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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竹林梦客     深宫寻影txt下载     深宫寻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91章:帝姬宴,长春宫初遇乘风(二)

    “你是何人?”闻人今夕当即质问。

    男子笑笑,此情此景似乎此句话最为常见。方迈进一步,冷不防一支簪子猛然朝自己刺过来!

    他虽及时躲闪并抓住了闻人今夕的手,然面部依旧被后者手中的簪子刺伤。

    闻人今夕挣扎一番,并大声呼喊。男子担心被旁人听见,因而放开了抓着她的手。

    挣脱了对方的魔爪,闻人今夕惊慌失措:“我看你鬼鬼祟祟并非好人。”

    男子方抬首以应,却见闻人今夕已然扔下簪子,沿着廊道一路小跑逃离。

    闻人今夕并非有意伤他,只是于内廷之中,一个无论如何看皆不似太监、内官之人出现内廷,着实可疑。

    且孤男寡女,她需得防备。

    男子抚摸着被刺伤的面庞,鲜红的血从他修长的指缝溢出,沿着手腕滑入衣袖之中。

    看着被闻人今夕扔掉于地的沾着自己血渍的银簪,他无奈笑道:“原以为是女人们的饰品,不料竟可用来当凶器。”

    又伸过手去捡起那只银簪,便于抬首不经意之间,发现离自己不远处的廊道之上,一个宫女不知何时已然站立于那看着自己。

    “遂晴?”他微微诧异,“你如何于此?”

    “若非如今站于此之人是我,只怕方才那事便会传遍整个内廷。”遂晴走近。

    男子稍稍擦拭了一下脸上的血渍,苦笑:“是她过于敏感,我不过是与其言说一句便离开,孰知她竟以簪子刺过来。”

    挺直了腰板,又笑着叹息:“到底是我低估了,竟被一个女子刺伤。”

    遂晴走至其跟前,抬首目视:“乘风,你可知那是皇帝的女人?”

    若是今日之事被传出去,对于双方而言皆无好处。

    乘风又是一笑,旋即将带血的簪子递过去给遂晴。后者看一眼,蹙起了眉:“我要这簪子做什么?”

    “我瞧此簪子甚为名贵,若是她少了如此一支簪子,怕是引人怀疑。”乘风无奈,“方才你言外之意,不便是让我莫要连累于她吗?如此,将簪子还回去便会少一事。”

    遂晴又看了一眼簪子,旋即拿过,挑眉:“莫要言此无关紧要之话,说吧,你今日何故悄无声息便回宫?”

    乘风前一月便传信与遂晴,言是开了春便回宫。然后者终究未想到,方才路过此处听得有人呼喊,过来一看竟看到了正抓着闻人七子的手不放之人便是乘风!

    “今日我并未入宫,你权当未看见。”乘风擦拭着手中的鲜血。

    “你欲让我将方才之事言说与陛下?”遂晴威胁。

    然而乘风终究是跟着未清影多年,后者是何品性他还不知?笑了笑,便若无其事说道:“陛下何时对一女子如此钟情?若是告状,姑姑大可前去。”

    “倘若你知晓那是陛下自小的青梅,你便不会如此大言不惭。”遂晴转身,欲迈步。

    曾经她亦是如此想,未清影不会对任何一个女子如此钟爱。然而自从闻人今夕入宫之后,她便知自己已然想错了。

    乘风本是不解,旋即想了想,忽然想起:“是闻人氏?”

    于其印象之中,他依稀记得,皇帝于宫外为皇太后祈福之时,确实遇见了一女子,且还由衷喜爱。

    当时未清影时常对其言说起那女子之事,不过后来回宫之后,因着与闻人今夕再无联系,故而亦不曾再听未清影言说起。

    然乘风不知,未清影此些年里皆是一直对闻人今夕念念不忘,只是思念无需常言于表。

    “陛下此生最爱之人,怕是除其之外再无第二之人。”遂晴回过身子,对乘风说道。

    “也罢,此番我不过是走皇城暗道先回宫探探,不料走至长春宫灯油耗尽,故而只得出来。”乘风不再故弄玄虚,直接坦言。

    如此一个得宠的帝妾,遂晴又以其做威胁,乘风能如何?只好妥协。

    遂晴微微点头,表示其已知晓,旋即便不再言,转身往来时方向回去。

    回至宴席之上的闻人今夕依旧惊魂未定,对自己方才所遇之事感到惊慌。

    她方才,是刺伤了人?

    想了想,觉得自己是否理亏?若那人果真为内官亦或是太监,那她岂非是伤错了人?

    可旋即又想了想,哪有内官如此装束?

    然,钟离北望便是那极少华贵装扮之人。

    重新坐于位子之上,闻人今夕低首沉默,万俟卿欢便于一旁轻声对其言:“姐姐方才去更衣如何去了如此久?莫不是迷路了?”

    方才闻人今夕确实是迷路了,且还是跌跌撞撞乱窜了许久,方得以回至宴席。

    见闻人今夕低首讪讪一笑,万俟卿欢便已知晓了其意。

    “方才七子可未回来,良国先夫人可是大显了一把其身手。”闻人尚仪于一旁说道。

    方才宴席开始至一半,诸人见灵犀帝姬许久未露面,皇太后便问及司空美人何故不带帝姬入席?

    后者先是支支吾吾不敢直言,直到后面迫于无奈方说出灵犀帝姬病重之事。

    因着担心皇太后与皇帝怪罪,故而从未敢让前来给帝姬看病的御医将帝姬病情如实禀报。

    当司空美人将灵犀帝姬抱与众人看时,除了见到灵犀帝姬哭闹不止外,未觉有何不妥。

    但是当司空美人将帝姬背部露出与众人瞧,众人皆惊慌了。灵犀帝姬背上长着许多水泡,且还全背通红。

    司空美人委屈与众人言,因着未至夏日,想着不是何热疹,可后来水泡越长越多,直至长满帝姬全背,方慌了阵脚。

    而太医府的御医们开的药方亦是用了好几日皆不见效,如今帝姬生辰宴快至,司空美人亦是心急如焚。

    然而便是灵犀帝姬这连御医们皆看不好的病,却给良国先夫人医治了。

    当闻人今夕问及满月,良国先夫人是如何给帝姬治病之时,后者还卖了许久关子。

    最后小心翼翼言说:“说起来怕吓着七子,其实良国先夫人是以火烧帝姬的鼻子。”

    “什么?”闻人今夕不免大惊,幸而如今场面热闹,无人留意到她那不算小声的诧异声。

第092章:帝姬宴,长春宫初遇乘风(三)

    用火烧灵犀帝姬的鼻子?此非开玩笑?

    帝姬如今方满周岁,身子自然是娇嫩,莫说是火,即便是不小心碰着了亦是不堪设想。

    如今良国先夫人何以敢如此?

    再听满月解释,言是良国先夫人用自己调制的香料装入一个小竹筒之内,点燃了香料,使其燃起火苗便将竹筒扣于灵犀帝姬鼻翼。

    当时众人见状亦是惊呼不定,可其后良国先夫人将东西放好,笑言说道:“帝姬鼻翼明日会出现一个疤,待疤好了,身上的水泡便也消失了。”

    方法是否有效,还需日后印证。不过如今看灵犀帝姬,倒少有哭闹,于宴席之上,还时常欢笑。

    当时良国先夫人与灵犀帝姬烧鼻翼之时,皇太后还于一旁小声警告:“若是伤了孤家的孙女,孤家佛堂之上的经文可有的卿抄写。”

    良国先夫人只当是笑笑,自己毕竟出身医药世家,行医治病亦是有所把握的。

    “良国先夫人果然是个有胆识之人。”闻人今夕对其愈发佩服。

    言说了几句,此时只听长春宫门外一声唱报:“陛下驾到——”

    旋即未清影的那一身朱红色龙袍便最先映入闻人今夕眼中,其后便是其那意气风发的身姿与英俊秀气的面孔。

    未清影走至首座,跪坐于司空美人与皇太后之中,放眼扫过众人,见着了跪坐于皇太后之下的东齐娘娘,便笑了笑:“东齐娘娘亦来了。”

    后者俯身行礼:“皇长女之生辰,老身怎可不来?”

    未清影点点头,又于人群之中看了一眼闻人今夕。旋即对众人言:“方才政务繁忙,故而来迟,望诸位娘子莫要见怪。”

    众人一同赔笑,身为皇帝,来迟又如何?即便是放众人鸽子皆无人敢有异议。

    宴席继而开始,各舞乐亦是纷纷展现。

    待宴会结束,闻人今夕与满月一同坐上马车。方入马车跪坐下,便听得窗子被人敲动。其后便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七子。”

    只是短短两个字,闻人今夕却已听出此人便是遂晴。推开窗子,果然见遂晴站于窗子之外。

    “姑姑可有事?”闻人今夕好奇问道。

    遂晴将一条帕子递上,帕子之中似乎还裹着东西。

    闻人今夕略有迟疑的接过,随后打开,发现里边竟是自己的簪子!

    其脸色大变,心道莫非遂晴已然看见了自己与那神秘男子的独处?

    再看一眼簪子,发现上面并无血迹。

    “奴婢方才于长春宫廊道之上见得此簪,想着颇似陛下前些日子赏给七子的琉璃蓝簪,故而拾起拿与七子辨识。”遂晴解释道。

    簪子是自己的没错,可如今闻人今夕是承认还是不承认?若是承认,只怕事情远不止如此。若是不承认,他日遂晴若是认出那便是未清影前几日赏给自己的簪子,只怕事情亦会层出不穷。

    思来想去,闻人今夕只好赔笑的开口。可自己还未来得及开口,遂晴便俯身行礼:“陛下要回宫了,奴婢先行告退。”

    闻人今夕看着其离去,心道此事遂晴兴许已然知晓,而簪子上原本的血迹亦是其擦拭干净。

    可若是如此,那遂晴与那神秘男子是否有何关系?

    虽言皇城之内,宫女、太监们私底下之内情并不少见,然那男子是无论如何看皆不似内廷之人,倒像是……一个侍卫。

    回至长安阁,累了一天,闻人今夕于房中欲躺下。

    然而,朝霞走入内,言是热水已备好,让闻人今夕前去沐浴。

    沐浴之后,闻人今夕本想终于可躺下休息了。不料安安静静的内室竟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卿如何睡得这般早?”

    闻人今夕一听,便知是未清影来了。她猛然起身,跌跌撞撞的小跑前去迎接,不料步子一绊,身子猛然朝前扑去!

    闻人今夕心中一惊,君前失仪乃是大罪!

    然而当自己感觉已然撞到了何物之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然被未清影抱于怀中。

    顺势朝未清影身后看去,只见遂晴与满月侍立于门外。

    闻人今夕自知君前失仪,便连忙挣脱未清影怀抱,讪讪说道:“陛下何故如此突然前来,妾……”

    未清影似笑非笑,故意板着脸不看其。走至殿上跪坐着,便询问:“卿可知君前失仪是何罪名?”

    曾经其于闻人今夕面前从未如此冷漠,此番还是第一次。

    闻人今夕心中忐忑,不知今日未清影是否是因灵犀帝姬一事而心中恼火。

    她听满月言,皇帝因司空美人故意隐瞒灵犀帝姬病情不报而禁足司空美人三日,为灵犀帝姬把脉的御医更是被停职一个月。

    想来此番皇帝着实恼怒。

    闻人今夕于屋内所有人之注视之下,跪于地上,门外侍立的满月与遂晴亦是紧跟着跪下。

    低首跪于冰凉的地面之上,闻人今夕并未言。

    地面甚为冰冷,若是平常,未清影是断断不会让其跪着的。然而今日,却是个例外。

    看着二话不说便直接给自己跪下的闻人今夕,未清影忍不住笑了笑,可旋即又收敛了笑容。

    想到以往自己前来长安阁时,闻人今夕皆会与宫人们一同侍立于门外迎接。今日亦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竟想看看她平日此时皆会于此做什么,未让人提前通知,亦未让人唱报,便带着遂晴悄无声息的进来了。

    谁知自己方一踏入长安阁的大门,闻人今夕便立即投怀送抱,一头撞入了自己的怀里。

    “可知自己错了?”未清影目视着跪于自己跟前不敢抬头的闻人今夕。

    可其方问完话,闻人今夕便立即抬首,且还目视龙颜:“妾有错,亦无错。”

    未清影好奇,旋即问道:“何故言之?”

