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六 章
整整两个月!周正像瘫痪的病人一样,在床上整整躺了两个月,连他十四岁的生辰都是一动不能动地躺在床上痛苦地度过的。
周边所有的郎中,就连州郡的郎中,张宏业下血本都请遍了,可全都对周正的怪病束手无策。
大家开的方子几乎一样,全是按治疗伤筋动骨的方法来医治周正,但一点起效也没有。
这期间,蒋忠义曾经黑着脸来探望过。
自从在岸边醒来,他第一时间就怀疑,是周正救了他。
虽然,这没有一丝一毫改变他对周正的厌恶之情,甚至对周正更加痛恨。但,他是个读书知礼之人,懂得有恩必报的道理。
所以,他拉下面子,主动过来探望。
可家丁不明就里,少爷如今生着病,这位又是少爷以前得罪过的人,谁知道他来这里是不是找茬闹事?谁还敢把他放进来?
所以,蒋忠义吃了闭门羹,而且,家丁对他的态度也并不友善。
他不觉得这是家丁的刁难,反而认为是周正授意,仗着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故意使他难堪!
他气得怒火冲天!恨不得当场就点把火跟周正玉石俱焚!
蒋忠义并不知道周正的病情,还以为他是掉进河里感染了风寒,几天就会痊愈。
他已经抱了与周正同归于尽之心。上一次没能得逞,这一次,务必精心设计,一击而中!
所以,他趁着夜色,在周府出入主街的胡同口偷偷挖了一个陷马坑,坑里固定着三排一尺多长的铁钉。
只要有人经过,掉陷进去,非死必伤!
但同时为了不伤及无辜,蒋忠义在坑上的木板上装有小机关,不启动,人过都没事。
他天天守在路口,只要周正出门,他按动机关,周正必定难逃一劫。
只要周正死了,他是被抓或自杀,都无所谓!
可过了七八天,周正连头都没露,他反而被冻得大病一场。
如今已是深秋,而他常躲的街角处又是个风口,冷冽的寒风天天吹着,不把他冻坏才怪!
这让他对周正的恨意更深了!他觉得一定是周正识破了他的计谋,所以故意在戏耍他。
那小子一定是躺在自家的暖炕上,喝着温酒、抱着美妾,嘲笑着看着自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越想越气!怒火已经烧遍了他的全身,让他一刻也不愿意耽搁,必须致周正于死地!
他不想再曲线报复了,他要单刀直入!闯进周府,和周正面对面,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把周正当场格杀,然后自己再自杀!
他不顾病体,趁父母不在家,怀里揣上利刃,借着夜色,直奔周府而来。
他之前打听过,知道周家的家丁大多都被周正遣散了,而管家几口又都住在西园。所以,现在的周府,除了周正和他的丫鬟,只剩下两个看门打更的家丁和一个厨娘。
但他也不敢从正门硬闯,害怕自己身单力薄,加上腿脚不利索,反而被那几位生擒住。
所以,他选择的是爬墙。
周府的院墙很高,但有一处,院外的一棵大树刚好把枝杈伸进院内。
他先爬到树上,然后顺着枝杈爬上院墙,并把他带来的绳索捆紧在墙头。他要顺着绳索爬下去。
可他千算万算,唯一没算到的就是狗。
周正家里养有两条大狗,而且是非常凶猛的猎犬!
蒋忠义刚坐在墙头,绳子还没系好,两只大狗就跑过来狂吠起来,而且奋力地向墙头扑咬。
吓得蒋忠义一个不留神,连带着绳子倒身从墙头又摔落到院外,而且是双膝跪地摔落下来,骨折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清晰可闻!
紧接着就是他撕心裂肺地哀嚎!
院里的人听到猎犬的狂吠,急忙赶过来查看,可墙头上什么也没有。只好提高警惕,并安抚好猎犬。
可怜蒋忠义,哀嚎声竟被犬吠声生生盖住,院里的人压根没有听见,自然也就没有人出门查看。
剩下孤单的他,自己声音嘶哑、虚汗直流。钻心的疼痛让他昏死几回,可报复的执拗又让他一次次清醒。
他那条好腿也彻底废了!他怒!他狠!他怨气冲天!
他怒睁着血眼,抓起墙角的一块石头,拼尽力气,拖着血印爬到周府的大门口。
他死,也不能让周正安生!
他要死在周正的门口!让周正受尽万人唾骂!
他举起石块,狠狠向自己脑袋砸下,瞬间鲜血迸出。
“苍天在上,我,蒋忠义,今天在此发下毒誓!我就算死了,哪怕永世不得超生,也要化成厉鬼,索要周正的狗命!把他生剥活吞,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一口一口把他咬死!”
他说一句,就死命砸自己一下!直到,他手里的石块突然消失。
“如果能杀死周正,你可愿效忠我主?”
蒋忠义头脑已经发昏,他听着声音似曾听过,应该是他曾经见过的人,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他想抬头张望,可现在他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看见面前有一双男子样式的布鞋。
不过,他还是坚定地点点头,“我愿意!”
“哪怕要你献出你的生命?”
“当然,我愿意!”
“哪怕要你献出你的灵魂?”
“是!我愿意!”
“哪怕要你献出你最宝贵的东西?”
蒋忠义心想,还有什么能比命跟魂魄重要?连这个自己都能不要,还有什么是自己无法舍弃的?
所以,他大声嘶吼,“只要能让周正死,我什么都愿意!”
“好!”问话的人很满意。
“跟我来!”
说完,只见一股黑雾瞬间包裹住蒋忠义。然后,周府的门外就变得空空如也,连地上的血迹都了无踪迹。
可怜的周正,自己好好躺在床上,没招谁没惹谁,平白无故,却又多了一个非要致他于死地的仇敌!
人生无常,这种事,谁又能料得到呢?
咱们先不说蒋忠义,再来说说周正。
他终于迎来了让自己病体痊愈的转机。
可,病好了就好吗?
躺在床上,也不见得是祸事!
冥冥中自有天定,是福是祸,凡人,谁又能说的清呢?
第 十 七 章
周正躺在床上,每天绞尽脑汁想的一件事就是,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一觉醒来,自己的胳膊腿都不能动了?
难道是从首阳山上掉下来摔的?
这好像是唯一的解释。因为自己瘫痪之前,离自己出事最近的,只有去爬首阳山,而且,受的伤最严重。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可当时都没事啊?都是皮外伤!
难道,那时候已经摔出了内伤,而自己不知道?
不过,也不至于,快过去了一个月才发作吧?
难道又遇见妖了?可自己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总感觉,这中间肯定还是发生过其他重要的事。可他把脑仁快想碎,也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事让自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头疼!
正在他头疼的时候,门口忽然来了一位年纪轻轻的僧人。
门房起先以为是来化缘的和尚,刚要进厨房为其施粥,却被和尚拦住了。
和尚自称法号金光,是来给周正看病的。并详详细细把周正的症状说的透透彻彻。
门房大惊,急忙回禀张管家。张管家闻言,也不敢怠慢,急急请进前厅看茶款待。
金光和尚谢绝,直接要求去了周正的卧房。
“阿弥陀佛!”
进门一句佛号,周正顿时觉得身体松快许多。他喜出望外,急切请大师把脉诊治。
金光绕他转了一圈,微微点头。心想,果真是即将圆满之人,身上已有了丝丝仙气。
接着,他坐到床头仔细搭脉,但脸色却变得越发沉重起来。
不对啊!他心中暗想,这个人怎么没有前八十世的任何气息?
他对自己的术法相当自信,确信没有人能够通过法术,掩饰住周正的转世经历。
他沉吟半天,慢慢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大家都被骗了!怪不得神魔镜竟然连一个人也没有派守在这人的身边!
所谓八十一世就是个假象!
只是这个人有极大的慧根仙缘,所以才会像八十一世之人那样,有微弱的灵气溢出。
这两者单从表面上看着相似,但却有着本质的区别。
前者在圆满之日即成金仙之身,位列仙班,还将被委以重任。可谓一步登天!
而后者,即便仙缘深厚、又能够遇名师、得奇宝。再加上仙药、金丹相助,在这一世能够一夜飞升,也只能算个准仙人。
也就是说,还是个有着大能耐的凡人。之后,还需要千百年的刻苦修炼,甚至再投胎转世几回,才有机会添名仙册。
这种人,在一众凡夫俗子、小泥人的堆里也是少之又少,属于福泽深厚之人。
但与八十一世即将圆满之人相比,简直多如牛毛,变得毫无价值。
金光眉头紧皱,一时不知该拿周正怎么办。
“大师?大师!”
周正看着面色沉重的金光,心里一阵发毛,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打颤。
“我这个病,能治好吗?”
金光从沉思中惊醒。就在这一瞬间,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主意:
此人虽非圆满之人,但骨骼奇秀、慧根茵润,若是能入我之门,说不准以后能成为栋梁之才。
主意已定,他含笑起身,“莫急,莫慌!”
然后,在周正的两个手心、两个脚心各点一指。
周正就感觉一股热流流遍他奇经八脉,周身上下顿时通泰无比!
他从床上翻身坐起,然后下地蹦跳,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感,又恢复到了之前自己正常人的状态。
周正大喜过望,急命人好好设宴款待金光,并准备布施的银两。
然后,让张管家亲陪金光去前厅喝茶,自己则告声罪,随后即到。
等大家都离开,周正第一件事就是跑进净房。
这两个月把他折腾坏了,吃喝拉撒全在床上。
虽然,茗儿尽心尽力、毫无怨言地周到服侍,但周正还是觉得极为别扭。
从不敢放开吃过,也没敢放开排泄过。每次都是草草了事。
如今,终于又恢复了自由身,他必须酣畅淋漓地来个一泄到底,让自己舒畅一下!
接着,就是沐浴!擦香香、洗干净!
原来,自己上茅房、自己洗澡是这么痛快一件事!
再然后,就是吩咐厨房,多做些他爱吃的食物。这一段把他馋坏了,今天他必须大吃一顿!
忙活完自己这一摊,他急急赶往前厅。他对金光大和尚感激不尽,必须尽好地主之谊!
没进前厅,金光和尚已经主动迎了出来。
周正连呼,“不可!大师,您是贵客…”
可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表情突然凝固在脸上,斗大的冷汗顺着鬓角滴答直流。那股钻心挫骨的巨痛再次袭来。
金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那股暖流再次流遍全身,他又恢复了正常。
“阿弥陀佛!施主,还是先回床上躺着吧!”
“大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等周正重新躺下,金光才缓缓开口,“施主,你伤的是元神,普通的药石根本无法治愈。”
“元神?”周正在道书上看过,知道元神是怎么回事。可那不是只有通天彻地之术的天师、真人才有的吗?
自己,就懂两个法术,充其量算个刚入门的小泥人,怎么会有元神?还被伤了?
不过,疑惑归疑惑。听到这个词,他跟金光反而更亲近了。
原来大家都是同道中人!
“施主若想恢复如初,有两个办法。一个就是像现在这样,一直将养着。可能三年五载,也可能十年八年,等元神自我恢复,你身上的症状也就自然消失了。”
周正脸都吓绿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还十年八年?我一刻也躺不下去!”
“还有一个方法,但过于残酷,贫僧不能说。”
“大师,求您说出来吧!您救苦救难,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子受苦吧?”
显然,金光显得很纠结。
周正不停地哀求,就连一旁的茗儿也跪在金光面前,“大师,求您救救我家少爷!我愿意以我的命换少爷的命!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最终,金光点点头,“也罢!此法子虽然歹毒,但运用得当并不害人,而且能解施主的困局,也算善举。”
他又冲西天诵念了十几遍法号,然后才开口。
“阿弥陀佛!施主若想早日脱困,必须喝人血!”
第 十 八 章
人体有三处,眉心、心口和会阴处,这三处的每一滴血,都蕴含着人体浓郁的精气神。
如果从一人身上取血,从三处哪怕都只取一滴,也会折损这个人至少十年的阳寿。
金光的办法是找九千人,三千人取眉心、三千人取心口、三千人取会阴,而且每人只取一滴。
这样被取血之人不会受到伤害,休息十天半个月就能恢复如初,更不会损耗寿命。
而周正只要在鲜血取出后,一炷香内喝下,就能修复元神,彻底变回生龙活虎的模样。
这个方法,张管家第一个赞同。不就是花钱请人嘛?别说自己还偷偷存有私房钱,就算是没钱,砸锅卖铁也必须把少爷的病治好!
