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十 六 章
从他们现在的位置到普光寺有千里之遥。但这一点难不住周正。因为,他会瞬移。
但他现在不能这样做!不仅不能瞬移,其他的法术也不能显示。
因为,他上了悬赏令!
这道悬赏令是面向所有修士的。
无论是谁,只要能报出周正行踪的,奖励一件法宝和一套地阶法术;
能杀死周正的,可以在璇玑宫仙灵阁任意挑选三件天阶法宝,二十件地阶法宝,灵药一百瓶。
而且,传授天阶高层法术两套,其他级别的法术任选十套;
若能活捉周正的,除了以上奖励外,还可以在其他六派的珍宝楼随意挑选天阶法宝三件、地阶法宝五件、天阶法术一套,灵药百瓶。
这就是说,要是活捉了周正,就能得到天阶法术十八套,天阶法宝二十一件,地阶法宝五十件,灵药七百瓶。
可见,璇玑宫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这种条件,别说对于散修,就是对于那些小门派来说,都是愿意拿性命来交换的东西。尤其是天阶的法术,得到三五套就意味着门派的闪亮崛起!
谁不眼红?谁不心热?
就连周正自己看着都流口水。
“原来我这么值钱!要不,云儿,你把我交出去,换出奖励后,我再偷跑出来。咱俩以后光靠卖这个,就能挣老大一堆钱!”
云凌噘着嘴,一脸不高兴。这都什么时候了,亏得周正还能笑出来?
“悬赏令上还附有你的气息,只要你使用灵力,你就变成了晚上的萤火虫,大老远所有人都能发现你!
最可气的是悬赏令竟然也对凡人开放!还附了你的画像。只要举报你的行踪,就奖励一枚脱胎丸或益寿丸!”
云凌面色很沉重,接下来的路,他们将举步维艰!
周正一脸无所谓地枕在她腿上,“没事,连你师祖都留不住我,更何况其他人?”
对于道魂的死,云凌已经原谅了周正。
真正追究起来,其实那就是一场意外。
她虽然不会九天玄雷,但她也听长辈们说过。那本该是仙阶的法术,对于天阶的修真者来说,根本控制不了!
云凌忧心忡忡地摇摇头,“其实,在九华山最厉害的不是我师祖,而是师叔祖。只是师叔祖为人谦和,与世不争,才由师祖赢得了第一高手的称号。
我听师父说过,师叔祖是最有望在一甲子内进入仙阶之人!”
“你是怕…”
“对!别看师祖和师叔祖性格差异很大,但他们俩的关系却是最好的。如今,师祖被你…师祖陨落了,我怕师叔祖会找你的麻烦!”
“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周正用自己的乐观情绪带动云凌,让她慢慢摆脱焦虑的困扰。
周正也想放下一切,带着云凌找一处仙山灵洞,过上隐居的散修生活。
可自己被糊里糊涂背上魔头恶名的事情,如果不搞清楚,自己的道心难安!
还有,师父为了自己摆脱魔头的恶名,至今下落不明。还有茗儿,还有那九千个凡人,生死在自己,自己却无力掌控。
另外,自己可以不在乎名声,可云凌呢?她是名门正派的天之骄子!就算她能忍受跟自己在一起的骂名,但心中的郁结却永远不会解开!
他一定要堂堂正正、风风光光地明门正娶!让她幸福地跟自己生活!
所以,他一定要找到金光!一定要找到这个罪魁祸首,为自己讨一个说法!
如今,不能用法力,就只能像凡人一般,靠走。
周正租了一辆马车,用药水把自己的脸洗皱洗黄,然后粘上假胡须,再学着张宏业的说话举止。咋一看,活脱脱一名管家!
但,云凌有些麻烦。用颜料再怎么丑化,也难掩她倾国倾城之姿。免不了引来那些色胆包天的纨绔子弟搭讪纠缠。
周正醋意大发,上手就毫不留情,把人打个半死才罢休!
可这样一来,就又引来更多的麻烦。
最后无奈,云凌只好运用法术把自己遮掩起来,用凡人的眼光看,就成了一名相貌平平、身材臃肿的管家婆。
过城门遇盘查,两人的借口就是,回冀州娘家!
这一天临近午时,他们赶到一座县城,找一家门面干净的小店吃饭。
正吃饭间,一个读书模样的青年进入店中,路过他们时发现地上有一个钱袋。
青年捡起来走到周正身边,“这位兄台,是你们的钱袋掉了吗?”
周正摇摇头,“不是我们的。”
青年人说句“叨扰”,然后转身走到柜台,把钱袋交给掌柜。
青年点了一份米饭和一盘腌菜,刚吃了两口,就见一个小厮风风火火跑进店里。
“掌柜的,我家少爷的钱袋在你们这儿丢了,你们见着没?”
掌柜急忙把青年刚送过来的钱袋拿出来,“是这个吗?是那位朗哥捡到送过来的!”
掌柜是好意,想着小厮要感谢,能找到主儿。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小厮打开钱袋后,勃然大怒,对着青年气冲冲吼道,“你捡的?这里面的十个金豆、一锭银子去哪儿了?定是你偷的!”
青年也是一脸诧异,“钱袋确实我捡的,但里面的银钱我却一分也没动!我看都没看!”
“胡说!定是你偷的!把钱还回来!”
双方拉拉扯扯、争执不下,眼见就要动手。
掌柜一见势头不对,害怕担责任,立即报官。
不一会,这事在城里就传的沸沸扬扬,衙门口乌泱泱围满了人群。
大堂上,小厮一口咬定是青年偷了钱。
而青年气得面红耳赤,反而磕磕巴巴说不成话。只是一点,坚称钱袋是自己捡的,没有偷!
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
“我看就是那小子讹钱!我认识他,他是王家二公子的小跟班,天天仗着王府的势力为非作歹,不是什么好东西!”
“今天这事不见得!”另一个人开始抬杠。
“我估计那个青年人偷钱的可能性大!你看他的穿着,一幅穷酸样,肯定没见过这么多钱,属于见钱眼开!”
“不对吧?他既然偷了钱,干嘛还把钱袋还回去?”
“你傻呀?这就是人家的高明处。把钱袋还回去,装成是捡的,谁还会怀疑是他偷的?”
“有点道理。那为何又被抓住了?不是自投罗网吗?”
“那是他运气差!”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肥头大耳的县太爷升堂了。那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一看就清凉不到哪儿去!
“这是你家少爷的钱袋?”县令懒洋洋问道。
“是!大老爷。这钱袋是我家少爷的。是他偷的!”
“你说是捡的?没有偷?”
“是!学生,没有,没有偷!”青年人胸口急剧起伏,气得不轻。
“你们有证人吗?”
“有,掌柜能证明!”小厮抢先说道,“掌柜能证明是他偷的!”
见掌柜趴在地上,县令又开口,“你是店里的掌柜?是他偷的钱袋?”
“他,他说是他捡的!”
“他说?你没看见?”
“小人确实没看见!”
“那就是说,有可能是他偷的?”
掌柜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能低着头,轻轻点点头。
“大人,大人,学生,我,冤枉!我没有偷!我,我,捡的!”
“有证人吗?”
县令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偏向。一来,这是王家的小厮,能偏袒自然要偏袒一些。另外,对方是一个穷读书的,没有什么背景。
他认为青年捡了钱袋这事可能不假,但,忽然看见这么多钱,一定是一时见钱眼开。偷拿了一些完全在情理之中。
“我,我,”青年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谁能给自己证明。
“有!”忽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吆喝,说话的人分开众人走上大堂。
不是别人正是周正。
“小人张筒,陪娘子回娘家,路过贵地,恰巧在那家小店吃饭。都看见了!”
“噢?你亲眼看见是他捡的钱袋?你能给他做证?”
看见周正,青年人大喜,这对夫妻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县令问过后,周正却摇摇头,“不能!”
青年人脸色瞬间煞白。他心里哀怨,自己明明做的是好事,怎么连清白也证明不了?
县令有些恼怒,“那你上堂来做什么?”
“我是失主!这钱袋是我丢的!”
周正的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听愣了!
“你胡说!”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小厮,“这明明是我家少爷的钱袋!”
周正笑呵呵也不争辩,只是看着县令。
县令也有点糊涂,“外乡人,凭什么说这个钱袋是你的?”
“大老爷,这位小哥说钱袋是他少爷丢的,请问小哥,钱袋里有多少钱?”
那个小厮哪记得那么清楚?他仔细回忆,“十个金豆、一锭银子,还有…两贯钱!”
“大老爷,我丢的钱袋里只有二两碎银和五百九十多文钱。咱们可以当场验证一下。”
结果不言而喻,钱数跟周正说的一模一样。
小厮当场就急赤白脸起来,“大老爷,这是我家的钱!他是个骗子!快把他抓起来!我说的是原来的钱,被那个人偷了后,剩下的也是二两银子五百文!”
周正等小厮吼叫完,才不急不慢说道,“大老爷,我这个钱袋里一共装了十两银子一贯钱。今天早上,路过咱南边的储庙镇,吃的是白家的羊肉汤盆,一共花了六十二文,又买了二百文的熟羊肉在路上吃。
进咱县城,在县里的布庄、胭脂铺和首饰店,买了几身衣服和几双鞋,一堆胭脂和几盒首饰,一共花了三两银子一百四十文钱。
之后,又在南城马厮换租了马车,花了五两银子。这些大人都可以派人去查。
如今,我的钱袋就剩下二两银子,五百九十八文钱。中午的饭钱还没有付。
请大老爷做主,把钱袋还给小人!”
周正说的明明白白,大家听得清清楚楚。
这事容易验证。衙役去几家铺子一问,和周正说的分毫不差。
储庙虽然远点,但熟羊肉还在车上,不用查就知道周正没有撒谎。
“你看,我就说那小子是讹钱的吧?真不是东西!”
“是呀!有二两多银子,自己偷偷揣着就得了,还贪得无厌!这回鸡飞蛋打了吧!”
“钱肯定是人家外乡人的!这还用审?瞎子都能看出来,是王家的狗腿子心术不正,想黑钱!”
外面的议论声嗡嗡一片,围观的老百姓都认为,这钱袋铁定是这个外乡人的。
至于那个小厮,好听点是眼拙认错了,坏点说就是心怀不轨,贪图便宜,还妄图讹人!
县令为了保持自己公平公正、秉公执法的清官形象。另外,他心想,二两多银两,一定是那个狗腿子自作主张的事,不可能跟王家有关系!
所以,他从善如流,十分果断把钱袋判给周正。
那个小厮还想再闹,被衙役的一阵呵斥,吓得落荒而逃。
其实大家都进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周正所说的钱袋里,是不是原本只装着十两银子一贯钱,并没有办法证实。
但,就因为,买东西的钱数、和剩余的钱数都有据可查,而且都对。所以,大家自然而然认为,周正说的都是对的。
案件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结束,县令也在众人的溜须拍马下心满意足退堂了。
周正找到青年人,感谢他的拾金不昧,并把钱袋里的钱全给他作为谢礼。
青年自然不收。他觉得能还自己清白他已经得心所愿了!
但周正执意感谢,说像他这样的好心人太少了,他要是不收谢礼,就等于寒了所有行善之人的心。
围观的群众也是纷纷劝说,最终青年勉强接受。
第 四 十 七 章
(1)
钱袋到底是谁的?周正才懒得管。不过,肯定不是他的。
只是,看着青年明明是善举却被讹着欺负,他觉得不管不行!
钱袋里剩多少钱,他不用法术,隔着布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把今天早上的购物的经过说的详细些,再加上自己算数不错,任谁听了都是真的!
至于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凡人之间的因果,他才不在乎!
反正,看着不顺眼,他就必须要站出来!否则,气难平!
云凌也很赞同他的做法,只是有些担心,会不会触犯门规?
但,转念一想,周正无门无派,还顶着一顶魔头的大帽子,他做什么,好像都无可厚非!
云凌也想开了,管他呢!什么清规戒律?只要他们俩高兴就行!
此事结束,两人驾着马车重新赶路。
没想到,这里阡陌纵横,两个人竟然迷路了。一直到月上柳梢头,也没有找到官道,反而误入到一个小村庄。
一打听才知道,他们走了大半天,竟然还在县城的周边打转。
这个时间,城门已关,两人只好在村子里找户人家借宿。
巧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午时在县城碰见的青年刚好回村。
见是他们俩,十分热情邀请他们一起回家,并准备饭菜。
青年和周正同姓,也姓周,叫周岳。
他父母和哥哥已经亡故,只剩下他一个人,守着十几亩薄田过日子。
云凌好奇心重,看着家徒四壁的家里却堆满了书籍,不由发问。
“周岳兄弟,我看你像读书人,怎么不去考个功名?”
“功名?”周岳惨然一笑,“功名有什么用?张大嫂,我这样不也挺好吗?”
他这一说,周正和云凌都觉得话里有话。
“来,周兄弟,陪张哥喝一个!”
周正和云凌还扮着张筒管家夫妇的身份。
周岳的家境相当贫寒,所以,周正一早就从马车上拎下两坛酒和剩余的羊肉,摆在桌上。
“家中清寒,反让张大哥破费,实在惭愧!”
“说哪里的话?是我夫妇叨扰你才对。”云凌赶忙圆场。
“兄弟,张哥是个粗人,咱不来斯文那一套,喝酒。来,走一个!”
或许是被周正的豪爽带动,周岳也爽快地举起杯,一饮而尽。
有了酒为媒,周岳的话慢慢多了起来。或许也是憋在心里太久了,实在想找个人诉诉苦水。
所以,两三杯下肚,周岳已经醉意朦胧。借着醉意,他放声痛哭!
周岳原本也是士族之家,爷爷曾做过官。虽然官职不大,但多少有些积蓄,购置良田百亩,足够一家衣食无忧。
周岳的父亲,不热仕途,所以,做了几年小吏后,就辞职赋闲,专心教养两个孩子。
周岳的哥哥轻文喜武,也曾拜过师,学些拳脚功夫。后来就去了家镖局做了镖师。
只有周岳继承了祖父的衣钵,从小就喜欢读书作文。
他也很争气,十五岁考中秀才,十八岁就做了举人。
眼见就要成为做官的人,父母兄长都替他高兴。
可就在三年前,他打算进京赶考时,半路上却被县里的王员外盛情请进了家里。
王员外好酒好菜款待,夸他知识渊博,是县里的凤凰,全县人的骄傲。说他这次一定能高中状元!
反正,好话说了一箩筐。弄得周岳迷三倒四,弄不明白,从无交集的王家,为何会如此热情待他?
席间,王家的长子王茂螟一直相陪,还频频劝酒。周岳当时就很纳闷,也是举人的他为什么不和自己同去考试?
王茂螟说自己学问浅,想再多学两年。
周岳信了。
因为,据传言,王茂螟的秀才、举人资格,都是他爹和他做太守的叔叔,花钱给他买的。
那天尽兴以后,周岳就辞别上路。
当时,一切都很顺利。周岳感觉自己的发挥也相当好。
可等张榜公示时,诡异的事情出现了。
没有参加考试的王茂螟竟然高中,而,整个考试名单里却没有周岳的名字。
周岳心中大疑,所以,就偷偷花重金查阅了自己的试卷。
但,让他不可思议的是,卷子确实是自己的卷子,可,明明该是自己名字的地方,却变成了王茂螟。而且,名字的笔迹竟然和自己的笔迹一模一样!
这件事,直到现在他都闹不明白。
但他知道,这一定是王家搞的鬼!
家里人,尤其是哥哥,听到这事气得火冒三丈,发誓要把这个事查个水落石出。
要知道,如果真是王家做的手脚,这可是舞弊的大罪,不仅杀头,甚至还会株连九族!
可是,他们家并没有真凭实据的证据!
哥哥虽然是一介武夫,但并不莽撞。他每天晚上都偷偷潜入王家打探,一直坚持了两个多月。
忽然有一天晚上,哥哥回来了,兴奋地说他找到了证据。并和周岳计划第二天一早就去京城告御状。
可,噩梦也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第二天一大早,周岳就去县城准备远行的物品。可等他回到家,却看见了父母和哥哥的尸首。
邻居告诉他,他哥哥忽然得了失心疯,不仅把他父母杀了,连他自己也一起杀了!
周岳知道,王家一定是这一切的幕后凶手!
可证据呢?
哥哥并没有告诉他证据是什么,翻遍哥哥的全身也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他去王家闹过,也去县衙、府衙告过。
可到哪儿,哪儿都说他空口无凭、信口雌黄,往往都是挨上一顿板子被轰出来!最后,连举人的功名也被革除了!
他恨自己没用!恨自己只会读书!
如果也能像哥哥那样有千斤力气,他会义无反顾手持利刃冲进王家!哪怕血溅当场,只要能为父母兄长报仇,他死而无憾!
听了周岳的讲述,云凌和周正不由对望一眼,他们心中同时跳出一个词:法术!
无论是周岳,还是周岳的兄长,当时都应该中了法术!
想来,周岳所中的应该是类似于催眠一种的法术。
就像咱们经常玩的一种游戏,连着说三遍“李白姓白,李白姓白,李白姓白。”然后突然发问,“李白姓什么?”对于大多说人来说,会脱口而出,“李白姓白!”
而,周岳这个明显要深入的多,起码是让他长时间认为,自己真的就叫王茂螟!
周岳哥哥的那个法术就更简单,一个幻术就行。让他哥哥陷入幻境之中,把父母、还有他自己,完全看成是仇人,或是将要伤害他们性命的妖魔鬼怪。
“可是,律惩司对于在凡人面前或身上施展法术的事情,监管相当严格。而且,一经发现,最轻的处罚也要在牢狱里关押几十年!”
云凌悄悄传音给周正。她很疑惑。
“哪个修仙者敢胆大包天如此,不仅施法,还害人?这样的罪责,是要被剔除仙骨灵根、打回凡间,甚至会被散魂灭魄!”
律惩司,周正听师父说过。
每六十年,七大门派和所有小门派,以及全部散修,筛选出天阶以上,品行端正,能秉公守正的长老和弟子,通过层层考验,才能进入律惩司。
律惩司由各门派按份额供养,但却凌驾于各门派之上。无论哪派弟子触犯戒律,都要受到严厉惩处。就连各派掌门也不例外!
“只有两种可能,”周正也传音给云凌,“一种是魔修,他们不在乎!另一种是恶鬼上身,律惩司管不了阴间的事!”
云凌摇摇头,“你不知道律惩司的权力有多大!我听师父说过,只要涉及到凡间的事,无论是阴间,还是魔族,律惩司都能插手惩戒!”
这话把周正吓一跳。心想,这律惩司也太牛了吧!有机会,自己一定要混进去,那得多威风!
不过,周正同时也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至今没有被律惩司公告,说明这个事还没有被律惩司发现。
谁有这么大能耐能瞒天过海?
或者,这件事律惩司已经知晓,但是,却秘而不宣,假装不知道?那就更可怕了!
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够只手遮天?
周正把心中的疑虑告诉云凌。
云凌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事他们俩不管了!
