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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竹林梦客     深宫寻影txt下载     深宫寻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11章

    听到闻人今夕忽然言之此话之时,未清影似有诧异又似平和。

    闻人今夕心中略有疑惑,本以为未清影会因自己此话而诧异询问,孰知其态度竟只是略有惊讶的看着自己,亦不开口。

    二人含情脉脉看着对方,最后许是羞涩,闻人今夕撇头过去,不再看其。

    “卿是否看错了?乘风?怎会?他……他分明便是朕之近卫。”未清影似觉得好笑,又似无奈的笑着。

    他从未想过,闻人今夕会言之乘风杀人之事。

    简直是诧异。

    “然妾真真切切看见了。”闻人今夕甚为肯定,她曾经不愿开口言及此事,却又觉此事非得弄个明白不可。

    “乘风与慎儿有何瓜葛?非得杀了她不可?”未清影问,其不似好奇,却似为乘风辩驳。

    “若是有人指使……”

    “乘风为朕近卫,无朕旨意不可擅自行动。卿若怀疑,那怀疑朕便是。”

    未清影忽然转变之态度让闻人今夕感到诧异之时亦有所了然。

    “兴许……果真是妾看错了。”闻人今夕低下头。

    既然皇帝如此反感自己言及此事,那定有其道理,而闻人今夕亦是明了,不再言及。

    此事最后不了了之,原本闻人今夕以为未清影会听信并彻查此事,到时顺便将那夜遇见的兽面男子之事一并告知。

    然未清影之态度,又令其不得不止口。

    翌日,未清影下了早朝,忽然忆起了昨夜与闻人今夕之谈话,觉得当时确实不该如此。

    或许其过于偏袒,容不得他人言之自己身边之人之不是。

    “羽扇,”未清影唤来羽扇,“带着人去长安阁传旨,让闻人七子至慈宁花园慈荫楼,朕于其等候。”

    吩咐了羽扇,未清影便与一众宫人往慈宁花园而去。

    去至慈宁花园,于慈荫楼内,未清影无趣的立于玉阶之上,负手朝外而看。

    此时正遇见一妇人,挺着个大肚子,于花园内无趣的与一宫女漫步。

    是安阳长使。

    许久未见其,未清影倒觉得陌生。

    于内廷诸帝妾而言,其唯与闻人今夕、皇后与东城七子方不觉得陌生。其余,皆仿若路人。

    让人去请了安阳长使过来,未清影瞧着她许久。

    “卿何故于外走着?”

    身为有孕在身之人,怎能随意走动?此为未清影第一反应。

    “妾于宫内待着久了,如今闷得慌,便想着与溪亭一同出来走走。”

    安阳长使与身边的近侍宫女怯怯的低着头。

    未清影将目光放于安阳长使那隆起的腹部,心中不免有些愧疚。于其有孕以来,未清影虽应下了闻人今夕曾经让自己多去陪陪安阳长使之要求,然自己真正愿意去的,亦不过是寥寥无几的几次。

    他心知安阳长使腹中皇嗣是如何而来,他虽厌恶如此算计自己之手段,却亦无可奈何。因着“迷君”之事不仅盛行,且皇太后亦是睁只眼闭只眼,全当未看见。

    无尽的想法于未清影深深的吸了口气之后,便全皆抛开。

    “一会儿闻人七子来了,让其于楼内等候亦或是带其来见朕。”未清影吩咐了身旁的宫女,旋即回首对安阳长使言,“朕陪卿走走。”

    对未清影如此突如其来之举而惊诧的安阳长使未及时回应,反而是呆呆的立于一旁。

    未清影本欲牵其手一同去,然却似忆起了什么,又收回了手来,转而负手带着宫人们离去。

    安阳长使很快亦于宫人们伺候之下随着未清影步伐而去。

    因着这几夜每夜皆下着雨,如今慈宁花园中之花草树木愈发青翠夺人。

    “卿这几日念着何事?”自方才见着了安阳长使,未清影便看出了其心中定存事。

    “无……无他,妾一切安好。”安阳长使只是微微抬首看了一眼未清影之背影,随后又低着头走着。

    “趁着卿在,与朕说说倒亦无妨。”未清影忽然立住脚步,转身看着安阳长使。

    因着其忽然的止步,一直默默跟随着其脚步的安阳长使险些撞了上去。

    抬首目视龙颜,安阳长使心中感概万分。

    于“卿在”时?

    默默的垂下头,安阳长使顿时生出几分苦楚,连皇帝皆知自己命运。

    拼命地摇摇头,安阳长使竭力说道:“妾并无何奢求,只求……妾……陛下得空,便多来看望妾。”

    似是忽然的转换,安阳长使言说起来多有别扭。

    未清影默然,未答允亦未否决,只是再次回身,继续走着。

    许是忽然心生了苦楚,安阳长使忍不住落泪,然未免龙颜不悦,其不敢声张。

    漫步于前首之人虽知此事,却并未理会。

    走至一处假山旁,未清影又忽然止住了脚步——因着其看见了一灵动之身影于自己面前翩翩起舞。

    女子身着青翠欲滴似的纱质舞衣,袖若流水清泓,裙如荧光飞舞。纤腰灵动,回眸浅笑,倾身起舞,犹若神仙妃子。

    以假山为幕布,以花香为装饰,以鸟语为衬托,以流水声为音乐。翩跹间隐现若雪之肤色,小巧之银铃点缀于灵动之裙摆,再于回转间伴着空灵清脆的铃声弥散开来。

    生得好似一幅画中之画人一般。

    一舞未了,未清影便不禁拍手称赞。

    如此,便让东城七子停下了动作。

    “朕未想到,竟会于此遇见卿,亦可一睹卿之芳华。”未清影过去,扶起了东城七子。

    见状,一旁的安阳长使又默默的垂下头。即便自己有孕,亦比不上一无孕之宠妾。

    如今皇帝正值壮年,膝下子嗣不多亦不着急,故而未清影对于子嗣亦不甚看中。

    不过其品性到底是纯良了些,因而待已出生之嗣亦是甚好,便如其再如何不待见司空美人,终究是待灵犀帝姬极好的。

    “长使这是如何了?”

    最先留意安阳长使面色不对的,便是东城七子。

    自未清影身前探过目光,表现了其对安阳长使之“关怀”。

    后者很快拿着丝巾擦拭了一下眼泪,强行挤出了一丝微笑:“妾只是见姐姐跳舞跳得甚好,不知如何……便喜极而泣。”

    “卿先回去吧。”未清影忽然打发安阳长使离开。

    后者抬起略有湿润的眼眸,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未清影。

第212章

    安阳长使未想到,皇帝竟会如此快的便打发了自己离去。

    “来人,送安阳长使回去慈宁宫。”未清影吩咐底下伺候的宫女。

    一个宫女上前应喏,旋即搀扶着安阳长使离开。

    路上,其愈发伤心。

    身旁伺候的溪亭看着心疼,故而劝慰道:“长使可需保重身子,切勿如此伤心,以免对胎儿无益。”

    此时闻人今夕正好与满月路过,看见正伤心的安阳长使,便好奇走近。

    “如何了长使?可是有心事?”

    安阳长使心中心事已非一日两日,闻人今夕早先时候便知晓。

    看见闻人今夕已朝自己走来,安阳长使擦拭了一下眼角,又是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妾无事,只是……”本欲开口,终究是未说出来。

    牵过安阳长使那有些冰凉的手,闻人今夕虽不知发生了何事,然其知晓安阳长使定是为了那心事。

    “有事便与我说,切莫憋于心中,可别把自己憋坏了。”

    闻人今夕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安阳长使那隆起的腹部,如今已六七个月了,估摸着入秋皇城便迎来喜事。

    “天气炎热,长使可莫于烈日底下晒着方是。”满月亦是于一旁劝言。

    安阳长使点点头,又以丝巾擦拭着眼泪。

    “如此,妾便先回去了。”向闻人今夕稍稍欠了欠身子,安阳长使便于溪亭与另一宫女陪同之下继续往慈宁宫走去。

    与安阳长使离开,闻人今夕便自言自语:“莫非是因着陛下言说了什么,方让其如此伤心?”

    可是未清影能说何话让一个孕妇如此伤心?即便皇帝不喜安阳长使,亦不会说出恶毒之话刺激安阳长使方是。

    “七子怎知安阳长使见过陛下?”

    因着闻人今夕自言自语时声音不小,故而便被满月听见了,于是便好奇起来。

    “你想,我们如今何故至此?”闻人今夕反问满月。

    “自然是陛下召见。”后者不假思索而答。

    “若是我出门时未告知你如今何故来慈宁花园,你可知我来此作甚?”闻人今夕再此询问。

    满月忽然语塞,竟答不上来。

    “定是不知吧?”闻人今夕似嘲讽。

    满月只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既然你不知,那安阳长使怎会知?既然她亦不知,那适才我与之见面时,她如何不问?”闻人今夕再次说道。

    此次满月彻底傻眼了,原来自家七子如此聪慧,竟可想至此。

    “七子所言不差,奴婢佩服。”满月除了佩服已无话可问。

    不过闻人今夕猜不出的,是未清影是否与安阳长使说了什么方令其如此伤心,还是……

    此番不过是我们遐想?

    往前走了几步,满月说看见了几个宫人整齐侍立于一旁,言是陛下兴许与此。

    说着二人便往前走,果然,未清影与东城七子身影很快映入二人眼中。

    可唯一刺痛闻人今夕眼睛的,却是未清影那轻轻抱着东城七子细腰的动作。

    着实扎眼。

    “七子来了?”一旁的宫女跪下行礼。

    未清影很快反应,扭头看向闻人今夕的方向,忽然笑起:“朕适才还吩咐了慈荫楼之宫人,言是卿来了便好生招待着。可巧……”

    回首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东城七子,再返回,说道:“可巧卿便来了。”

    闻人今夕与满月二人远远的便向未清影跪下请安,随后未敢往前。

    最后还是未清影主动走过去,牵着闻人今夕的手,他知适才自己抱着东城七子之时,定是被其看见。

    不过闻人今夕可非心胸狭窄之人,未清影亦不怕其争风吃醋,只是如此许是会让她不好受罢了。

    东城七子觉得气氛不对,因而缓步走来,对二人说道:“妾该去与太后娘娘请安了。”

    微微欠了欠身子,将缘由讲明。

    今日她本便是来慈宁宫与皇太后请安,奈何方才来时着实不巧,皇太后与钟离北望正于大佛堂诵经。

    因着无趣,东城七子方与若言二人前来慈宁花园走走。

    “去吧,朕与闻人卿说完了事,亦是要去给她老人家请安的。”未清影对东城七子笑言。

    闻人今夕只是低下头,恭送她离去。

    她们二人本是同等位分,可东城七子到底是较自己入宫得早,因而便也敬其三分。

    东城七子走后,未清影便拉着闻人今夕至了一处凉亭。

    二人跪坐下,未清影方低下首,轻声说道:“昨夜之事朕亦有不对之处,如今朕给七子陪个不是。”

    说着便拱起了双手,闻人今夕顿时错愕:“妾……妾怎可……”

    一语未毕,未清影已然向其请罪。

    “陛下可是君。”闻人今夕强调。

    “君亦有错,有错便改。”未清影目视其,“曾经朕便言,愿得一人心,白首莫相离。而卿便是那人,朕于所爱之人面前,便不再是君,而是……夫。”

    闻人今夕只觉未清影疯了,定是这几日天气忽然的变化,方让其病了,如今皆病得说起胡话来了。

    什么“愿得一人心,白首莫相离”,此为帝王之家,谈何真情?

    “卿是否以为自古帝王多无情?”未清影继续看着低着头,略有羞涩的闻人今夕,“然卿知否?自太祖皇帝起,即便内廷佳丽无数,帝王皆独爱一人。”

    便如太祖皇帝对圣太尊,太宗皇帝对子书夫人。

    闻人今夕默然抬首:“然太祖皇帝当年不是欲立庶子为储?”

