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活的畅快
对于不成功的人,人们往往会予以轻视,甚至那些屡次失败者,总有一天会被他人疏远。即便他不屈、即便他倔强。
屡败屡战,和屡战屡败,终究只是字面意思上的区别,放到现实,何差?
精神上的东西,虚无缥缈。再美好的执着,久了,也就麻木了。
所幸,通常来说,没有人会是永远的失败者。只要肯努力、肯付出,成功亦会在某日不吝降临。就算它依然是黑暗前的余晖,不也让人振奋?
光凭那一点点振奋,远远不够叫当事人满足。
所以对于经常失败的人来说,每一次成功都格外值得珍惜。企图通过奋斗、争夺、甚至一切旁门左道的手段,来留住它,固化这份荣耀。
现实的残酷,又在于当你自以为了解它的时候,某日忽然醒来,发现自己依然生活在梦想之中。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才华,抵不过命运轻轻拨动一下指尖。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哪怕再怎样被逼上绝路,你还是拥有最后的、也是最后一次选择的权利——
燃烧所有的一切,让它、让那前途晦暗的余生、极尽灿烂。
s市,歌舞升平之地,c国最为繁华的都市,中央大厦,顶楼。
凌歧茫然站在天台边缘,往前一步就是解脱。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少需要自杀的人,那是一群失败者、绝望者、更是一群懦夫。
凌歧曾经无比鄙视这样的人,作为一个总是失败却不轻言放弃的男人,他觉得自己对生命的热爱、对生活热忱的态度,才抵得过生来一场的机遇。
甚至在学生时期,他还写过一篇《关于自杀者心理分析》的报告论文,来讽刺那些无能懦弱之辈,由于主题契合弘扬“真善美”、打击“假恶丑”的舆论需求,甚至一度被誉为是新一代的正能量典范。
如今?
任何旁观者的感同身受,都缺乏去切身体会的基础。再多的认可,也不过是发自内心的同情、怜悯。就算是这样的情绪,又能持续多久?一刻钟?一顿饭?
不是你全家死光,再痛能有多痛?
不是你被人玩坏,再绝望又能多绝望?
也许在大多数人心底,死道友不死贫道、世界毁灭抵不过一家安康的想法,才是真实。
这有错吗?当然没错,至少凌歧认为没有,他不也从来都是这样的人吗。
自私?不,这是对赐予你生命大恩的回报,这是对“生”的慎重。父母、妻儿,太多太多,比那些狗屁的大义更加值得珍惜。
一人和天下谁更重要,未知那一人是谁,谁能权衡?
凌歧盯着脚下、灯火如繁星遍开的璀璨都市,哀伤的眼神渐渐变得漠然。
他从来不是一个自怨自艾的男人,更不是那种偏激到完全失去理智的家伙。但他做了、当真做了那件疯狂的、注定会被整个世界唾弃的事情!
曾经,那些歧视他身份的同窗、老师,他可以用傲人的成绩狠狠抽他们的脸。
曾经,那些排挤他打压他的同事,他可以靠隐忍和权谋,花上几倍旁人的努力和时间,待成功上位之后,再享受他们的奴颜屈膝。
曾经,生活的不公、际遇的不幸,每每将要登顶的意外崩塌,他都可以靠着坚韧不拔,一次次忽视,一次次站起。
这一次,当命运女神果真让他绝望,当面对那样一个轻易操控政权、经济、甚至社会舆论的巨无霸,当面对那个导致他失去一切的罪魁祸首,他又能如何?
继续隐忍?继续妥协?继续靠着君子报仇之道,等上十年二十年,甚至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和他、和他们抗衡?
去他奶奶的!
“活着,不是只为了妥协!我要活的畅快!活得精彩!哪怕——”
毅然自语,抬头仰望天空,凌歧再一次为自己早已完成的恐怖行动自白。
远处,有直升机隆隆飞来,依稀还能听到脚下传来警笛的声音——
“呜啦~呜啦~”
像极了遭到遗弃的雏鸟不幸啼鸣。
他就这样抬着头,望着天外,无声的咒骂着令他不幸的一切。某个高高在上的神灵,或者是所谓的盖亚意识?无所谓了。
他就这样抬头望着,望着那道灿烂星河,无声的大笑,无声的抽泣。
那本该只存在精神世界的狂态,甚至令他刚毅端正的五官都微微扭曲。
怎样的残酷!才会让早已末路的人儿,濒临疯魔!
当向往正义的孩子,被恶淹没。指望得到公正的男人,再一次受到了嘲笑。
他本可被恶同化,成为同样虚伪的、做着同样肮脏事情的“人”,师夷长技以制夷。
他本该在大势压迫下,弯下脊梁,拿上买命钱,点头哈腰屈膝滚蛋。
他不愿,不想,最终选择了别的方式,来宣泄,来报复,来让自己不至于崩溃!
哀莫大于心死,他需要去发泄!
他要用最直接、最残酷、最惨烈、比恶还恶的方法、叫闻者心惊,呐喊着早就不存在的公理!
一门之仇,百倍偿还!孺子之逝,老幼不留!
在疯子的世界里,有错杀、没放过!已经站在大势的对立面,哪里还有什么该不该、对不对?
“我有罪,但不后悔,亦无愧。”
警笛声渐渐清晰,几十辆警车陆续到来,围满了中央大厦,引起路人一阵阵惊呼,台台摄影设备在黑夜里暴起一片片灿光。
微微偏头,凌歧看到远处几架警用直升机悬在半空,齐齐从底部探出冰冷狰狞的重型机枪。
哑然失语,凌歧笑道:
“这是做什么呢,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呐。”
“百无一用、负心忘义的...读书人。”
“呵,要我死,容易的很,花生米都是浪费。”
“想活捉?公开审判?明正典刑?彰显威严?”
“别做梦了!”
说罢,他抬起了右脚,果断朝前踏出一步,没有半分犹豫。
几乎就在下一秒,一张大网从天而降,也不知哪里来的,终是慢了他一步。
“活着,是为了期待精彩和畅快。如果失去了那样的资格,不若让毁灭降临。杀尽仇寇,遗臭万年,倒也痛快。”
“可是,真想,再活一次呢啊~”
风声呼呼入耳,视野渐渐模糊,气压扑面,地面飞快接近,凌歧最后想着,不后悔,不愧疚,只遗憾。
瞬息,绝了念头。
轰!!!
剧烈的爆炸声传开,这夜注定不会平静,s市中央大厦楼底暴起大片火光,这是凌歧第一次使用自制的烈性火药,也是最后一次。
那宛如彗星撞击地球的灿烂,是多么美丽,可惜,他永远都看不到了。
几天后,t市某萧条的马路上,一张报纸随风卷来,落在路的中央。
只见版首是一幅巨大的灰色头像,印着一个样貌方正的斯文男人,看着像是律师、或者教授之类的文化工作者,很是正派。
可是巨大的标题,已经揭露了这人人面兽心的本质,光鲜外表下丑恶的真实面目。
《w省s市特大投毒案犯拘捕自尽,无情法网再次显威》...
一辆货车呼啸而来,直接将报纸碾在胎下,又把它带的飞起。
缓缓飘落时,首页男子头像、那张颇为正气的脸上,讽刺似的印上了一道道灰痕。
偏又是这些让报纸褶皱的痕迹,让男子原本英挺的五官,显得如此诡异,犹若狞笑——
究竟是谁在讽刺谁。
第一章 熟悉的陌生之地
剧痛、黑暗、冰冷、眩晕...
百般感受纷纷来袭,像是持续了千年,又好似只过了一瞬。
甚至还没来得及品味,它已经过去,又或者是时间太久,沉沦其中,早已习惯?
这是一个半密闭的空间,地上躺着一个成年男性。
堪堪恢复意识,凌歧猛的睁开眼睛,一阵模糊后,视野逐渐变得清晰。
脑海中些许混乱刺痛,在身下传递来冰冷触感的刺激下,慢慢平息。
人从熟睡中醒来,往往需要一个适应过程。如果是在舒适熟悉的环境里,这个过程会被延长,甚至下意识再次沉入梦乡,直到睡眠过量。
很幸运,凌歧此刻身处环境,既不熟悉也不舒服,恐怕应该用恶劣来形容。
土墙,铁链,旧木桌椅,铁门,小窗,人骨残骸。
这是一间牢房,破旧的、简陋的、古朴的、死刑犯都不愿待的牢房。
凌歧慢慢爬起,打量着入目堪称古老的环境,第一时间排除自己被政府缉拿的可能。
2036年,人权这一概念已经得到国际认可,罪犯也有基本权利保障,至少不会受到虐待,尤其像他这种“特殊公众人物”。
除非是一些富豪、高官的“私人乐园”,为了满足某些人的变态嗜好,才会弄出这样一个地方。
只是,回味着死亡前最后一瞬的意识,那种被焚烧撕裂的剧痛,他又不得不打消那些遐想。
低头打量着身上衣着,只是最简陋的灰布褂子、短裤、草鞋,所幸没被戴上镣铐,限制行动。
沉默看着墙壁上的火把,刑具。以及正对牢门另一边墙上高高的悬窗。
两米多接近三米的高度,黑色栅栏泛射着金属特有的光泽,这不是一条他能够利用的通道。
窗外黑沉沉的,窗口太小,看不清景物。连续换了几个位置,才艰难辨别出另一面的确是旷野,因为星辰稀疏的天空。而时间是在晚上,夜色深邃。
走到牢门前,握住儿臂粗的铁条,微微用力。
纹丝不动的铁门,证实了他并未忽然拥有特殊能力,或者这些栅栏只是虚有其表。
感受着身体里传出一阵阵虚弱,凌歧蹙眉,默默回到里间,落坐在一旁唯一一张凳子上,靠着那张快要散架的烂木桌,支手撑着额头。
桌上有水壶、破瓦罐,里面是空的,就算满着,凌歧也不会喝它,太脏了。
作为一个曾经的中上流人士,他何曾受过这种待遇。
养尊处优,一旦落魄,不是吃得吃不得苦,而是环境剧烈变化的确会导致身体先一步沉受不住。
比如这种陌生环境下,疾病往往会比未知的危险更早来临。
饮用不净的水源、昼夜温差变化、衣食不周,都有可能导致疾病,这甚至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说来可笑,好像娇生惯养,实际就是这样,人体是相当脆弱的,身体对于环境的适应性,远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强。
不是看过几部生存记录片,就能成为户外求生高手,真把现代人扔到原始森林去,就算有着必要知识,没尝试过的话,十天之内,去一百个死掉一半有多。
贝爷能吃的东西,你我吃不得。一来节目毕竟只是节目,只要撑过几分钟摄制时间,完了是拉是倒是抢救,谁管?何况拿自己的身体免疫力去和特种兵比,该有多傻。什么潜力、潜能,在通常现实面前,都是扯谈。
缺乏医疗条件、缺少基本生存保障,一次发烧或者感冒甚至腹泻都可能严重恶化,以致夺去生命。
凌歧不是自大者,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体质本就一般的他,更不会太过随意。
霉尘味刺鼻,还好天窗下墙角边那堆白骨架子已经烂透,异味淡淡。
凌歧下意识避开它,没人喜欢死人骨头,那总是和不幸联系在一起。
坐在凳子上,一次次推断处境,一次次摇头推翻。
凌歧有些无奈,线索毕竟太少,死而重生也过于离奇。
穿越?夺舍?
一切缺乏根据的猜测,都是扯蛋。
福尔摩斯、l什么的毕竟只是虚构人物,在不知道结果的情况下,寥寥的线索根本不可能导出正确的结论,必要条件从来不等于充分条件。
握了握拳,感受着渐渐恢复的体能,肯定自己没有被注射衰弱药剂,凌歧松了口气。
这是好事,证明情况并没有和最糟糕的猜测吻合。
起身,踱了几步,正待进一步搜索牢房,寻找线索,他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场景开启:上古卷轴位面。切入剧情程度:0%。任务:生存(简单),你必须在该位面生活30天;任务完成后,将保留任务过程中提高的基本属性,保留任务过程中获得的基础技能以及一般装备。特殊技能和精良装备除外。任务完成后,你将直接被传送到轮回空间。”
“个人属性面板开启,人物属性如下。”
“种族:人类。”
“性别:男。”
“姓名:凌歧。”
“年龄:28。”
“基本属性:力量(8)、敏捷(11)、体质(9)、智力(14)、精神(12)、感知(15)、魅力(14)、意志(16)。”
“注:被选者所在位面正常成年男性人类各项基本属性平均值均为10,幸运为隐藏属性,暂不可知。”
“基本技能:中级化学,初级数学,基础管理学、基础心理学。”
“特殊技能:无。”
“天赋:无。”
“称号:无。”
“数据已同步个人理解能力,以清晰列表方式呈现。十秒后属性面板将自动关闭,正常状态下可随时呼出查看。”
“语言、外貌已同步调整,由于被选者未掌握相关天赋技能,暂时只能同步掌握一种语言,并在离开本世界后遗忘。目前同步掌握语言:泰姆瑞尔语(大陆通用语)。”
“重要提示:该次任务为被选者初次任务,难度极低,任务进程中正常收益略微提高,请珍惜此次机会。”
不男不女的电子合成音,回荡在脑海中,凌歧大愣。
“上古卷轴?那是什么?属性?游戏?”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侥幸未死,被仇家捉住,注射了精神类致幻药物,以致幻听、幻觉。
随即又被完整严密的逻辑思维推翻。要知道人在被催眠、致幻、或是入梦的时候,是不具备完整成熟的逻辑思维的。大脑的局部瘫痪(休眠),同样会导致跳跃性思维产生,也就是种种感知絮乱。
当然,本身处在那种状态下,很难察觉到这些絮乱。可作为“操梦师协会”的荣誉会员,凌歧本身就做过这方面自我训练。平日没什么用处,聊以娱乐,但是对于精神药物的抵抗,还是有一定提升的。
凌歧很少做梦,因为一旦梦境形成,有着天赋并且受过相关训练的他,会下意识察觉到逻辑意识上的漏洞。
这些能力,对现实生活助益寥寥,最多使睡眠质量更好。现在,倒是发挥出一些余热。
至于虚拟幻境——
凌歧摇了摇头,那种技术,根本不可能在百年内实现。甚至有的学者宣称,假如虚拟现实之类的技术出现了,那根本就是对现世的颠覆!
凌歧倒没那么疯魔,觉得虚拟真实就是颠覆现实。可也不认为那种技术会突然出现,更被他参与其中。
他没有自我催眠解开基因锁验证真幻的本事,也不知道那玩意儿究竟靠不靠谱,更不需要那么麻烦。
他不过是个恐怖分子,早该死掉的侩子手。他只是地方药监局里的一个小头目,被人逼的家破人亡的小干部。他只是一盘冷掉后被倒掉的菜,现在又莫名其妙被捡了回来。
真实还是虚幻,对他来说有差别吗?
活着,能够感受这一切,还有属于自己的独立思想、自由意志,就好。
人惧怕死亡,除了未知,便是思感的终结。
凌歧笑了,为自己的胡思乱想,也为平白赚来的余生。
可惜他的好心情很快被对面牢房里一阵嚣张的嘲笑打断。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什么叫做嘲讽脸,什么叫嘴贱。
愕然抬头看向牢门,三分恼火之外是七分的惊诧。
对面原本空空如也的牢房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鬼!
长耳朵的黑鬼!
也许,该叫做黑暗精灵?卓尔?
二十一世纪三十年代,信息大爆炸的多媒体时代过去后,全息技术泛滥。
身处这样一个时代,魔幻奇幻,谁不知道?
然而,当真正的魔法生物突兀的出现在眼前,他还是愣住了。
凌歧肯定,方才对面牢房中绝对是空的。而眼前喋喋不休的长耳朵黑鬼,也绝对不是什么全息投影。
因为——气息!
还不等他走到牢门前,黑鬼满嘴大粪,已经让凌歧三分的恼火变成了七分。
“噢噢噢,看看那,这不是骄傲自大的帝国人嘛。”
“哈哈哈,帝国人,看来你的人并没有对你网开一面,连他们都认为你是个无用的渣滓。”
“像你这样的人渣,除了在监狱里烂掉,还能干什么呢。”
“噢,噢!你放心,他们一定会在刑满前给你特殊照顾的。”
“他们会...”
尖利的声音,刻薄的话语,凌歧冷冷注视着他。
黑精灵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凌歧正考虑怎样让他闭嘴。
“吱呀~”
远处传来铁门推开的响动。
本来满脸得瑟欠扁的黑暗精灵,忽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猫,惊呼一声,躲到了对面牢房深处,藏到了黑暗中。
他的身影已经模糊,声音却清晰的传出。
“哈哈~来了!来了!他们来了!他们一定是来杀你的!哈哈哈!帝国人,你准备好了吗?”