他当年害怕周正还会乱花钱,所以只跟周正说私留了五千两。其实,老爷周仁松在世时,除了明面上的产业,还有个专门藏钱的小地窖,只有老爷和他两人知道。
那里面的银子,比周家明面上的家产多出几倍,够周正花两辈子都不止。
所以,张管家不经过周正的同意,立即派人张贴告示,说周府招人,哪怕没有被选中,也给一百文钱的辛苦费。
这一招效果奇好,没有半天的功夫,周府门口就排起了长龙,一直延续了三条街。
张管家请金光大师帮忙,专门在一个僻静的院子里打扫出一间厢房,供大师取血用。
周正大力反对!
这倒不是因为他心善,害怕有损众人的身体。而是,他实在闻不了那股血腥味,他觉得恶心!
这一次,就连茗儿也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开始还温言细语解劝,后来干脆威胁他,要是不喝,就把他打晕了,灌着给他喝!
不过,茗儿还是心疼他,又准备了许多白糖、香精和冰块,以提高口感度。
没错,周家有自己的冰窖,常年存放有大量的冰堆。所以,冰块这种对旁人来说,有钱都买不到的稀罕物,周家很多年前就用上了!
周正看没人听自己的,也只能干着急躺在床上,听之任之,任凭摆布。
周家招家丁的条件很宽松,男女不限,只要长得不是歪瓜裂枣、身体健康就行。
但还有一条,所选中之人不能跟周家的少爷有任何相克的地方。
那什么算相克呢?别急!周家专程请了一位得道高僧,就在院内,是否相克,只需要大师从众人身上取一滴血,一验便知。
这个条件一出,许多人都打了退堂鼓。有人怀疑,周家是不是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骗大家的血?
不过,张管家一点也不慌,他早有准备。他再次公布周家招人的进一步条件。
第一,只有被周家初步选中的人,才有资格去取血检验;
第二,只要取血,无论最终能否进入周家,都赏文钱五百文。
那可是半两银子啊!而且,只取一滴血!起初打算退出的一干人,又慌忙排起了长队。
为了保证新取的鲜血能在一炷香内喝到周正的口里,金光大和尚也算费心费力。
要求每聚齐五百人后,集中取血一次。而且他速度很快,往往让大家围成一个圈子,从第一个扎针到最后一个,再拿起碗接血时,第一个扎针人的血才刚刚流出。
接满后让家丁速送给在卧室里急等的茗儿。再由茗儿帮周正喝下。
就这样,整整折腾十八次,眼见日已偏西、天色黑透,这场轰轰烈烈的闹剧才算画上句号。
收尾工作由张管家负责,他会处理地相当妥帖。
金光和尚也累了一天,草草用过素食,就在客房安歇了。
只剩下心神不宁的茗儿,不知道这招到底管用不管用,还死守着早已昏昏沉睡的周正,祈求着菩萨显灵。
夜半三更时,外面突然狂风骤起,吹得屋内幔帐飘飞、灯火摇曳。
茗儿急忙起身关闭窗户。
恍惚间,她看见天上的云层之间,竟然有一条像小房子那么大的大鱼在游动。
她吓得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来,眼睁睁看着那条大鱼,从天上风驰电掣直冲向她面前。
鱼未到,强大的压迫感已经把她摧压到地上,昏死过去。
意识未失之前,她清晰听见了长剑出鞘的龙吟声,接着是一声怒喝:“妖孽,胆敢兴风作浪,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这个声音好像在哪儿听到过?
这是她最后的意识。
第二天醒来,她发现自己睡在自己的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
她急忙起身,跑进里屋。可哪儿还有周正的影子?
她吓坏了!少爷不会被大鱼吃了吧?
她急忙跑进院里。
看见周正正在凉亭的石桌上吃着早饭,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少爷,你,好了?”
“好了!”周正的精神很好,比病之前还显得精神焕发。而且周身充满了力量,感觉现在一拳就能打碎一块石板。
“快来,一起吃!”
他让厨娘再添副碗筷,“这一段累坏了吧?我一早看见你都在地上睡着了。怎么不多睡会?”
茗儿张张嘴,她很想把昨天晚上的经历告诉周正。但她又极为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太累而产生的幻觉。
突然,她想到了金光大师。大师那么有本事,昨天的事他一定能知道一二。
“少爷,金光大师…”
她还没有说完,周正就长叹了一口气。
“真是高人呢!我一大早就想去感谢他,谁承想,人家只留下一封书信,已经不辞而别,走了!”
“走了?”茗儿心中忐忑。大师的走,不会跟昨晚的事有关吧?
“不过,没关系。大师约我明年,去冀州普光寺找他。我和张叔商量过了,到时候一定备上重礼,好好感谢感谢人家!到时候看看,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太好了!”
茗儿自小被卖入周家,还从来没出过远门,就连县城都没离开过。
如今,能去那么远的地方,而且还是陪着少爷,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一时间,她把昨天晚上的惊疑,完全抛在了脑后。
第 十 九 章
在首阳山的山巅之处,有一颗两人合抱粗的大桃树,长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现在虽然已经入冬,但桃树上依然挂满晶莹圆润、碧玉雕成的粉嘟嘟大桃子。山风一起,芳香四溢。
在硕果累累的桃树下,摆着一张圆石桌,周正梦中见到的那个儒雅年轻人,和一位面目清瘦、长须垂胸的中年人正对坐品茶。
“我那徒弟下手不知轻重,伤了贵公子,还请河伯见谅。”
“哪里哪里!若不是令爱徒及早出手,我那逆子已经触犯天条,难有活命之理!小仙拜谢仙师救命之恩!”
说着,中年人就要起身下跪,被年轻人及时拦住。
“令公子也是好意,想着为民除害。只是,凡人自有凡人的因果,我们修道之人不可妄自插手。不然,白白毁了千百年的修为,岂不得不偿失?”
“仙师教训的对!回去后,我会好好管教!”
说着,河伯拿出一个玉盒。
“这是一颗百万年的凝水珠,能够洗髓塑骨、重生仙体。我知道这个入不了仙师的法眼,可对于仙师的爱徒们或许能有几分用处。礼物粗鄙,还请仙师不要见笑!”
“河伯客气了!既然如此,我收下了。我也送令公子一句话吧。
莫向东入海,也可浅草北。善恶勿妄断,风雨化龙飞!”
河伯大喜,虽一时参不透仙师的谶语,但也明白这是仙师为爱子指明了遇风成龙的方向。
他恭恭敬敬作揖道谢,并不敢多加叨扰,告辞返回。
一尘代师送走河伯后,返回复命。
仙师让他坐在对面,仔细看了他半天。
一尘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错,心中发毛、坐立不安。
终于,仙师开口问他,“你跟周正现在如何了?”
提起周正,一尘就冒火。那个小恶霸灵力没有灵力,还恶习不改,整天惹是生非。
这一次,要不是他又为非作歹、为祸乡邻,也不至于让那条小鲤鱼甘冒天罚去惩治他!
一尘对仙师大倒苦水,桩桩件件数落着周正的不是。
“这是你亲眼看见的,还是听旁人或是小鲤鱼说的?”
“有的是我亲眼所见,有的,大多数都是听人说的。”一尘说的有点心虚。
“你多长时间没见他了?”
“两个月?三个月?三个多月吧。”
“那条小鲤鱼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这次要专门针对周正,而且非要致他于死地?”
“说了,说周正为了治自己的病,喝了九千多人的精血。他气愤不过,才贸然出手的。”
“那他没告诉你,周正得的什么病?为什么得了这个病吗?”
“没有。再说,周正得病跟那条鲤鱼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这次他兴风作浪,表面上是为民除害,其实,是因为周正曾经跟他打过一架,还从他眼皮底下逃走了。他小心眼,记恨在心。”
“什么?”一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正几斤几两,他太清楚了。就那么一个只会两个小法术的人,竟然能跟一个修炼近千年的妖打架,还成功逃走了?
“而且,当时打架时,周正用的是元神!而就是因为元神伤了,所以才被人引诱摄取凡人的精血为补。”
这次,一尘彻底惊掉了下巴。
“元神?可,他的灵力…”
“到现在你还认为他的灵力弱吗?”
“可七彩琉璃池…”
“那只是个法宝!法宝也有不灵的时候!倒是你,仅凭一个法宝就武断判定一个人的能力,是不是太草率了?”
“弟子知错了!”
“还有,你口中的小恶霸,做过哪件大奸大恶的事?做过哪件为害人间的事?”
一尘摇摇头,他仔细想想,其实周正除了顽劣,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坏人。
“还有那些被你一同视为魔的妖,又有哪一个是十恶不赦、非杀不可的?
今天这只小鲤鱼,你倒存了治病救人之心。但这并不是你已经不歧视妖族了,而是因为他的父亲是仙人。你觉得仙人的后人必定也会成仙,对吧?”
一尘的冷汗下来了。他现在才明白自己对妖族的偏见有多深。
如果,对待每个他遇到的妖,都能像这次这样,心平气和地查明原委,小惩大诫,那么会有多少只妖,不会在他降妖伏魔的偏执中枉死于他的手里?!
“一尘啊一尘!仙门无界,只要心怀苍生、一心向善,皆可成仙。哪怕是魔,也能在心念转善、放下屠刀之际,重列仙班。
若是如你这般偏执,心有芥蒂,与魔又有何区别?”
仙师以前从没有这样痛心疾首过,也从没有说的这么重过。
一尘吓得趴匐在地上,后背直冒冷气。
“弟子知错了!弟子真的知错了!”
“哎,因你的成见,周正已经入魔!”
这话无疑一记霹雳炸在一尘头顶。
“这孩子…这孩子…”
是啊,周正这孩子并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喝人精血一定是受人蛊惑。就这样坠入魔道,太可惜了!
还是自己的错!要是早听先生之言,如今和周正正是师徒授艺之时,又岂会被魔道中人钻了空子?
“先生,我…我要救他!”
“好!那你现在就去守在他身边。身中魔不可怕,怕的是心魔不灭。
我要你,帮他把心魔除掉!这颗凝水珠你拿着,等什么时候他的心魔没了,就让他服下此珠。
另外,引诱周正入魔道之人,你不用查,我自有安排。我只要你保护好他的周全。”
“请先生放心,自此之后,我会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他以后,是魔是仙,我也看不清楚。但魔道近期蠢蠢欲动,仙魔之战一触即发。而他是这里的关键变数。
一尘,你要竭尽所能,把你生平所学,全都传授给他。若他为仙,则会是天庭的定盘石!”
“那,要是他成魔呢?”
“那就是天地间的浩劫!”
“为什么不…”
一尘的意思很明白,既然如此不确定,为什么不干脆把周正杀了,一了百了?
“一尘,你怎么还不明白?将来如何,你我都无法预料,又怎能为一个含糊不清的将来,就武断地枉杀一个无辜呢?”
一尘这次彻底听进了心里,他细细品味,好像抓住了什么,那是他这几百年来苦苦寻求的东西。
仙师眺望着天际,喃喃自语道:“天意难违啊!”
第 二 十 章
周正在家里憋坏了,吃完早饭就决定出去逛逛。
张筒自然要随身陪同。茗儿不放心,怕周正病体初愈,经不起折腾,所以也要陪着。
周正的心情真应了那句“春风得意马蹄疾”,看哪儿都是阳光明媚,听哪儿都是欢声笑语。
三个人一路上嘻嘻哈哈,边走边逛。虽然在家闷着只有短短两个月时间,但现在看到街面上,哪哪都是新鲜的。
周正还是县里的名人,但自从他父母去世后,他的性格收敛了很多。
所以,现在的商贩见到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惊慌失措、家家闭门。
不过,但凡周正闲逛进去的商铺,伙计掌柜还都像从前那样小心伺候,害怕这位爷再耍什么二蛋子脾气。
不知不觉,就逛到了午时。周正和张筒想在街上吃饭,但茗儿觉得街上的饭菜没营养,不如家里的好。
拗不过,周正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往家走。不过,路过李家包子铺时,周正馋起了他们家的大肉包子,非要买两个吃。
张筒偷偷在茗儿耳朵边悄声说,“这包子肯定不要钱!”