    被其如此跳跃的一话惊住,未清影竟愣了许久,最后却是无奈的笑着。

    原来方才自己所言之话,她竟一句皆未听懂。

    无奈的撑着额头,然面上却依旧是笑容可掬。

    许久,抬首继续说道:“有些爱无需过于直接,当年赫连一族为大程立下赫赫战功,然太宗皇帝却是软弱无能。太祖皇帝为保大程江山,为保赫连一族,转而立年纪更长的庶子为储亦无何不妥。”

    未清影丝毫不晓闻人今夕为何如此言,亦不知自己为何与其言说得如此明白。

    其实闻人今夕心中亦是迷茫,原本只是随口说出的话以此驳一驳皇帝之言,却不料皇帝竟果真与其解释了一番。

    “卿陪朕出去走走吧。”如今日头尚未火辣,出去走走散散心,亦可消除未清影方才之失落。

第213章

    本是深情款款的表白,不料闻人今夕竟会听不出。听不出便罢,出来走走散散心。

    “陛下方才抱着东城七子了。”于慈宁花园走着,闻人今夕低着头,忽然说道。

    其神情暗淡,虽知自古帝王多无情,然她却是极不争气的爱上了这个男子。

    这个拥有全天下所有女人的男人。

    “卿吃醋了?”

    一抬眸,未清影的脸颊已然与自己近在咫尺。其深邃且如明星般的目光正看着自己,似期待着自己所想之答案。

    闻人今夕双颊微红,转而转过身去,一手捂着自己已经因羞涩而涨红的脸。

    “朕亦可抱着卿。”

    闻人今夕只是听见了未清影之言,尚未有所反应,便被人一把抱住。

    皇帝已然不顾帝王之象形,公然与慈宁花园之中抱着一个帝妾。

    “陛下,众目睽睽之下……”

    闻人今夕自未清影怀中挣脱,后退两步,将目光放于身后的宫人,却见身后随从的二十余名宫人皆低着头。

    于皇城之中,宫人不可无故目视尊上,此为明令。如今闻人今夕虽知皇帝之所作所为无人留意,然此事终归是失礼。

    “走吧。”

    未清影继而拉过闻人今夕的手,一同往前走,如今日头很快爬上,不久天气便热了起来,到时再散心可便不如愿了。

    “如何不见遂晴姑姑伺候于陛下身边?”

    方才闻人今夕便觉奇怪,然又不知何故。如今忆起,原是遂晴不在。

    若是遂晴在时,未清影断不会做出如此出格之事。

    遂晴将帝王之尊严看得极为重要,她绝不允许他人侵犯亦绝不允许未清影做出自辱之事。

    “前几日其便与朕告假,言是身子不适,于侯馆内歇着。”未清影回答。

    告假?闻人今夕迷茫之余便是惊讶,于皇帝跟前伺候竟还有告假一说?

    想来皇帝是将其偏袒得无法无天了。

    闻人今夕未言,二人继续走着。

    忽然不知自何处传来了孩童声音,并非哭闹又非言语,仅是稀碎的声音。

    二人止步,身后随行之众宫人亦是听见,竖起耳朵倾听。

    “何来孩童之声?”未清影回首对众人言。

    宫人们很快会意,皆各自分散寻找。

    闻人今夕亦是与满月一同低下身子倾听着声音。

    “七子,瞧!”

    满月指着不远处花圃,回首看闻人今夕。

    花圃无栅栏,圃内草花长得甚为茂盛,然唯有一处却是破败,看似被人轻轻碾压过似的。

    满月探着头朝花圃中望去,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子于圃内扭动。

    满月诧异:“是个孩子。”

    未清影听闻,凑上前:“快,快把那孩子救出来。”

    本是吩咐的其余宫人,然满月却是二话不说,直接拎起裙摆便往花圃中走,很快便抱着个浑身沾着泥土的小小的孩子出来。

    因着这几日一到晚上便下雨,故而花圃中潮湿不干,孩子衣服、面颊全是泥土,满月的鞋子亦是沾着了许多。

    “可怜的孩子,如何会于花圃中?”闻人今夕心疼的上前,用手帕为其擦拭。

    未清影觉得这孩子眼熟,便蹲下身子看着她。果不其然,待闻人今夕为其擦拭了脸庞,一张小巧玲珑且精致的熟悉面孔出现于众人眼前。

    “帝姬?”闻人今夕与未清影面面相觑,震惊之余便是疑惑——灵犀帝姬怎会于花圃之中?

    “快看看帝姬是否有事。”闻人今夕焦急吩咐,满月便上前检查。

    确认无何大碍之后,闻人今夕便将灵犀帝姬抱起。

    “陛下,七子,那边便是慈荫楼,我们可至其处给帝姬打理一下。”

    满月说着,闻人今夕已然迈步朝慈荫楼而去。

    未清影与宫人们紧随其后。

    至了慈荫楼,闻人今夕亲自为灵犀帝姬将身上之泥泞清洗干净。

    随后方以满月寻来的素娟薄被将灵犀帝姬包裹起来,最后便是抱着帝姬有模有样的哄了起来。

    此时未清影正大怒:“真真是该死!何人敢如此待朕的帝姬?”

    皇帝气得于殿内徘徊踱步,宫人不敢出声,闻人今夕只是抱着灵犀帝姬哄着。

    “给朕去彻查此事!”未清影指着外头,吩咐。

    “依妾看,此不过是帝姬不慎摔于其中罢了。”闻人今夕走近未清影身旁。

    灵犀帝姬似乎是乏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陛下,即便帝姬是个乖巧懂事不喜哭闹的孩子,然若是真有人将其抛弃于花圃中,帝姬怎会不哭不闹?”

    闻人今夕留意至方才发现灵犀帝姬时之花圃,圃中花草略有倒伏,亦不似多重力气为之。

    灵犀帝姬年纪尚小,因而其若是不慎摔倒,压倒圃中花草倒无何奇怪。

    且灵犀帝姬身上亦无何伤处,想来亦不会是有人将之抛至其处。

    若是如此,只怕花圃之中花草定是较如今更倒伏,且帝姬身上更是伤痕累累。

    然如今看来,灵犀帝姬无事,想来亦非是有人为之。

    “灵犀方多大?她于慈宁宫好生由母后带着,如何会至慈宁花园来?”未清影虽觉闻人今夕所言不差,然其想至灵犀帝姬不知于花圃中待了多久,便气愤。

    今日若非他路过,只怕后事还不知如何。

    “陛下莫急,许是哪个宫女带着帝姬出来散散心,可巧便将帝姬带丢了。”闻人今夕一边安抚灵犀帝姬睡下,一边又需安慰怒气冲冲的未清影。

    后者本欲大动干戈,然转眼看见已然入睡的灵犀帝姬,方才之怒气便又烟消云散。

    “陛下看,帝姬熟睡之模样真是乖巧。”闻人今夕将身子往未清影身边一挪,让后者看清。

    满月亦是好奇探过脑袋,欲看看熟睡了的灵犀帝姬,最后却是被闻人今夕一个眼神给打发。

    “像卿。”未清影说道。

    “又非妾所生,陛下哄妾,亦不言得有理些。”闻人今夕忍不住开怀一笑,可又不敢过于大动静,以免吵醒了灵犀帝姬。

    “朕看卿甚是喜爱帝姬,不如朕与母后说了,将灵犀转交于卿?”未清影抬眸看着闻人今夕,面露微笑。

    “妾才不稀罕他人子嗣,妾日后自己生便是。”

    原本只是俏皮的一语,却于说出口时便耳根红热,转而撇过头去。

    看着忽然害羞的闻人今夕,未清影愈加靠近。

第214章

    “此话可是卿亲口所言,朕可记住了。”未清影拿闻人今夕取笑。

    后者面红耳赤,悔不当初自己一时口快竟说出了这番没羞没臊的话来。

    抬眼看向满月,见其躲于一旁窃笑,闻人今夕当即瞪其一眼。

    “朕可皆想好了,日后卿若是生的男孩,便叫煜熙。若生得女孩,便叫灵然。卿觉得如何?”未清影饶有兴致的问道。

    闻人今夕不愿搭理,只是羞红着双颊应了一句:“如今还是先将帝姬送回太后娘娘居处吧。”

    不管灵犀帝姬是否为意外,总之其是丢了。自己当下唯一的皇孙女儿丢了,皇太后怎能不上火?

    当陪着灵犀帝姬出去的宫女哭哭啼啼的来告知皇太后此事时,后者险些将方拿起的茶盏打翻。

    “你说灵犀丢了?”皇太后瞪着眼睛,难以置信的再次向宫女确认。

    此时宫女已然吓得全身颤抖,回答不出一句话。

    “灵犀方多大?她能走至何处去!”皇太后怒拍桌案,吓得宫女连哭声皆不敢再出。

    她伤心害怕,皇太后何尝不是如此?

    只见其一手扶着额头,一面哭泣:“若是灵犀真的丢了,孤家如何与皇帝、与司空美人交代?”

    说着便让钟离北望赶忙派人去寻。

    “太后娘娘,方才奴下已然让入淮带人去寻了,相信很快便有消息。”

    方才入淮亦是于殿内伺候,宫女哭哭啼啼入内将灵犀帝姬走丢之事一五一十的告知皇太后时,钟离北望已然给入淮使了眼色,让其赶紧出去寻。

    不过寻是寻了,只怕不晓前因后果,亦是难寻。

    “灵犀方会走路,且走得尚未平稳,她如何会走丢?”皇太后依旧伤心着。

    钟离北望便走近,安慰皇太后:“太后娘娘莫伤心,左右帝姬亦不会走远。”

    见皇太后听不进去,钟离北望转而面向正跪于殿下哭着的宫女,可面色却由方才的悲痛转为了严厉,甚至带着一丝恶毒。

    “今日太后娘娘至大佛堂诵经时方将帝姬放置于偏殿,如何如今却言之走丢?”钟离北望一双如狼似虎的眼睛盯着殿下宫女,似乎质疑其方才所言之一切。

    宫女听闻,更是害怕。

    皇太后慈爱,断不会大有惩罚。只是钟离北望便不同,如今无皇太后旨意,只怕钟离北望亦是不会让其好过的。

    想至此,宫女心中愈发害怕,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千岁饶命……太后娘娘饶命……”

    “还不给咱家从实招来!”钟离北望冲其大吼。

    同时惊住了皇太后,并让其亦将目光放至宫女身上。

    此时殿下宫女只是磕头,连声道:“太后娘娘饶命……千岁饶命……”

    除此二句,再无其他。

    钟离北望看着甚是心烦,当即便要将其拉出去杖毙。

    幸而皇太后心有恻隐之心,方阻止了下来:“让其缓缓再慢慢道来,如今杖毙了她……孤家的灵犀亦是不会出现于孤家面前。”

    说着,皇太后便又伤心了起来。

    她那原本便无多皱纹的面孔,此时却是显得略有沧桑。

    “千岁——”入淮急匆匆地便自殿外跑了进来。

    “小兔崽子,信否咱家料理了你!”钟离北望对着入淮便是狠狠地一指。

    意识到自己失了礼仪,入淮方跪下谢罪。

    “可是寻到灵犀了?”

    礼仪不礼仪的,皇太后可不管,当务之急是找到灵犀帝姬。

    入淮喜出望外,爬上前两步:“太后娘娘,帝姬寻到了,如今陛下与闻人七子正带着其入殿。”

    话方说完,未清影便与闻人今夕踏入了大殿,怀中还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孩。

    虽是疑惑二人如何一同前来,更是疑惑灵犀帝姬怎会与二人一起,然如今更令皇太后上心的,便是帝姬找到了。

    “给母后请安。”

    “叩请太后娘娘万安。”

    闻人今夕与未清影二人一齐给皇太后请安,同时灵犀帝姬已于方才便被入淮抱上座前,与皇太后瞧瞧。

    “平身,平身……”皇太后连忙让二人起身。

    “北望,快拿叠席与茶点上来。”旋即又是吩咐。

    很快,闻人今夕便跪坐于殿下,而未清影则是跪坐于皇太后对面,时不时的看着熟睡的灵犀帝姬。

    兴许是帝姬睡着了,皇太后不愿打扰,因而又让钟离北望带下去。

    “影儿,你如何寻到灵犀的?”当灵犀帝姬被抱下去之后,皇太后方问及未清影。

    “是今夕发现的,于慈宁花园之花圃中。”未清影回答,随后将目光放于闻人今夕身上。

    后者微微俯身,以示皇帝所言不假。

    “慈宁花园?”皇太后惊诧,旋即板着脸问尚跪于殿下的宫女,“说!帝姬好端端的于大佛堂偏殿,何故便至了花园?”