阴阳怪气的腔调,凌歧默默退到了里处,抄起瓦罐,对着墙壁砸烂,而后捡了一片锋利的碎块,偷偷捏在手心。
打消询问的计划,他不会把精神病的话当回事,也不会全然无视,至少看得出,这里的犯人可没什么基本权益保障。
一切未知时,静观其变是不错的办法。
只是,这个人型生物,竟然说着和他一样的话?
国语?不!
同步语言,大陆通用语!
凌歧脑海中闪过这两个词眼。
“嘚、嘚、嘚...”
脚步声渐近。
“陛下,走这边,包鲁斯,把我们身后的门关上!”
“明白,队长。”
“瑞娜尔特,我的儿子们,他们是不是都遇害了。”
“陛下,我收到的消息显示,他们只是遭到了袭击。”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的,现在,该轮到我了。”
“陛下,我的任务是将你带到安全的地方。”
有三个人的对话声传来,听脚步却不止三人。
凌歧心脏微微抽搐。
如果这些人不是在演戏,那么他们中间就有一个是——皇帝!
皇帝是什么,现代人不是很能理解。
但只要想想国家元首出巡,不难想象那种排场。
那么,一个落难的皇帝,一群忠心的护卫,正防备着藏在黑暗中未知的刺客!
他所要面对的,无疑,是一群非常危险的人!
为了保护上位者,下位者的生命,一文不值!
短短的几句对话,透露出的讯息绝对不少。
凌歧握紧了手中瓦片,悄然退到墙角。
“上古卷轴,似乎有些耳熟啊。”
一款二三十年前风靡的沙盒游戏,凌歧当然不会清楚。
他静静等待着,期望那个落难皇帝不要和自己有什么交集,又企盼能参与其中。
这是对平静的渴望和对平淡的不甘、交织在一起后形成的复杂思绪。
其实大多数人不都是这样,特别那些早已过了少年热血,不再愣头青,又还没到暮气沉沉年纪的人。
也不知是命运之神听到了他心底哪一个声音,脚步声回荡在空旷幽静的牢房中,那么多间地牢,一群人偏偏就停在他所在这间外面。
攥着瓦片,手心沁出一些汗水,由于太过用力,掌心都有些微微刺痛。
凌歧很是紧张,看着几人中唯一不着铠甲、穿着锦衣的老人,眼神闪烁,也不知想些什么。
不料,那几人似乎比他更紧张,匆忙将老人护在身后,两名男护卫之一,竟然低呼出声。
“该死的!这个犯人怎么会在这里!这间牢房是禁区!”
唯一一名女性,应该是先前被称为队长的瑞娜尔特,几步上前,也是目光不善的盯着凌歧。
虽然隔着牢门,可几人显然对他这个陌生人过于戒备,不但用身体将老人遮挡起来,阻隔开凌歧的视线,更把手齐齐按在刀柄上!
这时凌歧已经退到了墙角,也没人再喊什么让他退后之类的话。
正在考虑该说些什么,减轻这些人的敌意。
其中站在前面的一名男性护卫已经打开了牢门,抽刀出鞘,冷笑着向他走来!
他的目光,似是讽刺的瞥了一眼凌歧因为握着瓦器碎片而稍稍鼓起的右手。
“该死!”
察觉到对方杀意,凌歧想也没想,丢掉了手中唯一的“武器”。
“等等,我没有恶意!”
凌歧举起手来,似乎果真放弃了抵抗。
由不得他不如此,对方除了疑似皇帝的老者,虽然卫队成员只有三个,比凌歧预期的少了不少,但只看那几人动作神态,就不是他能够对抗。
甚至,更加让他心凉的是,方才,他心中忽起挟持老人这一念头、甚至根本还没来得及形成计划之前,老人胸前那条华丽过分的项链,依稀闪过一丝微光!
这,根本就不是凌歧所知的自然力量!
“操蛋!”
看到那个护卫丝毫没有理会他,依旧不紧不慢的持刀向他走来,凌歧暗恼。
难道只因为挡了路,或者说生出过一丝丝敌意,就要被清除?假如是为了保密,那在他对面囚室里的贱嘴男,为什么可以躲在阴影中享受般的看着这一切?!
那名护卫很快走到他身前两米处,稍停,持刀的姿势改变了一下,显得更有攻击性,眼看就要扑来。
凌歧慌乱的眼神刹那变得冰冷,就似不久前,他亲手打开气阀,葬送掉整个豪华宴会千余宾客、数百上流人士,甚至不惜让过量的毒雾蔓延祸害了小半个城区时一样。
一脚挑起地上的小木板登,朝着来人上半身踢去,随即他便弓起身子,猛的一蹬,俯身撞向目标胯下!
对于凌歧来说,这一套只在搏击百科上看过的动作,已经够迅速,够标准。
可落在那人眼里...
男人眼神中轻蔑更甚,稍一动作,狭长的直刀撩起一道耀眼的眀弧!
“咔嚓!”
飞来木凳直接被劈成两半,齐齐从他身旁飞过。
而他还好整以暇,打量着身前扑来这不自量力的家伙!
似慢实快,男人调转刀柄,刃端朝下,反手扎下,却不正好将扑来的凌歧钉死在地上!
眼看就要见血,像是一往无前扑去的凌歧,忽然扭了下脚,姿势难看的斜着避开了将要落下的刀锋,更是凌空扑向那人身后!
隔着五六米距离,就是那名高大威严却已经开始佝偻的老人!
当然,还有另外两名护卫!
男护卫似乎对凌歧的变招有些惊讶,不过也只是一些惊讶罢了。
落下的刀锋临时转向,他只把手腕向后一翻,下刺变成了后挑,目标依旧是凌歧!
比起凌歧难看的姿势,半个身子都腾空以致完全失去变化可能的死招。
他的动作不但更优雅,刀锋也明显较凌歧飞身速度快出一线!
这是一场根本没有悬念、实力不成比例的战斗!
刀尖已经触到了凌歧背心,冰凉刺痛的感觉再次让他感受到死亡的气息!
“格兰瑞!等等!”
老人的话,轻轻飘传来,圣旨一般,赦免了冒犯者的死罪!
也许这个叫格兰瑞的男护卫始终没有用尽全力,闻言果然停止了动作,一动一静,毫无征兆。
他手上动作虽然停止了,脚下却是一挑一勾,恰好阻住了凌歧的冲势。
不及反应,只觉小腿一麻,凌歧整个人摔倒在地,挣扎着想要站起。
落地的疼痛要比想象中更严重一些,首先着地的肩膀已经失去知觉。
他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动作,一柄长刀已然无声无息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女队长瑞娜尔特!
第二章 刺杀
“孩子,不用紧张,我是尤里尔·赛普丁,你的国王。”
老人用慈祥的目光看向凌歧,而勉强抬起头来的男人,看向老皇帝的眼神,只有冷漠。
没人喜欢趴着和别人说话,在他跳下高楼的那一刻,他就告诉自己,活着,就要活的精彩、活得痛快。
毫无疑问,现在他的样子只是别人眼里的“精彩”。
见到凌歧竟然敢用那种目光看向老人,早已将皇帝和诸神并列的女护卫,冷哼一声,就要下暗手让这犯人吃点苦头。
老皇帝挥手制止了她,示意她退下,收起武器。
虽然皇帝的命令很难理解,但女护卫还是毫不犹豫执行了,而她看向凌歧的眼神也更加戒备、厌恶。
格兰瑞同样收起武器,站到凌歧身后。
他相信,有他在,这个几乎没有受过什么战斗训练的傻鸟,完全翻不起风浪。
平息着剧烈起伏的胸膛,方才几个动作对格兰瑞这些人来说只是小丑拙劣的表演,然而凌歧的确已经用尽了全力。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不再做无谓的抗争,稍稍让态度软化一些,朝着老皇帝问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凌歧的问题里包含着很多意思,因为听到瑞娜尔特说过这间牢房是禁区,所以他很好奇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即便没有镜子,但是身体各处传来种种熟悉的感觉,视线所能观察到的部位,清楚的证明了他还是他,不是什么灵魂穿越。
那么,他出现在牢房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神秘声音?
老皇帝明显误会了他的意思。
“孩子,你从前做过什么并不重要,那些都不会被人们记住。”
“你会在这里,也许是神的旨意,也许是命运的安排,谁知道呢。”
“至于我们想怎么样?不,这应该问你自己,你想怎么样。”
听出老皇帝是把他当成被错押的囚犯,毕竟这才是最正常的解释。
至于他后面的话,更让凌歧蹙眉。
那种友善,那种腔调,似有企图啊。
但他孓然一身,还有什么能让他人图谋的?
凌歧不露声色,假意温和了语气,甚至还故意流露出一丝丝被上位者关怀的受宠若惊。
“那么,陛下,您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我该做些什么才能帮到您。”
从敌意到顺从,转变的有些太快,凌歧也没办法,毕竟看得出这些人都很匆忙,没时间同他墨迹。
而且这种变化并没有引起旁人怀疑,也许在那些护卫眼中,老皇帝的人格魅力本就是无穷无尽的,更别说这样和蔼的对待一个低贱的囚徒,怕是只有那种丧心病狂的家伙才会不领情了。
丧心病狂的凌歧等待着老皇帝的答复,他已经开始适应角色。
老人又是笑着摇头道:
“不不不,出现在我梦中的孩子啊,关键不是你该做什么,而是你将做什么,你会做什么。”
见凌歧面露迟疑,老人又道:
“作为众神的子民,泰姆瑞尔的一员,神会指引我们的道路。”
凌歧愕然,暗道这人不去传教真是可惜。
当然,表面上,他沉默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梦?是某种规则力量的引导,以契合他的出现,还是...
凌歧猜不透,就在几个护卫越显焦急的表情中,老皇帝不紧不慢的示意瑞娜尔特进入牢房打开机关。
那种淡定、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镇定,的确很能安抚人心。
只有凌歧看出来,老皇帝分明已经心存死志,不久前的他,不也带着这样无所谓的态度,站在中央大厦天台边缘。
他心中有些焦急,老皇帝的表现似乎正暗示着敌人的强大,他不能理解对方的“宿命感”,只当这是一位快要走向末路的老头。
平心而论,他并不愿意受到牵累,偏这又似他唯一的出路。
“咔、咔、嘎、嘎。”
“轰隆隆!”
一阵机簧转动声中,左侧的墙壁裂开一个缺口。
凌歧的眼珠瞪得老大,他竟然不曾发现,侧面的墙壁有着一扇机关暗门。
暗自后悔,方才为何不更仔细的搜索牢房。随后又开始庆幸,因为墙壁后出现的不是什么代表自由的旷野小巷,而是一条幽深的隧道。
望着那黑咕隆咚的通道,凌歧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孤身涉险,天知道隧道里面有什么,这里可是魔幻世界!
几人鱼贯而入,依旧是两人探路,一人殿后,老皇帝走在中间。
托老人的福,私自跟上的凌歧,只是受到一些白眼。
通道中有些阴冷,感觉比牢里还要让人难受。
衣着单薄,凌歧只得咬牙忍着,祈祷不要染病。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阴森的隧道终于到头,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处地下宫殿!
峭壁上挂着火把,顶上吊着一盏盏悬灯,里面有一些不明发光物体,像是某种蓝白色的晶体。
凌歧紧紧跟在格兰瑞身旁,生怕触动了什么机关。
便在这时,前方带路的瑞娜尔特忽然止步,作势戒备。
“锵!锵!锵!”
几声刀剑出鞘,三名护卫已经散开,将老皇帝护在中间。
这是一处石质方形平台,前半部分呈凹形,凹进去的那块,几人身前大概二十米外,正好是往下的台阶。
身后离隧道出口,约莫二三十米。整个平台不算台阶部分,应该有七八十米见方。
平台两边零星立着一根根色泽泛青的石柱,延伸直至远方。
这些石柱有的已经断裂,近半也开始坍塌,看来装饰作用多过结构支撑。
老皇帝年龄不小,看着行将入土,竟然也翻手从袍子底下抽出一柄短剑,握在手中。
只看他握剑的姿势,剑刃上青幽幽的光芒,竟也是个行家里手,不是只拿着装饰用剑唬人。
几人都没管身边多出来的囚犯,护卫们是不在乎他的死活,老皇帝怎么想还不清楚。
求人不如求己,凌歧不会抱怨。
事实上他已经悄悄跑到一旁某根石柱坍塌后形成的夹缝间,藏了起来。
没实力,明哲保身才是硬道理。
几道呼吸声在这个空旷的殿堂中显得有些急促,半分钟后,格兰瑞和另一个护卫开始流露出丝丝疑惑,唯独女队长始终戒备如初。
在凌歧的视线中,老皇帝胸口的吊坠正大放光明,可偏偏周围几人似乎对这显而易见的异象无动于衷。
老皇帝低头看了一下吊坠,仿佛感受到了凌歧疑惑的目光,朝着藏在暗中的他微微一笑。
凌歧忽然有些紧张,因为吊坠上的光华猛的一亮,而后遽然熄灭!
凌歧目光一缩,老皇帝握剑的右手紧了紧,女队长惊呼出声!
“小心!”
周围空气里出现一阵波纹,十几个身罩红袍的家伙突兀显形!
“这是什么魔法!!!”
凌歧大惊,身子往阴影里缩的更紧,没想到皇帝的敌人竟然可以利用超自然力量,那么区区三人的护卫队挡得住吗?!
在他的概念中,凡人**力量如何也抵不过神秘莫测的法术。
格兰瑞看着忽然出现在十米开外的敌人,却是狰狞一笑。
“包鲁斯!保护陛下!”
语落,这个男人几步冲进了敌阵,一刀斜削砍向一名敌人!
红色长袍被刀锋撕裂,露出里面贴身穿着的黑红铠甲,像是长在身上的恶魔皮肤。
刀光太快,一如格兰瑞冲锋的动作,几乎一眨眼就越过十几米距离,闯进了敌阵,旁观的凌歧甚至只能看到零星残影!
背心彻底湿透,他现在才知道先前面对是怎样可怕的对手。
这种速度,这种气势,无怪乎区区卫队只需三人。
他当然不会知道,皇帝身边只留下三名“刀锋卫士”,并不是托大,实是始料未及。
所幸刀锋卫士的强悍的确不负其名,尤其这三人还是组织中的佼佼者,放到合适的战场上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狠角色。
刀锋卫士,本就是一群极其神秘的人,他们专属于帝室,只向皇帝效忠。
他们是帝国的耳目、也是皇家最后的盾墙!
咔嚓!
看似坚固的黑红内甲,一刀就被斩开,那名红衣人不及反抗,直接成了两段。
上半身抛飞出去,下半身直接倒下,这位仁兄血污洒了一地,一时竟没死透,凄厉的惨叫着。
蹙眉忍受着空气中遽然涌现的腥臭,无视了一阵阵凄惨的嚎啕,他的视线完全凝固在刺客上半截残躯上!
这人长袍下的内甲、手上握着的奇形战锤,全都无声消失了!
“又是魔法!”
召唤武器?召唤铠甲?由于精神剧烈波动以致难以维持魔法效果?
暗自做出种种推测,凌歧打定主意不参与到这种烈度战斗中,虽然这些人的战斗技艺和三护卫差距颇大,可也不是凌歧这样的菜鸟能比。
这些人里随便出来一个,甚至不需要施法,分分钟就能把他弄死!
格兰瑞左冲右突,招式简单优美,步伐迅如奔雷,显然经过了千锤百炼,每刀出,对手非死即残,动作更是流畅。
比起格兰瑞的凶猛,虎入羊群般招招飘红,掀起阵阵腥风,瑞娜尔特的剑术更加精妙。
一手长刀,一手短剑,这个身材修长的女人精灵般舞蹈着,杀人少有断肢,收割速度却更快。
什么魔法铠甲,魔法盾牌,统统都是玩笑。
脖子、眼睛、嘴巴、心脏。
凡是裸露在外、或者是致命的身体部位,全都遭到她的重点关照!
凌歧虽然不懂战斗,也能轻易分辨出两人杀法区别。
格兰瑞攻势勇猛,实际上还有些守招,或者说他对于招数的把握比较平衡,不论刺、撩、削、砍都异常精准。而瑞娜尔特更重刺击,一刺之际,又快又狠,闪电一般,重甲坚盾都能洞穿,挡不住、闪不过!她才是真正的有攻无守!以攻代守!
两种套路,难分高下,但在凌歧看来,女队长似乎更强一些,因为刺客在她手下中招立毙,连重伤的机会都没有!