“为什么?”
“当年咱少爷跟人家掌柜比大小,结果输了…哈哈…哎呦!”
张筒话没说完,就被周正揪住了耳朵。
“就你话多!赶紧付钱!”
可真如张筒说的,掌柜的说什么也不收钱。
茗儿大为惊讶,不停地追问,比什么大小,怎么就输了,到底怎么回事?
可张筒总是笑而不语。弄得周正也满脸的不好意思。
三人正在说说笑笑时,上百号人突然出现,把他们团团围住。
“干什么?”
张筒当即就护在周正和茗儿面前,撩起袖子摆开了打架的架势。
“我们要向周少爷讨个说法!”
“王家老三死了,到底怎么回事?”
“人五大三粗,平时都好好的,去你们府里一趟,回来就死了?”
“取血,是取血!回来就死了!你们必须给个说法!”
“王老三肯定是你们害死的!”
“杀人偿命!”
众人七嘴八舌,乱哄哄一片。
“都住嘴!”张筒大吼一声。
“王家老三死了?你们认为是我们周府害的?那我问你们,昨天取血检验的有上万人,怎么别人都没事?”
张筒天天跟着老爹张宏业屁股后,应急公关能力早都学成了七八分。
他先镇住全场,然后才缓缓说道,“王家老三的家人在吗?后事料理的咋样了?”
见一个披麻戴孝的妇人和一个也穿着孝衣的后生,张筒走上前。
“咱们乡里乡亲,有难处尽管说,我们周家绝不会袖手旁观!
但你们非要认为老三的死跟我们周家有关,咱们现在就去报官,请仵作来验一验。
是我们的责任,我们绝不推脱。但若不是,就别怪我们告你们诬告!”
张筒这一通下来,顿时震得众人不敢再吭声。
其实,闹事的人群中,真正有利害关系的人就那么一两个,其余的都是看热闹起哄的。
处理这种事情,关键要快,否则,起哄的人越聚越多,事情就更难收场了!
所以,张筒来不及跟周正商量,当机立断把身上带的十几两银子拿出来。
“大姐,赶紧去给我三哥办后事吧!若是以后生活还有困难,尽管来周府找我,都是乡里乡亲,我们周府能帮一把一定会帮一把!”
那个妇人见了这许多银两,早已很知足,接过来连连道谢。
她身边的后生瓮声瓮气问了一句:“你是谁?能当得了这个家?”
这个事,张筒就没法表态了。他拿眼赶紧催了催周正。
“他当得了这个家!他是周府的少管家!周府上上下下都听他的!”
周正的一锤定音,让整个事件快速平息下来。
眼见那个妇人和后生已经打算离开,围观的人群也已经开始散去。突然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
“大家别上当!周府使的妖术,要吸干大家的血!李家的嫂子也死了!还有赵家的老大!
他们都是被吸干了精血!死的时候,皮包骨头不成人样!
不相信,你们可以问问王家的三嫂,三哥的死状是不是我说的那个样子?”
王家老三死的时候到底什么样子,很多人都不知道。但,想来,应该不忍直视。
因为,本打算离开的王家三嫂,想起夫君的惨死样,不由放声痛哭起来!
这一声啼哭,让周围的人已经相信了八九分。
这还不算完!
那个尖细又响起来了。
“周正已经变成了恶魔,接下来,所有验过血的人都会被他挨个吸光精血!再接下来,咱全城的老百姓都会被他吸干!”
蛊惑人心!
周边所有的人,立时感觉大脑充血,眼眶血红,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必须杀死周正!必须杀死周正!
周正虽然没有学过惑心术,但他是打群架的行家。一看势头不对,拉着茗儿就跑。张筒为他们殿后。
张筒他不用担心。
张筒不仅有一股子蛮力,还学过一些拳脚。关键,这哥们脑瓜转得快、鬼点子多,轻易不会吃亏!
周正对街上的犄角旮旯都熟,七转八转就跟众人拉开了距离。
可,他是本地人,追他的人也是土生土长的原居民,各条街道大家也熟。
而且,这个谣言像瘟疫一样顷刻传遍全城,加入追杀周正队伍的人群越来越多。不一会,就有了几千之众。
所以,不管周正往哪儿跑,都有人随时赶上追打。
他可以隐身先藏起来,可身边还有个茗儿。
茗儿觉得众人的目标不是自己,就算被抓住,也不会为难自己。
周正也觉得有理,就偷偷隐身躲在了一旁。
众人追到,茗儿假意哭着说,少爷丢下她,翻墙跑了。
一多半人愤愤骂周正没有人性,然后绕道去追。
但有几个妇女却对茗儿不依不饶,上前薅头发、撕衣服捶打。还有几个年轻后生,嘻嘻哈哈上前占便宜。
周正大怒,抡起旁边的木棍把众人打散,拉着茗儿急急逃跑。
这一下,他再也不敢丢下茗儿不管了。
可对方人太多了,不一会,他和茗儿就被堵在了一个死胡同。
这时候,周正心里别提多后悔了。早知道,当初就应该腆着脸求便宜师父多教几手,从他那儿多学几个厉害的法术!
可现在后悔已然来不及了!
他把茗儿护在身后,一步一步退向墙根。
他不能让别人伤了茗儿,所以,他必须挺直了腰杆站着。
殴打来的很快。众人像失去理智一般,疯狂地对他拳打脚踢。
无论他挡得再严实,但还是有些拳头落到了身后的茗儿身上。
他不再用双手护头,反而张开臂膀把茗儿紧紧抱在怀里,紧贴在墙上。用自己的后背一遍一遍承受着众人的猛击。
突然,他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是那个尖细的声音。
他已经听出来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蒋忠义。
“周正,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去死吧!”
周正虽然没用眼睛看,但他也明显感觉到一把利刃正插向他的后心。
他下意识向前躲闪,可前面是厚实的墙壁,阻挡了他的去路。
利刃越来越近,他知道再不躲开,今天自己必死无疑。
自己死了无所谓,可茗儿怎么办?就算不被他们打死,也会受尽百般凌辱!
所以,他必须躲开!必须保护茗儿!
他使尽全力向前更进一步,再进一步。
突然,身前的阻力消失了。向前的冲力把他和茗儿摔了个跟头。
他急忙起身,发现他们已经穿墙而过。利刃和众人的拳头全被阻挡在了墙壁的另一侧。
他来不及高兴,抓住茗儿的手接着跑。遇到阻碍,就像之前一样抱紧茗儿,全力冲过去。
他成功了。
两人不再走容易被发现的街道,而是一堵一堵穿墙而过,顺利逃回到周府。
第 二 十 一 章
大家都疯了!家不能呆了!
这是周正的第一个念头。
可,能去哪儿呢?周正一时又彷徨无措。
他急忙请来张管家和他的夫人红姨。
红姨是随母亲嫁过来的贴身大丫鬟。她和张宏业成为一家,一个主管的内府事务,一个负责的是外门事宜。两人兢兢业业,把周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周正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张叔和红姨。说话间,张筒也身上挂彩跑了回来。
大家都觉得事情蹊跷。但面对愤怒的民众,他们也知道讲道理现在根本行不通。
为今之计,只能先躲起来,等大家愤怒的情绪平定,再好好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躲到哪儿?
红姨首先想到的就是回娘家。不,确切地说,是让周正回他舅舅家。
周正的姥爷姥姥已经去世,只有一个舅舅住在山东。当时,父母去世时,自己的表哥代表舅舅,还来参加过葬礼。
张宏业第一个不同意。
他认为,如果这次是有人在背后捣鬼,那一定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们根本没机会离开县城。城门口一定聚满了民众。
但,红姨这个主意,的确是个人之常情的好主意。
所以,张宏业亲自动手,把一些不值钱的金银细软装满两辆马车,并用麻布把马车遮挡的严严实实。
然后,命两个老家丁,一人驾驶一辆,务必冲出城去。
等两人赶车走后,张宏业又带着张筒,把东院的字画古董,值钱东西,统统装箱,并秘密埋到西院去。
同时,他打发走厨娘,让红姨亲自下厨,备足干粮。
然后,他把周正和茗儿藏到了那个存银钱的秘密地窖。吩咐他们,千万不能出来!
等做完这一切,他们一家三口稳稳返回西院,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按部就班地生活。
果然,没过多久,在外边寻找不到周正的民众,愤怒地把周府包围。
有几个身手好的翻墙进院,把大门打开。大家蜂拥而入。
可里里外外搜个遍,哪有人的影子?就更别说周正的踪迹了?
愤怒的情绪无处发泄,打砸烧抢,乱哄哄闹成一片。
西院的张宏业家也难逃厄运,金银首饰被抢走不少,桌翻椅倒、狼藉不堪。
但张宏业一口咬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而儿子张筒浑身裹着绷带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红姨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动不动就晕厥几次。
众人怒归怒,但除了暴揍张家父子一顿,该抢的抢、该砸的砸外,也无可奈何。
后来,有人大喊,看见周家的马车冲出了县城,其中一辆在众人的拦截中翻车了,里面全是金银细软。
周正跑了!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
接着,又有人大叫,官兵来了。
弄得众人又急忙抢夺了一番后,悻悻地一哄而散。
周正和茗儿躲在地窖里,不知日月。外面的动静,他们一点也听不见,所以,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周正心大,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可,感觉自己都睡了三四回了,张宏业还没来叫他们。这让他开始着急起来。
他哪里知道,张家父子现在都倒在床上起不来!而且他们担心杀红眼的民众再去而复返,为了安全,暂时也不敢放周正出来。
周正想上去看看,但茗儿死活守着出口不让开。白天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她再也不愿意少爷为了自己挨打了!
周正拗不过,只好作罢。
就这样,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和茗儿同时感觉眼前一暗,耳边听闻到了虫鸣声,还呼吸到了久违的新鲜空气。
两人不禁抬头,竟看到了满天的星斗。四处张望,发现竟然是在自己的院里。
自己怎么从地窖里出来了?
还没等周正想明白,就忽然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你就是小魔头周正?”
周正吓了一跳,第一时间先把茗儿护在身后。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手持长剑站在墙头。
“你是谁?”
“来抓你的人!”
“凭什么抓我少爷?”茗儿鼓足勇气,像个小母鸡般护住周正。
“他做多大的恶,你们不知道?起开!”
那女孩左手轻轻一挥,茗儿就被推开一尺。然后,飞身而下,长剑吐蕊直刺周正。
周正转身就跑,一头钻进墙里。
“还有点本事!”
女孩脚不沾地、身子轻飘,又落上墙头。
可墙那边哪有周正的影子?
女孩微微一惊。她凝神静气、侧耳倾听。而后,一声冷笑:“就这点本事,也敢在本姑娘面前卖弄?”
说完,抛起长剑。
长剑飞转在空中。突然,飞剑像长了眼睛,急速向院里的一棵树干上刺去。
周正哎呦了一声,急忙躲开。但身形也完全显露出来。
原来,周正穿墙那一刻就开始隐身。他并没有穿墙而走,而是凭着隐身术躲在院里的大树后。
他本想着把女孩骗走,他和茗儿就有了脱身的机会。可没想到,这个女孩小小年纪,心眼却不少。最终还是被她识破了。
女孩的飞剑跟着周正紧追不舍。
周正别看没有学过武术,但有着多年的打架经验。所以,每回飞剑快要刺中他的时候,他都会急速转弯、或就地翻滚、或直接来个狗啃屎。
虽然都不太雅观,但,实用,总能逢凶化吉!
站在墙头的女孩很生气,没想到这个小魔头竟然如此滑溜。
她鼓起嘴,找准机会叫声“定!”