    灵犀帝姬如今走路尚摇摇坠坠,若言之是其独自一人走至慈宁花园,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随着皇太后的发话,闻人今夕与未清影皆将目光放于殿下那不起眼的宫女身上。

    想来,今日之事便是因着此宫女使然。

    宫女战战兢兢,虽缓了许久,最后却也只是于皇太后发话之后,方断断续续的说了几个字:“太后娘娘……奴婢……奴婢……”

    这时安置妥当了灵犀帝姬的钟离北望重新回至大殿,听见了皇太后发话以及宫女的拖拖拉拉,其便蹙起了眉。

    “太后娘娘,依奴下看,这小蹄子不知心中安得何心思。倒不如交与奴下,让奴下杖毙了她!”

    因着钟离北望屡次恐吓,宫女愈发说不出话来。

    而皇太后正欲应了钟离北望所言。

    “太后娘娘,依妾看,此人倒不似有何坏心思。”

    看着一条生命即将于自己面前消亡,闻人今夕怜悯,因而很快为其说情。

    “您看她如此胆小,连回话皆言说不清,哪似存坏心思的?倒不如问明了事情,小小惩戒,便让其下去做事?”

    何况闻人今夕觉得,此无非是因宫女失误,方将灵犀帝姬带丢罢了。

    “今夕所言甚有道理。”未清影亦是点头。

    既然二人皆如此言,且再看钟离北望,其亦是点头应下,皇太后便也不愿多加追究。

    “将事情原委道明便下去,孤家亦不罚你。”

    有了殿上之人宽恕,那宫女方安下心,心绪亦是缓了不少。

第215章

    今日皇太后至大佛堂诵经,钟离北望陪同身边。为了不出差错,便差人将灵犀帝姬放置于大佛堂偏殿。

    然仅过了两刻钟,灵犀帝姬便哭闹起来。

    因着帝姬极少哭闹,故而照顾于一旁的宫女顿时手无举措,安慰了许久不见帝姬止口。

    又因着怕帝姬哭闹声扰了皇太后诵经,故而宫女便将帝姬抱出偏殿,带至慈宁花园玩耍。

    来至慈宁花园,灵犀帝姬果真不哭不闹,还嬉笑了起来。

    但中途灵犀帝姬指着一处开得正艳的花,宫女猜想帝姬定是要采那花,于是便将帝姬放下。

    当时想着帝姬走路尚不平稳,亦不会乱跑,于是将灵犀帝姬放于一处花圃前,宫女便前去采花。

    然便是那短短的时候,宫女再回至远处时,已然发现灵犀帝姬不知所踪。

    因着心中害怕,其未留意花圃中那略有倒伏的花草,而是四处寻找,最后找寻不到,方哭哭啼啼的跑回慈宁宫告知皇太后。

    宫女将事情原委一一道出之后,便又哭了起来:“太后娘娘、陛下,奴婢……奴婢真的不知帝姬会摔于花圃之中,奴婢……奴婢……”

    看着一个哭泣的美人儿,闻人今夕心中皆有所不忍,因而又抬首对殿上的皇太后与未清影说道:“想必是帝姬走路不稳,方摔至花圃中,亦不可全怪她。”

    何况灵犀帝姬摔至花圃中还不哭不闹,如此,何人知晓其中有个婴孩?

    皇太后叹息一声:“也罢,灵犀如今亦是无事,且闻人卿亦是如此求情,孤家便饶了她。”

    说着便让钟离北望带其下去。

    “奴婢谢陛下天恩,谢太后娘娘圣恩。”那宫女又连连磕首谢恩。

    殿内只剩三人时,皇太后忽然忆起了闻人今夕此前之病情,因而关切问道:“卿近日身子可大安否?”

    仔细打量着闻人今夕,点头道:“看着气色甚佳,应是好了些。”

    闻人今夕垂下头来,俯下身子,柔声道:“妾近几日好了许久,谢太后娘娘关怀。”

    “好了便好。”皇太后依旧点头笑着。

    “不过卿今日怎会与皇帝一同前来?”皇太后又问及。

    闻人今夕正欲开口回答,此时一个宫女却进来,言是帝姬醒了,又哭又闹的。宫人没了法子,方前来汇报。

    皇太后本是堪忧,然未清影却是笑道:“灵犀这孩子,方才不哭不闹。如今安稳睡上觉,醒来却是又哭又闹的。”

    旋即起身,对皇太后言:“朕去看看灵犀,母后尽管与今夕说话。”

    有皇帝前去照看,皇太后心中亦是踏实许多,因而点了点头,便也随其去。

    未清影走后,皇太后便让闻人今夕上至自己跟前来坐。起初后者犹豫不决不敢上去,然尊命不可违,她还是上去坐着了。

    “回答孤家方才问题,卿病方好了些,如何便与皇帝一同前来?”皇太后再次问道。

    “今日本是陛下邀妾于慈宁花园散心,而妾正巧需来谢太后娘娘此前对妾之关怀,而此时又恰巧遇见了灵犀帝姬。便是这一来二去的,妾与陛下便来了。”闻人今夕如实回答。

    于是皇太后便开怀的笑了,自己年纪虽未至半百,然心中最憧憬之事便是儿孙承欢、享天伦之乐。

    如今闻人今夕如此孝顺,加之其又不争不抢的,甚是安逸,皇太后便打心眼里更喜欢她。

    “方才卿与皇帝抱着灵犀入内时,卿可不知,着实像极了一家子。”说至此,皇太后便又忍不住掩嘴笑了。

    闻人今夕觉得耳根一热,又不好似驳未清影那般驳皇太后,故而只能坐于座上,将头羞涩瞥向一旁。

    殿内无人,可此与有人无异,闻人今夕多少感到羞涩。

    “说到底,卿何时亦为皇帝生一个?”皇太后止了笑,“孤家想,如今可得先忆好了名字方是。”

    “其实……”闻人今夕猛然回首,突觉不好意思,可皇太后又好奇的看着自己。

    “其实陛下……已然忆好了名字。”最后,她小声说道。

    皇太后一听,便乐了,莫不是有了?

    于是便忍不住伸手过去抚摸闻人今夕腹部,后者又惊又无奈:“太后娘娘……”

    “孤家又非虎狼,不过是看看卿是否有了。”

    二人竟于殿上嬉笑打闹,此幕恰巧被回来的未清影看见,简直是令人咋舌——一位皇太后竟与一位帝妾如此嬉闹。

    见未清影来,二人方止了手。

    “母后果真愈发活得年轻,竟如此与帝妾玩耍。”未清影似带着无奈,又似带着一丝的劝告。

    “这丫头不说实话,孤家只好亲自验证。”

    “太后娘娘可真冤枉妾了,不信您问问陛下便是。”

    为着是否怀了皇嗣之事,闻人今夕果真未想到,皇太后竟会如此当真。

    果然日后不可于其面前言谈皇嗣之事,否则自己是断不能脱身的。今日若非有未清影及时赶来,自己还不知如何被皇太后质问、折磨。

    “何事竟让母后如此大动干戈?”未清影上前,跪坐于闻人今夕身边。

    “听闻影儿已为闻人卿未来子嗣忆好了名字,可有此事?”皇太后一本正经问言。

    未清影还当是何大事,不过如此,便也点了点头。

    “如今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皆即将临盆,皇帝不为二人子嗣忆名字,反倒为闻人卿忆。那是否表明其亦有孕?”

    “这……”

    皇太后此话竟让未清影无言可答。

    闻人今夕亦是于二人间左右相看。

    “母后,这……”未清影是当真不知如何回答。

    正如皇太后方才言,若是闻人今夕无孕而得自己费心思起名,那便是向世人告知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二人于皇帝面前无何地位。

    如此若是被传出去,莫说他人言之自己偏宠闻人今夕,便是一向告诫自己不准独宠一人的皇太后亦是因此心生间隙。

    意识到自己为皇帝出了道难题,闻人今夕眼珠子转动了一下,很快插言:“太后娘娘误会了,方才妾言之意思不过是日后妾若有了子嗣,名字由陛下定便是。”

    “那卿便是嫌弃孤家这老婆子起的名?”

    未料到,本是为皇帝开脱,如今却将自己推至了火坑。

第216章

    “母后,此番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之子由母后定尚不可?日后今夕若有了孩子,还不准朕为其定个名字?”

    关键之时,还是未清影及时为闻人今夕开脱。

    皇太后抿嘴一笑,为这俩孩子所感到无可奈何。身为皇祖母,为自己孙儿多取几个名字又如何?

    不过既然皇帝如此言,皇太后亦不好说什么。

    “灵犀如何了?可是有何不适?”回首,皇太后方忆起了灵犀帝姬来。

    “无妨,只是睡醒了哭闹,如今奶母正伺候着。母后若念着,朕便让奶母抱其过来。”未清影不动声色的饮了桌上的香茶。

    孩子哭闹亦是常有之事,只要灵犀帝姬无何大事,皇太后心中便也安然了许多。

    “朕瞧着今夕甚是喜爱灵犀,不如便将灵犀接去长安阁养几日?”未清影放下茶盏,试探性询问。

    皇太后本是不舍得,可一回想,若是可沾沾灵犀帝姬的孩童喜气,兴许闻人今夕亦能怀上一个。

    此于一向喜爱皇帝多子多孙的皇太后而言,未尝不可。

    正思量着,准备应下,可闻人今夕却看出了皇太后决意,因而道:“妾看,不妥。”

    旋即又解释:“妾又未生养过,怎知如何照料帝姬?况且帝姬于太后娘娘此处,亦可陪伴。若是接至长安阁,太后娘娘岂不寂寞?”

    这话倒是说至皇太后心坎里去了,确实,灵犀帝姬若走了,慈宁宫便又变得冷清了。

    何况灵犀帝姬在,司空美人亦是时常前来走动,皇太后倒也欣慰许多。

    最后此事便不了了之,未清影亦是因着朝政繁忙而先离去。

    “这两年宫中多有不太平,孤家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于殿上闲聊着许多,皇太后突发感概。

    闻人今夕心知其此言意于何处,然却不好接话。

    “对了,卿宫中的宫女死了,内务府可曾调派了新的过去?”皇太后抬眸问闻人今夕。

    “尚未,妾宫中事情不多,亦不急于一时。”闻人今夕笑言回答。

    “回头孤家让北望给卿调派个手脚伶俐的过去。”皇太后看着殿外。

    如今日头已然爬上,天气愈发炎热。

    于殿内坐着许久,皇太后有些烦闷,因而带着闻人今夕至殿外廊道上走走。

    皇太后提着一把扇子,轻轻摇曳着,边走边与闻人今夕欣赏景致。

    “妾瞧着太后娘娘手中之扇甚是好看,不知扇起来是否凉快?若是太后娘娘尚觉得炎热,妾与太后娘娘再扇着便是。”

    闻人今夕打从第一眼便看出那扇子之名贵——该扇为玳瑁制成,扇长十寸,宽六七寸,扇柄以象牙雕牡丹花纹组合而成,扇上盛开之桃花为镂空雕琢而成,图纹为双钱纹,有数千个钱眼与凸雕盛开之桃花,红、黄、褐、白相间,布局整洁有致。

    “不过是襄国命姬入宫时送与孤家的,卿若喜欢,孤家库房尚有一把,孤家赏与卿。”

    皇太后说着,便将扇子递过来与闻人今夕细看。

    闻人今夕接过,细细打量。其背题了一首《新竹》,字体俊秀美丽,扇子亦是小巧玲珑,雕刻剔透,桃花栩栩如生,人见人爱,入手使人心荡。

    “此扇寓意极好,双钱喻示生活富裕、吉祥如意,而桃花则喻示青春如桃花一般美丽,命姬果真是有心。”闻人今夕不免奉承几句。

    “赞许其有何用?孤家赏你一扇便是”皇太后笑着。

    闻人今夕则是将扇子递归皇太后手中:“妾才不要太后娘娘赏赐,若是太后娘娘果真赐与了妾,那日后传出去,只怕他人便会言之是妾阿谀奉承方得了此扇。”

    闻人今夕无需皇太后赏赐,因着便是此扇珍贵,若是皇太后果真赏赐,只怕日后定会有人心生嫉妒。

    便如方才未清影言之将灵犀帝姬接至长安阁一般,若是其果真应允,非但司空美人会心生怨恨,便连内廷之中其余帝妾亦会生出许多嫉妒。

    “那卿一会儿回去了,孤家让北望自库房中挑些别的与卿。”皇太后接过扇子,又是对闻人今夕慈善的笑着。

    闻人今夕不语,亦不敢再拒绝,因其已拒绝了皇太后一次。

    陪皇太后走着散着心,一个余光,闻人今夕竟看见翠竹林之中立着一个朱玄两色的身影。

    钟离北望?