    闻人今夕不假思索,当即言:“妾有错,是因君前失仪。”

    未清影听后点点头,不错。

    其后闻人今夕再言:“妾无错,亦是因君前失仪。”

    未清影听后茫然,何故?

    最后又听闻人今夕解释:“妾于皇帝面前失仪自然是大错,然妾若是于夫君面前失仪,岂非是无错?”

    未清影听后忽然大笑,好一个能言善辩。

    见得龙颜大悦,闻人今夕亦是随之一笑。

第093章:帝姬宴,长春宫初遇乘风(四)

    闻人今夕与未清影二人笑笑,后者令其起身,坐于自己身旁。感叹:“朕是不及卿聪明,说话便是如此惹人喜爱。”

    将宫女方才战战兢兢呈上来的茶端起,抿了一口,又说道:“如今知晓朕是夫君并非帝王了?此前卿如何不承认?”

    未清影故意嘲笑。

    闻人今夕抿着嘴,心中虽羞愧,然嘴上却是不敢直言。

    想了想,便回应道:“妾如何比得陛下聪明?陛下治国之智,自然不是妾这般愚笨之人可比的。”

    原本只是一番奉承之言,然却被闻人今夕说的此般认真,倒令未清影无奈的笑了笑。

    当目光落于闻人今夕身上之时,眼底却是闪过了一丝错愕,旋即笑道:“看来御医们的方子甚好,卿脚上之伤如此快便好了。”

    闻人今夕只当是笑话,她脚上的伤早就于几日之前便痊愈,不过是这几日未清影少来,即便是来了亦只是坐坐,故而未曾留意。

    “妾得陛下皇恩眷顾,这点小伤自然是好得快。”闻人今夕回应。

    未清影又认真看了其一眼,旋即将手放于闻人今夕脸上。

    后者面上之伤早于大半月前便已痊愈,如今未清影还惦记着,怕是觉得她脸上还有余疤?

    “陛下?”闻人今夕开口。

    “无他,朕只是觉得卿这几日瘦了。”未清影看出了其意,便解释。

    这几日闻人今夕确实是瘦了,白日里思想之事颇多,黑夜里亦是恶梦不少,如此,怎会不瘦?

    便是连满月,皆看出来了。

    “兴许,是太过于思念陛下了。”屋内,若隐若现的传来闻人今夕那娇羞的声音。

    未清影亦不觉得如何,只是搂过她,笑笑:“待朕忙完了,便多来看看卿。”

    夜里,闻人今夕向未清影提出了多要几个宫人。未清影先是不解,内务府不是不久前方给长安阁调配了宫女、太监过来?

    虽是疑惑,不过还是应下了。

    次日清晨,坤宁宫那边传来消息,言是皇后召见帝妾们前去请安。

    听满月的打听,言是昨日帝姬生辰宴皇后因风寒未得入席,今日想着许久不见帝姬,便让司空美人带灵犀帝姬前去。

    不过坤宁宫那边到底是留了些心眼,知晓灵犀帝姬最近身体不适,便以请安为由让诸帝妾皆来。如此一来,即便是帝姬回去再有个什么,亦不会有人言之皇后的不是。

    本想着昨日累了一天,今日可好好休息一番。谁知突如其来的请安,却让长安阁手忙脚乱。

    当闻人今夕来至坤宁宫时,已然是晚了些。除了被禁足半年的南宫七子外,其余帝妾皆如数入席。

    “听闻昨夜陛下留宿长安阁,如今姐姐来得这般晚,怕是昨夜辛苦极了,如若不然又怎会于皇后多日不见帝妾之后的第一次召见便迟到?”

    如今对闻人今夕说着话的,便是此前一直默默无闻的左行少使。

    如今南宫七子被禁足,未来半年只怕是皆看不到她了。然而今日恰巧,左行少使却出来使绊子了。

    “左行姐姐说话怎这般酸?闻人姐姐纵使是身体不适亦来给皇后殿下请安,左行姐姐何故还来挑拨是非?”

    一向与左行少使一样默默无闻的万俟卿欢,却与今日开口回敬了左行少使。

    闻人今夕心中笑笑,今日是如何的了?老人方去,新人便来?

    “万俟妹妹说得此番便是不对的了,皇后殿下今日不亦是带病召见了帝妾?”

    闻人今夕方一落座便又听得坐于自己对面的左行少使开口说道,心里一紧,便知其这是如南宫七子此前一般不会轻易自己的了。

    然而后人记性便是如此之差,难道她还看不清南宫七子的下场?

    不过再抬眸窥视一眼跪坐于殿上的皇后,后者似什么皆未听见,只是静静的品着茶。

    闻人今夕心中了然,怕是皇后至今还记恨着自己,兴许她还以为是自己害得南宫七子被禁足了半年。

    如今看来,以一个左行少使前来为难,倒也说得过去。

    可皇后的算计终究是单纯了些,即便是让左行少使为难她,也断然不可当着如此多人之面。否则不出半个时辰,内廷只怕很快便会传出皇后的不是来。

    幸而青杏是个聪明的,方欲开口说些什么以化解,可闻人今夕却是不给其机会。

    “左行少使何时亦如良国先夫人那般懂得了治疗之术?我素来孤陋寡闻,但又因昨日帝姬生辰宴之上一事对良国先夫人甚为敬佩。想着懂得些亦好,不过良国先夫人到底是不好打搅的,还请左行少使教我一二才是。”

    闻人今夕此话一出,左行少使的面色便是一黑。昨日良国先夫人是何本事众人皆知,且今日灵犀帝姬前来,司空美人亦是言说帝姬身子大好,还想着如何感谢良国先夫人。

    而她不过是欲找闻人今夕麻烦,又如何懂得医术?

    左行少使的确于心中想过寻闻人今夕的麻烦,可奈何闻人今夕乃皇帝新宠,且位分又比自己高,她即便是有心亦是无能耐。

    况且那时还有个南宫七子在,故而如此般出头鸟之事自然是轮不到她来做的。

    然如今南宫七子被禁足,自己又欲讨好皇后,不言说几句挑衅闻人今夕,怕是皇后连一眼皆不愿看她。

    “七子说笑了,妾如何懂得什么治疗之术?不过是……”

    左行少使此话尚未说完,闻人今夕便疑惑抢话道:“原来左行少使并不懂得医术?方才我还以为少使与良国先夫人一般颇懂医术,如若不然,又怎会一眼便看出我这身子不适呢?”

    闻人今夕言外之意甚为明了,无需她解释,在坐之人皆听得出。

    “我……妾……”左行少使百口莫辩。

    青杏于一旁怒视,这个左行少使果真是木头脑袋!自己挖坑,终是把自己给埋了!

    “如少使说来,待请安之后,我得找个御医看看,免得耽误了身子。”闻人今夕冲其微笑。

    左行少使突兀语塞,侧视跪坐于殿上的皇后。后者专心品茶,全然未在意。

第094章:帝姬宴,长春宫初遇乘风(五)

    见皇后已然不肯帮自己,左行少使心中苦涩,深吸了口气,方欲重新开口。

    可此时司空美人却最先开口说道:“妹妹说笑了,左行少使于同道堂住了许久,有何本领我怎会不知?她哪懂得何医术,不过是瞧着妹妹进来时脸色不佳,且妹妹向来请安皆准时,今日竟晚了些许,故而才斗胆揣测一二罢了。”

    司空美人今日竟难得为左行少使说情,且还说得合情合理。

    闻人今夕不知其意,故而只是笑笑,此事便也作罢。

    其后一众女人们便将目光落于灵犀帝姬身上,还言说良国先夫人的医术甚为有效。便是连太医府之御医皆没辙的病,亦被良国先夫人给治好了。

    请安过后,踏出坤宁宫的大门,万俟卿欢便兴冲冲的跑过来挽着闻人今夕的胳膊:“姐姐,再过几日我就要搬去延禧宫了。虽然不与姐姐同在景仁宫,但亦可与姐姐作伴。”

    闻人今夕看着其像孩童一般,便无奈的敲了敲其脑袋:“此事我早便知道了。”

    走了几步,满月便于一旁说道:“这个司空美人亦是,今日左行少使无故刁难七子,她还帮着说话,亏得七子往常还前往长春宫教她抚琴。如今倒好,她却……”

    “嘘!你给我小声点!”闻人今夕立即让满月噤声。

    她还当此处是哪?坤宁宫,皇后眼皮子底下,满月何来的胆子敢如此放肆议论主子?

    “说也奇怪,此前司空美人确实喜爱姐姐多一些,如何今日倒帮起左行少使来了?”万俟卿欢亦是于一旁小声嘀咕。

    闻人今夕不想因这俩人惹祸上身,便说道:“司空美人身为宫中老人,她总不可看着内廷帝妾于皇后面前争执不管,言说几句劝说之言又如何?你们还不准了?”

    听其如此一解释,万俟卿欢与满月二人倒觉得甚有道理,于是便也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话虽如此言,然闻人今夕心中却是了然,司空美人此番不过是欲拉拢左行少使罢了。

    如今万俟卿欢欲搬离寿安阁,司空美人便少了一个可拉拢之人,现下也便唯有左行少使这个尚未定营之人是需其上心的。

    走至中途,却听身后有人喊了声:“妹妹们留步。”

    一回首,看见竟是司空美人。

    司空美人今日着了一身石榴红长裳,挽了一个望仙髻,面色施了些粉,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

    其身旁的嬷嬷亦是抱着精神甚佳的灵犀帝姬。

    “见过司空美人。”众人行礼问安。

    司空美人让众人平身,其后随闻人今夕等人一同走着。还拉着后者的手,笑说道:“今日那左行少使虽是说笑,不过姐姐这心里可是怀念着妹妹,亦不知妹妹是否果真身子不适?”

    司空美人此番话倒是让自己做足了好人,这一是将左行少使方才的刁难说成是说笑,二是又显得自己体恤妹妹。

    一石二鸟,即可为左行少使开脱,又可安抚闻人今夕,果真是妙计。

    “美人说笑了,妾哪有身子不适?不过是惯于赖床,今日起得有些晚罢了。”闻人今夕讪讪一笑。

    旋即想了想,又说道:“其实美人有所不知,妾于闺中之时便惯会赖床,便是任身边的丫鬟如何喊,自己皆是不愿醒来的。”

    满月亦是于一旁帮衬道:“七子若是于不必请安之时便会赖于床上睡懒觉,今日想着皇后殿下还于病中,不会召见便多睡了会。不过美人何故还来提起?这岂非是让我家七子难堪?”

    万俟卿欢同着自己的宫女忽然忍俊不禁,这闻人七子身边的宫女可真真是厉害,连司空美人皆敢如此打脸。

    闻人今夕依旧是于一旁数落满月不懂礼数,可后者怎会在乎?她愿意反驳之人,自然是连闻人今夕皆阻止不了的。

    被一个宫女如此打脸,司空美人强颜欢笑,随后道:“妹妹亦是年纪小,难免贪睡了一些。此番又非何大事,想来亦不会言说妹妹什么。”

    闻人今夕看出了其尴尬,为了给司空美人一个台阶,她便笑着行礼,先行离开。

    告别了司空美人,闻人今夕便带着满月与万俟卿欢这两个说话不知轻重的丫头上了符斜的马车。

    万俟卿欢并未带上自己的贴身宫女,言是马车内坐不得四人,且若是有人走着,反倒麻烦。

    话虽如此,可闻人今夕却看出了万俟卿欢并不怎么喜欢自己身边的宫女。

    此前几次前来长安阁,她要么让宫女于外候着,要么就干脆不带来。

    闻人今夕明白,宫内之人皆可为别宫细作,自己若是不信任之人,不带着反而好些。

    车内,闻人今夕又开始数落满月。后者撅着嘴,表示不甘:“七子,奴婢不过是看不惯司空美人今日偏袒左行少使。奴婢护主心切方说话不知轻重,七子何故如此数落?”