周正瞬间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飞剑刺向自己。
茗儿站在一旁,干着急却帮不上一点忙。
突然,她发现少爷不动了,而飞剑还直扑向少爷。
她想都没想,奋不顾身抱住周正,为少爷挡住飞剑。
墙头的女孩,本来就是小小惩罚一下周正,没打算真取他性命。她来之前,听了周正的恶行,很是气愤。准备给他点教训,在他身上扎个窟窿。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周正身边的女孩,竟然不顾性命扑了上去。
那女孩一看就是凡人,并不是妖魔鬼怪之列,她绝对不能伤害。
她急念咒语想停下飞剑。
但,飞剑术她刚学还不是特别熟练,加上她救人心切,一下子慌了神,不是咒语念错、就是手势掐错。
越急,飞剑就越停不下来。
眼见茗儿就要一命呜呼,飞剑突然哀鸣一声,咣当落在地上。
院里突兀现出一条人影,同时,周正也恢复了自由身。
“师父!师父,您可算来了!再晚一步,您就见不到您的宝贝徒弟了!”
看见一尘到来,周正立即扑过去,假意地哭吼两声,想着跟便宜师父套套近乎。
但,就见一尘一挥手,“先回去!”
然后,他和茗儿糊里糊涂又回到了地窖里。
第 二 十 二 章
不一会的功夫,一尘也出现在了地窖里。
在他出现的同一刻,尽职尽责的茗儿突然打个哈欠,沉沉睡去。
“我们必须走!”
“为什么?难道那个小姑娘很厉害?”
“她?”一尘不屑一顾“哼”了一声,“就算她师父,我也不放在眼里!我已经把她打发走了!
只是,她们是九华山璇玑宫的人,我怕会引来更多的人。那时候,就算能脱身,必定会有死伤,结下仇怨。”
“她们为什么抓我?难道她们也以为那几个人是我害死的?
师父,您可得为我做主!这都是蒋忠义那家伙在栽赃陷害!我冤枉!我没有!”
“我知道!但,她们不知道!所以,必须走!”
“不走行吗?跟她们好好解释解释,不就得了?”
“解释?让她们把你剥筋剜骨后,再解释?”
听了这话,周正脸都吓白了。
“她们为什么要剥我的筋,剜我的骨?”
一尘长叹一声。
“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先离开这里。”
周正吓得不敢耽搁,急忙去叫醒茗儿。
“不能带她!”
“为什么?”
一尘忍了又忍,以他往日的脾气,早把周正臭骂一顿,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
可先生的教诲还清晰在耳。他耐下心来解释。
“他们的目标是你,若是这个丫头在你身边,就也会变成他们的目标,那样就危险了。你总不愿看着她为你去死吧?”
这话很起作用,周正不再坚持。
“那我总得告诉她一声,不然,她醒来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不用!在梦中,我变成你的模样,已经告诉她了!”
啊?这样也行?
一尘抓住周正的手,瞬时出现在一座山峰上。
一尘掐起手式,沿着周围边走边念咒。可,还没走完一圈,忽然惊叫一声“不好!”
然后,快速拉起周正再次穿梭。
周正看的清楚,在他刚离开后的那一刻,一道耀眼的闪电,不偏不倚击中他站立的位置。那片地方,瞬间变为焦土。
周正吓得冷汗直流。这要是晚那么一丁点,自己就彻底炸成灰了。
他有满肚子的疑问,但现在一句话也不敢说。那道闪电像狗皮膏药一样,紧随着他们不放。
每到一个地方停留,那道闪电就会紧接着降临,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也亏得一尘法力高深,经过几番较量后,终于把它甩脱。
这时候,他们在一处山坳里,一尘已经掐指走完一圈。
“现在,这世间,谁也找不到我们的气息了。”
他长出一口气,又掐指念咒变出竹屋床铺、桌椅板凳。
“饿了吧?来,吃点东西。”
周正坐到桌子旁,惊奇地发现桌子上都是自己爱吃的酥饼糕点。
他实在饿了,毫不客气地把嘴里塞满,边吃边问,“湿敷,这东西,纳贰来的?”
一尘喝着清茶,慢丝条理说道:“门规第一条,吃饭不语!”
周正小声嘟囔一句,但,还是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吞净,恭恭敬敬问道:
“师父,刚才是什么在追我们?为什么追我们?我们这是在哪儿?你刚才走一圈是啥意思?这些东西都是咋来的?还有…”
一尘点点头,不等周正问完就说道,“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疑问,别急,咱一个一个说。
追你的那个像闪电的东西,是一件法宝,叫追魂鞭,只要锁住你的气息,就会如影随形,极难摆脱。
那是璇玑宫的十大法宝之一。
另外,先前把你从地窖缉出来的也是他们的一件法宝,叫显影圈。
只要把你的气息放进去,不管你在哪里,都能圈进圈内。”
周正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还以为是那个小丫头法术高强呢,原来用的是法宝。可,她怎么会有我的气息?”
“你在周家住了十四年,处处都有你的气息!只是你未开天眼,看不见而已。”
“哦!那,咱现在…”周正突然想到了什么,“安全吗?”
一尘哈哈一笑,“我刚才掐指走圈,就是把咱们这一块地方布上结界。现在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找不到咱们!”
“还是师父最厉害!”周正不动声色拍个马屁,让一尘心情极为舒畅。
“那茗儿,还有我张叔、红姨他们…”
“你放心,他们是凡人。修仙之人不能插手凡人之事。他们很安全!”
听了这话,周正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那,吃的怎么办?师父,我要是饿了,你都能随时变出来吗?”
“傻孩子,要是没人做,我再大的本事也变不出来!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听了这话,周正仔细查看起来,越看越惊讶。
除了竹房之外,这里的床榻被褥、桌椅板凳全都是他们家的东西!怪不得刚才的酥饼吃着这么熟悉?那是红姨的手艺!
“我给你家人托梦,每到饭点他们会专门备一桌吃食,我们取来用就行。”
“还能这么玩?”周正对法术的渴求更加饥渴了!
“师父,这些您都会教我吗?”
“当然!只要你愿意学。”
“我愿意!我愿意!”
周正兴奋极了!可突然间又想到被人喊杀喊打、追来追去的场景,情绪一下子又低落下来。
“师父,为什么他们都说我杀人了?我真的没有!为什么他们都不相信呢?”
听了周正的疑问,一尘知道,事关周正成魔的问题,躲是躲不过了。
他少有的,开口之前仔细组织一下语言,想好了再说话。
“周正,我问你,喝人血这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所以,周正一五一十把当天的经过告诉一尘。
“和尚?金光?说你伤了元神?”
“对呀!还说,分成九千人,就不会对别人有伤害了!”
一尘点点头。
“他说你伤了元神,说的对!那,你是怎么伤的元神?”
“不知道!元神这个词,还是您给我的书里提到过,我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的元神在哪儿?”
看着一脸无辜的周正,一尘犹豫片刻,还是用手指轻轻在他眉心划一道。
慢慢地,周正的眼睛睁大了,“那条大鱼!”他终于想起来了。
“它,它撞我,要害死我!哎,师父,我能元神出窍了!这是,这是我的元神?!”
记忆越来越清晰,但随即,周正感到头疼欲裂,痛苦地叫出声来。
一尘急忙又在他眉心点了一指,并及时给他服下一颗丸药。
一小会,周正恢复过来,“师父,那条鱼太坏了!它为什么要害我?”
一尘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心疼地拍拍他,“想不想打回去?”
“想!下一次见到它,必须胖揍它一顿!”
“好!明天,师父开始教你法术!只要你好好学,早晚一天会把那条鱼踩在你脚下!”
第 二 十 三 章
一尘刚才用的是同心咒。这可不是现代年轻人所认为的爱情咒语。而是,在施咒的一时三刻,施咒者和被施咒者的意识融为一体。
施咒者和被施咒者,可以同时看到被施咒者的记忆,甚至是被隐藏的记忆。
说到这里,我啰嗦两句。
咱们凡人的大脑相当神奇,很多痛苦的经历、或被伤害的经历会被自动屏蔽、隐藏。
当然,若是遇到仙魔之事,被对方施法遗忘,记忆也会被隐藏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记忆会被淡忘,变成像做一场梦一样,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不真实,直到彻底忘记。
周正,虽有灵力,可毕竟是凡人之躯。元神出窍这种高阶术法,本身就会给他带来不可弥补的伤害。
再加上又被大妖几乎致死,还有一些自身封印的原因,所以,大脑第一时间就封闭了这段记忆。
同心咒,不可用于凡人之躯,因为他们的承受力太差,稍不得当,被施咒者就会魄散魂消。
这次,一尘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不过,最终的收获也很大。
一尘把周正这一段的经历看的一清二楚。对那条小鲤鱼无故加害周正的行为极为愤慨!
同时,也明白自己的徒弟,是被人设计,坠入了魔道。
所以,他必须救他!
第二天,等打坐入定收功后,一尘和周正边品着茶,边像拉家常一样,说起周正成魔的事。
“元神受伤,其实解决的办法很多。”
一尘先从周正的病状入手,娓娓道来。
“一个是打坐入定,修复元神。这个,看个人的灵力和悟性,相对会久一些。
第二个,就是天材地宝所熬制的丹药,效果明显,起效也快,但,这种药材极为难遇,不容易获得。
第三个,就是金光所说的,直接吸食凡人的精血。不只是凡人,妖怪、修真者的精血都行,都能起到快速修复元神的功效,甚至还能强壮元神。
但,第三种法子,一般大家都不用。你知道为什么吗?”
见周正摇摇头,一尘接着说道,“有干天和!金光其实没有跟你说实话,他所谓的取的一滴血里,包含了这个人一辈子的精华。”
“难道?难道…”周正似乎明白了什么,“那几个人,真是因我而死?真是我杀的?”
“不!”一尘摇摇头,“那死去的三个人,是有人故意为之,是为了陷害你!
但,所有被你喝过精血的人,可能三年五年,长点的也就十年八年,也会像那三个人一样,被吸食一干而死。”
周正惊呆了!他还是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是因为我吗?”
一尘点点头。
“金光这个人,很歹毒,他把魔功的运行之法偷偷铭印在你的元神之上。
也就是说,不管你干什么,哪怕是晚上睡觉,魔功都会自如运行,不停在消融着那九千人的生命精华。
等这九千人的精华被你吸食殆尽,那些人就会彻底死去。而你也就魔功大成。或者说,你也就彻底成魔了!”
“师父!救我!我不想杀人!我也不想成魔!”
周正泪流满面,他被彻底吓坏了!
“唉!”一尘轻声叹口气。
“若想保全那九千人的性命,只有一个办法。靠你自己,修道修心,打破元神上的铭印!”
“那,要是,要是…”周正突然意识到什么。
“师父,要是我死了,那些人是不是就没事了?”
“无量天尊!”一尘头一次感到极为欣慰。原来,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周正,你有此念,善莫大焉!
璇玑宫擒杀你,也因这般念头。但他们都错了!
你在喝下那些人的精血时,已经跟他们产生了不可分割的纽带。你若死,他们也会全部死去。
但,若是他们现在都死了,你的铭印将不攻自破,魔功也会自然废除。”
周正一愣,但随后又摇摇头。
“可,我总不能杀了他们啊?那跟我通过魔功吸食杀了他们有啥区别?”
“其实,这件事错在我。当初,我要是能像现在这样,一直守在你身边,就不会让金光这种魔头有可乘之机。
所以,我可以替你杀了那九千人!这个罪责我承担!只要你同意!”
一尘话一出口,惊得周正长大了嘴巴。
但心里不知不觉却生出一份期盼的喜悦之情。他赶紧晃晃头,把这种想法赶走。
“师父,万万不可!我知道你是想…为我好。但,我,我,我不成魔!我好好跟您学!您不是说,我刻苦修炼,可以,就能,打破那个什么铭印吗?我以后用心,好好跟您学!”
“你可想好了?他们一死,你身上的魔气自消。从此再也不会被修仙之人追杀。甚至,你还可以修道成仙,一步登天!
但,只要你身上魔功运转一天,无论你到哪儿,都会成为全体修真界的仇敌,一日都不得安生!”
