，内墙则用多彩的鹅卵石装饰。
路明非持续高度紧张，随时防备着周围黑哥们的突然袭击。恺撒倒是闲庭信步，还不时点评一下这里的装修风格。
突然，衰仔惨叫一声，麦艾斯！
周围的黑哥们齐齐脱下盔甲，跳进大浴池里坦诚相待，热情招呼着两个新人一起进来快活。
恺撒嘴角一抽，满脸淡定地跳进了浴池。路明非则坚持保留了最后的底裤。
太阳部落的勇士们拿起池边的美酒狂饮，不时想过来验证一下新人们的肌肉水准，路明非脸都绿了。早知今日，何必苦练。
“路鸣泽，小魔鬼，混蛋，快出来！”
“喏！我亲爱的哥哥，有何吩咐？”
“你你你，快解释一下，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路鸣泽悠悠然地漫步在烟雾缭绕的大浴池旁，随意撸着德斯坦卤蛋般的光头。
“哥哥，你看过那种激情四射的片子吗，就那种，你懂的。”
“哪种，你给我说清楚！你别吓我。”
“哥哥，不要担心了，尽情享受这场旅行就好。”
小魔鬼特地强调了享受两个字，然后消失了。
身旁的黑哥大笑着搂住路明非，衰仔看向和勇士们一起狂饮的恺撒，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要折在这里了。
......
“妈的，是我想的那样吗？”
泡完鸿门澡的恺撒和路明非被领到他们以为是军械室的地方。
恺撒摸着下巴，一脸狐疑地看着地上的投枪、铁饼，还有旁边带有红狼头装饰的开放式金属战车。
德斯坦在旁边演示着掷铁饼的标准动作，接着用丰富的肢体语言讲解着摔跤和拳击项目。
恺撒意识到，他们说的和月亮部族的战争，大概率是指运动会......他们这是被拉来当运动员了。
路鸣泽说的激情四射的那种片，大概是指奥运会纪录片。
尼伯龙根外，众人按时接收着两人传回的讯号，确认其情况安全。
直到黄昏时分，远方的红色宫殿，颜色突然开始变得黯淡，连整片红色大地都开始摇晃。
宫殿倾塌，大地翻涌，一瞬破败。他们看到那些太阳部族的勇士们站在废墟之中，身躯变得虚幻，只剩下魁伟的白色骨架。
曼斯紧急指令拉回安全绳，发现恺撒和路明非两人安然无事，但是睡得很是香甜，怎么也喊不醒。
两人赤裸上身，同样涂了牛油，闪闪发光。恺撒的沙鹰和猎刀插在粗犷的部族服饰两侧，手里还抓着个生锈铁饼，无比违和。
医疗人员将两人抬走进行检查，曼斯教授持续性懵逼。
日落之际，红色宫殿彻底倒塌消失，地面翻涌，转化为苍白。幻境远方，荒芜大地的尽头逐渐出现一座白色宫殿。
接着是另一队黑哥在月光下出动，来到众人面前，领头的人叫阿德姆。
翻译官古德里安再次上线，发现阿德姆用的语言和之前的德斯坦还不同，属于南非另一个地区的民族语。
不出意外，他们是月亮部族，招人。在场剩下的没有什么肌肉天才了，阿德姆表情略有失望。
夏弥突然跳了出来，指了指自己。
“阿德姆说，他们不要女人。”
古德里安翻译道。
夏弥顿时气抖冷，你们胆敢拒绝本王。
阿德姆觉得挺正常，他们承袭的是希腊罗马时期的运动会，那时候本来就没有女性参加。
夏弥蹦到阿德姆面前，瞅了他两眼。她足足要矮上一个头还多。
龙王上去一个直拳，接上勾拳，二百多斤的头领阿德姆倒飞落地，再起不能。
夏弥摘下他带有月牙形头饰的头盔，给自己戴上。
女神经病高举右手，“呼呀！呼呀！”
月亮部族的勇士们于是也跟着呼呀。
“教授，这叫风险对冲。只有两边同时下注，才能稳赢。”
说完后，夏弥就和一群勇士冲向宫殿，连通讯装置都忘了拿。她那样子不像是探索未知的龙类世界，气势上像是去拿回自己的地盘。
夏弥随队来到澡堂子，然后......
“耍流氓啦！”
她开始痛殴队友。
......
黎明时分，一夜未眠的曼斯教授听到了隆隆战鼓声，终于来精神了。
这是两个部族提到的战争，终于要开始了吗。
恺撒和路明非像是还魂一样，从昏迷中醒来，小跑着奔向尼伯龙根。曼斯在心底为他们加油。
黎明时刻，太阳将升未升，日月同辉，达成了某种均衡。
红与白的宫殿同时矗立远方，大地也从中央清晰地分为两半。
第一个项目，武装赛跑！
地面微微隆起，勾勒出大概的跑道。
两方共24名运动员同时入场，全身披甲，双手持圆盾和长矛，来势汹汹。
曼斯知道，这是要来真的了。决出胜负的一刻，就是龙类露出其真面目的一刻。
“注意注意，随时准备营救三位专员。”
哐当一声，十数吨重的巨型雕像落在赛场中央，大力神赫拉克勒斯。
两只狼首缠绕的金属基座上，以龙文刻录着几条规则，所有人都能在共鸣中大概理解其意思。
“不使用言灵！不使用武器伤人！格斗比赛外，不伤害性命！”
曼斯教授觉得自己会不会是理解错了。
24个部族勇士气势汹汹地相遇，接着......在赛场边缘摆出了起跑姿势。
他们的三个本科专员都在其中，头上戴着不同造型的鸡冠头盔，脸上涂抹有鲜红的牛血。
夏弥带着她的部族马仔们发出奇怪的吼声，杀气十足。
裁判挥落铁剑，战鼓声中，24人同时起跑，跑得飞快，盔甲嘭嘭嘭地剧烈相撞。
这边运动会刚刚开幕，本部那边全员表情老爷爷地铁看手机。这，这是什么？
本就极其困倦的曼斯教授顿时有点绷不住了，只有古德里安干起了解说的活，说这是古希腊运动会中的武装赛跑项目。用这种早已消亡的项目开场，无疑很有观赏性。
临近终点线前，三个本科生并驾齐驱，恺撒略胜一筹。
不好意思，这场比赛，她必须赢。
夏弥脚一崴，撞了路明非一下，一股奇异的力道贯穿盔甲，将衰仔的左腿打出肌肉痉挛。
接着向前一个翻滚起身，手中长矛正中恺撒的圆盾中心，传导向他的腰部。
但没想到，摔倒在地的意大利胸肌怪竟然在地上直接滚了起来，骨碌骨碌地越过了终点线。
夏弥气得牙痒痒，立刻开始第二个项目，十公里长跑。
在这个项目上，所有人惨败给了普普通通路明非。这家伙简直是个耐力怪物。
他不仅跑得贼拉快，而且月抛越起劲，越跑越快。他身体里那股奇特的再生能力如同赋予了路明非无穷体力，成了人形永动机。
闲到蛋疼的专员们逐渐被赛场氛围燃了起来，在尼伯龙根外加油欢呼。大部分都在为夏弥欢呼，毕竟美少女总是有市场的，身形矫健的超级美少女更有市场。
第三个项目是混斗，即无规则版自由搏击。
卡塞尔校园内开始了实况转播，新闻部的狗仔们加班写新闻稿。这太有看点了，未知龙类办运动会，一年级美少女勇斗两只肌肉怪。
混斗是个相当危险的项目，允许使用各路阴招。出于基础道义，除了不许打蛋、戳眼睛，万事皆允。
这种原始残忍的项目夏弥居然也参与了，而且还是月亮部族的主将。大多数人本来不太敢看，但没一会，就意识到该心疼的是夏弥的对手。
部族壮汉们接连在她手下折戟，下场包括但不限于耳鸣，骨折，神经痛，腰子疼。
擂台制的比赛，夏弥从登场就没下去过，表演了个一穿四。
“疼疼疼疼疼！”
夏弥躲过莽型选手路明非的直拳，右手拿住肩膀，腰身发力，以肩为轴将他抡了个大过肩摔。
皮糙肉厚的路明非只是被摔得懵逼，刚想站起身却一阵剧痛，夏弥左手卡住了他的小手指和无名指，随时可以给他来个反折。
夏弥露出两颗虎牙，递给他一个恶魔般的微笑。
“认输吗？”
“认输认输，求放过。”
大受震撼的主将恺撒登台，压住自己强烈的吐槽欲。他一直以为诺诺已经极其能打了，但眼前这位已经远超一般好汉的级别，落草梁山伯起码能混个前三。
虽然看不出夏弥的格斗路数，但应该还要超过经过多年多次私教培训的自己。而且以恺撒的骄傲，像撅手指、戳腰子、插鼻孔这种招他实在出不了手，形势不妙。
恺撒小步闪过夏弥瞄准额头的上踢，摆出标准拳击姿势。
“师妹，你在哪学的格斗啊？”
“啊，我就平时看楚子航练练，自学成才。”
可恶，他竟然被人装到了。
这一刻，卡塞尔的全体狗仔们，都期望着恺撒扑街。恺撒赢了那不叫新闻，他被学妹干翻了，才是大新闻。
月辉即将消失之时，夏弥一记出其不意的踩脚指打乱了恺撒的步伐节奏，一记膝顶正中他的下巴，随即举起双手欢呼。
她和其他月亮部族一起向后倒地，假装受到了尼伯龙根力量的影响。运动会第一场，到此结束。
......