不论怎样,这些忽然出现的刺客,仿佛当真成了杂草,一撮撮被收割,除了最开始那位仍在哀嚎,其他人到死连声音都发不出!
杀人如草不闻声!
守卫皇帝的包鲁斯,狭刀尚未见血,十几个刺客眼看就要被轻松剿灭。
然而,能提前布置在这种地方,将皇帝逃命的后路都扼住,敌人的布局会如此简单?
况且,有能力将几人逼的匆忙逃亡!敌人的真正实力——
第三章 血腥礼赞
轰!
火光爆闪,热浪四袭。
一枚火球忽然从远处飞来,在女队长身边炸开,哪怕这个强悍的女人已经提前跃起,滋滋声响中,凌歧还是闻到了一股烤肉的味道!
踉跄落下,这个女人动作明显一滞,左臂上青灰色的臂铠已经发黑,铠甲缝隙中冒着些许轻烟,握剑的右手亦微微颤抖,左手长刀无力垂地!
周围空气波动,又是十几人出现,一**刺客接连出现,让人有种杀之不尽的错觉。
这些红袍刺客刚刚现身,就仿佛受到了什么号召,更加悍不畏死的朝着皇帝冲去,甚至对来自身边的拦截不闻不问!
他们前赴后继,冷漠的眼神就是最响亮的口号,可怕至极!
别人没有发现,躲在暗处的凌歧却看的清楚,几十米外,一根石柱旁,正站着一名同样身披红袍的刺客!
不同的是,他没有召唤出铠甲武器,而是双手交织,结着某种印法,一簇簇暗红色的流光正在胸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变化!
他的身上似乎蒙着一层透明的薄膜,如果不是散发出微蓝如水的光芒,凌歧也不会注意到。
那名刺客好似感知到了凌歧的目光,挑了挑眉头,扫了他一眼,目光中明显闪过一丝惊讶。待看清那人只是个囚犯,应该没什么威胁,便移开视线,重新锁定了战场。
这一次,他瞄准的,正是被包鲁斯守卫着的皇帝!
由于女队长受伤,动作明显变慢,加上敌人更加疯狂,包鲁斯也加入了战斗,甚至老皇帝都手刃了一名受伤的刺客!
这时,又有七八名刺客自战圈外的空气里突兀显现,顷刻补足了短短几息就被屠戮近半的同伙。
这些刺客实力比起刀锋卫士有着天壤之别,可是人多势众,暗处又有一个威胁极大的法师。
眼看躲在暗处的刺客法师就要成功施法,瑞娜尔特和格兰瑞还在努力寻找敌人的位置,一面竭力抵挡着刺客们疯狂的进攻。
好几次,两人的视线明明扫过了刺客法师所在的旮旯,偏偏对于那团在黑暗中异常显眼的火球视而不见,仿佛有什么力量正干扰着他们的感知。
凌歧见状,福至心灵般的站了起来,朝着场上几人喊道:
“那个法师,就在那边!”
说罢,他朝着刺客法师方向一指。
七八道目光瞬间汇聚到他身上,有惊讶,有怀疑,有恶意。
凌歧心中一寒,却是那名刺客法师怨毒的目光。
那人指法一乱,好悬没有怒火中烧,一火球朝着凌歧砸去。
暗暗叫苦,凌歧也没办法,场上唯一对他友善的只有皇帝。假如老皇帝死了,谁赢了都不会给他好脸色。
尤其若是刺客胜出,只看那些人冷酷的模样,九成九他要被清理掉。
喊完这句话,他又缩了回去,巨大的半截柱子正好能够挡住来自法师的远程攻击。
场上几名刺客似乎感受到了法师的愤怒,竟然抛开各自的对手,朝着凌歧围去。
格兰瑞二人也像是被他道破了某种“障”,顺着他指点方向,凝神望去,只觉视野一阵扭曲,手上托着硕大火球的红袍法师岂不正堂皇的站在那里!
刺客们动作不慢,只因为他们的对手是刀锋卫士,才会显得如此无能。在没人阻止的情况下,几名刺客轻易对缩在柱子后的凌歧形成包围。
也不知是那一嗓子起了作用?表明了自己的阵营选择,还是皇帝暗中早就有过交代,本欲抽身杀向刺客法师的格兰瑞,见状竟然犹豫了一下。在感受到身边另一股力量暴起杀向敌方法师后,居然掉头截住了那几个围向凌歧的刺客!
进步侧击!斩!
上步直刺!斩!
退步猛击!斩!斩!斩!
最简单的招式,最恐怖的威力,这莫非就是传说中删繁就简的极致武功?!
刀光剑影,血流漂橹,一通猛斩狠杀,连老国王都展现出年少时的铁血手腕。
犹如几条猛虎扑入羊群,以普通刺客为主力的正面战场根本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女护卫还没来到刺客法师身前,场上的红衣人已经变得稀疏起来。
十倍人手,反被杀的人头滚滚,若是策划这起刺杀的主谋看到这一幕,不知有何感想。
第四波刺客终没有出现,看来刺客的数量也是有限的,交战至今,除了气息有些絮乱的红袍法师,已经没有能威胁到老皇帝的存在了。
刺客们对于老皇帝的轻视也让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个老人身边倒了足足六具尸体,而他本人却毫发无伤!他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位勇士。
年迈的老人,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峥嵘,但是他的老辣,方才展现出来精湛堪称艺术的剑技,连几个刀锋卫士怕都要逊色一筹。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
有幸全程见证老皇帝昔日雄风的凌歧,暗自吐槽,顺便提醒自己,不要小看任何人。
尘埃落定!
这是凌歧的感觉。
法师的火球术虽然濒临完成,可在暴露位置之时,明显被打乱了节奏,法力波动出现絮乱。虽然对于一个成熟的法职者而言,这不算什么致命失误,最多只需要十秒就能调整好状态,可惜谁又会给他这个时间。
他那些无能的下属甚至连十秒钟都没能给他争取到!
女队长几个纵越就接近了刺客法师,这次已经快到凌歧连影子都看不清。
当格兰瑞杀掉最后一个可能对自己产生威胁的刺客,凌歧悄然从断裂的石柱后露出半个身子,漠然看着那个强大的法师。
他还记得那人方才的眼神,那种不死不休的目光,他无声的翘起唇角,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人在完成施法动作前,被女队长一剑削下脑袋的血腥场景。
“桀桀桀~”
明明濒临绝境,那名红袍法师居然抬起头来,露出那张苍白无须的面孔,对着躲在柱子后的凌歧一阵怪笑。
轰!
他的衣袍无风鼓起,身上那层淡蓝色透明罩子猛的一涨,将合身扑来的瑞娜尔特弹飞到五米开外!
“伊鲁塔、瓦格隆!”
不知道念了一句什么,刺客法师手上大半凝聚成型的橘色火球,刹那变作金黄,膨胀了三倍有余!
“不好!”
神色刚毅的格兰瑞一声低喝,见状第一次流露出慌张的神色。
尚隔着几十米远,凌歧就察觉到一股热潮扑面而来,甚至法师周围较近的一些位置,连地面都蒸腾起滚滚热气,像是正被无形的火焰灼烧一样,开始龟裂焦黑!
这一切异象都显示出那枚引而未发的金色火球有多恐怖!
凌歧瞳孔收缩,他观察到的似乎比旁人更多一些!
金色火球中央,正流转着一枚玄奥难明的符文,那是一个纯粹由炽白火焰勾勒出的繁复图案!
只是盯着那枚符文凝看,他就有种要燃烧**的错觉!
老皇帝下意识握住了胸前的吊坠,而后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凌歧,他的眼神中有着某种期待。
“哈哈哈!”
红袍法师高高举起火球,张狂大笑,作势欲抛。
“瑞娜尔特,不要!”
一直沉默着的包鲁斯忽然惊呼,一个不慎,竟被几名困兽犹斗的刺客伤到,手臂挂彩!
寥寥几名幸存的刺客可不会忘了自己的本职,他们反而因为己方法师的变化变得更加振奋、疯狂!
凌歧艰难的将视线从火球上移开,沸腾的气血终于平息。他根本提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浓浓的硫磺气息扑面而来,令他浑身忍不住颤栗。
这种表现再正常不过,不远处的老皇帝见状却露出一丝狐疑,似乎对凌歧的软弱有些出乎预料。
凌歧哪里会管老皇帝在想什么。
他从没见过这种法术,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火球中蕴含的毁灭性力量,那是一种就算波及到也会被灼烧成飞灰的可怕力量!
他艰难的朝着女队长方向看去,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女队长没有让他失望,瑞娜尔特没有让皇帝失望,她只让一个深爱着他的男人绝望了。
只见那名被魔法力量轻易弹开的女战士,身上不知何时缠绕起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血气!
这又是什么?
见多了超自然力量,凌歧不得不坦然承认,魔法也好、武技也罢,这个世界,完全就不是普通人能混的。
被血气缠绕的女护卫,像是打了过量的兴奋剂,低吼一声,秀发张扬,双刃随身而走,身边立刻刮起一阵漩涡状的红色风刀!
一名摸到她身边正准备偷袭的刺客,直接被密集的红色护体风刃撕成碎块!
血雾弥漫,腥风背后,女护卫原本白皙的皮肤开始泛黄。
不是枯黄,而是明黄,那是一道道橙黄相间的纹理,像猎豹、像猛虎。
只有博学者才知道,这是混血人某种血脉力量强行激活的结果!
而只有包鲁斯等寥寥几人清楚,他们的队长,瑞娜尔特,此刻究竟爆发出了怎样的力量!
红色守卫——急速突进。
龙虎人——猩红狂暴。
异变天赋——血腥礼赞!
总有些人是特殊的,就像“刃”组织内部,刀锋大师以下,唯三负责人之一,为何会是如此年轻美丽的女性!
谁都知道瑞娜尔特很强,谁都以为她拥有高傲精灵的血脉,谁又能想到,她的身体中流淌的,竟是远古虎人之血!
传说中龙虎人的无畏之血!
这是一个魔法能展现出种种奇迹的时代,但这并不是一个魔法专美于前的世界!
凌歧颇为震惊,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股兀然爆发出来的力量,究竟为瑞娜尔特带来多大的变化!如果说前一刻的瑞娜尔特战斗力是八十,那现在就是一百八、两百八、三百八!
这是一种能让弱者瞬间升华成强者的力量!
他看向瑞娜尔特的眼神充满贪婪、觊觎。
冷艳的容颜,诱人的身材,非常的地位,这些会激起寻常男人征服**的东西,在凌歧眼中就是狗屁。
他当然是个男人,他也有爱,也有**。可惜他的爱已经死了,他的**,只剩下对力量的渴求!
他要活着,要活的精彩,活的畅快。
他要主宰别人的命运,而不是被别人或者命运主宰。
所以,他需要力量!
比起玄奥莫测的魔法,比起强大却难以控制的元素,这种最直接最暴力的能量,更能引起他的共鸣!
“如果能拥有这种力量,就算献上生命,也值得了吧!”
不知为何,看到那个如彗星般带着猩红血幕朝刺客法师袭去的女人,他心中忽然有了这样的明悟!
这是一种炫目的力量,是纯粹的破坏与毁灭。
总有些灿烂,是别的代价不足以支付的。
每个人都想活着,但总有那么些时候,命运会让你做出选择,要么憋屈的活下去,要么轰轰烈烈燃烧生命走向灭亡!
瑞娜尔特做出了选择,也许是因为她有要守护的东西,也许是她把责任看得比生命更重要,所以她那么选择了。
凌歧曾经失去了他要守护的东西,所以哪怕他并不是一个一言九鼎的人,哪怕他视承诺如儿戏,他同样那么选择过。
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为了截然不同的两个理由,做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决定!
世界就是那么奇妙,对于力量的觉悟也从来不分善恶正邪。
猩红的力量,是死亡,是毁灭,是最后不屈的权利!
血脉膨胀之际,他感觉自己似乎看懂了这种力量!他认可它,所以想要获得它,想要拥有它,甚至不惜一切!
如果,他曾经拥有这种力量的话——
也许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但过程会更加轰轰烈烈!
“叮!领悟血腥礼赞的真谛,血脉天赋激活中。”
“叮!不具备相应血脉,未能激活相关能力。”
脑海中的声音,对他做出了解释,凌歧沸腾的热血逐渐冷却,诧异着方才异常的渴望,又懊恼着错失的良机。
别人看不到的魔法光辉,流转在火焰中的符文,旁人血脉力量的真谛…
凌歧瞬间联想到许多,此时却根本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机!
战斗在继续,生命在燃烧,包鲁斯绝望的嘶吼,老皇帝紧蹙着眉头。
下一秒,就在法师狂笑着扔出火球前,一柄血色的长刀直接命中了金色火球中流转着的炽白符文!
白色符文刹那爆发出令灵魂都为之窒息的力量,血气刃芒也瞬间绽放万丈红光,旁观者只觉这片地下空间猛地一亮,红白色的光芒交织炫目,而后齐齐湮灭!
“吼!!!”
包鲁斯第一个清醒,疯狂的朝周围刺客发起进攻,犹如饿极的猛虎。
凌歧呆住了,不是被那炫目的光华刺激的,而是被眼前那明显的变化惊到了!
那个前一刻还如天神下凡般的女人,身上正发生着显眼的巨变!
那就像是一盆冷水,直接泼到他头上!
宛若传说中御剑飞行的剑仙,女队长一招斩灭明显不凡的金色火球,余势不衰,又在力竭前刺死了表情愕然的法师,而后威风凛凛站在法师破烂的尸体旁。
可还不等她流露出骄傲的神色,她周身血雾猛的炸开,盔甲缝隙间同时飙射出大股的鲜血,好似全身血管都一起爆裂了一样!
她的脸上满是褶皱,犹如瞬间被抽干了全部生命力,她就那么直挺挺的倒下,没有留下半个字的遗言!
她死了!
第四章 意外的收获
战后,风轻云淡。
当然,能保持这种心情的,恐怕只有凌歧一人。
女队长的死,对他有些打击,所幸和人情无关,只是直面获得力量所需付出代价的齿冷。
虽然不是所有力量的获得都要用生命去献祭,那毕竟是他方才还在觊觎的东西啊。
认同它,理解它,不代表就能够接受它,尤其直面现实之时。
包鲁斯收敛了女队长的尸体,看着那狰狞陌生的苍老容颜,无声垂泪。
格兰特心情也很糟糕,不过比起包鲁斯要好很多,至少他没有同时失去战友和女神,甚至他还有些庆幸老皇帝的毫发无伤。
朝着凌歧点了点头,招呼他到自己身边,这个男人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记住了凌歧先前的提醒和善意。
老皇帝走到包鲁斯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为自己忠心耿耿的女护卫祷告了几句。
看着周围一地碎尸,空气中弥漫着的腥臭时刻提醒着几人,情况有多糟糕!
沉默了片刻,包鲁斯毅然做出最正确的决定,暂时放弃心中女神的遗体。
皇帝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只是他站起身来的时候,瞥向凌歧的目光,满是憎恶。
正想和格兰瑞套话,顺便刷刷友好度,凌歧忽然觉得背心一冷,当他不动声色转过身去,看到是一个手扶刀柄的沉默卫士。
心里打了个突儿,凌歧低下头,眸子里闪过些许戾色。
收拾心情,几人继续前进。刚刚走下台阶,前行不过百多米,就是一处小厅,正对阶梯方向是一道铁门。
方才的战斗都在平台上层进行,下面倒是比较干净,可惜空气里的腥臭依旧浓郁。
回头望了望,凌歧心有余悸,又有些不可名状的蠢蠢欲动。
由于神秘声音,眼前所见一切总让他不自觉的联系到“游戏”这样的词眼上,所以他很有些“摸尸体”的觉悟!
再不济,那些人身上的装备总比他赤手空拳一身囚服强得多。反正死人也用不上身外之物,物尽其用,总能让活人活得更久,不是吗?
当然,他很清楚的感受到身边几人异样的沉默,自然不会作死的去做那种事情。
“陛下,就是这里了。”
带头的包鲁斯走到门前,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也不打开,转身瞪了凌歧一眼。
那副漠然的表情,很好的说明了一些问题。
格兰特动了动嘴皮,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老皇帝朝他摇了摇头。
这个忠心耿耿的护卫,终究在皇帝的沉默中保持了沉默。
歉意的望了凌歧一眼,格兰瑞扭过头去。
老皇帝和蔼的笑容,包鲁斯毫不掩饰的恶意,格兰瑞的无奈,见到这些,凌歧心中微冷,下意识后退几步。
这是——要被抛弃了吗?