周正确实很犹豫,但想着用九千条人命来换自己的一己之利,他还是于心不忍!
“我明白!可,可,真不能杀!师父,就算是您替徒儿出手,我这心里也不得安宁。师父,我要救我自己!也要救他们!”
一尘认真盯着周正半天,见他并非作假,才彻底把心放下。
徒弟如今心魔不深,只要引导得当,完全可以把他从泥潭里拉出来!
“好!好!好!”一尘重重地拍拍周正的肩膀。
“现在,在你正式修习法术之前,我先跟你讲讲这修真界。
修真,只要有机缘、只要有悟性,万物皆可修真。无论是人,或是鬼,或是妖,或是怪,哪怕是石头,只要一心向道,心存善念,都能求得正果,飞升上仙。
原本,世上并没有魔,更没有魔族、魔道一说。所谓的魔,皆因心起。心中善恶一念之间,颠倒即成魔。人会成魔,妖能成魔,仙也会变成魔。
成魔之人不自改,反而积聚成群,危害天地,便有了魔族。魔族求速成,以抗衡仙界,便有了所谓的魔道。
成魔之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掠夺,掠夺他人的精华,快速提升自己。
所以,魔,是修真界的公敌,一旦发现,人人诛之!
那什么是魔?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呢?
这个问题,自来就没有一个定论。现在,对于大多数修真者来说,为害人间、为害苍生的就是魔。
但,我认为,魔也有善恶之分。若为一己私利而祸害天下的才是真正的魔!
而且,魔,只要悔改,也能成仙!佛家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们道门讲,心中无恶念,魔即成仙家。
徒儿,你心存善念,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魔。心念转换,成魔之人还能重入仙籍,更何况你?
好好修行,师父一定助你踏入仙班!”
第 二 十 四 章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修真?必须有慧根、灵骨的人才行!也就是说,自身带有一定灵力的人。
这些人,通过修炼,把自己的灵力和天地产生共鸣,从而从天地之中吸收精华,增强灵力,提升境界。
从开始修炼的那一刻起,修真者与凡人就有了本质区别。
但我们还是生活在凡人的世界。
所以,修真界的第一条规矩,就是不能在凡人面前显露法术,不能插手凡人的因果!
当今之世,修真界有七大门派,以九华山的璇玑宫为首。还有天麓山、青冥峰、白云观、望天阁、舞仙台,还有…醉日峰。”
“那,天青私塾呢?”周正不由插一句。
“天青私塾不在此列,那里只接仙人。此事以后慢慢说。”
“咱们属于哪儿?天青私塾?还是其他哪个门派?”
“我的师父,是…醉日峰的掌门,但,我…被他老人家逐出师门了!”
这一刻,一尘说不出地凄凉落寞。
“我无门无派,还是个弃徒!周正,我现在正式问你,还愿意拜我为师吗?”
周正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来仔细整理衣冠,而后,恭恭敬敬行三叩九拜的拜师之礼。
“好!”一尘把周正扶起来。
“徒儿,从今天开始,师父就教你真正的法术!”
周正悟性极高,也极为勤奋,所以学的很快。不到一个月时间,什么遁地术、纵火术、祈雨术等等,十几个法术他全都掌握,并能熟练运用。
这个也得益于他的学习方法。
遁地术,本就跟穿墙术同源,他自己又曾经历过,所以,上手很快。这个就不说了。
纵火术和祈雨术的练习,他用来对付鱼!
那条大的现在还打不过,那就先从小的练手。
他把旁边的小溪上下堵住,然后把中间部分一遍一遍用火烤,直到烤干露出一条条活蹦的小鱼,然后再生火烤着吃。
吃饱后,再用祈雨术把蒸发的溪水,只降雨到溪中,保持循环平衡。
一想吃鱼,不!主要是想到对大鱼的仇恨,他就这么干,一遍接一遍,乐此不疲。
这么做,法术的熟练程度自然蹭蹭往上升。自然没有学不会、学不精的道理?
这样神速的进步,有好处也有坏处。
周正越来越看不上这些小法术了,天天嚷嚷着让师父教他搬山填海的大本事。
这一天,周正赌气坐在桌边不吃饭。一尘一边吃着香甜可口的饭菜,一边笑望着他。
“周正,师父考考你,法术分几阶?”
周正撇撇嘴,“分四阶。从下到上,分为人阶、地阶、天阶、仙阶。我现在学的全是人阶法术!”
他重重在后面加了一句。
一尘笑了笑,摇摇头。
“不对,法术不分高低!”
见周正一脸不信,他开始举例子。
“上次,你跟九华山的那个小丫头过招,她用的是什么法术?”
“定身术!还有飞剑术!都是地阶法术!我被人家打得屁滚尿流!”
“假设,她用定身术时,你用隐身术和遁地术突然躲过,并快速现身,装作被定住。有没有可能骗她近身前,偷袭她?”
“有!但人家有飞剑,不用近身!”
“她飞剑刺你的时候,你用隐身术,并且把她的飞剑也隐身,断掉她和长剑之间的联系,你能做到吗?”
周正认真起来。他仔细评估自己的实力,觉得做到这点并不困难。
“能!”
“好!等她看不见飞剑,着急召回时,你重续他们之间的联系,但剑身依然保持隐身,会发生什么情况?”
“她会被自己的飞剑刺伤!啊,师父,我懂了!”
“徒儿,记住了,法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之所以分阶,是根据它们被掌握的难易程度划分,主要还是为了方便修真者循序渐进地修习。
所以,不要小看任何一个法术!只要运用得当,低阶法术照样吊打高阶法术!”
“明白了!师父!”
周正是真明白了!自此之后,他再没心浮气躁过,而是稳扎稳打,把每一个新学的法术都练到炉火纯青,才开始学另一个。
就这样,时光荏苒,一晃就是两年光景。周正已经长成了高大强健的帅小伙,而且把一尘通天的本领也全部精通掌握。
这一天,周正正在修习引雷术,突然感觉结界处有异常。他快速跑过去查看。
结界外,有一名女子正靠在大树下休息,她身前有三个男的正殷勤地为她扇扇、递水、摘果子吃。
看来是误打误撞到这里,但并没有发现结界。
看到这几个人,周正气不打一处来!
他和师父因为被发现,已经搬了七八次家了。
有的是因为周正练习法术时,不小心泄露气息,被修真门派发现;有的是被妖兽无意间触碰了结界,结果被发现;还有几次是一尘大意,因为有事外出,被人跟踪而暴露了藏身之处。
可每次被发现,引来修真门派围攻,都少不了眼前这几个人凑热闹。
女的,是舞仙台的弟子,姓胡,叫什么周正不知道,所以干脆叫她狐狸精。
三个男的中,其中一个也是舞仙台的弟子,腰比女人还细,周正叫他水蛇腰。
另外两个,是兄弟俩,但却分属于青冥峰和望天阁两派。两人长得又黑又臃肿,走起路来像狗熊。周正干脆叫他们大狗熊、二狗熊。
这几个人的法力不弱,都已经迈入了天阶。
但每回相遇打斗时,他们总是躲开师父一尘,联合着其他人,专门找周正一人欺负。
每回仗着人多、法器多,都把周正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
周正对他们几个恨得咬牙切齿!
今天再次碰见,不把这几个人狠狠整治一番,周正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但周正不是莽撞之人。
他先仔细观察,没发现周边有其他修真门派的弟子后,他才开始动手。
不过,自己现在的法术到底如何?能不能以一抵四?他心里没数。所以,他相当谨慎。
那三个男的,明显对那个女的心怀不轨,只是碍于面子,各自怀着心事暗暗较劲,争抢着女子的青睐。
那个女的好像很乐意看他们如此,时不时轻解罗衣,把自身私密的部位若隐若现裸露出来,引得那三个人面红耳赤,直咽口水。
看到这里,周正眼珠一转,心生一计。
师父今天有事出去了,只有他一个人。为了保险,他决定在家门外跟这几个人周旋。
他偷偷溜到结界二里外的一处山谷,引下一道细微的雷电。
这样的响动,自然引起这四个人的注意。他们快速来到事发地点,远远地观望。
周正趴在山谷里一动不动,他的身下是一个焦黑的大坑。
“是那个小魔头周正!”二狗熊离得近,看得真切。
“什么?他已经会天阶法术了?我记得上一次,三个月前,他还是地阶!进步这么快?”
狐狸精心细,她不由皱起了眉头。心想,若让这小子成长起来,他们几个将死无葬身之地。
“快个屁!”大狗熊不屑地撇撇嘴,“你听刚才的动静,哪有天阶的威力?”
“是!看现在的场景,应该是这个小魔头强修天阶法术,引来了反噬。”
“那还等什么?”二狗熊说完就跑了过去,他要抢这个头功。
可其他三个人却很有耐心地看着他,同时,警惕地查看四周,看一尘在不在附近。
这次是他们四个借着追捕之名,想偷个私情,所以,并没有和大部队在一起。
若只有周正,他们不怕。就是害怕一尘也在。
若是那样,他们一定掉头就跑,绝不会以身试险!
第 二 十 五 章
二狗熊的心眼没那三个多,兴奋地跑到周正身边。
“没气了!”他叫一声,然后抽出大砍刀,准备砍下周正的脑袋。
“别砍!”狐狸精急叫一声。
发现一尘真的不在附近后,她也急速地赶过去!这样的大功劳怎么能让二狗熊一人抢到?
水蛇腰和大狗熊也怀着一样的心思,所以,争先恐后跑到大坑里。
狐狸精先祭出飞剑,刺中周正的胸口,见周正没有一点反应,才冲二狗熊笑道,“你太冒失,也不怕这个小魔头使诈?”
二狗熊虽然缺心眼,却一点不傻。他立即瞪起双眼,“你想抢我的功劳?”
“你多心了!”
一前一后赶来的水蛇腰和大狗熊,话虽劝着,但手中的法器也像狐狸精一样,全招呼到周正身上!
“你们,你们,都抢我的功劳?”
“什么你的功劳?明明是咱们四个人一起把他打死的!”
“对!是咱们一起的!我的法器还在他身上呢!”
看着连大狗熊都不帮自己说话,二狗熊气得举起砍刀,“反正这颗头必须是我的!我的功劳最大!”
说完,砍刀就斩在周正的脖颈处。
突然,周正身上一道粗大的雷电顺着刀尖击打在二狗熊身上,然后在他胸口炸开一个透亮的大窟窿。
毫无防备的二狗熊傻愣愣地看着,“这是咋回事?”然后,轰然倒地,气绝而亡!
剩下的三个人大惊失色,急忙祭起法器防备。
可半天,一点动静也没有。
“刚才,应该是反噬到他体内的雷电,还没有消散吧?”
大狗熊猜测着,不由放松了戒备。
好像回应他的猜测是正确的,一股细弱的雷电顺着他的脚板上冲,打得他的半边身子都是麻麻的。
“没事了!没事了!雷电快散完了!”
大狗熊高兴起来,一点没有为弟弟的死而伤心的意思。
“等散完了,咱把尸体直接带走,交给璇玑宫。听说,可以在仙灵阁中随意挑选一件上品法宝!还传授一套天阶高层法术的功法和口诀!”
“那咱三个人怎么分啊?”狐狸精媚眼如丝地看着两个男子。
水蛇腰流着口水回道,“我的都是师妹的!”
大狗熊也是春心荡漾,但,天阶高层法术的诱惑太大,上品法宝的也不小,他都舍不得!
但当狐狸精贴住他的身体摩擦时,粗重的呼吸已经让他快说不出话来。
“都,都给你!但,今天晚上,你必须跟我…”
“好!要不一起?你们俩动作可不能太粗暴了!”
周正心里直骂!本想着,让他们三人争功内斗、自相残杀!
谁承想,这三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竟然打算两男侍一女。
周正大怒,直接又引来一道天雷。
两个男的色迷心窍没有防备,但狐狸精一直保持着警惕之心。
见势头不对,立即带着两个人快速后撤。
但还是晚了一点。大狗熊的右腿被雷电劈中,瞬间就变成了焦炭。
“大家小心,有古怪!”