    闻人今夕心中好奇,其怎会于此?

    未惊动皇太后,闻人今夕又不动声色的观察,发现林中竟还隐藏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因着其人穿着翠绿色宫服,方才闻人今夕第一眼竟未留意。如今再仔细观望,发现竟是东城七子。

    二人于林中似交谈着什么,然距离甚远,闻人今夕自然听不到二人所谈何事。

    “瞧,孤家的锦鲤倒是未因天气而颓靡。”皇太后拉过闻人今夕的手,便将其带至走廊边上——下边便是荷花池。

    夏日为荷花盛开之季节,朵朵花开淡墨痕,将荷塘点缀得格外景致。

    微风乍起,荷池之波面泛起了层层涟漪,荷叶与荷花亦是轻轻摇曳,好似与池中锦鲤翩翩起舞。

    偶然引来几只蜻蜓于池上飞舞翩跹,甚是一幅高雅素洁之画!

    “锦鲤为太后娘娘养着,自然是敬太后娘娘的。如今太后娘娘临幸,它们自然顾不得如何的烈日,亦是要来前来迎接的。”闻人今夕掩嘴笑着。

    “这张巧嘴,真是愈发能说会道了。”皇太后亦是笑着。

    再蓦然回首,看见竹林中之人已然离去,闻人今夕思量片刻,便说道:“看着如此清荷,妾倒忆起了东城七子。”

    皇太后似好奇,转首看着闻人今夕。

    “东城姐姐素来喜爱翠绿色,如今此清荷不便如她?”闻人今夕继而解释。

    “绿色意为生机,孤家亦是喜爱,然孤家倒更喜素白。”

    便拿皇太后如今之素白宫服而言,外人看了不知言之多朴素、不起眼,然皇太后却是素来独爱。

    “素白甚是纯洁,便如太后娘娘佛之心境一般。”闻人今夕说道。

    “不过卿言说至东城卿,孤家倒忆起了,那孩子许久未来看望孤家了。”皇太后回忆着。

    如此,便应了方才闻人今夕心中所想。

    于慈宁花园时,东城七子言之前来与皇太后请安之事本便虚假。其来慈宁宫,应是有事与钟离北望商谈。

第217章

    沉思着,闻人今夕心绪引起了皇太后留意。

    “如何了?卿可是有心事?”旋即又佯装不悦,“可是陪着孤家散心,倒觉得无趣?”

    闻人今夕回首,抿着嘴,思量片刻,方道:“太后娘娘若果真如此定罪,妾认了便是。”

    旋即二人忍俊不禁,一齐以扇子掩饰,笑着。

    “孤家哪是那般蛇蝎心肠之人?”皇太后缓了缓,便又问,“卿可得说实话,孤家可最见不得他人于孤家面前表现心事重重。”

    皇太后依旧不依不饶,闻人今夕心知今日若是不与皇太后一个解释,其定是不会饶过自己的。

    “妾不过是忽然忆起了那夜……”将话说至一半,闻人今夕故意未往下说,其知晓皇太后明白。

    果然,皇太后方才尚明媚的面孔,如今便暗沉了下来。

    将白皙未显老去的手扶于栏杆之上,皇太后叹息一声:“皇城暗藏汹涌……”

    旋即又回首安慰闻人今夕:“那夜卿受惊了,如今事已过去,卿忘了便是。”

    “那妾母亲……”

    既然言说至了皇城波涛汹涌之事上,闻人今夕忍不住开口,可如今立于自己面前的到底是皇太后——一个甚有威严的女人。

    面对这位心虽善,却又不容他人挑衅的女人,闻人今夕最后止口了,不敢再询问下去。

    “他日若是有机会,孤家会亲口告诉卿……那日皇城究竟是如何是一场腥风血雨,方将你母亲卷入其中。”皇太后目光深邃,目视闻人今夕。

    “于再一场腥风血雨来临前,孤家希望……卿可收手,否则……孤家不定保得住卿。”

    皇太后一字一句说道,此番话于皇太后心中藏了许久,她一直不敢对外人言,更不敢对皇帝言。

    然其知晓,闻人今夕定是要寻到那真相的。

    可圣太尊尚在,无人可深挖当年秘密!

    为了闻人今夕安全,皇太后只能如此温柔警告。

    其听便听,不听便听天由命。

    不过皇太后知道,闻人今夕是个聪明的,她应知自己此话定有用意。

    闻人今夕彻底不语了,此番已非皇太后头次暗示自己。

    “今日日头大,天气热得很,夜里定又是一场狂风暴雨。”皇太后轻扇动着玳瑁扇子,望着前方。

    这几日天气甚是古怪,白日骄阳似火,夜里却是雨疏风骤。

    夜里的雨水,于次日骄阳下蒸发,气候怪令人难受。

    一旁宫女走上前,跪下与皇太后说道:“太后娘娘,良国先夫人差人来传话,言是午后邀太后娘娘前去寿康宫品茶。”

    皇太后回首,点点头:“孤家知道了。”

    接着宫女便下去了。

    “卿是否愿陪孤家前去?”皇太后回眸问闻人今夕。

    本以为自己会被打发离开,孰知皇太后竟愿意带自己一同前去。

    “妾去了,只怕会扰了太后娘娘与先夫人兴致。”闻人今夕低着头,轻声说道。

    “扰何兴致?”皇太后撇头笑言,“那老婆子较孤家尚年长十来岁,膝下无儿无女、无子无孙的,邀孤家去不过是品品茶,调调香罢了,何来的兴致?”

    说着便缓步往回走,身后随着一众宫女与闻人今夕。

    “那妾便随太后娘娘一同前去。”其实多日不见良国先夫人,闻人今夕倒有所念着。

    与闻人今夕一同出了慈宁宫,满月迎上前,陪同着二人轿辇一同往隔壁寿康宫而去。

    方出了慈宁门,便看见一墨蓝宫衣的男子健步如飞的向宫门走来,见皇太后轿辇于此,便跪下。

    “臣下叩请太后娘娘万安。”男子跪下请安。

    闻人今夕与皇太后皆好奇其是何人。

    “平身吧。”皇太后应道。

    待那人抬首,闻人今夕方看清那五官端正、棱角分明的面孔——乘风。

    此一下便让闻人今夕忆起了那夜自己看到的血腥面孔,当即表现出了不适,只是其掩饰甚好,皇太后与乘风二人皆未有所察觉。

    “乘风?”皇太后好奇,“卿如何来了?怎不伺候于皇帝身边?”

    如此一说,闻人今夕倒忆起了方才未清影身边确实无乘风跟随着。

    “回禀太后娘娘,适才陛下命臣下去料理些事,如今听闻陛下至了慈宁宫,方赶过来。”乘风依旧跪着,应道。

    “皇帝已至上书房议事去了。”皇太后回应。

    乘风抬首,看了一眼,旋即又低下:“臣下告退。”

    如今闻人今夕尽量避着乘风,后者见到其时亦是很快低头。

    虽不惧怕闻人今夕将那夜之事告知皇太后,可心中到底是虚着。

    “孤家瞧着这日头可毒的,不如卿便至慈宁宫凉亭内坐坐,让宫人们安排着,歇着了再去。”

    面对乘风,皇太后满眼皆是慈爱,身为一个臣子,竟可得皇太后如此厚待。

    若是放至他人,只怕是连此关怀之句皆是听不到的。

    “臣下谢太后娘娘圣恩,只是臣下如今尚有事,便不扰太后娘娘与七子了。”乘风说着,已然起身。

    “也罢,那你去吧。”皇太后亦不留他,毕竟这内卫之事,她一个深宫妇人亦是不晓。

    乘风离开后,皇太后便让轿辇起轿,往西方向的寿康宫去。

    途中,皇太后留意至了闻人今夕面色不佳,因而关怀问道:“卿又是如何了?怎的面色如此苍白?”

    此可吓坏了皇太后,生怕闻人今夕再次病倒。

    未免皇太后忧心,闻人今夕强挤出一丝笑意:“许是方才于日头下许久,如今身子倒有些不适了。”

    轿辇虽有遮阳帘,亦晒不着轿内之人,只是这日头毒、天气又热,人受不了亦是难免。

    “孤家当是何事。”皇太后方放松一口气,“寿康宫便于隔壁,不过几步路。”

    旋即让宫人们加快步伐,继续往寿康宫。

    来至寿康宫,二人被宫女迎至一清凉的廊道上。

    皇太后将手抚摸于闻人今夕额前,忧心道:“可莫要中暑了方是。”

    闻人今夕将皇太后那未显老去的手轻轻放下,笑道:“如何便如此娇弱?”

    皇太后轻轻推了推闻人今夕额前:“还不让孤家心疼卿?”

    闻人今夕便笑了,心疼固然是好,不过会引起他人嫉妒。

    说着,皇太后便又忆起良国先夫人:“如何不见寅夫人?”

第218章

    说好的来寿康宫品茶,如今倒好,身为主人的良国先夫人却不见前来迎客。

    只留一个小宫女笑盈盈的走上来,跪下身子便是行了一礼,随后微抬起头,答道:“回太后娘娘,先夫人让太后娘娘先猜猜她如今正于何处。”

    听见此话,皇太后当即蹙眉:“好个老婆子,竟敢于孤家面前如此放肆。”

    可旋即又不住笑着。

    闻人今夕看于眼中,心想,十几二十年前,良国先夫人与皇太后兴许便是感情极好的姐妹。

    否则二人一把年纪,如何会生出如此多乐趣来?

    “走,咱们将这寿康宫逛一遍,若是还寻不到,孤家乏了便回去。”

    本以为是皇太后之玩笑话,孰知其方将话说完,便真的迈步沿着走廊走去,且漫无目的。

    其实皇太后心中倒还不信良国先夫人果真让自己猜其所于之处,至多不时便差人来引。

    “太后娘娘为何称呼先夫人为寅夫人?”闻人今夕好奇,其心中虽略知一二,可到底不曾考证。

    “卿还不知,良国先夫人姓寅,如今其又封了夫人,孤家便如此称呼。”皇太后解释。

    其实良国先夫人于先帝在时仅是一个小小的长使,那时人称寅长使,后因未清影将之迎回宫时封为了夫人,故而便有了“寅夫人”如此称呼。

    “寅姓之人可不多,倒似……医宗寅家之后。”闻人今夕试探性询问。

    “便是医宗寅家之人。”皇太后点头肯定,“若非医宗之人,先帝宾天时便已随之陪葬。”

    于大程天朝,有三大宗家势力非凡,其非富非贵、非官非爵,却可得朝廷每年俸禄。

    此三大宗家为医宗寅家、武宗重家与灵宗闽家。

    三宗虽不以三家为限,却以三家为尊。

    其宗之主受命于朝廷,效忠于朝廷。

    “不怪常听闻言,良国先夫人医药世家出身。”闻人今夕点点头。

    以天朝之律例,无嗣帝妾皆于大行皇帝崩世之后进行陪葬,然良国先夫人却得以安然无恙出宫修行,想来亦有此原因。

    “方才于慈宁宫宫门前那孩子,名唤乘风,亦是出身宗家,是武宗现任宗主之次子。”皇太后又忆起了乘风来。

    一言起乘风,闻人今夕便忆起那夜之事来,只是倘若如今与皇太后说起,不知其会有何反应。

    不过未清影不信乘风会做出此歹事,皇太后便愈加不信。方才后者对乘风之一句一话皆看出这位仁慈的女人是如何信任与疼爱。

    “好端端的,何故叹息?”