    听着满月的强词夺理,闻人今夕竟无一言以对。

    而眼见着闻人今夕与满月主仆二人对话愈发不对,万俟卿欢亦不再佯装路人,她笑着劝说道:“前几日陛下送了我几匹上好的料子,想着天气亦快暖和,我改日着人给姐姐制一件衣裳。”

    看了一眼满月,又言:“满月伺候姐姐亦是劳苦功高,自然也是有份的。”

    听见自己也有份,满月当即乐开了花:“万俟少使人真好,还记得奴婢。”

    二人皆是吃货,如何能忘了彼此?

    回至长安阁,朝霞便入屋伺候,给闻人今夕与万俟卿欢二人倒茶之时便说道:“七子,方才内务府来人了,言是春季将至,让我们将宫里的太监、宫女人数皆报一报,好给我们裁春装。”

    闻人今夕突然抿嘴一笑,长安阁今日方多了一批宫人,是昨日未清影许诺送过来的。

    如今宫人一多,俞越了规矩,说闲话的自然也就不少。

    “先禀报内务府,将长安阁内的宫女裁了些去,方将人数报上。”闻人今夕若无其事的说道。

    “对,将此前内务府调过来的裁掉。”满月于一旁兴奋说道。

    朝霞先是不解,不过很快便也知晓了此前闻人今夕向皇帝要宫人的目的。

第095章:帝姬宴,长春宫初遇乘风(六)

    朝霞方欲转身着手去办裁宫人之事,长安阁外便传来一声唱报:“钟离千岁到——”

    闻人今夕眉头一蹙,从圣太尊回宫之后便似销声匿迹了的钟离北望何故于此时到来?

    满月听后亦是一改方才得意的面孔,转而厌恶起来。不过是个内官,于此摆架子给何人看?

    众人一出门,看见了那一袭微红的蟒纹宫衣,一个略显苍老的老人站于宫门外。

    “咱家听说,七子这长安阁内宫人人数过多?”

    见着闻人今夕出来,钟离北望亦不管何礼数,当即询问。

    闻人今夕一愣,方欲开口,又听得钟离北望言:“咱家听闻今日新来的一批宫人乃是陛下亲赐,本想着陛下所赐亦无何不妥。然细细一想,倒觉得此番终究是不合规矩。”

    “千岁所言确实,妾知错了,方才还想着裁些宫人出去。”闻人今夕当即跪于地上磕了一个头。

    闻人今夕此动作让满月与万俟卿欢看得气愤,一个堂堂内命妇,如何对一个内官卑躬屈膝?

    即便是钟离北望乃皇太后身边红人,然此内廷之中终究还是皇后说的算,一个内官岂敢于此耀武扬威?

    “七子,他不过是个内官,您何故给他磕头?”满月气不打一处来。

    虽说她知道闻人今夕是欲裁掉此前内务府调配过来的那些宫人方对皇帝言请赐宫人的,然即便是错了,亦不该给一个内官磕首认错。

    钟离北望目光落于满月身上,嘴角一扬,似笑非笑:“许久不见满月丫头,脾气渐长啊。”

    见满月又欲闯祸,闻人今夕便又求情道:“千岁莫怪,满月说话便是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妾定会好好管教。”

    “行了,莫要与咱家言此莫须有之事。”钟离北望不愿再听其言,他此番前来是带着目的的。

    “是,妾即刻便将裁人名单列出送至内务府。”闻人今夕稍稍抬首。

    钟离北望又是冷然一笑,从衣袖之中拿出一张纸来,旋即笑容可掬:“无需七子劳神了,咱家已给七子定了名单。”

    闻人今夕猛然抬首,如此之快?

    此番未清影方将宫人送来,钟离北望便如此快的定了裁人名单?

    蹙眉想了许久,着实不知钟离北望葫芦里到底卖的何药?

    亲手将名单奉上,钟离北望便将双手放于宽大的袖子之中,环顾四周,言是长安阁景致甚佳。

    闻人今夕接过单子,略略看了一眼,竟看到暮云名字竟于其中!

    不仅如此,闻人今夕还发现单子里的名字皆是前几日满月拿过来与自己查看的宫人名字,也既便是此前内务府拨过来的一批宫人。

    可如今有一事倒是蹊跷,那便是新来的一批宫人皆入了钟离北望的单子,唯独只有朝霞不于内。

    闻人今夕笑笑:“千岁定的名单,妾自然不可说什么,一会儿妾便打发了他们去。”

    点了点头,钟离北望又说道:“既然此事七子的确做的有失规矩,那七子便回去抄写十遍《内训》吧,平日里无事便莫要出门了。”

    钟离北望此番便是间接的禁了闻人今夕的足,这自然是引起了满月的不满:“诶!你一个内官,竟敢来管内命妇?我怕你是!”

    “满月!你给我住口!”闻人今夕大怒。

    旋即应下了钟离北望的惩罚,又是俯身一礼:“满月不懂事,妾一定会严加管教。”

    钟离北望未再目视诸人,而是冷笑了一番:“若是七子管教不来,咱家可替您管教。”

    闻人今夕抬首,钟离北望已然离开。

    满月还跪于其身边,怒视钟离北望离去。

    朝霞上前扶起闻人今夕,后者起身,对满月言:“知道错了?”

    满月不言,心里满是不甘。

    闻人今夕亦不愿再说话,只是罚了满月跪于长安阁门前一夜。

    回至屋内,万俟卿欢亦是为满月求情:“姐姐又是何必呢?于钟离千岁面前说说便罢了,何故还当真?”

    万俟卿欢自然是不知晓,这钟离千岁岂是个可唬弄的?她既已对其言说了会惩治满月,若是未兑现,只怕是要得罪了这个皇城中的风云人物。

    “满月亦是为姐姐打抱不平不是?若是真跪个一夜,怕是这膝盖……”

    “好了妹妹,你莫要说了。底下宫人犯错不罚,那日后你让我如何管理长安阁上下?”

    万俟卿欢还欲劝说,却被闻人今夕打断。

    旋即以抄写《内训》为由,打发了万俟卿欢离开。

    闻人今夕于书房之内抄写《内训》,心中却是一直想着暮云之事。

    钟离北望何故要走了暮云?

    联想至了良国先夫人此前与自己所言之话,闻人今夕恍然大悟,怕是钟离北望怀疑自己知晓了暮云身份,且还将那信鸟劫了。

    思来想去,闻人今夕心中愈发不安,自己莫不是已然背了黑锅?

    信鸟被劫之事,一直皆是钟离北望心中一大心事。

    如今回至慈宁宫,亦是心中未落。他此番亲自会了会这个闻人七子,倒不觉其是个有何高深城府之人,且暮云此前传信回来皆是言之十分乖巧。

    如此一来,信鸟便不可能为其所劫。

    负手于自己房中踱步良久,入淮入内,言是暮云等人已然调离了长安阁。

    见无事,入淮便也打算离开。

    “站住。”不料却被钟离北望叫住,“咱家瞧着满月那丫头脾气渐长,正想着是否亦将其调离长安阁。”

    入淮不知其意,但又不敢反驳,于是小心翼翼的笑了笑:“奴才觉得千岁还是莫要操心此些,免得伤了身子。”

    “伤了身子?”钟离北望冷哼,旋即跪坐下,“咱家倒是觉得被那丫头如此一气,反而是伤了身子。”

    入淮如今倒是听出了,自己干爹此番又是欲言满月的不是了。

    钟离北望虽不反对入淮与满月来往,然却不准二人来往过密。

    “满月方得了如此好的去处,心中还感激着千岁,如今若是调了出来,只怕……”

    “莫要再言此番莫须有之事了,感激?”钟离北望拿过热茶,“因着她母亲之事,她可没少恨咱家吧?”

    入淮欲为满月再言说几句,然钟离北望却不愿再给其说话机会,一句“下去吧”便打发了其离开。

第096章:琴箫鸣,太子善世初动情(一)

    成功打发了长安阁内多余的宫人,闻人今夕虽被罚抄了十遍《内训》,且还有好几日不敢出门。不过了结了心中的一桩心事,倒也安逸。

    今日是万俟卿欢搬去延禧宫第二日,一大早的,闻人今夕还于梳妆之时便听见了万俟卿欢那本不该听见的声音。

    与朝霞一同朝门外望去,看见了万俟卿欢小跑着进来。

    闻人今夕当即眉头一蹙:“如何这般不懂规矩?”

    身为内命妇,不可高声说话、行走过急等规矩早已禁锢于每一个内命妇之心。

    然而,似乎万俟卿欢却是那例外之一。

    “我这不是着急着来见姐姐嘛。”万俟卿欢来至闻人今夕跟前,撒娇。

    前一日内务府安排万俟卿欢于延禧宫住下,但因着安排完毕已是傍晚,故而未得前来见过闻人今夕。

    今日一来,自然是高兴。

    环顾了一下四周,万俟卿欢问及:“如何不见满月?”

    说起这满月,闻人今夕便是叹息。自从上次自己罚了其跪于长安阁门前一夜,她那膝盖便是一片青紫,休息了几日皆不见好。

    如今闻人今夕这心里可是郁闷得很,故而令其好生修养几日。

    听了闻人今夕解释,万俟卿欢无奈道:“当初便让姐姐莫要如此恨不是?如今可好,将自己宫里的宫女罚出了事,日后内廷里头外人还不知如何议论姐姐呢?”

    闻人今夕亦是无奈,她怎知满月这般脆弱?方罚跪了几个时辰,便晕倒。这又无日头的,出了此事亦是闻人今夕意料之外。

    “好了,姐姐莫要在意,我与姐姐出去玩可好?”万俟卿欢拉着闻人今夕的手。

    想着寒冷的冬日过去,趁着大好的春日来临,多出去走走亦是好的。于是二人便于早膳之后,带着朝霞三人一同出去玩耍。

    于一个凉亭之内,万俟卿欢忽然来了兴致,言是佩服闻人今夕之琴艺,故而想学一番。

    朝霞拿来琴,闻人今夕先试一番。琴声初起,沁人心脾,万俟卿欢钦佩不已。

    与此同时,凉亭对岸边上,一个身着墨紫华服的儒雅少年,手执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箫,带着一嬷嬷,正随意的散步着。

    突然一阵幽扬的琴声传出,华服少年闻声先是一怔,俊逸的脸上露出了动容之色,旋即原地停留,静静的聆听起来。

    “太子?”见少年原地停留,嬷嬷亦是驻足,旋即纳闷的开口询问。

    太子善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旋即便寻着琴声来至柳岸边,,见对面凉亭之上坐着两位女子,身旁还伺候着一个宫女。

    因着隔得甚远,故而无法看清。

    太子善世继续驻足,静静的聆听那悠扬的琴声。而拿着玉箫的手,却是随着音律于玉箫上轻点着节拍。

    嬷嬷纳闷,不知太子善世何故驻足停留。

    此番她是陪同太子善世入内廷给皇后请安,如今请完安自然是要离去的。

    不过再侧首看一眼太子善世,只见后者面上露出了少有的轻松笑容。

    聆听了一会后,太子善世便执起玉箫吹奏起来,而他吹奏的却是另外一支曲子,箫音响起片刻,悠扬的琴声便停了下来。

    闻人今夕震惊于突然响起的箫声,但并未因这突起的箫声而不悦,相反这首曲子轻快明朗,听着甚为舒坦。

    朝湖岸对面看去,闻人今夕认出了那便是太子善世。平放于琴上的双手,随着箫声轻点起了拍子,待她抓准了音律之后,便拔动琴弦与箫声合奏。

    她知太子善世善吹箫,自第一次与之相见便知。故而,她乐意与太子善世合奏此曲。

    一曲终了,闻人今夕低声笑了笑,太子善世之箫果真不错。

    “姐姐,那少年的箫真好听,与姐姐合奏简直妙极了!”万俟卿欢亦是于一旁赞叹。

    闻人今夕笑笑不语,她亦不知太子善世小小年纪竟将箫吹得如此之妙。

    “少使,那是太子善世。”最后,朝霞给万俟卿欢解释了少年的身份。

    柳岸之上,太子善世紧握玉箫,微仰首、俊眸轻闭,依旧沉浸于稍前琴箫合秦的快意之中。

    他未来得及看闻人今夕一眼,故而错过了认出的机会。

    嬷嬷于一旁,一脸笑意的开口:“太子着魔了?”