灰头土脸的恺撒和路明非和团队们交换着意见。这场运动会的胜者可以觐见部族信仰的狼神，不出意外即是一条龙。
“我们两个人，总比师妹一个人要安全些。必须取胜。”
一旁疯了半天，正在装睡的夏弥在心中叹息。
她取胜的理由要重要得多：耶梦加得要亲眼去看看叛逆者的嘴脸。
第六十八章 屠龙者
“别再继续胡闹，已经过去两天了。”
“这是我们的传统，还有一项。”
白色宫殿中，回荡着瓮声瓮气的声音。
林凤隆坐在宫殿台阶上，感到颇为无趣。大地与山一脉，除了耶梦加得好像都没长多少脑子，大多数智力和芬里厄在伯仲之间。
他在人类社会生活的上千年里，更喜欢戏曲、歌剧之类的节目。至于粗蛮而可笑的人类运动会，林凤隆完全欣赏不来。
“履行你的承诺，向奥丁献上忠诚，祂的神国中会为你保留位置。
那个金发人类，废掉他。黑发的男孩，不用管他。最后的女孩，她和一个烙印者关系亲密，是重要的人质。”
宫殿中传出沉闷的龙吼，算是听命。
林凤隆半靠在宫殿立柱上，脸色晦暗。
加图索家的情况已经完全失控，他们隐藏的东西太多。他们在日本的试验场，北极的布置，恐怖的军事潜力，林凤隆也没能完全渗透了解。
庞贝这个人他看不透，他也无法判别恺撒是个什么东西。当初他将权力的钥匙交予加图索家时，从未想到人类的野心能恐怖到如此地步。
时至今日，即使依靠提前埋藏的多重布置，林凤隆也没有充足的信心在关键时刻掌控加图索家。索性利用其它龙类干掉恺撒。
至于路明非......除非奥丁陛下亲自出手，否则他绝不会现在就去招惹末日派。
宫殿之外，月亮部族的勇士们还在加班操练，为了黎明时分的最后一场比赛做准备。
这座尼伯龙根以地脉为根基，同时以日月光辉变化进行轮转。每当日月光辉最强盛之时，就以光为介质短时间洞开宫殿的大门。
而在黎明和黄昏时分，日与月处于均衡的状态，两方的死侍都可以自由活动。而蠢龙只知道用这段时间办运动会。
......
太阳初升，雨林中仍然黑不溜秋的。学院精英们准时打开电视机，收看仿古运动会。
拳击，摔跤，铁饼，标枪等项目依次结束，双方各有斩获。比赛终于来到最后一项，车马竞赛。
太阳部族派出的是肌肉怪组合，月亮部族则派出了前任首领阿德姆和现任的夏弥。
比赛使用的战车是双人双马样式，一人负责驾驶，另一人可以使用战车上配置的鹅卵石、钝头投枪等投掷物干扰对手。
路明非严重怀疑这违背了奥林匹克精神。
车马竞赛的赛道被设计得相当复杂，铺设有不少大角度弯道，终点附近还有Z字形路线，对于驾驶者的技术要求相当高。
既然恺撒看起来挺有信心，这项高难度工作就交给他，路明非负责扔暗器。
身为意大利贵族，难道还会学习驾马车吗......离谱。
裁判点燃倒有火油的起跑线，其上升腾起几十厘米高的火蛇，比赛开始！
雄骏的战马高声嘶鸣，在主人的催促下奋起四蹄，从火蛇上方一跃而过，仿佛背生双翼。
黯淡的日月光辉投射在风格粗犷的战车上，照亮红与白的狼首，和日月形的金属雕饰。
两架战车并驾齐驱，几乎同时越过第一个斜坡，金属车轮落地发生一瞬明显的形变。两脚分立站在车后的路明非被震得七荤八素，而一支投枪怼着他们的车轮投掷过来。
恺撒猛拉缰绳向左躲过袭击，一下落后了两个马身。
反应过来的路明非转手抄起两颗半斤重的鹅卵石，朝着四米外的月亮战车招呼，却被夏弥用一根金属长棍挨个荡开。
这趟如果能活着回去，一定要多多告诫楚子航楚会长，你媳妇不是光看起来疯，她是真疯。
恺撒稳稳拉着两匹黑马的缰绳，肌肉贲张，身体表面暗红色的牛血涂画像要活了过来。赛场边上百个黑哥举着武器跟着战车一起狂奔，用各种他们听不懂的小语种加油助威。
地球另一边，卡塞尔师生们也在看比赛吃瓜，快乐得就像看球一样，几乎忘记了这趟是个什么任务。
庞贝今天难得没有出去浪，而是与民同乐，买了十几箱香槟准备在儿子胜利时用于庆祝。
“你们看我儿子，他开车开得多棒！”
恺撒的开车技术不亚于黑人阿德姆，但路明非的暗器功底就远远比不上夏弥了。
鹅卵石在她手里被用出了天女散花的美妙感，太阳战车的外壳密布着十几个凹坑，右侧车轴都被砸中一次。
即将进入大弯道，恺撒意识到这样下去必输无疑，决定要给对方来个狠的。
“等会进入弯道时，我们处于内道，师妹必定会抢道。路明非，到你出动的时候了！”
“哈？”
“抢道的时候，是我们之间距离最近的时刻。你抓紧机会，蹦上去。”
路明非一听脸就开始发绿。大哥，这是马车，不是速度与激情。
“我们一定要胜利，接着去见狼神，带着执行部精英们去干掉这条神经病龙！”
“快！现在！”
路明非全身肌肉深受恺撒的情绪感染，在他脑子作出决定前就发动全力。进弯时刻，一只肌肉怪像只大蛤蟆从车后座起跳，对准正在驾车的阿德姆给了致命一击。
两人亲密拥抱，完全阻碍了黑哥的视线，在前座扭成一团。这样下去，不出五秒，偏离的马车就会冲出弯道，人仰马翻。
夏弥见状不妙，从后座挤过来接过缰绳，及时拉正了行进方向。银鬃如雪的战马受到身后两人的干扰，步伐变得混乱。
龙王一狠心，对准路明非的腰子狠狠一蹬，扭成一团的两人同时落马，在赛道上骨碌骨碌地乱滚。
“观众们，在马车的搏斗中，路明非和阿德姆选手竟然同时被同时K.O.了！”