    闻人今夕适才不过是轻轻的叹息一声,不料却被皇太后听见了。

    “妾不过是稍许感叹自己无个好出身罢了。”闻人今夕解释,其实非然。

    二人如今已边走边聊,亦不知走至了何处。

    “有何可叹息的?”皇太后劝慰,“我大程开国以来便不于商贾多加歧视,如那繁恩侯,便是商贾出身。”

    关于繁恩侯段家当年耗尽家财与太祖皇帝一同举事,最后助太祖皇帝开辟大程江山之事,闻人今夕于父母在时亦不知听父亲言说了多少遍。

    繁恩侯便是天下商贾之标榜,然于官宦世家眼中,虽位列侯爵,可到底是商贾,因而闻人今夕听闻,段家于圣京诸多世家之中可丝毫不被待见。

    闻人今夕正思索着,忽被一声音给惊吓着:“太后娘娘果真万事皆通,不想如此快便寻至了老身之处。”

    良国先夫人与宫女快步迎上来,看见了闻人今夕稍有惊讶:“原来七子亦在?”

    闻人今夕跪下廊道上,请安:“妾叩请先夫人福安。”

    闻人今夕毕恭毕敬,良国先夫人则是眉开眼笑。

    与之成对比的,便是皇太后那凝若冰雪的脸。

    “愈老愈放肆!皆敢于孤家面前耍把戏。”

    说着,皇太后便引着闻人今夕饶过良国先夫人入座。

    此处并非凉亭,亦非宫室,而是一处阴凉处——由许多老竹并排而成,底下有处空地被良国先夫人差人打理了出来。

    初入内时,闻人今夕便觉得清凉。再抬首仰望,见那无孔不入之日头竟丝毫渗不入进来。

    果真良国先夫人有闲情雅致,若换了旁人,只怕还想不出如此个避暑法子。

    “太后娘娘又数落老身的不是了。”良国先夫人一脸委屈的随着入内,“老身皆一把年纪了,太后娘娘尚不与些面子,非得于自个儿儿媳妇面前数落老身的不是。”

    亦不待皇太后让其坐下,良国先夫人便一脸委屈坐下。

    不知为何,闻人今夕看见这两位老人于自己面前争吵,倒似多了几分乐趣。

    无怪皇帝非得将良国先夫人自宫外接回,此一回来,皇太后可不知多了多少乐趣。

    “方才孤家尚言,若是于寿康宫逛上一遭皆不见卿影,孤家索性回去,日后再寻你的账!”

    “若是太后娘娘果真于寿康宫逛上一遭,老身便可于整个西宫逛上一圈。”

    “你……”

    二人正拌着嘴,宫女们便已然将香茶奉上,瞧着宫女们个个皆于一旁窃着笑,闻人今夕便知,今日之戏码,兴许是每日皆于二人身上上演的。

    如今连宫女皆见怪不怪了。

    “好个爱拌嘴的老婆子,影儿接卿回宫何用?不如孤家便告知影儿,让其将尔赶出宫便是!”

    一时争不过良国先夫人,皇太后亦是上了火,因而说话愈发带着威胁。

    其生气,无非便是因良国先夫人以她身子素来薄弱,走不得如此多路为说道罢了。

    见着皇太后似真动了气,良国先夫人尚未开口,闻人今夕便开口安慰道:“太后娘娘何等金贵?怎可走如此多路?莫不是底下无人伺候?”

    旋即看了一眼良国先夫人,又讥笑道:“依妾看,那些乡下老妇、市井小民方需自己走动的,太后娘娘可见着哪个官宦世家的老封君自个儿走路逛园子的?”

    此话一出,皇太后与其当即笑不成声。

    “对对对,无福之人方是如此。”

    皇太后与闻人今夕相拥而笑,烈日之下,竟忘了炎热。

    二人以自己取笑,良国先夫人亦不恼,只是陪着笑。

    此前自己下的绊脚石皆未有一次绊倒闻人今夕,想来眼前的这位七子,到底是个聪明的。

第219章

    良国先夫人让宫女又将香料皆奉上,方说道:“到底是有儿媳妇的,每日便知以此讥笑老身。如此便罢了,今日尚带来一同气老身。”

    特意重重的叹息,良国先夫人无奈的抿了口茶,亦不顾皇太后面色。

    闻人今夕一直于一旁窃笑的,不想今日方看出皇太后与良国先夫人二人之乐趣。

    若是今日自己不应了皇太后而来,只怕尚看不到二人如此好笑之言。

    “说话可得仔细,今日到底是何人气何人?如今亦不害臊。”皇太后将茶盏重重放下,亦没了品茶心思。

    闻人今夕亦不知皇太后是否果真生气,只是于一旁默默的看着,长辈们之间的事,她一个晚辈还是莫要插手得好。

    良国先夫人亦是不出声,现场一度尴尬。

    “两位老寿星便莫学那神仙了,愈发活着愈发闹腾,亦不与妾等小辈面子。日后若他人论起,皆言之连太后娘娘与先夫人皆活得较妾等自在,妾可不知将脸面搁于何处了。”

    到底还是需闻人今夕出面化解的。

    “暮云,为太后娘娘沏茶。”良国先夫人吩咐一旁侍立着的宫女。

    此时闻人今夕方留意那熟悉之面孔。

    似忆起了何事,闻人今夕心中微微笑了笑,随后道:“太后娘娘莫生气,妾与太后娘娘说件趣事。”

    不知为何,闻人今夕似乎甚为在意暮云。

    良国先夫人虽不知闻人今夕欲言何趣事,可其知晓皇太后定是被吸引了,自己亦可脱身。

    举起茶盏轻轻抿茶,并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那夜圣太尊为襄国先夫人与姑娘设宴,妾不是遇见了那祸事?太后娘娘可知,妾可见着了是何人行凶?”闻人今夕似玩笑般说道,顺道将目光悄悄瞥向暮云方向。

    “卿不是与皇帝言,并未看见那行凶之人?”皇太后疑惑。

    前几日她问及未清影,若是闻人今夕看见了那行凶之人,便将之绳之以法!

    可当时未清影言之闻人今夕并未看见,如今后者言起,莫不是皇帝此前言错了?

    “那时妾并不认得那人,即便是言之看见,皇城千万之人,如何一一辨认?为了不为难陛下,亦让陛下与太后娘娘安心,妾方言之未看见。”

    闻人今夕本不打算认真将此事说出,只当玩笑,全看皇太后与良国先夫人信与不信。

    再者,便是看暮云是否有行动。

    “那如今卿可认得了那人?”皇太后好奇,近日内务府为了此事可不知下了多少功夫。

    如今闻人今夕若是记得,回头皇太后让钟离北望直接将那歹人抓捕归案。

    “原本妾是不记得的,然方才见着了慈宁宫门前的男子,妾……”

    又是刻意的未将话挑明,闻人今夕只是低着头。

    方才慈宁宫门前究竟是何人,良国先夫人岂会知晓?因而便有所好奇。

    可回眸一瞧皇太后神色,虽看不出是喜是怒,却见其摇摇头:“断不会,乘风怎会如此?”

    闻人今夕又非愚昧,其自然知晓皇太后未必信。只是其不信,钟离北望却未必不信。

    如今暮云于寿康宫伺候,闻人今夕已然心知,较大可能便是暗中刺探良国先夫人之一举一动。

    不过除暮云之外,闻人今夕倒不敢肯定,其余宫人之中便无他方势力之人。

    如此一个消息抛出,无论何方势力细作于此,皆会将之传于上封。那时,皇城之中定又会上演一出好戏。

    “太后娘娘,近几夜里妾脑海之中每每皆可忆起此人面孔,且妾又与那乘风无冤无仇,何故栽赃于他?”

    闻人今夕故意面露委屈,她并非有心算计他人之人,只是如今这一为事实,二为试探。其亦欲知那乘风究竟是因何而杀人,换而言,其背后是否有人主使?

    “可是,乘风他……”皇太后欲言又止。

    她信闻人今夕所言并非假话,只是又不信乘风会如此。

    此番一来二去,皇太后皆不知如何是好。

    “太后娘娘可疼乘风了,七子还是确认些得好,莫要记错了。”

    良国先夫人于一旁轻放下茶盏,似提醒一般的与闻人今夕说了一句。

    闻人今夕起先不解,随后于心中思量起来。

    “乘风与遂晴那俩孩子,孤家可是除皇帝外最疼的。如今……如今卿与孤家言之乘风杀人,你……这……”

    皇太后一时难以接受,说话皆语无伦次。

    此时的闻人今夕已自沉思中醒来,稍稍悟清了良国先夫人之话,便也暗自点头。

    “太后娘娘可是爱屋及乌,因着宠爱陛下,故而对陛下所宠爱之二人皆一并爱了去。”良国先夫人玩笑似的说着,尚以团扇掩饰。

    闻人今夕听着,亦不出声,只是陪笑着。

    想来未清影平日里待乘风与遂晴二人极好,此从遂晴平日之作风便可看出。

    “乘风那孩子可是武宗重家出身,其断不会做出如此歹事,断不会……”

    皇太后亦不知真假,可闻人今夕之话又不可全当玩笑,后者可是甚少玩笑的。

    “兴许是七子看错了。”良国先夫人挑眉看了一眼闻人今夕,后者会意。

    “兴许果真是妾看错了,那夜妾甚为惶恐,不定便是如此。”闻人今夕退却一步。

    如今钟离北望未伺候于皇太后身边,然方才之话定是会很快传至其耳边。

    果不其然,慈宁宫内一处以竹林掩饰的廊道上,钟离北望正嘱咐着入淮,一只飞禽便带着信夹飞了回来。

    “今日料理不得那锦儿,他日咱家定料理了她!”钟离北望面露歹毒,如今其说着的便是今日带丢了灵犀帝姬的宫女。

    “千岁,如今宁寿宫那边方料理了咱们的几个细作,若是如今便料理圣太尊的细作,只怕……到时圣太尊果真以为慎儿之事为千岁所为。”入淮低着头,小心翼翼说道。

    亦不知是否钟离北望觉得入淮此言在理,或仅是其不愿再议此话题。

    “将信取来。”其随口吩咐入淮,令之前去将方才飞回的鸟儿脚上所带之信取来。

    将小卷信双手递交与钟离北望,入淮仅是说了三个字:“寿康宫。”

    钟离北望将纸条打开,随后冷然一笑,最后将纸条撕毁攥于手中,缓缓道:“乘风?”

第220章

    晓牧侵星大暑天,昼寻芳树绿阴眠。转眼已至一岁最炎热之日——大暑。

    因着前段时日宫中发生了慎儿之事,且两府又皆查察不出任何蛛丝马迹,着实令皇城中人焦急上火。

    而紫微城之外有一座皇家园林,名曰大明园,自太祖皇帝兴建至今虽尚未竣工,却已可居人。

    每几岁未清影忽来兴致时皆会携皇太后与帝妾等一众宫中之人于夏至之前移驾大明园,至秋分之后方回銮。

    今年本是因着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皆有孕,不宜移驾,故而未清影便无移驾大明园之意。

    且因襄国命姬入宫,如今已是大暑,亦无必要。

    只是又因闻人今夕等一众新晋帝妾从未见过大明园,皇太后又偏偏格外喜爱这些帝妾,便让未清影于襄国先夫人出宫之后便带着帝妾们一同前去大明园游玩。

    而皇太后则是心念着有孕的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故而并未随皇帝出宫。

    襄国命姬如今虽出宫,然圣太尊念着其女平乐,故而便将这位姑娘留下。

    听闻皇帝欲出宫移驾大明园,圣太尊便让其随着出去。

    而圣太尊自然不会出宫,如今朝政大权全皆落于其手中,未清影已然将一切事宜全权交与,故而无闲出宫。

    便如此,未清影便带着皇后等一众帝妾与宫人等五六百人浩浩汤汤的出宫了。

    因着气候热,众人皆是坐着辇而来。

    方至大明园门前,因着东城七子提议先让诸姐妹们皆先一观园外,再览园内,故而队伍未入园。

    此时已有一位大明园总管领着诸多宫人侍立于园门前,见皇帝等一行人前来,纷纷跪下请安。

    “且先领诸卿于外一观,其后方入内。“未清影轻扇动着手中折扇,靠于辇上与那总管说道。

    总管听言,便命人先将园门关了。随后毕恭毕敬的引着诸人之辇于大明园外游览一番。

    自方才于大明园前时,闻人今夕便已细细打量着这座皇家园林。

    正门五间,上边金瓦龙脊,门栏窗子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并无朱粉涂饰。

    当时平乐之辇正好于闻人今夕旁侧,见着其看得园子入迷,便好笑道:“七子许是未见过这般气派之园林,待进去了,妾带七子好生游览一番。”

    于平乐而言,大明园可非其首次前来。于圣太尊出宫修行,不干预朝政之时,襄国命姬可是每岁皆于大明园与圣太尊见面。

    今年因着圣太尊于皇城之中,故而襄国命姬方带着平乐入了宫。

    “本以为妹妹心高气傲的,还以为家中确实有点资本,殊不知……如今见了皇家园林之气派,竟稀罕起来。”

    闻人今夕未料到,此前因着被禁足而收敛了许多的南宫七子如今竟又跑出来寻事。

    “本性难移”此言不假,过着过着人总会忘了教训。

    “如今七子大言不惭,且有藐视皇家园林之意,妾尚不知究竟是何人心高气傲?”