    闻言,太子善世便睁开眸子,视线停留于对岸凉亭,他一边有节秦的拍打着玉箫,一边欣赏且满足的开口:“嬷嬷,我许久未得如今日这般痛快了。”

    旋即回首,看着嬷嬷:“嬷嬷不知,我已经好多年皆未如此痛快的与人较过技。那位抚琴的姑娘果真厉害,无论我如此变调,她皆可很快地跟上,便是连我方谱的曲子,她亦能跟着。”

    看着太子善世沉溺于此琴箫合秦的快乐之中无法自拔,嬷嬷亦是高兴:“难得见太子一笑,老奴这心里亦是为太子高兴。”

    太子善世看着远处凉亭,突然看见了闻人今夕那回眸一笑,心中不知如何,竟会抖动起来。

    “是……是她?”太子善世震惊。

    “何人?”嬷嬷不解。

    但是太子善世很快加快步伐,当来至凉亭前时,正巧遇见欲离开的闻人今夕与万俟卿欢等三人。

    闻人今夕此前亦知此事可能会引来流言蜚语,故而打算带着万俟至别处抚琴,不料竟遇上了追上来的太子善世。

    后者与嬷嬷二人跪下,俯身行礼:“臣下见过七子,愿七子万安。”

    闻人今夕僵持许久,看了一眼朝霞,方回了一礼。

    当太子善世起身之时,万俟卿欢便不悦道:“如何太子只给姐姐行礼?只问姐姐安?何故无视我?”

    太子善世尚迷茫,闻人今夕便拉过万俟卿欢的手:“这位是万俟少使,亦是太子的庶母。”

    闻人今夕特地将庶母一词言得明白,便是让太子善世亦知晓,自己亦是他的庶母。

    “对对对,姐姐不仅是太子的庶母,我也是。”万俟卿欢满意点头,眼里、脸上皆是欣喜。

    太子善世闻言,面色一沉,剑眉更是紧皱。庶母?

    闻人今夕看了看天色,旋即对万俟卿欢言:“时候不早了,我们找个舒坦点的地方练琴,否则天黑你皆练不好。”

    向太子善世行了一礼,三人便一齐离开了。

    原地唯有太子善世一人伫立,远远望着闻人今夕离去的身影。

第097章:琴箫鸣,太子善世初动情(二)

    闻人今夕带着万俟卿欢来到了另一个凉亭,让朝霞轻放下古琴,便与其二人对坐起来。

    方一坐下,万俟卿欢便好奇问道:“不是听闻当今陛下唯有灵犀帝姬一个子嗣?如何还来了一个太子?”

    万俟卿欢便是如闻人今夕当初听得太子善世时一样,亦是好奇、疑惑。

    “那并非陛下亲生子。”闻人今夕将此前满月与自己言说的又转述了一遍给万俟卿欢。

    太子善世一事不提,二人便开始安心抚琴。

    日落,回至长安阁,闻人今夕便坐于床榻前,想着今日与太子善世的琴箫合鸣,心中愈发敬佩那个年纪小小的少年。

    然就是因着年纪小,故而方会不知情感为何物。

    今日从太子善世的眼中,闻人今夕看出了其不该有的情感。

    叹息一声,准备让朝霞去传饭。

    等饭期间,满月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见着可下床走动的满月,闻人今夕心中欣喜:“满月,你的伤好了?”

    方起身前去双手抓着满月的胳膊,便被后者甩开:“七子,奴婢听闻您今日带着朝霞与万俟少使三人出去玩,可有此事?”

    看着满月那兴师问罪似的模样,闻人今夕抿着嘴,旋即坐下:“是又如何?”

    莫非你一个奴婢还不准主子出去玩了?

    满月突然往地上一坐,旋即便是撒泼:“七子怎可如此自私?竟趁奴婢身子不便竟带别的宫女出去玩。奴婢好时,七子有多时带奴婢出去?”

    闻人今夕一愣,便是为了此事,竟让满月可下床来问罪?

    “此前七子一直待奴婢极好,如今来了个朝霞,七子便将一半好分给了她!”满月继续撒泼,“她怎不被调走,何故还于此?”

    满月不满,心中气愤又委屈。

    闻人今夕听言,先是一愣,旋即心生一计,笑着对满月说道:“对呀,何故朝霞不走?与其一同分配过来的宫人皆被调走了,何故只有她一人被留下?”

    她此番用意便是激着满月,让其为自己查明其中内情。

    满月顿了顿,抬首看一眼跪于自己身边安慰的闻人今夕。对呀,何故朝霞可留下?便是那暮云皆被调走了,她如何可被留下?

    闻人今夕拍了拍满月后背,又安慰:“好了,朝霞亦是尽心尽力,反正她如今亦是无何可疑之处。”

    无何可疑之处?满月心中暗自下决定,她一定要找出朝霞错处,然后将其赶出去!

    满月日后可是要成为长安阁管事宫女的,如何可让一个朝霞来威胁自己?

    是夜,未清影留宿长安阁。

    “朕听闻,前几日钟离千岁让卿罚抄了十遍《内训》?”未清影看着乖巧的跪坐于自己面前的闻人今夕。

    “妾宫中宫人人数过多,不合规矩,钟离千岁亦是秉公办事。”闻人微低着头,回答。

    未清影亦是点了点,亦未再追究。

    旋即看了眼满月,又笑言:“朕还听闻,满月因顶撞了钟离千岁而被卿罚跪?”

    满月低着头,两颊通红。如何此事皇城之中人尽皆知?果真是好事不出门,怪事传千里。

    闻人今夕又是笑笑:“这个丫头平日里被妾惯坏了,于千岁面前皆是如此没大没小,亦该好好惩罚一下她了。”

    满月虽不满闻人今夕此话,可其所言却是不假。

    让满月退下,房中唯有未清影与闻人今夕二人。

    “卿今日皆做了什么?”未清影问道。

    闻人今夕先是思索了片刻,其后回答:“因着宫中无事,故而与万俟妹妹一同出去玩耍。”

    她未敢将今日与太子善世见面一事告知未清影,因为她此前便听闻皇帝下令不准太子善世私自入内廷。

    太子善世如今已十二岁,不让其入内廷之意,闻人今夕自然是知晓的。

    “去了何处?”未清影再问。

    闻人今夕此番愈发顾虑,皇帝此番问得如此仔细,莫不是知晓了些什么?

    想了想,便低着头回答:“去了皇城柳岸的凉亭。”

    “去那做什么?”未清影拿过热茶,抿了一口。

    闻人今夕心中突然不安,皇帝此番问及不似随意问问,倒似欲问出些什么。

    虽然自己心中已然猜到未清影欲想知道什么,然其终究是不敢与未清影言之太子善世一事。

    他知,若是此事被知晓,内廷定会大闹一番。

    “妹妹觉得妾之琴艺甚佳,故而讨教。”闻人今夕解释。

    未清影将茶杯放下,看着其笑道:“卿之琴艺确是极佳。”

    旋即像是叹了口气,又言:“还有何事否?”

    闻人今夕此番不敢再言,只是摇头。

    这时她见未清影正静静的看着自己,眼里是那从未见过的清澈。

    闻人今夕苦笑:“陛下何故询问这些?”

    不仅是面上苦笑,闻人今夕心中亦是一阵苦楚。

    但是转而又听得未清影爽朗大笑:“朕不过是欲知卿一日皆在做什么,只是问问,何来‘何故’?莫不是朕问不得?”

    未清影凑近将闻人今夕揽入怀中。

    次日临近日中,未清影得空,宣太子善世前来乾清宫觐见。

    太子善世依旧是着了一身墨紫色华服,带着一个年迈的嬷嬷,一同来至乾清宫。

    于殿后,其见到了正与遂晴一同跪坐于池子边垂钓的未清影。

    双手放于额上,与嬷嬷一同跪下:“臣下参拜皇父,愿皇帝万年福泽。”

    未清影头皆未回,只是目视着前方鱼饵之处:“平身吧。”

    太子善世应喏,起身。

    遂晴放下鱼竿,起身过去让太子善世走近。

    跪至皇帝身边,未清影便言:“昨日去给你皇母请安了?”

    太子善世低头,应喏。

    “可还见了何人?”未清影依旧未目视其一眼。

    太子善世将头低得更低:“没……没了。”

    未清影突然笑笑,旋即将鱼竿拿起:“这鱼儿真是贪婪,吃了朕的鱼饵还不让朕抓起玩玩,可是有本事了。”

    将另一鱼饵安置好,又将鱼竿甩出去。

    过了片刻,未清影突然冰冷着脸:“皇父的女人,卿莫要贪婪。”

    太子善世面色忽变,瞪大了眼睛看着未清影,不过很快又嗑下头。

    欲解释,又听得未清影言:“日后无需给皇后请安了,好生于毓庆宫学习吧。”

    未等太子善世抬首,未清影便扔下鱼竿,带着一众宫人离开。

第098章:琴箫鸣,太子善世初动情(三)

    次日清晨,闻人今夕前往坤宁宫请安,听闻了太子善世搬离毓庆宫前往慈宁宫居住一事。

    言是陛下念及皇太后膝下寂寞,灵犀帝姬年纪又尚小,离不开生母,故而便将太子善世挪过去伺候于皇太后跟前。

    表面虽是如此传言,不过闻人今夕心中却隐约察觉出了内幕。

    她心中感叹,倒是她连累了太子善世。

    毓庆宫本便离东内廷的景仁宫甚近,虽有着内廷的城墙隔着,可闻人今夕依旧是知晓皇帝此番的用意。

    本是说着太子善世之事,可一眨眼的功夫,众人的目光却皆落于闻人今夕身上。

    左行少使笑着对闻人今夕说道:“昨日于皇城柳岸边上,妾闻得那一声悠扬琴音,便想起了闻人七子的琴艺。”

    皇城柳岸边上?那不是昨日自己与万俟卿欢二人遇见太子善世之地?

    闻人今夕有所心虚,左行少使此番是于暗示自己?

    本是说着闻人今夕琴艺之事,可今日不知如何,众人的议论范围竟如此之广,跳跃竟如此之快。眨眼,便又言说至了闻人今夕的得宠。

    “诶!妾倒是不如闻人姐姐如此得宠。”左行少使又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

    于闻人今夕而言,只要莫要再言昨日柳岸边上之事,那便是天塌下来皆非大事。

    “这是自然,姐姐温柔体贴,且琴弹得又甚佳,陛下自然喜爱。”万俟卿欢亦是于一旁言。

    此前尚于咸福宫之时,司空美人常教导她,让她莫要于人多之宴多言,言是自己说话不知轻重,怕祸从口出。

    如今搬离了咸福宫,想着与闻人今夕离得近,便也放开了胆子。

    不过一听此言,皇后倒是不乐意了,蹙了蹙眉,说道:“闻人七子果真是个有福之人,倒是本宫看走了眼,便是一个商贾出身的女儿亦能得陛下盛宠,想来卿平日里未少下功夫吧?”