云凌倒不是害怕什么权势,只是周正,不,他们俩,本身就自顾不暇。若是再惹上这个大麻烦,他们以后将更加艰难!
周正也有顾虑,但是,真就这么罢手,他确实心有不甘!
再说,若是周岳这个人他不认识,也就罢了。既然已经相识,而且此人品行端正、心地善良。看着这样的人受此欺辱而袖手旁观,他于心不安!
云凌很了解周正,见他坚持,也就不再拦阻。其实,她的侠义之心,一点也不比周正弱。对于王家的所作所为早就义愤填膺!
“今天的小厮,也是王家的人?”
周岳摇摇头,“我不认识,应该是吧。”
“王家经常这么欺负你?”
周岳苦笑一声,“隔三差五就会来这么一回,各种花样都有,习惯了!”
周正的脸阴沉下来。
他又劝了几杯酒,见周岳醉倒沉沉睡去,才和云凌驾起飞剑,悄悄进入王家。
云凌动用术法仔细查看一番。“都是凡人,没有修仙者。也没有阴鬼之类的气息。”
这个本在他们的意料之中。毕竟事情已经过了三年,想要找到残留的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
周正不愿意轻易放弃,他让云凌再仔细检查王家每个人的气息波动。
没想到真有了意外收获。王家的那个王员外,和他的二儿子都有寿元折损的痕迹。
这就对了!什么事都会有代价!
像直接杀害凡人的这种极具风险的事情,王家怎可能没有一点代价付出?
周正和云凌快速翻进王员外的卧室,准备入梦搜寻证据。但,还没有走进床铺,周正意外发现床头贴有符咒保护。
这种符咒对他们威胁不大,主要针对的是阴鬼之类。
云凌轻轻一点,就废了符咒,然后施法入梦。
护在云凌身旁的周正,忽然闻到一丝若隐若现的血腥味。他顺着味道,在神龛下的密格里找出一块像一面小镜子般的玉石。
“这是个法器?”
他仔细看了看,这是个传讯镜!他想起来师父曾经给他讲过,凡人想用这样的法器,必须以自身的鲜血为引,还要献出一定的寿元。
不过,这样一来,法器就会变成魔器!
周正心中一惊!王家真的有问题。
等云凌从梦中出来,两人没有停留,直接回到了周岳的家中。
“确实是那个老家伙请人给周岳施的法,目的就是替他儿子考中进士。
不过,开始他是开出很高的价码,请求周岳代考,但被周岳断然拒绝,还扬言要告发他们。
周岳的那段记忆被彻底删除了,之后,他们才用的催眠咒。
周岳的哥哥是因为拿到了王员外给他那个太守弟弟写的信,里面有一段,写了他对舞弊这件事的担心。
事发突然,他们才起的杀心。
对周岳兄弟俩施法的是同一个人,但,老家伙对那个人的印象却被人强行抹去了。
我估计,周岳应该也见过那个人,只是,记忆也被抹去了!”
周正把魔器的事告诉云凌。他为了不打草惊蛇,并没有把那个传讯镜带走。
两个人分析,按血液的干枯程度判断,王家跟那个修真者的联系并没有间断,起码三四个月前他们还联系过。
这说明,王家跟这个修真者的关系不一般,通过王家极有可能引出这个家伙。
可是,怎么能够在不惊动律惩司的情况下,整治王家这群凡人,又能引出他们背后那个人呢?
两人一时想不出好的主意。
第 四 十 七 章2
(2)
就在两个人愁眉不展的时候,感官敏锐的周正突然感觉到县城方向的温度骤然降落。他急忙起身极目远眺,就见某个地方阴风凛冽、阴气冲天。
“是王家!看看去!”
两人驾着飞剑再次来到王家,迅速屏蔽气息、躲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因为,他们已经感到有其他的修士正全力赶来。
偷偷张望,就见院子里,王家的二小子倒在血泊里,身上的伤口惨不忍睹,身体不停地抽搐。
他脖子的气管处被拉开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一时死不了,但也已经回天无力。
王员外被他妇人骑在地上,正被一刀一刀割着身上的肉片,疼得呼天喊地,不停挣扎。
他妇人满脸是血,却笑呵呵地看着他,每割下一块肉就问一句,他疼不疼?
说疼,就再割一小块。说不疼,就狠狠割下一大块!把王员外折磨得痛不欲生!
家里的家丁佣人全吓得跑个干净,没有一个人敢上来解救的。
王员外妇人的身上鬼气冲天,一看就是被附体了!
“是个厉鬼!怨气都快化成实体了!”
云凌轻声传音给周正。
“应该是我把他们床头的符咒毁了,才引来了这只厉鬼。”云凌有些自责。
“他们床头有符咒,说明这只鬼他们早知道,而且,时间不会短。跟咱们没有关系!只是,为什么,他们背后那个人不帮忙把这个厉鬼除掉?那样不就一劳永逸了?”
“是呀。对于修真者来说,厉鬼不算什么,很容易除掉?为什么?难道是他法术不行?可是,能用传讯法器的,至少也是地阶靠上的修为?”
云凌也很迷惑。
“不管了!反正省得咱们麻烦!我倒要看看,今天王家面临性命之忧,那个人到底会不会出现?”
“如果真出现了怎么办?”
“那种人视凡人之命如草芥。如果打的过,直接就灭了他!”
周正没说打不过怎么办,云凌也没问。两人都觉得,以周正现在的战斗力,打不过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一刀是为我爹!”
这时候的王员外已经被凌迟地体无完肤,胳膊腿都露出了森森白骨。
厉鬼附体的王夫人举起刀狠狠把王员外的胸口切开。
“这一刀是为我娘!”她举起刀,把王员外的肝胆胃肺扎烂搅碎。
“这一刀是为我弟弟!”她把刀尖对准王员外的心脏。
“妖孽,住手!”
就在她刚要扎下的时候,一道法力打来,瞬间把厉鬼从王夫人身上打出来。
但厉鬼很狡猾,不等来人施出别的法术,立即又附身到王夫人身上。
然后,举起短刀狠狠扎入王员外的心脏!
来人自然不会让她得逞,瞬时引下一道天雷把她手中的短刀击飞。
同时,来人手掌放光,重重打在王夫人身上,把厉鬼重新打出去。
厉鬼看一眼倒在地上的王员外。
虽然,心脏还在跳动,但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
来人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
“我乃醉日峰叶旌,妖孽,束手就擒,随我去山中受罚!”
厉鬼嗷一嗓子就扑了过去。用他近乎实体的利爪抓向叶旌。
叶旌急忙闪开。这要是被抓一下,不仅身体能被划伤,伤口的阴气还会侵蚀元神。
叶旌飞剑前刺,同时引下一道电网困住厉鬼。
厉鬼前冲之势不减,任凭飞剑刺穿左臂。
利用叶旌躲闪之际,顺利附身王员外的腿上,并冲撞电网。
他是以他自身为引,把雷电引到了王员外身上。而,那颗还微弱跳动的心脏瞬间被雷电烧焦。
厉鬼惨叫一声,但随后,放声大笑。
“这,是为我弟弟!让你们全家不得好死!”
眼见被厉鬼戏弄,叶旌心中大怒!
之前他还顾忌厉鬼附体,怕伤到凡人。如今厉鬼自寻死路,他岂会再手下留情?七八道天雷被他接连引下。
厉鬼竟然不避不躲,而是向着周岳家的方向跪下,“爹娘,儿替你们报仇了!弟弟,好好活着!”
天雷滚滚,他被完全淹没在电火中,顷刻化为灰烬。
厉鬼已除,但看到最后那一幕,青年人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不是又做错了?又该挨师父骂了!”他喃喃一句。
他急忙去查看被附体的王夫人,可惜,呼吸已停。应该是厉鬼被打出来时,已经掐断了她的生机。
看着院里的三具尸体,叶旌叹了口气,腾身飞走。
周正和云凌又等了半天,始终没有人再出现。耳听官兵已到,两人才悄悄离开。
等两人离开后,一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小白狼,快速跑到厉鬼被打死的地方。它四处嗅嗅,突然面露兴奋之色。
“鬼晶!真的有鬼晶!”
它一口吞下。
“刚送我了几百年的功力,又送了份这么大的鬼晶。这个周正真是我的福星!”
它舔舔嘴唇,慢慢跑进暗影里。
第二天一早,周正、云凌和周岳拜别。
他们已经猜出来,那只厉鬼应该是周岳的哥哥,但是,他们不打算把这事告诉周岳。
毕竟,王员外还有一个当大官的弟弟和一个当小官的儿子,周岳知道太多,反而会受牵连。
虽然,这次没能抓住王家背后的修真者,但是,周岳的仇也算是报了。所以,两人打算先放下这事,继续赶路。
这一天,两人光顾着贪图沿途的风景,竟然又一次错过了城门关闭的时间。无奈,晚上只好在荒郊野岭的一处破庙里凑合。
到了午夜时分,身边的火堆竟然无风自灭,紧接着四周的温度迅速下降,变得寒夜刺骨。
睡在大殿里的两人立即翻身坐起。
外面月色昏惨,破庙的院子里嘤嘤传来女子的哭泣声,一阵阵阴风时不时地拍打窗棂。
这是有鬼物!
云凌不怕鬼,但作为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她对鬼物还是感觉瘆得慌。
作为大丈夫的周正,这时候怕不怕都得挺身而出。但他不能施展法术,所以,单手扣住乾坤圈,慢慢走到院里。
周正大大咧咧来到一个红衣女鬼的身旁。
“大姐,深更半夜哭啥呢?有啥委屈你去找阎王爷,听说那兄弟挺正直的!
咋了?找阎王的路上没钱?那没关系,明天我去城里给你弄点纸钱,再回来给你烧烧!
咱别哭了,听着挺瘆人!再说,也困。咱能不能也回去睡去?”
那女鬼猛地把脸转过来,青面獠牙,伸着一尺多长的舌头。
“这形象真不好看!你死之前就长这个样?是惨了点!抻着舌头累不累?要不先缩回去会儿?”
周正絮絮叨叨,把女鬼都快整不会了。心想我这样真的很丑吗?要不变回去?
想着,舌头也缩回去了,獠牙也消失了,变回了一张五官精致的脸。只是白的有些吓人。
“哎,这就好看多了!要是腮上再打点胭脂,嘴唇再描描红,那就太好看了!保准一堆小郎君排着队上你们家提亲!”
“家?提亲?”女鬼第一次发出声音,极为嘶哑。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立刻又变回狰狞的面孔,“你个负心汉,害我全家!拿命来!”
说着,探出十指锋利的指甲抓向周正的胸口。
周正摇摇头,闪身躲开。
“又是缺魂少魄的可怜人!”
人有三魂七魄,死去之后变成鬼,七魄随之消散。而天魂上天、地魂入地,命魂轮回。
但,总有执念太深、怨念太深的鬼,不愿轮回而强留在阴间,时间久了就变成孤魂野鬼。
慢慢地失去一切记忆,只凭着一点执念,本能地游荡。
但,也有例外。
比如,鬼修、鬼魔、厉鬼、鬼怅等等。他们的前世记忆并没有消失,反而利用鬼魂这种特殊媒介,达到他们执念的目的。
就像周岳的哥哥。
周正这次猜错了!他遇到的这位不是游魂,竟然也是一个厉鬼。
周正不能用法术,对付起来难道有点大!
最主要一点,打不住!
鬼是由阴气组成,没有实体。你虎虎生风的一拳,明明打中了身体,但跟打到空气一样,拳头从身体里穿过去,人家还一点事没有。
周正手里倒是有乾坤圈,是法器,打到鬼身上可以伤到她,明显能感觉她的身体变淡。
但这个法器不是至阳之物,而现在的时辰又是阴气最重的时候,所以,作用不大,伤害没有人家恢复快。
这让周正打了半天,相当于白打!
而且,比起普通游魂来说,厉鬼身体更凝实,她的一拳一抓撩在身上也会冷飕飕疼半天。
不过有一点,周正根本不怕自己身体受到阴气的侵蚀,甚至不担心厉鬼攻击自己的身体。
刚才,厉鬼抓住机会袭击他的后心时,一道电弧瞬间把她震出一丈多远。
周正的身体完全是由雷电和电弧洗髓伐骨的,所以,现在身体每一处都充满着充足的电量!那可是至阳之物、鬼物的克星!
就这样,两人,不!一人一鬼,折腾了小半个时辰,谁都奈何不了谁。
“不打了,不打了!太憋屈!”周正干脆一屁股坐到台阶上,心想,自己要是能用法术,根本不会像叶旌那么费劲,一道雷就把这家伙直接磨灭了!
不玩了!反正厉鬼也伤不了他。
厉鬼一看这个主儿惹不起,立即扑向那个女的。
眼见就要扑上去,而周正竟然也没出手相救,厉鬼大喜。
可是,突然间,云凌的长剑一声铮鸣,厉鬼阴气组成的身形瞬间消瘦一圈,吓得她掉头就跑。
有人要问了,云凌不是可以施展法术吗?随便弄个火球、雷电什么,不早把鬼物解决了吗?
问题就在这儿!云凌也不能轻易施展法术,因为,她担心被师门发现!
一旦她被发现了,也就意味着周正也被发现了!
上一次御剑,她都在身上加了好几道屏蔽气息的符咒。而,这种符咒还非常难做,用一张少一张!
所以,现在,她和周正能动手时坚决不用法术。
第 四 十 八 章
厉鬼吓得不敢再靠近。心想,这两位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可奇怪的是她也不逃走,只是待在两丈远的地方游来荡去。
周正去追,她就跑。周正回来,她也跟着回来。弄得周正气呼呼地倒头就睡,“不管她!咱们睡咱们的!”
可云凌没有他心大。
一个鬼在旁边直愣愣盯着,这谁能睡得着?就算不怕她害人,心里也瘆得慌!
周正忽然眼珠一转,慢慢凑过去,“你要是害怕,我抱着你睡?”
云凌立即从他身边挪开,“你不许有杂七杂八的想法!”
周正大呼冤枉,“我多么单纯的人!除了你之外,我连女人的手都没有碰过!”
这话听得云凌心里甜滋滋的。
趁这个机会,周正急忙又凑上去,“我就是想保护你!咱跟她没法比,她不需要睡觉,咱俩需要睡觉,要不然明天一点精神也没有!
天地良心,我要是对你图谋不轨,天打五雷轰!”
要说,他们俩都是修士,通过打坐,可以不用睡觉。但是,现在他们是在凡间行走,这里的浊气太重。
跟仙山上比,在这里打坐一天都比不上在山上打坐半个时辰。所以,他们也需要睡觉来补充体力。
云凌觉得周正说的有道理,所以就侧着身在他铺好的草垫上躺下。
周正喜滋滋地从后面抱住她。
起先,真的只是抱着!
可那女鬼感觉没人搭理,实在没有意思,就偷偷跑到周正身后,远远的在他耳朵边吹风。
而且,见周正没有反应,就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吹。
这把周正气得,“不行!睡不着!”
然后,快速把云凌翻过来,迅雷不及掩耳亲一口,“咱们做点有益于身体健康的事吧!”
云凌猛地反应过来,羞臊地一把把他推开,站起来就跑。
周正在后面紧追不舍。
“你发过誓的!”
“可这老天不是也不管我吗?再说,反正早晚你都是我娘子,那个事哪能叫图谋不轨?”
女鬼都愣了。这俩人把自己当摆设了?自己哭哭啼啼正想着伤心事呢,你们却在这儿打情骂俏?
是可忍鬼不可忍!
她怒了,嗷一嗓子扑过去。
嘻嘻哈哈已经牵住云凌手的周正猛然转身,一把抓住她脖子,让她动弹不了!
原来,对于厉鬼的骚扰,周正早恨得牙根痒痒,几次都差一点忍不住,用法力直接把她灭了。
他和云凌传音,让云凌使用灵力波动不大的小法术把她制服。
可没想到女鬼滑的很,压根不近身。让他们一时无计可施。
于是,周正就想了这么一个诱敌深入的办法。
当然,如果真能假戏真做,他会更高兴!才不会在乎一个女鬼在身边虎视眈眈。
女鬼扑来时,云凌快速施法在周正的右手,所以,女鬼被死死卡住脖子,挣脱不了。
云凌祭起一团火苗,慢慢靠近女鬼。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
“说,为什么纠缠我们?”
“我没有,我,我是,是在,等,一个人。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只好一个一个试探。”
周正的手放松,女鬼才赶紧把话说完。
“等人?什么人?”
“一个会吹笛子的人。”
周正直接把人放开,“你找错人了!走吧!我们不会吹…笛子?”
周正心头一惊,“谁让你等这个人的?”
女鬼没有趁机溜走,反而老老实实回道,“一个高僧。很年轻。”
“年轻…和尚?小脸圆乎乎,长的慈眉善目,见人笑呵呵的?”
“对,对!上仙认识?”
“你啥时候见的那个秃子?”周正的脸一下子沉下来,身上的杀气蓬勃而出。
女鬼吓了一跳,本能想逃,可云凌已经堵住了她的退路。
“一个多月前,高僧,不,秃子在这儿露宿,抓住了我。我以为他要度化我,可他却说,有一个会吹笛子的人,能解救我,帮我脱掉我身上的枷锁,让我在这儿等着他。”
“那秃子后来去哪儿了?”
“他说,他回普光寺,等有缘人去找他。”
“有缘人?呸!”知道是金光后,周正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恨不得立刻就瞬移到普光寺,找金光算账。
云凌急忙拉住他,安抚他的情绪。
冷静下来后,周正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金光知道自己要去找他!
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自己的行踪暴露了?
一个多月前?他突然想到这个时间点。
那时候自己和云凌正被困在牛坚大哥的结界里,还没打算找金光。
他那个时候就知道自己要去找他?难道他精通推演之术?
如果那样,他是不是已经设好陷阱,就等着自己往里面钻?自己还有什么胜算?
怎么办?还去不去?
见周正一言不发,女鬼弱弱地问云凌,“小妹妹,你会吹笛子吗?那个人真的对我很重要!”
云凌爱莫能助地摇摇头,“我们俩都不擅长音律,不会吹笛子。”
这一刻,女鬼显得极为悲伤。
“能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云凌心地善良,想听听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女鬼哭泣半天,才慢慢说道。
“我是个商贾的独生女,姓赵,叫翠儿。十年前,一名落魄的穷书生饿昏在我家的铺子门口。
父亲救了他,看他仪表堂堂又知书达理,就资助他进京赶考。三年后,他真考中了进士。
父亲当时只是出于好心,不求有什么回报。
没想到,不久之后,他回来了,并向我提亲。
父亲高兴坏了,觉得这人知恩图报,是个托付终生的良配。
虽然,他是个即将做官之人,不能入赘在我们家,但父亲还是愿意把我远嫁,随他终老。
当时,他需要在京城等候官缺,才能奉旨上任。父亲就变卖了所有的家产给他,让他在京城置房买地。
他诚心邀请我父母同往,说他会像儿子一样给二老养老送终。
当时,所有的街坊邻居都说我们家找了个好女婿,都夸他有情有义。
可在回京的路上,我们不幸遇到了水贼。他和我逃得快,躲过一劫,可我父母却惨遭杀害。
我们安葬了我父母,又报了官。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抓住那几个水贼。
后来我才知道,那几个水贼就是他雇来的。事成之后,又被他雇来的另一批人给灭口了!