解说员芬格尔正在激情口胡，他最喜欢这种肮脏的比赛了，要是他上，肯定直接掏出沙鹰打爆对方的车轴，然后用马鞭猛抽对手。
“恺撒，你玩阴的！”
夏弥气鼓鼓地调整过来节奏，发现已经被恺撒领先近二十米。
“格斗比赛喜欢踩脚趾、撅手指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
直到第二个弯道结束，龙王依旧没能拉近距离。战车即将到达Z形道，之后就是直线冲锋。
恺撒率先进入赛道，金发飞扬，绷紧的臂膀上汗珠沁出发红的皮肤。总重近一吨的战车在他手中变向无比灵活，两匹名驹的步伐极大，节奏有序。
但是，他是意大利人，理解不了神经病少女的世界。
夏弥解开了战车上的固定绳，飞身上马，径直撞向近半米高，用于分隔赛道的土墙。
两匹白马同步起跳，划过优美的弧线跃过土墙，身后的钢铁战车在墙上撞得支离破碎，车轮、车盖到处乱飞。
夏弥手持月亮部族的白色狼首，头戴月形装饰的头盔，拉紧缰绳冲向下一面土墙。
“裁判，裁判这他娘的是犯规啊！”
从地上爬起的路明非也奔向终点，身上只有点擦伤。他突然发现，这野鸡运动会连个裁判都没有。
Z形赛道终点，恺撒领先距离已不到一个马身，夏弥凭借轻装的优势还在拉近距离。
这时，两匹白马逐渐不听话起来，马身之间相隔的距离越来越大，“战车”即将彻底解体。
夏弥从马身上站起，两脚分别踩在马背上，爆发力量拗动缰绳，用奇行种般的形态超过了恺撒。
一人两马越过终点线，两匹白马重获自由，怪叫着崩断绳子，各自快活去了。
恺撒还在用意大利祖传手势表达着不满，月亮部族已经开始高声欢呼，准备觐见狼神的仪式。
日落西垂，学院团队高度紧张，随时防备着可能发生的变故。
月亮升起，月亮部族的勇士们开始活跃，举办祭祀活动，并将按传统在午夜时分觐见月狼神。如果取胜的是太阳部族，现在仪式已经结束了。
夏弥在部族勇士的簇拥下戴上纯金的冠军头盔，宫殿内不久后将为她增加一座塑像。
他们一直等到深夜，部族勇士终于排起队伍，朝向宫殿，开始行进。
“所有人，进攻！”
阿德姆和夏弥刚刚进入白色宫殿，恺撒和曼斯教授分别带领一支武装小队冲入白色的荒芜大地，古德里安等文职人员在外负责联络。
两支小队刚进入尼伯龙根，就发现情况不对劲。从外面观察，他们距离宫殿实际仅有300米，肉眼在错觉影响下觉得有几公里远。
但进入其中后，巨型宫殿在视线中变成了一个小白点，远得几乎无法看清。
两辆装甲车，四辆吉普，同时将油门踩到底向着宫殿进发，扬起成堆白色烟尘。但三分钟后，他们丝毫没有拉近了距离的感觉。
车上的单兵火箭筒，微缩云爆弹，“圣婴之血”等大威力炼金炸弹，毫无用武之地。这座玩笑般的尼伯龙根将他们困在了白色荒原上，根本进入不了宫殿。
学院团队在荒原上瞎转悠的同时，尼伯龙根的另一方向，另一支团队从宫殿背面开始了进攻。
对学院来说，这几乎不可理解，从外部观测，无论从那个方向看，都只能看到宫殿的正面。
“只是次代种的手笔，还可以，但也就那样。”
拉着行李箱的康斯坦丁在尼伯龙根外撕开一个口子，身旁是逛了几天野生动物园的罗隐和苏茜，最后是楚子航和风间琉璃。
薇拉说她要花一年平复心理创伤，芬格尔说他在上次作战中受了严重的内伤。
同时，雨林的藤蔓中，一身迷彩服的酒德麻衣端着狙击枪，从瞄准镜中远程观察。老板说这次是别人的家务事，他们负责看戏就好。
所谓秘党，行动就是要光明正大，人尽皆知。这很合理。
......
夏弥踏入白色宫殿，观赏着其中的装饰布置，心中有些怀念。这座宫殿，完全是依照她与芬里厄在罗马时的行宫模仿重建的。
橙红的太阳宫殿属于芬里厄，月亮宫殿属于她。当然这只是表面的说法，实际上她还不是想霸占哪个都行。
运动会则是“芬里厄游戏”的原始版本。尼德霍格统治的年代，没有扑克牌、麻将，更没网络游戏。他喜欢抓一些强壮的人类来参加运动竞技，找点乐子。
每四年的夏季和冬季，人类勇士会在他们的监督下进行各类运动竞技，项目种类随时间愈加繁多。其中屡次获胜者，除了巨额财富，甚至会获得血统赐予。
夏弥行走于宫殿的长廊，身后月亮部族的勇士们正在发生异变。
他们都是被召集入游戏的混血种，屡次落败则被杀死，优胜者则得以觐见狼神，成为保有微弱神志的死侍，一遍又一遍困在无意义的比赛中。
耶梦加得能感知到身后的变化，但并不感到惊悚或意外，这种玩法对龙类来说是老套路了。
高台王座后的墙面缓缓崩塌，一颗巨型蛇类头颅从内冒出。
他的头部不像大多龙类那样峥嵘，只有两个并不突出的角。粗壮之极的身躯彰显着他庞然的力量，光是头和颈就部有十几米长，但曲线优美，深青色盾形鳞片光滑如镜。
“伟大的哈提！”
死侍们同时跪倒在地，低伏着头颅。
巨蛇将一只金杯，用尖角顶向夏弥，其中盛着哈提去除部分毒性的龙血。不足以毒死混血种，但更不可能完成进化。
“月部的勇士，饮下它。”
哈提似乎兴致缺缺，并不在意夏弥会不会饮下龙血，只是看了身体龙化的阿德姆一眼。几只死侍默默起身，包围着夏弥，看守着她。
夏弥举起金杯，大口饮下。没过几秒，她的皮肤就开始发青，青色鳞片刺破体表，关节处生出骨刺。
哈提的大脑袋一抖，他想起来，奥丁的使者让他控制这个人类当人质来着。她的死侍化进程怎么会这么快，这么猛......