    皇后之言,足足是给了闻人今夕一个下马威。

    于内廷之中,如闻人今夕这般出身商贾世家之人并不少,然其偏偏却是其中最得皇帝宠爱的。

    便是连那家世较闻人今夕不知好上几百倍的南宫七子亦是未得皇帝多看几眼,且如今还被下令禁足半年。

    万俟卿欢是气得面红耳赤,然闻人今夕却似未听见一般,低着头自顾自的品着自己手中的茶。

    看见万俟卿欢正气得吹胡子瞪眼,闻人今夕亦未急着辩驳,只是示意万俟卿欢忍让。

    后者会意略有消气之后,闻人今夕方笑容不变的朝皇后笑了笑。

    其实她于内廷的帝妾之中,侍寝的日子亦并不多,未清影亦不可言之独宠自己。可皇后如今便是看不惯闻人今夕,欲找话茬搪塞她罢了。

    闻人今夕一早便知,自打入宫开始,她便已然得罪了皇后。后者善妒亦是人尽皆知,而自己偏偏又是那个新晋帝妾之中第一个侍寝的。

    可第一个侍寝之人,本事自然不小,皇后自然是不肯轻易放过她的。

    不过如今闻人今夕是当真不愿开口辩驳些什么,因为她欲借此事窥觑一番司空美人的动静。

    因着前些时日司空美人为左行少使说情,闻人今夕便揣测其是否欲拉拢。

    若是司空美人果真欲拉拢左行少使,那闻人今夕便想着远离二人。

    毕竟可想出借刀杀人的法子不仅差点害自己溺亡池中,还将南宫七子推至火坑,此等城府极深之人,闻人今夕可不愿与其共谋。

    闻人今夕如今正等着,司空美人开口言说几句。

    若是以往,闻人今夕才不管所言此话之人是何人,亦是要驳几句的。可如今却出奇安静,司空美人心中便顾虑起来了。

    思来想去,其似乎是看出了闻人今夕的心思,故而不急不缓的说道:“皇后殿下此番话倒是有失偏颇,我等姐妹于内廷之中便是尽心伺候陛下。若说闻人妹妹此番是下功夫,何不言之我等不用心?”

    皇后当即气得捶了一把桌案,青杏只于一旁连忙暗示其莫要冲动。

    但是皇后一个怒视之眼神瞟过,后者又只是低着头。

    这个青杏着实令人生气,前些日子还怂恿自己召见司空美人,顺带看望帝姬,言是帝姬生辰宴未去,若是如今不去看望帝姬,怕是被外人说闲话。

    如今召见是召见了,然司空美人的胆子是愈发的大了,竟连自己这个皇后皆敢驳!

    “日后左行少使还需谨慎从事。”闻人今夕说道,“陛下是个明君,天下臣民皆为陛下之子,怎会看重出身?”

    闻人今夕一语,将所有罪责推至左行少使身上。

    皇后既可保留了面子,亦不敢再出言以对。

    “就是嘛,左行姐姐不亦是出身商贾世家?何故陛下只对闻人姐姐好,而不对左行姐姐好呢?”万俟卿欢于一旁落井下石。

    闻人今夕只是无奈摇头,这丫头怎和满月一个性子?于上跟前,便不可多矜持?

    左行少使无故成了众矢之的,便是有口,亦是难辨。

    看了一眼殿上的皇后,后者方脱离了这泥沼坑子,如今怎会再掺和?

    咽下这口气,左行少使一言不发。

    万俟卿欢满脸得意,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轻蔑的看了一眼左行少使。

    她向来便是不喜左行少使,于咸福宫时便是。后者是个趋炎附势之人,且还总想着钻空子往上爬。

    如今左行少使与皇后一营,万俟卿欢自然是更不喜欢她。

    闻人今夕是在场之人中最为淡定的一个,与东城七子一样,她只是端着茶,低头轻抿着茶水,淡笑不语。

    东城七子素来不喜言谈,闻人今夕此前不懂其趣味。如今难得一试,她倒体会到了隔岸观火之乐趣。

    如此想来,东城七子城府可不浅。

    于坤宁宫内被气坏的左行少使一回至自己的同道堂,便连摔了两个茶杯。

    良久,心情才缓缓平复下来:“司空美人与万俟少使一唱一和倒是厉害,迟早有一日,我会将她们二人践踏于下!”

    看了一眼桌案,又狠狠说道:“还有那个闻人七子。”

第099章:琴箫鸣,太子善世初动情(四)

    与左行少使不同,司空美人回至长春宫,便是一脸笑意。

    闻人今夕今日这招着实厉害,既可试探自己究竟偏向哪边,又可隔岸观火,好一个一举两得之计。

    不过于内廷之中,没点城府怎会走得长远?

    端着香冷呈上来的热茶,司空美人轻轻抿了口,旋即对香冷言:“去宣闻人七子过来,我有话与她说。”

    香冷应喏,便转身离去。

    闻人今夕来时,司空美人正好抱着灵犀帝姬玩耍。俯身行了一礼,便被司空美人赐坐。

    “妹妹瞧,灵犀帝姬长得可喜否?”司空美人将灵犀帝姬面对于闻人今夕。

    乖巧的小脸,清澈的眸子,对闻人今夕开怀一笑。

    她的心被融化了,孩子着实长得可喜。

    司空美人见状,让嬷嬷将灵犀帝姬抱与闻人七子看看。

    当闻人今夕小心翼翼的抱过孩子,其乐呵呵的笑声便引得闻人今夕不住的逗了起来。

    “如今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皆有孕,待她们生下皇嗣,内廷可就热闹了。”司空美人拿过一块糕点,可并未动口。

    “到时灵犀帝姬便会有伴了。”闻人今夕抱着帝姬,笑着扭头看向司空美人。

    后者笑笑,将糕点放下:“有时于内廷之中,孩子亦是给自己作伴的。”

    司空美人此番之意,便是暗示闻人今夕尽早要个子嗣,毕竟于内廷之中,有个子嗣方为保障。

    如今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皆有孕在身,无法侍寝。如此,便是闻人今夕最为得宠。

    虽言闻人今夕此前曾请命让皇帝多去看望安阳长使,可余下时间皆是前往长安阁。

    “我听闻陛下让太子善世搬去了慈宁宫,想来太后娘娘亦是盼着儿孙绕膝。妹妹如今正得盛宠,何不了却太后娘娘如此心愿?”司空又直接坦言。

    闻人今夕笑笑,她便知司空美人此番用意便是如此。

    看着怀中乖巧可爱的灵犀帝姬,她竟颇有心动。孩子是好,无论男女,有个于身边陪伴自己亦是好的。

    “美人说的是,妾记下了。”闻人今夕乖巧的应喏。

    旋即又抱着灵犀帝姬玩耍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将帝姬还与司空美人。

    “听闻妹妹曾经与安阳长使来往甚密,如今她有了身孕,正于慈宁宫安心养胎,妹妹若是得空了便多去看望看望她。”司空美人叮嘱。

    闻人今夕垂着头,拿过糕点,轻咬一口。旋即又听见司空美人叹息道:“曾经我怀着帝姬之时亦是要养胎不得随意走动,当时便觉得于自己宫中待着甚为无趣,总想着可有人前来陪自己说说话。”

    顿了顿,闻人今夕只是于心中发笑。于此内廷之中,若是往常,与其他帝妾随意往来亦是不错,至少可有个说话的伴。可若是有了身子,只怕最不希望的,便是有人来看望。

    因为孰人皆知,一旦自己有孕,便成了众矢之的,若是有人趁机谋害,那便是作孽了。

    故而司空美人方将此话说完,闻人今夕便暗中提防了起来。

    不动声色的抿嘴笑了笑,等着司空美人继续说下去。

    反正司空美人于自己面前表演已非第一次,从那日其为左行少使说情及今日为自己说话,闻人今夕便看出了,其不过是个左右逢源,善于伪装之人。

    “我记得曾经还是妹妹提醒的陛下,让陛下多去陪陪安阳长使。如今陛下亦时常去慈宁宫坐坐,妹妹若是时常过去,总归是吃不了亏。”

    原以为司空美人还会将目的再藏一会儿,谁知她竟如此快便说出来了。

    “如今安阳长使住于慈宁宫,妹妹便权当是给太后娘娘请安。”司空美人觉得方才话语过于直接,便又为自己解释一番。

    其实闻人今夕心中亦是了然,于此内廷之中,有个皇嗣护身方为上策。

    微微皱起了眉头,闻人今夕于心中盘算着司空美人此番寻她说此番话究竟是何目的?

    莫不是真的希望她有个子嗣?可自己要是有了子嗣,于司空美人而言,又有何好处?

    正当闻人今夕还疑惑不解之时,司空美人便用只有二人方可听见的声音又对其说道:“在内廷里,终究还是要有个孩子的好。”

    头猛地抬起,闻人今夕心中发楞,司空美人今日怎就将重心放于皇嗣之上?

    不管是何用意,闻人今夕皆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此看于司空美人眼里,便好似害羞一般,可闻人今夕心中却依旧是在想着司空美人此番的目的。

    明面上,司空美人的意思好似是希望她能早日生一个皇嗣,可其真有如此好心?要知道,如今皇帝子嗣单薄,且与皇后感情又不深,若是生下皇女还好,可若是个皇子,那成为日后成为皇储之可能亦是有的。

    如今亦非闻人今夕欲将司空美人她的心思想得如此深,只是她明白,于内廷之中没有人是可绝对相信的,更何况她与司空美人之间的感情,还未深到如此一步。

    或是言,她与司空美人之间,还算是竞争对手。

    吃了一口手中糕点,闻人今夕不再多想。不过她心中一早便有了自己的打算,正如司空美人说的那般,有一个孩子固然是好,起码可给自己作个伴。

    可若是怀上了最后却又未没能力保住,那岂非枉然?更何况以她如今的位份,即便是生下了又如何?她亦是不得亲自抚养。

    于长春宫内又说了一会儿话,司空美人便让闻人今夕回去好好想想,还言:“我亦是为了妹妹好,毕竟于内廷之中位份再高又如何?未得一个子嗣傍身,终究是无用的。”

    似乎是牵扯至了某种情绪,司空美人的声音突兀的夹杂了一丝的感概。

    闻人今夕佯装未听见,只是对司空美人点了点头:“妾知美人一心为妾着想,妾回去定会多加考虑的。”

    司空美人亦是笑着对其点点头。

    “那妾便先告退了,美人多加休息。”看着司空美人眉眼间浮起一抹疲惫,闻人今夕便知自己是该离开了。

    俯身再与司空美人行了一礼,闻人今夕便带着满月一同离开了长春宫。

第100章:琴箫鸣,太子善世初动情(五)

    出了长春宫,闻人今夕与满月坐上了马车,自己则是靠于车内软榻之上,像是自言自语,又似与满月交谈:“真不知司空美人的心思是如何想的,她竟多番暗示我尽早怀上皇嗣。”

    满月未接话,只是抿着嘴,像是于想着什么。

    闻人今夕又是不解:“难不成,司空美人还果真是盼着我诞下皇嗣不成?”

    可无论如何想,闻人今夕皆觉得不对,自己若是真生下了皇嗣,于司空美人而言没有一丝好处,她又不可代自己抚养皇嗣。要知道,上头还有一个没有子嗣的皇后。

    兴许是想到了什么,满月的脸上突然闪过了一丝犹豫,像是欲开口,又难以开口。

    满月的那一丝闪过的犹豫,正巧被闻人今夕给捕抓到了。

    她对皇城之中的生活不甚了解,最多的不过是听曾经于皇城为女官的母亲说起过一些。

    至于满月,便不同了。那个丫头不仅从小长于宫中,于内廷更是人脉甚广,打听消息自然也是灵通的很。

    “满月,可是想到了什么?不妨说出来听听。”闻人今夕扫了一眼满月。

    后者还在犹豫,似是甚为难开口。

    只看其表情便知,满月定是想到了什么惊天之事,不然以其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何话不敢言?

    “满月,如今春日到了,离夏日自然不远了。过了夏日,便是秋日,莫不是你要让我罚你去扫落叶?”闻人今夕威胁。

    每次其威胁皆不起任何效果,毕竟如今方春日,离秋日还远着,罚不罚扫落叶是一回事,到时还记不记得此事便又是一回事。

    不过此事满月终究亦是要说的,只是如今还不知如何开口,毕竟闻人今夕常告诫于她,说话做事需小心谨慎。

    “七子,您让奴婢想想该如何开口可否?”满月是果真不知如何言说起此事。

    闻人今夕惊叹一声,这个满月何时说话如此小心谨慎了?