可是,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还傻傻地以为自己命好,能在我孤苦伶仃的时候,有他一直守在我身边。”
“他,为什么这么做?你父母又没有逼着他养老?他为什么还要假惺惺带着你父母一起走?然后再杀死?”
云凌很诧异,也极不理解。
“我临死之前问过他,他说娶我是因为我长的好看,还有就是我家有钱。他说,只有我父母死了,他花我们家的钱才安生!”
“畜生!他还是人吗?”云凌义愤填膺!“翠儿姐姐,后来呢?”
“后来进了京,因为他有知恩图报、迎娶商贾之女的好名声,所以受到了很多高官的青睐,攀上了许多关系。
可,可,他为了得到一个肥缺,竟然把我送给,送给一名太监,伺候,伺候他一个月…”
说到这里,赵翠儿放声痛哭,想来那段经历让她不堪回首。
“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经不起他的苦苦哀求和花言巧语…”
赵翠儿边哭边说,断断续续继续说着经历。
“后来,他如愿以偿做了个富县的县令。我以为他会变心、嫌弃我,可他没有,依然对我很好,甚至连妾也没有纳。
那时候,我已经原谅他了。只想着好好跟他过日子。
可他贪得无厌,竟然设计把当地一名乡绅害得家破人亡,还侵吞人家的家产。
这件事让他的顶头上司知道了,亲自过来调查。
他设家宴,把那人灌晕并下了春药,把我…把我…也迷晕,放到了那个人的床上…”
“畜生!畜生!”云凌气得银牙咬碎。
“他以此要挟,那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可我受不了,那时候才明白,他根本没在乎过我,从一开始就把我当成了他升迁的工具。所以,当天我就上吊自杀。
但他救下了我,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说他自己也是被逼无奈、迫不得已。他说,他不在乎这些,会像从前一样对我好。
可我的心,在那一刻已经死了。
我本想从此以后,吃斋念佛,了度余生。
但是,就在三年前的一天晚上,有一个人来找他,被我无意间听到他们的谈话。
那时候我才知道,我父母是被他设计杀死的!
我发了疯地跟他拼命,最后被他活活勒死,并做成我上吊自杀的假象。
这还不完,他害怕我的鬼魂去阴司告状,害怕我变成厉鬼找他报仇,他就用一件法器把我镇压在这间庙里。让我的魂魄无法迈出庙门,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云凌腾地站起来,“法器在哪儿?我现在就去毁了它!”
第 四 十 九 章
云凌很气愤,拎着宝剑和赵翠儿来到院里。
周正见状,急忙也跟了出来。
赵翠儿在院里水池中央的一块大石台前停下。她的尸骨就被镇压在下面。
水池早已干枯,云凌跨步跳进去。她猜测法器应该就在石台中,所以,举剑就劈。
石台上突然金光乍现,一股巨力把宝剑震开,连带把云凌带个趔趄。
同时,赵翠儿痛苦地大叫一声,瘫坐在地上,身影几乎要散去。
云凌急忙从身上取出一颗丹丸让赵翠儿服下。只一小会儿,她的身体又开始慢慢凝实。
云凌不死心,直接又拿出两张符咒贴在石台上。
但符咒却无火自燃,并瞬间掀起一股罡风,把防备不足的云凌击飞出去。
周正这几年主要精研的是法术,对于辅助之类的东西少有猎及。
但云凌不同,出自名门的她是个全面发展的好学生。不仅符咒、炼丹、阵图,就连冶炼法器这些偏门的东西,她也精通。
刚才的符咒是她亲手做的开山咒,威力无穷。却没想到对石台里的法器不起作用,反而反噬之力如此剧烈。
周正急忙扶住云凌,“看来,不能用蛮力!这个法器应该连接着她的人魂,攻击法器就相当于攻击她本体。”
听见赵翠儿更加凄惨的哀嚎,云凌急忙又喂她一颗丹丸。
“那怎么办?”
周正也无计可施。他估算一下,如果自己动用问天,应该能劈开石台,甚至能伤了里面的法器。但是,赵翠儿一定也会烟消云散。
他转头看向虚弱不堪的赵翠儿,“秃子怎么跟你说的?有没有告诉你,怎么破开这个石台?”
“秃子?噢,高僧,不,秃子说,这个法器非同寻常,仙阶之下的人不能触碰,除非遇到有缘之人,才能…”
“等等,”周正打断她,“仙阶之下?你说你的夫,不,害你的人是修仙之人?已经进入了仙阶?”
赵翠儿摇摇头,“他就是个凡人!秃…那个和尚也说过,这件法器现在是封印状态,所以,凡人能动。但每接触一回,就要付出十年的寿元。”
“十年?他得多恨你?不过,十年阳寿?难道这个法器也是个魔物?”
周正和云凌瞬间警惕起来。
赵翠儿依旧摇摇头,“我不知道!和尚说,一个吹笛子的人能解开法器上的封印,而且能救我出来。
如果他能把我救出来,他也将获得一份巨大的机缘。”
“机缘?什么机缘?”
赵翠儿摇摇头,“和尚没有说。”
周正点点头,把云凌远远拉倒赵翠儿听不见的地方。
“我猜,这可能是金光那个秃驴,给我设的一个陷阱。”
“什么意思?给你设的陷阱?你会吹笛子?”云凌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问题的关键。
“不会,但我有一支笛子。那次咱们在首阳山附近的山洞里,我捡的漏。”
周正说完就后悔。果然,云凌瞬时就想明白了许多疑惑之事,立即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山洞?咯咯前辈?咯咯,哥哥?”
“不是,云儿,你听我解释!我一早就想向你坦白…”
云凌把脸绷起来,“说重点!”
重点?周正懵了。现在,哪一块才是重点?是趁机占她便宜的事?还是怎么拿到笛子的事?
“金光的阴谋!”云凌没好气地提醒一句。
“噢,金光,我是觉得,金光那个秃驴一早就算出了咱们的行踪。他故意在这儿安排这么一出!
要不然,就是在我帮赵翠儿时,引来七大派的追杀,让我无暇他顾、只能束手待毙;要不然,就是引诱我取得魔物,让我入魔更深!”
云凌点点头又摇摇头。
“如果真像你所说,金光一早就推算出了我们的行踪,没必要等到现在,也没必要这么麻烦。他完全可以通知七大门派在半路设伏,我们一样在劫难逃。”
这一点,周正也同意。以七大门派的实力,即便没有仙阶掌门的参与,他也很难逃脱众人的围剿。
上一次,要不是道魂托大,没有完全启动伏魔大阵,周正也不能轻易引下九天玄雷。
“金光的口碑很好,是个得道高僧。他为什么要引你入魔,始终是个谜。但这个法器是个魔物,只是咱们的猜测。万一不是呢?”
“你的意思是…”周正不由皱起了眉头。
“我是想,翠儿姐姐这么可怜,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们都要救她!”
“确定要救?”
云凌坚定地点点头,“就算会有危险,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周正顿时轻松起来。有了云凌这话,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自己本来就是魔头,就算是魔物,自己还能再魔头成什么样?
想到此,他和云凌又回到赵翠儿身边,这时的赵翠儿已经又渐渐恢复成了实体。
“你会吹笛子吗?”说着,周正从怀里掏出那支玉笛。
赵翠儿惊喜万分,但听到周正不懂乐理不会吹奏时,神情瞬间又低落下来。
“我会,但你这个是法器,我碰不得。”
周正皱着眉头直挠头。这怎么办?
后来,还是云凌办法多,让赵翠儿现场教周正。
云凌也可以学,但是,那支玉笛像认了主一般,除了周正,谁都吹不出一个声调来!
没办法,周正也是旱鸭子上架,豁出去了,认真地听赵翠儿讲基本的演奏知识。
周正也算是天资聪慧,学什么都快,没多一会儿就学会了一首简短的曲子。
他站在石台边完整吹奏一遍。可等了半天,一点效果也没有。
难道金光让赵翠儿等的人不是自己?
正疑惑间,周正突然想起了那本曲谱。赶紧拿出来让赵翠儿教他。
曲谱上的第一首,他曾经听茗儿弹奏过,所以学的很快。
但,还是没有效果。
第二首,他们遇到了难题。这首曲子,中间有三五处,周正根本吹不出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最后,又是云凌想到了问题的症结。
“阿正,你必须加入灵力!”
周正吓了一跳!用自己的灵力演奏,就意味着彻底把自己暴露出来了。
这就好像在漆黑一片的空间里,突然亮起了一盏明灯。不被大家发现才怪?
如果,赵翠儿等的人不是自己怎么办?
就算是自己,如果这首曲子也解不开封印怎么办?
云凌拿出最后两张屏蔽气息的符咒,贴在周正身上。“这个能够掩饰气息一炷香的时间,应该能把曲子吹完。”
“把咱们的东西都带好,一旦暴露,即刻就走!”
周正反正也豁出去了。按照云凌的办法,把自己的灵力注入玉笛。
没想到这次真的成功了。玉笛发出了金戈铁马之声。
更神奇的是,一曲终了,坚若磐石的石台突然轰然倒塌,中间露出一个木匣子。
木匣子在曲音终了那一刻,也碎裂成渣。
根本没容得周正看清楚,一道光华夺目的亮光瞬间打入他的眉心。
接着,就听见身体里问天的嘹亮龙吟。
再接着,什么动静也没了!
周正吓了一跳,赶紧把心念全部沉浸体内。
可是,元神一切如常,就连那个光珠也一切正常,依旧连接着上千条光线。
刚刚醒来的问天,伤的太重,叫了一声又陷入了沉睡,怎么叫也不醒。让周正干着急,没地儿找人打听,刚才到底什么情况?
他还是不死心,特意地活动活动全身。可是,也是一切照旧,没有丝毫异样的地方。
周正大惑不解,弄不清刚才到底是什么东西进入了体内!
但赵翠儿却喜极而泣!她切切实实感觉到制约自己灵体的枷锁彻底消失了!
她甚至已经感觉到了接引的气息,她现在都能够去投胎转世了!
她急忙盘膝坐下,双手掐出一个奇怪的姿势。
就见周围的阴气快速汇聚到她的身体里,而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凝实,几乎快形成了实体。
“你要是再这样继续,我可能真要把你的鬼魂打散了!”
突然响起的冷冰冰一句话,吓得赵翠儿急忙收功。她诚惶诚恐站起身。就见周正冷冷望着她。
她一头雾水,“上仙,恩人!我做错什么了?”
“这个功法是谁教你的?”
“也是一个鬼魂,”赵翠儿如实相告,“他说这样我在白天也能走动。就可以找那个人报仇!”
云凌也是一脸疑惑,“怎么了?”
周正叹口气,“她这个是魔功!就这一会儿,已经有上百条游魂被她炼化成了自身的鬼力!”
周正练过魔功,自然能敏锐感觉到阴气的变化。
云凌大吃一惊!
但是,赵翠儿却不明所以,“这有什么错吗?那些都是无知无觉的游魂,这样不是帮他们解脱了吗?”
“翠儿姐姐你怎么会这么想?”云凌变得极为担心。
赵翠儿还是不明白,“他们告诉我,在鬼界都是这样。实力强的炼化实力弱的,把自己变得更强大。这样就能够实现自己的执念,实现自我解脱!”
“他们是谁?”
“就是那些鬼魂。教我那个鬼魂,带着好几个鬼魂来找过我,都是这么说!”
周正面无表情地说道,“要是我需要你的鬼力,需要把你炼化了,你乐意吗?”
“乐意!只要您能帮我杀了那个人!做什么我都乐意!”赵翠儿说得很诚恳。
这倒让周正一时间无话可说。他知道一时半会儿跟赵翠儿解释不清,所以,果断停止了这个话题。
“刚才我的灵力波动太大,应该会被发现,我们先离开这里!”
这是大事,云凌不敢大意!急忙把赵翠儿的尸骨重新掩埋,并把她的魂体装在特有的玉瓶中。一刻不再停留,急匆匆离开破庙。
第 五 十 章
两人刚刚离开没多久,几道破空之声先后进入庙内。
“云空师兄,灵羽师姐,你们来的好快!叶旌师弟,你跑的也不慢啊!”说话的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名叫海生。作为离此地最近的青冥峰弟子,他是第一个赶到的。
云空是云凌的师兄,在七大门派的二代弟子中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
灵羽是天麓山的首徒,也就是被周正偷走阴阳幻镜的人,与云凌情同姐妹。
叶旌是醉日峰的二代弟子,他奉一凡道长的师命,全力追查周正的下落。
几人互相见礼,云空先开口问道,“海生师弟,是那个人吗?”
“气息没错!确定是他!不过,好像还有云凌师妹的气息。”
“噢?”云空立时慎重起来,他在庙内四处查看,捕捉云凌的气息。
“是师妹!可她怎么会和那个魔头在一起?”
说话间,又有三道飞剑落入庙内。
“白云观明莳见过灵羽师姐、云空师兄、海生师兄、叶旌师弟。”
“这不是云空师兄吗?不记得我吗?我是舞仙台的柳诩。”
一个行为轻浮的女子想跟云空套套近乎,却被云空晾在了一边。但她也不介意,转头看向了一位剑眉星目、长相英俊的小伙儿。
“这位,天呢,叶旌师弟!几年不见,出落的一表人才!你看着这身段,这脸蛋,快让师姐细瞧瞧!”
叶旌一头黑线,急忙躲到云空身后。
“望天阁林朗见过众位!”最后一个懒洋洋敷衍一句,“这儿怎么有云凌师妹的气息?她这是跟那个魔头私奔了?”
“林朗师弟,说话注意分寸!”灵羽呵斥一声。
“哟,灵羽,你这还没嫁到九华山,就开始护着小姑子了?关键,人家云空看得上你吗?可别自作多情了!”
林朗之所以敢如此猖狂,是因为他是除云空之外,第二个步入天阶高层的二代弟子。对于时时都压自己一头的云空,早就心中不服,誓找机会把他踩在脚下!
云空本不愿意搭理,他是个良善之人,不喜争强好斗。
但云凌如同他的亲妹妹,灵羽又是他的意中人。如今被林朗这样嘲讽,他如何忍得了?
云空一声不吭,伸手间,天空上一柄巨锤照着林朗迎头砸下。
林朗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木讷人,说动手就动手,一点不拖泥带水。
他急忙祭起风盾抵挡。
只是,他太不了解云空了!
云空这个人,要么不打,他会装聋作哑,把对方的话权当成放屁。
但一旦开打,不把对方打伤打残,他绝不停手!
草草聚集的风盾根本抵挡不住巨锤的蓄力猛击。只一下就把风盾打裂开一道口子。
这还没完!口子刚裂开那一刻,云空已经引来一道飞剑,顺着缝隙击向林朗的胸口。
林朗大惊失色,身体四周迅速卷起风旋涡,消解飞剑的力道。
但云空得理不饶人,手中早抡起了自己的法宝开天斧,一个横扫千军,直接把林朗拦腰劈断。
云空也知道这个林朗不好对付,所以,这几下一气呵成,打得猝不及防的林朗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
林朗疼的大叫一声,忍着剧痛祭出法宝蒲扇,把自己的断肢包裹,迎风上天。
他已经感受到了云空的杀意,他必须马上逃走。
但云空岂能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早已击碎风盾的巨锤全力击打蒲扇,同时,他把手中的开天斧抡起,前后夹击,直接劈向林朗的脑袋!
明莳想劝阻,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她看看灵羽师姐,却发现师姐并没有关住场内的打斗,反而紧盯着柳诩。
再转头看海生和叶旌,一个写满严肃、一个一脸紧张,但都没有出手阻拦的意思。
眼见林朗命将休矣,突然空中出现一柄长戟,打散巨锤并抵住开天斧。
“云空!你想跟我们望天阁开战吗?”
云空并不答话,身前幻化出上千把飞剑严阵以待。
空气波动,长戟的主人出现在空中,是一名四十多岁短须瘦脸的道士。
他怒气冲冲握住长戟打向云空。
云空身前的上千把飞剑齐出。但长戟舞成风盘,尽数把飞剑打碎。
道士一招长虹贯日,长戟快如流星飞向云空。
云空祭起开天斧抵挡。
就听一声巨响,开天斧被打回云空身上,把他震飞出二丈开外,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道士并不罢手,双手掐指。长戟又一个猛冲刺向云空。这明显是打算要了他的命!
但是,长戟还没到云空身前,一柄突兀出现的长剑轻松把它磕飞。
接着,青松负手出现在云空身前,然后,青石也出现了。
“仇肇,吓唬谁呢?一个小小的林朗能代表你们望天阁?还是说你仇肇想跟我们璇玑宫开战?”
云空是青松最得意的弟子,仇肇不顾长辈的身份敢欺负自己的徒弟,让青松大为恼火!
“青松,我不跟你打嘴仗!你徒弟把我徒弟打成这样,差一点要了他的命,你总得给个说法吧!”
“说法?小辈之间切磋,有个伤残再正常不过!怪只怪,你那徒弟学艺不精!或者说,你这师父不行,耽误了你徒弟!”
这话够气人的!
仇肇勃然大怒!但他始终不敢上前动手!
光一个青松他都打不过,再加上青石,他连活着回去的希望都没有!
“这事没完!你们等着!”仇肇明白今天讨不到便宜,撂了句狠话,带着林朗的断肢一闪走了。
“仇肇怎么会过来?”青石很纳闷。她和青松过来是因为收到了云空的传讯。
“仇师叔应该是收到了林朗的传讯。林朗在这儿发现了云凌妹子的气息,认为我云凌妹子和那个魔头有一腿。”柳诩笑呵呵解释道,“见过青松师伯、青石师叔!”
“一派胡言!”青石很看不惯舞仙台的柳诩,但自持身份,又没法动手教训,只能气呼呼看向云空。
青松听到这话却心中狐疑。
他自讨九华山跟望天阁并没有什么大的隔阂冲突,他们师徒以及青石、云凌跟仇肇他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为什么那对师徒会有,巴不得九华山出事,而站在一旁看笑话的恶毒想法?
再说,白云观还有个半步仙阶的掌门,而望天阁和舞仙台连个仙阶之人都没有,是七大门派中实力最弱的两个门派。
难道望天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如此挑衅九华山,就不怕九华山的雷霆之怒?
或者,仅仅是仇肇师徒的兴风作浪?
可,谁给他们的胆量呢?
“云空,到底怎么回事?”
“师父,师叔。这里有四种气息,魔头周正,云凌师妹,一个鬼魂,应该是一个厉鬼,还有法宝出世的气息。”
云空已经服下灵羽送来的药丸,身体基本恢复。
“水塘这边,是法宝出世的地方,魔头周正和云凌师妹的灵力波动都很大,厉鬼的气息也最浓。
院里其他地方,有那个厉鬼的气息,也残留有周正的气息,但没有云凌师妹的。
大殿里,三个人的气息都有,但,只有云凌师妹很微弱的灵力波动。
所以,我估计,是云凌师妹为了阻止魔头拿到法宝,和周正在这里有过短暂的争斗。
根据气息强弱程度的判断,魔头周正的实力很强。
在大殿里,云凌师妹的灵力很弱,那时候,师妹已经受伤,或被擒住的可能性很大。
至于那个厉鬼,或许是周正的帮凶,或许也被周正捉住或灭掉了!”