夏弥的“死侍化”还在加深。全身长鳞，头上长角，关节重塑，骨骼增殖、分裂。当她身后张开高贵的扇形龙翼时，即使以哈提略高于芬里厄的智商，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这么多年过去，你们还在重复这种东西啊。芬里厄他已经喜欢上别的游戏了。不过，其实我还玩得挺开心的。”
“耶梦加得！”
哈提重重地吐出曾经主君的名字。
“耶梦加得，你不配为王！”
耶梦加得龙躯一震。
“你说什么？”
“当初黑王刚刚死去，大战才刚刚打响，你居然让我们不战而逃！这是大地与山一脉永世无法洗刷的耻辱！”
哈提口中吐出隆隆巨声，整座宫殿都在发颤。
“那场战争，早在奥丁取得昆古尼尔之枪时，结局就注定了。从尼伯龙根撤离，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耶梦加得沉声道。黑王之死后的大战根本不是终结，而是一切的开始，真正的决胜时刻还在数千年后。
当然，这些她从未和芬里厄等笨龙谈过，根本没指望他们能理解。
“你至少应该试试！不战而逃，毫无龙族的骄傲！”
哈提大吼道。
夏弥攥紧了爪子。试个锤子试，你负责挡昆古尼尔吗？
诺顿兄弟当时去试了，在昆古尼尔投出前就释放莱茵自爆，龙侍带着骨殖瓶连夜跑路。湿婆业舞虽然威力更猛，但问题是那玩意它不能瞬发啊！
“那你们呢？”耶梦加得问道。
哈提顿时噎住了。
他和斯库尔是芬里厄的直系后代，高贵的次代种，北欧神话中追逐日与月的巨狼。
他们并非龙侍，没有像参孙那么强的忠心，当时看见主子跑路了，他们也跑了。
而且他们跑得更远，逃离北极，远离罗马，一直跑到如今的刚果盆地。他们在这里扎根，抓土著办运动会，等待君主起事的那天到来。
“我和斯库尔在这里等待了几千年！等到对故乡的记忆模糊，鳞片都换了几十遍，都没能看到大地的战旗再次飘扬！”
哈提高声控诉着耶梦加得，简直是不负责任，始乱终弃。几千年里，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自行起事，但觉得自己没那个实力，脑子和技术方面也不太跟得上。
“胡说！就一千多年前，我还去攻打过罗马，差点就打下来了。当时你们在哪呢？”
耶梦加得有力回击。虽然她九成时间都在摸鱼，但认真的那一两次，可谓声势浩大。
“太远了，没听说过！”
龙王差点被气到吐血。耶梦加得此前一直以为哈提和斯库尔死了，直到这次行动看到遗迹的相似外观，意识到他们估计是反了。
正当这场君臣交流愈演愈烈时，偷窥的林凤隆终于憋不住了。
林凤隆自一团黑雾中现出身形，面色有点难看，但依然姿态从容。他一直在寻找山王的下落，此时对方主动现身他本该高兴，但这个时间点实在不妙。
“耶梦加得，好久不见。”
“墨丘利？”
“我不用那个名字好久了，我现在的名字是林凤隆。”
林凤隆向耶梦加得屈身行礼，而夏弥看着他的眼神非常嫌弃。
龙族中最擅长模仿人类的，除了她就是林凤隆。他的真名无从知晓，一向只是身为神秘风王的信使，以各种化名行走于世界。
耶梦加得游走于人类世界，是为了例行考察自己的领地（找乐子），微服私访（勾搭人类），观察人类（和他们谈恋爱）。
林凤隆则纯粹将这项天赋作为坑蒙拐骗的工具，于不同时代在世界上兴风作浪，在她眼中实在是条贱龙。这家伙出现在这里，十二成是在干老本行。
“你在挖我墙角？”
耶梦加得声音低沉，如同古钟。
“我只是奥丁陛下的信使。如果您愿意加入，神族中也为您留下了位置。”
“神族？你们的目标是？”
“我们将重建一个只属于龙族的世界。我们不需要尼德霍格，也不需要任何其他皇帝。
英灵大军将清洗这个世界，由奥丁陛下组建辉煌的神系，所有纯血龙类被尊为神灵。”
耶梦加得轻笑了一下，这种话连芬里厄都骗不到。这场战争不是人龙大战那么简单，否则奥丁也不会在北欧神话中预言自己的死亡。
“哈提，斯库尔，你们的答案呢？成为奥丁王座前的巨狼，获得新的名，贪婪之狼基利，饥饿之狼库力奇。
祂是尼德霍格死后世间最伟大的君王，至尊，至德，至力。你们也将成为祂的信使，足迹所过之处皆是祂的神国。”
哈提的巨型蛇头扭来扭去，非常纠结，好像还在与谁交流。
“我们要再给耶梦加得一次机会。”
哈提和斯库尔终于依照仅存的忠心做出了决定，某龙王竟然有点被这个废物感动到。
林凤隆的表情坏到了极点，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他怎么会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能和大地与山一脉的白痴达成合作？这帮货色除了耶梦加得，基本都是完全没搞懂大局的蛮族。
“如此，只有在这里解决你们了。耶梦加得冕下，希望你提前留下了自己的骨殖。”
君焰突然爆发，威能足有康斯坦丁释放时的七成。
四大元素中，地与火是完全对冲的元素，对耶梦加得的效果最好。
哈提巨大的身躯拦在耶梦加得身前，硬挨了君焰。
第二个龙头从宫殿下方钻出，狰狞无比，外貌上酷似芬里厄。
黑暗的地穴中传出隆隆巨响，哈提和斯库尔终于露出了自己的全貌。他们其实是一条龙身上的两个龙首，哈提的外形偏向阴森的巨蛇，斯库尔则是凝结残暴和狰狞的龙首。
他们的真名是玛纳加尔姆，但在出生后各自为自己又取了名字，常被认为是两头巨龙。其五十多米长的超巨型龙躯，能让初代种都感到畏惧。
这也是芬里厄的馊主意，大地一脉的次代种一定要是最强的。单独一个不够强，就来个超级加倍。
第六十九章 窃国者
耶梦加得立于双首巨龙玛纳加尔姆的庞然龙躯之上，一时竟有些重临王座的错觉。
她俯视着地面上狂妄之极的次代种，心中恼怒。虽然她和其他七个初代种之间，要么没打过，要么打不过，也就日常在智商方面欺负一下芬里厄。
但是，但是，怎么什么阿猫阿狗的次代种都敢口出狂言，竟然说要单杀她！
而且，你不是奥丁的信使吗，这年头搞外交的还要兼职暗杀工作？
“哈提，让你的侍从去试探一下。”
虽然本王肯定能赢，但还是小心为上。
巨蛇念诵着洪钟般的龙文，“运动员”们齐齐深度龙化，手中的运动器械也被激活，气场变强了一些。这么多年过去，玛纳加尔姆的炼金技术依然这么烂。
我方一名血统高贵纯正之极的龙王，玛纳加尔姆一只更比两只强，加上几十个精挑细选的冠军运动员死侍。
这豪华阵容对上一个次代种，耶梦加得想不到能怎么输。很显然，优势在我！
林凤隆整理了一下长风衣，身后涌现成团黑雾，更强势的尼伯龙根力量强行降临于白色宫殿中。这种行为不能比喻为踹门，更类似于直接撞碎了承重墙。
满脸颓废的赤坐在地砖上发呆，七个余下的银棺英灵一字排开。
几十个运动员死侍成排朝向他们发起冲锋，大块健美的肌肉极限发力，掷出手中黄铜色的投枪。
噌！噌！噌！
炫目而森然的刀剑光辉交织爆发，一束刀光从军阵内部如雷霆闪过，另一束从外部分化为上百只金属蝴蝶。
言灵为时间零与刹那的两个英灵同时收起双刀和暗器飞刃，静止在原地，仿佛无事发生。
断开、切裂、剖开的几百段投枪碎片齐齐落地，上百道黑色血泉从死侍们的劲动脉和心口喷涌而出。
