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十 一 章
一直隐身在石柱后的云凌刚想舒口气,口鼻就被死死堵住,“他没走,千万别出声!”她耳边又响起咯咯前辈细微的声音。
就在刚刚千钧一发之际,她被人悄悄抱到石柱后面,她发现她被隐身了。
她也会隐身术,但运用的绝不能如此高明!不仅能连带隐身旁人,还能不留一丝被人发现的痕迹。
这个她做不到,只怕连她师父也做不到!
果然,年轻人又出现在石柱旁。
外面的破空声越来越响,但他仍然没有逃的意思。火灵珠对他太重要了!他不甘心,煮熟的鸭子在他眼皮底下飞了!
他祭起一团血火苗,而后拆分成上万颗小火星,洒满整个洞穴漂浮,只要沾上活气立即就会燃烧。
可洞穴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真的逃走了?”
他还是不肯相信!
但现在,由不得他多想了,三把飞剑快如闪电刺向他的要害。随后,两男一女,三名服饰各异的修仙弟子,飞身进洞,把他围在中间。
“魔头,拿命来!”
“就凭你们?”年轻人不屑地冷笑。
然后,血焰蔓延裹住飞剑,瞬间三人与飞剑就失去了联系。
更诡异的是,飞剑竟然掉转剑头,六亲不认地刺向它们的原主人。
三人大惊,急忙祭出身上的法宝阻挡。
趁三人慌乱之际,年轻人伸手擒住三人中年纪最大的一名男弟子。
“你法力最高,就先用你吧!”
那个修仙弟子还没明白要干什么,就觉眉心一疼,身上的精华不受控制地快速流走,直至枯竭。
剩余的两人哪见过这么血腥的场景,当时都吓傻了。忘了施救、忘了偷袭、更忘了逃跑。
等同伴变成干尸,年轻人的目光又盯向他们时,这时候再想逃跑已经晚了。
“还是修仙者的血液滋补!”
年轻人阴森森笑道。再次伸手抓向那名女弟子。
那个女弟子法力不高,但保命的宝贝不弱,显然是师父眼中的爱徒。
她慌乱之中祭出自己的法宝,一个香袋。香袋上娟秀的大花篮迎空而出。
花篮里的一朵怒放的莲花瞬间把女弟子和她身旁的男弟子一起包裹,并合拢花瓣变成花骨。任凭年轻人使出各种法术,也悍然不动。
年轻人大怒,从心口祭出一团黑色血火焰,开始焚烧花篮。
火焰不仅高温,而且带毒。
花篮哀鸣一声,身体一半被烧成黑焦。篮子里带着三尺长茎的莲花也跌落在地上。
黑焰包裹住花骨,一层一层把花瓣烧成黑炭脱落。眼看就剩一朵花瓣遮护,里面的两人性命难保时。
年轻人突然停手,并迅速把自身化成火焰,一闪消失。
而就在他消失的后一秒,一道金色的闪电愤怒地击散火焰,并在地上打出一个深坑。
闪电来得快,去的也快!
云凌心中大喜!这是师父的法宝,说明师父马上就来了。
可那只手还紧紧捂着她。“别动,还没走!”
云凌半信半疑。就在她觉得这个隐身人紧抱着她是不是存心占自己便宜时,那个年轻人真的再次出现。
两名刚从花蕊里爬出来的男女弟子,吓得连连哀叫,毫无抵御地把身上的法器挡在身前,连咒语都忘了念。
年轻人压根就没用正眼看他们,而是望着空荡荡的洞穴,喃喃自语,“真的逃走了?怎么逃走的?”
空气波动,有人马上就会瞬移过来,他不得不走了。
他怒哼一声,转眼消失。
就在年轻人消失的同时,一名三十多岁、长相俊美的道姑凭空出现。
“师父!”云凌忘情地扑了过去,身形也逐渐显现。
道姑明显一惊,“凌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云凌这时候完全变成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哭哭啼啼把自己的遭遇讲给师父青石听。
当然,咯咯前辈那一段,她特意省去了。她觉得救她的人绝不是什么千里之外的前辈,而是有人在故意戏弄她。
而从近距离的身体接触感受,那个人应该是个年轻人,还留存有小孩子的顽皮天性。
这是她最羞涩、最气恼的秘密,连师父也不能告诉!
况且,那个人还在。既然还藏而不露,显然是不想让大家知道他的存在。
他毕竟救了她,所以,她也要帮他,替他遮掩。
青石眉头紧锁,“那个人是谁?难道是周正?他要火灵珠干什么?”
云凌摇摇头。她对周正已经快没印象了。但刚才那个年轻人,的确不是她曾经见过的那个周正。
至于那个年轻为什么要火灵珠,关键的时候他停住了。所以,云凌也弄不清楚,只知道火灵珠对那个人好像很重要。
“你们俩怎么样?受伤了吗?”
那两个修真弟子摇摇头,他们现在还心有余悸。
“这事慢慢再说!先回城,那里乱成一锅粥了!”
“怎么了师父?这个魔头也说过城里会大乱。”
“边走边说!所有凡人都中魔了!”
青石带着云凌和那两个人,匆匆离去。
周正还在洞中,但他依然隐身不发出任何气息。
一盏茶的功夫后,那个年轻人竟然又突兀地出现了。原来他根本没有走,只是屏蔽了自身的气息,躲了起来。
要是青石不急着离开,好好仔细搜寻,说不准能把年轻人逮个正着,立个大功。
“隐身术!没想到这个丫头竟然会这么高明的隐身术!真是大意了!”
年轻人并未急着离开,而是来回踱步,像是在等什么人。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洞内突然阴风袭来,一个鬼魂从地下飘到空中。
周正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他认识!正是自己已经死去的伯父周仁明。
“主人,查到了!”
“说!”
“引周正入魔的人叫金光,是普光寺的一名游方僧人。没查出他和血魔有任何关系。
他行善的名声很好,还曾经三次进过瘟疫区,救活过千万条人名。他曾经发过宏愿,天下有魔,他不成佛!
所以,他绝不是我们魔道之人!”
“什么?我还一直以为是他和血魔串通做的手脚!这个金光,究竟是什么来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属下,再去查!”
“不用了!”
年轻人想了想,“你个鬼魂,连魔体都没有,想来连金光一丈之内都接近不了。还是让蒋忠义去吧!”
“是!那周正…”
“既然他已成魔,我们就必须团结一心,该帮一定要帮!我知道,你和他有仇怨。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你一定要分清轻重!”
“属下明白!只是,担心蒋忠义。”
年轻人沉吟片刻,“没事,他最终会明白的!”
“另外,这里已经暴露,有事,你去黑水找我!”
“是!属下告退!”
等周仁明离开,年轻人也转身离开。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周正显出身形,他刚才听得一头雾水。
他原先也一直以为,金光一定是个大魔头,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得道高僧。
这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一位高僧要引自己入魔?
他觉得这个事,必须找师父好好商量商量。
不过,临走前,他照年轻人的方法指点虚空,想看看有没有漏可捡。
还别说,真让他捡着了!
摆放法器的空间再次出现,里面真还留有东西。
一个是一块五尺见方的厚青铜片,上面镌刻着一把金光闪闪的弯弓,栩栩如生。
周正一称它的分量就知道年轻人为啥没把它带走。太沉!至少有上万斤重!
这玩意能干什么用?
周正摆弄了半天也没闹明白。
还有一个是在犄角旮旯发现的,比手掌心还小一点的乾坤圈,圈外围全是锋利的倒刺。圈心有一个定心盘,用两根手指掐住,外圈能快速旋转起来。
周正很喜欢,小心地装进怀里。
还有一个是一块青石砖,摆在很不起眼的角落。打眼一看,还以为是突出的石壁。
砖身上坑坑洼洼,表面色彩斑驳,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法器。
就在周正打算放弃时,无意间发现砖身侧面有一道细不可查的缝隙。
他拿出长刀尝试着撬开,竟然还真的成功了。
里面如锦盒般摆放着一支玉笛。
等他拿出玉笛那一刻,原本厚实的青石砖竟然化成粉末,露出一本薄薄的曲谱。
“宝贝!肯定是宝贝!”他顾不上欣赏,先把东西全收起来。
至于那个大块头,不用法力他实在搬不动,所以,他打算遗憾放弃。
第 三 十 二 章
离开洞穴时,周正看见了地上烧焦的花篮、莲花,还有一旁丢弃的香囊。
想来是那名女弟子嫌弃法宝毁了,所以丢弃不要了!
但周正不嫌弃!他现在法器急缺,能捡一件是一件,说不准还能修好呢?
所以,他拿起香囊,先把枯萎掉落的花瓣一片一片塞进去。
可神奇的是,八朵花瓣放进去后,香囊竟然还是瘪瘪的,好像什么东西也没装进去一般。
他又尝试着把还剩一朵花瓣的三尺花茎也放进去。没想到,只有半尺大小的香囊竟然深不见底,完全把花茎装了进去。
周正大喜!他把香囊的袋口放在花篮的提手上,偌大的花篮竟然瞬间被吸进去。而香囊依旧没有鼓胀。
“大姐,你真是个宝贝!这样,咱商量个事行不?你看那边那个青铜片,那个大家伙,你能给他装走吗?”
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周正有些失望。
“我知道,那玩意太大。但我现在不是缺法器嘛,那大块头肯定有用处!
咱能不能再商量商量?您要是能把它装走,有什么条件随便提!”
可,又是半天,还是没动静。周正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刚起身,周正脑海里忽然蹦出一句话:可以,但他必须先变小!而且,以后我需要你的灵力修复自身!
“没问题!你不说,我也会想办法修复您!稍等,我跟大哥聊聊。”
他快速又跑回到青铜片前。
“大哥,你看,大姐都乐意把你带走,可你要是不变的小点,人家装不下!你是不是也委屈一下?你只要变小,大家都能团聚,就成一家人了!”
周正在这儿胡言乱语,喋喋不休。
说来也怪,青铜片在香囊接触它的那一刻,真的悠忽变小,钻进了袋里!
周正大喜,怀揣着满满当当的收获,蹦蹦跳跳出洞,往县城的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此时的县城已经恶魔当道,惨不忍睹!
郭老七是个贩菜的小贩,每天清晨都会在富昌县城内的主街上开始售卖。
齐大妈是个恶毒、爱占小便宜的老太太,每天总爱来郭老七这儿买菜。
她欺负老七老实,今天顺棵葱、明天拿瓣蒜,买个菜还总是多加斤两、付钱却总是减价抹零。
这还不算,她嘴里还没完没了说人家缺斤短两、缺德冒烟,讨不到媳妇、生不出孩子。
每回气得老七都是背后骂娘,脸色发青,缓半天都缓不过劲儿。
今天,齐大妈又来了,说的话更难听了。
老实憨厚的郭老七,突然拿起秤砣,当街把齐大妈按到地上直接砸头。砸出脑浆子、砸到衙役赶过来才罢手。
领头的衙役命令手下的小李,给郭老七上枷,但小李却阴沉着脸没有动。
“这个老婆子该杀!你也该杀!”说完,就从怀里拔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捅进领头的胸口。
一边捅一边骂道,“天天给我派外出的活,然后去调戏我老婆,你该死!”
随行的另外两名衙役吓傻了,一时不知所措。
刚想着上前阻拦,就见不远的酒坊里,一个人浑身是血的人被扔了出去。
两人认识,这是黄家的少爷,比当年的周正更作恶多端!
两三个人拎着木棍从里面追出来,边追边打。
“我让你害死我爹!”
“我让你霸占我闺女!”
“我让你抢我家的房子!”
乱棍齐下,这位黄少爷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不一会的功夫,就彻底断气嗝屁了!
这仅仅是富昌县街头的一小幕。
这一天,所有人心里的恶都被释放出来。烧杀抢夺、奸淫掳掠!
整个富昌县哭声连天、哀嚎遍野。可人们心中的恶魔依然不休不止,接连不断地制造一起又一起惨绝人寰的悲剧。
“师父,我们就放任不管吗?”云凌已经眼角带泪。
“凌丫头,”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我们修真界的第一条法规就是,修仙之人不插手凡人之事!”
“师伯,那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明明是中了魔毒!”
“是啊,青松师兄!”青石也忍不住说话,“我们明明知道他们是被魔毒所害,总不能一直这样袖手旁观吧?”
“唉!师父和其他几个门派的长老还在商议,天青私塾的仙师也在里面。我们稍安勿躁,再等等!”
四十多岁的青松,作为九华山的大弟子,对如今的乱局也很心焦。
但他也明白,凡人自有凡人的因果。无论心底之恶是否被引出,凡人自己的所作所为、因果报应,最终还是由凡人自己承担。
修仙之人贸然插手,很容易破坏因果轮回、破坏天地规则。那样会引来更大的劫难!
其实,在场的众位修真者,道理大家都懂。只是看着惨像一幕幕发生,确实有些于心不忍。
毕竟,他们还不算真正的仙人,还有着凡人的羁绊和情感。
周正就是在这样的乱象中走进的富昌县城。
他本来跟师父约好在首阳山下碰面。可等他赶到那里时发现,七个修真的大门派全都驻扎在那里。到处都是修仙之人。
这些人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他们师徒俩,所以,他很明智地远远躲开。准备先回家里看看。
城里到处也都是修真门派的弟子。这些人都是用法术遮住头面,在凡人眼中就是和自己一样穿着打扮的普通人。
大家看不见他们原本仙风道骨的着装,更看不见他们身上奇形怪状的法器。
但,这些人只是混在人群中,旁观着身边的惨剧,没有一个人出手阻止。
周正没用法术遮盖。一来怕运用法术泄露行踪,二来,两年的茁壮成长,让他早没了小时候的模样。
就算站在众人面前,也没人能一眼认出,他就是当年那个小魔头。
同时,他把长刀入体,刀鞘放进了香囊里,香囊紧紧藏在怀里。这样,身上一丝灵力的波动也没有,不会引起修真者的任何怀疑。
他趁着混乱跑到自己家附近,突然听到一阵低沉的争吵声。
他悄悄走过去,看见张筒正在哀求一个姑娘。
“秀,现在城里到处都在杀人放火,你不能一个人回去。听话,先跟我回我家!你爹那儿不会有事!”