其他几个门派的弟子,大家也都很信服云空的分析。
这里,法宝的气息很浓,至少应该是天阶上品的法宝,甚至品阶还会更高。所以,云凌阻止周正得到法宝的可能性最大!
另外,云凌竟然还用了威力巨大的符咒,可想当时的争斗应该很激烈。
而在大殿里,几乎察觉不到魔头周正的气息,足以证明那个时候,周正已经彻底控制了局面。
大家一直认为,云凌被俘了!
青石立即拿出追魂鞭,并放上云凌的气息,打算即刻追踪。
云凌是她最心爱的徒弟,像女儿一样,她不允许爱徒有一点闪失!
“师叔不可!”云空及时拦住,“若是云凌师妹真的被擒,追魂鞭的出现一定会打草惊蛇。我怕魔头会潜逃,或者,对师妹不利!”
青松也觉得有理,“师妹,你控制住追魂鞭在五丈之内,然后我们大家跟着追魂鞭走。
虽然慢了点,但,这样既能找到凌儿,也能留出足够的时间商量对策救人。说不定还能抓住那个魔头!”
青石虽然着急,但也知道这个办法最稳妥。
她祭出追魂鞭。
众人跟着追魂鞭快速向北方追去!
第 五 十 一 章
周正和云凌,一路向西北前行。这一日,终于来到孟郡,并在一家客栈里住下。
赵翠儿的夫君正是孟郡的太守,叫王显。
说到这个名字,让周正大疑,不由就问起赵翠儿关于王显的亲属关系。
果然跟他的猜测一样,王显正是王员外的弟弟。
原本按照云凌的想法,是用显影圈直接把王显拘过来,然后让赵翠儿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之后,等赵翠儿的执念化解,再送她投胎转世去。
但,周正不同意。
一来,他担心王显以及王员外背后的修士。王员外已经死去,王显不会不做提防。
另外,虽然他自己不在乎什么因果报应,但他决不允许云凌去沾染凡人因果,担心会阻碍她的升仙之路。
再有就是,赵翠儿是由执念所化成的厉鬼,而且,为了报仇,连残害其他鬼魂都当成理所应当之事,可见执念至深。
在这种执念下,对人的评价自然存在很大偏颇,甚至所言非实。
万一,王显没有她说的那么坏,罪不至死呢?
师父一尘以前经常跟自己唠叨后悔,因为偏见伤害过许多妖兽。周正肯定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所以,他打算亲自去见见这个王显后,再做打算。
从外人的口中,王显的口碑很好,公正廉明,极受当地百姓的爱戴。
周正自然也不会轻信。
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所以,他决定潜入府邸,当面看看王显这个人。
但是,就当他进入太守府准备进一步靠近时,却突然产生一股极度不安的情绪。
他第一次感到心惊肉跳的害怕。吓得躲在府里的假山后一动不敢动。
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那种心悸的感觉才消失。
他冷汗淋淋,小心翼翼退出府邸。
难道是那个修士?
周正很怀疑。但随后就否定了!
刚才极度压迫的感觉,应该是仙阶之人发出的。如果,王员外或王显身后的修士是个仙阶修真者的话,对付周岳他们根本不用那么大费周章,打个响指足够了!
那么,刚才之人又会是谁呢?一个神念就恐怖如斯?
回到客栈,他把经历说给云凌听,云凌也大为惊奇。
突然,她猛拍一下脑门。
“坏了!咱们可能被神魔镜盯上了!”
“神魔镜?”这是周正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什么意思?”
“我之前没想起来!我听师父说过,凡间所有县官以上的官员,都有神魔镜的保护!我怎么给忘了!”
云凌很自责!
原来,在这个世间有一个比律惩司还特殊的组织,叫神魔镜。
这里面的成员,一部分来自于七大门派的精英弟子和一些散修;一部分来自于妖族的大成者;还有一部分是重拾道心的成魔者。
进入神魔镜的最低门槛是步入天阶高层。而只要进入神魔镜,几乎每个人在一甲子之内都能进阶仙阶。
所以,进入神魔镜,是每一个修真弟子梦寐以求的目标!
神魔镜到底是干什么的?没有人清楚。
但,有传闻说,神魔镜负责保护八十一世转世的谪仙,再有就是保护凡间的官员。
防止他们被修仙人、妖怪鬼灵、以及恶魔所侵害。
但,若是凡人伤害这些人,神魔镜则置之不理!
另外一个就是处理进入仙阶的魔王,以及七大门派搞不定而转交给神魔镜的魔头。
神魔镜的人员神出鬼没,没人知道他们在哪儿。但是,一般在两三个州郡,都会有一个仙阶和三四个天阶高层的神魔镜人员看守。
听了云凌的讲述,周正不由惊怵!
今天自己碰到的应该就是仙阶的神念!
一道神念,就让自己胆颤心惊!
他对仙阶的渴望不由更加炙热!
可,接下来怎么办呢?
云凌第一个打了退堂鼓。
赵翠儿是可怜!但是,若为一个只是一面之缘的人,去冒生命的危险,这不是侠义,而是愚蠢!
云凌认为,若王显真如赵翠儿所说的那般恶劣,官位迟早不保!等他不做官了,再来找他报仇,也为时不晚!
周正深以为然!
但是,他还想再观察王显两天。
主要是他实在想弄清楚,镇压赵翠儿的法器到底是什么?
那个玩意进入他身体后,就彻底消失不见了。他在身体里找了几天,一丁点踪迹也没有发现。
这让他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心里发毛!
周正仔细想过今天的遭遇,他判断,只要不接近王显一丈之内,那道神念就不会关注自己。
当然,若是有危险,周正第一时间就会逃跑!
经过周正不懈地劝说,云凌只好勉强同意。但她只给周正三天的时间,之后,两人就离开这里。
第二天,周正刚到太守府,就看见王显坐轿出去,而且只带了一名随从。
周正心中大喜。
一直跟随到一所僻静的小巷,王显把轿夫打发走,然后带着随从七拐八绕进入一间安静的院落。
周正隐身跟入。
这里有一位年轻貌美的妇人早在等候,牵着王显进了后院。而,那个随从则坐在前院的凉亭里喝茶。
周正刚想跟入后院,突然感觉到了危机。来源正是那名貌似凡人的随从。
周正不敢妄动,紧紧贴紧墙根。
那个随从狐疑地从他身前走来走去,最后,摇摇头,又坐回了凉亭。
那是一名修仙之人!却把自己所有的灵力用秘法封印在体内,旁人根本看不出来。
要不是刚才如此近距离的擦身而过,周正也难以发觉。
天阶,最高端!不在自己之下!
这是周正对那人实力的判断!
难道他就是王显兄弟背后的修士?或者他是神魔镜的人?
周正不敢大意。他屏蔽自己所有的气息,小心谨慎地穿墙而过,静悄悄进入后院的院墙。
即便远离了那名随从的视线,但他依旧收敛气息。
另外,他也不敢靠近卧房,害怕再引发那道神念,只是站在院墙边偷听。
那个女子明显是王显的外室。
就听她在房里埋怨道,“我这算什么?什么名分也没有。要是我以后有了,怎么对得起咱们的孩子?”
“我说过多少回了,我会让你进门,还是光明正大地进门。你再等等!”
“等,等!我都等了三年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快了,真的快了!”
“哪回都这么说!我不等了!今天,你要是不把我娶进门,明天我就把你的那些龌龊事全说出去!”
然后一阵沉默,接着就听见那女子突然的一声惨叫,很短促,接着就没了声息。
不过,周正对鲜血的敏锐度要高得多。所以,他知道那个王显正在吸食那个女子的精血。
那名随从很快跑进来,“你干什么?难道不怕被那位发现?”
王显舔着嘴唇从屋里心满意足走出来,满不在乎地笑道,“有你在,他轻易不会把神念放在我身上!”
“不会?昨天不就扫过来了吗?”
王显一时也变得严肃起来,想想就觉得后怕。
“还好,幸亏有主人给我的符咒,才没被发现!”
“快三年了,你还不能取代他?还需要多长时间?再拖就瞒不住了!一旦瞒不住,咱俩都得完蛋!”
“我不是事多吗?再说,好不容易养的厉鬼,鬼晶还没成熟就给灭了,我有什么办法?
不过,别急,他那个变成厉鬼的夫人魔功已经大成,最多再过十日,她的鬼晶就能完全凝实。
到时候我吸食了她,就能瞒天过海彻底炼化这个家伙的魂魄。那时候,就算那个人和我面对面,也看不出来我是借尸还魂!”
“你最好快点!那位已经对我起了疑心,最多明年,我就会被调离,你的身边会再派人过来。那个时候,如果你还没有成功,你就彻底死了这条心,有多远滚多远!”
“哈哈,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王显一点也不担心,“他可顾不上咱们!再说,最多两个月,我就是名副其实的王显,命格一样、运格一样。
就算那时候被发现,又如何?他们敢顶着杀头的罪上报吗?”
“周仁明,你就是个疯子!真弄不明白,你到底是哪点好,原火竟然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
“哈哈,我的作用大了!主人的心思你哪能明白?青宥,咱们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毁俱毁!现在你帮我,以后,我会十倍报答你!”
青宥不屑地撇撇嘴,“不用!做完这件事后,我和原火就两清了!以后见面,咱们只当谁都不认识谁!”
王显,不,周仁明笑的更放肆了!
“青宥,你不会还幻想着重回正道,修炼成仙吧?这么大的事,你觉得你能瞒得了多久?你觉得我家主人费这么多心血,仅仅就是为了让我重生?”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青宥的眼神已经变得凌冽。
“千万别妄动!我这个凡人躯体一旦受到威胁,那位的神念立刻就会扫过来。你不希望咱们现在就出事吧?”
青宥强忍着怒气收回杀意。
“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仙魔大战已经开始,你可要赶紧想好,该站在哪儿一边!”
“你,你们,一开始就给我下了套?一开始就要拉我下水?你们一直在骗我!”
“别说的那么难听!好像你没有得到一点好处似的!神魔镜是我们让你进的,进仙阶的路也是我们帮你铺好的!怎么样?最多再有十年,你可就是仙阶之人,都有挑战仙人的资格了!”
“你…你们…”
青宥的拳头握紧又放开,放开又握紧。
“不用纠结!你要是真想被剔除灵根打入凡间,把这么多年的辛苦付之东流,来,现在就杀了我!”
青宥挣扎半天,最后长叹一口气。
“我还是先替你把这儿收拾干净吧!”
周仁明哈哈一笑,“这才对嘛!咱们才是一条线上的兄弟!”
第 五 十 二 章
青宥转过身来,“我去前院拿点东西。记着把酒准备好,是中排顺着数第三坛酒!”
王显,不,周仁明一愣,忽然满面笑道,“放心吧!我早准备好了!”
周正隐身就躲在院门不远的墙边,他就等着青宥走后,赶紧离开脱身。
这是他们不可告人的大秘密,绝不能让他们发现!负责命难保矣!
青宥走向院门口。
周正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根本没有发现,周仁明已经偷偷甩出一把匕首,直冲他的胸口而来。
等身体的本能反应预警,他才蓦然惊觉,慌忙地向门口方向躲避。
而这时候,已经走到院门口的青宥,却毫无征兆突然向周正的方向打出一拳。
周正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祭出一块玄冰盾抵挡。
但让他瞠目结舌的是,青宥平平无奇的拳头上却聚集起炙热的火焰,轻而易举穿透坚如磐石的玄冰。
拳风袭面,热浪滔天。
周正只能双臂交叉防守,并在身前形成急速旋转的水旋涡。
一声闷响。
巨大的冲撞力直接把周正的身体打飞。
滔天的火焰虽然被水旋涡及时消解,但强烈的热浪还是把周正的衣服烧毁一大片。
周正的双臂已经肿胀起来,几乎抬不起来。他心想,要不是前一段刚被雷电洗髓伐骨过,刚才这一下,两胳膊就彻底废了!
他身形显现,已经暴露。
他不敢再计较灵力的波动会不会引来更多的追杀,从地上爬起来后,立即准备瞬移逃走。
青宥看他竟然毫发无损爬起来,心中一惊!
自己刚才的一拳可是用了八成的力,就算是天阶最高端的修仙者,受此一拳也会全身骨裂。
这小子,不简单!
刚才他和周仁明对话期间,无意间发现有人偷听,他用他们俩之间特有的暗语,让周仁明配合他先发制人!
他本想刚才一击之下,来人非死即伤。没想到,却碰到了硬茬!
见周正想走,青宥肯定不同意!
他轻跨半步,感觉没有距离般瞬间又到周正面前,抬手又是一拳。
这一拳,他使了十成的全力!
他们的秘密牵扯着他们的身家性命,无论是谁听到,都必须把嘴永远闭上!
周正不敢硬接,瞬间幻化出千层软干泥浆,后面紧跟着无穷无尽的棉花跺,再后面是层层叠叠的潮汐。
一层一层把拳势消于无形!
青宥大惊,他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竟能如此娴熟把几种法术毫无罅隙地糅合运用,而且还恰到好处化解了他的拳威!
别人不知道,可他心里清楚自己这一拳之力,足能和仙阶之人平分秋色!因为,他已经是半步仙阶!
周正现在可想不了那么多,在感觉拳势能被化解的时候,就挤入虚空,立即瞬移。
他心里很清楚,这个青宥他根本打不过!再不快走,他就只能等死了!
青宥的反应也奇快,感觉自己的拳势要被化解,而周正即将逃跑。
他左手双指竖起,猛然击点,一道剑锋顺着空气的裂缝,随周正一起没入虚空,并重重击打在他的后背上!
隐隐传来周正的一声闷哼,和吐血的声音。
在客栈里的云凌,从早上起就右眼跳个不停,这让她心慌意乱、焦躁不安。
她左等右等,一直过了午时,周正还没有回来。她不安的情绪越来越浓。
她打算出去找找,又怕和周正走叉了。所以,把装赵翠儿魂体的玉瓶拿出来放在床头,并让赵翠儿转告周正,若是他先回来,就在客房等着她。
她用法力罩住自己的身形,刚打开门,就看见师父、师伯和云空师兄堵在门口。
“那个魔头不在!”云空第一个冲进屋里。
“快跟我走!”青石伸手去拉她的手。
众人来的太突然,云凌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她几次张张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
就在这个时候,屋内空气波动,有人要瞬移过来。
几个人大惊,立即祭出各自的法宝。
周正带着伤刚从虚空中踏出,追魂鞭就迎头打下,接着身前一柄巨锤呼啸打向自己的胸口。同时,他也感觉到身后的利剑已经刺向自己的后心。
云凌不由惊呼一声!
周正倒不慌张!
这几个人虽然也都是天阶高层水平,可加起来都不如刚才那人的一半厉害。
他虽受了伤,但,应付这几位还是绰绰有余。
他瞬间引下一道天雷打偏追魂鞭,身后猛然升起一堵厚石墙卡住利剑,然后,空中推出一面巨鼓迎向巨锤。
巨锤擂鼓,震天动地的一声爆响!震得众人一瞬恍惚,急忙用灵力抵挡。
等鼓音减弱,三人再看周正时,哪儿还有他的影子?更可气的是,云凌也消失不见了!
青石大急!也为爱徒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抢走而大怒!
她祭出追魂鞭,即刻要去追击。
青松急忙把她拦住。
“单我们几个抓不住他!不过,既然他用了法力,就再难以藏身!”
说着,青松拿出一个小铃铛,轻轻地敲三下。
屋外,几乎声不可闻,但,所有的修真门派上空,却响起了嘹亮清脆的铃声。
老一辈的个个出关瞬移,新一代的弟子纷纷御剑升空。都朝着黑暗中的明火,追踪而去!
周正布了几个疑阵,才最终带着云凌在一座山峰上停下来。他快速布上结界后,张口就喷了一大口鲜血。
都怪自己大意,没有防备青宥的最后一击,害得现在受伤不浅!
云凌赶忙拿出疗伤的药丸帮他服下。
“云儿,这里很快也会被他们找到。现在,你跟着我有危险!”
“我不怕!…”云凌还要再说,被周正拦住。她心里的想法他都懂!
他其实并不怕七大门派的围追堵截。就算打不过,他也有办法逃出去。
但是,他十分害怕青宥的追杀。在那个人面前,自己没有一点胜算!
所以,必须和云凌分开!
“我一个人更容易逃脱!”
他知道说什么能让她无法拒绝。
“你听我说,青宥你认识吗?”
云凌点点头,她知道周正忽然这么问,一定有原因,所以她说的很详细。
“他是我师叔。本来修为很一般,比不过我师父和师伯。但是,当年神魔镜选人比试时,他忽然法力大增,打败了师伯和其他的师叔伯,独占鳌头,顺利被神魔镜招收。当时,很多人都说,他之前是隐藏了修为,就为了那一次的大比!怎么了?”
“他现在已经入了魔道!起码是正跟魔道之人在合作!”
“什么?”云凌惊得捂住嘴巴,“他平常虽然话不多,但人缘很好,对谁都很友善。尤其是对我们这些晚辈,从来不摆架子,还经常帮助我们。他怎么会?”
“我亲眼看见的。他就是迫害周岳一家的那个修士!而且,王显被附体了。确切地说,应该是被代替了!代替的人是我已经死去的伯父周仁明,他也入魔了!”
周正的信息量很大,云凌一时消化不了。
“如今,魔道已经渗入神魔镜。我估计,七大门派里也会有很多他们的人!魔道一定有大阴谋!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你回九华山以后,一定要小心,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千万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咱们俩之间的事!”
云凌哭着摇摇头,她不愿意听!她不愿意离开他!
“来,吃了这个。”
看着周正递过来的药丸,云凌毫不犹豫吞了下去。
“这是毒药,你师父他们会相信你是被我劫持的。他们要是找不到解药也没关系,最多上吐下泻两三天,不会影响你的身体!”
云凌的眼泪根本止不住。都到了这个份上,周正首先考虑的还是她!
“傻丫头,别哭了!你放心!云儿,我一定会光明正大去九华山,风风光光娶你!”
云凌哭得梨花带雨,她相信周正的承诺,但她不愿意跟他分开!
她不知道,今天一别之后,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第 五 十 三 章
就在两人依依惜别之际,结界外忽然传来一个阴鸷的声音。
“魔头!周正!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别躲了!你看看这是谁?你再不出来,我可不介意在你这个丫头身上多扎几个窟窿!”
周正急忙抬头,不由大惊失色。
舞仙台的那个姓商的长老带着一干人,正在不远处四处搜寻周正的行踪。而他的身前,站着一个少女被长剑架着脖子,正是周正的丫鬟茗儿!