那他方才所做的一切,临危时的表现,岂不都成了无用功?
也许,在他们眼中,自己始终只是一个累赘吧,就像那个嘴贱的黑精灵说的一样。
可是,老皇帝先前对他的态度,明显不是想要看着他送死啊!
独自胡思乱想着,凌歧识趣的退开,眼睁睁看着一行三人打开铁门,鱼贯而入,而后砰地一声,一扇门隔出两个世界!
方才还在心底抱怨有人看着不好“摸尸体”,转眼就成了孤家寡人,机会来的太快,甚至令他措手不及。
很快平复下心绪,也没去抱怨什么,就像凌歧不把他们当成自己人,不会为了他们的死亡而悲伤一样,别人又凭什么要为他的生命负责?
快步冲上台阶,他已经知道在这个野蛮的世界生存,最重要的保障是什么——力量!
目标直指女队长,那些刺客通过魔法召唤来的装备铠甲早在生命消散时一同消失了,而且他也实在不想去翻一堆堆“下水”。
唯一保存比较完好,不那么恶心的,只有女队长那两柄武器,以及一身威风凛凛的战甲。
凌歧没什么尊重死者的念头,现实却又一次打击了他。
兴冲冲拿起戴在女护卫尸体上的头盔,入手沉甸甸的感觉,让他原本平静的面色微沉!
看着像是一层铁皮,远比预料中重得多,一顶头盔就有十几斤重,一套盔甲岂不是要上百斤?
开玩笑,上百斤的重甲,这是人能穿的吗?
天知道这是什么金属,不算太厚的一层就那么沉。
别说上百斤,三四十斤的盔甲披在身上,就足够让未受过相关训练的普通人行动艰难,何况凌歧在普通人里也算不得强壮。
原本他预计,就算盔甲沉重些,可为了增强防御力,有选择的穿戴一部分总是利大于弊。
现在,他当然不会再有这样可笑的念头。
当他又试着将狭长的直刀拔出刀鞘,稍稍提起,面色顿时更加难看。
“砰”地一声,刀锋卫士的制式兵器直接被他扔到一旁。
太重,至少二三十斤,比预测的十几斤重上太多。
他几乎肯定,这些都不是钢铁制品!
所幸,不抱什么希望的拿起最后一柄短剑,六七斤的重量令他一喜。
虽然在这些装备里,这把钢制的短剑看着最普通,价值最低,却也最适合现在的他。
略有些可惜的看了一眼女队长身上的甲胄,整套的铠甲兵器怎么算都价值不菲,可惜他更懂贪多不嚼的道理。
就在他摇着头准备起身时,女护卫衣领间闪过的红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将手伸进去,粘稠的血浆令人恶心,冰冷的触感却带来意外的惊喜!
看着手上略显古朴的金质红宝石项链,凌歧脸上第一次露出满意的微笑。
“叮,恭喜你获得中级魔法物品,疾风锐士护符!该物品为特殊道具,任务结束后不可直接带回轮回空间。”
神秘的声音再次为他做出解说,也证明了这条项链的价值甚至比未知金属制成的盔甲更高。
“疾风锐士护符:一条蕴含着红色疾风之力的护符,佩戴后,可提高身体灵巧度,小幅提高轻型刃类武器熟练度。”
“注意,这是一件特殊的魔法物品,具有唯一性,传说它藏着一个不小的秘密。”
毋庸多疑,凌歧直接将项链擦干净带上,虽然听神秘声音的意思,这东西应该很难被带到那什么轮回空间。但只要能提高他的生存能力,哪怕是暂时的,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刚刚带上这条项链,一股清气立刻自上而下,贯通全身,感觉就像是传说中的内力,不过这力量明显不听他指挥。
稍稍摆了摆手臂,凌歧只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灵巧,重新拔出短剑,陌生的兵器也有着熟悉的感觉。
集中精神,呼出属性面板,一幅蓝色的透明列表出现在他眼前。
“个人属性面板开启,人物属性如下。”
“种族:人类。”
“性别:男。”
“姓名:凌歧。”
“年龄:28。”
“基本属性:力量(8)、敏捷(11)、体质(9)、智力(14)、精神(12)、感知(15)、魅力(14)、意志(16)。”
“注:被选者所在位面正常成年男性人类各项基础属性平均值均为10,幸运为隐藏属性,暂不可知。”
“基本技能:中级化学,初级数学,基础管理学、基础心理学、初级剑术(疾风锐士护符)。”
“特殊技能:风之优雅(二级)(疾风锐士护符)。”
各项属性丝毫未变,只有技能栏中多出了两个绿色的临时技能。
凌歧若有所悟,颔首不语。
他又试图重新拿起女队长身边的头盔、长刀,依旧沉重,完全不适合他用。
也没什么失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重新检查了女队长的尸体,从上到下翻了个遍,除了找到一个皮质小钱包,里面装着一些金、银货币,再无其他收获。
他没有浪费时间,谁也不知道后面有没有追踪者。
匆匆搜索了一下周围看起来比较完整的刺客尸体,除了在刺客法师手上找到一枚暂时用不上、同样被提示不能直接带回轮回空间的初级魔法戒指,一无所获。
“真是一群穷鬼。”
没有药水、没有药剂,只弄的满身血污,和他以前玩过的大多数游戏都不一样,事实再次提醒他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犹豫着是不是要换上一套红袍,改头换面。
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毕竟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这种行为并不理智。
红袍是一种标志,遮住头脸,谁也不知道谁是谁,乍一想似乎可以凭此混入刺客内部。
但他毕竟是外来者,混入刺客中的话,很容易被发现,分分钟就要露出马脚。
如果被其他阵营的人误会,更是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包鲁斯几人的实力,比刺客更让他心寒。
最重要的是,这些尸体上的衣服,没有一件是干净完整的,都是黏糊糊浸满了血迹。唯独那两件魔法物品,一擦就干净,似乎血液并没有黏在上面,也证明了它们的确非比凡物。
穿着单薄的囚衣,重新回到铁门前。
估摸着对面的人应该已经走远,他便尝试着打开这道求生之门。
然而连续换了好几种方式,推拉撬砸,铁门愣是纹丝不动。
凌歧沉默了片刻,忽然想到牢房中的机关。
还不等他有所行动——
“哗啦啦!”
身体右侧的一面石壁,忽然坍塌,露出一个可供人行的豁口!
第五章 初战?觉悟的心!
望着石壁后空旷的溶洞,凌歧气息微微凌乱。
这,未免太巧了!
他想到了老皇帝的话,想起来他临走时暧昧的眼神。
那不是伪善,不是嘲笑,而是意味深长!
“命运嘛...”
凌歧啧了啧嘴,已经死过一次的他,还有什么好怕呢?
也许还有很多东西值得畏惧,总不会是那些虚无缥缈,比如命运!
“吱~吱~”
一阵阵尖锐杂乱的声音,撕毁了命运神秘的面纱。
看着忽然从壁洞后窜出来几只足有猫大的老鼠,凌歧直想破口骂娘。
这是什么东西?!
这该死的疯狂的操蛋的世界!
千钧一发,面对突然来临的袭击,比起手忙脚乱的主人,疾风锐士护符先一步发挥了作用!
像是风在帮助他,以一个从来没有考虑过的姿势,凌歧侧身、微微后仰,差之毫厘避开了两只巨鼠联合扑击。
最后一只老鼠刚刚跃起,凌歧又福至心灵的单手拔剑抬起直刺!
不够快!不够狠!但是够稳!够准!
卟的一声,腥臭的血液扑在脸颊上,尚不及担心鼠疫,带着串在剑上那具鼠尸,凌歧退步转身再次刺!
风告诉他,它在那里,它落地后又一次扑了过来!
风指引他,他要这么做,不用多想,不用多看!
短剑锋利,鼠尸由于惯性随着动作被甩到一旁,这一刺,依是既稳且准!
卟!
锐器撕裂血肉,那种感觉,奇妙异常!
连杀两鼠,只余一敌,反应过来的凌歧有些踉跄,刚刚站直身子,第三只落地的老鼠以仅比前一只稍慢半拍的节奏,从同样的角度扑了过来!
“吱!!”
这一次,凌歧甚至没有挥剑,只是把短剑竖在身前!
卟!
墨绿色的污血四溅,扑来的巨鼠整个被穿在剑上,就好似它自己吞剑自尽一样。
闷响中,凌歧不由后退几步,下意识连剑带鼠扔到一旁!
他这时才察觉丝丝缕缕的腥臭渗入嘴角,满脸污血散发着的恶臭差点没把他熏晕过去。
“呕!!!”
单手撑着墙面,躬在墙角,凌歧一面干呕,一面使劲用麻衣擦着面颊。
这巨鼠的血液比人血腥臭十倍,沾在脸上,简直比浸在粪坑里还要恶心,也不知道有没有剧毒!
十几个呼吸后,勉强适应了这种味道,凌歧面色复杂的看着地上的鼠尸,理智的收回那柄救命的短剑!
他胃里还在翻滚,可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浪费。
冷静下来,这时回想起方才的表现,凌歧愕然发现,那时的他简直不像是他!如有神助!
动手三次,命中三的!
要知道这些巨鼠虽然速度不快,也只是相对普通老鼠而言,本身流窜扑击并不慢。
那种突发状况下,别说是一个普通人,就算是武警特警也未必能如此轻松剿灭几鼠!
哪怕老鼠毕竟是老鼠,猫大的老鼠也不会变成老虎。但是光看那寸长的尖利板牙,不难想象这种生物多么富有攻击性。
要是换了那个整天坐在办公室喝咖啡的凌歧,一挑三的话还不知道谁弄死谁!
方才的他,仿佛忽然拥有了某种直觉,就像是剑神附体,夙慧觉醒,虽慌不乱!
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护符,惊喜的同时更带着几分骇意。
魔法!这究竟是怎样的力量啊!
先知?全知?
他能感觉到,初级剑术给他带来的只是沉稳的架势,拿起剑的那一刻,他会出现某种错觉,仿佛他是浸淫此道十几年的好手,对剑无比熟悉!
但是,这些并不等于同时拥有了十几年的战斗经验。
真正催生出这种蜕变的,是二级的风之优雅!
学会聆听风的声音,学会利用风的辅助!
学会这些,一条项链,就能带来脱胎换骨的变化!
虽然这只是几只最低等的野兽,虽然他比起那些身经百战的战士还差得很远。
他却已经窥见希望的曙光!
凌歧当然不会知道,二级风之优雅的加持效果本就是因人而异,由于他基础太差,这条魔法项链戴在他身上根本就是明珠暗投,他也完全没有发挥出风之优雅这个魔法真正的价值,更没体会到红色疾风之力的要义。
所幸来日方长,现在,他正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幻想中,沉浸在突获力量的快感里!
“可惜,只是几只老鼠!”
凌歧惋惜的看了地上鼠尸一眼,也不知在遗憾什么。前一刻还手忙脚乱的他,在第一次亲手杀戮过后,竟然开始跃跃欲试!
他不曾看到,随着他的念头波动,胸前的红色宝石吊坠上兀然闪过一丝猩红的光芒,很快隐去!
默然钻入洞内,进入那扇命运为他敞开的大门。
握紧手中短剑,凌歧有了厮杀的觉悟!这本不是一个以文明为主旋律的世界!
刚刚踏入,视线猛的一暗,地上弥漫起一股灰尘。
洞口很窄,洞窟内部却很宽阔。
岩洞像是天然的,大概有两三米高,呈不规则圆形,直径在十米以上。
约莫不到两百平米的岩洞中央,有一口人工开凿的深井,井口不足五尺,已经算是不小,三五个人一起跳进去自杀不成问题。
走近井边,里面黑沉沉的,传出阵阵**的味道,看来已经废弃许久,凌歧忽然感觉一阵口干舌燥。
洞里阴森森的,他并不觉得有多冷。
似乎在带上护符那一刻,阴森的冷风就离他远去,穿着单薄的衣裳也能让他感觉到温暖。
在魔法力量的作用下,仿佛连寒风都成了他的朋友,可惜这依旧不能止渴。
离开枯井,洞穴一角有具尸体,已经只剩骨头。
走近一看,明显比成人骨骼要小上不少,粗大的手骨又显示不是儿童。
用短剑拨弄了一下,掉下一颗呈倒三角形的颅骨,这具遗骸明显属于某种魔法生物!
“地精?”
凌歧有些疑惑,几脚将骨架踢散,从里面掉出一把已经开始锈蚀的铁质钥匙。
捡起钥匙,复又在周围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在对角找到一个低矮的、不起眼的小门!
这扇门很粗陋,纯木制的,漏着风,几乎已经腐烂,虽然有锁,可完全不需要钥匙就能弄开。
凌歧面色不太好看。
有门,说明这里居住着一些智慧生物。而从这扇门的大小、制造工艺,不难看出,这些生物的身材和智力多半都不高。
“地精巢穴!”
凌歧心中泛起了嘀咕。
经过这一路,他现在已经想起来,上古卷轴似乎是本世纪初一款风靡全球的电子游戏,在他小的时候,还听父亲提起过。
“父亲...”
想到那个男人,凌歧脸上有自豪、有愤怒、又有些茫然。
深吸一口气,压下杂念,许是为了验证什么,他又在洞内转了一圈!
没有!完全没有!
没有尸体、没有宝箱,什么都没有!
凌歧并不清楚上古卷轴系列的剧情,但是按照一般游戏流程,像这种地方,初次探索地下城之前,应该会对玩家补偿一些初级装备。
现实又一次告诉他,这不是游戏!
没有地精会把武器和装备留在自家门口、或者说后院?它们远没有这么奢侈。
握紧手中短剑,这是他唯一的依仗。
后退是不可能的,不提红袍刺客,现在他的行为应该算是越狱吧,那么前进成了唯一的选择!
何况,他为什么要后退?!
“这是一次全新的生命!”
低头看了看挂在胸前的红宝石吊坠,这才是他最大的依仗!
随手抛开锈掉的钥匙,凌歧径自朝着木门走去。
他决定享受命运的安排,他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种野蛮和血腥,强者生,弱者亡,自然天理不就是这样!
也许,当他决定打开气阀,荼毒万千生命的时候。也许,在更早,当他独自对着那个坟墓、默默流泪、忍受他人讥讽的时候。也许,当年纪尚少的他,毅然将自己的名字改成凌歧,遗忘掉父亲殷切期盼的时候。
那个自小被告诫不要走上歧路,要做个好人的凌勿歧,就已经死了。
他有着良好的出生,他受过良好的教育,他有着光鲜的外表,他有着正派的气度。
他,还有一个正直、热心、热忱的父亲,一个面对社会责难都面不改色、顶天立地的父亲。
他,曾有一颗向往光明的心。
本来,他应该是正义的,善良的,勇敢的,不屈的,坚强的。
就像他的父亲那样,即便面对不公,也不会报复什么,而是选择沉默抗议。
但他,没有!
人生来都是一张张白纸,无所谓善恶,赤子之心,就是那张白纸。
他的白纸上,起初充满了阳光,十几年前的一天,意外被人泼上了污水,十几年后的一天,终彻底失去色彩。
凌歧笑了,回想着先前的战斗,那种令人沉迷的力量!
其实他已经开始享受命运,只是命运并没有同时赋予他去享受这些的资格,所以——
“你不给,我自取!”
猫大的老鼠,已经不只是老鼠,它可以吃猫。天大的野望也不再是野望,而是疯狂!
“风神凌歧?疯神凌歧!呵呵呵,哈哈哈...”
岩穴还是那个岩穴,只是多了一扇被踹开的破门,多了一地被翻乱的骨头,以及一阵疯狂的大笑。
第六章 地精巢穴?
打地精,我们要准备好武器。
打地精,我们要操练好本领。
打地精,我们要瞄准它们的脑袋。
打地精,我们要...
先要找到它们!
地精这玩意儿,就和土拨鼠一样,用力一敲,它就缩了。
当然,这些都是凌歧从书上看来的。
就目前而言,脚下蜿蜒隧道通向的未知生物巢穴,聚集着疑似地精的生物,也只在身高上和被人写烂了的哥布林相似。
它们会不会胆小如鼠,它们会不会一拥而上顷刻又溃不成军,天知道。
穿过一个七八米见方的小厅,接着又是一条曲曲折折的隧道。
你不能指望地精能把巢穴建的多好,即便这里本来就是一处天然的洞窟,仅仅需要稍加改良。
一路上可以见到不少劣质瓦罐,甚至还有一些烂木桶,里面储存着怪物们必要的“生活用品”——一些简陋的工具、碎布片、不明用途的白色块状固体、以及少量来历不明的腐肉...