“呸!你家?那是那个魔头的家!”
“秀,你不能这么说少爷。我们俩一起长大,我最了解少爷,他肯定不是魔头!”
“他不是魔头,我爹能年富力强的年纪就满头白发?他不是魔头,我爹能久病缠身,连腰都直不起来?你看看你们家的茗儿,才多大年纪,天天暮气沉沉,都像个老太太。他还不是魔头?
道长们都说了,昨天一晚上,我爹,还有其他几千人,一下子就少了五年的寿命!说不准什么时候,所有人的寿命都没了!这都是你天天挂在嘴里的少爷干的!”
“不!秀儿,你听我说。这里面肯定有误会!秀!秀!”
张筒话没说完,秀已经挣脱开他的手,跑进了街里。
他想追,可想着家里只剩下父母和茗儿老弱病残,在这么乱的时候,他实在不放心丢下他们不管。
可,秀也不能不管!
他左右为难,急得直跳脚!
“快去追!家里有我!”
听见声音,张筒吓了一跳。看见眼前站着一个比自己还高一头的少年,他一时不敢相认。
“你是…少爷!”他惊喜地扑过来抱起周正。
“快去追!秀不安全!回来再说!”
张筒张张嘴,他有太多的话要跟周正说!但现在时间不等人。
“哎,我先去了!一会就回来!”
第 三 十 三 章
看着张筒快速地跑走,周正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现在才明白,昨天晚上自己无比舒泰的感觉,原来是用这九千人五年的寿命换来的!
怪不得这里有这么多的修真门派!原来大家都是来找自己这个罪魁祸首的魔头!
自己真是魔头!原来自己的一个呼吸真能决定九千人的生死!
自己该怎么办呢?该如何面对张叔、红姨这些家人?该如何面对茗儿?
他们为了自己这个魔头,这两年在县城一定受尽了白眼、遭尽了唾骂!
茗儿?
他突然想起刚才秀的话。
什么意思?难道茗儿也是这九千人之一?
他不敢再想,快速跑回家里。
周正跑到东院,发现大门被封。这个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又来到西院,可发现这里也被封了。他大为吃惊。
见四周无人,他翻墙跳进去。
里面荒草丛生,一片衰败的景象。
顺着残留的青石小路,他慢慢向西走。在西北角的一间最偏僻的小院里,他听见了人声。
那里被人为封堵了一面墙,与整个西院完全隔开。而面朝街道的地方安上了一扇门,成了一间十分狭小的孤零零小院。
周正本想翻墙跃入,但怕吓着大家。所以,他绕道来到门口,扣门。
开门的是张宏业,穿着连之前家丁都不穿的粗布麻衣,还打着补丁,身材佝偻,面色憔悴。
“你找谁?”
“张叔!”周正哽咽地叫一声。
张宏业直盯盯望着眼前这个少年,眼睛一点点睁大,“少…”他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一把把周正拉进院里,快速锁上院门后,才压低着声音哭道,“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然后,拉着周正就往屋走,压抑着声音喊道,“老婆子、茗儿,快出来!你们看谁回来了?”
周正刚进屋里就被红姨、茗儿扑个满怀。三人抱头痛哭,却又不敢放大悲声。只是呜呜咽咽诉说着离别的艰辛。
在张叔的提醒下,红姨才猛然想起,快速地洗菜切肉、忙前忙后张罗饭菜。
等坐上饭桌,大家各自述说着离别后的经历,不免又唏嘘一番。
原来,周正走后,关于他是妖是魔的流言蜚语就没有停止过,闹得人心惶惶、群情激愤。
再加上死了三个人的家属不停地告状、闹事,最后,官府不得不介入,把周家的院子封了。
本来,西院是张宏业的家产,不在查封之列。但所有人都认为张宏业和他们一家,都是周正的帮凶。不仅要查封他们家,还要抓他们去坐大牢。
所以,西院也未幸免于难。
不过,县官以前没少收受周家的好处,跟张宏业交情不浅,所以,还是留了一处地方,让他们有个安身之处。
这两处房子,官府本来打算卖了,卖的钱分给那九千人,也算一种补偿。
可周正顶着妖魔的称号,谁敢购买?万一是真的,买了他的房子,再遭他报复怎么办?
所以,这两处就一直空闲着,连无家可归的乞丐都不敢来。
至于张宏业他们这两年过的,不仅仅是不尽人意!被人指着鼻子骂都算是小事,动不动就被拳打脚踢。吓得红姨和茗儿都不敢上街。
张宏业被打过几回,最终被打伤了腰,才慢慢被民众放过。
挨打最多的是张筒,他死不承认周正是妖怪、是魔头,被打得最狠。
可这小子皮糙肉厚,经挨。再加上他有一股子蛮力,谁打他他打谁,揪住带头的往死里打。
就这样,竟然渐渐打出了名堂!现在走在街上,轻易没人敢再招惹他。
所以,现在,只有张筒一人出门在街面上跑,他们三人只能躲在家里,提心吊胆过日子。
周正一言不发。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尤其,看着茗儿孱弱的身体,惨白的面容,他的心都在滴血。
都是自己的错!他难以原谅自己!
看着周正面色沉重,张叔和红姨及时停止了絮叨,让茗儿服侍周正休息。
茗儿一时还有些羞涩。她快十八岁了,人事渐知。两年的疏离,让她对周正既熟悉又感到陌生。
一下子去服侍比自己还高的壮小伙,而且,这里不比当年的卧室分里外间,只有一间房一张床。这让她手足无措,竟然有种小鹿乱撞的感觉。
但,服侍周正是她的本分。她压下心头情绪,还是尽心尽责地为他打水梳洗、铺床叠被。
“茗儿,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茗儿一惊,但心头却一暖。少爷到底还是知道了,明白了茗儿的心意。
当时,她是第一个献出精血的人,而且还是三滴。要不是金光劝阻,她恨不得献出所有的精血。
只要少爷能好,别说十年的寿命,就算用她的命去换,她也甘心!
现在身体的状况,她心知肚明。她能感觉到,自己所剩的岁月不多,但她无怨无悔。
周正趴在她怀里,哭得像个小孩,一遍一遍说着,“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治好!”
她很知足!
她不愿意让少爷伤心,所以,又像小时候那样哄着他。
“少爷,我给你弹琴吧?这两年,我又学了好几首曲子,我弹给你听!”
她知道少爷一有不开心的事就爱听她弹琴,所以,她把一把短琴取出来放在桌上。然后,商羽调音,开始弹奏。
这时候的周正哪有这个心情?但他不愿拂了茗儿的意,还是坐在床沿上倾听。
突然,他想到了那支玉笛和曲谱,急忙拿出来给茗儿。
茗儿不会吹笛,但曲谱看得懂。
曲谱上有三首曲子。第一首的曲谱很短,茗儿看了几遍就牢牢记住了。她尝试着用短琴去弹奏。
第一声弹出,周正就感觉自身的郁结之气一扫而空。
随着曲调渐起,感觉神清气爽、心神安宁。如沐三月春风里,漂浮碧波荡漾中。说不出的气定神闲!
忽然,周正心神一动,收起玉笛和曲谱,隐身躲入床里。
屋里,空气微微波动,三个仙风道骨之人出现在茗儿左右。一个是青松,一个是青石,还有云凌。
他们三个是奉掌门之命去和天麓山的道友汇合,刚好路过此地听到琴声。
茗儿这时候正处于忘情状态,全身心都在琴声里,根本不知道身外的情况。
三个人互望一眼,也没有打断茗儿,而是开启法力,把琴声传遍全县城。
瞬间,整个县城安静下来。
再没了杀戮、没了打斗、甚至也没了哭声。所有人就地,或依或靠、或坐或躺,一声不发地静静听着。
直至一曲终了。所有的人都如大梦初醒一般,惊异又面有愧色地张望着四周的狼藉不堪。
然后,各自一笑泯恩仇,该收拾的收拾,该打扫的打扫。
等明天的太阳再升起时,大家重新又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茗儿闭着双眼,久久回味。
“这曲子真好听!少爷…”
她惊吓地跳起来,“你们是谁?”
“姐姐,别怕!我们是九华山的道士。你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云凌先开口。
“我也不知道,是…”
她刚想说少爷,可见屋里竟然没有了周正的影子。她急忙改口。
“是我想少爷的时候,胡乱弹奏的。”
“你能把曲谱写出来吗?”
见茗儿犹豫,青石说道,“小姑娘,你这首曲子能救很多人的命!你也不愿意看到,你的这些街坊邻居杀来杀去吧?”
虽然没有出门,但外面的乱象茗儿还是知道的。尤其是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挡都挡不住。
曲谱是少爷的,但少爷也应该愿意救人吧!
思虑一番,茗儿还是把曲子写在纸上,交给青石。
“多谢!你困了,好好睡吧!”
茗儿顿时觉得两眼睁不开,迷迷糊糊躺到床上睡着了。
第 三 十 四 章
第二天从床上醒来,茗儿吓了一跳。自己不正给少爷弹琴吗?怎么就上床睡着了?
而且,自己只穿着小衣,衣服搭在一旁的屏风上。
难道,昨天晚上,少爷把自己…?
茗儿忽然羞的脸红发烫。
“快起来了!”红姨推门进来,“你个死妮子,就知道睡!少爷都等着你吃饭呢!”
红姨边说着边帮她一起穿衣服。
“你说你个妮子,啥时候不能睡?非要赶到昨天晚上睡那么早?就算是睡,你也把少爷拉进你被窝再睡!你倒好,睡得跟个死猪似的,还是我帮你脱的衣服!”
红姨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茗儿听明原由,更加羞愧,但心里不免有一丝失落。
“那,少爷?”
“还好意思说?去张筒的屋将就了一夜!张筒那小崽子肯定又去守着秀那死丫头了!一夜都没有回来!”
正说话间,院门忽然被砸得震天响,外面人声鼎沸、乱哄哄一片。
红姨和茗儿急忙跑到院里,就见张宏业举着一根锄头惊慌地对着院门,周正手里也拎着一根粗木棒,脸上故意抹了一把黑灰。
他害怕被人认出来,给张宏业他们带来更大麻烦。
院门终于被踹开,外面上百号民众一拥而入,还有上千号人在外面把小院团团围住。
带头的正是蒋忠义。这次他没有穿僧袍,穿的是他以前读书时的装束,而且光头也用布巾层层包裹住。
一进门他就大声嚷嚷道,“都是周正那个魔头搞的鬼!他用他的魔血给大家下毒!害的大家失去人性,自相残杀!
你们看,这是他的家人,昨天,全城的人都乱了,就他们家没事!他们都是周正的帮凶!合起伙儿来害我们!
杀了他们!杀…哎呦,哎呦!”
看到蒋忠义,周正就明白了。他昨天还很纳闷,自己的一家人怎么没受魔毒的影响?原来都是蒋忠义这厮,早有预谋、特意安排的。
周正早看蒋忠义不顺眼,哪会惯着他这样?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乱棍。
他不明白,明明自己还救了这小子一命,为什么这小子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还处处针对他?非得置他和他的家人于死地不可?
周正虽然不敢使用法术,但单凭蛮力打几个凡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他专挑蒋忠义的一条腿打!
你小子腿不是好了吗?我今个接着给你打废、打残,让你永远瘸着腿!
蒋忠义被打得四处乱窜、嗷嗷直叫。这景象一下子把一群人给镇住了。
跟着蒋忠义的几个后生,想上前制止,被周正照着腿窝,一人一下,瞬间跪在地上起不来。
打人也是讲究技巧的!周正从小打群架,显然是这方面的行家。
擒贼先擒王,这个不假,但同时,面对对方人多的时候,一定要打腿窝。
腿窝本来就脆弱,只要打得准、打得狠,保准被打的人跪在地上半天走不成道,瞬间就没有了战斗力!
当然,周正也不是一味地乱打。
对方人那么多,就算他不怕,张宏业怎么办?红姨和茗儿怎么办?
所以,他边打边喊,“蒋忠义你个畜生!拿着刀逼我们少爷,花钱买了那么多人的精血。你都卖给谁了?你喝精血,你挣钱,害死了我们少爷不说,还污蔑我们少爷!你该死!”
蒋忠义的右腿已经被彻底打折,脑袋上更是血流不止。他现在唯一想的是逃命,哪还顾得上还嘴?
最后在几个帮手的掩护下,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跟来的民众有点懵了。
什么意思?不是周正喝了咱们的精血吗?怎么又成了蒋忠义?
周正再接再厉,拎着棍子把十几个向红姨和茗儿出手的民众打退后,大声骂着。
“你们都是傻子!都是笨蛋!被蒋忠义喝了你们的精血,还替他当狗腿子!
你们也不想想他那条腿,小时候被我们少爷打瘸,看过多少郎中,都说治不好。可自打你们被取了血后,他的腿就好了!跟正常人一样!
为什么?还不是喝了你们的精血!
不光他喝,他还卖!他们家什么情况你们不知道吗?穷得叮当响!可是现在呢?又是置地,又是开铺子!他们家有一间屋子,金子都堆满了!