夏弥瞅了哈提一眼：小老弟你怎么回事，手下菜到这个地步不太合适吧？
按正常的思路，这些运动员的正职应该是龙族战士，兼职搞点运动竞技。但从眼前的情况看，他们的正职估计是厨子，特长是帮助下饭。
这也太丢份了。耶梦加得假装无事发生，不去看一地的死死侍，张开金属磁化冶炼的领域，凝结出长度近二十米的怪形死神之镰。
倒不是这镰刀有多好用，主要是气势够足，而且很搭未来她死亡女神海拉的身份。
龙王挥动冷凝的黑色镰刀，斩出炙热而锋锐的气流，如同绅士决斗前朝地面丢下白手套，亮出配枪。
卑微的次代种不慌不忙地召出黑雾，脚下化为灰色的石头地面。林凤隆环视了一圈，从藏室中接连拔出三把层层积灰的大剑。
第一把大剑漆黑如墨，剑柄是规整的大十字，剑身长过一米五，剑锋残留着堆积的暗红血迹。
“神怒之剑”格拉墨，屠龙英雄齐格弗里德曾用之斩杀古龙，也让格拉墨染上了不祥的宿命。
第二把剑形态奇异，材质像是用新鲜的大树枝条混合着死亡的金属，略有不规则的剑锋燃烧着一层可怖的暗红火焰，宽大的剑身用颜色各异的金属线条仿造藤蔓进行装饰和刻录。
“胜利之剑”雷瓦汀，威能强悍，功能丰富。
第三把剑的设计极尽辉煌之能事，材质卓越、价值连城的宝石和贵金属构成了剑的主体，铁灰色的剑身刻录有大量形状诡异的暗红色符文。
“撕裂魔剑”提尔封，暴虐到极致的炼金刀剑，完全激发状态下可以压碎次代种的龙躯。
林凤隆稍稍挑选了一番，将魔剑提尔封扔了回去。这把剑铸造风格花哨了点，他不算特别喜欢。
奥丁在人世招揽英灵的同时，他们手中的传奇武器也一并被进了阿瓦隆，并经由奥丁之力的改造变得更加强大。
虽然拿不出第二把昆古尼尔，也没有七宗罪级别的武器，稍次点的传说武器还是一抓一大把。而比如八咫镜这种被人类强行与天丛云并列的“神器”，估计要在藏室中呆到世界末日。
林凤隆右手持握漆黑的格拉墨，左手拿起半金半木的雷瓦汀，朝耶梦加得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他的龙类身躯迅速突破浅层的人类外皮，修长的四肢像是巨鸟之爪，背后张开远比一般龙类宽阔的龙翼。
就如大地与山一脉以陆地为王座，撬动蕴含在地层中的伟力，成就他们无匹的威能；
天空与风一族的身体结构是为空中战造就，一切风与气都是他们的奴仆。层叠的鳞片和皮下组织都能储存巨量的压缩空气，飞行时就像一架喷气机，而且毫无阻力。
同时，穿流在体表和体内的风元素会赋予他们极致的感知能力。
耶梦加得握着镰刀，知道今天她必须把林凤隆在这儿干掉。这到底是为什么，她是怎么一步步混成这么惨的。
奥丁的次代种信使看起来成熟老练，还带着一批训练有素的死侍职员。而玛纳加尔姆，两个蠢龙头产生了1+1小于0的奇妙效果，在只有鸟拉屎的刚果盆地开了几千年运动会。
奥丁当初刚开始筹建的英灵殿，似乎已充实了不知多少倍。而耶梦加得也在人间招揽了一些优秀混血种，比如楚子航，楚八婆，和楚面瘫，还不排除有一天会被奥丁挖墙脚。
言灵·剑御！
百感交集之下，耶梦加得将剑御领域扩张到极点，断裂的投枪、铁片、冶炼产生的炉渣同时砸向林凤隆，不将他龙道毁灭，今日之事无法善了。
无名风龙再次释放君焰，成吨的金属在橙红发黑的火蛇口中化为液态，炙热的铁流流淌在领域表面，形成一轮铁与火之日。
君焰爆发，数吨铁水正面轰向右侧的龙首斯库尔。
斯库尔就像从前一般头铁，释放了大范围不朽的下位言灵，十数米长的右臂和龙爪都生长出耐热性好、密度极高的石质鳞片。
斯库尔一拳正中铁水，铁流四散飞溅，个别落在体表鳞片，斯库尔和哈提同时痛得怒吼。
哈提朝向林凤隆和一众英灵张开巨口，吐出煤黑色的火焰形龙息，其中奔流着压缩的地元素和暴乱的言灵力量。
风龙和英灵们在狭窄的宫殿中飞快闪避，黑色龙息所触及之处，大理石雕塑、花岗岩墙面都留下无数细密的孔洞，随后化为一地尘灰。
斯库尔和哈提同时跳起，近六十米长的巨型龙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钨钢般的身躯径直顶穿了宫殿的大顶。
煤黑色和橙红色的龙息交叉喷射，向下全面覆盖扫射着所有宫殿区域，成吨的石粉从地面升腾而起，绽放出一颗小型蘑菇云。
“淦！坏了，那是个什么东西，好大只！”
罗隐团队刚准备从宫殿后发起突击，整座宫殿都开始地动山摇，双首巨龙振动沉重如山的铁翼，摧毁整座宫殿后立于废墟之巅，站在龙颈处的耶梦加得远看起来像只蚂蚁。
作为曾亲手拿捏圣骸的男人，罗隐都得承认，玛纳加尔姆的形态惊吓到他了。系统对他的判别很奇怪，名字是玛纳加尔姆/斯库尔&哈提。
这家伙左头风格偏向“阴”，右头偏向“阳”，除龙首之外的庞大龙躯则有序交织着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像是有人把毕加索和莫奈的画作混搭在了一起。
身旁，原本十分冷静的楚子航全功率启动了永燃，像一颗导弹飞向玛纳加尔姆的方向。明明前一秒夏弥的情况还一切正常，突然所有检测装置全部被毁，白色宫殿瞬间倒塌。
坏了，会长夫人还在里面！
罗隐紧随其后，迎面的劲风将头发向后吹散，心中同时在快速思索。
斯库尔和哈提，北欧神话中的两只魔狼，芬里厄的后代。这样的话，还应该有个海拉，难道是有三个山王？
“康斯坦丁，存在名为海拉的龙类吗？”
“200万。”
“你他妈......拿去。”
“海拉尚且不存在。那是个伟大的存在。”
九成是指代初代种互相吞噬后的完整体，罗隐立刻明白了。
康斯坦丁盯着前方速度快到离谱的楚子航，表情变得有些危险。这个人类还未使用爆血技术，他的血统不该有这么高。
“罗隐，他的血统？”
“上限提升了一些。”
“怎么提升的？”
康斯坦丁的表情更危险了。
“吞噬龙骨啊。放心，吃的是奥丁的马，还剩点边角料，效果挺好。”
罗隐一边胡编，一边给康斯坦丁看参孙龙骨完好无损的最新照片，比生前的时候还要威武霸气。
“回去之后，我要看到参孙完整的龙骨，现场看。”
康斯坦丁的声音斩钉截铁。
“你还信不过......”
“完全信不过。”
罗隐心里大汗淋漓。楚子航吃的当然是参孙，而且吃了整整半只。但之后他用3D打印机原版复刻了半只，给拼回去了，还仔细打了一层蜡。
楚子航和参孙同是青铜与火血脉，提升效果非常之好。他爆发状态下的实力不会弱于苏茜，至少相当于两点几个源稚生，六七个无装备恺撒。
此时，哈提的龙首之上，耶梦加得凝视着疾奔而来的楚子航，眼神复杂。
人类真是一种简单的生物。
他好像觉得慢上一秒就会弄丢那个绚烂如夏花的女孩，于是竭尽全力地奔跑，无论前方是什么，不管是巨龙还是魔鬼。
冲入废墟的反奥丁精锐队伍，刚准备开始暴打龙类，寻找夏弥，七个银棺级别的死侍骤然现身在废墟外围。
除开一只的右腹部被吐息开了个大洞，其他死侍没受多少伤。
其中没有夏弥。
风龙落在玛纳加尔姆的右侧，龙躯呈现出神圣又邪异的大十字。他的速度太快，两个龙首都没注意到他是何时离开宫殿，飞行到巨龙上方的。
“咳咳，咳咳......”