    闻人今夕手中扇动着团扇,瞥了南宫七子一眼。

    平乐则是噗嗤一声忍不住于一旁笑着,本是有意寻事,不想事与愿违,最后反倒偷鸡不成蚀把米。

    于一旁的万俟卿欢与司空美人等人亦有几人听见,皆窃笑起来。

    南宫七子一时面子上挂不住,故而怒拍扶手。

    走于前方的未清影听见了后头之动静,因而自辇中探出头来朝后询问:“后头可是有何趣事?不妨亦与朕说道说道?”

    听见未清影问话,平乐当即抬首答道:“皇帝表兄可不知,方才南宫……”

    正说着,见闻人今夕于一旁咳嗽两声,平乐便顿了顿。

    “南宫卿如何了?”与未清影轿辇平行的皇后亦是自辇中探头朝后看了一眼。

    青杏亦是一双凤眼为皇后好生盯着平乐几人方向。

    “方才南宫七子言之迫不及待入园一观,妾听了便不住笑了。”平乐继而解释。

    闻人今夕到底是心善,得饶人处且饶人,亦不愿与南宫七子较真。

    如此,平乐亦只好放过南宫七子一马。

    可此话一出,虽是未将方才之事言说出来,未清影自然未龙颜不悦,只是却引来众人一阵欢笑。

    南宫七子当即羞红了脸,原本是自己欲取笑闻人今夕无见识,未见过世面。

    如今被平乐如此一道出,倒成了自己是那无见识未见过世面的了。

    “罢罢罢,园外亦无何可观,不过是让诸卿看看园外之守护,亦让卿等安心于园内住着便是。”未清影爽朗笑着,“如今南宫卿如此迫不及待,那便入园吧。”

    之后,一众人便随着欢声笑语一同自大明园正门入。

    大明园门前下边为白玉台矶,其凿成西番草花样。左右一望,皆为雪白粉墙,下为虎皮石,随势砌去,丝毫不落富丽俗套。

    总管遂命门卫打开园门,只见迎面一带翠嶂拦于前面。

    众人皆纷纷下轿,陪皇帝步行游览。

    一见那翠嶂,东城七子便道:“此山为新建罢?果真好山,一点不似假,远远观之竟较真山更佳。”

    今日东城七子依旧一袭翠绿宫服,婀娜多姿,此情此景甚是相配。若得其一舞,便似那山间精灵般灵动翩翩。

    “七子所言极是!若非此一山,一入园中所有之景悉入目中,则有何趣?“总管甚是恭敬回答。

    “无怪今年较上次前来甚是不同,若非胸中大有邱壑,焉想及此?“未清影说毕,往前一望。

    见白石耸立,或如鬼怪,或如猛兽,纵横拱立,上有苔藓成斑,藤萝掩映,其中微露羊肠小径。

    总管受此谬赞,自是欣喜。

    “大明园倒较前次大有不同,修缮得甚妙,可是总管一人想出如此妙策?”司空美人开口。

    如今未清影与皇后皆在,自然轮不至她一个美人开口插话,只是见东城七子开口,其便按耐不住。

    此番一行,司空美人尚想着如何讨好未清影,亦好将灵犀帝姬要回来。

    “美人谬赞,此为文郡公规划,经圣太尊应允方动工。奴下不才,岂有如此妙策。”总管讪讪而言。

    此功劳虽大,可到底是文郡公之功劳,其岂敢邀?

    “想不到文郡公除于宗法之上下功夫,如今于园林之上尚下功夫,可比其兄武国公一心于朝政好得多。”皇后冷冷说道。

第221章

    文郡公为武国公之胞弟,若言之武国公为与太祖皇帝共谋天下而封爵,那无何武艺之文郡公便是以才学得太祖皇帝之赏识。

    如今大程天朝所用之法,便为太祖皇帝奠定江山之后令文郡公所制。

    “大明园甚是壮丽,虽尚未竣工,然景致却是极好,朕与诸卿同赏。”

    显然,未清影并不愿就皇后方才之言答之。

    武国公与赫连大丞相不和已非一日两日,如今皇后对其不满,未清影亦是心中了然。

    前方由大明园总管领路,其后是未清影与皇后并肩,身边陪同着遂晴、青杏、羽扇等各自侍从。

    次后为司空美人与东城七子,再次便是南宫七子与左行少使。

    微生少使与万俟卿欢一道,闻人今夕则是与平乐走于最后。

    众人重心皆于山水,独闻人今夕与平乐二人意于意境。

    “七子,如今大明园改了许多,妾皆有些认不得了,亦不知尚可否带七子一览园中景致。”平乐表现谦虚。

    确实如此,今岁方开春,文郡公之提案便被圣太尊所批下,如今动工多月,园中却有所不同,不过大致景象却是未变。

    众人一行逶迤走至一处假山旁,抬首便见一块白石,只见上面题字“锦峦叠翠”四字。

    “文郡公文采风流,题字甚妙。”未清影看后不禁赞叹。

    只是如今除皇帝一人外,倒亦无何人再有诗赋前来欣赏。

    帝妾大多低贱出身,又有孰人饱读诗书能有才学欣赏文人之作?

    “皇帝表兄如何尽褒奖文郡公?大明园之建设,亦有家父一份功劳。”平乐于后头说着。

    大明园之建设本是文郡公一人提出,太祖皇帝在时曾命其亲自督建。

    又至太宗皇帝时,方命襄国命姬之夫荣郡公共谋。

    可如今修缮之处确实为文郡公一人提出并题词,并无荣郡公参与,未清影该如何褒奖?

    “倘若卿再题一词胜过此,朕非但褒奖,且还赏赐荣郡公府金银。”

    “还是算了罢,妾可不敢与文郡公大人较文才。”

    平乐甚有自知之明,知文郡公之才不是其一人可比。

    “平乐,你跑至最后做什么?快上来,与本宫说说话。”皇后唤平乐过去。

    “皇后殿下,妾整日里嘻嘻闹闹的,若是与皇帝表兄、殿下二人一同,反倒丢了天家颜面。”故而自己选择与闻人今夕于后随着。

    皇后亦不强求,只是难得有一人为皇后所喜爱,本想二人可一同说说话,孰知平乐竟更喜爱闻人今夕多一些。

    众人又是一同往前走,闻人今夕与平乐随着。

    “常闻古人有云:新编不如叙旧,刻古终胜雕今。方才陛下问及,你大可以诗题字便是。”

    闻人今夕与平乐说道,虽说“锦峦叠翠”四字已是甚妙,然若以古人之诗题之未尝不可。

    何况平乐素日亦是常有读书,随便念道几首亦非难事。

    “七子不知,文郡公大人素日因着大明园之事时常于寒舍走动,家父与文郡公大人亦是交情甚笃。若是如今我真题字,即便陛下不会应允换了,此事传至郡公大人耳中终归是身为晚辈的不是。”

    闻人今夕只是微微一愣,不想平乐素日里与满月、万俟卿欢一般嘻嘻闹闹,嘴里没个分寸,做事亦是莽莽撞撞。

    可今日一见,到底是开国郡公家的姑娘,果真处事起来亦是有大家闺秀之范。

    “七子何故如此看着妾?”

    闻人今夕这般看着自己,平乐倒显得不自在。

    “无他,便是觉得姑娘行事稳当,因而心中多佩服罢了。”闻人今夕含笑回答。

    “妾又非豫亲王家的宗姬,刁蛮跋扈,做事多欠考量。”

    说着,众人便已走入了石洞。

    过后,便见佳木青翠,奇花闪灼,一带清流,自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

    “这洞亦是新建?”闻人今夕左右相盼,随后问及平乐。

    “此为早些年所建。”后者答道。

    “无怪文郡公需于园前新建假山,假山配幽径,曲沿而入洞,与此洞府浑然天成,更妙。”闻人今夕赞许。

    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栏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

    “文郡公此番改建甚妙!”未清影亦是赞许。

    只要皇帝一开口,众人便随着附和。皇帝若是静静观览不语,众人便是鸦雀无声,唯有闻人今夕与平乐二人于后小声细言。

    众人皆再往前走,然闻人今夕与平乐二人却是悄悄落于后面。

    “七子往这边来。”平乐唤闻人今夕与满月过去。

    走近一阑干处,俯而视之,则见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

    “大明园真乃皇家园林,设建非凡。”闻人今夕与平乐对视一笑。

    “七子,万俟少使来了。”满月看见了万俟少使自前方而来,因而告知闻人今夕。

    三人见了相互行礼。

    “适才便见姐姐与姑娘叙得欢喜,若非妾偷偷跑来,只怕姐姐还记不得妾。”万俟少使抿着嘴,非但未笑,还似埋怨。

    有时万俟少使真心想不明了,为何闻人今夕与孰人皆可欢叙,唯独与自己却是时常被落于一旁?

    正思索着,却听见平乐道:“那边有个翼然亭,七子与少使不妨与妾同去坐坐?”

    反正三人皆是偷偷离了队伍,如今不妨自在寻个乐趣。

    平乐领着二人上了亭子,倚栏坐下。

    “翼然亭?此名倒与欧阳公之《醉翁亭记》中之翼然亭同是。”闻人今夕触摸阑干,挑首远望。

    凉亭之名虽甚佳,只是终究是效仿古人之作,却无新意,不知为何人所题?

    闻人今夕正疑惑着,却听平乐笑答道:“此为太后娘娘所题。因初建之时,太子善世恰好于太后娘娘面前背了首《醉翁亭记》,故而见了此亭,太后娘娘一时兴起,便将之名为翼然亭。”

    原是皇太后所题之名,如此,闻人今夕便也不好再议。

    “七子与姑娘到底是读过书之人,所言之话奴婢可一句皆听不懂。”满月于一旁说着。

    万俟少使亦是深有体会,跟着点头。

    “不懂便罢,女子无才便是德,兴许说的便是尔二人。”

    闻人今夕话方说完,四人便嬉笑打闹起来。

第222章

    不过说到底,方才闻人今夕欲让平乐以古人之诗题那假山白石,如今翼然亭正以古籍名著做题,闻人今夕却又觉得过俗。

    无奈的摇了摇头,闻人今夕一语不发。

    “七子与少使先于此处歇着,一会儿妾便带二位至亭之那边。”平乐指着池子另一方向。

    因亭立于池子中,且池面宽阔,一眼望不尽边处。

    四人出亭过池,一山一石,一花一木,莫不着意观览。

    忽抬头看见前面一带粉垣,里边数楹修舍,有千百翠竹遮映。

    “此为何处?可否入内?”闻人今夕好奇,顺道探首瞻望。

    “此为千翠轩,七子若欲进去,大可入内瞧瞧。”平乐答之。

    于是几人进入,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两三间房舍,一明两暗,里边皆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

    房舍之前便是院子,院内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与千百翠竹映衬,倒觉诗意。

    一旁又有两间小小房舍,后院墙下开有一隙,得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

    “七子,奴婢瞧着此处甚是个闲居之处。”满月环顾四周,最后回首而言。

    闻人今夕亦是点头,此处着实与人闲适之感,甚是安逸。

    “若可月坐于此窗下读书,可谓不枉虚了此一生。”闻人今夕忽然赞叹。

    大明园较皇城更佳便在于其处处皆为风景,不似皇城,高墙耸立,如同牢笼。

    亦便是因此,平乐方最不喜紫微城。此番若非圣太尊执意将其留下,她早已随母亲出宫自在去了。

    “姐姐,我们至石椅上坐坐。”

    万俟卿欢指着院内一处有石桌石椅之处,接着便拉上闻人今夕的手快步朝前去。

    方一坐下,闻人今夕便笑道:“适才方歇息过,如何又累了?”