你们这些傻蛋!他卖的是你们的血!你们还像傻子一样,替他卖命!听他妖言惑众!
都说我们少爷喝了你们的血,是魔头。你们也不想想,我家少爷要是魔头,能容着你们这么欺负?我们家能穷得连房子都没有!”
周正边打边骂,反而把闹事的民众弄得不知所措!
大家没有了领头的,又被煽动地不知该听谁的,慢慢就没有了斗志,被周正三下五除二赶出院子。
众人被打了一顿,又被骂的狗血喷头,气不打一处来。
想着周正说的句句有理,一时无处撒气,又群情激愤杀奔向蒋忠义的家里。
造谣生事谁不会?周正心里“呸”一声。小爷颠倒黑白的时候,你蒋忠义还是个书呆子呢!跟我玩这一套,看谁死的早?
虽然人都给忽悠走了,但周正也知道这不是长远之计。
他跟张宏业商量,让他们搬家,离开富昌县。
首选的地方是山东,周正的舅舅家,也是红姨生长的地方。
舅舅家也是大族,在那里安身,不容易被欺负。
其次,就是回张宏业的老家豫州,那里人心淳朴、沃野千里,也适合安居生活。
茗儿第一个表示,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守着少爷的宅子!
“傻丫头,这还是我的宅子吗?再说,人在哪儿,哪儿就是家!”
见还是说服不了茗儿,周正绷起脸,“少爷是要干大事的人,你们在这里会拖累我!我放不开手脚!”
见有缓和,周正立即又柔声说道,“我现在本事大了,不管你在哪儿,我都能找到你!你只要好好的,我就能心无旁骛去做事!办完事,就去找你!”
“真能找到我?办完事,就来找我?”
“真的!不骗你!”
好不容易劝好茗儿,周正又把张宏业拉到一旁。
“张叔,咱家的银子还有吗?”
“有,有!还在地窖藏着。谁也没发现!”
“好!拿出五万两,你们带着,安家!剩余的,你想办法,找个合适的法子,把钱分给那九千个人。算是我周正对不起他们!”
第 三 十 五 章
张宏业的办事效率很高,一旦决定要走,他就开始有条不紊安排起来。
几天的光景,他们就神不知鬼不觉,在没惊动任何一个乡邻的情况下,离开了富昌县,往山东方向赶去。
最依依不舍的是张筒。他极难割舍下他的秀。
但他也拎得清轻重,知道周正说的有理。再这么下去,早晚他们一家会被乡邻整治死。
离开县城五十里地,张筒惊讶地看见秀一家等在路边,而且要和他们一起去山东。
一问才知道,昨天晚上,秀全家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神仙让他们跟张筒一起回山东。
说前世张筒曾经帮过这位仙人,今生张筒又要用他的命换秀的父亲的命,感动了这位神仙。
神仙赐了一颗仙丹,能使秀的父亲白发转黑、延年益寿。但必须到山东后,张筒才能找到。
秀为张筒的真情感动地一塌糊涂,发誓要跟张筒过一辈子!
张筒心知肚明这是周正在帮他,心里说不出的感激!默默祈福菩萨保佑少爷,逢凶化吉、一生平安!
等大家都安全离开,周正才彻底放下心。
师父一尘已经几天没有跟他联系了。但通过钟虡的气息判断,师父没有遇到危险。所以,周正并不担心。
但,自从知道茗儿为了自己也献出精血后,去天青私塾找师父的先生,解除自己元神上的铭印,变得更加热切!
他原本想在老宅子里躲藏几天,等这些修真者都走了,再去天青私塾。
可七大门派像是笃定他要来一样,驻扎在首阳山下,就是不离地。
他想等师父来了,好好商量商量,看看师父有什么好办法。
可师父像是消失一般,十几天过去了都杳无音讯。
这期间,有一个外地的商人,花重金买下了周家东西两院的两处宅子,但并没有搬进来。
周正知道这是张宏业安排的。
看着九千人因此都分到了钱,个个脸上都喜笑颜开,周正心里很慰藉。
心想,等铭印祛除,自己跟这些人,跟富昌县就再没有瓜葛了!
既然修真者们都不走,而师父也不出现,那只有自己想办法!
这一天,云凌着急忙慌来找师父青石,自己随身携带的显影圈丢了。而跟她同住在一室的天麓山的一位师姐,身上的阴阳幻镜也丢了。
这可都是上品的法宝,青石不敢怠慢,急忙禀报师尊。而此时,天麓山的太上长老也找了过来,同时把其他门派的几家长老也都被请了过来。
偷盗同门道友的法器,对于所有的修真者来说,那是大忌。轻则思过百年、禁足下山,重则逐出山门,甚至废掉修为和灵根,弃回凡间。
所以,所有门派的弟子都很谨慎、也很自觉,分成男女两队,由七门派的七大长老,分成两拨,联合搜身检查。
七个长老也都悬着一颗心,生怕是自己的门人办这糊涂丢人的事!
要知道,这次来首阳山,各个门派派出十名弟子,都是各自门派的精英,以后有望继承道统的弟子!
正在挨个检查时,云凌首先感受到了显影圈的波动。她和法宝同气连枝,能准确捕捉到它的灵力。
但,法宝并不在七大门派驻扎的大本营,而是在县城里,更确切地说,是在周正以前的宅子里。
七大长老带着十四名弟子,快速瞬移过去。
就看见一个凡人蹲在院子里,手里拿着显影圈,正在欣喜仔细研究。
这个人,云凌认识,正是偷袭自己的假和尚蒋忠义。
这几天,蒋忠义正躲在一个地方养伤。家里被群情激愤的民众砸了两回,他不敢待在家里。
当时,周正下手真黑,自己的膝盖都被打碎了。亏得自己身体里封印有魔气,又懂得一些法术皮毛,能够吸食他人的精血复原自己。要不然,自己的腿真的就废了。
好不容易,这两天伤势渐好。突然之间,自己竟到了周家的院子里。
他很惊异。
但,看见旁边一个闪着灵光的圈子时,他大喜过望。
这是法宝!
他见过法宝,知道这样的东西妙用无穷。
见迟迟没人出现,他急忙捡起圈子,想着偷偷占为己有。
蒋忠义没有灵根,学不成魔功,所以,还只是凡人而已。
除非,机遇巧合,他能够脱胎换骨,才有资格修习魔功、成为魔头。
此时此刻的云凌,可管不了修仙之人不能妄动凡人那一套。
这小子用卑鄙的手段偷袭自己,害得自己差一点丢了性命,如今又敢偷自己的法宝。这口气,如何能咽下?
所以,不问青红皂白,上去对蒋忠义就是一顿暴揍。揍得他哭天喊地、头变猪头,连他的亲妈都认不出来。
要不是众人劝解拦着,倒地不起的蒋忠义一定不是奄奄一息,早就魂飞魄散了!
法宝怎么会在一个凡人手里?
这个问题只能审问唯一在场的蒋忠义。
青石想直接用同心咒,但被七名长老阻止了。
云凌殴打凡人,此事可大可小,还有回旋的余地。
虽然大家都能看出,蒋忠义身上魔气冲天,但他毕竟只是个凡人。
对凡人施咒,尤其是现在濒临死亡的状态下,一旦造成猝死,罪过就大了!
所以,七长老都同意施展梦境,在梦中引导蒋忠义回忆他的所作所为。
梦境,不会伤害凡人,但,梦境相当耗时。
只是现在,所有人都想知道蒋忠义盗取法宝,幕后的阴谋到底是什么?在又不能伤他性命的情况下,只能保守地如此施法。
整整过了一个时辰,负责施法的璇玑宫长老道魂才缓缓睁开眼。
“这小子作恶多端!但,显影圈不是他偷的,他是被显影圈拘过来的!”
众人心头一震,感觉事情蹊跷。
“大家先回去!”
道魂当机立断,带着众人准备瞬移。可周边的空气却被封死了。
不仅如此,飞天、入地、穿墙、位移,哪样法术都不灵光!
他们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困住了!
困他们的人是谁?
自然是周正!
上次,他趁机摸过云凌全身,所以知道显影圈她随身带着。
今天晚上,他隐身带着迷药跑到云凌的住处,偷取显影圈,并拘来蒋忠义。
他知道,丢了这样的法宝,七大门派一定会倾力寻找,所以,他早早把金刚环悄悄布置在院子周围,就等着众人入瓮!
上一次,他破除困阵从金刚环里走出来时,金刚环竟然没有像以前那样,飞回一尘手里,反而自主地落进了周正手里。
一尘大为惊奇!同时,顺水推舟,把这件法宝就给了徒弟。
没想到,今天派上了大用场!
在同一时刻,周正也把阴阳幻镜充分利用起来。
这个法宝,是他偷了云凌的显影圈后,发现她同屋还有一个长得俊俏的仙子。
抱着偷一个是偷、偷俩也是偷的想法,周正把那个女子的全身也搜个遍。没想到真的又找到了宝贝。
拿着阴阳幻镜,周正觉得自己的计划,有了九成赢的机会!
第 三 十 六 章
周正的另一个目标就是那条大鱼!
有仇不报非君子!
当年自己那么弱小时,大鱼竟然就想谋害自己。如今,再不把场子找回来,周正都会鄙视自己!
他故意跌落到河中,并散发自己的气息。
果然,那条大鱼又出现了!
不过,那条大鱼很谨慎,见到奋力向上游动的周正,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游过去冲撞,反而,吐出十几颗水弹,快速打向周正。
周正手忙脚乱凝水成冰,做个护盾挡在身前。
可冰盾根本经不起水弹的攻击,七八下就碎裂了。
吓得周正左闪右躲,狼狈地避开剩余的水弹。
大鱼心中大定,心想,就这点本事,也敢再来挑事?
周正再次凝水变成一个拳头,奋力打向大鱼。
大鱼也有意想试试周正的深浅,所以并不躲闪。
水拳打在身上,比挠痒痒还轻。
大鱼彻底放下心来。
周正见水拳无效,挥舞着拳头亲自上阵。
一击重拳打在大鱼身上。
大鱼一点感觉没有,反倒是周正被反弹出一丈远,胳膊下沉,抬不起来。看来是骨折了!
“什么鳞片?这么坚固!”周正心有余悸问道。
“哈哈!”大鱼口吐人言,满脸嘲讽地说道,“无知小儿,小王的背上全是金鳞。每修炼一百年才能长出一片,如今小王身上已有了九片。
这些鳞片,就是天阶之人来了,也休想撼动!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不震你个骨折筋断才怪!”
周正听完,吓得扭头就跑。
大鱼岂肯放他走?
这次,它连法术都懒得用,要凭肉身的冲撞把周正撞得粉身碎骨!
周正又做出一块冰盾。
大鱼心中不屑,理都不理,依旧全速冲刺!
“咣”的一声巨大闷响,大鱼被震得倒飞出去,在水中不停地翻滚打转。
“玄冰术!”它心中震惊!
可事情还没完。它突然感到背上传来一阵剧痛!
原本在水中笨拙的周正,不知道何时突然出现在了它的身边,并用手中的长刀,生生把它的金鳞剜下一片。
它大怒,甩尾猛击。可周正早已躲得远远的。
“一百年?呸!”说完,周正就随手把金鳞扔出了水面。
大鱼怒火冲天,张嘴一道犀利的水柱风驰电掣向周正迎头打来!
它用了毕生的功力,急速迅猛,而且玄冰术根本抵挡不住。
果然,水柱击破冰盾,并准确打中了周正的胸口。但,大鱼却忽然心惊肉跳。
就见那条勇不可挡的水柱,打向周正胸口的一瞬间,突然同时出现在它的面前,并实实在在把它打飞七八丈远,整个鱼头都凹进去一大片。
阴阳幻镜!
这是让自己打自己!
大鱼感觉自己的心肺都快震碎了!
可还没完,巨大的疼痛又一次传来。
这次,周正竟然剜下两片金鳞。
“只剩六百年了!”周正嘻嘻笑道。
大鱼肺都气炸了!呕,忘了,它没肺!
大鱼气炸了!鱼嘴大张,整条河流被它全部冰封,周正也被封在中间,动弹不得。
然后,它猛地一吹,冰封中的水滴化成万千根锋利尖锐的钢针,密密麻麻射穿周正的身体。
可周正消失了。密密麻麻的钢针又毫无例外地全扎到它的身上。疼得它左晃右摆,扑腾不停。
又是阴阳幻镜!
不出意外,又有两片金鳞被剜,依旧被周正像丢弃废物一样,抛出水外。
大鱼和周正都不知道的是,河岸边正有一只雪白的小狼在翘首以盼,见又有两片金鳞抛出来,欣喜雀跃地纵身跳起,张开嘴巴再一次把金鳞吞金肚里。
大鱼疼的嗷嗷直叫,也气得完全失去了理智!它恨!它怒目圆睁!它要跟周正同归于尽!
它瞬间缩小到手掌大小,并把身上所有的力量压缩汇聚,然后像闪电一般向周正猛冲过去。
这次,周正阻挡不住,也没能躲开,被撞的当场吐血。
但,一瞬间,又一个周正出现了,大喊“妖孽,不得行凶!”接着,一个又一个周正也纷纷现身!
分身术?还是幻影术?
它看不出来,但,它不管那么多!
它现在更加暴怒!
行凶?今天我要给你行刑!有多少我就杀多少!
所以,它更加迅猛地冲撞,见着一个又一个的周正吐血倒下,它得意极了!
终于,剩余的周正开始倾力反击。
双方都打红了眼,各不相让,拼得你死我活!
大鱼不知道的是,周正早走了!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周正!
只是阴阳幻镜让它以为,他们都是周正!