    “也罢,那你便想想吧。不过一会儿你可真得说,如此亦好让我有所打算。”闻人今夕嘱咐一句,便不再逼着,让其静下心来想想。

    片刻,满月便看着闻人今夕,开始缓缓说道:“其实奴婢方才亦非是于犹豫着是否开口,只是因为奴婢并不晓得自己所猜想之事对否,因而方不敢于七子面前乱言。”

    闻人今夕点点头,如此亦是长进了,起码稍改了那莽撞的性子。

    将自己此前的想法解释了一番,满月方又正了正脸色,继而说道:“其实,于七子入宫后不久,也既便是司空美人诞下灵犀帝姬后,奴婢便曾听闻,言是司空美人此胎要的不是时候,故而以后怕是很难再有子嗣。”

    闻人今夕一听,心中有所诧异,原来那传闻竟是真的?

    便是于自己入宫后不久,闻人尚仪曾来看过自己,期间无意说起此事。

    但是当时此传言被皇帝压制,闻人今夕心想,既然皇帝有意压制流言,想来亦是不实,故而未曾在意。

    如今再听满月说起,闻人今夕便又起了疑惑。

    “七子,如今奴婢斗胆猜测,若是此前的传言为真,那司空美人此番费尽心机的暗示七子早要子嗣,很可能便是希望七子能得一子,从而可让司空美人抱至其名下抚养。”满月继而将话说完。

    “可是……可是皇后亦是无嗣,若是抱养,亦理应是抱于皇后抚养才对。”闻人今夕不知为何,竟有些不知所措。

    “七子,皇太后素来希望儿孙绕膝但又不喜皇后。您想,倘若真是如此,那皇太后肯让皇后抱了去?”满月反问。

    莫说皇太后肯不肯让皇后抚养皇嗣,怕是连皇后自己亦是不愿抚养任何皇嗣的。

    皇后性情刚烈,又于丞相府娇生惯养,如抚养帝妾所生之嗣一事,她是连想皆未想过。

    故而若是他日真有如此一步,那一向讨得皇太后好的司空美人便是抚养皇嗣的最佳人选。

    “可是,圣太尊不是挺喜欢皇后的吗?若是圣太尊开口,皇太后即便是不愿,她亦不可言说什么。”闻人今夕还是有所疑惑。

    “七子,圣太尊她只管前朝之事,又怎会管这内廷之事?再言,若是圣太尊真有心于内廷,那还会任钟离北望一个内官猖狂至今?”

    满月所言确实在理,闻人今夕亦是点了点头。

    钟离北望号称“千岁”,于内廷亦是横行霸道,圣太尊如此将门虎女,若是真有心插手内廷之事,只怕内廷再无钟离北望此人。

    “对,你说的没错,确实如此。”闻人今夕正襟危坐,愣愣的点首。

    同时,她还想清了一事。她知晓司空美人理应知晓倘若自己诞下皇嗣,那对于其而言便是一个威胁。

    冲着其美人的位分,若是向皇太后提出抚养皇嗣,再以其抚养灵犀帝姬之资,皇太后亦会答允。

    如此一来,司空美人便又得了一层保障!

    “差点,真的差点……”闻人今夕差点便掉入了司空美人的圈套之中。

    幸而有满月于此时点醒了自己,否则她还于迷雾之中不知所措,到时坠入司空美人圈套亦是不可知。

    其实无人可知,方才于司空美人言及让其早日有嗣之时,闻人今夕想着灵犀帝姬乖巧的模样,亦是心动了。

    她虽未做过母亲,然看着软萌萌的孩子,她亦是无何抵抗力,心皆是被融化。

    虽言那不过是一瞬间的想法,她于后亦是很快否决。可其终究还是动摇过,若非满月的点醒,自己尚有一丝理智,兴许她还真会误入歧途。

    如今闻人今夕倒是看清了,司空美人盼着自己生子是假,最后抢走孩子才是真。

    想至此,闻人今夕心中一顿苦楚。原以为司空美人宫女出身,本性纯良,是个可深交之人。可如今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七子?”

    看着闻人今夕不甚好看的脸色,满月心中有所紧张,生怕闻人今夕此番是受了打击。

    “我没事,我们还是尽早回去吧。”闻人今夕让满月放下心来。

    旋即看了一眼窗外,又让符斜快些回去。

第101章:琴箫鸣,太子善世初动情(六)

    马车方停至景仁宫大门,闻人今夕通过窗子便看到了朝霞正目送着一个小太监离去。

    虽然小太监很快上了马车离开,然闻人今夕只是看了一个侧颜,便认出了那便是入淮。

    入淮来与朝霞传话?此番倒是新奇。

    待马车已然离开之后,朝霞便看到了远处符斜所驾驶的马车。

    笑吟吟的上前迎接,朝霞于马车前笑说道:“七子,方才慈宁宫的入淮公公前来传话,言是明日皇太后召开赏鲤宴,到时内命妇们皆要入席。”

    皇太后喜爱锦鲤,早已是人尽皆知。如今开春,正好可来第一赏。

    满月一听是入淮,便兴奋得第一个从马车上跳下,全然不顾后头的闻人今夕。

    “入淮?他在哪?在哪?”满月东张西望,她此番已有许久不见入淮,如今甚为想念。

    朝霞不管她,上前扶着闻人今夕的手让其下来,最后才与闻人今夕一同朝长安阁走去。

    “方才我们还未下车之时他便已走了,你如何还可见到他?”闻人今夕不屑的说道。

    方才若非满月于车上与自己言说个没完,兴许早些下车亦能再见入淮一眼。

    满月很失落,一路回去皆是无精打采。

    “如今步入春季,天气暖和,想来是太后娘娘要来今年的第一次赏鲤了。”闻人今夕笑笑,皇太后当真是好雅兴,要么是吃斋念佛,要么便是赏鲤赏花。

    自己若是皇太后,也应该是如此雅兴。不过此话终究只可于心中打趣,自己如今是何身份,闻人今夕可不敢忘却。

    次日前去慈宁宫赴皇太后的赏鲤宴,闻人今夕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安阳长使。

    与其言说了几句,闻人今夕便借故离开。此番,她依旧是未带满月出来。

    离开赏鲤宴,闻人今夕便朝慈宁宫后殿走去,她记得,上次与满月便是于那见到了一些蒙着黑布的笼子。

    如今她要去瞧瞧那些笼子,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何秘密。

    可走着走着,闻人今夕突然四顾左右,发觉自己已然忘却了上次与满月走的是何方向。

    路过一小片枝叶繁茂的林子时,闻人今夕的手腕被树枝划破,溢出了些血。

    本想着穿过林子,便记得上次去向,毕竟她如今还依稀记得,那些笼子藏于一条隐藏于竹林内的廊道之上。

    可如今穿过林子,发现还是一条似曾相识的廊道。

    闻人今夕如今迷失了方向,她往前不知走了多久。只见这里四处安静无声,廊道两旁唯有碧绿的池子相伴。

    四周廊道围池而建,池中莲花尚未绽开。闻人今夕无暇顾及此般美景,她走走停停。

    忽然间,她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人抓住。心中一惊,旋即转身。

    当闻人今夕看到一位墨紫色华服的儒雅少年站于自己跟前时,心中的警惕亦是未减:“太子……太子如何于此?”

    旋即抽回被抓着的手,转身背对太子善世。

    “七子又是何故于此?”太子善世看着她,反问。

    “我……此番太后娘娘设宴,内命妇皆入席,我自然是要来的。”

    因着如今自己是做贼心虚,且与太子善世独处亦非好事,故而闻人今夕的目光左右飘忽,全然未回首看太子善世一眼。

    “太后娘娘设宴邀请内命妇前来赏鲤我自然知晓,只是……不知七子何故于此后院之中?”太子善世又问道。

    闻人今夕愈发惊慌,皇太后设宴邀内命妇前来赏鲤,她理应于前殿陪皇太后说话才是,如何会至此?

    “我……我好似迷路了。”于一个孩子面前撒谎,闻人今夕是将话皆未言说得直。

    她只盼太子善世莫要再问,否则自己可真不知如何再继续隐瞒。

    “原来七子是迷路了。”太子善世笑说道。

    正当闻人今夕欲开口回应,此时太子善世好似看见了方才抓着自己手腕的掌中有一丝血迹。

    于是便看着闻人今夕的手腕,问道:“七子受伤了?”

    闻人今夕连忙抓着自己的手腕处,以掌心去掩盖。她本不愿再与太子善世多有纠缠,毕竟未清影已然下命不准其入内廷,且还将其搬至慈宁宫。

    可如今太子善世全无要离去之意,而自己亦是无法脱身。

    “无妨。”闻人今夕勉强一笑,旋即后退几步,“不过是方才不小心被树枝划伤。”

    闻人今夕的此番后退,便是于告诫太子善世,二人理应保持距离。

    可太子善世却于此时突欲靠近:“七子伤得是否严重?可让臣下看看否?”

    “不可!”闻人今夕连连后退。

    太子善世愣于原处,他自知闻人今夕此番用意,未清影亦是警告过他。

    可其终究是控制不住自己,他欲要靠近她,哪怕只是默默的站于她身边。

    “臣下……臣下只是……”太子善世木讷的挪步往前。

    便是于自己皆未反应之时,冷不防被闻人今夕大力一推,竟推至了地上!

    当闻人今夕意识至方才自己确实过于激动之时,太子善世已然双手抚地,坐于廊道之上,眼眶通红。

    “常……常言道‘男女授受不亲’,我……我身为太子的庶母,太子你理应知晓,你我之间是要避嫌才对。”闻人今夕为自己无力的辩解几句,她知道此番说辞不足以成为她推倒太子善世的借口。

    太子善世从方才的发愣之中回过神来,但他依旧未起身,只是坐于廊道之上,用着发红的双眼看着闻人今夕:“若是七子并非臣下庶母……便不会有何避不避嫌之说。”

    看着模样可怜的太子善世,闻人今夕心中不忍,她知晓其从小于大程为质子心中苦不堪言,希望能有一人陪伴于身边。

    然为何那人偏偏会是自己?

    “太子,你吃醉了。”闻人今夕有气无力的回应。

    太子善世苦笑:“皇父从来不让臣下吃酒。”

    闻人今夕依旧站于原地,她未有逃跑。

    “臣下真的喜爱七子,即便是皇父警告过臣下,臣下依旧喜爱。”太子善世看着闻人今夕,落下了眼泪。

    后者后退,再后退:“太子……你……你真的吃醉了。”

第102章:琴箫鸣,太子善世初动情(七)

    太子善世欲起身抓住闻人今夕的衣摆,可是后者一个转身,躲了过去。

    “臣下可以什么皆不要,唯有一愿便是……”

    “太子于妾面前是臣。”

    闻人今夕知晓太子善世欲说什么,于是赶于他说完之前便提醒他。

    太子善世是臣,而自己虽言并非是君,可她却是天子的女人。

    “我不管,我不管!”

    太子善世突然发疯似的起身朝闻人今夕扑来,后者被其突然之举震惊,于惊慌失措之下竟不知如何的,动手朝其打去了一巴掌。

    时间仿佛静止,闻人今夕与太子善世二人愣于廊道之上。

    “是……太子不懂得礼数。”闻人今夕无力的解释,旋即转身。

    可当自己方转身之时,钟离北望竟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带着入淮站于闻人今夕面前!

    后者一愣,不知所措。方才那一幕,莫不是被钟离北望看见了?

    若是如此,闻人今夕今日便是有嘴亦是难说清的了。

    钟离北望冲其笑笑,旋即又将目光落于闻人今夕身后的太子善世身上:“哟,太子这是怎么了?何故坐于地上?”

    闻人今夕欲解释,却又听得钟离北望对入淮言:“还不快去扶起太子?”