“卑鄙!”周正怒骂一句,双眼变得凌厉起来。
“那个女孩是…”云凌小心问道。
“我的家人!”
“他们太无耻了!不过,别担心,修仙之人不敢妄动凡人!”
就好像是特意回答云凌一般,商长老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周正,你是不是觉得老夫不敢动这个丫头?哈哈,实话告诉你,老夫的寿元已剩不多,今生的修为再也无望更进一步。
老夫今天就算舍弃这百十年的修为,也要逼你现身,为天下正道除掉你这个魔头!
周正,你再不出来,老夫可真要动手了!”
周正的身上已经升腾起滚滚杀气,一直沉睡的长刀被周正强行破体而出,紧紧握在手中。
云凌急忙拉住她的左手。
“阿正,千万别冲动!这样,你挟持着我,拿我做交换!”
周正也不愿大开杀戒。他不是怕,而是跟师父一尘的想法一样,想留些余地!
以后总有为自己正名的时候!
但是,如果现在就杀戮,那么所谓的正名就变得毫无意义。
另外,他也不愿让云凌左右为难!现在与七大派结下血海深仇,以后还怎能明媒正娶?
他强压住怒火,微微点点头。
一旦冷静,他立即就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别看,这个商长老说的大义凛然,但,如果仅仅是逼自己现身,大可不必花费这么高的代价。除非,自己,或自己身上有他们势在必得的东西!
结界被周正撤掉时,他左手轻轻搭在云凌的肩膀上。
即便是演戏,他也不愿意把刀放在云凌脖子上!
“老头,你们的人在我手上!”
说完,周正就静静地等。他相当谨慎。
他知道对于舞仙台来说,云凌并不重要。所以,现在还不是谈交换条件的时候。
果然,周正故意释放自己的气息,不一会,所有修真界的人员都悉数急速赶到,连一些小门派和一些散修,也争先恐后赶了过来。
三千多名天阶修为的修仙之人把周正团团围住。
青石看见周正身边被挟持的云凌,大叫一声,就要冲上去。被青松死死拦住。
“老头,你放不放人?”周正见时机成熟,开始开口。
“放人?老夫都舍弃这一身的修为了,还会在乎几条人命?除非,你束手就擒!”
“做梦!你要敢动她一根汗毛,今天我就是死,也会先屠尽你们舞仙台!”
不管是先来的还是后来的,看看这个架势,再看看面色苍白的凡人茗儿,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
“怎么是个凡人?”
“他拿凡人作为要挟条件,就不怕律惩司?”
“有点过分了!我们修仙界的事怎么能牵连凡人?太下作了!”
众人小声地议论纷纷。
“商长老,”说话的正是道魂的师弟,云凌提过最有望进入仙阶的师叔祖道心。
“你的大义让吾辈钦佩!但,这个丫头毕竟是凡人,不应该卷入咱们修真界的是非中。再说,我们伏魔,不只是抓人诛身,更要服他的心!”
然后,他不等商长老答话就转头看向周正。
“周正,你可愿放了我那徒孙,凭本事和我斗上一斗?”
“早闻道长的大名,晚辈愿意讨教!但是,必须先放了我的人!”
说完,就示意云凌先过去。
茗儿和云凌都是他最重要的女人,万一被逼到斗狠的地步,第一个露馅的保准是他!
还不如,趁这个机会,自己先占住理儿,让璇玑宫和舞仙台去交涉。
云凌虽万般不舍,但这种场合下,她只能先回到师父身边。
“凌儿,你没事吧?”青石一把把她拉进怀里,“他,有没有,欺负你?”
“他,”云凌犹豫一下,“他给我吃了毒药。”
“什么?”青石大惊失色,然后,连声招呼也没打,拉着云凌瞬移回了九华山。
那里有最好的医官和上好的丹药。她必须保证徒弟第一时间把毒药解除。
云凌一声惊呼。她很想留在这里,看看事态如何发展。最主要,她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再和周正一起走。
可现在,她身不由已,被师父不由分说带回了璇玑宫。
云凌被带走,反而让周正暗舒一口气。
他转过头,死死盯住商长老。
“老头,把人放了!”
这个商长老为了抓住周正,大费周章抓住周正的丫鬟茗儿。先前他也不知道能不能管用。
不过,他有后手。那就是拿周正的身边人一个一个试手。
如今,见周正真的为了此女现身,他大喜过望,觉得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多半。
剩余的就是逼迫周正自缚双手。他们舞仙台要剜了他的魔心!
可现在,自己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要被道心横插一杠摘走,他自然万般不乐意!
因为,按照修真界不成文的规矩,哪派抓住魔头,魔头就由那一派全权负责镇压,或灭除。
但,道心,他惹不起!就连他们掌门,目前也不是此人的对手。
若现在就翻脸,他连一成的胜算都没有!
他相当犹豫!
“道心长老,我可以把这女子交出。但,这个魔头,无论被缚或被杀,都必须交由我派处理!”
道心不由皱起眉头。
他对商长老拿凡人做筹码这种近乎无耻的行为本就心存反感。所谓的交换人质,就是给商长老一个台阶下,给整个修真界保存些颜面。
谁知道,此人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而且,镇压魔头需要实力,更需要责任心!你一个连仙阶都没有的门派,充这个大头干什么?
但是,道心不像道魂那样暴脾气,知道现在抓住周正这个魔头才是正事。
如果这个时候,内部发生争执,被周正钻空子逃走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他压住怒火,勉强同意。
可他同意,周正心里不同意!他心想,你们把我当成商品?当成筹码了?这种羞辱,迟早一天老子一定会让你们还回来!
周正才不会傻到跟这么多人死磕!
他已经做好了逃走的准备,几条路线早已在他脑海里演绎了无数次。就等茗儿来到自己身边。
茗儿从一开始就糊里糊涂。
她原本在家里正在绣被面,突然看见眼前出现个老头。还没等她惊呼出声,就又突然出现在这里。
然后,她看见了她朝思暮想的少爷。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但是,听着他们的对话,她忽然意识到,这些人在用她威胁她的少爷。
她变得极为惶恐!这怎么办?
她绝不愿成为少爷的累赘!绝不愿少爷为了她被他们抓住,或,杀死!
死!她突然想到了死!为了少爷,她连阳寿都能不要,又怎么会怕死呢?
她原本恐惧的心情忽然宁静下来。她冲周正露出一张甜美的笑脸。
她要把自己最美的笑脸留给少爷!
然后,她决绝地猛把自己的脖颈抹在剑刃上。
“不!”周正狂吼一声!
在茗儿露出笑脸时,他就察觉到不对头,已经身动,瞬间出现在茗儿身前,双手抱住她。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还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的商长老被打飞出一丈开外,就感觉胸口传出撕心裂肺的剧痛,鲜血狂喷不止。
周正的动作太快,少有几个人能捕捉到。就算道心那几个人看见了,他们也不愿意替咎由自取的商长老挨下这一击!
周正抱着茗儿,看着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痛彻心扉!
他从小就感觉到茗儿对自己的好,他一直把她当成阿姐、当成家人。直到他知道,茗儿为了他连阳寿都愿意奉献,他已经在心里暗暗发誓,要照顾她一辈子!
他的心在滴血,双眼已变得赤红!
不是有律惩司吗?那些人难道都瞎了,任由这个糟老头劫持凡人?
还有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你们不是有铁律不能妄动凡人吗?但是,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
全是一群伪善之徒!全部都该杀!
周正怒了!彻底怒了!
他把茗儿渐渐冰凉的尸体装入香囊。杀气蓬勃而出!
他抬手把还倒在地上的商长老凌空抓到手里。
“周正,住手!”
“魔头,尔敢!”
周正冷笑,“我都是魔头了,还有什么不敢的?既然,你们都说我是魔头,今天我就做一回真魔头!”
他看着商长老惊恐的双眼,极为鄙视!
“你不是不怕死吗?怎么吓成这样?”
他运转魔功,冷漠地、缓慢地一点一点蚕食他的精华。
让他在吓破肝胆、哀鸣求饶声中,一块一块把他的身体枯萎、干瘪,直至化成灰渣。
同时,用烈火烤烧他的元神,让他看着自己死去,在声声惨叫声中,最后,彻底灰飞烟灭!
第 五 十 四 章
“不!”
道心第一个冲过去,接着是玄通。
周正的动作太快,等其他人感觉不好时,商长老已经被他擒在手中开始折磨。
周正虽然怒火冲天,但却没有失去理智。他快速引下十几道天雷阻挡。
这不是九天玄雷。但是,以周正的法力,每道雷电的威力也都不容小觑。
道心和玄通不敢大意,全力化解天雷。
离周正最近的,刚刚反应过来的舞仙台弟子们,也纷纷祭起法宝,一窝蜂地打向周正。
这一次,舞仙台所来的弟子有近千人,一幅势在必得的架势。
面对这么多人的攻击,周正也不敢丝毫怠慢,立即祭出钟虡护住周身。
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修真弟子加入,钟虡也难以抵挡,只坚持了半柱香的功夫,就开始出现裂纹。
周正也知道钟虡坚持不了太久,他之所以这样,就是为了延长商长老痛苦惨死的时间。
看着商长老在极度惊恐中死去,周正的愤怒并没有缓解。
他要大开杀戒!
他说过,要是敢动茗儿一根毫毛,他就要屠尽舞仙台。而现在,茗儿死了。所以,他要践行自己的承诺!
长刀问天还没有醒转。但是,周正并不在意,就算只有他自己的力量,他也要实现屠杀!
他提刀而立,等钟虡最终破碎那一刻,他行如鬼魅冲进舞仙台的弟子中,断腰、砍头、碎心、灭魂!
他不给任何人,生的希望!在他的刀下,每个人都是连同元神一起泯灭。
几个呼吸间,就呼啦啦倒下上百号人,无一生还。
道心也怒了,他欺身跟周正战在一处,阻止他的疯狂杀戮。
周正的身形太快,唯一能跟上他步伐的只有道心。另外的那些门派长老和一代弟子,只能协助帮助拦阻。
但是,周正不愿意和道心纠缠,他的心里、眼里只有绞杀。
他边打边跑,而且总往人多的地方冲。
长刀顾不上,就干脆用身体撞。
他现在的体魄坚如磐石,再加上强大的冲力,挨上的弟子瞬间就被撞碎,比长刀砍中还惨烈!
而且,他一早就抛出他的乾坤圈。
乾坤圈早已跟他滴血认主,在他的意动下,小小的乾坤圈一变十、十变百、百变千。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击向众人,打得大家顾此失彼!
道心打得很郁闷。周正从不给他一对一交战的机会,而他也不敢使用大法术大面积攻击,害怕伤及无辜。
周正也不好受。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完全防不胜防。除了护住身上的要害部位,其他的地方根本无暇顾及。
而且,虽然先前被周正杀个猝不及防,但慢慢稳定下来的舞仙台众人,在剩余几个长老带领下,和望天阁的众弟子共同组成一座一千五百人的墨梅大阵。
大阵之中,每五十人又组成五行小阵。大阵套小阵,小阵连大阵,大家互为犄角、互为援手。
这一下子把周正的脚步拖宕住了。他现在每杀一个人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但是,周正并没有畏惧,拼着我伤你死的打法,一次一次不停地收割人命。
他现在完全是个血人!带着狰狞的面容,举着噬魂的长刀,活脱脱的魔王现世!
他现在的消耗巨大,再加上之前他被青宥打伤,使得他的动作越来越缓慢,受伤的地方也越来越密集。
但是,他不能就此倒下,他还没有灭尽舞仙台!所以,他必须继续杀戮!
他疯狂运转魔功,被他所杀弟子的精血快速融入他的身体,瞬间转换成灵力。
他到哪儿,哪儿里就成为一片血雾!
可是,随着墨梅大阵的运转,能杀的人变得越来越少。
周正只要第一式杀不死对方,对方就会被更多的同伴救下。充其量连伤数十人,可是,自己也会留下一身伤痕。
起先,他还只杀舞仙台的人,后来,周正为了补充灵力,他开始瞄准其他门派散落的弟子。他的眼睛已经杀红,谁阻挡他,他就杀谁!谁在他身边,他就杀谁!
另外五大门派,对周正的乱杀极为恼火,对舞仙台和望天阁私自结阵,而把他们置身于险地的做法更是咬牙痛恨!
眼见着四周的弟子大面积倒下,前前后后加起来少说也有了上千人。道心急得大叫一声,“都散开,开启伏魔大阵!”
然后飞身迎住周正,顺手就是百里沼泽,减慢他的步伐。
周正直接一个御风咒,腾空而起。
刚在空中又连杀五六个人后,突然之间一阵威压,生生又把他按落地面。
伏魔阵启动了!
剩余的不足两千号人已撤开百丈远,各按方位守住阵脚。
中间只剩下道心一人,汇聚伏魔阵之力,直面周正。
如今,没有了顾忌,道心放开手脚,瞬间就打出风火雷电。
没有了围攻之忧的周正,也开始收敛心神,全神贯注使出金木水土针锋相对。
跟道魂单一精研风咒不一样,道心和周正相似,各样的法术都融会贯通,而且,每一样法术都不比众人专研一门上百年的法术弱!
如果没有刚才的鲜血惨叫,没有成片成片的尸骨堆集,两人的对决绝对会成为众门派弟子,津津乐道、教科书般的学习榜样。
这边才水落石出,那边已经滴水穿石。那边刚刚冰封火海,这边又在天火融冰。
你风沙漫天,我绿树成林;你剑削山脉,我熔岩克金。
你有天雷滚滚,我有厚土润德。你想汪洋无际,我偏隔海抬山。
两人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道心,手中聚起一团火苗。
周正也在指尖升起一团火星。
像对战夔牛那次,两人的火苗随着温度的升高,不停地转换着颜色。
那次,周正用的是障眼法。但是,这次,却实实在在是法力的比拼。
两人在法术上都无法降服对方,只能在灵力上一比高下!
道心的优势是上百年的积累沉淀和伏魔大阵的加持。
周正也不弱,除了刚刚魔功的强制掠夺外,还有他洗髓伐骨后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吸收着天地精华,并一遍一遍压缩夯实。让他的灵力更精纯更有爆发力!
周正其实不愿意和道心硬钢。
道心有整个伏魔大阵依持,法力比平时高出十倍不止,隐隐已经接近现在的青宥,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就算周正拼个两败俱伤侥幸能赢,最终必定灵力枯竭,轻而易举就会被剩余的修仙者擒获斩杀。
但他又不能不死扛!因为他是在伏魔大阵里,根本无处可躲。
而且,一旦道心不借用大阵的力量,那么大阵的巨力就会全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寸步难行,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周正只能拼了!
两团火球的温度越来越高,已经完全成了透明色。站在中心的两人,衣服在这种恐怖的热浪里,被吹得猎猎作响、焦烟四起。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但汗液一出现就瞬间被蒸干。接着,已经没有汗水了,而是身体里的水分、血液、脂肪,被一层一层蒸干。
两个人肉眼可见地开始一圈一圈消瘦。
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轻易罢手,稍微一点的疏漏就意味着被对方的火焰吞没消亡。
周正已经尽了全力!而他也知道,道心还有余力。
这一次,自己必死无疑!
两团火焰在空中对峙,一点一点靠近。
但是,随着距离越来越靠近,中间的空间再也承受不住这恐怖的高温,猛然发生了塌陷。一条巨大的裂缝一直延伸到伏魔阵的结界上。
丝丝余温顺着裂缝快速蔓延。裂缝下的上百名弟子都没来得及惨叫,就被瞬间蒸发了!
“我认输!”
看着裂缝在一点一点加大,道心不敢再硬撑。
他害怕,一旦控制不好,剩余的千人必将被这两团火焰焚烧殆尽!
可是,发功容易,收功难!
这必须靠双方高度信任的相互配合,同时一点一点收功,才不会造成伤害。
虽然,若逼急了,周正也不在乎玉石俱焚,跟七大门派同归于尽。
但是,他并不是个嗜杀之人。他的仇人只是舞仙台!他不愿意,也没有必要多杀无辜。
当然,仇人还没死,他也不想现在死去!
所以,他很配合,和道心同步,慢慢把两团火焰缓缓分开并收回,同时一点一点降低它的温度。
可惜,周正的身后呆着的是舞仙台的另外两名长老,和一名望天阁的长老。
两派的弟子死伤的最多,他们对周正最是痛恨!
三个人眼见周正现在根本无心他顾,觉得是个除掉他的最好机会。
他们谁也没打招呼,祭起法宝猛然向周正的后心击去。
站在一侧的玄通和一凡,看到后大声制止。但是,三个人置若罔闻,并快速催动法器全力出击。
道心和周正大吃一惊!
两人互望一眼,同时急速收功!
但是,还是晚了一步。
及时回防的周正虽然避开了后心要害,但三把法器还是全打在了他的后背上,顿时令他灵力紊乱。
道心收功还是比周正慢了一些,他的火焰瞬间没有了阻力,急速撞向周正那团不受控制的火焰。
两道火焰激烈地撞击,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周正来不及多想,一个地陷千尺加上一个身如坠石,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火焰。同时身上加盖一层土石一层冰,层层叠叠五层掩盖。
但是,恐怖的高温热浪还是把他烧得千疮百孔。
道心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瞬间后撤并祭出数百道厚若城墙的玄冰盾阻挡,同时,在地面升起一股龙卷风,想把高温吹散到空中。
可他还是低估了火焰的恐怖。四散分裂的火苗瞬间穿透他的玄冰。在他刚施完咒,新力未接之际,洞穿他的身体,留下一个烧焦的大窟窿。
要不是有伏魔阵加持,估计他的身体已经融化了。
火焰最终落在他身后的人群中,并炸开。
上百名弟子刚发出惨叫声,就已经灰飞烟灭。
最倒霉的是周正身后的舞仙台和望天阁弟子。还没来得及为偷袭周正成功而欢呼,就被铺天盖地的热浪和火苗吞没。连惨叫都没有,彻底从这个世间蒸发了!
玄通和一凡,在看见舞仙台偷袭又无法阻止时,就果断带着弟子打开伏魔大阵,地遁上百里逃脱。可即便如此,上百个跑得慢的弟子也被热浪烧成重伤。
热浪的上升,把整个伏魔大阵爆碎,以周正和道心为中心的方圆百里瞬时融为焦地,寸草不留。
第 五 十 五 章
周正可没有功夫在这儿轻舔伤口。今天来的人有三千之多,如今剩余的不足八百!而这个结果,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这个时候还不走,留下来只能等死。
他现在伤势严重,无法瞬移,只好抱着长刀御刀而走!
幸存的弟子中,有十几个人也急速飞剑追赶。
道心想阻拦,可他伤情也相当严重,拦不住。
那十几个人,他们有的是被周正杀了亲朋好友的,有的是被杀了道侣爱人的,也有的是为了贪功扬名的。
如今的周正,已经是强弩之末,任谁都能取下他项上人头!