原来,七大长老离开后,大本营就由璇玑宫的大弟子青松,带着其他门派五十多名弟子,坐镇看守。
突然,富昌城内妖气冲天,中间还裹挟有浓郁的魔气和几缕仙气。
青松当即猜测,可能是长老们遇到了危险。所以,带领大部分弟子赶来援救。
到了河边,发现是一条即将化龙升仙的金鲤鱼,青松派一名弟子上前询问。没想到,金鲤鱼二话不说,竟然当众杀人!
而且,并不罢手,一个接一个攻击,出手毫不留情。
青松大怒,带领各门弟子全力反攻。
在青松到达的那一刻,周正同时瞬移到了首阳山下。
他本来是打算直接瞬移到峰顶,可发现用法术根本上不去。
“还要爬山?”周正想想就头大!
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山下留守的十几名各门派的弟子,哪能拦得住周正?
周正现在不怕气息泄露,全力施为,这十几个人被他瞬间撂倒,并施了催眠咒,沉沉睡去。
他再一次来到半山腰。
想起师父曾经跟他说过的,要有虔诚之心。
所以,他先冲山峰遥拜,然后,脑海里想着茗儿孱弱的身体,一步一步开始登顶。
说来也怪,以前往往爬到十几丈高,就会找不到攀爬点、或手脚的岩石松动,最终跌落下来。
但这一次,一直爬到百丈高,都很顺利。
他更加深情地想念茗儿,顶着如刀锋剑刃一般锋利的罡风,艰难地爬到山顶。
顾不上喘息,他急急向白墙灰瓦的院门走去。
他扣门,但,无声。
使了天大的力气用力推门。但,门纹丝不动。
他深吸一口气,用出搬山填海的劲力。
但门,依然纹丝不动!
他不由心中惊惧。
突然又想起师父的叮嘱,于是急忙平心静气。脑海里思念着茗儿的音容笑貌,想着茗儿日渐憔悴的双眼,自己的眼泪都差点出来。
再次轻轻推门,门应手而开。
周正心中大喜,迈步进入。
可,明明是跨进去的,却发现原来是跨出来。
他转过身,再次抬步进入。抬头发现,还是空荡的山峰,院门依然在自己身后。
他屏息静气,痛思茗儿。
可这次,没有了效果。
连着迈步十几次,每次都跨向院门外。
“没用的!你和天青私塾无缘!”
第 三 十 七 章
耳边忽然响起的声音,让周正急忙抬头。
他看见一位满身书卷气的年轻人,正站在门内望着他。
但,这个人,并不是他梦中见过的人。
“你,您好!我想找…”
周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要找的人。
“我知道。你要找天青师兄。他不在,有事出去了。我是他的师弟,叫天枢。”
“天枢…那个先生,”周正不知该如何称呼,只好随着师父叫先生。“我想请天青先生帮我祛除元神上的铭印,救那九千人。您能帮我吗?”
天枢摇摇头,“这个我帮不了,我师兄也帮不了。只能靠你自己帮自己!”
“自己…怎么帮自己?”周正很疑惑。
“或,进入仙阶,然后成仙。成仙后,凡尘俗物皆抛散。没有了凡体,没有了元神,自然也就没有了铭印。”
周正觉得这个有点难。
师父那么厉害,修炼了那么久,至今都没能进入仙阶!
况且,放眼整个世上,如今进入仙阶的,也只是那么寥寥几位!
“那另一个办法呢?”
“或,成魔!成魔之后,铭印就成了你身体一部分,如何应用全凭你一念之间!”
“成魔?我现在还不算成魔?他们魔头、魔头已经叫了我两年多了!”周正自嘲道。
天枢笑笑,“你和成魔,中间还隔着一道善念!善念灭,即成魔!”
周正有些糊涂。
“您的意思,我不顾这九千人的生死,或者,直接把他们杀了,就成魔了?那还怎么救他们?”
“魔者,让他们生,非为救他们!而是把他们视为弊屡抛弃!他们如蝼蚁,生死对你无用!”
周正摇摇头,“成仙,成魔,我都不在乎!我只想救他们!起码救他们中间的一两个人!”
天枢点点头,“那就为这一个人,或两个人,生。杀了其他的人!你也能够成魔!”
周正皱起眉头,“你干嘛一直教我成魔?为什么不教我怎么成仙?”
“已经教了!”天枢显得很无辜,“进入仙阶,刻苦修炼,然后,成仙!”
周正很无语。他在院门口坐下,“我还是等天青先生回来吧!”
“我劝你还是早些走!他们快回来了,你逃命的时间不多了!”
周正心头一惊,急忙感应金刚环,发现困在里面的众人马上就要破阵而出。
“最后一个问题,我的八十一世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周正。但,一尘并不清楚详情,所以,无法给他解答。
天枢点点头,意思是,你终于问这个问题了。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确实是谪仙转世。因犯天条,被贬下界,历经八十一世劫难。今世确实是圆满之际,可以证得金身,重返天庭。
但,你,十三岁后,占据了这具身体,改变了这具身体的命格和运势。或者说,你完全活出了你自己!
所以,你现在的命运走势,并非天定,全靠你自己的意愿。无人看得透!”
“什么意思?”周正听着更加头大,“我为什么要占据这具身体?那,我,到底是谁?”
“你是谁?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晓。为什么要占据这具身体?初心也许是为了帮人,但,也可能一开始就是为了你自己!”
“先生,能不能说的清楚些?再有,我身体里有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曾经替我死过。那个人是谁?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
“一尘没有告诉你?”
“我师父也不清楚。当时的玉佩是天青先生给他的。”
天枢笑着点点头。
“是!但他并非替你死,而是,他本就该那个时间死去。但现在,因为你,他死不如生!”
“什么意思?难道是我害了他?”
“也对,也不对!是因为你还活着!”
什么意思?周正越听越糊涂!
他心中腹议多少句骂人的话,心想,这哥们怎么跟个神棍似的?说话神神叨叨,没一句能听明白!
但他也知道,天枢一定不会多解释一句。
“最后一个问题,我师父,就是您刚才提到的一尘道长,来过吗?他现在在哪儿?”
天枢笑着摇摇头,不再开口。
哎,哥们,您倒是说啊!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嫌我问多了?
“最后一个问题,真的最后一个!您说我这一生完全靠我自己的意愿过活,是不是,我想活多久活多久?想娶几个媳妇就能娶几个媳妇?”
天枢还是满脸含笑,但,再不开口。
见多问无益,周正只好行礼告辞。
“先生,回见了您恁!改天再来请教!”
说完,招手收回金刚环,瞬移消失了踪迹。
就在他消失的一瞬间,道魂带着众人出现在首阳山下。
周正的金刚环,他只动用了困阵,并没有施杀招,所以,这些人并没有受到伤害。
只是被人设计困住半天,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每个人都是气鼓鼓的。
几乎前后脚,青松带着众人也回来了,身后还拖着一条五花大绑、被打得浑身伤痕的小鱼。
跟道魂他们相比起来,青松他们凄惨多了。
除了少数几个法力高强的人外,其他弟子个个身上带伤,严重的十几个缺胳膊断腿,甚至还有几个倒霉蛋被毁了肉身,只剩下一缕元神苟延残喘。
虽然最初是沾了出其不意的光,但就目前的战果看,小鱼的战斗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看到这样的场景,每个人都气得怒发冲冠,尤其是得知这一切都是周正搞的鬼后,更是恨不得立擒此子、生啖其肉!
道魂应变极快,急派青冥峰、白云观、望天阁、舞仙台的四名长老,各带弟子驻守结界四个方位,并随时准备启动伏魔大阵。
剩余的人则由他带领,搜寻周正的藏身之处。
周正本来是有时间冲出结界、逃之夭夭。但他心系师父安危,从首阳山离开后,凭着钟虡的微弱联系,四处寻找,想找到师父。
可师父的气息若隐若现,最后在首阳山脚的三里之内,就彻底消散不见。
难道师父被七大门派抓了?
但从残留的气息判断,师父的状态很好,不像遭受过攻击!
再说,师父的法力多强,他最清楚!就算七派长老们联手,也休想留住师父!
可,师父在哪儿呢?
难道在天青私塾?要是在那个地方就难办了!他进不去!
周正有些心焦!
但,想起跟师父分开时师父的叮嘱,他决定先自行离开。
师父交代过,如果遇到危险,两人又不在一起,就让周正先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他们在最后搬家的地方汇合。
不过,周正不想回家。他要去普光寺找那个叫金光的和尚。一切罪祸的源头都来自于这个人!周正必须找到他,问个明白!
就这么一小阵儿的耽搁,等周正再想瞬移穿过结界时,被直接撞了回来。
同时一条金色闪电迎头打来!
青石的追魂鞭!
周正认识这个法宝,也知道它的威力。所以,急速消失,并同时屏蔽自己所有的气息。
这次,使用追魂鞭的并不是青石,而是舞仙台的商长老。
他是七位长老里法力最弱的一个,所以,道魂主动让青石借此法宝给他使用,镇守结界北方。
也幸亏是他,对这个法宝运用的并不纯熟,才得以让周正安全脱身。
周正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躲到了自己的宅子里。
道魂和众人不是没有想过这里。只是周正已经在宅子里布阵困了他们,这个地方已经暴露,显然周正已经把这里放弃。
况且,现在还有弟子在宅子里留守监视,周正怎么可能还躲到这里?
而,周正恰巧就钻了灯下黑的空子。
越是最危险的地方,越是最安全!
不过,周正也鬼的很。他躲进他以前东院的卧室,并在房子里悄无声息地布下结界。
也就是说,不管附近有多少修真者巡视监看,只要不走进屋子,谁都发现不了他!
第 三 十 八 章
屋里的陈设还像他离开之前一样,桌椅床铺上也没有积年的灰尘。
想来,一定是茗儿时不时偷偷来规整打扫。
想起茗儿,他心头一紧。
他很喜欢茗儿,从没拿她当成仆人看过。他也弄不清楚对茗儿的感情,到底是亲情、还是男女之情?
但,有一点他很肯定,茗儿和张叔一家,是这世上他最亲近的人!
所以,他必须救茗儿!
可是,怎么救?
他不由又想起了天枢的话。
成魔之后,铭印就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同时,他又不由自主想起那晚身体里的光珠。
难道,那个光珠就是铭印?
他在床上盘膝坐下,像那天晚上一样,封闭自己所有的感官,把全部的神念深入沉浸在身体里。
他不在乎自己是否会成魔,他只是想搞清楚,自己能不能掌控住铭印。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内的光点再次纷纷闪烁起来,一点一点向自己元神的眉心处聚拢。
这一次,他的头脑保持地相当清晰。
等光珠形成,再次发出耀眼的光芒时,他把神念快速地挤进光珠里。
他看见了上千条紧密连接的光线。
他轻附在其中一条光线上,脑海里立即出现一个健壮的年轻人,正在沉沉大睡;
又触碰另一条光线,竟然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正在逼迫着夫君,做着晚上必须做的辛劳事情。
他一个一个找,终于找到了茗儿的那根光线。
茗儿正在灯下抚琴,脑海里却处处回荡着他的影子。
这一刻,周正才明白,茗儿对自己多么情深义重!
看着那张苍白又憔悴的脸颊,周正心头一热,鬼使神差把其他光线上的小光珠,分别摄取几颗,反哺到茗儿的光线上。
茗儿突然感觉一股暖流遍布全体,瞬间自己的肌肤变得紧致、皮肤变得光滑起来,就连精力也变得无比充沛。
“少爷?难道是少爷?”她惊惶地又满是期待地起身打开房门。
可外面夜风习习,什么也没有。
她很失落!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她的少爷正面临着追杀!
调动光珠,让周正身上的魔气大涨,溢出了结界。
他被发现了!
而且,在发现他的那一刻,道魂就和天麓山、醉日峰的两位长老,带着剩余的全部弟子,把他团团围住,并启动了伏魔阵。
周正心中叹息,“大意了!”
但他并不后悔,反而很高兴。因为,他已经能够掌控那个所谓的魔功铭印了!
“众位道友,深夜来访所为何事呀?”周正嘻嘻哈哈,没有一丝畏惧之色。
“自然来抓你这个魔头!”
天麓山的玄通长老,为人刚正。他一直认为,青冥峰、望天阁和舞仙台的四名弟子是被周正所害。
虽然,那几人品行不端,但,都应该交给师门惩戒。被周正所杀,而且还是被吸食了全部的修为而死,这种行为就实难可恕!
“魔头?不对呀!那个魔头蒋忠义,我已经交给你们了。他是害得全城百姓自相残杀的罪魁祸首!不用谢我!你们可以抓着他回去交差了!”
玄通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
“小魔头!休逞口舌之快!那蒋忠义确实作恶多端。但,他是凡人,自会有他的因果报应!倒是你,残害无辜,吸食他人精血,该当何罪?”
“啥因果?那个蒋忠义呢?你们把他放了?”周正一脸震惊,“那个人,为非作歹、十恶不赦!害死了多少人?你们又不是没看见?就这么放了?”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自会得到报应!我们修仙之人不插手凡人的因果!”
道魂接口,说的义正词严。“而你,步入魔道却不知悔改,屡次三番拿凡人的精血滋养元神!还不快快放下屠刀,束手就擒!”
周正大怒,骂人的粗话差一点爆口而出!
“蒋忠义那样都不算魔,我倒成魔了?我残害过谁?凡人精血这事,是金光那个老秃驴害的,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再说了,我和师父一直在找寻救那几千人的办法,这怎么就算走上魔道了?又怎么就不知悔改了?你让我改什么?不救他们,杀了他们?”
“强词夺理!”
“一派胡言!”