    入淮应喏,上前,绕过闻人今夕,至其身后将太子善世扶起。

    “摔倒了便爬起来,太子何故伤心?”钟离北望依旧是笑魇甚佳。

    闻人今夕只是站于一旁,默不作声。

    其后钟离北望让入淮将太子善世送回后殿,接着便又对闻人今夕笑言:“太后娘娘见七子未于席上,便想着七子是否去更衣迷了路,故而让咱家来寻寻。”

    旋即又为闻人今夕开了路,后者讪讪笑笑,未敢接话,只是跟着走着。

    与钟离北望一同往回走,闻人今夕小心试探:“方才妾于更衣回来途中遇见了太子善世……”

    一语未说完,钟离北望便抢着言:“太子善世如今年纪尚小,摔了一跤便哭闹一场亦是常理,七子莫要见笑才是。”

    闻人今夕不知钟离北望此番究竟是何用意,不过显然,他是以话堵自己。

    如此便也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钟离北望很可能已然看到了方才自己与太子善世独处时的一幕。

    慈宁宫的一处凉亭内,皇太后与良国先夫人跪坐于亭内的首席之上,其余内命妇则是各自跪坐于一旁。

    皇太后虽喜欢清静,可如今寂静了一个冬日,到底是清净了些,故而如今亦是想着热闹热闹。

    闻人今夕方回至席上之时,正巧看到皇太后与一众内命妇言说起安阳长使之事。

    听皇太后言,安阳长使近日有所胎动,故而才会如此早便离去。其着人传了御医,后者言是安阳长使身子并无大碍,皇太后方安了心,如今亦未影响其今日之雅兴。

    当皇太后留意至闻人今夕已然回至席上,便关切问道:“闻人卿方才何故去了如此久?莫不是身子不适?”

    闻人今夕本想安安静静的跪坐着,看着众人谈笑风生,可谁知皇太后竟留意到了自己。

    俯下身子,闻人今夕恭敬回答:“承蒙太后娘娘关爱,妾并无不适,只是方才迷了路。”

    想了想,又补充道:“扰了太后娘娘雅兴,请娘娘赐罪。”

    皇太后笑笑:“孤家若是欲降罪,何故还问你这些?今日诸卿齐聚于此赏鲤,孤家怎会扰了诸位雅兴?”

    司空美人于此时亦是接过话:“妹妹亦不必拘泥于此,咱们的太后娘娘可是宽厚仁慈之人,天下孰人不赞许?”

    皇太后对其一笑,论甜言蜜语,孰人比得上司空美人?

    而闻人今夕亦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跪坐于众人之中。

    斜眼看得一眼钟离北望方向,后者并未与皇太后言说什么,只是静静的侍立于皇太后身边。

    闻人今夕心知未清影近日定是知晓了些什么,否则其亦不会突然令太子善世不得擅入内廷,亦不必前去坤宁宫与皇后请安,更不会让太子善世搬至慈宁宫与皇太后作伴。

    可如今回想起来,闻人今夕依稀记得那日与太子善世琴箫合鸣之时并无外人于旁,皇帝又是如何如此之快的便知晓此事?

    那日,闻人今夕记得自己只带了朝霞一个宫女,便是连万俟卿欢亦是未带宫女。

    思来想去,闻人今夕皆想不通究竟是何人将此事泄露了出去。不过闻人今夕倒是相信,那告密之人不会是未清影之细作。

    闻人今夕素来了解皇帝,其品性纯良又略有儒弱,如细作之事,他是断断想不出的。

    便于闻人今夕沉思之时,她突然听得皇太后问钟离北望,言:“如今席上热闹,想来善世一人于后殿亦是无趣,不妨让他亦来热闹热闹。”

    一听闻皇太后提及了太子善世,闻人今夕便心虚起来。小心的盯着钟离北望,她只望其莫要乱言才是。

    “回太后娘娘,奴下方才让入淮送太子善世回后殿了。”钟离北望侍立于皇太后身边,毕恭毕敬道。

    “去让他过来吧,孤家瞧着他独自一人甚为可怜。”皇太后垂下了眼帘,似乎是心疼着太子善世。

    闻人今夕未听得何不对之言,便也松了一口气。

    钟离北望很快应喏,旋即走出了凉亭。

    “姐姐怎么了?如何脸色如此差?莫不是身子不适?”

    看见闻人今夕脸色不佳,坐于其身后的万俟卿欢便小声问道。

    闻人今夕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旋即讪讪答道:“无他,兴许是昨夜未睡好。”

    虽然钟离北望未将方才之事言说出去,可太子善世若是来了,皇太后一问其何故哭泣,那闻人今夕终究是逃脱不了被追责。

    想至此,闻人今夕心中突生悔恨,若是今日她不来便好了。

    很快,钟离北望大步走至亭内,未于亭前行礼,只是走至皇太后身边,卑躬屈膝道:“太后娘娘,方才御膳房来话,言是午膳已备好,问您是否可开席用膳?”

    皇太后并未回答其问题,只是正襟危坐,问道:“孤家让你去宣太子善世前来,你倒好,传起御膳房之话来了。”

    钟离北望似顿了顿,旋即笑道:“方才奴下是见着了太子善世,不过太子说如今不愿来席。”

    “何故?”皇太后扭头看向钟离北望。

    后者却是稍稍看了一眼闻人今夕。

第103章:琴箫鸣,太子善世初动情(八)

    闻人今夕低着头,不敢目视席上。她此前一直担心的事,如今便要来了。

    “太子善世说,待太后娘娘宴席散去,他再过来与您请安。”钟离北望扭头回去,看着皇太后回答。

    “孤家问你何故,你终究是未回答孤家。”皇太后坐着,似无奈,拿起热茶便抿了一口。

    闻人今夕于一旁听着,虽言她素来不喜钟离北望如此顾左而言他之举,可于此时此举却恰好可为自己掩饰。

    不过其为何要替自己掩饰?

    无非便一个可能,因为他知晓了些不该于宴上言谈之事。

    见皇太后有些怒了,钟离北望旋即笑道:“左右不过是太子善世不小心摔了一跤,哭了一场,如今脸色不佳方未来入席。”

    冲着其此番话,闻人今夕心中便已断定,钟离北望确实是在替自己隐瞒。

    此事是断然不可于宴席之上说的,至于私底下钟离北望是否会与皇太后言,闻人今夕便也心中释怀了。

    既来之则安之。

    司空美人抱着灵犀帝姬,听钟离北望解释,便也顺道接过话:“说起太子善世,妾倒记得,他于皇城近十年,终究是独自一人,并无玩伴。”

    “玩伴?”皇太后留意至此,又忽露神伤之色。

    钟离北望似看出了什么,上前一步,欲开口言说。

    可皇太后却是看着凉亭内的一隅,低声道:“言说至此,孤家倒是记起来了。自从善世三岁被送入皇城,便一直由上官嬷嬷带着,亦是无何玩伴。”

    钟离北望再欲开口,皇太后又幽幽的说了一句:“便如孤家的影儿,自小便是孤苦伶仃的于皇城内生活。”

    此时钟离北望心中甚为无奈,方才还言至太子善世摔跤不便入席,如何一眨眼,话题便至了此?

    看着皇太后神色有些黯淡,钟离北望便又赔笑道:“那奴下这就去替太子找些玩伴。”

    皇太后随即便是笑了,不过笑得却是无奈:“若是如此,孤家还真得与皇帝说说,那他将善世挪回毓庆宫去。否则以孤家这身老骨头,怕是经不起如此多孩子的闹腾。”

    当初皇太后便是想着慈宁宫清净,有利于养胎,故而方做主将安阳长使挪过来。

    而未清影当初生气太子善世与自己的帝妾有来往,想着打发至别处,可思来想去亦寻不到一个合适去处,故而无奈方将太子善世安置慈宁宫。

    慈宁宫宫殿甚多,除主殿外还有东、西、北三座大殿,各大殿又各有两偏殿。

    故而,太子善世便被安排至了北大殿,也既为后殿。

    安阳长使居东大殿,平日里亦鲜见太子善世,互相不闹腾,倒也让皇太后安心。

    不过若是太子善世有了玩伴,那皇太后可得考虑让其挪出去了。一是自己本身好清静,二是过于闹腾亦是对安阳长使养胎不佳。

    “太后娘娘千岁,如今不过是……四十,如何言之‘老骨头’?。”钟离北望奉承一句

    随即殿下便有一众跟着阿谀奉承的。

    “下去传膳吧,孤家今日宴请诸卿。”皇太后让钟离北望退下。

    至于是否给太子善世寻些玩伴,及最后是否将太子善世挪出慈宁宫,此事还需与皇帝尚仪。

    钟离北望很快应喏,转身离去。

    看着钟离北望确实走远,司空美人方缓缓开口:“方才钟离千岁言之太后娘娘千岁,可如今这‘千岁’之名号皆已被其夺了去,那太后娘娘……”

    听见司空美人之言,皇太后亦未在意。略微笑了笑,随后言:“无妨,随他去。孤家亦不稀罕何千岁不千岁。一把老骨头,让他开心去。”

    以钟离北望与皇太后之年龄差,二人言之父女亦不为过。且钟离北望又是自皇太后入宫以来便伺候于身边,故而对于钟离北望如今的闹腾,皇太后亦是睁只眼闭只眼。

    司空美人未再接何话,只是轻轻抿了口茶,方回应一句:“太后娘娘果真好品性。”

    其后未再言。

    与皇太后用了膳,诸命妇们再与皇太后言说几句,后者便让诸人回去。

    闻人今夕与满月一同回去,跪坐于马车上,闻人今夕心事重重。

    除了太子善世一事,还有便是皇太后之事。她本想着趁内命妇们皆回去,自己再寻个机会与皇太后说说话,顺道言说起自己母亲之事。

    可谁知,皇太后最后竟是以困乏为由,让诸内命妇皆回去。

    如此,便也无机会与皇太后说话了。

    马车行至一个转角处,闻人今夕还于车内发愁,突然车身剧烈摇晃,马儿嘶声鸣叫。

    “七子。”满月很快上前抱住闻人今夕,让其身子不再摇晃。

    当马儿被符斜控制住时,闻人今夕依稀听见,车外似还有马儿嘶鸣。

    莫非,方才是两车相撞?

    闻人今夕方伸出头,欲问符斜发生了何事,便看见一个壮汉走至符斜身边,张口便是怒斥:“何人如此大胆!不知这是王世子御驾?”

    那人呵斥之声如雷般贯人耳目,闻人今夕与满月皆被吓了一跳。

    “车内所坐何人?还不快快出来与我家王世子赔礼谢罪!”

    二人还未反应过来,那壮汉便又继续叫嚣。

    满月那破脾气很快便上来:“七子好生坐好,待奴婢去会一会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人方往前挪了一下,却又被闻人今夕一把拉住:“我们如今还不知那位王世子是何人,你怎可如此莽撞?”

    若为她们上次于玉桥前遇见的东齐王世子便罢,对方是个通情达理的儒雅少年。可大程有四位分封王,自然也有四位王世子。孰能预料,如今这位便是那为通情达理的东齐王世子?

    但是满月可不管,甩开闻人今夕的手,便匆匆下了马车。

    站于壮汉面前,亦是不甘示弱:“王世子很了不起?你可知,这是闻人七子的马车?”

    对方被满月所言吓愣了片刻,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七子位分亦不甚高,怎可与我家王世子身份相比?”