他不停催动灵力,想飞的更快些、跑的更远些。可紧追不舍的这些人,刚刚都没有怎么使用灵力,而且又是铆足了劲。所以,很快就追了上来。
跑的最靠前的是一名九华山弟子,他上来就是一式大招,剑雨磅礴。密密麻麻的飞剑争先恐后刺向周正。
周正控制着长刀,如汪洋中的一叶轻舟,乘风破浪、跌宕起伏,在间不容发的空隙中险象环生地穿行。
这一波还没有结束,后面天麓山和青冥峰的两名也赶了上来,一个是漫天罡风,一个是电闪雷鸣,势必把周正就地正法!
周正引下一道天雷缠身,把身体用雷电层层裹住。
自己无力躲避,就只能任他风吹雨打!
可后面又上来十几位,金木水火土风雷电,齐齐上阵,完全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周正的身上一次又一次被炸开。他已经控制不住长刀,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他很虚弱,但是,他还是手扶长刀艰难地站起来。
十几个人把他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望天阁的幸存弟子,凝出一枚冰锥轻易刺穿他的前胸。
周正咳出一口血,然后哈哈大笑,“只敢用法术远远攻击?都没人有胆量近身取我的人头?还名门正派?一群怂包!”
其中一名青冥峰的弟子大怒,幻化出一柄巨剑从天而降,要把周正从头顶劈开!
周正抬抬胳膊,但是,长刀他实在举不起来。
他暗叹一声,心想,自己堂堂七尺男儿,今天竟死在一群鼠辈手里!
可是,等了半天,巨剑在周正头顶一尺处却迟迟没有落下。再看施法的人急得面如猪肝,却无法催动巨剑下落一毫米。
突然,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遇到打不过的,就全躲到师娘的裙摆之下瑟瑟发抖。遇到便宜可占,全像是一群闻见屎味的野狗,争先恐后!真是一群宵小之辈!”
周正哈哈大笑,“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这么想!就是没你总结的这么到位!”
那个声音也哈哈大笑,“说明我们是同类人!”
说完那柄悬而未落的巨剑,突然脱离周正头顶,然后一招横扫四方。围困周正的十几个人根本来不及抵御,就全部爆体而亡。
一团团血雾蜂拥而至周正体内,让他瞬间又找回了力量的感觉。
“多谢!是你?”
来人已显现了身影。周正认识,正是跟云凌在洞穴中见过的那个年轻人,原火。
“你认识我?”原火很惊讶,但转念一想,他明白了,“周仁明告诉你的吧?”
周正知道他是个大魔头,不愿跟他有太多的牵扯。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今后,但有不伤天害理的事,尽管吩咐!”
原火自然听出来他的意思。但是,原火并没有恼怒,而是意味深长说道,“那要是有伤天害理的事必须让你做呢?”
“我把命还给你!”周正回答地很干脆,也很坚决。
原火微微一笑,“他们杀了你身边的一个人,你却杀了他们两千多人,这算不算伤天害理?”
“当然不算!我…我是被逼的!”
“行,这次算被逼的。那你打算放过舞仙台了?”
“不!绝不!”
“舞仙台还有两千多名弟子,以这些人的性命为你那个丫头陪葬,很划算!”
“我…”周正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
舞仙台,他必须灭了!这是他的心头大恨,他决不允许自己心慈手软!
可是,舞仙台的所有弟子都有罪吗?
他不愿想,更不敢深想!
“你,刚刚在现场?”周正忽然想明白原火怎么会这么清楚发生的事。
“在!你上了悬赏令,气息像一团明火,我怎么能不去凑个热闹?”
“那刚才我和道心失控,害死那么多人,你为什么不阻止?”
原火摇摇头,“第一,我在伏魔阵外,阻止不了。第二,我为什么要阻止?你不觉得,我没有趁机把他们都杀了,已经很仁慈了吗?”
“你…”周正无话可说。
原火说的对,仙魔本就势不两立,他没有趁人之危,已经算是高风亮节了!
“你觉得你是好人吗?”原火突然问道。
周正想了想,“不是!但也不算坏人。”
“你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吗?不算这一次。”
“扪心自问,没有!”周正很自信!
“为什么那些个名门正派要抓你,杀你呢?”
想起这个,周正气都不打一处来!
“他们就是一群笨蛋!一群瞎子!”
“那蒋忠义算是好人吗?”
“他?绝对的十恶不赦!”
“为什么你是魔头,而他不是呢?为什么那些个名门正派步步紧逼你,却对他放任不管呢?”
“一群笨蛋!一群瞎子!”
骂了几句解解气后,周正也纳闷。这个事确实困扰他很长时间。
难道就因为自己修仙,而蒋忠义是个凡人?
“为什么?”他不由自主问原火。
“因为,你能威胁到他们,而蒋忠义不能!起码现在不能!”
“就这么简单?”说完,周正惊住了。
原来竟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很多之前想不通的事情一下子豁然开朗。
是呀,自己有没有摄取九千个凡人的精血,这些正派并不关心,他们关心的是如果攫取成功,自己有可能成为他们最大的威胁!
他们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真的魔头,他们觉得你应该是魔头,就够了!
“你觉得魔头都是十恶不赦之人?那么你呢?被他们强行称为魔头的人,你觉得自己是那样的人吗?”
周正无言以对。
“同理,他们,包括你,都认为我是十恶不赦的魔头,那我就一定是吗?”
“你…”周正不由想起了原火吸食他人精血的画面。但转念一想,今天自己不也吸食了上千人的精血为自己而用吗?
从今天开始,周正对于魔头这个事,真不敢妄下评价了!
“最初,并没有魔这个说法。只是仙神们意见不一,把少数派定性为魔,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的行为有害天理,都是十恶不赦之人!
你以为魔道中人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你以为仙界都是祥和善良之辈?大错特错!
我承认,魔道中有偏执的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但,仙界里也有为了一己私利而戕害苍生的道貌岸然者。
别急着否定!慢慢来,时机到了,你就什么也都明白了!”
周正听得目瞪口呆,这简直颠覆了他的人生观!师父一尘好像也曾跟他说过类似的话,但那要含蓄的多。
“你不问问,为什么我要告诉你这些吗?”
“因为,你想让我加入魔道?”
原火点点头,“聪明!”但又摇了摇头。
“不是我想不想,而是那些正派,想不想让你加入魔道?今天看来,他们想!”
“我呸!他们想,我就得入魔道?他们还想我死呢,难道我就真死去?”
原火乐了,“他们还真想你死!看不出来吗?
问题是,接下来,你还能去哪儿?就算去报仇,你这一身像启明星似的气息,估计到不了舞仙台山脚下,早被他们围歼灭了!”
周正冷静下来。他现在的确无处可去。他可以一时屏蔽气息躲起来。可只要与人动手,即刻就会暴露。除非自己永远不用法力,甘心做一辈子凡人!
但那样,还谈何报仇?
“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人,能把你的气息彻底掩盖掉。”
“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帮你?是因为,咱们是同类人!
至于那个地方,是我现在居住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和你我一样的人。所谓的正派,不敢踏入!
再有,就是你一下子吸食了近千人的精血,已经伤到了你的经脉。你需要去那里好好养养伤。”
周正一头雾水。啥意思?吸他人的精血怎么还会损伤经脉?
像看出了周正的疑惑,原火笑着解释,“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是嗜血之人,为了提升自己就会吸食别人精血?
其实不然。吸食他人的精血只是权宜之计。我们也需要勤学苦练,才能强大自身!
吸血,并不是提升法力的捷径。有时候,吸食的精血过多过杂,还需要不停地炼化,否则,会伤及本身。那个炼化时间,比正常的修行快不了多少!”
“那为什么…”周正想问,既然如此,干嘛还吸食呢?
“有时候是为了疗伤,有时候,就像你今天,是为了及时补充灵力。还有,在突破时,差那么一点,也需要及时补充一些,突破瓶颈。”
“可是…”周正总觉得吸血这事有伤天和。
“大家都以为,这种攫取别人精血是魔道的标志。其实,道家和佛家才是这种功法的鼻祖!”
原火顿了顿,依旧不紧不慢说道。
“道家的是正阳术,佛家的叫光明咒。都是依靠吸血来短暂提升自己。而我们只不过是结合了两家之长。
所以,吸血是正派术法!”
周正有些蒙圈,今天的信息量太大,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但,体内的灵力又开始紊乱,时不时地冲撞,身上的一些脉络开始出现裂痕。
这让他有点相信原火所言。
“为什么从始到终你一直没问,我为什么要出手救你?好像,你一点也不惊讶!”
“都是魔道中人,自然要互帮互助!”周正现学现卖,直接把原火在洞穴里的话,套搬过来。
原火很欣赏地看看他,“对我的脾胃!既然你已经认同你的身份,咱们走!”
周正硬着头皮,带着一肚子的疑惑,随原火一起回他的住处,黑水!
第 五 十 六 章
黑水,指的并不是有黑色水域的江河、大海。
它和其他的修真派一样,也是一座仙山,灵气充裕。不过,它的建制却是按照凡人的城镇样式设计。
不仅有城门城墙、各街各坊,还有守军、巡查,以及负责日常事务的书吏官衙。
街面上热闹繁华,各行各业都欣欣向荣。
和凡间的城镇相比,这里规模更大,每个人居住的空间更宽敞。但,人数却不多,只有三四万人。
不过,跟其他修真门派比起来,已经称得上是庞然大物了。因为就算是最大的门派九华山,所有人员加起来也不过一万出头。
在这里,所有天阶以下的都统称为魔修,他们主要负责的就是种粮行商和黑水城的后勤保障;他们的人数也最多,占了总人数的七成。
进入天阶的则称为魔头。他们,尤其是刚进入天阶初级的,或是从军队里筛选下来的魔头,主要负责管理、维护治安和统筹调配各行各业的有序竞争。
实力达到天阶高层的被尊称为魔君。黑水城魔君的数量有近百人,相当于七大门派总和的三分之一。
每五年,这些魔君都会举行一次比武大赛,实力最强、指挥能力最强的五位魔君被封为统帅,每人指挥二千人的军队。
而仅次于这五位的十名魔君,则被封为副统帅,每人负责带领一千人的军队。
剩余的七十多名魔君则根据实力强弱,分为总队长和分队长,作为副统帅的得力助手,把士兵每二百人作为一个基础战斗单位,进行训练和战斗。
进入军队的士卒,最低要求是天阶,而且,训练严格苛刻,淘汰率极高。所以,能留下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黑水城光军队就有一万之众,而且完全借鉴凡人军队的排兵布阵、攻守兼备来训练,并融合自身各具特长的法术,威力巨大,战无不胜!绝对称得上是精锐之师!
统帅的权力很大,实力也最强。他们只听命于一个人,那就是圣君原火!
原火,很亲民,没有一点圣君的架子。
从进城的那一刻周正就感觉到,原火到哪儿,都有跟他热情打招呼的人。
但是,无论是魔君、魔头,还是普通的魔修,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呼啦啦跪倒一片。而是,打过招呼后压根没有停止手里的工作,依旧各行其是,该忙什么忙什么。
不过,从每个人的真诚笑容里,能切实感受到他们对原火发自内心的尊敬和爱戴。
这还是自己在山洞里见过的那个暴虐的原火吗?周正有种恍惚的感觉。
穿过几条街道,原火带着他来到一座偌大的却极为冷清的院落。
门楣上没有匾额,看不出这是哪里。但是,院子里密密麻麻摆满了木架子,上面晾晒着各种各样的草药。估计,这里应该是一家医馆。
进入前厅,这里的四面墙上都是高大的药柜,每一个抽屉上都贴着草药名称,看得人眼花缭乱。
一名药童向原火恭敬施礼,“先生正在调配药材,今天不见客。圣君请回吧。”
周正一惊,心想,谁这么牛气?在黑水城,竟然连原火的面子也不给?
但原火一点不生气,反而很客气回道,“请转告先生,就说那个人我给先生带来了。”
药童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请圣君稍等。”然后,就把他们晾在那儿了。
一直过了一刻钟,又有一个药童出来,“先生说,那个人留下,圣君请回吧。”
原火无奈看看周正,“先生不见我。你要安安分分在这儿呆着,先生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千万别惹先生生气。负责,我也保不了你!”
再三交代后,原火告辞,只留下周正一个人一脸茫然待在前厅。
又过了一刻钟,却始终没人搭理他,连之前的两个药童也再没有露面。
周正百无聊赖,只好在前厅里四处转转,抬头观看那一格一格的药材名。
可除了茯苓、当归、黄芪等几种常见的药材他还认识外,其他大部分他都不认识,甚至有一些,他听都没听过。
他对草药一道没有多少悟性,所以,看了一会就果断放弃,开始四处翻看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在窗台边的一张书案上,他看见一本金针要略,里面写的是利用人体自身阴阳相调、同气连枝的原理,通过金针的调理,让人体自我疗愈的方法。
周正大感神奇,不由拿起来细看起来。没想到越看越入迷,一直到日落西山四周黑起来,他才蓦然惊觉。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已被压制的灵力突然再次紊乱起来,有一股竟然开始攻击心脉。
厥阴连心,针刺内关。
他脑海里突然出现书中的描述。
他记得书案上有一个铺开的布袋,里面排满了大大小小针具。他随手抽出一根,扎入左手的内关。
男左女右,阴阳互补。这也是书里的内容。
说来也奇怪,原来在厥阴经脉里紊乱的灵力竟然慢慢变得平和起来。
周正大受鼓舞。
少阳、太阴、阳明、少阴、太阳,接下来,那条经脉出现问题,他就按照书里的记载,找相互对应的穴位扎针,就连奇经八脉,也是照扎不误。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时辰,紊乱的灵力竟然彻底平复,舒缓地流淌在自身的经脉里。
周正大喜,急忙盘膝打坐,运功调息。
不知不觉,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早晨。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感觉身上的伤痛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而被吸食的精血则被消化一多半,转化成了自身的灵力,变得更加充盈。
周正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一位老者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正上下打量着他。
他吓了一跳。老者什么时候来的?来的多久了?他竟然毫无察觉。
自己现在的敏锐感官,就算是师父一尘那样的顶级高手,来到自己身边,自己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可这位老者竟能悄然而至,让自己无知无觉!
最不可思议的是,老者身上竟没有一丝灵力波动,像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周正全身戒备,第一次有人给他这种深不可测的无力感。
之前他遇到的那道仙阶神念,虽然惊倏,但起码还有战上一战的勇气。可在这位老者面前,他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喜欢针灸?”老者很随意问道。
周正汗都下来了,他不敢放松,但是,老者的平和一问,却让他全身不由自主松懈下来。
“觉得挺有意思,先生。”周正已经猜到,这位老者就应该是这间院子的主人。
“这一本,看完了?都记住了吗?”
“看完了,记住了。”他想谨慎回答,但嘴巴却不受控制,如实地脱口而出。
“如果肚子疼、拉稀,扎哪儿?”
“一般找阳明经的列缺穴,或少阴经的通里穴。”
“要是还呕吐呢?”
“加上劳宫穴或少府穴。”
“如果腰疼呢?”
“大多数情况可以在委中或小海下针,但也需要看情况,如果还严重,就要考虑后溪穴。如果,腰疼的部位偏两侧,就需要选择外关穴和足临泣穴位。”
“头呢?”
“先生,您是在考我吗?”
老者没有回答,只是示意周正接着说。
周正仔细回忆一遍,“若是前额疼痛,应该找阳明经上的合谷穴和陷谷穴;若是两侧疼,在少阳经的中渚穴或足临泣穴位上扎针;若是头顶疼麻,需要找厥阴经的劳宫穴和太冲穴位;若是后脑勺,就要找太阳经,下针在后溪或申脉。”
老者点点头,“一个晚上能记住这么多,不容易!芪儿,你带他去前堂坐诊。还是老规矩,只有一上午,只看一百人!”
“是,先生!周正,你跟我来。”
什么意思?周正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这是让自己给人瞧病去?可自己不懂医术啊!充其量就看了一遍那本金针要略。
这就去看病,不得把活马医成死马?
再有,这个药童怎么知道自己名字?他不记得原火或是自己跟他们说过?难道,这老者早就知道自己?这次是他派原火找的自己?
周正急忙摇头否定。原火什么身份?怎会听这个老者的?再有,自己几斤几两,怎么可能被这么位高人惦记?
不想了!还是先想想怎么应对将要面对的病人吧!
“小哥,”周正冲着那个叫芪儿的药童小声问道,“先生这是让我瞧病?可我不会啊!该怎么瞧?”
芪儿依旧面无表情,“想怎么瞧,就怎么瞧!”
“可…”周正还想说两句,但是,看见芪儿那副生人勿进的表情,直接选择了闭嘴。
不就是瞧个病嘛,治不好,还不能治死了?反正有背后的老先生兜底,他才不怕呢!
进入临街的前堂,周正看见外面已经黑压压排满了人群。说是不紧张,但是,满头的大汗已经把他慌乱的心情表露无疑。
他拿起桌子上的茶壶连灌了几大口水,才使得心情稍稍平静。他坐到椅子上,深吸了几口气。
不管了!大不了被病人揍一顿!他自我安慰自己。
那个叫芪儿的药童,根本不在乎他是否准备好。见他坐下,立即开口喊道:“只一上午,限一百人!现在开始就诊!”
第一位进来的是一位拄着拐杖的老翁,看见今天坐诊的不是老神医,而是一个年轻后生,不由皱起眉头。
他今天不到寅时就从十几里外的地方赶过来排队,为的就是让老神医帮着治治他多年的旧疾。
如今,坐在这里的竟然是一位年轻后生。他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但他不敢发作。
这个地方,他知道,就连魔君来了,也得乖乖排队,谁也不敢捣乱。
他资质有限,到这个岁数还是人阶。这样的水平,在这里,他连大声说话也不敢,又怎敢表现出不满?
“老丈,您是哪里不舒服?”周正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镇定一些。
“小先生,我左腿以前受过伤,没有治彻底,现在,上个山路都费劲。”
周正脑子一片空白,他不记得书里有治腿伤的方子。可要是直接把人打发走,他又有些不甘心。这可是今天第一位病人,说什么,也得治两下!
“您,那个,哪儿疼?”
“啊?”老人一时没听明白,后来一想,赶紧回道,“腿疼!左腿疼!”
周正蹲下来,用手一点一点按着老人的左腿,“脚踝疼吗?这儿呢?这儿呢?膝盖中间这一块?两边不疼?其他地方也不疼?”
经过反复的确认,老人是左腿的内膝眼疼痛,导致下肢无力。
找对了病症,周正心不再慌了。他拿起一支毫针,扎在老丈右腿的内膝眼上。
这正是取自书上所言的上病下治、左病右治的原理,同气连枝、阴阳调和。
老丈从一开始就是一脸的不相信,他已经做好了明天再来排队的打算。
可一针下去,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就感觉左腿的疼痛缓解了很多。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而且弯曲、走路感觉轻松了很多!
“神医!”他当场激动地都要下跪,被周正一把扶住。
“别动!针还在腿上呢!老丈,你这个旧疾时间太长,到晚上,腿还会疼痛。这样,明天您再来一趟,我给你再扎一针,之后,十天以后你再来扎一针,基本上就能痊愈了!”