玄通和道魂气得一齐出口。
“金光大师是谁?乃是佛陀转世、得道高僧!岂容你这黄口小儿泼脏水?”
“呸!就他?有本事你们把他找来,咱们当面对质!”
“小子!好!”道魂怒极而笑,“等我们废了你的修为、打散你的元神,再带着你的残魂去向金光大师请罪!”
说完,举起手中的螭吻拐杖,当空一点,万丈火焰从天而降,烧向周正。
在道魂的认知里,周正只不过是刚踏入修真界两年多的小白丁。
就算是天资聪慧、天赋异禀,就算有那九千人精血的滋养,两年光景,充其量也就刚刚步入天阶初层。
狐狸精那四个人的死,道魂从来不相信是周正一人所为。一定是一尘帮他,才让周正最后能够吸食他们的精血!
所以,他抬手就是天阶高层的法术。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先打压教训这个狂妄的小子。
周正不闪不躲,他也想跟高手过过招,验证验证自己这两年来的学习成果。
他单手掐指,滔天巨浪迎风而起。不仅扑灭连天火海,同时还在道魂脚下形成漩涡,要把他吸进去。
道魂心里一惊!心想,这小子有两下子!
他脚踏虚空,轻念咒语。一座高山拔地而起,山石挟裹泥土,瞬间填平巨浪。同时,也把周正深埋在土石下。
突然,一根巨蔓托着周正破土而出,同时千万条枝蔓缠绕道魂,把他牢牢捆住。
道魂不慌不忙,手指轻点,一把利剑横扫千军,砍断巨蔓的根脉。缠绕在道魂身上的枝蔓瞬间枯萎脱落。
但,利剑剑势不停,快如闪电直刺周正。
周正并不慌张,手掌轻挥,一团小火苗不偏不倚落在剑尖。利剑瞬时融化成铁水,洒落一地。
溅起的星星火苗随风飘散,晃晃悠悠飘向道魂。
道魂不敢怠慢,弹指射出一个又一个水泡,把所有火苗包裹、熄灭。
可还是有一颗几乎看不见的火苗,落在他的道袍上,瞬间升起炙热的火焰。
道魂急忙寒冰覆体,熄灭火焰。但道袍还是烧了几个大窟窿。
道魂心有余悸!如果刚才的火苗再多一分火气,自己必定烧伤!
他心道,看来,这小子,火候还不够!
他却没想到,这是周正手下留情。
可不管怎么说,单以这次法术比拼的结果来说,明显道魂先输一局。
道魂是九华山仅次于仙阶掌门的第一高手,也是七大门派,除了那少几位步入仙阶的掌门,而公认的第一高手。
今天却输给了一个,刚学法术两三年的毛头小子!
这个结果,让另外的两位长老和一众弟子,惊得瞠目结舌。
大家心里暗暗掂量,周正这哥们至少已经是天阶高层了!说不好,已经步入天阶的最顶端!
大家看向周正的眼光再没有了先前的轻蔑,反而,更多是一种凝重!一种望洋兴叹的艳羡!
这个结果让道魂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大吼一声,把螭吻拐杖重重叩击地面。
同时,万物摇曳,一股春风拂面而来。
周正瞬时就感觉心脏不受控制地骤涨骤缩,大脑天旋地转、几近眩晕。
他惊得汗毛炸起!
他快速连接体内的长刀,通过嘹亮震耳的阵阵龙吟压制,才使得他心跳恢复、骤然清醒。
他不敢耽搁,急速在身体周围竖起十三道玄冰保护。
只见春风过处,润物无声。坚若磐石的玄冰,瞬间四分五裂、溶解消散。
这是道魂的绝学,春风咒。是一种连肉体和元神一同攻击的法术。一旦中咒,除非仙阶之人,否则,对方必定尸骨无存、魂飞魄散,彻底消失在这天地间!
别人都是,春风送我到屠苏。这哥们完全是,我把春风变屠夫!
而且,此咒无解!唯一的办法就是打断施咒人的咒语,或,杀了施咒人!
这是一种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局面!
第 三 十 九 章
醉日峰的一凡长老大惊,觉得道魂此举极为不妥,刚要劝阻,就被玄通拦住了。
“玄通道兄,周正虽已成魔,但还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道魂道兄怎可用这样的灭绝法术?快快停手!”
“有何不妥?这个小魔头前几天刚吸食了那九千人五年的寿元,刚刚又攫取了众人半年的阳寿!
按这个速度,如果不把他及早处理,那些人还能有多长时间活头?”
一凡还想争辩,但见春风已经吹过周正的十二道玄冰防线,正在溶解最后一道玄冰。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心中长叹,为此子感到惋惜。
周正很紧张,但并不慌乱。
他知道玄冰抵挡不了多久。所以,在第十三道玄冰被消融那一刻,万亩粗壮高大的密林出现在他面前,挡住春风咒。
林木本就是挡风的最好屏障,况且这还是漫山遍野层层叠叠的密林!
那股春风肉眼可见地慢下了脚步。
但,周正还是低估了道魂百年的绝学。
春风咒是道魂研究上百年而修炼成的最强杀招,不仅威力巨大,而且中间的各种法术更是包罗万象!
春风吹荡的同时,一阵春雨淅淅沥沥洒下。高大的树木迅速拔高成长,又迅速地枯萎腐朽,最后只剩下一堆木屑融入春风,并随着风吹的方向瞬间把阻挡眼前的山石磨碎磨平。
周正大惊!他快速祭出一股旋风想把这股春风吹散。
可只有十几个回合的较量,旋风竟然也融进了那股春风里,并回头快速刮向周正。
周正急忙在身体周围掀起百丈巨浪,然后全身躲在深水里。任凭外面风急浪高,也奈何不住自己!
但,那股春风入水那一刻,水面竟然裂开一条细细的缝隙,直通到周正身前。
周正急速躲开!
周正这个时候,也是无计可施。
他不由想起师父的话:这些屹立上千年的修真门派,底蕴深厚,能人辈出,绝不可有一丝轻视之心!
今天,他确实轻敌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逃跑!离开春风咒的范围。
可,周正目前被困在伏魔阵中。他可以破阵,但需要时间。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怎么办?就这样等死?
周正自然不甘!他决定拼死一搏!
眼见春风即将吹到周正身前,天空突然乌云翻滚、漆黑一片。
一道粗大耀眼的雷电突兀地从天而降,宛若太阳的亮光刺得众人睁不开眼。
雷霆万钧,眨眼间击向道魂的天灵盖。
道魂不敢托大,急忙停止春风咒,举起螭吻拐杖全力迎上。杖头上龙头高抬、龙嘴里吐出一颗炽色的龙珠,抵御住狂怒的雷电。
可,并不是一道!
接着,第二道,第三道,一直到第八道!
“九天玄雷!”
玄通大惊失色!
九天玄雷,又称为天劫之难。
每一个度劫之人都要受这雷电的洗礼。或一道,或三道,或六道,或,九道!
天雷的好处很大!培元固神、脱胎换骨都是家常便饭!能渡过劫难之人,受益匪浅,甚至一步登天!
但,没能渡过天劫之人,重伤碎体都是轻的,魂飞湮灭也是司空见惯!
而且,没有渡过天劫的人数比渡过去的人数,多的不止千倍万倍!
可见,天雷之威力,鲜有人能争锋!
能抗住六道,就意味着能进入仙阶。而能够顶住九道天雷,就能彻底脱去凡胎,入册仙籍。
所以,天雷对于修真者来说,是既期盼又恐惧!
而这一次,周正倒好,竟然引来了八道九天玄雷!
其实,周正也很无奈!
在脑海里,他把所学的咒语过了两三遍,觉得唯一能抗衡春风咒的,只有九天玄雷!
九天玄雷,和普通的引雷术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九天玄雷,那是天阶之中最高端的法术!不是随便就能引下来的,那需要施咒者极高天赋的悟性,极其庞大的灵力,以及无畏生死的坚韧意志。
而且,一旦引雷成功,它的威力不受施咒者法力的控制,它的停息也不是施咒者所能左右,它的目标更不会为施咒者而改变!
也就是说,周正必须耗费全力才能引来九天玄雷,随即灵力就告罄。
而且,天雷引来后,他根本无法控制!
如果这个时候,随便一个人,哪怕只是个凡人,都能轻易制服他,致他于危险之中。
所以,这个九天玄雷对于现在的周正来说,绝对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法术。
但,周正宁愿这么做!而且,很决绝!
因为,他很愤怒!
名声这玩意,对于周正来说,他根本不在乎!就像以前大家骂他不孝子,现在叫他魔头一样。他压根把这些当成耳旁风。
他觉得只有自己问心无愧,管别人怎么嚼舌根呢?
就算,之前这些修真者们不停地围追他们师徒,他也当成猫躲耗子的游戏,没有真正放在心上。
可,今天不一样!道魂动了杀心!
周正认真审视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没有对不起什么人!自己更没有所谓祸害人间的行为!
凭什么,你一个道士,不问青红皂白,就要痛下杀手?
再有,对于蒋忠义那样的恶人,这帮人听之任之、由他去,而自己一心向好的人,却天天被追着喊打喊杀!凭什么?
这让他大为恼火!
所以,他不顾一切,拼了!
以道魂现有的实力,别说八道天雷,到第四道的时候,他的龙珠已经碎裂,他也开始七窍流血。
第五道虽然勉强抵住,但,他的身体已经出现大面积的破裂,感觉轻轻一碰就要四散分开。
再有一道,道魂必将魂飞魄散不可!
玄通急忙祭起遮天伞法宝相帮。一凡也不能袖手旁观,祭起法宝通天塔。
三人一起抗击天雷。
可第六道天雷是进入仙阶的屏界!而三个人毕尽一生之力也难以跨越仙阶的门槛。
所以,就算集聚了三人之合力,但在天雷怒击下,三人还是齐齐吐出一大口鲜血,感觉心肝已全部碎完。
受伤最重的道魂在劫难逃,身体直接支离破碎,元神也在炙热的电光中丝丝消融,最终归于寂灭。
玄通和一凡也好不到哪儿去!
手中的法宝直接爆碎,身体四分五裂,惨不忍睹!只剩下微弱的元神,在苦苦强撑着。
可,天雷却没有因为道魂的死而停止!
或许,天雷把刚才众人的合力,当成了道魂还残余的一部分力量。
还有两道!
所有的弟子也都缓过了神,全部祭起法宝,全力以赴加入抵抗第七道天雷的行列。
这道天雷已经变成了紫色,威力急速内敛压缩。雷未降落,巨大的压力已压得众人呼吸急促、难以直立。
没有先前的浩大声势,连声响都不再震耳欲聋。
但,这道天雷击下时,所有人都感觉手中的法宝发出了哀鸣惨叫。
接着,是各自的身体,好像完全被雷电占据,并肆意炸响。
法力相对较弱的十几名弟子,当场粉身碎骨,连元神都被炸得烟消云散。
还有一道!
无论如何,众人也再难抵挡!
青松、青石等一众一代弟子,都吐血不止、身负重伤。
一多半的二代弟子更是残体难续,只剩单薄的元神在报废的法宝下瑟瑟发抖!
所有人的眼神中,都流露出浓浓不舍的绝望。
看到众人只能坐以待毙的无助眼神时,周正还是下不了狠心!
这些人,除了云凌他有过接触外,其他人,他都不熟,有的连面都没见过。甚至可以说,这些人,还算是他的敌人。
但,他就是做不到看着他们灰飞烟灭而熟视无睹。
就在第八道天雷落下那一刻,周正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沟通身体内的长刀问天,用九千人一年的寿元做灵力,把紫雷砍偏一丈。
是的,用刀砍雷,偏出一丈!
结果是,暴怒的紫雷剧烈震荡地面,把所有在场之人抛起再重重摔下,一遍又一遍!震得众人五脏移位、血流不止!
这样的结果,虚天镜结界都彻底碎了!方圆两里之内震出一个巨坑,震塌上千家民房。
虚天镜,是一个特有的结界。是天地为保护凡间而设立的规则。
只要有修真者斗法,虚天镜自然形成。
不管里面打得如何热火朝天,对于凡人来说,看到的只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这样的恶劣自然现象。
也有偶尔碎的时候,比如现在。呈现凡间的就是地震、海啸、洪水、山崩等这样的天灾!
这一次,周正最苦,遭到了紫雷的反噬,把身体从外到里、从里到外炸透炸烂、一块完肤也没剩下。
亏得问天及时入体,护住了他的元神,才算没被彻底泯灭,留了一口气在!
但,紫雷显然怒气难消,最后一刻直接击中他的身侧,把他这具破烂的躯体摔入深坑中,并被土石瞬间掩埋。
第 四 十 章
周正很难受!
不是因为他被埋在土里无法呼吸。修炼到他这种境界,呼吸已经变得无足轻重。
也不是身体残破、剧痛难忍。他的身体部件已经七零八落,全靠体内长刀的一丝黏力,才千丝万缕还被血脉相连。他对这种巨痛已经彻底麻木!
而是,体内还残留着一道细微的紫雷,把他支离破碎的身体当成了自己的家。像个淘气的孩子,还是满身长刺的孩子,折腾不休、一刻不停!
但凡,好不容易聚集起的灵力,还没来得及修补残缺的肢体,就被这熊孩子搅得四散分逃。
原本周正体内有长刀,但问天的状态很差。与紫雷的硬拼、以及保护周正的元神,让它陷入了长久的沉睡。
没了大人管教的小屁孩,更加无法无天!
现在的周正,灵力告罄,又没有了帮手,还被小屁孩肆无忌惮折腾,可谓处境艰难。
但,他的厄运还没有结束。
一条金色的闪光忽然在厚实的石土堆里出现,并四处乱窜。
追魂鞭!