确定这里有食腐生物存在,凌歧并没有太过惊讶,也许连紧张的情绪都没有。
战斗的确能够让人快速成长,即便对象只是些可怜的老鼠。
他放轻脚步,弓着身子,像盗贼一样潜行...额,是像他所知,大多数游戏中盗贼们潜行时的猥琐样子。
至于有没有用,尚不清楚,至少神秘声音没有承认他“领悟”了某种潜行技能。
地精老巢,里面当然不会有太多适合人类使用的东西,一路上的毫无收获,未出其预料,幸好必要的食物和饮水危机尚未到来。
一条条通道里都插着零星的火把,或竖在地上,或斜插在墙壁内侧,虽然光线很昏暗,对于并没患过夜盲症的凌歧,倒也足够了。
七拐八弯的道路还是让他有些庆幸,比起尚未谋面的地精,他更担心身后的追兵,那是一股他完全无法抗衡的力量。
轻轻走着,来到又一处岔路尽头,凌歧正待转过拐角。
“呃~”
“呃~~~~”
“吼~~~”
不明意味的低吼声忽然传来,凌歧眸子暴睁,瞳孔微微收缩!
空气在流动,淡淡的腐臭一直都未消失,有身上的,有地上的。
仔细分辨,他却能闻到另一股更浓郁的恶臭正缓慢而坚定的传来!
风之优雅发挥着作用,虽然难以告诉他敌人是什么,也让他本来邯郸学步的潜行动作变得有韵味起来!
他并未注意到,随着心跳加快,精神力高度集中,他胸口挂着的红宝石吊坠正在微微发亮,周身的和风轻柔的矫正着他的一举一动!
在他未曾关注的属性面板上,基础技能栏里,基础潜行的字样若隐若现,模模糊糊。
心无旁骛,偶遇大只怪物的凌歧既紧张又激动。
巨鼠污血泼面的洗礼还是很有好处的,至少现在的他已经能够在短时间内无视这种恶臭。
也许是加速的心跳引起了不明存在的注意,又或者其实对方早就锁定了他,而他的止步不前反是刺激了对手!
“吼!!”
又是一阵低吼,快速接近,恶臭扑鼻之际,凌歧猛的抽身后退,剑已在前!
随着由极近到极动的变化,势如脱兔的凌歧终于看清,前方阴暗的角落里忽然扑出一具人形生物,一具腐烂的尸体!
“丧尸???!”
凌歧不敢让尸体接近,不少科幻猜想中都有这样一个共识,丧尸这种生物满身是毒,穿着防护服作战都难免被感染,别说他几乎是光着膀子。
就算这不是丧尸,只看那腐烂程度,怕是也多少带上了一些瘟疫病毒,这可不是活物身上概率性携带的疫病,凌歧也不认为自己尚低于正常男性平均水准的体质能够免疫疫病!
围着僵尸打转儿,寻找着动手的机会。
力气虽然没有变大,敏捷虽然没有增加,风之优雅令他动作更加流畅,这是无关属性的灵巧。
就像穿上了最新型的外骨骼作战装甲,就在僵尸前扑之际,凌歧凌空一跃,斜着飘开两三米。
一闪之间,非但避开了死尸的扑击,更让到了它的侧面,进步就能出击!
他从未接受过任何正规战斗训练,这些动作都是下意识完成的。他只以为是风之优雅的作用,他又岂想,风怎么会有意识呢?
也不知是风扭曲了呈像,还是集中的意识临时提高了视力。
几米外由于扑空暂时僵直的死尸,仿若近在咫尺。
那种狰狞、那种恶心、就连它脸上挂着的蛆虫、腐烂隐现白骨的喉咙,都好似触手可及!
这种感觉,在这样的时候,正常人怕是都要吐出来。
凌歧也想吐,偏偏又觉有些兴奋,热血沸腾!那是经过最初的洗礼后,残余下对战斗的渴望!对杀戮的兴奋!
“死!!!”
什么理智,什么害怕染上瘟疫,什么恶心,统统丢到一边!
想都没想,凌歧眸子里闪过一丝暴虐,压抑已久的杀意勃然涌现,恰如他脱兔般的动作!
以比最初逼近格兰特时、快了起码一倍的速度,以比那狼狈的姿势、优雅起码十倍的动作。
惯性硬直状态的僵尸,连偏头都做不到,直接被他欺近,一剑刺穿了脖子!
这还不止,也不知是风的引导,还是大脑中残留的些许片段,凌歧竟似女队长轻灵剑舞,靠着身体疾冲带来的力量带动了剑刃,旋动剑身,轻易将僵尸整个脑袋割了下来!而后自侧面暴退!
窜、刺、旋、退!
一气呵成!
噗通!
僵尸的脑袋落在地上,身体倒了下去,几步外的凌歧也是踉跄了一下,差点就没能站稳!
“呼哧!呼哧!”
大口喘着粗气,凌歧本来微白的面庞,更加苍白,额头上突起一丝丝青筋。
疲惫、恶心,就像是失血过多,空气里浓郁的腐臭亦加深了这些负面状态。
呕!
凌歧终是忍不住又一次干呕起来,好半响,这才觉得舒坦些,可是随即便注意到空气里弥漫着比粪坑还要浓郁百倍的恶臭!
凌歧蹙眉,他能够清晰的分辨出,方才的负面状态,根本不只是由于受不了周围恶劣的气味,更是身体本能的虚弱!
勉强支起身子,用力撕了块衣襟,擦掉短剑上的污秽。
他有些担心,是不是先前误饮的毒血,让他沾染上了某种疾病,打开属性面板,却没有得到提示。
他不曾发现,就在方才,他杀意大炽时,胸前挂着的吊坠,猛然变得猩红,像是侵染鲜血!
可惜当他收拾心情低头打量魔法护符的时候,大块红色宝石上流转着的微光,早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它红的深沉,红的璀璨,像是得到了某种满足。
看了看倒在身前地上那具恶心的无头尸体,凌歧凌乱着脚步绕开,快速离去!
所幸在这种亡灵盘踞的地方,附近应该不会有地精出没吧。
只是,这里真的是地精巢穴吗?
凌歧有些怀疑,平复了心绪,渐渐加快脚步。
洞窟里的隧道交叉极多,时不时会有一些稍大的空间出现,里面总能看到生物出没的痕迹,只是走了半个小时,他甚至连一只老鼠都没遇到。
在某间“储藏室”,凌歧找到了一套破旧毛皮甲,甚至还有一双快磨烂的皮靴,总算把身上肮脏的囚服换了下来。
虽然风之优雅已经起到了身体恒温的作用,但毛皮甲怎么看都比囚服靠谱,多少也算添了些防御力,多些安全感。
更可喜的是,他竟然还在一处应该是“餐厅”的地方,发现了某个矮木桌上摆放着的几个已经开始脱水的苹果!
这些从前都该丢进垃圾桶的东西,立刻被他笑纳了。
饥渴的感觉催促着他快点把这些苹果吃掉,嘴角带着腐臭的腥味却让他实在没什么胃口。
而且从理智上来讲,下一次找到食物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现在身体远没达到极限,没必要浪费。
最终,他还是找了块尚算干净的破布,零时做了个简易的包袱,将食物绑在身后。
做完这一切,凌歧不禁摇了摇头。
要说神秘声音的确神奇,但委实吝啬,既然要他做任务,好歹给一些基础装备,空间戒指什么的。
他这游戏世界的玩家,实在混的凄惨。
抛开某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凌歧继续前进。
苹果是意外之喜,如果没有堆在一旁的累累白骨、人类的骸骨,也许,他的心情会更好。
只是,走了那么远,为什么还是没有遇到地精呢?
难道——
凌歧的猜想没有持续太久,当来到一处尤其宽敞的洞穴,另一扇木质小门,出现在他的眼前!
思及他进入巢穴的位置,意外坍塌的石壁,以及那口干涸的水井,凌歧若有所思。
门没上锁,推门钻入,后面的空间要比先前狭小很多,好在高也足有两米,不至于碰头。
刚刚走出去不远,大概还不到一百米,两三个转弯。
叽叽喳喳的喧闹声,远远传来!
学着方才的姿势,猫着腰,放轻脚步,仍旧不好看,但比开始流畅很多。
凌歧悄然朝着声源靠近!
“嘶~!”
偷偷露出半张脸,贴着墙角朝前窥望,凌歧冷汗直冒。
一、二、三、四、五、六!
整整六只地精,或者说六只疑为地精的生物,正在一处足有两百平米的洞窟广场里,围着中央巨大的篝火堆跳舞!
不!不是六只!
目光注视着火焰,在那跃动着的红色精灵背后,还有个若隐若现的佝偻身影!
那是个盘坐在远处的老地精!腿上横放着木杖的老地精!
凌歧缩回了脑袋,额头上滴出几滴汗水!
六只地精,小心一些,靠着偷袭,还有魔法项链作为依仗,远不足以让凌歧止步。
但是,那个该死的老地精,摆在它腿上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拐杖!
杖头闪烁着蓝色的电弧,仿佛都能听到空气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那是一支法杖!!!
地精法师?萨满?
谁在乎!
也许以前的凌歧会觉得法师只是战斗职业的一种,和弓箭手没什么区别。
但现在正在享受魔法带来增益效果的他,却根本不会有那么幼稚的想法,他很清楚法术的威力!
这可不是游戏,没有游戏公司来平衡各职业间技能收益的问题,在战斗中法职者天生就有巨大的优势!
尤其他还记得那个刺客法师,释放火球术的威力,就算不计最后的特别爆发,普通火球瞬间释放的能量也不会比手雷来的差!
看到那根明显蕴含着闪电力量的法杖,凌歧打起了退堂鼓,那不是他能力敌的力量!
回头看了看身后,只有一条通道,打鼓的心却渐渐平静下来。
退,又能退到哪里?
前有狼后有虎,怎么选都是险中求胜!
“又有什么事情,是没有风险的!何况...”
凌歧咬牙,做出决定,再度悄悄观察了大厅一眼,撇过老地精的目光闪过一道锐利、以及贪婪。
他悄悄退到通道深处,在某个拐角潜伏起来。
就像之前他遇到的僵尸,如果不是他提前嗅到味道,兜头撞上的话,事情又会怎样?
不过这一次有准备的是他,而他不会发出半点声音...
第七章 怀疑,别无选择!
等待是漫长的,等待也是无聊的。等男人的女人和等女人的男人,假如不是有着最初的期待、邂逅,多半也容易抓狂。
所以千万不要让异性等你,当然也不要去约那些总是迟到的异性,守时很重要。
只有一类人永远不会为了等待而焦虑、或者厌倦。
他们是,黑夜中的王者!
凌歧没有接受过杀手训练,他对时间并不麻木。
然而初次狩猎的兴奋,回忆杀戮时奇异的感觉,都足矣冲淡无聊。
这不是遭遇战,而是有预谋的刺杀。
这甚至不是当初他蓄谋旬月,杀人不见血的恐怖行动。
这是血淋淋的残酷,肉眼可见的死亡!
“可惜,对手只是地精。”
脑海中闪过这样莫名的念头,胸口的护符传递来一阵阵力量。
凌歧忽然皱了下眉头,想到一件事情。
“假如魔法物品总能保持恒定的输出效果,那么它的能量源头又是什么,是不是也有‘保质期’?”
在他所处的时代,对于拥被动效果的魔法物品,都有一个相对统一的称呼、叫做固化魔法物品。
固化,这两个字已经很好的说明了问题,也就是说,在那种概念里,默认的魔法物品效果都是在后来被加固上去,也许是通过法阵,也许是通过铭文,总之不是天生的。
天然的能量从来不会用之不竭,除非构成一个循环,至少也要有来源。
捏了捏胸前护符,联想着神秘声音对它的描述——红色疾风之力、不小的秘密。
红色的风...
细细打量吊坠上的纹理,仿佛当真是一颗从未刻意打磨过的血色宝石,更别提铭刻符文或者法阵了。
凌歧对魔法一无所知,这不表示他就无知。
若有所思之际,他感觉自己已经抓到了脉络,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却打断了这个思路。
“来了!”
他平缓着呼吸,让心跳都变得若有若无。
他学的很快,真的很适合去做盗贼、或是刺客。
但他眼眸中四溢的光彩轻易出卖了平静的伪装!
那是一种对战斗的期待,对鲜血的热忱!
叱!
空气被撕裂,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灿烂像是一条银色的毒蛇!
一共有两只地精走来,第一只刚刚露出半个身子,凌歧就动了!
银光撕开了喉咙,伤口蔓延至半个脖子,血雾喷溅。
哼也没哼一声,一条生命就此凋零!
第二个地精还弄不清情况,只见拐角窜出一团人形,而后走在前面的同伴僵了一下。
它还没来得及询问或者呼救,撞向一侧墙壁的人形活似一堆胶体,又是猛地一弹,一线银光快速在瞳孔中扩散!
一点寒光先行,而后刃出如龙!
噗通!噗通!噗通!
三声闷响,俱是物体倒地。
没能完成预计好的扶住地精尸体缓置动作,凌歧自己也倒在了地上!
两只地精,一只被割喉,血洒的到处都是,喷泉一般。
另一只眼睛上插着一柄短剑,整个脑袋都被刺穿,底下暗红流了一滩。
凌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萎顿在墙边,微微抽搐。
他低着头,终于看到了项链吊坠上渐渐消失的猩红微光!
红色疾风!红色疾风!红色的风!不就是腥风!
瑞娜尔特的爆发,莫非根本就不只是天赋!
难道,这条项链,这条护符,还会吸血不成!!!
有别于剧烈运动后产生的疲惫,对于失血过多的痉挛凌歧并不陌生,一而再再而三的副作用,只要不是傻子都会注意到不妥之处。
他思绪纷乱,咬牙忍受着痛苦,比前次恶心剧烈多的痛楚,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又一个疑问。
那为什么女护卫带着没事?为什么他最开始带着没事?为什么神秘声音没有提示!莫非他也会像那个女人一样惨死?!
种种滋味、负面状态甚至干扰了他的思维。
他企图呼出属性面板,可精神根本无法集中,连这最简单的行为都做不到。
整整半刻,凌歧方才夺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可还是觉得一阵阵虚弱,饥饿!
饥饿,像是潮水滚滚涌来,一阵一阵,愈来愈烈,最终压倒了所有理性。
顾不得前一刻还在纠结的人物状态问题,顾不得满身血污和尘土。
像是饿到濒死的灾民,他这时什么都做不了,脑子一片空白,好悬忍住了朝地精尸体扑去的**,爬到墙角,连拉带扯解开预先藏在暗处的包袱,拿起半脱水的苹果就咬,几口吃掉。
好几个苹果下肚,他这才觉得好受些。随即惊醒,一面呼出属性面板,一面扯住脖子上的项链,作势欲扔。
可当他目光一瞥,看到躺在地上的两具伏尸,他犹豫了!
没有这条项链,在这个疯狂的世界,在这个肮脏的地精巢穴,他又能撑多久?!
回想着几次爆发出的力量,最近的效果明显比第一次强得多,随之也产生了更强的副作用。
他当然可以用魔法力量的影响逐渐加深这种理由来安慰自己,可惜他能明显感觉到方才爆发出的异力和风之优雅那种徐徐加持的buff状态不同。
他不知道这种爆发是否也是风之优雅这个魔法的附加效果,听名字却是不像。
他只知道,进入战斗状态后,他能爆发出的力量越强,副作用也越大!
这不是固化魔法的表现形式,更像是某些邪器中蕴含的邪能爆发!
他这时试着挥动短剑,很流畅,动作很标准,也很优雅,但完全没有那种惊鸿一击的畅快!
那么,究竟是什么带来了那种变化?
为何前后会有如此明显的差异!
难道,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
或者是...
心态?专注程度?
第一次战斗,他很茫然,莫名其妙就杀死了三只巨鼠,当时根本就来不及产生杀意,就和他方才挥剑一样。
第二次、第三次——尤其是第三次!
他是在为杀戮而杀戮,他专注于战斗,他在动手时存着的就是对血腥的渴望!
莫非,正是这种嗜血的念头,引起了魔法吊坠的变化?
开什么玩笑,这是魔法饰品,又不是魔器!
没有验证,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对于魔法一无所知的他,只能靠着猜测来权衡。
然而,看着地上那两具尸体,凌歧握着吊坠的手却渐渐放下。
这已经不需要权衡!
如此干脆利落的杀伐,他甚至怀疑,在那种状态下,就算面对刀锋卫士,他也未必不能抗衡一二。
想着最开始被格兰瑞轻易打倒,瑞娜尔特不屑的眼神,还有后来包鲁斯毫不掩饰的憎恨。
他没有去权衡的余地!