狐狸精说完就祭出飞剑,把周正的尸体大卸十几块。
但,再看时,哪是周正的尸体?竟然是一只成精的大花豹,被分割的七零八落。
原来,周正使用的是幻影之术,把一只专吃人还屡教不改的花豹精,变成自己的模样定在大坑中,并引来一道雷电藏于体内。
而自己则用遁地术,偷偷躲在他们脚下。
如今,既然已经暴露,周正干脆大大方方出来,笑呵呵望着三人。
三个人都是狠角色,不是省油的灯。一个眼神交流就同时出手,并把周正围在中间。
周正也想试试自己的实力到底怎么样,所以,不再玩弄小手段,而是实打实跟三人拼在一起。
起初,周正害怕不敌,还有些畏手畏脚,打得很保守。慢慢,等摸清三人的全部套路后,周正打得越来越顺手,越来越放松。
如果,大狗熊的腿没有废掉,二狗熊还活着。周正一个人打四个,确实会有些吃力。
但,现在完全不同!
再加上,跟三个月前相比,周正不仅从地阶踏入了天阶,而且,如今离天阶的最高峰也只是一步之遥。
所以,在法术上,完全是压着三个人在打。
可惜,周正现在还没有法器,不然,这三个人会被打得更惨。
在稳操胜券的情况下,周正想借他们三人试炼试炼自己的学习成果。所以,干脆从人阶起,把大、小法术一个一个编排组合,用这些不起眼的低阶法术跟他们缠斗。
一会巨石压顶、一会飞沙走石、一会沼泽泥陷、一会跌落刀山。再动不动来个冰火两重天、冲天炸响炮,彻底把这三个人照顾地外焦里嫩!
三个人狼狈不堪、早蒙退意。
可周正哪能轻易放他们走?一把火把三个人烧的干干净净,而且,只烧衣物、不伤肌肤。
对如此精准的控火,他相当满意。
然后,周正招手抓来一根粗木棍,借着狐狸精的飞剑和大狗熊的砍刀,把木棍削成一块宽木板。
接下来,就是小孩子犯错打屁屁!
按说,凡间的兵器很难伤害修真者的躯体。但,架不住周正现在的法力高,一个普通的木板在他手里,也不弱于一件法器。
一板子就是一片血印,两三下就屁股开花。
这完全是羞辱!
三个人赤条条地忍着巨痛,顾不得羞愧难当、顾不得以后会被同道之人如何嘲笑。祭起法器就要逃窜。
现在,保命最要紧!
可周正肯定不会顺他们的意!
几个定身咒,把他们彻底定住。然后抡起木板接着打屁股,一直打到血肉模糊、露出白骨才意犹未尽地罢手。
算算时间,这里带着自己气息的灵力波动,应该已经被修真门派发现,他们即刻就会赶来。
周正把三人摆成光天化日淫乱苟合的姿势,然后,心满意足快速离开。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就连今天的二狗熊,也不是周正的本意。要不是他自己赶上那个寸点,也不会一命呜呼,最多也就是个重伤!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师父一尘总是要求周正莫使杀招,莫结深仇。不管修真门派是否领情,他也总想给周正的将来留丝余地。
虽然,这一丝余地,让一尘的恶名也“名扬天下”。他不仅助纣为虐,竟然还收魔头为徒!
一时间,他和周正师徒俩,共同成为了修真界的头号公敌。人人得而诛之!
但,一尘并不在意!他只是为周正的将来担心!
第 二 十 六 章
周正刚刚离开,一只皮毛雪白、没有一根杂色的的狼幼崽,悄悄从躲藏的岩石后跑到狐狸精三人面前。
“三个天阶的修真者,上好的滋补品!”
就见它额头上一块如花瓣的印记,突然发出一道亮光,瞬间笼罩在三人的头顶。
三个人肉眼可见地开始衰老、发皱,直至变成皮包骨头的三具干尸。
吃饱喝足,小白狼舒爽地伸展身体,然后,向周正离开的方向悄悄跟去。
再说周正,第一时间通过钟虡联系师父,然后收拾家当,重新搬家。
这一次安家,他搬到了一处绝顶高山的峰顶处。一尘也很快赶过来与他汇合。
诉说完对斗的经历,一尘笑骂他顽劣。但同时,也深深担忧,下决心要尽快把天阶高层的几个法术传授给周正。
同时,打算给周正一件法器防身。
一尘身上的法器很多,最厉害的有三件,长剑、拂尘和金刚环。
至于之前给周正的钟虡,也很厉害,但只有防守功能,不能攻敌。
一尘想把自己的其中一件法宝给周正用,但周正不要,说要凭自己本事亲手挣一件。
一尘自然不能打击积极性。
但法器,尤其是适合自己的好法器,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只能等待机缘。
想到周正还年轻,并不在这一时三刻,所以,一尘也没有把法器这事太放在心上。
准备开始学习像九天玄雷等,这样天阶中最高等的几个法术时,一尘担心周正的灵力不足,会有反噬的危险。
所以,又一次把他带到了七彩琉璃池。
但七彩琉璃池里依然只有青色光域亮起,依然不足满格。
一尘很无奈!
就在他叫周正,打算离开时,池水突然波动,原本浮而不沉的池面出现了倒陷,一股强大的吸力把毫无防备的周正瞬间吸入池底。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一尘迅速出手相救时,池面又恢复了原样。任凭使用千百种方法,一尘就是沉不下去。
周正一直以为池底很浅,可这时他才发现,原来深不见底。
周正快速祭出避水咒,保证呼吸通畅。同时打开天眼,观察黑漆漆的四周。
水下静悄悄的,连一条生物也没有。
突然,水底闪过一道几不可查的亮光。
周正快速游过去。可池底黑乎乎一片,什么也没有发现。
就在周正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时,那道肉眼难见的亮光再次闪起,而且,离他只有两尺的距离。
亮光虽然一闪而过,但这次周正看的真切。
他慢慢游过去,发现在池底的一道缝隙中,卡着一个什么东西,而外边只露着一小点的尖刃。
亮光就来自于这个尖刃的顶尖处。
周正好奇,使力想把它拔出来,可那个东西竟然纹丝不动。
周正大为惊讶!要知道,他现在绝对今非昔比!他的力气能排山倒海,搬动一座山峰都是手到擒来的事。
这到底什么东西,竟然能卡的这么死?他用手指摸摸想判断一下它的材质。
但他没想到尖刃会如此锋利。手还没有碰到刃身,尖刃外放的罡气已经在他手指上划了一道小口子,一滴鲜血沾染到了尖刃上。
周正心中大喜!
因为之前,他最初学习飞剑术时,不敢用真刀真枪,害怕法术不熟练扎伤自己。
当时,师父拿起一把剑,让他自己往自己身上刺。他以为师父是在开玩笑,但看到师父严肃的表情后,他不敢违背,只能咬牙闭眼,往身上刺了一剑。
可让他震惊的是,他身上一点事也没有,反而那把剑的剑尖崩掉了一小块。
这时候,师父才告诉他,通过他朝夕不缀的修炼,他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凡人之躯,用通俗的词表示就是金刚不坏之体。
如今,在这个世上,除了法器,凡人的兵器根本伤害不了他。
这个尖刃既然能划伤他的手指,一定是件法器!
周正大喜过望,也不顾手指的伤口,再次使出全力捏住尖刃,奋力要拔出来。
手指的伤口,血流如注。他本可以用法术止血,但现在正是角力的关键时期,他已经感觉这个尖刃有了松动的迹象。
所以,他不管不顾,使出吃奶的劲,全力以赴!
血液流到尖刃上,竟被尖刃吸收了。而且,尖刃像块海绵一般,流多少吸多少,来者不拒。
到了后来,慢慢主次变了,成了尖刃需要吸多少血,就强迫着周正的手指流多少血。
这个时候,周正才意识到不对,想赶紧撒手。可为时已晚!他想松开,可尖刃却粘着他不让他松开。
同时,水池里突然掀起了超大的水旋涡,巨大的吸力把周正头朝下竖起来,一点一点往尖刃上压。
眼见周正的额头离尖刃只有一寸,再往下就要刺穿脑袋时,尖刃上的那道亮光突然从刃身上飞出、打入他的眉心。
一瞬间,池底地动山摇。尖刃托带着周正从池底破水而出!
周正坐在水面上大口大口喘气,一尘从空中急忙落下,查看他是否有伤情。
刚才,在池面上正想办法的一尘,突然感觉天塌地陷的晃动,而琉璃池竟然也在同时七彩全亮,发出耀眼的光芒。惊得他及时踏入空中。
看着周正无碍,两人才把目光投到周正身旁的法器上。
那是一把巨大的长刀,刀柄五尺有余,刀身接近两丈,宽有三尺。看分量也有几千斤重。
当周正的手再次触摸刀身时,长刀发出一声嘹亮的龙吟之声。然后刀身飞起,快速化为一柄六尺多长、一尺多宽,非常适合周正现在身高体量的长刀。
握住刀柄,一种血脉相连的亲近感流遍全身。心意动处,长刀欢快地绕着周正飞行几圈,然后,一个冲刺,直接没入到他身体里。
法器入身!一尘大为惊奇!那需要修炼到仙阶才能做到。看来,这次徒弟真是捡到大宝贝了!
这里闹得动静太大,一尘不敢多作停留,带着周正快速返回。
为了不使周正太过于招摇,也为了避免因觊觎法宝而带来的不必要的祸端,一尘花大力气换回来一把万年紫水晶做成的刀鞘。
可长刀压根不领情,就喜欢在周正的身体里待着。最后,周正掰开了揉碎了讲道理,苦口婆心、拢着哄着,才让长刀心不甘情不愿、勉为其难住进刀鞘。
周正给长刀起了个名字,叫,问天!
第 二 十 七 章
这天,师徒正在打坐,忽然听到山林之中有女子的呼救声。
周正轻轻一嗅,大叫“不好!是那只鬣狗精!”
说完,他身影就在原地消失。
一尘暗自点头,心想,这小子进步神速,现在的感官,比我都敏锐了!
他没当回事,继续静心打坐。
可过了小半个时辰,周正竟然还没回来,一尘大为惊异。突然,他闻到一股血腥味,心中大急。
“糟糕!”
他身形出现时,只见鬣狗精已经被长刀钉在树上,但尚有气息。
不远处的山坡上躺着一位老人和一名村姑。老人的胸口撕扯出一个大洞,里面的内脏已经不见了踪迹,想来已被鬣狗吃掉。
村姑还活着,只是昏死了过去。她的腿上也被撕扯出一个大口子。
她的旁边趴着周正,也昏了。但嘴角上,却血淋淋一片。
一尘大惊!难道徒弟还是没忍住,喝了人血?若如此,祛除魔身就更难了!
从一年前开始,周正开始变得嗜血。吃什么都不香甜,总想着喝血。
他知道这是魔功所带来的副作用,所以,就一直强忍着。即便吃上一口带有血丝的生肉,以稍微缓解烧心的苦痛,他也不愿这么做!
后来,一尘看他强忍着太难受,就让他背静心咒。起初,效果很好。但随着魔力的增大,静心咒的作用越来越微弱。
一尘赶紧施救。
周正醒的很快。刚要说明缘由,忽然发现嘴上沾满了鲜血。
他大惊失色,快速跑到溪水边把血迹清洗干净。回来后,像犯了错的孩子低头不语。
“师父,我,我…”
“没关系。”一尘回答的很平静,“你要敢于正视自己的心魔,只要敢正视,总能找到降服它的方法!”
“徒儿知道了!”
说话间,被包扎好的女子悠悠醒了过来。见到周正,就要下跪拜谢。
周正赶紧避开,“姑娘万万不可!举手之劳而已。”
可女子不听,坚持跪谢,“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公子杀了鬣狗为我爹报仇,还不嫌腌臜帮我吸毒。小女无以为报,只求当牛做马服侍在公子身边。”
这一席话,把周正听傻了,把一尘听乐了。
原来是鬣狗牙上有毒,被它咬过的伤口必须及早清除处理,不然不仅腿废了,严重了连命也保不住。
周正当时身上没有利刃,也不能在凡人面前使用法术,一时着急,就上嘴了。
但他接触血液那一刻,为了强行抵御抓心挠肺的诱惑,咬下腐肉后就自我晕倒了。所以,他记不清事情的细节。
猛然醒来,发现嘴角含血,还以为是自己没控制住心魔。
一尘大喜,也为错怪爱徒而愧疚。心想,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必须查明真相后,再下结论!