看来,镇守四方结界的四位长老已经赶了过来。
也是!这么大的动静,不惊动他们才怪!
可,是谁,这么痛恨自己?自己都这样了,还不放过自己?
周正现在,别说反抗,连逃跑的力气也没有,只能坐以待毙、听天由命!
很快,追魂鞭朝着他的方向疾冲过来。
周正已经做好闭眼等死的准备。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体内四处作妖的紫雷,却一下子变成了护食的凶兽,顷刻从他体内暴起,和追魂鞭来了个针锋相对地撞击。
周正身体下面原本就脆弱的地面,根本经不起如此剧烈的震荡,瞬间坍塌陷落。
大量的石块、泥土裹挟着周正的身体,把他重重摔入一条宽敞的地下河中,并顺着激流被冲走。
落入河中那一刻,他听到一声轻微的惊呼。
难道还有其他人?
只是现在,他已经没有能力去查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流开始平缓,他被缓缓浮出水面。
久违的阳光终于又看见了!
周正四处观察,发现自己漂在一个水潭里。水潭的一面是高耸入云的山壁,一面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再往远处看,这里应该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山谷,四面环山,幽深寂静。
这时候,一名修真弟子的身体也浮出了水面。
周正认识,正是云凌!
其实,周正先前自作多情了!那条追魂鞭根本不是找他,而是找云凌。
第八道紫雷把大家震飞,云凌就落在周正身边不远的地方。后来,周正被击落深坑,云凌也跟着掉了下去。
舞仙台的长老赶来后,青石心系徒弟的安危,祭出追魂鞭寻找爱徒。
没想到阴差阳错,追魂鞭和紫雷的冲撞,把周正,连带着云凌一起跌入了地下河。
云凌也伤的很重。只是她身上有显影圈护体,又有火灵珠保护元神。所以,五脏六腑并没有破碎支离,肢体除了多处骨折外,保存尚好。
云凌很快清醒过来,看到身旁不远的周正,她一时愣住了。
这个人,害死了她的师祖,害死了那么多的同门师兄师姐。她恨!恨不得立时就把他千刀万剐!
但,也正是这个人,最后救下了她的师父、师伯、更多的同道,还有她自己!
若杀,违背了她有恩当报的底线!
她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去对待眼前这个人?
她艰难地爬到岸上,本想把周正也拉上来,但她犹豫了。
最终,抱着让这个人自生自灭的心态,对他置之不理。
“你最好赶紧找些木材生火,把身上烤干。不然,你会生病!”周正大喊道。
生病?云凌不屑搭理他。自己早已远离凡人生病那种低级阶段了!
“你灵力枯竭!现在的状态,要想把天地精华转换成灵力,会比你初学打坐入定时,还要慢上百倍、千倍!也就是说,至少需要十天的时间!
这十天内,你就是个凡人,会怕冷、会饥饿、也会生病。甚至,没有药石的情况下,也会病死!”
云凌半信半疑。但,周正的话刚说完,她就激灵灵打个冷颤。那种久违的寒冷感真的又在身上出现了。
她赶忙找些枯草干树枝,聚成一堆。
可,她不会生火!
修仙前,她是衣食无忧的大家小姐,修仙后,处处都用法术。她又哪里会野外生存的技巧?
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周正又开口了。
“把干草碾碎,用你的长剑和你腰后的短剑划擦,对,就是这样,反复划!”
在周正一步一步地教导下,云凌终于点起了火堆。
“你最好把我拉上岸!我估计,这儿是这里唯一的水源。我要是死在里面,这水,你可就喝不成了!”
云凌开始不想理他,心想死就死吧,还省得自己动手了!
但,仔细想想,这家伙说的有道理。真要是没水喝,自己也会渴死在这里!
她极为厌恶地下水,把他费力拖出水潭。
她的右腿骨折、左臂受伤。这一番折腾,疼得她冷汗直流。
她气喘吁吁躺在火堆边,再也不愿意动弹一下。
“仙子!大姐!救人救到底,我也需要烤火!”被丢弃在水潭边的周正大声叫着。
云凌只当没听见,翻个身,把后背冲向火堆,烤着湿透的衣服。
她自小没有一个人在野外待过,心里有些小紧张,但并不害怕。
她坚信,师父、师伯他们会通过自己的气息,很快找到自己。
像看透了她的心思,周正又大叫道,“你没看出这里有什么不同吗?这儿应该是个封闭的结界!咱们的气息全被屏蔽了!别指望有人找到你,咱们只能靠自己自救!”
“谁跟你咱们?我自己能救我自己!”云凌没好气地回怼一句。
说完,她就后悔,自己干嘛要跟这个魔头置气?
她气呼呼又翻个身,再也不说话。
不过,想着周正的话,她又不由自主观察起这个山谷。
这里的确有些不对劲。但是不是结界?她确实没能看出来。
好像为了验证周正的猜测是正确的。原本还清凉干爽的天气,突然间北风呼啸、寒风刺骨。
水塘上面瞬间结上一层薄薄的冰面。
云凌冻得牙根乱撞,哆哆嗦嗦把火堆移到一处避风的地方。
也顾不上男女避嫌,急忙把快要冻成冰凌的衣服脱下烘烤,而自己缩在火堆边,快速把身上的水分烤干。
等她衣服干透,穿上身体取暖,忽又想起周正时,那个可怜的家伙,已经彻底结满冰霜、浑身冻硬了!
云凌不想救。但她实在不知道这个古怪的地方还会怎么样?
而,周正,好像什么都知道。
这个人,暂时不能死!就算是为了自己救自己,也得让他先活着!
她自我安慰!
然后,又费半天劲儿把他拖到了火堆边。
第 四 十 一 章
这个山谷的确是一个封闭的结界空间。
上一秒还烈日当空,下一秒就大雨瓢泼;刚感到春风拂面,下一刻就冰雹砸地。
天气极度无常,完全不合常理!
云凌开始相信,周正所言不虚。
在周正的建议下,云凌找到一个五六尺深、能容下七八个人的洞穴,作为临时的安居处,避免了风雨的侵袭。
当天晚上,饥饿感蜂拥而至!
进入天阶后,云凌和周正都学会了辟谷,可以长时间不吃东西。
但,现在不同,身体对食物的渴望,饿得两人眼睛发绿,满脑子想的就是饕餮盛宴、大快朵颐!
可,怎么弄吃的,成了云凌最头疼的事!
整个山谷竟然没有果树,没法摘现成的。
动物有,品种还很丰富,但,云凌腿脚不利索,抓不到!水潭里也有鱼,可云凌不会捕!
眼见着食物在眼前四处乱跑,却吃不到嘴里。那种挫败感,云凌恨不得一头撞死自己!
周正又开始悉心教导。云凌学会了用树皮编成麻绳,然后结网捕鱼,同时凿出石锅熬汤。
饿了两天,终于喝到鱼汤的那一刻,云凌都有些恍惚。觉得现在的满足感,比做神仙都好!
她赶紧把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赶跑!
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周正必须喂食!
他胳膊腿的骨头都碎完了,只剩下一颗脑袋还算完整。整个人比一团烂泥还散架,一点也动不了!
云凌无奈,只好用树枝做成的木勺,一口一口喂他。
可这家伙贪得无厌,五六条一锅的鱼汤,根本不够他一个人吃喝!总害得云凌又得重新捕鱼,再熬一锅,才勉强够自己吃。
一次还行,接着两三次都是这样,直接把云凌气恼了!
她自己先吃饱,剩余的给周正。
爱饱不饱,反正本姑娘不伺候了!
这事,周正也是有苦难言。
自己体内那个小可爱紫雷,压根不给自己重聚灵力的机会。自己只能靠食物上的能量来缓慢恢复身体。
见云凌再不给吃的,周正眼睛滴溜溜一转。
“仙女姐姐,只要你能让我顿顿吃饱十天,我就告诉你一个快速提升你灵力的办法!”
“不听!歪门邪道的东西,我不学!”
“完全是你们名门正派的方法!我不骗你!”
见云凌还在犹豫,周正又加一句,“比你现在获取灵力的方法,快上十多倍!”
“你先说!”云凌很谨慎,“只要是正派的法门,能让我快速恢复,我答应你,一个月内让你顿顿都吃饱!”
“可要说话算话!”
云凌轻蔑地哼一声,“放心吧!决不食言!”
“你有没有感觉到,这里的火灵力特别强?我的意思,你有火灵珠…”
不等周正说完,云凌就已经开始通过体内的火灵珠感受四周。
瞬间,大股大股的火灵力快速被吸入她的火灵珠,并慢慢转换成她自己的灵力,滋养她的身体。
她身上的一些小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复原,碎骨也缓慢地开始重聚。
整整过了一个时辰,四周的火灵力稀薄消散,云凌才停功收势。
太舒服了!这次的灵力竟然恢复了近两成,比她前四五天加起来的都多出几十倍!一些人阶的法术已经能够使用。
按这个速度,再有五六天,她的法力就能恢复,身体也能够复原如初!
她大为振奋!但同时心里一惊。
她拿着短剑架到周正脖子上。
“说!你怎么知道我有火灵珠?你跟那个魔头是不是一伙的?”
周正没想到,这姐们说翻脸就翻脸!本还想承认自己是咯咯前辈。但,极为担心,这姐们会不会因为当时自己的轻薄,现在把自己,咔嚓了?!
“我怎么会知道?当然是我师父告诉我的!什么魔头?我不就是你们天天追的魔头吗?还有其他魔头吗?”
周正装傻充愣。
“你师父?”云凌相当狐疑。但,火灵珠在自己身上这件事,在七大门派中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秘密。一尘道长知道,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你师父,都说什么了?”
“我师父说,火灵珠是你们璇玑宫十大法宝之一。还说,你师父身份不一般,她又喜欢你,所以才把火灵珠给你。”
周正半是真话,半是推断,反而使云凌信以为真。
她收起短剑。
“你怎么知道这里火灵力充裕?”
周正呵呵一笑,“我可是天阶里的最高层次!”
这话一下噎得云凌没法反驳。
云凌自认为自己够天才也够勤奋,现在小小的年纪就已经修炼到天阶中层,连掌门都夸她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可跟周正这个怪物一比,她的自信心极受打击!
她气呼呼拿起渔网,“好!我现在就再去给你做鱼汤!”
一晃十多天过去。云凌完全恢复到了自己的巅峰状态。
第一件事,就是全面查看整个山谷。
这里确实是一个封闭的结界空间,没有出口。而且,以云凌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打破。
这里面,除了火灵力极其充沛外,其他的天地灵气也很浓郁,很像是人为的一处修炼之地。
而且,在山谷深处,云凌还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危险气息。感觉上,应该是一只有着上万年修为的大妖在沉睡。
她不敢深入,悄悄地退了回来。
告诉周正自己发现的一切,云凌眉头深皱,陷入了沉思。
“想着怎么出去?”
周正总能猜出她的心思。
“我试过了,这层结界我根本打不破。除非,我能进入天阶最高层,也能…”
“引来九天玄雷?那玩意最好别招惹,你看我现在这个样!”
周正被反噬的事,云凌听他说过。想起玄雷的威势,再看看周正残破不堪的身体。云凌吓得心头一惊,吐了吐舌头。
“我就想想!”
“其实,不用打破结界。”
“什么意思?”
“你忘了,你是怎么来的吗?”
“对呀!地下河!”云凌又兴奋起来。同时,对周正的好感又一次提升。
这家伙,好像什么都懂!而且,总是在她不知所措时,给她出主意帮助她。不知不觉,自己对他竟然有了莫名的依赖感!
云凌是个沉不住气的主儿,立即跑到水潭边纵身跃下。并在潭底顺利又找到那条暗河。
这里也有结界,但很薄弱。应该是整个结界中最薄弱的地方。
云凌心中估算一番,以她现在的实力,应该能够破开脱身!
她兴高采烈跑回来。可刚进洞,笑脸就凝固在脸上。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周正是跟她势不两立的魔头!
以他目前这个状态,现在若跟她一起出去,必定难逃修真界的追杀。
上一次,因为他,七大门派的弟子死伤惨重。这个梁子肯定揭不过!
可,若躲在这里不走,他自己很难照顾自己。而且,这里还有一只吉凶难料的妖兽。他的性命也是堪忧!
该怎么办?
“找到了?那你赶紧走吧!我救过你,你也救了我,咱们两清了!”
不用她张口,周正已经给她找到了心安理得离开的理由。
这也是,她能自我安慰自己的最好的理由!
但,这个理由,却让她现在,极为纠结!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为这个魔头担忧?
但她知道,如果就这样一走了之,自己的内心,会永远不得安生!
“我,我答应过你,让你吃一个月的饱饭!还有二十天!”
说完,她头也不回拿着网绳去捕鱼了!
“可,刚吃过午饭!”
周正张张嘴,嘴角不由泛起一道笑纹!
第 四 十 二 章
或许是为了不久后离开的更心安一些。从这一天开始,云凌用自己的灵力帮着周正修复他的残躯。
说来也怪,那个总爱捣蛋的熊孩子紫雷,对于云凌的灵力竟然没有排斥,反而像个乖乖仔一般安静地待在周正的体内,任由云凌施为。
周正也极为惊讶!不由想起当初,云凌的血液不仅不会让自己狂躁,反而能让自己安心。
难道这丫头是自己命中的福星?
不过现在,周正没工夫想那么多,而是趁着这难得的机会,赶紧吸收天地精华,恢复自己的灵力。
以前吸收的灵力都被紫雷打散,散落在身体各处。如今也借着这个机会重新聚拢。
让周正感到惊异的是,这些被紫雷洗礼过的灵力,虽然数量极少,但极为精纯,一小点的能量都相当于,他现在补充一天灵力的总和。
他大喜过望,感觉自己因祸得福!