注意到毫无变化的个人属性面板,凌歧默然,也许是时间太久,副作用已经消失,也许神秘声音也不是万能的。
他又被上了一课。
尸体落地的声音未曾引来更多敌人,被故事描述过许多次的情节,未能和现实重叠。
凌歧庆幸着,放弃了藏尸的打算。
他已经能够确定,这些生物就是地精,至少和魔幻猜想中处于食物链底层的哥布林没多大差别,都很弱。
基本上,就算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士兵,仅仅受过一些简单的军事训练,只要有一把合适的武器,一件足够坚韧的皮甲,再克服胆怯,单挑干掉这种身高不超过一米四的生物都不会有太大问题,最多挂点彩。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地精都那么弱,还是说地精社会和人类世界一样,也有强弱之别。
第八章 尝试与疯魔
踏着血泊,凌歧慢慢朝着前方走去。
只要解决掉那头地精祭祀或是地精法师,有着风之优雅加持的他,必然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前提是别再有那些该死的副作用!
如果说世界上真有命运,或者命运之神。那么当他死而重生,多半正是受到了命运之神的眷顾。简而言之,他的隐藏幸运值,肯定比别人高些。
心中正想着如何把地精萨满弄死,就在最后一个拐角处,眼看要进入大厅。
叽叽喳喳。
一阵略显沙哑苍老的声响,缓缓接近!
“这么巧?!”
凌歧笑了,他方才还在考虑,要不要设些陷阱,目标这就送上门了!
贴着墙根站好,就和他方才做过的一样。
准备少了些,时机却更巧妙。
斜插在墙壁上的昏黄火把释放着暖色的光,下方是一小片黑暗,正好遮住了凌歧的身影。
他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在阴影中显得如此诡谲。
还不到半天,那个遇到战斗手忙脚乱的男人似乎已经远去!
确定了这些地精战力不高,拥有风之优雅的他,确也有镇定的资格。
就算不慎被发现了,他也完全可以借助地利,狭窄的通道将它们一一击杀。
唯一可虑只是魔法,还好闪电一般不会像火球一样爆裂溅射,就是不知道魔法闪电是不是会像真的闪电一样迅雷不及掩耳。
崎岖狭长的隧道是天然的战场,他暗暗提醒自己,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对手,更只是一群可怜的地精。
声音已经很接近了,最后的等待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背后泥石传来冷硬的感觉,鼻子里闻到是一股淡淡的土腥。
这里的空气要比方才经过的地方清新一些,看来大厅里多半有通风处。
近了!更近了!地精身上的臭味开始变的浓郁!
握紧手中短剑,他的思绪开始恍惚。
“假如,有柄弓弩,那该多好!”
比起完全不懂的剑法,要靠着魔法效果加持,才能找到一些陌生的熟悉感。
从小就爱好射击运动的他,虽然比不得古代职业弓箭手,连神秘声音都没认可他的弓术技巧。但对于弓箭类武器的熟悉,依旧不是刀剑能比!
胡思乱想时,叽叽喳喳的声音已经连成一片,听起来只有一墙之隔。
战斗前还敢分心,却是凌歧有意为之!
他要压下心底对血腥的渴望、对厮杀的迫切!
没人能告诉他,他就自己尝试!
低头,魔法吊坠没有发亮,依然源源不绝的提供着如常的力量。
凌歧笑了,他本就不需要预料之外的爆发,还是那种会带来无穷后患的。
淡淡的酸臭扑面,一只苍老的地精佝偻着身体转过墙角,他低着头,叽叽喳喳,甚至没有发现贴墙站着的人类!
棕色的破旧毛皮衣,和本就昏暗灰黄的墙壁融为一色。
地有利、风助势、人心静。
“看来,地精终究只是地精!”
联想到刺客法师敏锐的感知,远远看上一眼就被发现。
眼前的地精实在是昏聩!
一剑下刺,速度一般,威力一般,然而又稳又准!
无声无息,冷剑轻松刺穿了老地精的脖子,凌歧笑了,只是笑容很快僵住!
腹部传来一阵剧痛,老地精孱弱的五感确实让他意外,可对方强悍的生命力更是令他惊骇!
手臂狠狠用力,老地精的脑袋立时切开了一半,脑浆溅了凌歧一身,这次它终是死透。
但这不能改变一个事实,凌歧的肚子上插着一截法杖,法杖的犄角犹如锐器,轻易撕开了皮甲,捅破了他的肚皮。
没有闪电,没有火花,没有魔法力量被释放。
这伤势,已经够沉重!肠穿肚烂!
“原来,法杖还可以这么用!”
老地精哼也不哼的临死反击,造成了出乎预料的可观伤害,谁料法职者也能有战士的手段,脖子被捅穿了还能发起反扑。
伤口其实不大,犄角毕竟只刺入一根,但贯穿性的伤势,本就最为麻烦,尤其对于体质一般的凌歧来说,在这种环境下,等于宣判了死刑。
血潺潺流着,凌歧的手脚渐渐冰凉酸麻!
要死了?又要死了吗?怎么会?怎么会死在这里!
老地精不是独自走来,它的死亡立刻被追随着发现,意外的伤势导致凌歧未能在第一时间进攻或是撤退,一着不慎全盘皆输。
看着那大叫扑来的地精,以及远处传来几声呼应,凌歧茫然,眼睛兀然通红!
不!我绝不会死在这里!更不能死在这些肮脏的东西手上!
死亡的恐惧,对于意外的愤怒,心底回应着命运发出咆哮,这一刻,他的念头无比集中,杀意灌满胸膛!
暴怒!暴虐!嗜血!残忍!
胸前红色宝石吊坠光芒绽放,像是一朵盛开的血腥玫瑰!
伤口处正在流淌的血液遽然回涌,朝着吊坠汇去!
一把扯掉插在肚皮上的黑木法杖,凌歧低吼一声,掀起一阵腥风,整个人撞向扑来的地精!
一米八的身高,对上地精,就像成人欺负小孩,抡成一道半圆的短剑,更像是下劈的斧子!
这一刻,没有优雅,没有灵巧。
这一招,只有野蛮,唯有残暴!
好似红卫激活了急速突进,虎人发出破胆怒吼,这气势,竟然连由于祭祀死亡陷入疯狂的地精,都被压的一滞!
本来实力上就有差距,一瞬间的停滞,更是直接判出生死!
砂锅大的脑袋飞上天空,尚连着小半片身子,腥臭的血雨淋透衣衫,凌歧狰狞的面孔简直看不出半点原本的模样!
“死!!!”
又是一声低吼,抬脚踢飞余下大半具还站着的地精尸体,凌歧暴龙似地迈步转过拐角,迎面就向大厅中正朝他围来的几只地精撞去!
抡起手臂,法杖如锤擂出,掀翻一只拿着钉锤恰好凌空扑至的地精,几步上前,一脚踩爆他的下体。
嗷嗷怪叫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内,凌歧又侧身避过十几米外另一个地精射来慢悠悠的箭矢。
最后一只地精空着手,和他先前遇到那些一样,竭力跃来,似乎爪牙就是它的武器!
“嘿~!!”
狞笑一声,也不知怎么想的,短剑往地上一掷,堪堪钉死了还在挣扎的“爆蛋者”,法杖随手丢到一旁,他竟然同样朝着那只地精扑了过去!
两眼通红,满脸血污,前额上脖颈间青筋毕露,此刻的凌歧比怪物还像怪物,胸口的吊坠被一团暗红色血液包裹着,散发着猩红的光芒。
仗着更长的手臂,超出不止一筹的敏锐,被魔法加持的灵巧,以及这一刻倍增的基础素质,凌歧一把掐出地精脖子,反手握着就把它当成玩具一样朝着地精弓手投去!
这些动作野蛮而狂暴,偏又恰到好处,明明是一般力大的人都能做到,九成九偏做不出那种流畅!酣畅淋漓!
地精太弱了?不,是这一刻的凌歧太强了!
他的力量,他的体力,根本不再是那可怜的个位数!
就连地精唯一占优的野性疯狂——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凌歧故意为之。
砸中弓箭地精后,倒霉蛋一头撞在石头上,脑袋稀烂。
两只地精顷刻惨死,倒在地上的地精弓手终于开始恐惧!
胡乱挥舞着已经锈蚀的铁弓,试图阻挡满身血腥的恶魔靠近。
凌歧红着眼,也不去捡那柄短剑,直接从地上抄起一块石头,就那么朝着无助的地精弓手走去...
第九章 再遇,莫名的敌意!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某些精神病患者天生就不要命,所以他们天生就是优秀的战士...
额,也许吧~
腹部的伤势不知道何时已经愈合,多半又是魔法的力量。
凌歧平静的注视着狼藉的战场,尤其脚下几乎被他砸成肉糜的地精弓手。
他感到些许恶心。
太野蛮了,太残忍了。
没有失控,没有被催眠,他清醒的知道方才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只是现在回想,又有些无语。
天见可怜,他只是想要宣泄罢了,谁让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呢。
魔法的奥秘无穷无尽,也许引起这些变化的已经不止是魔法。
深究为何这次爆发不曾引起反噬,前一刻的自己为何如此暴虐,这些都毫无必要。
现在他还活着,而敌人已经死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打量四周环境,收拾战利品,他做起这些事情来还不够熟练,但已经努力在适应。
大厅很大,除了中央的篝火,周围摆着很多装饰品——地精风格的饰品,一些生物头骨之类。
四处翻找收集,有用的东西依旧寥寥,所幸不是毫无收获。
一根法杖、一柄锈铁钉锤、一把锈铁弓、一壶箭、几瓶不明用途的酒精饮料、两套还算完整的衣服、一小罐碎银块、一撮发针似的玩意儿、一件锁甲背心。
除了法杖的价值不好估量,其他也就银块和锁甲有些价值,战果实在谈不上丰盛。
扯掉身上已经报废的毛皮甲,选了一套相对破旧的衣服,倒了点酒精把体表污血擦了擦。
将另一套不知从哪个倒霉蛋身上扒下来的、灰朴朴的衣服换上,从冒险者摇身一变成为小市民的凌歧,终于知道影视中的西幻世界冒险者为什么个顶个的邋遢,实在是野外条件有限。
钉锤和弓是用不得了,锈蚀的太严重,而且力量不够的话,用铁弓还不如用木弓,难怪地精射手坑爹的可以。
银块被他倒在皮质小袋里,叮叮咚咚的声音清脆悦耳,从货币材质来看,金银在这个世界同样是贵金属。
发针似的东西,像是小偷惯用的开锁器,凌歧也不敢肯定,他毕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锁甲背心是个好东西,更难得除了有些陈旧,还没开始生锈,也不算太重,七八斤的样子。
哪怕看起来不是什么高级货,总比烂皮甲破布衣强不少,直接穿上,罩在外袍下。
唯有法杖比较难处理,这也是神秘声音唯一给出提示的物品,显示出特别的价值。
“叮,恭喜你获得初级魔法物品,初级闪电法杖。该物品为特殊道具,任务结束后不可直接带回轮回空间。”
“初级闪电法杖:蕴含较少的电系能量,可以通过魔力激活释放,能量耗尽可进行充能。”
“魔力...”
做为入手第三件魔法物品,闪电法杖又是一件鸡肋。就和增幅火焰能量聚集速度的戒指一样,显然这也是一件法职者专用的装备。
不过想来也是,假如没有这样或那样的限制,岂不是人人拿上法杖都是法师?
摇了摇头,随意找了根结实的布条,将法杖绑在背后。
幸好这对地精来说堪堪齐肩的法杖,对凌歧而言也就是长一点的手杖。
在指尖沾了点酒,尝试寻找通风位置。凭借对风的敏锐感知,不多时,凌歧就在一大堆装满骨头的坛子背后,找到了那个几乎被掩埋的出口。
一米多高的矮门,身形佝偻的地精果然适合钻洞,可怜凌歧,不得不再次弯腰。
.........
“陛下,走这边,小心。”
“该死的,那些家伙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援兵呢!我们的援兵在哪里!”
“哼!援兵?不等你说的援兵从天而降,我们怕是就已经抵挡不住了!”
离开地精巢穴,出口处是一个巨大的洞窟,走到边上,站在高处往下看,却不又回到了地下宫殿。
洞窟敞口往下大概两米左右,是一处平台,目测犹自高出地面不少。
凌歧愕然听到远处传来抱怨的声音。
包鲁斯?格兰瑞?
哼!
凌歧面色微冷,虽说没有受到什么实际损失,几番战斗结果还因祸得福,让他懂得了生存之道,但毕竟刚刚才和死神擦肩而过,况且也没人会喜欢抛弃自己的家伙。
更重要的是,国王的两名护卫之一,包鲁斯明显对他很有敌意。
傲慢和偏见都是极危险的东西,凌歧对待危险,向来只信奉唯一的解决途径——
抹杀它!
当然不是现在!
跃出洞窟,落到平台上,有着风之优雅,两米的高度难不倒他。
身子往边上挪了挪,犹豫着是否该藏起来,或是主动现身,双方实力差距依然巨大,势不在我。
警惕的护卫却已经出现在视野中,更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高处平台上的鬼祟者!
“是你!”“是那个囚犯!”
两道声音,包含着不同的情绪。
看得出格兰瑞对他还是有些好感的,为他的幸存而庆幸。至于包鲁斯,则满满都是警惕和恶意。
皇帝的眼神让他有些奇怪。
那是一种了然、恍然、释然,还有亲切和期待。
凌歧好奇,莫非自己此刻所扮演的“角色”,当真和皇帝有所交集?梦中人?扯谈!莫非是——私生子?更不可能!
皇帝对凌歧的特殊态度非但没让包鲁斯安心,反而更加堤防,徒增厌恶!
“该死的!这个犯人怎么会在这里!他一定和那些刺客是一伙的,快杀了他!”
如果说格兰瑞对凌歧最初的敌意,是建立在对皇帝的愚忠这个基础上。那么在他先前表明立场以后,这个男人对他的看法明显有所改观。包鲁斯的敌意,就显得莫名其妙。
凌歧心中闪过一丝杀意,但理智的按耐住了。
也许那个男人是厌恶他的身份,也许他是把女队长的死完全归咎迁怒到自己身上,这些都无所谓。
凌歧不需要知道包鲁斯憎恨他的理由,他已经得到了结果。
包鲁斯的嚷嚷没有收获认同和回应,甚至格兰瑞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不满。
凌歧一闪即逝的杀意也没能瞒过某个一直盯着他的老将。
哪怕同伴明显不认可他的说法,纵然皇帝态度莫名,这个男人竟然朝着凌歧狞笑了一下,身子一矮,几步助跑,作势就要窜上平台!
这可是接近三米的高台!
“包鲁斯!”
“你做什么!”
皇帝不满的声音和格兰瑞的惊呼同时传出,也许他们都未曾想到忠诚的护卫会私自行动,他们根本不明白包鲁斯对于囚犯的轻蔑和憎恶!
瑞娜尔特的死,被人像丧家之犬一样的追赶,他和面临死亡威胁的凌歧一样,需要宣泄!
再坚强的战士,依是人啊!
凌歧眸子微缩,眼帘低垂,下意识进入战斗状态,杀意霎时灌满胸膛!
明知不敌,也要放手一搏!
第十章 皇帝的企
单手在腰间轻轻一抹,明晃晃的钢制短剑已经握在手中!
经过几次战斗,剑刃上凭添许多缺口,凌歧却觉得它更加得心应手,指使如臂!
铛!
火星溅射!攻击却不是来自包鲁斯!竟然就在身边!
“敌袭!!!”
格兰瑞的怒吼,让陷入愤怒中的同伴冷静下来!
受过严格训练的刀锋卫士刹那清醒,整个人凌空折返,朝着墙面一蹬,反是弹向出现在皇帝身前数米开外的红衣刺客!
数米!直到侵入目标十步之内才被发现!这些刺客明显更强!
也不知该感谢那个男人,还是憎恨他,或许只是命运的巧合。
提早进入战斗状态,几乎就在短剑出鞘的刹那,凌歧分明感受到了周围空气的异常流动,他的身边明明站着一个“人”!
不是用眼睛去看,不是用耳朵去听,而是用心去感觉,用肌肤去触摸,接受风的警示!
“隐身术??!!”
和第一次见到这种神奇的魔法只能做鸵鸟时不同,这时的凌歧本身亦处在魔法加持状态,更灵活,更敏锐!
风之优雅徐徐提供着增益,另一股异力清晰的从吊坠中涌出,汇入心脏,而后猛然爆发开来!
更大的力量!更快的速度!更强的耐力!
错觉?还是真相!
铛!铛!铛!