一只手扒开废墟，从成吨石粉中钻出身体，是赤。他刚刚趁林凤隆没有下强制指令，赶紧冲进了玛纳加尔姆的龙息采取自杀。
他表皮全毁，少了一条腿，又在废墟中窒息了一会，结果还是没死成。
赤兴奋地朝风间琉璃打着招呼，这家伙杀人能力挺强，能处。
罗隐看着风龙，心中疑惑。这家伙没有名字，手中则是两把9级的顶级炼金刀剑。结合围绕在他四周的八个英灵，情况变得复杂起来。
“Phoenix？”
无名风龙望向罗隐等人，有些意外。他此行的本来目的，除了招揽玛纳加尔姆、做掉恺撒，更重要的是为坑杀几个烙印者和新猎人网的缔造者。
但此时上钩，因为耶梦加得的掺和，局势变得十分诡异。
“没想到，所有动作的背后主使者，会是你这样一个小孩。”
龙类沉声道。
罗隐也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一边是猎人网终于现身的重要人物Phoenix和一众英灵，另一边是曾在底特律埋伏他的山王耶梦加得，加上大概率和龙王一边的双首巨龙。
夏弥生死未卜，楚子航在爆发的边缘，康斯坦丁和耶梦加得好像在进行什么奇妙的眼神交流。
三方对峙，默契地保持着克制。明面上罗隐这方实力最强，但三方两两之间的关系相当复杂，无一方敢轻举妄动。
“这是龙族之间的斗争。先让我解决这边的矛盾，再慢慢清算我们之间的债，如何？”
风龙终于出声提议。他并不知晓康斯坦丁的身份，但那个拖着大行李箱的瘦弱男孩让他感到十分紧张。
对于罗隐等人来说，当前的情况，好比RPG游戏打到章末，发现1号魔王和2号魔王正在互殴，同时还有个寻找生还者的主线任务要做，一团乱麻。
“那你们离开这去打，我们要找人。一个叫夏弥的女孩，她在哪？”
耶梦加得没有回答罗隐，而风龙只是嗤笑了一声。两方同时远离罗隐等人，防备他们可能的冷枪。
屠龙精英则临时转行救援队，以极高的效率开挖。以A级混血种的体质，在这种灾害中是有可能存活的，只要他们动作快。
罗隐等人进入乱局的同时，另一边，学院的精英队伍终于摆脱了“鬼打墙”。月之宫殿倒塌后，尼伯龙根的力量迅速溃退，他们终于从仿佛无穷无尽的荒原幻境中成功脱身。
曼斯和恺撒带领两支小队赶到宫殿废墟前，看到了十分诡异的一幕。
五个全身裹着黑袍，一看就知道见不得人的家伙正在猛刨废墟。他们刨起来的速度相当夸张，简直是五台人形挖掘机。
而在远处，几头龙类正打得天昏地暗，超级死侍游走在战场边缘，集体咏唱着高危言灵，个别凭借超高速和再生能力袭杀玛纳加尔姆。
在这个背景板下，这五个刨土怪人就显得十成是有病。
曼斯指挥着专员们原地开始布置阵地，装设重火力武器。恺撒和路明非带着几个人警惕地逼近几个黑袍人，尝试交流。
“楚子航。”
“罗隐。”
“苏茜。”
三人发出的声音极小，只有恺撒的镰鼬能够接收到。
恺撒拉着路明非靠向几人，表情怪异。三人悄悄掀开头罩的一角，确认了身份：
“正在夏威夷接受心理疗养”的狮心会会长；从去年开始，言行越发神秘的学生会后勤；已经休学一年多的前狮心会会长。
你们这是个什么组合！此刻的恺撒肚子里简直有一千个问题，他感觉自己可能漏掉了大量关键剧情，跟不上目前的版本了。
路明非遥望着远处的战场，这就是小魔鬼说的“家务事”吗，那还真够激烈的。
“夏弥师妹可能还在废墟中，先救人！”
于是又一批人加入刨土。远处的耶梦加得瞟了一眼，仅存的良心痛了半秒钟。
烈焰，极寒，雷霆，暴风......
耶梦加得扔掉手中刃口崩裂的镰刀，谨慎地看着林凤隆。
这家伙不正常，次代种不可能有这么繁多的能力。即使是她，想模拟风王之瞳也已经相当费力。
地，水，风，火，元素依次上升，从稳定逐步变得活跃。
耶梦加得的学习能力极强，但她也做不到触及其他元素的核心概念，尤其是差异最远的火元素。
像是直接赋予“燃烧”概念的君焰，她就无法用出。同理，水元素的“冻结”、“再生”，风元素的“感知”和“极速”，耶梦加得也很难使用。
言灵风王之瞳，这是个很好用的保护色。混血种的一大认识误区，就是低估了龙王对四大元素的掌控力，一般不会认为高等风系言灵的使用者会是大地与山之王。
而林凤隆，他明显超出了这个范畴，能释放多个四大元素的高危言灵。理论上来说，只有精神元素的绝对掌控者才能做到这点，但林凤隆又是货真价实的风王一脉。
耶梦加得再度凝聚出死神之镰，同时扬起大量铁砂干扰林凤隆的行动。
大地翻卷，如地龙升天，地表连续扎出数十根尖锐石柱，白色土壤掀起铺天盖地的浪涛。
而林凤隆开启时间零，灵活穿梭于铺天盖地的攻势之间，消耗她的体力。
这只龙极其了解她的能力，每次只是超高速逼近，使用言灵偷袭，或是依仗手中两把神剑的锋锐，斩击一两次破坏她的镰刀，之后迅速折返消失，绝不恋战。
耶梦加得对力量传导的绝对掌控，能让她以极小的力量达成不可思议的破坏力。但前提是，她至少要有对攻击的大概预判，拥有传递力的桥梁。
另一边，那个再生能力极度异常的人类给玛纳加尔姆造成了大麻烦。赤黏在了斯库尔的头上，其他七个死侍在旁轮番突袭进攻，笨龙情况不妙。
林凤隆闪烁至耶梦加得的背后，神剑格拉墨和雷瓦汀同时竖斩向龙王。耶梦加得的关节扭过夸张的角度，巨型死神镰刀在狭小范围内灵活变向，以恰好的受力角度架住两剑。
漆黑的格拉墨在镰刀上斩出巨大缺口，同时，这把剑上还带有累积的龙血剧毒。
轻巧的雷瓦汀在镰刀上撞出巨响，半木制的剑身坚硬无比。暗色的诅咒火焰悄然附着上镰刀，腐蚀出成堆红锈；锋利的针形枯叶从剑柄飞出，划过怪异的角度，但被耶梦加得仰头躲过。
林凤隆这次没有一击即退，双剑轮舞如同风暴，一瞬十数次斩击。
死神之镰唯一的优势在于长度，耶梦加得竭力预判着斩击的方向，将镰刀以盾击的方式使用。