在云凌的帮助下,他的身体康复的很好,血管、经脉,就连骨头都已经重新连接。
但,每次,等云凌的灵力从自己身上一撤出,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吸收的灵力,就会再次被紫雷冲撞的七零八落。
他知道,这样有好处。
但,灵力恢复的速度太慢了!直到现在,他的灵力只恢复了一成多一点点。
他很苦恼,但也无奈!
三天以后,他已经能够自己起坐站立,吃饭也不用再靠别人喂食,虽然他很享受那个过程。
十多天后,他已经行动自如,无异于常人了。
生活能自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周正接过了做饭的重任。
云凌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充其量算作能果腹。
周正不一样,小时候,一直照顾他的厨娘随夫离去辞工后,他就开始往厨房钻,不为别的,就为调制出自己之前喜欢的那个味道。
都说君子远庖厨,但周正不管这一套。再说,当时他爹也指望不上他能考取功名,就由着他去。所以,周正自小就练就一手好厨艺。
当烤鱼还滚烫时,光那个香气就让云凌迫不及待撕下一大块,连吹带烫往嘴里塞。
“慢点,小心烫!”
可这时候的云凌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口下去,香酥焦嫩的感觉,瞬间把她的味蕾全部调动起来。
她顾不上形象、顾不上烫嘴,三两下就把一条小鱼彻底报销。然后意犹未尽地不停吮吸着手指,眼巴巴看着还在火上的另一条烤鱼。
这一顿,是云凌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烤鱼,而且也是吃的最饱的一顿。撑得她躺在由树枝搭建的床铺上,一直不停揉肚子。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云凌大享口福的幸福日子。
别看只有鱼。但,烤的、炖的、煎的,每一种都有不同的美味。
每一次吃撑后,云凌就恨恨地发誓,再不多吃一口,省得自己发福!
可每一次开饭时,她都忍不住冲上去,不顾淑女形象地抢着大口大嚼。
过了十几天后,云凌有点不满足顿顿只吃鱼。她去山谷里捕杀了一头食草的妖兽。
要说,云凌早已恢复,完全可以辟谷不再进食,但一想到让人流口水的香味,她就把这茬自动过滤掉了。
周正清理好之后,把肉切成块,并把自己身上所剩不多的调料全都拿出来,腌制。
然后,让云凌找块石头,用灵力切成薄石板,架在火堆上。
晚上,等肉被腌制半个时辰后,周正开始烧热石板,并用肥油在上面不停地擦拭。直到均匀后,再把肉块一块一块放上去煎烤。
香味刚出来,坐在火堆边的云凌,就忍不住咽了好几口口水。
看着手里拿着筷子、眼睛直勾勾盯着烤肉的云凌,周正哑然失笑。用树枝做成的筷子,夹起一块烤熟的兽肉,吹气凉凉后,喂到她嘴里。
“尝尝,怎么样?”
“嗯、嗯、嗯!”云凌频频点头,“好吃!”
周正又夹了一块喂给她。
“好吃!我还要!我还要!”然后想想不太对,急忙夹起一块喂给周正,“你也尝尝!”
两人说说笑笑,你喂一口我喂一口吃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热恋中的情侣才会有的亲密举动。
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传来,打破了这美妙的时刻。
“是那头万年的妖兽!”云凌感受到了那滔天的威势,“咱不会是把它孩子吃了吧?”
她看着石板上还剩下的几块兽肉,“就算是,也已经吃了,不能浪费!”
她把剩余的几块一股脑全塞进嘴里,然后才追着周正跑到洞穴外。
不远处,一头青苍色仅一条腿,周身闪烁着电弧的强壮夔牛,虎视眈眈瞪着他们。
“尔等卑贱的人类,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闯我的结界?而且,还敢残害结界之中的生灵?”
“前辈,您误会了!我们是不小心闯进来的。想走,可出不去!弟子是九华山璇玑宫…”
“呱噪!”夔牛大吼一声,巨大的音波震得两人双耳流血。要不是周正及时拉着云凌躲开,两人的心脏有可能都给震碎。
见音波被两人躲开,夔牛身上光华闪烁,一道粗大的电弧毫无征兆、快如闪电打向他俩。
云凌急忙祭出一道厚实的土墙阻挡。
可,电弧接触土墙那一刻,土墙瞬间土崩瓦解。
电弧去势不减,并头分两叉,分别击向两人的身体。
这时候再躲已经来不及了。
周正猛地把云凌推开,运用仅有的一点灵力,掐指轻念。
分叉的电弧竟然越分越开,最后完全形成两道,并分别绕过周正的身体,在他身后又重新合拢,重重击打在山洞外围的岩壁上。
就听见轰隆隆巨响,周正他们居住了大半个月的山洞轰然倒塌。
好强的法力!感觉比师祖都厉害!云凌惊得目瞪口呆。
可这个时候,不是她吃惊迟疑的时候,她急忙祭起飞剑,化成漫天剑雨。同时,每支飞剑上都燃起熊熊烈火,像一颗颗天外陨石,声势浩大击向夔牛。
这是她目前最强大的法术,举火燎天!
可夔牛躲都没躲,只是身上光华流转,所有的飞剑还未能近身,就被成千上万道电弧击中坠落。
这防御也太强了吧!
这还怎么打?
云凌立即驾起飞剑,带上周正,急速逃跑!
夔牛又吼一声,天上的空气像海里的波涛一般汹涌澎湃、剧烈震荡起来。把飞剑震得摇摇晃晃,来回打摆。
云凌大惊失色,全力控制住飞剑不被坠落,并全速向前冲!
可,一道早有预谋的电弧突兀出现在他们眼前,就等着他们撞上去。
这个时候转弯已经来不及了!云凌大叫一声,知道可能在劫难逃,已经做好了闭目等死的准备。
千钧一发之际,她突然发现自己来到了山谷的另一头,而远远那一头的天空上,自己的飞剑毫无意外地与电弧撞出了耀眼的火花。
再看身边的周正,极度萎靡地坐在地上,冷汗直流。
瞬移!刚才周正带着她瞬移了!
云凌现在还不会瞬移,那是只有到了天阶高层阶段,才能使用的法术。
最后这一刻,周正动用了自己全部的灵力,才算逃过一难。
可,这是夔牛的结界,逃到哪儿能有用呢?
果然,没有一会儿的功夫,夔牛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第 四 十 三 章
夔牛的实力比道魂高,也属于天阶高层次里的高端。不过,跟师父一尘比起来,或许,还有一些差距。
周正在心里盘算,如果自己还是全盛时期,倒也不惧。就算打不过对方,夔牛也奈何不了自己。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自己没有灵力!
周正不是没有想过,拿那九千人的部分寿元,快速提升自己的灵力。
可,自己无意间已经取了他们五年的寿元,为了茗儿又用了半年的寿元,为在紫雷下救人又用了一年。
他不知道,这些人的寿元自己还能用几次?如果不小心都用完了,那师父和自己千辛万苦想要解除铭印的努力,就变得毫无意义!
另外,这是在夔牛的密闭结界,屏蔽了自己所有的联系。就算他现在下狠心想成魔,也无法连通那九千人。
看着夔牛一步一步走近,周正虽然很虚弱,但还是第一时间挡在了云凌身前。
“喂,大妖,我打不过你!但,你不能杀我!我现在灵力枯竭,就是个凡人!”
“凡人?狡辩!为了成仙,我是不能杀凡人。但你,还有你身后的丫头,都是修真者。杀了你们,哪怕吃了你们,也不影响我得证道果!”
夔牛刚刚已经试出了两人的深浅,在稳操胜券的形势下,它也不介意让周正多说几句废话。
“有那么一点点,你搞混了。她是修真者,可我是魔头!我身上牵着九千个凡人的性命。我若死了,那九千个人也活不成!
所以,杀我,就等于你杀了九千个凡人,干预了九千个凡人的因果,对你进阶成仙相当有妨碍!
你看,我也是为你好,才如实相告!免得你一不小心犯下大错!”
夔牛一愣,他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睛仔细打量周正,发现他身上虽然仙气飘飘,但魔气一样充盈,甚至还有盖过仙气之势。
“哈哈,有意思!一个魔头,竟然和一名仙子修成道侣!仙魔从来势不两立,你们俩竟然能走到一起,真有意思!”
“你别误会,我们是仇敌。我杀了她师祖!她是心善,可怜我,才救我一命!”
周正怕云凌脸皮薄,急忙张口解释。
云凌听了夔牛的话,又羞又怒。刚要张嘴解释,就被周正抢先了!
当周正把他们之间完全撇清,按说她应该高兴才是,但,她心里却莫名一阵失落。
“道,那个妖友,兄台,咱商量个事行不?咱打个赌,要是你赢了,我们随你发落。要是我侥幸赢了,你打开结界,放我们走!如何?”
“哈哈,为什么要打赌?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可以先把这个丫头杀了,然后把你镇压百年。等那些凡人都死之后再杀你!”
“不!不!不!你能镇压我,但拦不住我自杀!等我到阎王爷那儿,会把所有罪责都往你身上推,保准让你成不了仙!
不过,说不准,因此你会成魔!那咱就更是一家了!你怎么还能杀我?咱们得互帮互助!”
周正的歪理讲得头头是道,反而把夔牛气乐了。
它已经沉睡了千年,是被食物的香气惊扰醒的。
醒来后,发现有人闯入了自己的结界,还掠杀结界里的妖兽,这让它大为震怒。非要杀死入侵者不可!
但遇到周正这个有意思的话痨,给他寂静的生活增添了一丝乐趣,它反而不舍得那么着急杀他了!
“行!先说说怎么赌?”
“得嘞!一看您就是个从善如流之…那个,大妖。这个事绝不会让你吃亏!
你用你最厉害的法术打我,一下!要是能把我打死,算你赢!要是我死不了,算我们嬴!”
夔牛哈哈大笑,“你用九千凡人做盾牌,逼着我不敢杀你!岂不立于不败之地?”
“也对!是我欠考虑。”心思被看破,周正一点不脸红,他挠挠头,“那怎么办?”
“我打这个丫头!”
“不行!不行!不行!只能是咱俩之间!”
看着周正处处都在维护自己,云凌的心中一暖,不由荡起层层涟漪。
“这样,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谁先倒地谁输。可以让你先打我!”
“你是在欺负我只有一条腿吧?哈哈,没关系,就这样!但,只能赌一个人离开!”
“行!”
“不行!”
说行的是周正,说不行的是云凌。她不知道周正用什么法子能赢,但如果赢了,她知道周正铁定会让自己走而他留下来。
她不愿周正这么做!她宁愿留下来陪他一起死!
“听话!”周正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先想法子赢了再说!”
云凌忽然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就在她愣神之间,夔牛和周正的对赌开始了。
“你先来!”夔牛表现得很大度。
周正也不客气,“云凌借你灵力一用!”说完拉住云凌的手,右手掐指。
和道魂斗法时的那种小火苗又一次出现,而这一次更小更精纯。
火苗随着温度的变高,慢慢从红色变成橙色,然后黄色,接着白色,之后又变成青蓝色。到最后,竟然开始泛紫色,那已经到了可以焚天灭地的可怕温度。
可惜,云凌只是天阶的中级水平,灵力不够,不然,周正还能把火苗变成肉眼难见的透明紫色。
看到这道火苗,夔牛大惊失色,再没有了先前的云淡风轻,而是如临大敌地调动所有的妖力,把身上的电弧光华布满全身。
火苗飞的很慢,徐徐打在夔牛天生的光幕上。接触的一瞬间爆发出耀眼夺目的光彩。
可雷声大雨点小!
夔牛全力以赴应对的小火苗,和电弧刚一交手就被打散了。
夔牛大疑,总觉着还有后手,所以不敢丝毫地掉以轻心。
可它只顾着火苗了,没注意脚下的地面早已变成了慢慢开裂的冰面。
等它察觉,冰面彻底破碎,它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摔进水里。
而下一秒,水面瞬间又变回土地。
就在它因为失重,身体倾斜即将接触地面时,夔牛那条独腿却灵活地找到平衡点,支撑住身体。
它没倒!
但,这全都在周正的预料之中。
就见地面随即变成流沙。
平衡被瞬间打破,夔牛的身体最终重重摔在沙堆上。
这一局,它输了!
“小子,你耍诈!”
“对呀!”周正诚恳地点点头,一脸无辜地回道,“咱没有规定不能使诈吧?”
这话问的夔牛哑口无言。
一旁的云凌却偷偷掩嘴而笑。
原来,从一开始,周正就没打算跟夔牛硬拼法力。
云凌的灵力本就支撑不住大的术法,而且,还是自己借来的,运用起来很难流畅。
所以,周正只能把低阶的法术组合起来使用,再结合上计谋,才有取胜的希望。
第 四 十 四 章
夔牛很生气!
但它是修炼上万年的大妖,自持身份,不能跟小辈斤斤计较!
“我输了!该我了!”
夔牛已经掂量出他们的实力。以云凌的能力,最多能承受自己五成的法力。
而周正,虽然此人不能小觑,但,他自身却没有灵力。就算加上他们身上的法宝,两人加起来也抵挡不住自己七成的法力!
所以,他用了七成多一分的法力,而且,还是自己最擅长的音波震!