手中短剑连续格挡,完全没有章法,竖挑直刺斜削,却一连封住红衣刺客三下连击,强大的力量相互碰撞,凌歧竟是争锋相对,寸步不让!
刺客的身形在发起攻击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暴露,他的眼神中满是冷漠,他召唤出来的也不是最常见的钉锤,而是匕首!
嘭!嘭!嘭!嘭!嘭!
他的速度极快,他的力量极大,他似乎比他的同伴更强一些,已然施展出浑身解数的凌歧,也只能勉强和他抗衡。
两人明明都是用的短兵利器,碰撞时却发出巨大的音爆!
凌歧能够感觉,刺客的基础属性明显不如爆发状态下的他,却又总能凭借更高一筹的战斗技巧,拉平这些差距,甚至渐渐形成压制!
只是短短几个呼吸,凌歧已经觉得手臂开始发麻,以攻对攻的节奏左支右绌起来!
风动的感觉开始扩散,眸子里流淌着暴虐的神色,渐渐陷入下风的凌歧,兀然感觉那股盘踞在心头的异力又被注入了一股新的能量!
虚弱!是生命本能的虚弱!就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抽离了!
强大!是体魄力量的强大!他甚至有种力气无法宣泄,恨天无环恨地无把的错觉!
低吼一声,许是不堪这股忽然出现的异力,凌歧握剑的手臂上暴起一根根青筋!
弹指的变化,只有他对面的刺客察觉到,本来只能狼狈招架的凌歧,速度和力量瞬间再次大幅提升!
这已经不只是风的优雅!更是风的狂暴!风的怒嚎!
凌歧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关注其他,否则他一定会发现,此刻他的属性面板,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吊坠的秘密第一次离他如此接近!!!
匕首刺客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意,而后木然的脸上露出几分狠色,空余的左手缩回宽大的袖袍中,像是握住了什么!
平台上的战斗如火如荼,可惜鲜有人抬头关注,而且随着交火,他们已经移动到了众人视线的死角。
底下的厮杀才叫惨烈!
这批刺客的确要比早先那些强出不少,至少包鲁斯和格兰瑞表情凝重,交手四五个回合才能联手毙敌一人。
所幸刺客人数不多,除了被凌歧拖住的,大概还有五六个活跃在老皇帝周围,试图冲破坚若磐石的防线!
也好在这些强大的刺客让包鲁斯不敢分心,不然凌歧身上的变化,数倍暴增的战力,哪里能逃得出他的眼睛。
那条项链,虽然知道的人不多,可远不是神秘声音描述的那么简单!
它关系到一种神秘职业的传承——剑歌者!
“杀!!!”
清醒着的疯狂,是优雅的魔鬼。
面对如寒星般袭来的匕首,凌歧只是稍稍避开要害,照样一剑捅去!
剑更长,也更快,快准狠。
强悍的体魄给了他无与伦比的信心,就算这些都只是暂时的,他也无畏无惧!
面对如此疯狂的攻势,稍显颓势的刺客没有慌张,反而露出些许冷嘲。
他的左手微微伸出的袖袍,依稀能看到似乎捏着一段轴状物体!
嘴唇略动,刺客轻轻吐出几个音节,只见他那宽大的红色袖底华光一闪,一面盾牌突兀的出现,挡在他的胸口,迎上刺来的短剑!
这还不止,就在凌歧冷静的决定变招,仗着更强的身体素质扳回一局时,刺客的眸子里兀然透露出两道紫色的幽光,直接定住了凌歧猩红的眼眸!
僵硬!呆滞!仿若失魂!
虽然只是半个停顿,时间短到施术者都感到惊诧,凌歧已经失去了最后抽身的机会,眼看着就要撞向匕首!
魔法!诡异的魔法!混合魔法!
暗红色的盾牌,好似凝固的岩浆,厚重、凝实,光看着就能感觉到一股坚实的味道。
刺不穿!扎不透!
凌歧瞬间做出判断,这不是一个低级召唤魔法,别说是他,就算瑞娜尔特重生,也未必能一击建功!
没有犹豫,也来不及犹豫,疯狂只是表象,清醒才是本质!
身子后仰,变刺为踢,单足在盾面上用力一踏!他果断放弃了异力二次爆发带来的优势!
刺客吃不住力道,踉跄半步,短匕疾挑,直刺化为横削,血光一现,凌歧只觉小腿顿麻!
“有毒??”
麻痹只是暂时,人在半空,剧痛就跟着袭来!
那看着就很狰狞的召唤匕首,本就是模拟的恶魔武器,天生附带轻微的特殊效果!
伤口扩大,血雾炸开。
算准了距离的凌歧,这一蹬即脱离了刺客攻击范围,凌空翻了个跟头,直直落向平台之外!
三米多高的垂直距离,当他落到老皇帝身边,就算有着风的辅助,即便他已经做出一些缓冲动作,左腿依然再次喷出大量血雾!
“该死!”
包鲁斯看到凌歧竟然出现在皇帝身后,心头微怒。犯人的大胆只是其一,他更恼的是格兰瑞的不作为!
方才他正好被两柄短斧夹击,脱不开身。眼角却瞥见有暇的格兰瑞甚至刻意帮那个犯人挡下一次来自地面的攻击!
步履蹒跚,凌歧一时无法站稳,异力正在消退,虚弱和眩晕一阵阵来袭!
这次同样没有类似失血过多的后遗症,也许它已经饱了,也许它找到了更好的“食粮”。
凌歧晃了晃脑袋,他现在已经分不清究竟是魔法物品的反噬、还是当真流了太多血,令他浑身乏力。
老皇帝接下来的举动引起了他的警惕,也打断了包鲁斯憎恶的目光。
“孩子,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转过身去,几步走到凌歧身边,一把将他扶住。
老皇帝甚至无视了周围的威胁,俯身就要查看凌歧腿上的伤势!
他这一低头,脖子离凌歧手中握着的短剑不到一尺,就连格兰瑞都被他的意外举动惊出一声冷汗。
凌歧当然不会犯傻的试试这皇帝的脑袋是不是比他的剑更硬。
反手将短剑扎进身后的墙壁,保证随时可以抽取,也打消了刀锋卫士的戒意。
而包鲁斯——
从这个男人闷声不响连递狠招的架势,拼着身上多出好几道深深的伤口接连毙敌,不难看出此时狂怒的心态。
凌歧默然,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因为他看到老皇帝手上缓缓亮起两团柔和的白光,按向腿上入骨的恐怖伤口,温暖的感觉自下而上,刹那填满心脾。
“治疗术???”
魔法已经不能再让他惊讶,老皇帝露的这手却仍就叫他意外。
不久前,他已经见识过了这位皇帝陛下犹存的雄风,老辣的剑术。
现在,这个老人更是用事实告诉他,他还身兼着牧师或者祭祀的法职。
神奇的老头!
凌歧如此断言。
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题外话
新书刚刚发布,人气一般,但还是有许多书友热心支持,这让我很欣慰,毕竟我离开纵横已经快一年了。
每一部作品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bug,一些是创作过程中出现的,还有一些是后期修改导致。
比如我偶尔写着写着,会想起之前内容中一些不恰当的地方,再去修改,却往往又忽略了别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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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求自己的作品成绩能多好,只希望能让更多的人喜欢,读的畅快。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假如各位书友对本作有什么建议,也可以提出,我一定会认真参考、酌情修正。
再次,对各位支持我的书友,致以最高的敬意。
第十一章 最终一击
杀光这一拨刺客没有耗去太多时间,刺客质量的提高抵不过他们对于刀锋卫士的低估。
包鲁斯和格兰瑞用十几道伤口换了七八条命,包括先前和凌歧交手的匕首刺客。
格兰瑞只用了五招就解决了这个让凌歧几乎黔驴技穷的刺客,虽然是占了对方底牌已出、后继无力的便宜,两者间实力的巨大落差依旧让凌歧灰心。
看来再奇妙的魔法,也不能立刻把绵羊变成雄狮,最多变成一匹饿狼。
两名护卫身上多处犹在滴血的伤口,说明老皇帝的治疗法术并不是白菜,就连他的贴身护卫都没有享受的资格。
察觉到两人异样的眼神,凌歧甚至猜测,皇帝动用这种能力,是不是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就像他胸口挂着的魔法吊坠赋予他的异力!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凌歧的疑惑没有问出口,皇帝却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但同样没有给予回答。
拍了拍他的肩膀,高大的老人示意护卫继续前进。
走过他的身边,包鲁斯没有再露出敌意,显然是深藏了。
事实上,就连格兰瑞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满了复杂。
“捧杀!”
凌歧心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随即莞尔,自嘲一笑。
尽管没人招呼他,他却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快步追了上去。
对地精的屠杀和同刺客交手时的失利,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四个字——弱肉强食!
虽然一直怀疑老皇帝另有目的,凌歧却并未杞人忧天。
要知道在这残酷的世界,最可怕的不是被利用,而是完全没有利用价值。
利用价值,是他活下去的筹码,分量十足的筹码。
路还要走,命还要逃。
一路上几人都有些沉默,护卫们固然忠心依旧,也没了最初时的热忱,可能是开始感到疲惫,心灵的疲惫。
凌歧发现,包鲁斯和格兰瑞的体质好得出奇。
大概只是七八分钟的时间,两人新添的伤口就已经停止流血,恢复力实在惊人。
相比之下,反是他经过魔法修复强行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仍有些影响行动。
将背后的短杖取下,绑在腰间,一来方便携带,二来还可以作为备用武器随时取用。释放不出魔法,当成锤子来使也是好的,杖头尖锐的犄角令他印象深刻。
没有人对短杖的来历感兴趣,除了格兰瑞多看了几眼,包鲁斯甚至没有再将目光转向他。
“陛下!走这边。”
包鲁斯有些阴沉的声音从前头传来,也不知他们之前经历了多少血战,这个男人嗓子沙哑。
“该死!”
格兰瑞的怒叱,让凌歧以为新一波的刺杀又要到来。所幸两张原路返回阴沉的面孔,告诉他并没有敌人。
没有多问,看得出他们计划好的逃生之路出现了问题。
凌歧却更好奇,他们之前到底遇到了什么!
从红衣刺客的行为举动,不难看出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又是怎样的刺杀,能让皇帝都疲于奔命?
想要套话,无从说起。几人匆忙的行动,也没给他多余的攀谈机会。
终于,又走了十几分钟,三人来到一处偏殿,停在殿内。
包鲁斯示意格兰瑞守护皇帝、更重要是监视那个犯人,而后便向着右侧的回廊跑去。
这座地下宫殿相当庞大,仅仅这处偏殿就有百米见方。
地上铺着是打磨光滑的石板,墙上依稀还有些雕花,两排梁柱屹立。
偏殿中央是一个舞池,尽头处有一座看台,但没有坐席,左右两侧都是走道,呈现出回廊结构,两侧尽头处都有一扇小门,正好隔着正门入口相呼应。
殿里光线不错,比外面通道中都要敞亮一些。
除了墙壁上插着稀疏的火把,主要光源还是众人头顶上的巨型悬灯,里面摆着一块块蓝白色发光晶体,好似大块剔透的萤石。
这种晶体在一些墙角也能看到,大半都直接埋在墙根,有些像是壁灯。
不过它们的数量应该不算富余,否则也不用再点什么火把辅助照明。
凌歧暗自估算,结合这一路上所见,要建起这座地下宫殿,耗费怕是不小。
除了种种意义不明的装饰雕刻,撇开尚不清楚价值的大量发光晶体不提,仅仅宫殿本身巨大的面积,就是一个耗资巨头!
从最开始逃离监狱,直到现在,他们怕不是已经在地宫里转了近两个小时,这都没有走到尽头。这处地下空间的面积,可想而知!
所幸,不论建成这样一个地宫需要消耗多少物资,既然已经建成了如此庞大的宫殿,那显然不可能只留下一个出口。
对于逃难中的众人来说,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没有刺客,凌歧倒是不介意研究一下地宫中的壁画,顺带撬两块萤石下来玩玩!
刚想到刺客,远去的包鲁斯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啊!该死!”
铛!砰!
回廊尽头的角落中忽然闪出一道黑影,迎面撞上猝不及防的包鲁斯,闷响过后,两人齐齐后退,相交处迸射出一片血雾!
又是刺客!
提前暴露的刺客就像一个信号,那个胸口插着长刀倒下的身影,更是彻底点燃了火药桶!
“小心!”
貌似受伤的包鲁斯只来得及喊出那么一声,偏殿上下四角一共八处,有七处同时射出一道影子,目标直指面色平静的老皇帝!
“该死!”
站在皇帝身边的两人齐齐色变,未曾料本以为是最安全的地方,恰藏着最大的危机!
这里可是他们预定好的最后一处隐秘出口!
凌歧面露恼色,想也没想便朝着一旁闪开!他才是那条被殃及的池鱼!
刺客没有让他如愿,七人中一人忽然转向,自上而下袭向受伤后立足不稳的包鲁斯。
又有四人包抄困住格兰瑞,剩下两人竟是分作前后堵住了看似完好的凌歧!
正真的目标,老皇帝,反倒没人去招呼!
只是老人却莫名其妙的抬起头来,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忧伤、明悟、以及解脱!
“怎么回事!”
凌歧一头雾水!意外被敌人慎重对待,暂时安全的老皇帝露出那样一副等死的表情。
老皇帝的莫名其妙没能干扰到凌歧的正确反应,他像狼一样弓起身子,眼眸中闪烁着猩红的光芒,凝聚的杀意和集中的精神起到了作用,胸口贴身挂着的吊坠里有一股异力正蠢蠢欲动!
堵住凌歧的两人没有进一步动作,似乎是在等待什么。凌歧蓄势待发,也引剑不动。
这几个刺客比前一批还要强大,每一个都不逊色他先前交手的匕首刺客,甚至犹有过之。
面对这样的敌人,就算二次爆发,三次爆发,一挑二,他多半也是有死无生,最多拉个垫背!
怒吼连连的包鲁斯竟有些招架不住刺客凌厉的攻势,就算他此时已经重伤,不难看出刺客的实力。
格兰瑞身边的战团,更是激烈,四道红影不停的围着那个礁石般屹立的男人旋转,好似一阵阵惊涛拍岸,要让大坝决堤。
大巧若拙,大繁至简。
格兰瑞的招数看似朴实无华,实则异常精准,他就像是一部标准的武技教材,一举一动都是恰到好处!
可惜竭尽全力的他依旧只能略占上风,短时间内难以建功。
凌歧额间现汗,异力已经控制不住,开始缓缓在身体里流淌。
风的力量包围着他,他却感受不到温暖。
他觉得自己已经化为罡风,狂暴凛冽,只想放手一搏,将敌人撕成碎片!
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快要控制不住心头的杀意了!
理智告诉他,不动就是胜利,格兰瑞已经占到了上风,随着时间推移,这种优势会越来越大。
不远处战况渐渐明朗,那些刺客的速度徒然慢了下来,看来是使用了某种狂暴技能或者药剂,难怪实力比先前如此飙升。
等!只要等下去!等到格兰瑞或者包鲁斯任何一人解决对手!他就又可以逃过一截!
一股股狂暴的能量在体内涌动,生命的虚弱,身体的强壮,难以抑制的杀意。
他几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包围他的刺客流露出警惕的神色!
砰!!!
就在这时,半空中的吊灯忽然炸裂,无数泛光的琉璃晶片洒下!
第十二章 孩子,你是注定的救世主!
在那璀璨华丽的琉璃雨中,是一道矫健窈窕的英姿!
还有一个!竟然还有一个刺客!从天而降!
老皇帝似早有预料,非但没有躲闪,反而仰天张开手臂!
那种表情,在灿烂的光尘下,如此高贵,是殉道!
两个刺客终于动了,没有攻向低着头气息诡异的凌歧,而是折身杀向老皇帝!
凌歧也动了,迅捷如风,优雅如豹,后发先至,短剑刺向其中一名刺客后心!
他抬起头来吗,眼珠突起,血丝密布,满脸狰狞,尽是疯意!
一条条青筋好似渔网一样遍布全身,那是血液快速流动导致的异化!
“杀!杀!杀!”
战斗!他渴望战斗!
血腥!他酷爱血腥!
包鲁斯急疯了,红了眼,刺客一招捅向他的喉咙,他合身扑上去,微微侧肩,利刃刺穿锁骨,即被卡住,这个男人反手就劈出一刀,将刺客枭首。
格兰瑞彻底放弃了抵挡,转身握住削来的利刃,掌裂、指断,背后连中数击,挣得一线时机!
一刀上挑割断阻路刺客喉咙,背后同时出现好几个窟窿,生命力随着飚射的鲜血快速流失!