老丈感激涕零,说了一箩筐的感激话,高高兴兴走了。
这在外面立即引起不小的骚动。
今天看见坐诊的是一个年轻人,不少人的心情跟第一个看病的老丈一样,心凉了半截。
可看着老丈拄着拐棍进去,拎着拐棍自己兴高采烈地走出来,大家不由对今天的看病又升起了希望。
“真的又是一位神医?”
“这年轻人是谁啊?难道是老神医的徒弟?”
“可是听说老神医不收徒弟呀?”
“对啊!听说圣君的妹妹求了老神医四五年,都没有拜师成功!”
“那他会是谁?老神医的儿子?”
“别瞎说!你见过老神医有家人吗?”
外边议论纷纷,却一点不影响周正。有了第一位病人的成功,他信心大增。对于进来的病人,他都极为专注,认真询问、查看、确认病情,心无旁骛。压根听不见外面在说什么。
第 五 十 七 章
周正看病慢,他自然不能完全按照老者的要求,午时就结束坐诊。他一直持续到未时,看足了一百名病人后,才随芪儿回到院里。
这次,芪儿直接把他带进了内院,在一间书房内又一次见到了老者。
“先生。”周正行礼问候,而后就静静等着老者吩咐。
“瞧好了几个?”老者正在整理东西,连头都没抬。
“有十三个,基本上再扎两次针就能痊愈。还有三十六个,感觉找到了病症,但是扎针却没有明显效果,我觉得可能没有找对对症的穴位。”
“剩余的五十一人呢?”
“不知道该怎么瞧。不过,我把他们的症状全记下来了,我让他们明天再来,不用…排队。”
周正心里惴惴,这是他私自的决定,并没有经过老者的同意。他很担心这样做会坏了老者的规矩。
但是,老者始终没有抬头,看不出是否生气。只是指指身边站着的药童,“归儿。”
那个叫归儿的药童立即取来笔墨纸砚放在周正面前。
周正立时就明白了,老者这是让他把那些人的症状全写出来。他不敢怠慢,认真仔细回忆,一个一个全写在纸上,生怕错漏一点。
直到他写完双手递给老者,老者这才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扫了一眼。
“这个是惊厥引起的连续高烧不退。若用针,则需要锋针扎十指,出血即好。不过,最后再配一些草药。用柴胡、姜半夏、党参,是小孩?那就再加一些生姜、甘草和大枣。记住了吗?”
“记住了!”
“你看这一个,咳嗽不止……”
老者说的很详细,周正听得很认真。有时候,实在记不住药名,周正就拿着笔先在纸上记下,后来又怕自己记混了,就干脆把老者说的每句话都用笔记下来,等以后再整理消化。
“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那好,干活吧!”说着老者就唤来归儿。
“先生,我能不能告一会假?”
老者皱起眉头,“干什么?”
“我想先去把那个孩子的发烧治好。已经连续高烧两天了,我怕再耽搁对孩子身体不好。”
“你知道他们住哪儿?”
“我都让他们留地址了。”
老者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翘起。“去吧!但只给你半个时辰,下午的活儿还多呢!”
“谢先生!”
从这一天开始,周正紧张忙碌、一刻不得闲的苦难生活拉开了帷幕。
每天不到卯时他就要起床,把上百种药材分门别类装进浅竹筐里,放到院子里的架子上晾晒。
辰时,开始坐诊问病,一直到午时或未时,有时候拖到申时。
周正有自己的想法,头一天没看好的病人,第二天来,他肯定不能让人家再排队。但,已经排队等候的一百人,也不能因为头天病人人数的加入,就把多出来的人都撵走。周正觉得这样不公平。
所以,他都给瞧病。
他本想着好好跟老者解释解释,让老者通融通融。没想到,老者让药童黄芪给他带了话:神医堂的事,周正说了算!
这让周正大喜,同时,在心中也暗暗猜测,老先生是不是打算收自己做徒弟?
可自己没打算学医啊!他来这里就是为了疗伤,为了让老者帮他隐藏气息!他要去舞仙台报仇!他要去找金光那个大和尚!
可是,老先生一直不说,他也不敢去问。毕竟这是求人办事,自己只能先低低头!
下午,周正先跟老先生汇报一上午的瞧病心得,以及疑难问题。按照先生的指导,配出药方。
申时,背着竹篓上山采药。
最初,周正觉得这件任务是最轻松的,因为每天采的药材不超过五种,而且生长的地方也不是峻岭险地。就算是,以他的身手也是小菜一碟。
所以,只要记牢药草的形状,采摘易如反掌。
可第一天,他就差一点半途而废。
原因无他,他的灵力突然被锁死在身体里,一点也用不出来,完全变成了一个凡人。而且,身体重如千斤,走一步都累得他大汗淋淋、气喘如牛。
好不容易在子时之前爬下山,离小院一丈距离时,他已经累得站不起来。最后,咬着牙跪爬进院子。
当时,黄芪和当归两名药童就站在院门口,可没有一个人上前扶他一把,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直到他爬进院里,才伸手抬着他,把他放进一口倒满不知道什么药水的大缸里,整整泡一夜。
第二天,照旧。
过了两天,周正奓着胆子向老者请教他灵力被锁死和身上重若千斤的事。
老先生倒是很给面子,立即就给他开口解惑。
原来,灵力紊乱的治疗跟普通病症的治疗完全两码事,而周正来的头一天,自己就给自己乱扎针,所以,就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周正当时脸就吓白了。
“先生,有破解之法吗?”
“有!”老者指指身后那一书架上千本的医书,“破解之法在这些书里,你慢慢找!”
周正差一点崩溃。这么多书,要找到猴年马月?
但是,有方法总比没方法强。
他狠下心,每天争取从山上早回来哪怕多一刻钟,在子时进药缸前,能看多少是多少。日久天长总有把这些书全看完的时候!
这一天,他再次背着竹篓上山。今天采的药材中有一种长在半山腰。为了赶时间,他尽量让自己走的更快一点。
可即便如此,等他采完所有的药材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他早就习惯抹黑在山林里穿行,所以,并不紧张。
但是,今天却有些不一样。他下意识地全神戒备。
没走几步,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个小孩的啼哭声,更远处隐隐传来人和野兽的打斗声。
周正猜测,这应该是大人带着孩子进山碰见了野兽。如今,大人应该是被野兽缠住了手脚。
可是,小孩的啼哭声无疑会招来更多的野兽。
周正本不想管,关键他现在也没有能力去管。但是孩子的哭声,声声揪动他的心。
他从地上捡起一根长木棍,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过去。
一个六七岁的小孩,被放在树杈上,不远处,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和一只斑斓猛虎打斗。
那个男子大概也就是人阶修为,所以,面对猛虎的袭击,赤手空拳的他打得很吃力。
小孩之所以哭喊,是因为树下还有一只老虎,正尝试着爬上树干去撕咬他。
眼见老虎马上要爬上树杈,周正大喊一声,捡起一块石头扔向老虎。
老虎吓了一跳,快速跳到树下。
但是,回头看见只有周正一个人时,它低声咆哮,呲着牙向周正扑过去。
要是灵力还在,对于周正来说,把老虎灭了,就是一个弹指的事。可现在,他连抬脚都得使出吃奶的劲,就更别说打斗了。
老虎直接把他扑倒。
亏得他经验丰富,关键时候用木棍挡住了老虎的血盆大口,才没被一口咬断脖子。
老虎不愿意这么僵持,匆忙撤身。周正也趁机站了起来。
老虎绕着周正转圈,周正也双手举着棍子严阵以待。
猛然间,老虎又扑上来,周正尽力向旁边侧了侧身,然后抡起棍子朝老虎的面门打去,而且,正中鼻尖。
老虎急忙跑开,不停地用前爪蹭自己的鼻头。鼻子柔软,这一棍子疼得它呜呜直叫。
周正也不好受,刚才的扑咬又一次把他撞到,老虎的前爪还在他肩头狠狠抓了一下。
幸亏他现在的身体相当于金刚罩铁布衫,不然,肩膀一定血肉模糊。
老虎被惹怒了,它不管不顾再次扑向周正。
周正刚抡出的木棍被它轻松躲过并一口咬住,然后,猛力夺下来后,迅雷不及掩耳再次冲咬上去。
周正躲又躲不开,只能双手护头。
老虎庞大的身体猛撞他的胸口,把他掀翻在地,同时牢牢咬住他的手臂不撒嘴。
就在激烈撞击那一瞬间,周正感觉身体内的锁扣松动,有一丝灵力渗出。很稀少也很短暂,转眼就要消失,所留的时间根本不允许他施展法术。
但这样难得的机会周正更不敢错过。电闪火石之间,他脑海里突然蹦出了前几天刚看的一本医书上,关于健身强体经脉运气的描述,接着又突然想起青宥曾经打他的一拳。
他急忙握紧拳头,把那一丝灵力全聚集在拳头上,依靠气血之力,依葫芦画瓢全力击打老虎的头颅。
就听嘭的一声闷响,他清晰地听到了骨碎声。
老虎连惨叫都没发出,就昏死在周正身上。
但是,那三四百斤的重量,却压得本就有千斤重担压身的周正无法起身。
过了好一会,就在周正担心这只老虎会不会醒来咬自己一口时,那个中年人终于杀死了跟他对战的老虎,急匆匆赶过来。
他先安抚好孩子,然后再来到周正身边帮他起身,并用法力把这只老虎也杀死。
中年人叫邵辉,就居住在山下。这次带着孩子来山上,是打算打一只野猪,改善一下生活。没想到竟遇到了两只猛虎。
他十分感谢周正救自己孩子一命,说什么也要背行动艰难的周正回去。
但周正不敢作假,怕老先生生气惩罚他,所以,休息一会,坚持自己走。
邵辉则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扛着两只老虎,高兴地和周正一起下山。
有了这两只老虎,他们家至少半年不用担心吃不饱饭了!
一路上,两人边走边聊。周正这才知道,邵辉之前是天麓山脚下的猎户。
有一天,山上的一名叫元渺的仙长路过他们家,说他和他娘子都有仙根,愿意收他们为徒。
邵辉两口自然高兴,不仅拜仙长为师,还时时刻刻好吃好喝好招待仙长。
仙长教了邵辉一些法术,就让他独自去深山修行历练。
而他的娘子和孩子则留在家中照顾仙长。
等过了两个月回来,邵辉才发现那个仙长竟然把他娘子作为炉鼎,不仅吸走了所有的元阴,还把他娘子的魂魄炼化成了傀儡。
他知道打不过那个人,所以冒险上到天麓山告状。可没有想到,山上的仙长们没有一个人相信他,还污蔑他是魔道之人,要杀了他。
他惊乱之下,选择了跳崖。万幸掉进了水里,大难不死。
后来,他无意间听人说魔修的人都在黑水城,所以,他就带着孩子找到这儿,并在这里安家。
他要给自己娘子报仇,哪怕入魔也在所不惜!
周正十分同情邵辉的遭遇,同时也大为震惊。他没有想到七大门派的弟子竟有这样的无耻之徒。
他能看出来邵辉确有灵根,但是,那个叫元渺的家伙,根本没有教他正确的修炼之法。
若再这么修练下去,邵辉不仅会自毁经脉,甚至还容易走火入魔、变成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
这个元渺太过于歹毒了!
周正把他的担心说出来,邵辉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犹豫了片刻,邵辉突然拉着自己的孩子跪在周正面前。
“魔君,请收下我们父子!只要能为孩儿他娘报仇,你让我们做牛做马,你让我们赴汤蹈火,我们爷俩不会有一句怨言!”
“邵大哥,你快起来。你看我这个样子,自身都照顾不住,还怎么能替你们报仇?”
邵辉摇摇头,“魔君,我不知道您在历练什么,虽然,您现在走路都很困难,但是,您能一眼看出来我的功法不对,而且不用法力能一拳打裂老虎的头盖骨,这样的功力只能是天阶的修为才能做到!
那个元渺我打听过,他是天麓山的一代弟子,但资质很差,到现在才勉强踏入天阶。魔君,您一定能杀了他!”
周正头大,他对这种为一己之私而视人命为草芥的人极为反感、痛恨,但现在,自身的处境又不允许他插手这种恩怨之事。所以,他想拒绝。
但是,当邵辉的孩子紧紧拉住他的裤腿不松手,那双祈求的眼神望着他时,他的心一下子软了。
他再三思量,最后终于点点头。
“我可以教这个孩子,但是,报仇需要他自己来!”
邵辉大喜,拉着孩子就要拜师。
周正急忙拦住。
“我师父不在,没有他的允许,我不能收徒。先记个名吧。以后每天亥时,你们去咱们相遇的山林等我,我会教他吐纳之术和基本的法术。你…也可以跟着学!”
听了这话,邵辉大喜过望,不管周正愿不愿意,他和孩子一起恭恭敬敬给周正磕了九个响头。
第 五 十 八 章
今天因为邵辉父子的耽搁,周正回到院里时已经子时过了一刻。他没好意思让当归和黄芪帮忙,自己脱光衣服主动跳到药缸里。
说来也奇怪,今天挥出一拳后,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是的确感觉身上好像轻快了一点。
第二天他丑时刚过,他就从药缸里爬出来,急急忙忙点上油灯,仔细去阅读那本强身健体的医书。
医书上记载的这套功法叫阴阳夯基功,取自于华佗的五禽拳,主要用于夯实自身的经脉和淬炼自身体质,并没有特别明显的攻击性。
这种功法有点像鸡肋,实战作用几乎没有,除了能强身健体、健康长寿外,好像再没有别的用处。这样的功法别说修仙之人,就连凡人武夫也很少修习。
但是,对于周正来说,却如获至宝。
因为他依书中所述,练了半个时辰,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身上千斤的压力变得不再那么沉重了。
他心中大喜!
冲个凉水澡,他照常按部就班分拣草药晾晒、坐诊,向老先生请教自己看不明白的病例,然后,背着竹篓上山。
等他采完草药来到昨天的山林,邵辉父子已经在这儿等了很久了。
邵辉的儿子叫邵明杰,虽然只有六岁半,但却肯吃苦,相当用功。
周正教他的吐纳之术,经过他反复不气馁地练习,在一个时辰内竟然产生了轻微的灵力波动。
这就属于悟性极高的奇才!
邵辉喜极而泣,周正也觉得很欣慰。
但是,周正并没有再教他更多的东西,只是要求他回去之后勤加练习,三天后再来,要把这里的一棵小树打折。
而对于邵辉,周正让他完全忘记之前所学的一切,像个初学者一样,跟着邵明杰一起练习。
这对于邵辉有点难,就像是多年的习惯想要改掉,需要极大的毅力和坚持。
但是,为了活命,为了以后的报仇,邵辉必须有壮士断腕的决绝!
教了一个时辰,周正匆匆下山。没想到这次不仅没有超过子时,反而还提前了小半个时辰。
这更加坚定了他要把阴阳夯基功学通学精的决心!
就这样日复一日,一眨眼一个月过去了。
如今,周正的名声在黑水城如日中天。所有人都知道神医堂的老神医终于收了一名弟子。
而且,随着周正医术的逐步提高,每天由他治愈不了症状的病人越来越少,大家对他的认可度也越来越高。私下里大家都称他为小神医或小先生。
另外,为了能接触更多的病例,也为了治愈更多的病人,周正把坐诊时间提前一个时辰和延长一个时辰,病人人数也从最初的每天一百三十人渐渐提高到现今的一百八十人。
这一下更是赢得大家的交口称赞。
名声大了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就是,周正上个街,无论买东西还是吃饭喝茶,基本没有收钱的。你要是硬给,对方还以为没服侍好,痛哭流涕、下跪作揖,弄得周正哭笑不得。
但也有很大的坏处。就比如今天,他奉老先生之命去给原火送东西。刚走进一处僻静的巷子,就被十几个人前后堵住了巷口。
一个将近九尺的壮大汉,肩上扛着一柄大砍刀,像一堵墙似的走到他面前。
“你就是神医堂坐诊的小子?”
周正抬着头看看壮大汉,此人的修为在地阶巅峰层次,其他的人也都进入了地阶。
周正心想,这是要劫财吗?
可是他听说,黑水城虽然不禁止打架斗殴,但对于明目张胆抢劫的行为却有着极为严厉的惩罚。
难道,他们是想请自己看病?
可是,看这阵仗好像也不像啊。
唱这一出,到底是啥意思?
“这位大哥,正是在下。几位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事?事大了!那地方是你小子能待的吗?识相的赶紧给我滚出去!要不然…”
周正一听就明白了。他也早有耳闻,原火的妹妹想拜老先生为师,可老先生始终没同意。
这几位,一定是那位千金小姐找的人,要给自己个下马威。
“没有要不然!大哥,我现在回去就滚!”
周正答应地相当爽快,然后转过身,冲着拦阻的众人嘻嘻笑道,“众位,借光,请让个道。”
壮大汉一脸蒙圈,自己还没有放狠话呢,这位怎么这么快就怂了?
你倒是等等,等我发挥发挥再认怂啊!
这就好像憋着一股劲却无处发泄,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众人也发蒙。这一帮子人,盯梢、埋伏,折腾十几天,还没怎么着呢,就结束了?
见老大没有阻拦的意思,众人也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周正全须全影离开他们的包围圈。
“大哥,”一个尖嘴猴腮的瘦猴子小声问一声,“就这么把那小子放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对呀!”壮大汉这才醒过神,“快,把那小子抓住!”
可是,这个时候晚了,周正已经跑回了主街。主街上的巡查一波接着一波,这些人根本不敢动手。
周正自然没有回去,更不会如他们所愿离开老先生的小院。他依旧去找原火,只是不再走近路、小路,而是沿着大街人多的地方走。
周正不怕找麻烦,但现在实在不愿意惹麻烦。因为,他打不过!
自己堂堂天阶巅峰的人物,被一群地阶之人狂揍一顿,要是传出去,丢不起那个脸!
所以,他很明智选择躲让。
可是,老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有些事,想躲却根本躲不开。
周正顺利来到原火的府邸,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刁难。一名负责护卫的魔君级总队长说他身份可疑,不放他进去。就算他拿出老先生给他的腰牌也不好使。
周正点点头,心想这位原火的妹妹看来在黑水城的势力不小,连魔君都愿意为她出头!
但他也有招。那就是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任谁赶也不走。一幅要么把我抓走,要么让我进去的架势。
周正断定没人敢抓他。不是他有多厉害,而是他身后的老先生很厉害!
原火对老先生的恭敬,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那个总队长也真不敢抓周正!刁难一下,他敢做这个主。但要是把人抓了,单是得罪老先生这一条,估摸他就别想在黑水城混下去了!
原火的公事很多,府邸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周正这么一坐,立即引来围观和议论,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把大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这位是谁?怎么坐在圣君的门口?”
“看着面生。不会是来投奔咱们黑水城的吧?”
“不像!你看,一点灵力也没有,是个凡人!”
“凡人?跑这儿来干啥?迷路了?这些侍卫也不管管?”
里面有见过周正的,立即上前施礼,“这不是小神医吗?您老怎么坐这儿了?”