一尘趁女子不备,轻点她后颈让她重新沉睡,然后使个小咒语,让她把刚才之事越来越淡忘、越来越模糊,渐渐把周正出现的细节全部忘掉。
然后,在另一座毗邻的山林中发现一对上山打猎的一老一少两个猎人。
一尘用法术变出一只梅花鹿,引导着两人往这个方向赶。
“好了,再有半个时辰,他们就能找到这儿,咱们走吧!”
周正从鬣狗身上拔出长刀,“师父,这个鬣狗精怎么办?”
若是以前,以一尘的脾气,这是非杀不可的事!但现在,他的心境越来越平和,对待事物考虑地也越来越全面。
“虽然它灵智已开,但尚未开化,吃人是它的本性。咱们还不能拿修真的法规惩处它。这样,定住它半个时辰。之后,是生是死,全看天意吧!”
周正点头照做。然后,小心翼翼把长刀擦洗干净后,才入鞘背在身后。
施救那名村姑的当天晚上,周正的嗜血症终于爆发了!心脏被熊熊的烈火煎熬,双目变得血红,身体滚烫的热浪把衣物都烤成了焦灰。
他的眼里、心里,只剩下鲜血,清凉香甜的鲜血!
一尘怕他控制不住自己乱来,只好施了定身咒,并用金刚环把他困住。
而周正的元神却不愿被囚笼困住,死命地冲撞枷锁,想要突破身体,脱体而出。
很早之前,周正就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在学习元神出窍时,比任何时候都下苦功。
反过来倒过去,一遍一遍,务必把这个法术研究仔细、研究通透。
之后,他反其道而行,给自己的元神加置层层禁锢。
看到这个禁锢术,一尘都惊得瞠目结舌。这个法术太高深了,连他这个师父都不会!
所以,任由自己的元神如何苦苦挣扎,哪怕周正现在已经意识混沌,元神最终还是徒劳无功,困在身体内出不来。
但周正还是低估了魔功的威力。
自己的魔功到底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除了嗜血的毛病,让他意识到魔功的存在外,好像,平时并没有特别凸现的地方。
一尘也看不出个所以然。除了周正的元神比其他人更凝聚、更强壮外,在他身体内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异常的地方。
可是,今天,周正终于知道魔功是什么了。
他双眼失明,两耳失聪,没有嗅觉、没有触觉。
不!
确切地说,他自我封闭了自己的所有感官。
而后把身体里所有的精气神压缩汇聚成一点,稳稳地落入元神的眉心处。
再然后,元神的双腿消失了,接着是胳膊,身体,头部。
所有的力量都向眉心处聚集压缩,再汇集再压缩,直到连眉心也消失融入后,这个光点终于形成一颗晶莹剔透又耀眼夺目的光珠。
光珠上密密麻麻连接着成千上万条光线,更准确地说,是八千九百九十七根光线。
光珠在一收一放之间,所有光线上的亮光,争先恐后向光珠涌去,一波接着一波、毫不停歇。
光珠也在一呼一吸间变得越来越璀璨。直至,亮如白昼、强如夏日午时的烈日,让人无法直视。
突然,光珠猛然炸散开来,宛如浩然星海。一部分星星点点落入身体的各个角落。一部分再次聚合,缓缓重塑出元神。
等所有的光点彻底平息,周正竟有一种如沐春风、浑身通泰的惬意舒畅。
他意念转动之间,就轻易解除了一尘的定身咒,并毫无障碍地从金刚环困阵中抬步迈出。
一尘大惊失色!
但见周正面色正常地从容说道,“师父,我没事了!”
他的心才彻底放下。
但同时一尘也十分惊异,周正什么时候有了如此高深的法术,竟能轻易破解自己的金刚环?那可是连仙人也能困住的法宝!
师徒二人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一夜,就在同一时刻,富昌县的九千民众,一下子都减了五年的寿命。
第 二 十 八 章
第二天,在确定周正完全恢复后,一尘打算带着他回天青私塾找先生。他觉得这个事情,还需要请先生来帮忙。
“师父,您说的先生,本事是不是很大?是不是比您还大?”
一尘笑笑,“先生的本事大多了,我根本没法比!他肯定有办法解除你元神上的铭印。”
作为师父,他必须想办法把周正的铭印去掉,把他的嗜血症治好。
在收拾行囊时,周正的一本书从包裹里掉在地上。
“这是什么?”一尘顺手捡起来。
“这是您给我的道书。到现在,我还看不懂!”
“这是…”一尘翻看了半天,惊讶地不住点头。
“缘分呢!这是先生给我的,没想到被我误打误撞转交给了你!好好收着!”
“是!”周正接过来。
“可是,师父,这本书我看不懂!而且,这本书上记载的几个法术,跟您教我的好像不一样。我看不明白!”
一尘苦笑一声,“其实,我也看不明白!这是本仙阶的书。这个世界上,能达到仙阶的高人那是凤毛麟角。步入仙阶,那就有了和真正的仙人叫板的资格!”
“这么厉害!”周正的眼神中满是羡慕之情。“师父,您的先生是不是步入了仙阶?”
“我不知道!但我猜测,应该是!因为,凭我的本事,在仙阶以下,还没服过谁!”
“那是!您可是我师父!不过,师父,您能不能求求先生,教我两招仙阶的法术?”
一尘笑着摇摇头,“这个我可做不了主!我跟了先生快一百年,他也没教过我。”
周正一听,立马蔫了下来。
“别灰心,见到先生的时候,你表现好点。说不准,他老人家一高兴,就教你个一招半式。那时候,你比师父都厉害!”
“那不行!到时候,我再偷偷教给您,咱爷俩得一样厉害!”
一尘虽然面上笑而不语,但内心却倍感欣慰!
周正这个孩子,他在一开始是相当排斥的。
尤其是目睹、亲耳听到他的那些所作所为,一尘简直对他是深恶痛绝。
可若是心平气和坐下来细想,这小子的那些行为,虽然可气、虽然恨的人牙根痒痒,但没有一件是伤天害理、十恶不赦的。
这两年多的朝夕相处,让一尘对周正的看法更是大为改观。
这孩子是调皮捣蛋,但品行不坏,而且,心地善良。
虽然动不动就找山精野鬼、狐妖树怪,试试法术、练练手,弄得整天都有人带伤向一尘告状。
但周正从不恃利欺人、睚眦必报,更不会枉自杀戮。
说到孝道,是一尘当初最不能容忍周正的地方。可现在,他觉得是所有人都误解了周正。
就说尊师重道吧,除了正事或在外人面前,周正很少跟一尘讲什么恭敬的礼数,甚至还会耍个小聪明,戏弄一尘一番。
但这孩子的恭敬和爱戴都在心底,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师父。
在法术还很稚嫩时,遇见强敌都敢义无反顾挡在一尘身前保护。谁要是敢对一尘污言秽语,他一定会冲上去,把对方打得满地找牙才解气!
他对一尘这个师父的感觉,不像是对待长辈,更像是对待亲人、对待朋友!
自己这个师父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亲生父母呢?
所以,一尘心中坚信,当年说周正如何忤逆父母、如何气死父母的传言,都是以讹传讹的误会。
一尘越来越觉得当年先生的教诲多么英明!
浮于表面,你看到的都是假象!
没有深入的调查就不能妄下结论!
自己之前,错就错在,全被表象蒙蔽了双眼!害得多少鬼怪大妖白白枉送了性命!
一尘拉着周正踏步瞬移去天青私塾,刚抬起半只脚,一尘快速拉住周正退了回来。
“感觉不对!”
一尘掐指算了半天,然后重新拉住周正,瞬移到富昌县十里外的一处山林中。
他抬头向县城方向望了望,“果然有结界。把首阳山,连着富昌县城都包裹在内。”
“师父,这是预警结界?”
“不错!只要是身有魔气之人通过,布界之人就会得到预警。而且,你仔细看,上面布满了咱两的气息。”
“这是专门对付咱们爷俩的!可他们怎么知道咱们会来?”
一尘摇摇头,他也很疑惑。
“这还是个反结界,一旦测出咱俩进入,就会立刻生成一个困阵,让咱们进得去出不来!”
转头看着满脸不在乎的周正,一尘突然问道,“徒儿,你怕不怕?”
“我不怕!把天捅个窟窿我都不怕!师父,是不是您怕了?”
“哈哈,小子,你敢将我的军?师父什么时候怕过?”
“那是!您老仙阶之下第一人!咱怕谁?”
“怎么着?要不闯闯?”
“听师父您的!咱走着!”
爷俩嘻嘻哈哈大步向首阳山方向走去。
战略上藐视,但战术上重视!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纠缠,两人用法术易了妆容,在外人看来像一对出远门刚回来的父子俩。
同时,他们都服下一颗归凡丹。也就是在一天之内,两人身上不会有任何气息。
对于结界来说,他们俩就是风、就是空气、就是透明人,警报不会有一丝反应。
刚走了三里多地,就听到旁边的山林里传出打斗声。师徒俩悄悄潜过去,躲在远处的大树后查看。
就见林中有三四个手持刀剑的恶徒正在和一名年轻的和尚拼斗。和尚身上的僧袍都被自身的血液染红变黑紫,看来伤的不轻。
旁边还有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跌坐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一尘没出手。因为他已经看出了这里面有问题。但他很诧异的是,周正竟然也没有贸然出手。
“怎么不去救人?”他小声问道。
“不太对劲!”周正也小声回道,“您看他们几个,明显都没用全力。再有,那个女的,看着好像战战兢兢,但眼神里却没有一丝惊恐的表情。
还有那个和尚,我认识,他叫蒋忠义。小时候,我把他的腿打折了,可现在,一点毛病也没有。”
“就不能是人家遇见名医给治好了?”
一尘对周正的判断很满意,但他还想吹毛求疵,考考徒弟。
“他对功名前程都魔怔了!要是腿治好了,他第一件事就是考取仕途,绝不会出家当和尚!
除非,他改性了,他觉得有什么事比功名更重要!可是,那怎么可能?”
一尘点点头,“他快坠入魔道了!”
第 二 十 九 章
一尘跟周正相处两年多,自己的暴脾气也改掉了很多,遇事不再冲动,已经能够先冷静分析,然后再做决定。
就像今天的事。等他仔细观察后,蓦然发现那个和尚,虽还是凡人,但身体内已经布满了魔气,离成魔只有一步之遥。
他身上下有禁咒,巧妙地把魔气全部遮掩起来。旁人可能看不出来,但一尘的法力多么高深,只一小会就发现了端异。
“成魔?”周正惊讶地睁大眼睛。
“他吸食过人的精血,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难道?”周正突然想起了当年被众人围追痛打,被认为杀人成魔的事。“当年,那三个人,都被吸食干了精血而死,是他害的?”
一尘摇摇头。先生当年吩咐不让一尘插手调查此事,所以,一尘也弄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但,快成魔的蒋忠义在这儿演这么一出,肯定是为谁设的陷阱。
这个事,爷俩觉得必须管一管!
果然,没有一会,他们就听到了飞剑划空而来的声音。
天上御剑飞行的人显然也发现了林中的争斗,即刻收剑。为了不在凡人面前显露法术,她现身在不远处的树林里。
那是一名十五六岁的明艳少女,她手持长剑,飞身加入战团。
“大胆狂徒,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虽然不用法术,但区区几个凡人又岂能是她的对手。没过几招,几个人就被打得东倒西歪,落荒而逃。
少女没有追赶,而是先去查看和尚的伤情。
和尚伤的不轻,但没有性命之危。少女拿出一颗药丸让他服下疗伤。
少女又去查看那名女子。那名女子身上倒无大碍,只是吓得腿软,站不起来。
少女把女子搀扶起来,询问事情的经过。
那名女子只是一个劲地道谢,感谢女侠救命之恩,但哆哆嗦嗦却说不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阿弥陀佛,还是由贫僧来说吧。”
少女转过头,望向已经站起来的和尚。
突然,她感觉手指一疼,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刚要回头查看,就见和尚的袍袖里快速飞出一条绳索向她扑来。
少女应变不慢,瞬间祭起飞剑。可手势还没掐完,就觉得全身的灵力顿时涣散,飞剑也咣当落到地上。
绳索趁机绕身,把她捆得个结结实实。
“云仙子,我们等你等的好苦!别挣扎了!你中了醉仙针,一天之内,你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
还有这捆仙绳,是我家主人的法宝。就算是真正的神仙也逃不了!”