第17次斩击，她右手腕扭过轻微的角度，手臂肌肉也被控制着出现人类不可能达成的扭动变化。一股怪力以镰刀为媒介，带着“螺旋”在林凤隆的左手腕骨爆发。
并不强的力量与林凤隆自身的力量相撞，骨骼出现怪异的震颤，紧接着突然开裂，雷瓦汀差点脱手而出。
“你的能力真是麻烦。如果不能在力量上碾压你，没有谁想和你开始近身战。”
林凤隆尝试失败，振翼向后爆退，脱离镰刀的攻击范围。
“你呢？那些不是你的言灵吧。”
“是的，耶梦加得冕下。”
林凤隆躬身行礼。他从诞生开始，就是作为奥丁的工具。只要能变得更强，只要利于整个神族，如何疯狂的方法都能尝试。
作为“高贵”的次代种，他的名字像英灵一样被彻底消除，完全融入每个扮演的角色。
在他的体内，每根骨骼，都刻录着龙文，每一分血肉都是炼金回路的承载物。
这个炼金矩阵以言灵·镜瞳作为核心。奥丁制作英灵时，会将他们的言灵强化后“储存”、“记录”在炼金矩阵之内。使用时以矩阵为核心，依靠镜瞳就能释放大量不同言灵。
通过炼金术对龙躯的彻底改造，他对四大元素的“掌控”，比四大君主更丰富多样。
这场战斗，他不想再拖下去。既然讨厌的人类都在这里，就一并解决掉他们。
“伟大的中庭之蛇，耶梦加得，我为之前低估了您的实力深感歉意。”
林凤隆将龙爪深入黑雾，取出一个外形古朴的木制面具。
他将面具缓缓覆上头角峥嵘的面部，面具两眼的部位却只有一个独目的开口。
“世界之内，皆有奥丁的足迹，皆是奥丁的国度！”
第七十章 暗流
“风王投向了奥丁？还是说，奥丁就是风王？”
耶梦加得死死盯着力量极速攀升的风龙，这绝非天空与风的力量，而是属于那个突然出现，却强到莫名的奥丁。
黑王死后，奥丁才首次现身，立即展现出足以碾压初代种的恐怖实力，并且携带着裁决之枪昆古尼尔。
战争中，风王双子从未现身，很多龙类怀疑奥丁就是风王。但初代种不可能有这种实力，更不可能打造出昆古尼尔这种违反因果逻辑的武器。
耶梦加得很早就意识到，她一定缺少了某些关键信息。从白王叛乱，黑王之死，到奥丁的现身，龙族的历史存在缺失，连初代种都不知道的缺失。
“王？别说笑了。享有四大君主之名的初代种，不过是伪君，只是于尼德霍格统治下，在各自封地里玩过家家的封臣。
真正的皇帝从不与人共享权力，就如尼德霍格，和奥丁陛下。”
林凤隆没有回答，只是讥讽地看着耶梦加得。他是为奥丁飞掠人世的乌鸦，其次才是风王的龙侍。
奥丁的权能通过面具加持在他身上，但并未产生“变装”的效果。
龙躯在外观上没有发生明显变化，依然只是略高于人类身体。但在内部，身躯已经从基因层面发生了根本性改变。
数十种新型蛋白质大分子重构了骨骼和肌肉组织，强度、韧度、再生能力获得数倍提升，连神经系统的结构都获得有效优化。
体内炼金矩阵的力量同时暴涨，链接外部的神剑格拉墨和雷瓦汀，将它们的力量激发得超越极限。
格拉墨剑身上的暗红血迹像是活了过来，古龙和混血种的血色幽魂从剑中苏醒，不祥、灾厄、残缺的活灵挣脱出剑柄，发出混乱的吼声。
缠绕雷瓦汀剑柄剑身的枯黄荆棘藤蔓和枯叶，生出翠绿的枝芽，随即作为暗色火焰燃烧的薪柴。
林凤隆试着释放了一次君焰。原本暴虐的火蛇像小猫一样听话，颜色从橙红变为赤红、发黑。
君焰爆发，耶梦加得闪过爆燃的六千度高温烈焰，但格拉墨和雷瓦汀已同时斩向她的双臂。
死神之镰顶住攻击，刀头竟然直接被格拉墨崩断，漆黑之剑在她右肩上斩出极深的伤痕。
见鬼，这家伙的速度力量已经远超过她了。
用剑御操纵大量铁片干扰风龙，耶梦加得立即撤开。
她重铸镰刀，将刃面变得宽大，刀身加厚，刃长变短。随后将体表鳞片以言灵改造为金属，提升防护能力。
......
林凤隆注意到学院的人正在装设武器，脚爪轻踏地面。并无什么响声，整片白色大地却完全崩裂，一座荒芜残破的庄园土地覆盖了原先的尼伯龙根。
深夜中只有一轮银月，柔和的月光照耀着废弃庄园外，密密麻麻的几百个铁棺材。
几百只覆盖鳞片的利爪同时刺穿棺材板，在铁板上撕开参差的裂口，死侍们丛中苏醒，再临人世。
这些东西都是废料，在捕获英灵的过程中，附带着进入尼伯龙根的混血种。他们受尼伯龙根内的精神幻境影响堕落为死侍，被一并埋在尼伯龙根中当做炮灰。
这些死侍的身份，从维京海盗，秘党，十字军，到异端审判者，山贼土匪......各个时代，各个地区，应有尽有。
看到这些正在活动身体，衣着丰富多样的死侍，学院专员们惊呆了，还以为自己是在奇怪的穿越剧拍摄现场。
成堆死侍在一片混乱中奔跑向学院阵地，身后的天空中传来旷远的维京战歌，让它们的龙化程度快速加深。
“装载云爆弹和圣婴之血！快！”
曼斯下令道。
两辆重装甲车掀开车后部的篷子，里面是小型化的导弹发射器。
装备部为这次行动特别提供了微缩云爆弹，和试验版的“圣婴之血”。这东西是种剧毒炼金药剂炸弹，弹头爆炸后会产生用龙血培养提取物和炼汞制造的剧毒之雾，粘着性强且性质在高温下稳定。
但死侍杂牌军团突然整齐地停止在队伍200米之外，所有死侍像羊羔一样安静地排列在那条线上。
七百多双金色眼瞳盯着随时准备发射单兵导弹的混血种们，气氛安静得极度诡异。
这是那个龙类的警告，让他们不要动弹，更不要妄想把龙类一锅端。在这个乱局中，他们是最弱的一方，乖乖坐着就好了。
罗隐等人也挖到了宫殿底部，只发现了几十个死侍的尸体。并没有夏弥。
楚子航心中一团乱麻，怎么会是这样。这次他应该和夏弥一起行动的，就算奥丁烙印的潜在风险极高，也比现在的情况要好。
“没有看见尸体就好。尼伯龙根的空间是混乱的，师妹还活得好好的，只是我们暂时不清楚位置。
虽然她踏进了白色宫殿，但不必然就在这座宫殿里。”
罗隐安抚着失控边缘的楚子航，自己心中却难以抑制地出现了不少离奇的猜想。
夏弥正式入学，耶梦加得袭击底特律火车站大楼抢走机密文件。夏弥在白色宫殿中消失，耶梦加得再次现身。不会吧......