旁人听见立即惊呼,“什么?是那位小先生?”
“苏先生的弟子?”
“天呢!他怎么坐这儿了?”
“估计侍卫不认识,不让进!”
“那咱们赶紧进去通报一声,不能让小先生一直坐这儿啊!”
“对!对!”
“小神医,您稍后,我们替您去通报。”
“有劳!有劳!多谢!多谢!”周正借坡下驴,也赶紧起身道谢。
那个总队长一看,这要是让旁人通报进去,自己肯定少不了挨板子。
他黑着脸冲着周正喊道,“进来吧!等这些大人办完事你再进去见圣君。”
他话音刚落,几位办事的大人连连摇摇头,“我们不急,小先生先请!”
“对,小先生事多,他先请!”
总队长一头黑线。这时候,他想拦都拦不住,只好心不甘情不愿把周正领进正堂。
“圣君,神医堂的…小先生求见。”这个总队长并不知道周正的名字。其实在黑水城知道周正就是小先生的人寥寥无几。
“快请!”说着,原火竟然起身迎了出去。
总队长大惊!整个黑水城,除了苏老先生外,还没有见过圣君亲自迎接过谁的。
这位总队长吓了一身冷汗,心想,完了!今天自己如此刁难人家,就等着圣君狠狠责罚吧!
原火拉着周正进屋,清退了所有人后,仔细打量起他。看的周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想,原火这哥们不会有男风的喜好吧?
“天呢!我几乎不敢认你了!”
“变化有那么大吗?”
周正这一个月,因为承受着地狱般的折磨,所以,身形变化很大,变得强健有形。而且,或许是药物的原因,他的肤色也变得黝黑光滑,脸型也有了细微的改变。
跟一个月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若不是特别熟悉的人,根本认不出来。
“你的伤好了?”看着周正的身体,原火不由皱起了眉头。
周正立即哭丧着脸,“不仅没好,还彻底变坏了!我现在的灵力全部锁死了,成了个废人!”
周正不知道为什么会向原火诉苦,但他一见面就控制不住哭诉个不停。
原火也是一脸惊讶,他不明白苏先生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会把周正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什么周正自己扎针把自己扎坏的话,他根本不信!但是,苏先生既然这样做,一定有他的原因。原火也不好过问。
原火很有耐心听他诉苦半天,又不厌其烦安慰他半天,然后,才问他今天来干什么。
说到正事,周正急忙拿出一个小玉瓶,里面放着三颗药丸。
“先生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很重要!”
原火满脸惊喜,小心翼翼接过来,“很重要!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没想到苏先生真的调配出来了!”
“这是什么药丸?对,我不该问。东西给你了,我也该走了。”
“没事,这个是治疗嗜血症的药丸!”
“什么?”听到原火的回答,周正大吃一惊。
“你也有严重的嗜血症,对吧?”
周正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云凌离开他的原因,也或许是那次吞噬七大门派弟子的精血过多导致,他发现他的嗜血症又跟以前一样变得严重了。
不过,神奇的是,他只要呆在小院里,那种嗜血的躁动感就荡然无存。所以,嗜血症并没有给他造成特别大的困扰。
原火今天心情大好,所以,他详细给周正解释这个嗜血症。
“咱们的魔功,或者说正阳术、光明咒的修炼者,最大的后遗症就是嗜血,而且,随着功力的不断提升,嗜血的欲望会变得越来越强烈。
我以前是每三个月发作一次,每次吸食一个魔修或一个修真者的精血就可以缓解。但是,现在,我一个月就要发作一次,每次至少需要五名修真者的精血。
造成这样的原因,主要就是魔功为了加速提升修炼者的功力,让他能及早踏入仙阶门槛。
一旦进入仙阶,嗜血症自然消失。而那时候再吸食修真者的精血,已经起不到提升功力的功效。
可是,进入仙阶,是多么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就算号称加入就能进阶仙阶的神魔镜,仙阶之人也不超过二十人!”
“不是说神魔镜每五年就招收成员吗?那么多人,怎么只有二十人进入仙阶?”
“多数人,都止步于半步仙阶,还有很多,在进阶时被玄雷轰散。就算能侥幸进入仙阶的,大多也只是在第一层徘徊。”
“第一层?你知道仙阶的排序?仙阶分几层?”
“具体的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师父知道。”
周正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
“我师父?我师父现在在哪儿我都不知道!”
原火笑着摇摇头,“是你现在的师父?”
“现在的师父?你说是老先生?”
见原火点头,周正急忙摇头。
“老先生很厉害,但他从来没说过要收我做徒弟。等等,你说老先生是仙阶之人?”
周正半天咂摸出味来。
“不,我不知道。现在,苏先生就是一名凡人。”
“凡人?凡人怎么会知道仙阶之事?”周正很困惑。
“我猜的!”
周正才不会相信原火是猜的。
但原火的话让他心中大疑,给那位看不透的苏老先生又添了一层神秘面纱。
“吸食旁人的精血为自己所用,毕竟只是辅助作用,很多像你我这样修为的魔君,其实根本不再需要杀人吸血。”原火接着说道,“但是,嗜血的症状又让人发狂。我虽然下令,把所有的死刑犯作为吸食的对象卖给魔君、魔头们,但是,他们的数量远远不够满足需求。”
原火看一眼周正,“你知道,为什么黑水城隔三差五就会拼死跟附近的青冥峰打一仗?”
“为了解决攫取精血的问题?”
原火颇为沉重地点点头,“劳民伤财啊!可是,却没有办法!
不过,现在有了老先生的这个药丸,就解决了大问题!我可以从容地重新调配兵力!我计划…”
原火今天高兴,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但是突然想到,周正现在还并非真心加入自己,而自己的计划又是最高机密。如今对周正说这些,过于冒险。
所以,他急忙改变话题。
“你近来过的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周正很明白这是原火岔开了话题,但他并不介意。说实话,他也真心不愿意搅进所谓的仙魔争斗中来。
听原火问他,周正就知道原火应该察觉到了什么。但周正觉得这些事他自己能够摆平。
再说,幕后的人是原火的妹妹,你让原火怎么帮忙?打一顿、骂一顿、关禁闭?但无论如何,最终还是大事化小,受伤的铁定是自己!
不过,原火毕竟是圣君,资源比自己要多得多,还真有一件事可以让他帮忙。
“你帮我找一本武功秘籍,凡人的,练拳的那种!”
原火差一点把下巴惊掉,“你一个修仙的人,学什么凡人的武功秘籍?就算练得再好,一个火咒分分钟就把你灭了!”
“你别管!你就说你能找到不能找到?”
周正不愿意跟原火解释太多。
“能!黑水城里就有很多练武的凡人,我再派人去外面给你找找。”
原火见劝阻不了周正,干脆选择支持他。
“好!尽快点!”
第 五 十 九 章
这一天坐诊结束后,周正详详细细把今天病人的症状和自己治疗的思路过程汇报给老先生。
老先生头一次露出了笑意,“总算是进了门。”
周正一愣,难道真如自己所料,老先生打算收自己作徒弟?
可是,自己没打算学医,也没打算这一辈子以此为生!
师父一尘给自己定的目标是步入天庭、化身金仙。
他不知道能不能达成所愿,也不知道进入天庭有什么好处。但不管怎么说,提升实力是自己的当务之急!
无论去报仇,去娶云凌、去救师父,或者躲避七大门派以及青宥的追杀,哪一样都需要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没有实力就只能被动挨打、任人欺负!
但是,医术这一块,好像对自己帮助不大!
老先生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想法?很生气地重哼一声。吓得周正急忙收敛心神,重新摆出恭敬的姿态。
“你以为我要收你为徒?想得美!多少人排队等着我教他们医术,比你更刻苦更勤奋更有天赋。结果呢,老夫看得上谁?别做梦了!老夫是不会收你的!”
周正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了。老先生看起来生气了,这要是现在把自己撵走不管自己,别说隐匿气息的事,就现在自己这个惨样,肯定没人能治得好。
他急忙跪下,“先生,我不怕吃苦!我会更努力!请先生不要赶我走!”
他这话说的很滑头,既给了老先生台阶下,又不提自己真要拜老先生为师。
听如此说,老先生气消了一多半,心想,小子,有你服软的时候!
他故意沉吟片刻,接着问道,“听说你在练习阴阳夯基功,练得如何了?”
“已经完全学会了!”见老先生不像要赶自己走,周正暗舒一口气。
“真的?”
“可能,还不太熟练。”
“运功!”
周正不明白老先生的意思,但还是轻蹲马步,气走经脉。
老先生轻描淡写挥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周正就感觉一股比青宥的拳风还大的力道,瞬间把自己轰出院子,连续撞塌三堵墙后,才在六丈之外落下。
巨大的撞击声把周边的居民惊得全跑了出来,看见倒在地上的周正,众人急忙把他搀起。
“这不是小先生吗?”
“谁把你打成这样?”
“谁这么大胆子?敢来神医堂闹事!”
“赶紧叫巡查,把闹事的人抓起来。”
大家七嘴八舌,纷纷替周正打抱不平。
周正疼的龇牙咧嘴,但还是急忙拦住众人,“是,先生打的。”
“老神医?”
有人突然反应过来,这是老神医和小神医的家事。这个谁敢管?
“小神医,我们还有事,先忙去了!”
“对,有点急事。再会!”
一瞬间,人群走光了。
周正心想,就算真有事,好歹先把我扶回院子去啊!
无奈,他只好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又回到先生面前。
老先生摇摇头,“练得不扎实!再加把劲!”
说完老先生就回卧室休息了。
但是,就这么一会,周正感到身上的压力又增加了千斤。让他差点连腰都直不起来。
经过一个月的苦练,周正感觉千斤的压力已经卸去了七七八八。现在倒好,不仅原来的千斤重新恢复,还又额外多加了两千斤的压力。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周正心有微词,但却不敢表露出来。
可是,紧接着就是雷打不动地上山采药。
没办法,周正只能边走边练阴阳夯基功。他只能不停地打,每打一拳,压力感觉就缓解一分。一旦停下来,如山的压力就会把他压跪在地上。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好不容易走到山脚下,前两天见过的那个壮大汉带着瘦猴子一帮人又一次把他拦住。
不过这些人都是鼻青脸肿,想来没少挨那位大小姐的揍!
周正一时头大,心想自己现在的状态,要是今天跟他们打上一架,自己非死在这儿不可。
他脑子急转,打拳不停的同时,笑呵呵冲着壮大汉喊道,“大哥又见面了!上一次我跟师父说了,他老人家说我们的院门太窄,我滚不出去。师父说,要么,你带人把院门帮忙扩建一下,要么,你再提个别的要求!”
“师父?谁是你师父?”一群人都吓了一跳。
“还能是谁?老神医,苏先生啊!”
这群人一听,立即萌生退意。
他们欺负周正,是因为周正没有名分。只要不打死,最终追究起来,大小姐都能顶得住。
但现在,这小子已经拜师,打他就等于打苏老先生。就算给他们吃熊心豹子胆,他们也不敢动!
那是死无葬身之地的罪过!
但是,再想想大小姐的责罚,他们一样心惊胆战。就这么回去,大小姐还不得把他们囫囵生吞了!
怎么办?
中间有一个小白脸聪明,他眼睛珠一转,想出了一个办法。
“大哥,咱们跟他单挑,决斗!”
壮大汉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办法!
黑水城有明文规定,任何人都有权利向某人挑战,哪怕对象是魔君、圣君。
对方有权利拒绝。但是,一旦接受挑战,双方生死有命,任何人不得追究胜方的任何责任。
现在山脚下只有他们两拨人,不管周正接受或是拒绝,所有人都可以证明,他接受了挑战。
壮大汉哈哈大笑,“小子,我要向你挑战!”
贪功的瘦猴子急忙拦住,“大哥,怎么能让你亲自动手?小弟就把他解决了!”
瘦猴子主要是看周正连一点灵力也没有,欺负他是凡人之躯。同时,他也想在大小姐面前露露脸。
壮大汉也觉得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自己太跌份,就爽快同意瘦猴子出战。
周正一看自己今天想脱身太难,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
“是就他一个?还是你们轮流上?或者是一起上?”
瘦猴子尖声冷笑,“我一个人收拾你足够了!”
说完,也不给周正准备的时间,抬手就升起一块大石块快速向周正打去。
这种级别的法术,周正根本看不上眼。但他现在躲不开,又没有灵力,只能运转阴阳夯基功硬抗。
说来也怪,连老先生一掌都承受不住的夯基功法,竟然轻松就把石块撞碎,而且,周正身上一点疼痛也没有。
瘦猴子大吃一惊,直接掀起一块巨石砸向周正。
周正只能把拳法打得再快一些,让经脉的气流运转的更快一些,使自身的压力变得再轻一点。
在巨石砸向自己那一刻,他挥拳打向巨石。
就听轰的一声响,巨石裂开两半,周正也被震得后退四五步。
瘦猴子大惊失色。他再不敢托大,全力以赴调用法力。
成百上千个拳头大小的石块漂浮在空中,然后铺天盖地向周正砸去。
这是他现在最强的法术,天外流星。虽然有些吃力,但他还是成功施展了出来。
这么多的石块打来,拖着沉重身体、无法灵动挪移的周正只能硬挨。
可是,这要是给打上,就算自己已经洗髓伐骨,也会被打得非伤即残。
眼看石块逼近,他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跟牛坚大哥打斗的场景,那电弧流转全身的坚不可摧防护,曾经让他羡慕不已。
自己的骨髓之间也留存有电流!能不能也流转起来做成防护盾呢?
想到就做!虽然灵力锁死,但神念无恙!
他全身心沉浸在体内,用元神催动,把那些藏于骨髓的电流有序排列、浮于身体表面,并快速流转起来。
就听嘭嘭嘭炸响不断,大量的尘灰在周正身体周围升起,一时间连周正的身影都看不清楚。
等灰尘散尽,瘦猴子和壮大汉一群人惊得目瞪口呆。
周正竟然一点事也没有,还在不停地打着没有攻击力的拳头。
但是,瘦猴子已经力竭,再也使不出法术了。这时候周正要是上前揍打,他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
瘦猴子不讲武德,连滚带爬躲到壮大汉身后,不给周正暴打自己的机会。
“你输了!我该走了!”
周正知道,现在跟他们讲理,自己一点便宜也占不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急速撤退,等自己能卸掉这三千斤的重量后,再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可是,那群人显然要集体耍赖。那个小白脸立即跳出来,“我要向你挑战!”
然后根本不容周正表态,不惜灵力立即使出最强的招数。
他和瘦猴子在伯仲之间,瘦猴子以土术为主,他则以木术为主。
一条粗大的荆棘拔地而起,所有的尖刺像钢针一般刺向周正。
周正以不变应万变,身上电弧流转,把尖刺统统震落到地上。
接着小白脸力竭,又换上另一个人。
周正自从刚才悟出牛坚大哥的电弧护体后,谁上来他也不担心。
但是,这些人轮流上阵,而且转完一轮后,最初上阵的瘦猴子灵力又得以恢复,重新上阵。
这样一轮一轮下来,就算他们打不死自己,自己也要被累死。
又转了两轮,周正的体力消耗过大,身上的电流彻底又缩回了骨髓里。
这一次,又轮到了瘦猴子,看到周正没有了电流护体,他心中大喜,又是一招天外流星,势必要砸死周正。
周正也是拼了,在第一块石头砸到身前时,他快速用手接住,然后借着石块的惯性在原地转了四五圈,然后狠狠向瘦猴子砸去。
剩余的石块则避无可避,全部砸在根本无力防护的身上,让周正连吐四五口鲜血,浑身伤痕累累,倒在地上一时起不来。
看到周正倒地,瘦猴子面露喜色。可是,还没来得及高兴,一块石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他面门。
他压根都没有想到周正还有这一手,根本来不及躲闪,生生被石块砸爆了头颅,而且还直接被打散了元神!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群人惊呆了。他们一直以为没有还手之力的小绵羊,却突然亮出了獠牙。
浑身是血的周正从地上艰难爬起来,他的眼神变得凌厉,死死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些人已经对他起了杀心。所以,今天就算他死,也要让这群狗崽子们一起陪葬!
一直没有出手的壮大汉,看见自己的兄弟惨死,大吼一声抡刀劈向周正。刀未至,锋利的刀锋已经把周正的衣服割破得七零八落。
周正只能护住心脉要害,任由刀锋的肆虐。
大砍刀劈在他前胸,把他撞飞到路旁边的大树上,胸口出现一道长长的伤痕,却没能被开膛破肚。
壮大汉大为惊异,自己这一刀足能劈石断树,却没能把这小子的胸口割开!
他不敢大意,加上了全力,举刀向周正的头颅劈下。
周正尽力挪动身体躲过这致命一击。但还是太慢,肩膀没有躲过,被大砍刀重重劈上去。
身后的树木应声分成两半,但周正的肩膀却没有被卸掉,反而像钢盾一样架住了砍刀。
可是巨大的劈砍力,也让周正单膝一软,跪倒在地上。
就像遇到猛虎撞击时一样,周正再一次感到身体内灵力的渗出。
他来不及多想,依然依葫芦画瓢学着青宥那一拳,握紧拳头全力打向壮大汉的胸口。
再接着,壮大汉整个人被打飞出去,口中鲜血连喷,惊恐地睁大着双眼,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被打穿的胸口。
所有人都吓呆了!
壮大汉可是地阶巅峰水平!这小子竟能一拳把他差点打死。那他必定是天阶的魔头!
天阶!收拾他们跟碾死一群蚂蚁一样轻松!
这小子刚才都是装的?
一群人彻底被吓破了胆,谁也不敢再上前。
最后,小白脸鼓起了勇气,冲着周正谄媚笑道,“小先生,刚才都是误会!误会!”
然后,背起受伤严重的壮大汉撒腿就跑。其他人见状,有人带上瘦猴子的尸体,跟着一哄而散。
见众人都跑光,一直强撑着的周正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正泡在药缸里。
旁边一直候着他的药童当归告诉他,是一对邵姓的父子把他背回来的,本想在这儿等他醒转,但老先生不同意,把他们打发走了。
另外,老先生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正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隐瞒,就把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不用他指名道姓,当归就已经猜测出幕后之人是谁了。
“哎,那个姑娘悟性极高,也肯吃苦。就是耐性太差,而且脾气暴躁。所以,先生才不愿意教她。没想到她竟然记恨在心,把气撒到你头上了!
可她这样做,犯了先生的大忌。我估计这个事不会轻易这么结束。”
周正还是第一次听当归说这么多话。别看这孩子才十三四岁,平时不言不语,可心里比谁都清凉!
周正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他不想把事情闹大。
如果需要别人为自己出头,或是庇护自己,以他的性格,这跟施舍无异!
自己的仇,必须自己报!这是他的做人原则。
再说,原火毕竟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如果因此闹得他们兄妹反目成仇,他心里过意不去。
所以,他恳请当归,跟先生回话时,就说自己碰见的是几个地痞无赖。因为自己大意没有防备,才受的伤。
当归明白周正的心情,但也十分清楚老先生的脾气。
只怕,这个事难以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