    四人同坐于石椅上,平乐道:“若是可有一茶品味更佳。”

    闻人今夕便笑了:“不妨来题字以喻此处,如何?”

    文人墨客最喜题字,如今二人虽非文人亦非墨客,可无趣便是无趣,不如题字较量。

    只是如此便为难了不曾读过何诗书的万俟少使与根本不知诗书为何物的满月。

    “早知如此,奴婢今日便让朝霞陪七子出来。”满月说道。

    正欲起身逃开,却被闻人今夕拉住:“姑娘皆在,即便不与我面子,亦需给姑娘个面子不是?或言,给命姬与郡公大人一个面子。”

    好端端的,非得将话言至襄国命姬与荣郡公身上,满月可是躲皆躲不开了。

    “姑娘先题一字或一词,再者几字亦可。”闻人今夕冲着平乐说道。

    后者环顾四周,最后缓缓回首,道:“古人有言‘未成林,难望凤来栖,聊医俗’,如今此处翠竹已成林,不如便题‘凤来栖’?”

    闻人今夕拍手,称赞:“妙,甚妙。”

    可满月却言之不妥,因着千翠轩为前次皇帝临幸之时,东城七子之居所。

    “凤来栖”显然不合规矩。

    “那我题一词。”

    闻人今夕正沉思着,大明园之总管便忽匆匆赶来,生生的便将四人方酝酿之气氛破坏。

    “七子、姑娘、少使,可让奴下好找。”总管见了闻人今夕等人,便是激动万分,似见了神仙似的。

    方才未清影与众人一同游赏,忽然回首发现闻人今夕等人不见了踪影,当即龙颜不悦。

    大明园总管亦是受其责备,为免责罚,后者方慌慌张张领着众人四处寻找。

    如今远远的见着了千翠轩门开着,心想人定于此,故而便领着人入内。

    如今见了三人皆在,总管方松了口气。

    “七子、姑娘、少使,如今便随奴下回去罢?”总管做出了迎送之势。

    “我们方才正于此处题字,你倒好,偏就来捣乱!”平乐上前两步,开口便是责骂。

    总管亦是委屈,自己若寻不到主子们,便会被皇帝惩罚。可如今寻到了,却扰了主子们兴致,亦受责骂。

    这为奴的亦是心酸,不知如何讨好两方。

    “奴下该死,姑娘欲罚欲骂皆可,只是如今还请七子、姑娘与少使随奴下先回去。”

    否则,他这个大明园总管之职非但不保,兴许还有杀身之祸。

    闻人今夕亦不愿其为难,便说服如今正愤然的平乐。

    “七子,妾尚未听七子所题之字。”平乐撅着嘴,不悦。

    “如今我思绪全无,待回去了,我再忆一个,到时再告知姑娘。”闻人今夕便去哄她。

    “姐姐,依妾看,不如让那管事大人题一字。若题好了,我们便随其回去,姑娘亦不与其计较。若是题不好……”

    “那我便于皇帝表兄面前先告其个大不敬之罪!”平乐冲着总管高声说道。

    总管正迷茫,不知方才主子们议论了何事,还言之告自己大不敬之言。

    “适才我们正于此处题词,如今管事大人来了倒扫了我等之兴。今日任你狂为乱道,大人便题一字。若题好了,姑娘便不与你计较。若题不好,方才大人亦听见了,便告大人个大不敬之罪。“

    闻人今夕一字一句的与总管道明了事情。

    如此,总管愈发为难了:“七子,奴下此生皆未读过书,如今……如今七子让奴下如何题词?”

    此岂非有意刁难?

    估摸着自己是请不回此三位神仙的了,总管便思量着让宫人们强行请三位回去。

    “若是妾题一联,七子与姑娘可否与妾面子,随管事大人一同回去?”

    忽闻一如梦似幻之声自幽处传出,待众人随声音望去,便一神仙妃子立于门处。

    闻人今夕皆看得痴呆,世间竟有如此尤物?

    只见其一绺靓丽秀发微微垂落,细长柳眉,一双眼睛流盼妩媚。

    秀挺瑶鼻,玉腮微微泛红,娇艳欲滴之唇,洁白如雪之娇靥,晶莹如玉。

    如玉脂般的雪肌肤色奇美,身材娇小,温柔绰约。

    总管见其人,似见了菩萨,立马笑脸相迎,连忙跪下请安:“奴下见过王世妃。”

    待其抬首,那人便已走至闻人今夕跟前,几人微微行礼。

    闻人今夕等正好奇其人为何人,总管便上前,笑道:“这位便是东齐王世子之王世妃。”

    原是武国公之孙女。

    闻人今夕心中了然。

第223章

    因文郡公主修大明园,且时常居于此,故而身为武国公孙女的东齐王世妃便时常前来大明园走动。

    今日听闻皇帝与帝妾们临幸大明园,东齐王世妃本想着离去,不料未清影并不介意,还让其可留于大明园几日,待文郡公回去了,方一同回去。

    “王世妃,适才七子与姑娘非让奴下题词。您亦看到了,奴下这一生皆未读过书的,何来文才题词?”

    大明园总管是一把眼泪一把心酸,装模作样的便直抹着眼泪。

    东齐王世妃是知晓其无才无德,可皇帝之命其又不敢违抗的,因而再次对闻人今夕等人道:“不如妾题一联,抵过管事大人题之词,七子与姑娘还有少使亦随管事大人回去复命,可好?”

    原本是看于东齐王世妃面上,闻人今夕等人便已决意不再刁难。

    如今既得东齐王世妃之题联,几人自然是连连应下。

    看着千翠轩四周翠竹萦绕,于此房舍之中有悠然读书之意。东齐王世妃环顾片刻,因而道:“宝鼎茶闲诗尚瘦,幽窗读尽意未足。”

    无论是听懂了亦是未听懂,只见大明园总管拍手称赞:“王世妃好词句!”

    闻人今夕亦是拍手觉好,平乐、万俟卿欢等人亦是赞叹。

    好个“诗尚瘦”、“意未足”,果真不愧是武国公家之女公子,文学才气自非他人可比。

    待众人皆歇下赞美,大明园总管便引闻人今夕等人出来。

    方欲走时,总管忽又想起一事来,因问一旁宫人道:“方才陛下言之此次处依旧为东城七子居所,其中院落房宇并几案桌椅可皆安排妥当?再有那些帐幔帘子并玩物古董,亦不可少了。“

    于那宫人言之齐全了,方又引着众人出去。

    想来此番自己是无缘居于千翠轩的,倒是皇帝偏宠东城七子些,将如此清净之地安排与了东城七子,且里间安排得亦是妥妥当当。

    待回至未清影跟前时,众人已然结束了游赏,自个由大明园宫人们领着前去各自居处。

    来时,闻人今夕看见了一穿着朱、玄两色之华衣老人正与皇帝辞退。

    看面相,闻人今夕竟觉得其似有几分熟悉。

    “叔父。”东齐王世妃先向其行一礼,随后方与众人给未清影请安。

    闻人今夕忆起了,此位便是文郡公了,无怪觉得面熟,因着与武国公有几分相似。

    待给未清影请了安,闻人今夕等人又向文郡公磕了个头。

    最后,于未清影同意之下,文郡公与东齐王世妃先行离去。

    “转眼便不见了踪影,且还私拐帝妾,看朕如何与皇姑母告状。”未清影不悦的看了平乐一眼。

    后者只是委屈的瞥过头,满眼无辜的看着闻人今夕。

    若论对错,平乐确实有错,其不该带着帝妾随意走动,可此亦非自己一人之错。

    既然如此,那未清影只责罚其一人便是不公了。

    “此亦有妾之错,不全怪于姑娘身上。”

    说着,闻人今夕便与万俟卿欢个眼色,旋即二人默契磕首请罪。

    “罢了,卿等先离去,朕与闻人卿有话说。”

    未清影打发平乐与万俟卿欢离去,二人本不想,可帝命不可违,因而只好离开。

    二人离开之后,未清影便让遂晴将大明园之半张地图拿来,与闻人今夕道:“此前大明园管事已安排了诸卿居所,只是朕觉得卿之所与朕过于疏远,故而如今让卿自己挑一处。”

    看着此壮丽之景之地图,闻人今夕一时抉择不来,其看着哪处皆是极好。

    “朕觉得沁芳轩便甚好,不知卿意如何?”

    闻人今夕仔细打量着沁芳轩之地——与众居所独处,却与万安殿甚近。

    未清影定是居大明园主殿万安殿的,只是如今独独为其安排一处与万安殿最近之处,只怕叫人议论。

    “万俟妹妹与姑娘住何处?妾欲与她们相近。”闻人今夕并未坦然拒绝皇帝提议。

    “平乐与卿同居沁芳轩,至于卿欢便是安排其与司空美人一道。”

    大明园今岁开春便继续动工,且对已建之所亦是做了修缮,如今居所不多,且又一人无趣,故而帝妾们皆是两人同住。

    闻人今夕听未清影此言,自然是知晓的,故而答应。

    只要非为其独安排,闻人今夕便心安。

    “朕与卿同去沁芳轩看看。”

    未清影与闻人今夕于宫人带领之下来至沁芳轩,入内,看见桌椅摆设不甚齐全,未清影便蹙了蹙眉。

    “朕是否言之闻人七子与姑娘同住,如何至今尚未备齐全?”未清影蹙眉问一大明园宫人道。

    那宫人惶恐,连忙跪下,道:“此皆为大总管吩咐,奴下亦是不知。”

    未清影听了,便知此事并非其人安排,便命人去唤大明园总管。

    一时,总管赶来,未清影便问:“沁芳轩内可是缺少了东西?”

    大总管亦是未敢隐瞒,便应喏。

    “少了何物?”未清影再问。

    大明园总管见问,忙向一旁宫人取了一纸折略节来,看了一看,回道:“妆蟒绣堆,刻丝弹墨并各色绸绫大小幔子本是八架,如今只安置了四架,下欠四架。”

    接着又看了一眼纸上别处,再道:“帘子十二挂,昨日俱得了。外有猩猩毡帘十二挂,金丝朱藤竹帘十二挂,湘竹帘十二挂,五彩花帘十二挂,每样皆只得了一半。”

    未清影听后便直摇头:“如何办的事?何故缺如此多?”

    一回首,看见桌椅板凳皆未齐数,便又问:“桌、案之类缺几何?”

    大明园总管垂首答道:“桌围,床裙,桌套等奴下已令人安排,不时便妥当。“

    未清影负手,显然是龙颜不悦,此时平乐兴冲冲的与万俟卿欢跑入内,看见未清影与闻人今夕具在,便言:“皇帝表兄,我们出去一道吟诗品茶可好?”

    皇帝尚未回应,平乐便拉着未清影的手往屋外走。

    闻人今夕为了替那管事解围,亦是笑着随其出去。

    “方才平乐尚未得妾所题之词,如今尚记着。”闻人今夕笑言道。

    未清影亦未抵触,只是随着几人出去。

    不过其回首对大明园管事言:“今日务必安排妥当,否则朕绝不饶你!”