    壮汉的不知天高地厚令满月气愤不已,若是没有符斜于一旁拦着,她如今还真的动手了。

    正当闻人今夕已然看不下去,下车寻那壮汉理论之时,对面马车内亦是走下了一位少年。

第104章:琴箫鸣,太子善世初动情(九)

    眉清目秀,粉面朱唇,东齐王世子未桎毅便站于闻人今夕面前。

    见了东齐王世子走近,闻人今夕便领着满月与符斜二人行了一礼。

    “臣下不知是七子御驾,扰了七子,望恕罪。”

    原本因着满月说话冲了些,闻人今夕便想着开口陪个不是,可孰知东齐王世子竟最先开口。

    愣了愣,闻人今夕方垂首:“世子祗下言重了,妾的宫人赶马粗心大意,故而……”

    闻人今夕只是言说了一半,侧目去看了一眼东齐王世子的马车,发现车身已然损坏。

    自己的马车受损倒是无事,可若是东齐王世子的马车出了事,那她便真的会惹人口舌的了。

    东齐王世子亦是无奈:“此亦并非全然为七子之错,臣下亦有过。”

    不过如今事已至此,二人亦是无可奈何。

    “本想着此前入宫给圣太尊请安之时,皆未遇得太后娘娘得空。如今特地入宫请安,却不曾料想……”东齐王世子又是无奈叹息。

    闻人今夕倒是愈发愧疚,想了想,便突发奇想:“世子祗下与太后娘娘请安不可耽误,如今马车虽损坏,可马儿却看似无恙。”

    说着,闻人今夕还抬眸去看了一眼东齐王世子家已然被马夫安抚下来的马儿。

    “既然马儿相安无事,世子祗下不妨直接驾马而去。”闻人今夕继而说道。

    她自知自己说出此言,会被外人非议。因为皇城之中只准拉着马车的马行走,而不可直接驾马亦是皇城禁令。

    如今闻人今夕提出令东齐王世子驾马前往慈宁宫请安,此事若是被传出去,势必会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

    东齐王世子欲笑又止:“七子此番是同臣下说笑?”

    闻人今夕摇摇头,但未言。

    看见其低着头,东齐王世子不愿为难闻人今夕,于是对着身后马夫说道:“将马解开。”

    旋即很快行了一礼,转身离去。东齐王世子乃属外男,以《内训》之则,二人不宜过多相处。

    告别了东齐王世子,闻人今夕便对符斜说:“去寻人来将我们的马车料理好吧,我与满月二人走路回去便罢。”

    “那七子一路回去可得当心。”符斜随口嘱咐一句。

    闻人今夕回眸笑笑:“此番你倒是何处?此乃皇城,宫闱禁地,何人敢放肆?”

    与符斜言说几句,闻人今夕便带着满月一同回去。

    森森皇城之中,东齐王世子驾着马于皇城走道之上奔驰。一路之上,路过的宫人无不惊慌。

    世人皆知东齐王世子乃今上皇叔,可孰皆未料到,其竟会于皇城之中驾马而行!

    便是于宫人们的惊慌之中,东齐王世子很快便至了慈宁宫。下了马,其疾步走至慈宁宫主殿前。

    上来迎接了,便是钟离北望。

    “果真稀客,未曾想,世子祗下竟会前来。”钟离北望笑魇迎上。

    东齐王世子给其行了一个小礼,旋即问道:“今日太后娘娘可得空见我一面?想着前几次入宫皆未能与她老人家请安,故而今日特地前来。”

    钟离北望蹙了蹙眉,很快便又换上笑脸:“真是不巧,太后娘娘方才从赏鲤宴回来,如今有些乏了,怕是不能接见世子祗下了。”

    东齐王世子听后甚为遗憾,此番又是不得与皇太后请安。

    钟离北望亦是遗憾,不过想了想,便又问道:“倘若世子祗下无何事需忙,便于偏殿候一候?待太后娘娘醒来,我便告知世子祗下。”

    想着此番特地入宫亦不可悻悻而归,于是东齐王世子便听从了钟离北望安排,于偏殿候着。

    茶点奉上之时,钟离北望随口问了东齐王的安。

    本是常见的问安,可想来无事,东齐王世子便随口反问:“钟离千岁可是识得家父?”

    钟离北望一愣,其后笑笑:“世子祗下何故问此?”

    东齐王世子亦是无心询问,如今见钟离北望似当真,便尴尬一笑:“无他,只是随口问问。毕竟若是不识得,一个内……您又怎会如此关心?”

    钟离北望亦是陪着笑了笑:“我不过是听闻前几日东齐王殿下染了风寒,故而如今问候一声。”

    东齐王世子点点头:“家父一切安好,有劳千岁挂念。”

    钟离北望不再言,只是转身退了出去。

    酉时,慈宁宫传膳,皇太后醒来。

    听了东齐王世子已然于偏殿候了多时,皇太后当即冲着钟离北望大怒:“何故此时方与孤家言说?王世子来时怎不见你来传?”

    皇太后怒色不减,旋即让宫人宣东齐王世子入殿。

    “太后娘娘,方才您睡得正熟,奴下……奴下怎敢扰了您休息?”钟离北望满脸写着委屈。

    皇太后未搭理他,很快东齐王世子便入内。

    见了皇太后,东齐王世子当即跪下请安:“臣下叩请太后娘娘圣安。”

    皇太后笑逐颜开:“请起吧,莫需如此多礼。”

    旋即便让东齐王世子坐于自己身边。

    “今日还是皇叔叔开春以来第一次入宫来看孤家。”皇太后看着这个比自己儿子还稍小的少年郎,心里多有慈爱。

    “此前代母亲入宫与圣太尊请安之时,臣下便想着顺道前来与太后娘娘请安,可孰知天意难违,每次皆遇上太后娘娘奉天之意,闭关静修。”

    明明便是言说自己多次入宫皆恰巧遇上皇太后不得空召见,可如今东齐王世子如此一表达,皇太后倒是开心了几分。

    “如今亦是不巧,又碰上了孤家于寝宫休息,害得皇叔叔于偏殿等候多时。”皇太后多有惭愧。

    东齐王世子却是一笑:“太后娘娘每日吃斋念佛,为大程国运祈福。多加休息方为上策,如若不然,病倒了,岂不令大程子民皆心疼?”

    皇太后再也忍不住,旋即笑了起来。她倒不知,原来东齐王世子竟是个如此嘴甜之人。

    如此,东齐王与东齐娘娘晚年得此一子,亦是享尽了天伦之乐。

    只是与东齐王世子言谈了几句,皇太后便要留其下来用膳。

    中途皇太后想起了一直说要来请安可又未得空前来的太子善世,于是便让钟离北望前去后殿请太子善世过来一同用膳。

第105章:蹊跷事,内务府调派宫女(一)

    闻人今夕向来是个理智之人,可如今她竟独自一人跪坐于书房,忧心忡忡。

    因着今日与东齐王世子的接触,且还令其于皇城禁地驾马,故而令其心中不安。

    此事若是知道的,便会言之聪慧,助东齐王世子解决了一大麻烦。

    可此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她故意教唆东齐王世子破坏皇城规矩。

    且因着此前太子善世的诸多之事,以及今日东齐王世子的诸多之事,如今闻人今夕可谓是身处奔溃边缘。

    “七子,看书固然重要,可至了晚膳时间亦不可不用膳啊。”

    方一抬头,闻人今夕便看见了端着东西进来的满月。

    问了一下如今是何时候,满月回答酉时已过。

    闻人今夕又似蔫了一般趴于桌案之上,无怪她如今如此饿,原是晚膳时间已过。

    “七子吃点东西,可别饿着了。”满月将东西一一放下。

    闻人今夕如今甚饿,可既然酉时已过,想来御膳房已然闭门,她亦不好麻烦。

    “幸而上次陛下给我们开了小厨房,若是不然,七子今夜可得饿着。”满月将饭盛上,还夹了好几个菜,将碗装得满满的。

    “你方才如何不叫我用膳?”闻人今夕接过满月盛上来的饭菜。

    满月似抱怨:“方才奴婢与七子言说多次,七子皆未搭理奴婢。想来咱们还有小厨房,故而奴婢最后便也放弃了。”

    满月嘴上说着,手上亦是未停下来,接连给闻人今夕夹菜。

    闻人今夕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便用完满月为自己准备的这顿晚膳。

    晚膳过后,满月与闻人今夕说话打发时间消食。

    期间,满月与闻人今夕说起了一件事:“七子,奴婢听入淮说,言是明日内务府会分配一个一等宫女过来。”

    闻人今夕本是无趣的绣着自己的东西,如今一听满月此话,便停下了手中的忙活:“一等宫女?”

    “可不是嘛。”满月看似愤愤不平。

    其重心放于那“一等”之上,因为如此一来,长安阁日后便有一个姑姑或是嬷嬷管着,满月便再无大姐之范。

    可闻人今夕却并非如此,其重心在于“宫女”一词,因为如此,便表示日后长安阁又多了一个人。

    且不说其是否为别宫细作,仅为一等宫女此列,便可让闻人今夕头疼。因为此番,闻人今夕大多时候皆需听那位宫女的意见。

    “消息可靠否?”闻人今夕轻问。

    此事她从未听说,怕是满月所闻不实。

    “消息是入淮告知奴婢的,应该不会错。”满月说道。

    “入淮小公公又怎知此事?”闻人今夕依旧怀疑。

    按理,如调派宫人一事,身为长安阁之主的闻人今夕不可能不提前知晓。

    可如今,为何她偏偏就未听得此消息?

    “七子,钟离千岁可是统管着整个内务府,入淮时常跟于他身边,此事自然是知晓一些的。”满月继而回答。

    闻人今夕暗自点头,此番亦是说得过去。

    次日清晨起来,闻人今夕未得听见内务府来消息,而是被召去了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说起此事,闻人今夕亦是觉得奇怪。往常,皇后一个月召见帝妾皆不足五次。本想着前日方请过安,今日不会被召见,可事情偏偏不如其意。

    踏入坤宁宫,于面对司空美人之时,闻人今夕冲其笑着点头。

    看见了闻人今夕如此之举后,司空美人亦是很快露出了一丝心领神会的笑容来。

    因着此前满月言之司空美人对自己有目的,故而如今的闻人今夕唯有一事需做,那便是稳住司空美人,莫要让其看出自己对她有戒备之心。

    如今闻人今夕自知自己于内廷之中树敌众多,倘若如今与司空美人撕破脸皮,怕是对其异常不利。

    既然司空美人可表面上与自己交好,而背地里算计自己。那闻人今夕亦是可表面上听从其言,私底下权当耳旁风。

    毕竟怀孕乃是天命,自己虽得宠,可若是怀不上,那便怪不得她自己。

    “司空美人可是有何好笑之事?不妨说出来,给姐妹们亦乐一乐。”

    看见司空美人与闻人今夕如此亲昵之举,皇后气不打一处来,旋即问司空美人。

    她本可以针对闻人今夕,可其终究是位分低了些,若要杀鸡儆猴,便要寻那可儆的。

    青杏于一旁头疼,频频示意皇后。可后者却是不睬,刚想起闻人今夕,便又给其一个下马威:“方才本宫亦是看见了闻人七子甚为开心的模样,莫不是闻人七子亦是有何值得欣喜之事?”

    皇后耍起脾气来,可真是一个皆不放过。

    如今一块问罪司空美人与闻人今夕,只怕会令二人日后更为亲近。

    此番便是最令青杏头疼的。

    青杏此前与皇后言,司空美人与闻人七子来往甚密,怕是日后会为营,让皇后多加提防。

    可皇后得知之后便是大怒,便连昨日皇太后赏鲤宴皆赌气未入席。

    如今见着闻人今夕方一入殿便与司空美人如此亲密,皇后更是发火。

    “多谢皇后殿下垂爱,如此留意妾与闻人妹妹。”司空美人不急不缓的放下手中热茶,轻声笑道:“妾觉得今日天气甚佳,心中格外欣喜,故而溢于言表。让皇后殿下见笑,实在是妾之过”

    包括闻人今夕于内之所有人皆已默然,众人皆知司空美人此番为场面之言。不仅如此,帝妾见到天气甚佳而心情愉悦皆可让皇后见笑,此番亦是暗言皇后多疑。

    闻人今夕与一众听出了言外之意的帝妾皆于心中默然一笑,。

    既然司空美人给予了解释,闻人今夕亦是要说几句的。

    笑了笑,其便附和着司空美人,继而接话:“皇后殿下,方才妾亦无觉得好笑之事,只是有时妾于无意之间便会笑起,若非方才皇后殿下提醒,妾还愚笨不知晓呢。”

    皇后脸一黑,对闻人今夕与司空美人此番如此敷衍之态甚为不满。可因着青杏不断于一旁暗示,其最终还是沉住了气。

    看着闻人今夕与司空美人那得意模样,再怒视一眼不断以眼神阻拦自己的青杏,皇后愈加生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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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之中,连影皆谋。她入宫,只为寻得那一抹真相……深宫寻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深宫寻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深宫寻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