和尚庄严肃穆的表情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阴鸷冷笑。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少女厉声问道。
“我们都是小人物,说了你也不知道!今天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们绝不为难你。但要是敢耍花样,那就对不起了!我们身上带有法器!”
说着,就见那名女子拿着一把匕首,在少女的脸旁晃来晃去。少女很自觉地选择了沉默。
说话间,刚才被打跑的几个人又赶了回来,而且,还拉着一辆带着箱体的马车。
“把她带回去!我还有事要进城,先走了。”
和尚交代一句,然后,带着那名女子先行离开。剩余的几个人,把少女抬进车厢,赶着车向首阳山的方向行去。
一尘和周正都抱着看看背后之人究竟是谁的心态,所以,并没有及时出手。
见两拨人分开,一尘决定跟着蒋忠义,看看能不能顺着他,找到他口中所说的主人。
他让周正跟着那名少女,并伺机解救。
这也是他想给周正多留条后路。这个少女的师父是九华山璇玑宫的人,身份很不一般!
少女躺在马车箱体里,面对未知的凶险,心中不免忐忑。
她在脑海里把自己所学的法术过了几遍,也想不出,在没有灵力、浑身动弹不了的情况下,能用什么办法解困,或通知师门。
忽然,她耳边传来一阵细若蚊虫的声音:“张开嘴,这是醒神丸,能中和醉仙针。半个时辰后,你的灵力就能恢复。”
她大惊,车厢里除了自己空空如也。难道这是千里传音之术?
她半信半疑张开嘴巴。然后就感觉嘴里真的放进去一颗东西。吞下后,丝丝清凉行遍全身。
她完全相信了。小声回道,“多谢前辈!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叫什么?”
“晚辈叫云凌,是九华山璇玑宫青石上人的徒弟。”
“云凌!这个名字不错!”
“前辈…”
“我叫哥哥。”
“咯咯?前辈!”云凌虽然觉得这个名字极为怪异,但她也听师父说过,很多高人名宿性格都特别古怪。这位前辈名字怪异一点,完全在情理之中,她一点也没怀疑。
“咯咯前辈,请您施手相救晚辈!”
“现在不行!这个捆仙绳我没有办法解开。”
“咯咯前辈,我师父,还有师门的几位师叔师伯都在富昌县。只要救了我,通知我师父他们,他们会有办法解开捆仙绳。”
“好吧!”那声音沉吟了一会,“只是我人在千里之外施法,精准度不能把握太好,先让我试试。”
说完,云凌就觉得自己身上一沉,像有什么东西趴在身上一般。尤其是胸口的位置,还不停地摩擦。
云凌羞得满脸通红,小声叫道,“咯咯前辈,咯咯前辈,这是晚辈的…身体,那些恶人都在马车之外。”
“我当然知道!”声音显得很生气,“我在试能不能解开捆仙绳!解开捆仙绳,就那几个凡夫俗子,凭你的实力,自己还脱不了身?”
云凌被教训地羞愧难当,低头道歉道,“咯咯前辈,晚辈知错了!”
然后,忍着羞耻,任由揉搓的压力在身上的不同部位游来荡去。
半天,那股压力终于消失了。云凌也顶着烧红的脸颊长出一口气。
“还是通知你师父吧!等着,我先把那几个凡人收拾了!”
云凌刚想道声谢,就听那个声音急切说道,“嘘!千万别出声!”
接着,云凌就感觉四周的光线暗了下来,地面也变得崎岖颠簸。
其实,那个声音正是周正。他在众人把云凌抬到车上时,已经神不知鬼不觉隐身跟进了车厢。
以他现在隐身术的水平,别说是云凌,就算她师父亲至,也轻易发现不了。
他一早就认出来,这个云凌正是两年前拿着飞剑追着自己狼狈逃窜的的女孩。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周正心中得意,想着怎么报复一下,解解气!
后来,发现云凌竟把自己当成了前辈,周正心中大喜,也是玩心不减,不由就想出了这么一出戏弄她的法子。
听着一声一个哥哥,再看少女娇羞难耐的模样,周正身上突然有了强烈的嗜血反应,恨不得上前咬上一口。
这下玩大了,也把他吓住了!
这时候,他才想着,还是先把人救出来要紧。
可刚要动手,就见马车已经进入一处天然溶洞,而洞中,他感应到了一股强大的暴虐魔力。
第 三 十 章
周正不敢妄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静观其变。
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马车终于停下,云凌也被抬下来,坐靠在一根石柱旁。
她的正前方是一张太师椅,上面坐着一位脸色苍白、身材清瘦的年轻人。
“云仙子,莫怕!本君今天请你来,只是想要一件东西。”
年轻人边说着,边伸手把捆仙绳收了回去。
但现在的云凌,醉仙针的药性没过,没了捆仙绳,还是不能动弹。
“你想要什么?”
“璇玑宫的火灵珠!”
“做梦!”云凌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火灵珠是璇玑宫的十大法宝之一。珠子里蕴含着天地间至真至纯的火灵力,有焚天毁地之威!
云凌因为修习的是举火燎天之术,与火灵珠相辅相成。而她又是青石最喜欢的徒弟,所以,火灵珠就由她保管,融合在她的元神之中。
云凌的拒绝,完全在年轻人的预料之中。他嘿嘿一笑。
“云仙子,你自己交出火灵珠,元神不会受到伤害。但若逼我动手,少不了损伤你的元神,甚至还可能让你魂飞魄散!”
“少吓唬我!你…你不敢动用法力!”
云凌冰雪聪明,想着自己今天被暗算的经历,立即明白过来。
偷袭自己的人都是凡人,身上都没有灵力。而眼前这个人也在时时刻刻压制自己的魔力。
加上,这么偏僻的地方,这么幽深的洞穴。再联想到如今富昌县里几大修真门派上百人齐聚。
云凌立即猜测到,这个魔头只是在恫疑虚喝!
年轻人阴阴冷笑,“没错,外头的修仙之人太多,我不敢动用我的法力!但只是取颗珠子,也用不着我亲自动手!
我让他们,这些凡人动手,用法器把你剥开,把你的元神剥开,一样可以取到火灵珠。只是,那样,云仙子就要香消玉损了!可惜!可惜!”
“你就不怕我们璇玑宫找你算账?”
“怕!但,是这几个凡人造的孽,跟我有什么关系?哦,对了,你们修仙的人不能杀凡人!啧啧!云仙子,你的仇都没有人能替你报,多可怜!”
几句话说的云凌脸色苍白。
她只能想办法拖延时间,等着自己的灵力恢复。
同时,她也很疑惑,那位咯咯前辈怎么还不出手?只要他出手引发大量的灵力波动,不管面前这个魔头出不出手,都会引来修真派的人前来查看。
那时候,自己就彻底得救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那位咯咯前辈也不敢引发灵力波动。
虽然跟眼前这位真魔头比,周正感觉自己是假的。但在外人看来,他和这个年轻人是一丘之貉,都是彻头彻尾的魔头!
若是被发现,他感觉,他会比这个真魔头的下场还惨!
所以,周正只敢运用隐身术这种他自己用的滚瓜烂熟的,几乎不用灵力的法术,悄悄地躲在云凌的身边。
“拖时间。再有一刻钟你的灵力就能恢复!”
云凌的耳边又响起了咯咯前辈的声音,这让她心中大定。
“你,你…是谁?为什么要火灵珠?”
“你想拖延时间?”
年轻人一眼看出了她的伎俩。不过,他哈哈一笑,并不介意。
“你是不是还指望着有人来救你?告诉你吧,现在的修真之人正为城里的事忙的焦头烂额。根本顾不上你!”
“城里怎么了?”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我的耐心有限,火灵珠,你交是不交?”
“我可以给你。但,我必须知道你拿火灵珠干什么用?”
云凌已经感觉左手的手指有了知觉。她的左手本就放在侧后方,刚好挡住年轻人的视线。
她的腰上还藏着一把小飞剑,她想偷偷拿出来,为突袭做准备。
“干什么用?火灵珠在你手上,你只知道它是个宝贝,却根本不知道它真正的用处!用它来滋养你的元神,简直暴殄天物!
它是至真至纯之火,和涅槃重生之火同根同源,甚至还更精纯。它的用处大了!”
年轻人满脸的不屑。
“你还是老老实实交给我,省得宝物蒙尘!你们璇玑宫根本不懂得天地之玄妙…”
他还要继续讥讽,但突然之间神色大变。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双眼变得赤红。身上竟不受控制地升起一圈血色浓雾,而后又变成鲜艳欲滴的滔天火焰。
“谁流血了?”他咆哮。
抓云凌的几个手下吓得瑟瑟发抖,慌乱地检查自己的身体。
隐身在一旁的周正,看到年轻人的神情,更是大惊失色!
这是极度的嗜血症,如果没有鲜血的滋润,会让人浴火焚烧、苦不堪言!
他看向云凌,她手指上正涌现出一滴血液。那是她刚才捏拽飞剑时,被法器不小心划破的。
同时,年轻人灼热的眼光也开始向云凌看去。
周正知道,看见新鲜血液而克制不饮,对于自己来说,是需要多大的意志坚定、承受多大的痛苦煎熬。
而年轻人的嗜血症,显然比他高出几百倍,几乎到了疯狂的程度。若是让他见到云凌的血,后果不堪设想!
周正来不及多想,张嘴含住云凌出血的手指,并用舌尖堵住伤口。
这一刻,周正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云凌的血液竟然没引起他狂躁的嗜血,反而让他的内心无比宁静。避免了他被发现的危险。
云凌瞬间心头一颤,身上像过了电般酥酥麻麻,差点叫出声来。她整张脸羞臊地烫得发紫,感觉一点就能着起火来。
亏得年轻人正在狂躁中,并没有注意到她异常的表情。
“主人,可能是他身上沾了和尚的血。”一个高个子小心翼翼指着一个矮矬子。
“我说过多少次,进洞前都给我洗干净!你为什么不听话!”
年轻人瞬间把矮子吸到他手里,抓住他的脖子。魔嘴大张,一股血箭从矮子的眉心处射出。
矮子连惨呼的机会也没有,就越来越枯萎干瘪,最后只剩下一堆皮包骨头和一双惊恐的双眼,死不瞑目!
年轻人身上的血焰越来越炽烈,越来越实质,身上汹涌澎湃的魔气不受控制地冲天而起!
“糟了!”年轻人一惊。
“都是你坏我大事!”他不解气地伸脚,把干尸踩得粉碎!
“你们去洞口,开启防护大阵,不许任何人进来!”
这几个手下的死活他根本没放在心里,他只是派他们去吸引修真者的目光,给自己腾些时间。
等这几个人走后,他手指虚点,太师椅后的石壁上瞬时显露出一个一人多高的空间,里面摆放着上百件形色各异的法器。
他快速收齐打包,然后挥手,一团黑色的血雾包裹云凌,准备带她一起逃离。
可就在血雾要接触到云凌时,这个少女竟然突然消失了。
他大惊,但不慌乱。
空气没有波动的痕迹,所以,人没有离开,还在洞穴里。
他侧耳倾听,发现洞侧的石壁有轻微的动静,他抬手就是一拳。
石壁凹陷,一堆碎石噼里啪啦掉落。
但,没有人。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猛然跺脚,道声“禁!”
可地下也没有人的踪迹。
外面已经传来破空声和打斗声,很快又渐渐稀落起来。
看来敌人已经杀进来了!
空气波动,年轻人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