如果真是那样，这场龙族内战他们非得进去搅和一下了。
康斯坦丁则面色古怪地观望着耶梦加得的战斗，七宗罪和红龙盔甲都处于激发状态。
由于他以前是个死宅，对于其他初代种的了解，主要来自诺顿的口述，只有最后混战的时候兄弟姐妹们见面多些。
诺顿经常嘲笑说，山王耶梦加得的力量弱得离谱，连优秀的次代种战士都比不过，这甚至是当下流行的龙族笑话。
而且因为总想在人间游玩，耶梦加得不愿凝结“中庭之蛇”形态的魁伟龙躯。
康斯坦丁一直觉得这其中有严重的夸张成分，直到今天。
本着龙王之间的友爱之情，他是不会闲到去帮耶梦加得锤那只风龙的，不如通过耶梦加得试探出敌人的实力。这一试，感觉耶梦加得快被试死了。
这实力，和刚刚苏醒，手无寸铁的他差不多。但他是因为尼德霍格设下的限制不能孵化出巨大龙躯，而耶梦加得实力不足，又时间充裕，康斯坦丁完全想不出祂保持人身的理由。
远处的废弃庄园上空，奥丁之力加持的林凤隆轻松摁着耶梦加得打。
格拉墨和雷瓦汀带着狂风和雷霆成百上千次斩向耶梦加得，她金属化的龙躯上遍布伤痕，死神之镰被斩断重凝十数次。
而林凤隆身上只有些刮伤，奥丁面具加持的伟力丝毫没有衰弱的迹象。
“耶梦加得，希望你把自己的茧藏得隐蔽一些。”
他收紧宽阔的龙翼，高密度肌肉绷紧如发动机链条。言灵发动，时间零被王域削弱后，仍能提供大约五倍的加速效果。
林凤隆首次使用刺击，一个眨眼的时间里，两把巨剑从多角度刺出16次。
剑尖和镰刀多次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最后发出一次沉闷的入肉声。
格拉墨刺穿了耶梦加得的右肩，剑尖从背后透出体外，血色活灵贪婪地吞噬着属于君王的鲜血。
林凤隆抵着剑柄，按着耶梦加得一路后撤，不停撞碎龙王临时凝聚出的土墙。
耶梦加得提起折断镰刀的刀柄，反刺向林凤隆的心脏，但被雷瓦汀生长出的的坚韧荆棘缠住。
与此同时，楚子航确认了夏弥不在废墟中，逐渐冷静下来，和众人一同观战。
轰！
气流在他脚底爆发，在半空中他的速度就达到了音速边缘。烈火将隐藏身份的黑袍烧为飞灰，露出青黑色的龙化身躯。
楚子航重重地落在死侍堆中，炸出半米多深的凹坑，三个死侍当场彻底去世。他毫不犹豫地再次起跳，直奔处境危险的耶梦加得。
罗隐：坏了，楚子航也是那种猜想！
面瘫外表高冷，实际是个无比关心他人感受的八婆。他不与同伴交流，突然暴起攻击，只有一种可能：楚子航不能告知众人他对耶梦加得身份的猜想，这是他的“私事”。
恺撒此刻更是大受震撼、表情怪异，夭寿了，楚子航变龙了！楚子航这时候攻过去，难道是要同时屠三条龙吗？
恺撒和学院专员们扭头看向剩下四个黑袍人，你们难道都是龙？
康斯坦丁没说话，无视了他们的目光。
......
林凤隆抵着耶梦加得飞上天空，阻隔开她与地元素丰富的地面。
“吼！”
耶梦加得张口，在暴怒中吐出纯黑的地元素龙息，威力足矣让航空级合金化为碎末。
无尘之地领域当即张开，风墙和真空从中央地狱了超近距离龙息。
两头龙之间只隔着三十厘米，一尺不到的空间内，左侧毁灭的龙息，右侧是顽强扩大的真空领域。
林凤隆抽出格拉墨，龙血飞溅。他蓄积力量，剑锋直指耶梦加得的心脏。在这里，祂避无可避。
就在即将决出生死的一刻，直径一米的黑红色火焰柱从三十米外击中无尘之地的领域，猝不及防下领域崩溃，火柱命中林凤隆的左翼边缘。
残余的火焰如同火山喷发的岩浆，凭借极致高温将局部区域的龙翼焦黑碳化。
被偷袭的林凤隆猛得踹开耶梦加得，两条龙同时坠向地面。
半空，林凤隆仓促下发出四道青色雷霆，直击偷袭的小贼，楚子航甩出几颗大火球精准回击，同时奔向耶梦加得的落点。
罗隐此刻老怀甚慰，可算是有点火法师的样子了。而恺撒，他终于确信这玩意不可能是楚子航。他和楚子航，向来是五五开的，最多四六。
恺撒刚准备和曼斯报告，苏茜的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后腰。
“怎么行动？”
苏茜并未想到楚子航突然动手的原因，因为这其中的真相属实魔幻了点。帮助一条龙对付另一条龙并不明智，耶梦加得的前科可不轻。
“出发。我们先干掉奥丁的走狗，再处理耶梦加得。”
三人同时起跳，从宫殿废墟杀向林凤隆。康斯坦丁则穿上红龙盔甲，张开金属龙翼飞了过去，还在天空中和学院专员们对视了一眼。
曼斯和古德里安呆滞地望着天空中翱翔的金属红龙，他们知道，时代变了。
林凤隆发现局势突然恶化，但决心要在今天解决掉耶梦加得。他念诵龙文，向英灵们下令。
赤和其他七个死侍抛下巨龙玛纳加尔姆，迎击袭来的四人。
罗隐和苏茜并未释放血统，他们都只能当三分多钟的超人，不能为了打精英怪放大招。凭借A+级的血统，两人合作迎击两个高阶死侍。
康斯坦丁负责一打五，而风间琉璃对上了自己的先祖，赤。
“夏弥，在哪？”
楚子航朝向耶梦加得发问，龙化后的声音低沉威严。
耶梦加得顿时感觉事情要坏。这白痴在感情方面硬得像石头，在这件事上不可能那么敏锐吧......
以往她放弃扮演的人类身份，都是自曝，难道这次会是社死吗。
“虾米，什么虾米，没看见！
踏上封神之路的人类，帮本王干掉这个次代种，赏赐大大的有！”
楚子航凝视耶梦加得，越看越觉得里面大有问题。
一人一龙组成了临时队友，一起面向林凤隆。
林凤隆歪着头打量着耶梦加得和楚子航，神情怪异。耶梦加得，名不虚传。
夏弥凝聚镰刀攻向林凤隆，楚子航同步行动在她身后，处于爆发边缘的烈焰缠绕在龙化的四肢。
林凤隆双剑同时刺击，轻伤的左翼正在迅速再生恢复。
夏弥快要支撑不住时，两颗大火球从上方、侧右方飞向林凤隆。
龙翼轻振，毫无声息，林凤隆躲过攻击，像瞬移般出现楚子航身后。
双剑穿过烈焰，斩向楚子航，被他用烧成炽红的村雨艰难抵住。
龙躯扭转，挥剑再度斩击，楚子航顿时失守、向后倒飞，暴露出身体要害。
死神之镰擦过他的身体，挡住林凤隆的双剑。交接缝隙中，楚子航释放火柱，直击林凤隆最脆弱的龙翼。
“相当出色的实力，配得上暗金的棺椁。”
林凤隆随口评价了一句，双剑径直斩裂火柱。他猛然掷出胜利之剑雷瓦汀，这把剑竟相有意识一般，自主攻向楚子航。
开启时间零，林凤隆双手持握格拉墨，攻向耶梦加得。
“挑人的眼光不错啊。”
风龙低声讥讽道。
处于绝对劣势的夏弥没有余力反驳，只能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林凤隆。
加速到极致的林凤隆继续使用连续刺击，朴实有效，接连刺穿耶梦加得的龙躯。而楚子航被雷瓦汀缠住，剑身释放出的极其锋利而且性质奇异的荆棘难以烧毁。
耶梦加得在面前凝聚出层层金属和土墙用于防御，在林凤隆突进的瞬间向左侧转向。
橙红色的壮观龙息，突然包裹了耶梦加得的龙躯，龙息之中镰刀和坚韧的龙鳞一起崩溃消解。
受到偷袭的耶梦加得，刚逃出龙息，就被格拉墨刺穿了腹部内脏。
“斯库尔，你在干什么！”
“奥丁的信使，你的承诺依然有效吗？”
巨龙玛纳加尔姆的双首斯库尔和哈提，出现了明显的意见分歧，刚刚就是斯库尔的龙息袭击了耶梦加得。
“不是说好再给主君一次机会吗？”
“给一百次机会也没有用！”
“逐日之狼”斯库尔怒吼着，咬向意见相左的哈提。
受到重创的耶梦加得意识到，大势已去。事到如今，只有提前启动备用方案了。
那条龙好像朝自己微笑了一下。楚子航觉得大概是错觉。
“君主宁可死，也不会向奥丁称臣。”
耶梦加得淡淡地说道，双爪刺向林凤隆的心口。同时，格拉墨贯穿了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