    大总管唯有应喏,随后恭恭敬敬的恭送皇帝等人离开。

第224章

    众人一面走,一面说,倏尔青山斜阻,风景迤逦。

    闻人今夕与平乐、万俟卿欢三人一同谈笑风生,却未听见遂晴与未清影言说着什么。

    “那总管本是将上好之物皆安排于千翠轩,而闻人七子本是与司空美人一道,本便安排妥当,孰知陛下临时让七子与姑娘同住,故而怠慢了。”

    如此,方才沁芳轩内之缺斤短两之物亦不能全怪于大明园总管身上。

    “其何故将上好之物皆安置与东城七子?”未清影询问道。

    “因着东城七子为陛下所爱,且……”遂晴犹豫了片刻,方补充道:“大明园总管便是依附了钟离北望,方有此职位。”

    遂晴之言,令未清影忆起了何事,不过很快释然。

    转眼众人便过了山怀之中,前方隐隐露出一带金黄筑就之墙,墙下皆有侍卫守护。

    另有百株杏花,如蒸霞般绽放,内有数楹房舍。

    外边却是玉兰,木槿,石榴,绒花各色树稚新条,任意曲折,编就一幅如梦似幻之景。

    “此处倒是甚佳,文郡公费心了,我们且进去歇息歇息。“未清影笑道。

    说毕,方欲进往房舍去,忽见门外有一石碣,为留题之备。

    见状,闻人今夕赞叹,此处若悬匾待题,则一切风光一洗而尽。立此一碣,方生色许多,非名家文客之咏不足以尽其妙。

    因又问及一旁宫人道:“何故此处无名?”

    那宫人低首回答:“此处为今岁方建成,文郡公尚未题词。”

    于是未清影便回首,对平乐道:“方才你不是言欲题词?如今此处便有一可题词之处,姑娘请。”

    如此,题词之乐趣方始。

    “适才闻人七子言之,‘编新不如述旧’,且此处又多杏花与房舍,景致亦是美观不已,莫若直书杏花苑?“平乐思索了许久,方缓缓开口。

    众人听了,皆觉得妙。未清影更是笑向一旁宫人:“传令下去,此处便以平乐姑娘所题之字为定。“

    宫人应下了。

    “陛下,妾以为此处还应再养些鸟雀,如此更佳。”闻人今夕亦是提议。

    未清影点首,道:“更妙。“

    于是便又吩咐了大明园宫人,让其汇报管事,将方才所定之意一一汇报。

    言毕,宫人们便引皇帝等人步入茆堂。

    大明园之房房舍舍不似皇城宫闱,里面皆是纸窗木榻,富贵气象一洗皆尽。

    平乐心中自是欢喜,她便独爱如此环境,不喜那高墙院落。

    却瞅闻人今夕,笑道:“七子觉得此处如何?”

    闻人今夕只是点头:“甚好。”

    不过若论心里话,自然是比不得千翠轩的。后者布局较于此处更佳,不过却是东城七子居所。

    众人一并坐下,宫人们伺候着端茶,送点心。

    “妾本是不愿问及的,然却是好奇。”闻人今夕拿过茶杯,抬眸对未清影说道。

    “但说无妨,何故如此见外?”未清影喝过茶,心满意足的将茶盏放下。

    “不知方才文郡公与陛下商议何事?”

    她一内命妇本不敢多管皇帝与大臣之事,只是文郡公显然鲜干涉朝政,如今与未清影言起的,自然亦非政事。

    故而闻人今夕方敢如此问,若是朝政,其断不敢如此。

    “无他,只是言说了大明园修建之事,再有便是改制之事。”未清影看过闻人今夕明亮之双眼。

    “改制?”大明园之事,闻人今夕自然未关心得上,只是改制之事倒引起了其关注。

    “便是就如今一些制度与职称、称谓上与朕提起。”

    一提此事,平乐便好奇的凑近,问道:“那命姬之女称之为何人?”

    本是玩笑似的一句话,却得到了未清影严肃的回答:“此事文郡公尚未定下,待其制定了,朕觉得可行方批准。”

    平乐亦未不依不饶,只是继续端坐,品茶。

    万俟卿欢于一旁看着,当真不知自己如何自处?这一个两个皆是文化之人,她一个卑微之人自然插不上话。

    接着众人出了杏花苑,转过山坡,穿花度柳,抚石依泉,过了牡丹亭,再入芍药园,度蔷薇院,出芭蕉坞,盘旋曲折。

    “七子,若是皇城之中亦如此般,多好。”平乐挽着闻人今夕的手臂。

    这时万俟卿欢自后凑上前,亦是挽着闻人今夕另一手臂。

    然其却未说话。

    闻人今夕划了一下万俟卿欢额前,随后回首过去回答平乐:“皇城可是个庄严肃穆之地,况且有大明园如此便可,何必让皇城亦是如此?”

    忽闻水声潺潺,泻出石洞,上则萝薜倒垂,下则落花浮荡。平乐见了亦是欣喜:“此亦应是新建,看看是否题名,若是未有,让闻人七子题一个。”

    为了那题词,平乐可一直未放过闻人今夕。

    “确实好景!”未清影随后询问一旁宫人,“文郡公可曾题名否?”

    宫人回答否,其后平乐更是高兴,拉着闻人今夕手臂便让其题一个。

    “卿欲题以何名?“未清影回首笑问。

    闻人今夕思量片刻,随后道:“以妾看,再不必拟了,恰恰乎为‘武陵源’三字。“

    平乐连忙笑道:“落实了,落实了,陈旧,且甚佳!”

    未清影继而负手前去,对此二人感到无奈。俩丫头愈发闹腾,偏就觉得似一双姐妹。

    若是闻人今夕有子嗣,亦不觉得孤单。

    不知为何,未清影竟胡思乱想了起来。待回过神来,便至了一湖边。

    看着对岸美景,于欲过去时,又忆起了有无船只。

    “可有船过去?”未清影问一旁宫人。

    “回陛下,采莲船共四只,座船一只,如今尚未造成。”宫人怯怯回答。

    “可惜不得入了。”未清影负手叹息。

    一回首,看见闻人今夕等人正于后各自说着话,当即蹙眉摇头,愈发无规矩了!

    留意至此,闻人今夕稍稍点醒平乐。后者反应过后,便道:“皇帝表兄若欲前往,可自山上盘道进去。”

    “尚有捷径?”未清影好奇。

    平乐点头。

    “不可陛下,那山上之盘道狭窄,需攀藤抚树过去,奴下等惶恐,望陛下三思。”

    宫人们纷纷跪下,磕首。

    攀藤抚树又如何?莫非他身为帝王便攀抚不得?

    “平乐,前边开路。”未清影无视宫人劝告。

第225章

    未清影与帝妾们于大明园游玩,皇太后一人则如以往一样于慈宁宫吃斋念佛。

    今日良国先夫人亦是觉得无趣,便至慈宁宫坐坐,正巧皇太后已诵毕了经,于大殿内与安阳长使说话。

    因着安阳长使临盆之日不远,且良国先夫人又前来坐坐,故而三人便并着钟离北望于大殿内亲自裁制衣裳。

    “孤家可皆忆妥了,太史良人的皇孙唤开,卿的皇孙名字便唤恒。”皇太后边裁制着手中的小衣裳,边与二人说道。

    “太后娘娘怎便知二人生的皆是男嗣?”良国先夫人笑说道。

    其并非有意与皇太后处处针对,只是喜爱与其说笑。皇太后不当真,众人便一笑而过,皇太后若当真,她便陪个不是。

    左右皇太后亦非恶毒之人,不会治她何罪。

    “等着吧,待孙儿诞下,看孤家如何治你的罪。”

    安阳长使一直心不在焉的于一旁陪着二老,亦极少言说。

    而良国先夫人亦是留意至此,因而移开了话题,道:“长使如何心事重重?何不言说出来,太后娘娘亦好为长使做主。”

    安阳长使反应过来,讪讪的笑说道:“妾无事,只是近日总是易走神。”

    “许是有孕,身子较从前吃不消,如今应回去多加歇息方是。”良国先夫人对皇太后说道。

    后者点点头,确实如此。

    此时入淮进殿,给皇太后跪下:“太后娘娘,赫连大理正来了。”

    安阳长使听后方蹙眉寻思着此人为何人时,却见皇太后忽然暗下了脸。

    赫连大理正虽不知为何许人,只是安阳长使多少料想到,既然为赫连氏,那便是皇太后的母家。

    “他来做什么?”皇太后语气有所不悦。

    “听闻是特地入宫谢恩,顺道与太后娘娘请安。”入淮回答道。

    既然如此,皇太后即便再如何不待见其此位嫡长兄,皆是于情于理说不上去的。

    于是让安阳长使回去歇下,便宣赫连大理正入殿。

    赫连大理正乃是皇太后的嫡兄长,虽仅是个五品官,可亦不知是祖上显灵还是如何,其家中的小女儿赫连依竟会被圣太尊看上。

    不仅如此,圣太尊还许诺明岁的选秀,赫连依定会入选。

    因而今日赫连大理正便带着女儿浩浩汤汤的入宫,言是谢恩。

    入淮如今领着其入内,皇太后端坐于主位上,一旁跪坐着良国先夫人,钟离北望则是侍立于皇太后身旁。

    “臣下赫连氏携女依叩见太后娘娘,愿娘娘福泽延绵,千年永驻!”

    赫连大理正郑重其事的与女儿一同跪下,磕首,谢恩。

    皇太后点了点头,让宫人与二人软垫,跪坐下。

    良国先夫人跪坐于一旁,手中轻摇着扇子,宫女亦是于一旁扇着。

    “这位想必便是大理正家的姑娘了,果然长得精致。”良国先夫人面露和善。

    赫连依双眸似水,却带着一丝的娇气,似乎目无一切。

    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嫩。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一举一动都似于起舞。

    跪坐于软叠席上,秀美的长发直垂脚踝,似有仙子般脱俗气质。

    “这是小女,依。”赫连大理正给良国先夫人介绍。

    “妾见过先夫人。”赫连依柔和的俯身。

    其着一袭石榴红裳,上锈蝴蝶暗纹,一头青丝以蝴蝶流苏浅浅装缀,额间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扫。

    面上却也极少施以粉黛,却是如此,仍掩不住其绝色容颜,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称得清冽。

    良国先夫人心中暗自点头,不愧是皇太后之嫡兄长,便是将皇太后品性了解得如此透彻。

    否则亦不会让赫连依如此淡雅装扮,若是以往,想必是花枝招展。

    “今日入宫所为何事?”

    自己于皇城深宫之中囚禁多年,这位嫡兄长却是一次皆未入宫前来看望。如今听闻赫连依即将入宫,这老头便如此殷勤的入宫。

    虽面上言是谢恩,可皇太后到底是不信。

    其腕上白玉手镯衬出自己不该属此年纪的如雪肌肤,美目流转,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既来便是客,皇太后嘴角亦是不得已勾起一抹笑容。

    可皇太后到底是不待见自己的母家人,她此生皆不会忘记,于自己与母亲走投无路之时,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如何的心狠手辣,将她母女二人赶出赫连家。

    即便后来皇太后被赫连大丞相看中,接入宫中为后,其亦从不召见母家之人,仿佛自己便无此家人。

    赫连大理正听见皇太后问话,亦不敢再坐着,起身,走至殿中央,跪下,恭敬道:“回太后娘娘之言,臣下此番入宫一则是谢陛下、太后娘娘与圣太尊之恩。二则臣下近日府中得了些珍宝,今日入宫特地将其进献与太后娘娘。”

    说着,便有人将三大箱紫檀木箱子抬了进来。

    皇太后只是顺势看了过去,却亦无动于衷。

    而良国先夫人则是继续扇动着扇子,看着那三大箱珍宝。

    赫连大理正不过是个五品官,府中何来如此多的珍宝进献?只怕是将阖府家产全皆拿出,只为赌此一局。

    想想为何妹妹身为皇太后,而自己却仅是个大理正,虽言过几日便有升迁,不过亦是赫连大丞相抬举。

    且抬举又如何?不过只是个从四品下的官。

    如今女儿赫连依即将得以入宫,阖府自然将希望全皆寄与赫连依身上。

    如今宫中有一位皇太后妹妹,赫连大理正自然是要攀附的。

    曾经确实是自己做得不对,如今谄媚讨好,自然亦是为了女儿未来铺路。

    “三则皇帝前几日已然带着帝妾们前往大明园避暑,你是无福见到的了。”皇太后瞥了赫连大理正与赫连依父女二人。

    就这点小把戏,她赫连琼楼于深宫多年,还看不出?

    无非便是算计着提前将自己的女儿带入宫与未清影看看,若是看上了,只怕不必等至明岁选秀,如今便被留下了。

    只是他赫连大理正到底是打错了算盘,其是何品性,皇太后还不知晓?想来算计自己的儿子,怕是于梦未醒!

    赫连大理正面露尴尬,不敢抬首,便无助的看向了赫连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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