这样,既能打败周正让他们俩重伤,又能保证不害他的性命。
音波刚起,周正就感觉自己双耳失聪、血流不止,刚被修复好的身体不停颤动,又出现了分裂的迹象。
最难受的是身体内的五脏六腑,彻底移位,已经到了崩碎的边缘。
云凌还好一点,但也只是勉强能抵挡。随着音波的加强,她的双耳也开始渗血。
周正不敢再耽搁,急忙用云凌残留在自己体内的灵力,把大块头青铜片召唤出来,挡在两人的身前。
周正之所以敢跟夔牛对赌,也是因为他一早先跟青铜片沟通过。
青铜片其实极不乐意,这事它要冒着极大的风险。因为对于每一件法宝来说,它的使用都需要使用者的灵力作为依托。
如果只是依靠它自身的灵力和强大的法力对抗,一旦损伤,它的损伤将会变得无法逆转、无法修复。
但,它又实在受不了周正这个话痨的软磨硬泡。要是自己长腿,它第一个就先逃离周正的身边。
看周正好说歹说,反正,无论如何铁了心一定要用它。再加上,它估摸夔牛的能耐,对自己应该不能伤害。
所以,最终勉强同意。
随着“嗡”地一声闷响,音波不仅被厚重的青铜片隔断,同时还反震回去,打了夔牛一个措不及防。
但,音波对夔牛自身影响不大,只见它身上光华流动,瞬时把音波消散于无形。
可,它和周正之间的山石树木却遭了大难,彻底化成了尘沫。
一击不成,夔牛并不慌张,身上一道粗大的电弧快速击向青铜片。
被能开山碎石的电弧打上,青铜片却依旧纹丝不动,表面上连一点划痕也没留下。
夔牛心中大惊!它完全低估了这件法宝的能力。
不过,夔牛也是身经百战之辈,并未因此乱了自身的阵脚。第二道更加粗大的电弧接连而至。
就在这道电弧即将打中青铜片时,却突然上扬。与空中不知何时出现在周正头顶的,一道同样粗大的电弧瞬间融合,快如闪电击向躲在青铜片身后的周正。
如果周正灵力充盈,如果青铜片已经被周正炼化,真正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那么这个危机很容易解除。心随意动,青铜片立即就会飞上他的头顶为他阻挡。
可问题是,周正现在没有灵力,而青铜片也是周正说尽好话,才勉为其难答应帮他的。两者的默契程度根本达不到如使臂手的程度。
电弧来得快,它的余波范围也很广,除了正中的周正,还连带了躲在他身后的云凌。
千钧一发之际,周正用青铜片盖住了云凌,而自己则独自承受这合二为一的强大电弧。同时,双脚深插泥土中,保持身体不倒。
就算是死,他也要赢了这场赌局,保证云凌安全离开!
电弧打入他身体那一刻,体内的紫雷电咆哮着冲上去厮杀。把周正的身体当作战场,兵戈铁马、血染山河。
紫雷电很强,但也架不住电弧的数量庞大。这一次它没有主动脱体而出、迎头痛击电弧,就因为它感觉自己也难撼电弧之锋锐。
双方在周正体内你来我往,打得旗鼓相当、胶着惨烈。
周正僵立在当场,浑身都动弹不了。
不用看他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就看他七窍血流不止、已经体无完肤的身体上还时不时爆裂、喷溅出血骨,就能想象到他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夔牛吃了一惊,它本想会有云凌和周正一起抵挡,那样,两人都会是重伤,但不致命。
但,现在只有没有分毫灵力的周正一人承担,结果只能是必死无疑!
如果,那小子说的没错,自己或许真要承担杀死九千个凡人的因果,对以后自己的进阶将大大不利!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电弧已经收不回来,它也无能为力。
看着死撑着也要屹立不倒的周正,夔牛不由动容。心想,就算输在这样一个人手里,自己也服气!
它会如约放了那个女娃,之后,自己接着沉睡,感悟天道之心。
可过了一炷香后,周正还在坚挺,心中的一口气始终保持不散。
他身上的爆破声更加密集,而崩出来的血肉也变的更加发黑发臭。
夔牛惊得目瞪口呆!
这,难道是洗髓伐骨?
这小子竟然用电弧之力洗髓伐骨?
这运气,好的也太没天理了吧?!
其实,周正也没有想到!
两股针锋相对的强大电流,在他体内拼的你死我活的过程中,无意间把他身体中多余的杂质彻底排除体外、清理干净,从而起到了洗髓伐骨的作用。
不过,这种洗髓伐骨的方式,比普通的经过药物作用的洗髓伐骨,所忍受的痛苦高出百倍千倍,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但,周正也没有办法,能忍不能忍都得忍着!他还不能输!还要把云凌救出去!
终于,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势均力敌的两股电流在彼此不停地消耗中,全部溃散,化成星星点点的电流分散在周正的骨骼上、经脉里。
已经奄奄一息的周正,突然感觉周边的天地灵气蜂拥汇入他的身体。
然后形成巨大的旋涡,不停地压缩提纯、再压缩再提纯,最后一点一点填充气海,直至彻底充盈!
周正身上的气息大涨,刚刚脱胎换骨的他不仅瞬间恢复到了巅峰,甚至感觉自己又精进一步,感觉似乎都快摸到仙阶的门槛了。
“大牛,你输了!”久违的力量回归,让他底气十足!
他感觉,现在如果再和道魂打一架,不用九天玄雷,照样能把他打得屁滚尿流!
就算和夔牛正面抗衡,他也不会落于下风。
看着周正节节攀升的气息,夔牛也是惊骇不已。如今,面前的这个人,自己连五成的胜算都没有。
“好!你赢了!那个姑娘可以走了!”
夔牛愿意信守承诺。
“不!”可云凌不同意!
她身上的青铜片刚被周正收回去。
她一早就想冲出来,和周正共同抵抗电弧。但,青铜片太重,又得了周正所谓的临死相托。
所以,在电弧消失之前,任凭云凌冲撞几次,青铜片都尽心尽责保护她,没让她出来。
这一段和周正的朝夕相处,让她对周正的看法有了极大的改观。
她发现这个人人口中的魔头,并不像大家所说的那样十恶不赦、恶贯满盈!
虽然这家伙有点油嘴滑舌讨人厌,甚至有时候还会捉弄自己,恨得牙根痒痒。但他心底并不坏!还很会关心人!
尤其是今天,从一开始,他就冒着危险处处保护自己,在最后一刻,竟然拼了性命,想的还是先救自己!
她当时心里就冒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和这个男子同生共死!
她第一次主动牵住周正的手,“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周正很意外,但更加欣喜!
看着云凌坚定的目光,他没再劝说,而是坚定地点点头。
“大牛,听见了吗?我娘子要和我一起走!”
这一嗓子,把云凌羞的面红耳赤。但她始终没有松开牵着周正的手。
“要不,咱俩再打一架?赢了我们要一起走!”
第 四 十 五 章
这一场打斗可谓天崩地裂、酣畅淋漓!
恢复巅峰灵力的周正,无论人阶、地阶,还是天阶,每一道法术都有开天辟地之威,而且,花样组合,层出不穷、眼花缭乱。
看的远远观战的云凌始终合不上嘴。
法术还能这么用?
千里冰封加上玄冰咒,竟有这么大的威力?
这是,举火燎天?天呢,纵火术和引雷术,还有飞剑术叠加使用,竟能撼天震地?这种威势连师父都使不出来!
恐怕,当今世上,除了几个门派的掌门,谁也不能把法术运用的如此精妙!
她忽然心中一喜!有这么大本事的人,是自己的心上人!
云凌心中暗喜,可周正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夔牛的防御力太强了。
任凭自己的法术多么精妙,威力多么巨大,可夔牛身上薄薄一层的光华尽数都能挡下。
充其量打翻它几个跟头,但,一点伤害也没有。
除非,再用九天玄雷!
但,那玩意,周正想都不敢再想。
先不说它无法控制,就单单的极为酸爽的反噬,周正想想就毛骨悚然!
夔牛也很憋屈!
自己引以为豪的电弧,无论再粗大、再密集,但,周正免疫!
那小子被洗髓伐骨后,身上到处都充满了电流。现在,自己的电弧打在他身上,几乎等于给他按摩!
这把夔牛气得直想撞树!但又无可奈何!
电弧不行,就用自己最擅长的音波震!
但,周正从不正面抵挡,反而,来个一浪叠过一浪的波涛汹涌大海,或是山峦叠嶂、草木逢春的茂盛密林,一层一层稀释,最后,任何作用也起不到!
夔牛怒了!它要凭借体型巨大的蛮力优势挣回一些颜面。
可是,洗髓伐骨后的周正像打鸡血般,一样力大无穷!竟然和它针锋相对、旗鼓相当。
一人一妖从天上打到地上,从斗法打到肉搏,从肉搏又打到完全的蛮力冲撞。
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始终难分高下!
一旁观战的云凌都看傻了!
她也曾在击鼓台上看过师兄弟们切磋比拼过,也曾随师门长辈一起,真刀真枪去斩妖除魔过。
但,那样的战斗,跟眼前这两位比,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除了好看,基本没有太多的实用性。
眼前的一幕几乎颠覆了她对法术的认知!
原来,法术应该这么用!
就像她最擅长的纵火术,在她手里是一个个火球,看着虎虎生风、怪吓人,但威力却差强人意。
而,同样的纵火术,在周正手里虽只是星星落落的火星,却有着荡平山脉、蒸干大河的巨威!
云凌心中明白,这不仅仅是灵力悬殊的差异,最关键的是用法!
看着不相上下的两人,每招每式都有着劈天裂地的威势,她的一颗心始终提着,一刻也不敢放下。
一直过了一天一夜,直到高山荡平、河流改道、山谷变成深渊、结界出现裂缝,两人才最终罢手!
“痛快!若有酒,当饮一觞!”这一刻,周正豪气冲天,身上升腾起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夔牛沉稳的多。它由衷地点点头,“佩服!除了我的主人外,小友是第一个能跟我战上一天一宿,还不落下风的人类!”
“前辈谬赞了!”周正急忙装起斯文。
“别,我觉得你还是叫我大牛顺耳!”
“是在下孟浪了!这次和道侣无意闯入道友的修道之地,还请海涵!请道友高抬贵手,放我俩离去。他日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在下周正,定会报答今日之情。”
周正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所以,说话很客气,不愿平白多个仇敌。
“小友言重了!我就算不愿,能留得住你们吗?哈哈,”夔牛爽朗一笑,“若周老弟不嫌弃我是个妖兽,咱们交个朋友如何?你很对我的胃口!”
周正大喜!“求之不得!”
就见夔牛一抖身,变成一个白须飘飘的老者模样。
“这是我的人形样子,主人很喜欢!主人给我赐名,叫牛坚。我占个岁数上的便宜,你就叫我牛大哥吧!”
“牛大哥!小弟有礼了!”周正很郑重地抱拳行礼,这说明他从心里认可了牛坚这个朋友。
“牛大哥,能不能问问你家主人…”
“我家主人已经成仙!他让我在此勤加修炼,这个封闭的道场也是主人送给我的。”
说起主人,牛坚满脸的骄傲。
“只是我天生愚钝,快一万年了还没能进入仙阶。”
周正听了摇摇头,“进入仙阶谈何容易?不过,没事!牛大哥,下次若有机会遇到仙缘,我一定跟你一起分享,咱哥俩一起进阶!”
“好!好!好!”修真者最重承诺,否则,道心难安!周正跟夔牛仅是一面之缘,就作出如此重的承诺,让牛坚大为感动!
“贤弟,我这儿简陋,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宝物相赠。这里有一颗一万年结一次果实的地火之果,对弟妹的修为大为有益。还请贤弟别嫌粗陋,一定收下!”
牛坚也是个实诚人。周正拿他当朋友,他也真心拿周正当朋友!
云凌见他们不打了,驾着飞剑来到他们身边。刚好听见夔牛弟妹弟妹叫着,不由羞的满脸通红。
但听到地火之果时,她惊喜地两眼放光。
怪不得这里火灵力如此充裕,原来是有这个宝贝!
她听师父说过,地火之果那可是天材地宝中的至宝之物。对于像她这样修习火灵力的修仙者来说,简直是一生难遇的最佳补品。
有了地火之果相助,不用多久她就能步入天阶高层,甚至更顶端。离仙阶的门槛也会越来越近!
周正也不矫情,道声谢,就替云凌收下了。
他把牛坚真的当成了朋友。是朋友,他自然也做好了随时为朋友赴汤蹈火的准备!
临别之际,牛坚忽然又提到周正那件青铜片。
“贤弟,如果我没有看错,那件青铜片应该是仙阶的上品法宝,你现在还驾驭不了。
以后不到性命之忧时,千万不要示人。莫让仙阶之人盯上!切记!切记!”
周正牢记在心。
三人又聊了很久,难舍难分。最后,还是牛坚果断道别,大家才各道珍重,相互拜别!
告别牛坚后,两人才发现这里离富昌县城有百里之遥。
而,富昌县的结界已取消,也没有了修真者的灵力波动。
想来,七大门派应该早已撤离。
云凌最先想到的是回九华山。可,猛然又想到周正魔头的身份,就赶紧把这个念头打消。
她现在只想陪着周正,无论天涯海角,两人在一起就好!
周正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思?心疼地轻轻吻下她的脸颊。羞的云凌头埋在他怀里,半天都不敢抬起来。
“放心吧,云儿!我一定风风光光上九华山下聘礼,光明正大用八抬大轿娶你回家!”
对于心上人的承诺,云凌心中欢喜!但想到未来两人道路多舛,不由又皱起眉头。
“正哥,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去普光寺,找金光那个秃和尚!”
金光,不管是不是高僧,但他毕竟是害得周正糊里糊涂坠入魔道的罪魁祸首!
周正一定要找到他,当面问个清楚!两个人有什么仇怨?他为什么要害自己?
而且,光害他自己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把茗儿也牵扯进来?
他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