这个男人不管不顾,只是冲向他誓死效忠的皇帝!
明明渐渐翻转的形势,只因意外出现的第九人,刹那崩盘!
眼见阻拦不及,格兰瑞果断投出武器,放弃了自身的抵抗。
在巨大力量的加持下,狭刀像是一柄投枪,速度比强弩更快,几十米距离不过弹指,带起一股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流,眼看就要命中从天而降的刺客。
那整个身子都缩在红袍中的倩丽人形,忽在半空一顿,违反物理规则的停滞了半秒,恰好避开剑虹,随即加速下落!
咻!
差之毫厘,长刀连刺客的衣襟都没碰到。
气柱掀起了刺客的头盖,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几根金色的卷发缓缓飘落!
破空声这时才轰然传开,长刀飞向远处,最后钉在墙壁上,嗡嗡颤动不止。
这一击,落空了!
“完了!”
这是凌歧心中的想法,他甚至看到不远处复又身中数击的格兰瑞,绝望闭上了眼睛。
那个男人背后,三名刺客平凡的面孔上露出了肆意的笑。
包鲁斯倒下了,和那个刺客一起。他赚到了,一伤换一命,也输了一切。
凌歧强压下心头杀意,只觉脏腑剧痛,嘴里一甜,一股刺鼻的血腥灌满口腔,来不及探查伤势,他硬生生止住冲势!
脚步一错,他已经拉开了自己和老皇帝的距离,眼睛一眯,淡然的目光瞥向包鲁斯所在的方向!
那里没有刺客,那里有着生路!
还不等他临阵退缩,众目睽睽之下,恰是焦点的老皇帝,周身忽然绽放出一阵璀璨的金光!
“昂!!!”
龙吟声起!洪荒猛兽在咆哮!
凌歧闻声,转过头去,不禁大骇。
皇帝苍老的肉身似是膨胀了一下,整个变化成巨龙缩影!
像是仙侠世界中的元神出窍,或者是魔幻世界里的天神下凡、恶魔变身!
丈高的神龙缩影一闪即逝,就像是功率不足的电机。但只那一瞬间的金光膨胀,竟仿佛连时空都静止了!
“啊!!!”
天空中做为暗棋执行最后一击的刺客,全身燃起金色火焰,惨叫着抛飞出去。她美丽的躯壳,眼见着蜡像似的融化掉。
两名趁势侵入三步之内的杀手,也像是被某种无形力量击中,吐血倒飞,整个人都像是漏气的娃娃,还在半空四肢和躯干就已经挤到了一起。
甚至就连更远处,那三名得意的刺客,也都呆立在原地,面色僵硬,七窍流血,生死不知!
一瞬亮起的金光,一瞬闪逝的神龙,一秒燃尽的生命!
华丽、辉煌、灿烂、无法描述!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定格了,直到良久,才重新开始流动!
空气中却依旧充斥着某种金色的光尘!
瞬间,刺客全灭!
杀敌一千,自伤九百。
格兰瑞欣慰的闭上眼睛,可惜他再不能为皇帝尽忠,心脏破碎的伤势断绝了他全部的生机。
包鲁斯倒下了,强大的意志也会濒临极限,他身上伤不会比格兰瑞轻多少,只不至于即死罢了。
尤其老皇帝最后爆发的力量,根本就是无差别攻击,除了那个他唯一有余力护住的男人——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波及!
凌歧傻眼了,静静听着风声,摇摆破碎的吊灯还在落着琉璃碎块。
三秒后,金光兀然散尽,整个大殿猛的一暗,只余下零星插在墙上的火把,释放着微弱的黄光。
扑通!
远处那三个刺客成品字形倒下,毋庸置疑,死透了。
神龙的辉煌过于灿烂,就算它已经离去,就算它只出现了一瞬,也不是凡人能够直视!
“咳咳...”
老皇帝瘫坐在地上,看起来更苍老了,干枯的头发沾着汗液,黏在脸颊上,目光渐渐涣散。
“孩子!孩子!”
低沉的呼声唤醒了凌歧,他这才察觉到浑身散架般的剧痛,脚下一软,几乎就是跪坐在地上。
强忍着挪到老皇帝身边,他知道对方将要揭晓答案。他渴望知道答案,更渴望获得那种力量!
“你...”
凌歧欲言又止,老皇帝摘下胸前的护符,放到他的手上,凌歧在颤抖,是痛楚,也是激动。
浑浊的双眼没有看到年轻人脸上的贪婪,老皇帝喃喃自语。
“孩子,记住,是命运选择了我们,黑暗来临前最后的曙光就在你的手中。”
凌歧根本就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他的目光中满是炙热,在接到护符的那一刻,神秘声音又一次做出诠释!
“恭喜你,获得神器,帝王护符!该物品为特殊道具,任务结束后不可直接带回轮回空间。”
“帝王护符:赛洛迪尔之证,至高皇权的象征,这是一件传承神器,蕴含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神器!什么是神器!鬼知道什么是神器!但是,只看描述,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已经让凌歧激动的几乎要热泪盈眶!
拥有红色疾风之力的中级魔法物品,就能让他脱胎换骨,拥有无尽力量的神器呢?
凌歧已经听不到老皇帝在说什么了,几次险死还生已经让他对力量的渴望疯魔,何况他本就是个有野望的男人!
他只想将护符戴上,老皇帝的濒死不能让他心软,当利益超出千百倍,什么风险良知都是扯谈。
可惜老皇帝将护符放到他手上之后,握着他的手,死死都不肯放开,在那嘀嘀咕咕自言自语。
凌歧心中闪过一丝暴虐,好在理智还在,这个陌生的老人对他其实还算不错,倒没有直接翻脸。
这一静下心来,才发现老人的遗言已经进入尾声。
“孩子,带着护符,到科洛尔城去,找到城外的维农修道院,里面有一个叫迦斐尔的男人,将帝王护符交给他。”
“他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要到哪里、到哪里去找最后的龙裔...”
“去吧,孩子,刀锋卫士们会帮助你的。”
“你注定要拯救这个世界,孩子,命运指引着你前进的方向。”
凌歧听着,脸上露出慎重的表情,心中却是不停冷笑。
送神器?将神器拱手让人?当他是脑残?龙裔?是指皇室血脉吧!狗屁的龙裔!
拯救世界?要牺牲到手的神器?那还是让这个世界见鬼去吧。
平静的看着老皇帝咽下最后一口气,没有在他死前露出贪婪的真实面目,凌歧自认已经仁至义尽。
不过,他又为什么会那么放心把护符交给自己?命运指引?
见鬼的命运!
凌歧不再多想,神秘的声音却不让他消停。
“叮!触发特殊任务,传递护符。”
“任务名称:传递护符。任务难度:一般。任务描述:你从老皇帝处得知,湮灭位面即将入侵这个世界,刺客们都是魔君的人。而今,他们邪恶的目的已经达到,帝王护符暂时失去了传承者。唯有找到最后一个身具皇室血脉的人,让他戴上帝王护符,才能避免这一切的发生。任务目标:将帝王护符送至迦斐尔处,他会告诉你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任务奖励:这是一个特殊的连续任务,奖励内容将根据任务完成段数分步给出,目前累计获得奖励——无。”
第十三章 仁慈的魔鬼
莫名其妙的任务,还真把他当成rpg游戏里的主角,只能按照任务提示,一步步走到底?
想都别想!
凌歧思忖,冷笑了一声。
也许有的人喜欢走上那些被安排好的、注定了结局的、既定过程的道路。
付出多少,就得到多少回报,和上班一样,规规矩矩。凌歧却最讨厌这种变相的禁锢!
在现实世界,那是没有办法,道德、法律、舆论、人心,甚至自小受到教育、耳濡目染,都会让人下意识形成那种固定的思维模式。
条条框框,天罗地网。
秩序!
也许吧,可惜终究不是天定的秩序,而是一个个时代的烙印。
凌歧不喜,不意像个木偶、机器。
他不是混乱的恶魔,以旁者负面情绪为食粮。他也会为了快乐而喜悦,为了痛苦而悲伤。他只是,向往那种绝对的、根本不存在的自由,无拘无束!
仙?魔?反正都是不服王化的表现。
“这不是游戏,也不是过去。”
凌歧这样提醒着自己,站在涂满血色的殿堂中,将护符朝着脖子挂去!
啪!
护符掉到了地上,凌歧面上冷笑顿时僵住!
不信邪,再试一次!
啪!
啪!啪!...
随着一遍遍吊坠落地的声音,凌歧面色难看,注视着手中被冠名神器的道具。
联系到老皇帝莫名的信任,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想。
然而利令智昏,凌歧只是不愿相信到手的竟会是一件废品。
“难道是因为一次只能装备一条项链?”
他的脸色忽青忽白,很快“恍然大悟”,自欺欺人的想着。
还来不及尝试,他的贪念就被人打断。
“哈!哈哈哈~咳咳...”
不适时宜的大笑,像是一记记巴掌,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重伤垂死的包鲁斯不知何时醒来,支撑着趴在台阶上,讽刺的看着他。
“囚~囚犯!你这个该死的渣滓!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什么那么信任你!但是,辜负陛下信任的你,难道还妄想窃取希望的火种?”
“渣滓!渣滓就是渣滓!”
“你这种人渣,就该在监狱里烂掉,烂掉!”
“帝王护符只会承认身具皇室血脉的高贵人士,只有那样高尚的人,才能获得阿卡托什的承认,保证龙火纯净,抵御邪恶力量的入侵。”
“像你这种杂碎,也想觊觎?”
也许是神秘声音给他安排的初始身份,导致根正苗红的包鲁斯生出厌恶。也许是他自作主张的行为,间接致使女队长决意牺牲,以致这种厌恶被加深。也许是他的贪婪和敌意早被包鲁斯察觉。也许这又是命运注定的另一场安排。
总之,凌歧已然别无选择,漠然朝着包鲁斯走去。
那是一个对他深有敌意的男人,那是一个看过他真实面目的男人,那是一个——和瑞娜尔特很熟悉、多半知道疾风锐士护符,也必然会在日后为其收尸的男人!
更重要的事,这个人对于老皇帝的愚忠,必将导致活着的他,将成为自己接下来自由决断最大的阻碍!
包鲁斯的讽刺让凌歧压下贪欲,可惜理智带个这个男人的也不是高尚。
他将帝王护符揣到怀中,神器终究是神器,哪怕自己不能用,也只是稍微限制下它的价值,相信对它感兴趣的人不会少。
至于什么狗屁任务,假如奖励远远不足弥补损失,不做也罢。
“渣滓?囚犯?垃圾?”
“你说的不错,但那又怎样!”
“最后笑的畅快的,不是你这个忠心耿耿的卫士!而是我!是我!”
“我知道你不怕死,可你一定害怕——”
走到包鲁斯面前两米,那个男人毫无反应,只是冷冷看着凌歧,好似当真没有了还手之力。
凌歧不介意被人嘲笑,可绝不会在占据绝对优势时还故作大度。
只要能达到目的,只要能让心情畅快,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两米、一米~
包鲁斯眸中寒光乍现,凌歧瞬间激活吊坠力量!
狂暴!嗜血!躁动!毁灭!
当精神高度集中,当心中产生种种血腥的负面念头,这一刻的他全然契合了红色疾风的要义,额外的腥风之力层层加持!
没有提示,没有说明,凌歧瞬间呼出属性面板,而后完全无视了其上内容,只把注意力集中在包鲁斯身上!
“卟!”
身影一闪即退,闷响随即传出。
简单的有些过分,那个男人竟然没有临死反扑!
只是,虚张声势吗?
看着被短剑稳稳刺穿胸膛的包鲁斯,凌歧蹙眉。
“咳咳...”
包鲁斯支起身子,轻蔑的看着凌歧,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终无力的咳出一些血沫。
他脸上嘲讽的表情,已经很好代替的语言。
这是一个视死如归,死了也比某些活着的人更高大的男人。
看着那个将死的家伙,凌歧有些腻歪。
他比他勇敢,他比他坦然,他要死了,他值得敬佩,他却始终敌视着他!无声的嘲笑着他!
理智的赞赏抵不过情绪的恼怒,古来所谓人杰雄主,也把面子尊严看的颇重,何况凌歧这个小人?
嘴角微微翘起,对于老皇帝的善意,他领情,哪怕那善意是有目的的,善我者终究在我这边。
而对这个男人,这个对他抱有极大敌意、又挡了他路的男人,他只有恶毒。
曾经他是那么认可、向往光明,现在,他却只想把那些姿态高傲的、故作清高的东西踩在脚下,狠狠践踏。
“你知道吗,为了报答你们把我独自留在那里,在你们走后,那个女人,被我剥光了,一寸寸切成碎片”
从未发生过的事,未必不能拿来当作利剑。
“吼!”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濒死的包鲁斯闻言,目呲欲裂,竟是低吼一声,奋力朝着凌歧扑去。
可惜终究是力竭了,那个男人跌在地上,匍匐在凌歧脚边。
他满脸怒火,额头上青筋毕露,血已流干的伤口又渗出一片殷红!
张嘴,大口朝着凌歧小腿咬去,却被一脚踩在脸上。
凌歧冷笑着,踩着包鲁斯的脑袋,用力撵了撵。
他心底有些茫然,更多是报复的快意。
为了增强说服力,他退后几步,扯了扯衣襟,露出里面挂着的吊坠,好让死死抬着头的包鲁斯看见。
“看啊,这是什么!”
“不!”
看到伊人贴身之物,包鲁斯铁青的脸色一片惨白,他竟然又撑起身子,发出一阵嘶哑的怒吼!
他竭力伸出右手,好似要掐住那个囚犯,将他折磨致死。他眼睛里的怨毒,比厉鬼还要恐怖,那是一种生生世世都不会原谅的仇恨!
凌歧蹙眉,有些不满。报复不是唯一的目的,他要快意,要让这个男人屈服!
践踏他的尊严也只是手段。
复又拿出那条帝王护符,凌歧接着道:
“虽然我这个渣滓用不上这玩意儿,可那些刺客,一定对它很感兴趣吧...”
研修过心理学的他,真的很善于玩弄人心。
然而凌歧的话没有说完,就停在嘴边。
因为,脚下那个方才还怒意勃发、怨气冲天的男人,这时竟然流下了泪水。
那是血泪,绝望的泪。
他抬起头来,神色变幻,时而憎恨,时而面如死灰,最终竟然化为哀求。
没有仇恨、没有愤怒、没有厌恶,再看不到顶天立地的影子,甚至连自己的尊严、仇恨都可以丢弃。
他竭尽全力,嘴唇蠕动,变幻着形状,那是在重复着两个字——不要!
那是一种,怎样的坚持!!!
凌歧心头一颤,也不知是突逢大变、还是遭到神秘力量诱惑、渐渐扭曲黑化的心、为之一怵。
这是,大义?是责任?是光明?
行走在黑暗中的人,最警惕、最害怕、最讨厌的就是光明!可他为何又偏偏还心存最后一丝仰望。
他初初堕入地狱,依旧抬头看着天堂。
又是退后几步,凌歧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转向属性页面,好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平复心绪。
属性页面上的变化,果然分散了他的心力。
他摇了摇头,将帝王护符放回怀里,暂时没有心情去考虑那些数据上的变化。
“放心,我不会把它交给刺客的,那个叫迦斐尔的,听起来要靠谱的多。”
鬼使神差,凌歧这样说着。
包鲁斯脸上露出愕然,而后释然。扭曲的表情,化为欣慰的笑。
那笑,看着如此轻松,种种负面情绪都为之消散,是解脱。
凌歧默然,走到包鲁斯身边,低下身子,在他耳旁轻轻道。
“而且,刚才我说的,都是骗你的。”
“我对虐尸,毫无兴趣。”
终究,不够狠心啊。
凌歧叹息着,检讨着没来由的懦弱,一无所获,只得平静。
包鲁斯闭上了眼睛,流下清泪,眼角是笑意。
他并不为自己的死亡而惋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对那个囚犯充满警惕、敌意。
他死了,没有憎恨,因为再多的偏见和傲慢,抵不过那人最后的一点善意。
他明白,皇帝没有看错人。
他想起了老皇帝最初说过的话,囚犯最开始问过的一个问题——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犯了罪,罪有应得。包鲁斯这样想,老皇帝却没有那么说。
“孩子,你从前做过什么并不重要,那些都不会被人们记住。”
“你会在这里,也许是神的安排,谁知道呢。”
命运会青睐、眷顾一个囚犯吗?
包鲁斯始终认为囚犯都是邪恶的、低贱的、不可靠的。
直到如今,他也不认为自己是错的,只是这个囚犯,有点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